“林夫人死了?”謝知驚訝的看着京城傳來的消息, 想到那個冰雪聰明、心思靈巧的女子, 心中黯然,要是換在現代, 這樣才貌雙全的女子也不知是多少人的女神,哪裡會折在暗無天日的皇宮裡?
秦紘接過謝知手中的密信, 摟着妻子讓她坐在自己膝上, “太皇太后是不是身體不行了?”林季華這件事太皇太后做的太急, 打草驚蛇不說,還容易惹怒拓跋曜。拓跋曜剛打下樑都,正是意氣風發、鮮花着錦之勢,太皇太后在後方弄這麼一出大戲來, 只會激怒拓跋曜, 卻不會改善他對太子的態度, 甚至有可能更堅定拓跋曜廢太子的決心, 太皇太后這是年老昏庸了?還是快死了?他見妻子一臉悲傷, 大手輕輕撫摸着她肚子柔聲道:“別傷心了, 注意身體。”
謝知微微嘆氣, “我只是有點難受。”她跟林季華交情不深,對她去世也只是惋惜,並不太悲傷, 她手蓋在秦紘掌上, “她這樣只會逼拓跋曜對她更早下手。”
秦紘道:“她時間可能不多了。”
謝知默默頷首, 如果不是身體不好, 太皇太后不一定會走這步昏招, 她不是不知道這招或許會惹怒拓跋曜,可站在太皇太后的立場上,她也沒什麼別的更好法子,這招如果施展得宜,至少可以廢掉三皇子,拓跋曜兒子雖多,可沒一個像他的,三皇子只能說他兒子中資質尚可的,比他差一點,還需要他慢慢培養。
謝知嘆息道:“太皇太后把太子養得太嬌嫩了。”自古不是沒有善良仁善的守成之君,可不適合魏國國情,魏國是養了一羣餓狼的奴隸制國家,國君若沒大魄力很難服下,且現在世道還不太平,魏國還不到需要守成之君的時候,他們需要的是拓跋曜這種可以開拓疆土的君王。
“生活環境太順遂,又是天之驕子,能養得不嬌嫩嗎?拓跋曜要肯教導還好些。”秦紘低低一笑,聰慧如阿菀,不是照樣把阿生養得嬌慣無比,秦紘之所以早早就把兒子丟給父親和岳父,就是生怕兒子被他們養得太嬌嫩。阿菀寵孩子,他也下不了手管教跟阿菀酷似的兒子,還是把兒子教給能下得了狠手的人。
謝知感慨太皇太后沒把太子養好,可轉念一想,換成自己也不一定能把阿生養得多好,每次看到阿生跟自己撒嬌她大半就投降了,“五哥,你給大父寫信,問問他太皇太后身體情況如何。”太皇太后的脈案是機密,除了太醫令和太皇太后誰也不可能知道,太醫令是太皇太后的心腹,謝知和秦紘的手還沒那麼長,可以伸到這麼隱秘的地方,但謝簡絕對可以,謝知相信祖父肯定早在太皇太后身邊安插棋子了。
秦紘說:“好。”他摩挲着她的大肚子,“你再休息一會。”越臨近生產秦紘就越焦急,阿菀上次生阿生很順利,可她這次身體比上回差多了,秦紘總擔心她扛不住。
“嗯。”謝知懶懶的靠在秦紘身上,“阿錦呢?”她快到預產期了,前段時間虧了身子,現在精力不濟,大部分時候都躺在牀上休息,正巧富錦遠離父母和熟悉的環境,鎮日摟着奶孃哭泣。謝知心疼新得的女兒,閒來無事就陪阿錦說話玩耍,經過幾天的相處,阿錦已經很黏糊謝知和秦紘了,也把他們當成自己父母。
“剛睡下。”提起新得的女兒,秦紘臉上不由帶了淡淡笑意,富錦剛滿週歲,還不會說話走路,可跟她說話她已經似懂非懂,正是最好玩的時候,不止謝知喜愛,就是秦紘都極疼愛她,“柔娘要你想的名字你可想好了?”
謝知笑着說:“不急,等過段時間再說。”阿錦還小,也不帶她出門走動,大名不用着急。她脫下罩衫,洗了臉就小心的側身躺下睡覺。
秦紘等她睡着以後,也褪了外衫躺在謝知身邊閉目養神,兩人剛合上眼睛,外面就傳來下人的通報聲,聲音極輕,謝知聽到了但沒在意,翻個身繼續睡。秦紘給她掖了掖被子,悄然起身外出。花罩外侍女悄聲稟告:“郎君,夫人來了。”
秦紘一怔,他官職低微,謝知並無誥命,家中僕傭大多稱呼謝知娘子,能被下人稱爲夫人的只有謝蘭因一人。謝蘭因是幾天前來建德的,她要守着謝知生產,平時秦紘和謝知私下相處時謝蘭因很少打擾他們,她這會過來是出了什麼事?“快請夫人進來。”他也不回內房打擾謝知,自去書房換衣服見謝蘭因。
謝蘭因等秦紘走進客廳,也不讓他見禮,直接說明自己來意,“你父親傳信回來,讓我現在去平城等他,我們跟你岳父、岳母還有阿生要一起進京。”
“爲何?”秦紘詫異的問,父母和岳父岳母進京是常事,可阿生還這麼小,爲何也要跟他們一起進京?
“陛下大敗樑國,讓樑僞帝敗走南方,京中要大擺宴席,恰巧又合上太皇太后壽誕,陛下就下令讓百官進京祝壽。”謝蘭因說着秦宗言傳來的消息:“阿生也有爵位在身,不得不去京城。”所謂的百官進京當然不會是大魏所謂的官員,不然地方上的官都進京,當地的事務怎麼處理?但像秦宗言、謝灝這等官階的高級官員是肯定要進京的,阿生是侯爵,年紀雖小,品階卻不低,也要一起進京。
秦紘眉頭微蹙,有點心阿生,但轉念一想,拓跋曜怎麼說也是萬人之上的君主,即便對他有意見,也不至於拿阿生一個毛孩子出氣。再說還有父親和岳父護着阿生,他們怎麼都不可能讓阿生出事。
謝蘭因嘆氣,“我本來還想這次守着阿菀生產。”上次阿菀生產她就晚了一會,這次她提早來了,結果還是不能陪女兒生孩子。
秦紘安慰她說:“等你們回來看孩子也一樣的。”
謝蘭因叮囑他道:“你好好看着阿菀,別讓她再胡思亂想了。”
秦紘頷首說:“我會的,您放心。”
謝蘭因同秦紘交代完,匆匆回自己院落收拾行李,秦紘折回內房輕柔的撫摸着謝知的臉頰,“阿菀醒醒。”
謝知迷瞪瞪的睜開眼睛,“五哥?”五哥不會隨便叫醒她,是出什麼事了?
秦紘說:“京城傳訊,要百官入京慶祝太皇太后壽誕。阿生也要隨父母一起入京。”
“入京?”謝知眉頭一皺,“能不去嗎?”
秦紘搖頭安慰說:“阿生纔多大,過去也入不了正殿,就在外面磕個頭,要是不去反而不好。”
謝知一想也是,魏國在拓跋曜親政前爵位並不稀罕,很多人身上都有爵位,後來拓跋曜親政掌權,清理了一大批只享受封地俸祿,不幹活的蛀蟲,魏國有爵位的勳貴便大大減少。阿生剛出生便得拓跋曜封爵,不管拓跋曜私心如何,這份榮耀在魏國是數一數二的,以前還能借口他年幼不入京。現在這情況若阿生還藉口年幼不入京,在外人看來就是他們不知聖恩,秦紘目前還不想跟拓跋曜徹底鬧翻。
也不是說秦紘怕了拓跋曜,或是沒能力跟拓跋曜抗衡,而是現在跟拓跋曜翻臉,只會兩敗俱傷。秦紘圖謀的是穩固大業,不想爭這一時之氣,他低頭親吻謝知的臉,笑着安慰她說:“放心,阿生是男孩子,也不會吃什麼虧。大不了就是讓他當皇子伴讀,或是塞個妻子給他。”
謝知瞪了秦紘一眼,“你說這兩個情況還不嚴重嗎?”
秦紘道:“這種小情況他就束手無策,將來有怎麼繼承我們的家業?”當年阿菀都能在宮裡過的好好的,阿生若沒這本事,也不用當他們孩子了。
謝知嘆了一聲,“我就希望孩子們都好好的。”她輕輕的撫摸着自己的肚子,她這麼努力不就是希望孩子們能在安定的環境中長大,不止是自己的孩子,全天下的孩子都一樣。
“他們肯定會好好的。”秦紘語氣肯定的說,他這麼努力還不是爲了護住阿菀和孩子?
謝知靠在秦紘懷裡,“希望阿生這次去京城能平平順順的。”不要有任何波折,說來阿生比拓跋曜的兒子小上好幾歲,也不適合當伴讀。至於婚配謝知根本沒多想,這也只是秦紘一句戲言而已,阿生才幾歲,怎麼可能現在就定親?此時的秦紘和謝知都不知道,自己兒子去了一趟京城,雖沒有成爲皇子伴讀,可真給他們定了一個兒媳婦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