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謝知和秦紘聊開後夫妻感情又甜蜜了幾個度, 不說近身伺候的下人, 就是阿生都時不時能被爹孃塞上一嘴狗糧,見父母如此恩愛,阿生心裡只有歡喜,他年紀漸長,在謝蘭因、謝知有意識引導下,他也逐漸明白夫妻關係的真正含義。他將侍妾、庶子女視作常態, 他身邊長輩也大多數有庶子女, 可他卻不希望自己有庶弟妹。
不是怕自己地位受到威脅, 而是不想阿孃傷心, 沒有女人喜歡男人的侍妾和庶子女, 這是謝知反覆告誡兒子的話, 她不希望兒子長成那些自以爲是的大豬蹄子, 阿生卻以爲阿孃極度反感阿耶納妾。可來了江南以後,阿耶每次跟人外出,身邊總有姬妾伺候,雖說阿耶不讓這些女子近身, 可萬一阿耶哪天看上誰了, 阿孃怎麼辦?
阿生虎視眈眈的提防着父親身邊任何陌生女人, 日子過得比誰都累, 眼見阿孃和阿耶如此恩愛,他很是欣慰, 自己累了點, 可能讓阿孃開心比什麼都好。秦紘明知兒子擔心什麼卻沒點破, 壞心眼的看着兒子做着無用功,回來還把這當笑話般告訴妻子。
謝知啼笑皆非,“你怎麼讓阿生去跟那些女人接觸?”謝知倒不是像別的貴夫人那般認爲那些美姬地位卑微,但這些女人都是被人特別訓練出來的,萬一阿生被這些女人誘惑了怎麼辦?而且古代有沒什麼衛生常識,誰知道這些女子身上有什麼病?謝知就算默認兒子將來會有後宮,也不會允許兒子去碰這種人。
“我都看着,不會有問題的。他將來少不得會遇到這些女人,難道我們都爲他隔開不成?等他再大點,說不定就覺得我這當阿耶的管他管得太嚴。”秦紘不以爲然道:“現在讓他多接觸這些,將來就不會被騙。”他也是阿生這年紀開始被父親帶着去見這種風月場合了。
謝知深知權貴階私下有多糜爛,她這輩子幼時被拓跋曜牢牢看着,等後來結婚又在邊關,沒怎麼接觸過這種黑暗面,可上輩子她什麼場面沒見過?想到自己的經歷,她也就默許丈夫這麼訓練兒子,“那你要注意阿生心理變化。”
秦紘說:“我會的。”他是訓練兒子,又不是讓兒子沉溺美色。
聊完兒子,謝知又提起京城的阿孃、大人:“我給阿孃寫信說我們要在這裡待一段時間,阿孃估計又要寫信來抱怨了。”謝知微笑,阿孃年紀也大了,心態開始轉變,老人最大的希望就是兒女都在身邊。她跟五哥也不會在江南待很久,一兩年就回去,爹孃年紀大了,能陪伴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秦紘神色有些古怪,他輕咳一聲說:“母親應該贊同我們留在江南。”
“爲何?”謝知不解的看着秦紘,阿孃會贊同他們留在江南?
秦紘神色有些尷尬,“老爺子發現自己棺木沒了。”這事他一直瞞得很好,棺木也在讓人緊鑼密鼓的製作,誰想老爺子會心血來潮的去看自己寢陵?
謝知:“……”這事她也心虛,畢竟五哥偷老爺子棺木是爲了自己。
夫妻兩人大眼瞪小眼的對視了一會,決定還是等老爺子氣消了再回去,孝女謝知也決定坑娘一回,阿孃肯定能把大人情緒安撫下來。
秦宗言看自己寢陵倒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拓跋曜下葬了。拓跋曜是皇帝,即使死得很憋屈,他也是深受朝臣愛戴的皇帝,就算是崔遠這些已投誠秦家的臣子,也不會允許拓跋曜的葬禮太過寒酸。秦宗言也不是小氣的人,他也想用拓跋曜的葬禮來收攏人心,因此將葬禮舉辦得格外隆重。
拓跋曜的寢陵是早就造好的,秦宗言只派人修整了下,將拓跋曜寢宮所有奇珍異寶都送入寢陵當陪葬,寢陵中原有的陪葬他更是分文未動,這份大氣讓人側目,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如此視金錢若無物的。謝知那個時代明朝皇陵不也被清朝皇帝偷盜了不少?秦宗言這份大氣也展現了秦家實力,他們的底蘊並不比皇室差。看出了這點的拓跋懷更是絕望,而動搖的朝臣卻多了。
一次葬禮有這樣的收穫,是秦宗言意料不到的,他心情大好之下就帶着妻子去看了一趟他們的寢陵,然後他就發現了兒子千方百計隱瞞的秘密,秦宗言眼見自己讓人辛辛苦苦做好的棺木居然被兒子偷了,而且是用來裝蕭賾那死鬼,氣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拿了鞭子就要人把秦紘綁來,他要揍死這總是坑爹的不孝子。
別的事謝蘭因還好勸,可這件事跟她有關,她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只能沉默了,免得秦宗言把怒氣轉移到自己身上,又要逼問自己到底是蕭賾在她心裡重,還是自己在他心裡重,謝蘭因輕嘆,這人總看不到自己,只會要求別人。她若逼問秦宗言,慕容氏重要還是自己重要,他怎麼回答?
秦宗言對慕容氏不是沒感情,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沒有男女情也有兄妹情,慕容氏還拼命爲他生下了阿狼,他能不記着慕容氏一輩子?她對阿兄也是如此,且她跟阿兄還是最甜蜜的少年夫妻、感情深厚,她一直念着阿兄不正常嘛?可人都去了那麼多年,他們也當了那麼多年夫妻,老是追究往事有什麼意義?
謝蘭因能看開,秦宗言卻不能看開,不過卻沒像謝蘭因預料的來找她胡攪蠻纏,而是沉默了好一陣,謝蘭因心中詫異,趁着一次秦宗言在房裡喝小酒、心情好的時候提起這事:“你不氣阿狼了?”
秦宗言放下酒杯,“有什麼好氣的?我自己生出來的,心裡除了老婆就沒親爹了,跟我一樣的不孝子。”說罷他還嘿嘿笑了兩聲。
謝蘭因:“……”她也算見多識廣,可這樣的祖孫三代她確實沒見過。
秦宗言藉着酒意摟着謝蘭因說:“阿鏡,你看我給我們造的寢陵舒服嗎?”
謝蘭因還真琢磨不透他是真醉還是假醉,只能含糊的說:“還挺好的。”秦宗言是照着帝皇寢陵的規模造得,能不好嗎?別的開國皇帝寢陵大部分都簡樸,就算是拓跋曜的寢陵都只能說大氣,不能說豪華,畢竟他們都窮。可秦宗言又不缺錢,自然什麼都是用最好的料,連工匠都是訓練有素的工兵,寢陵質量堪稱所有帝皇寢陵中的第一。
秦宗言說:“那你以後也陪着我好嗎?別再想那死鬼了,他那點地方又小又破,你怎麼住的慣?那可以我們要永遠住的地方。”
謝蘭因聞言心中一驚,她將來跟阿兄合葬的事只有阿菀一人知道,她相信女兒不會告訴別人,秦宗言是怎麼知道的?她不動聲色道:“你怎麼突然說起這種話了?我們年紀又不大?再說我除了陪着你,還能去哪裡?”
“那爲何蕭賾寢陵沒封?”秦宗言目光清醒的看着謝蘭因,他又不是傻子,派人去一查就知道蕭賾寢陵沒封好。
“那是阿菀的意思。”秦宗言的話讓謝蘭因鬆了一口氣,他只是猜測,她說着女兒的打算,“阿菀覺得她阿耶的寢陵太寒酸,想將來重新翻新。”謝蘭因沒說女兒還想給阿兄改諡號,免得多事。
謝蘭因的話秦宗言神色微鬆,女兒看不慣父親寢陵寒酸,想要重新翻新,這是理所當然的,蕭賾也就是阿菀一個女兒,“他就一個人,也不用造的很大。”秦宗言不小氣,可對上蕭賾就小氣了。
謝蘭因說:“阿菀是沒準備造太大。”人死一了百了,哪來那麼多後事,謝蘭因這輩子也算波瀾壯闊,死後就想太太平平的跟阿兄躺一起,不理會別的事。寢陵修建太豪華了,還容易被人盜墓,又是何苦?謝蘭因很信任女兒能力,她答應了會把自己跟阿兄一起合葬,她就一定會做到。
秦宗言頷首說,“他們想留江南就留下,把事情都做了,老子這段時間不想見那不孝子。”免得見了忍不住想揍死他。
謝蘭因忍俊不住的點頭,秦宗言又想到自己幾個兒子好像都在準備身後事,他們不說像自己一樣建造如此豪華的寢陵,也是一個個在翻修大墓室,怎麼就那不孝子沒動靜?他是怎麼想的?
秦紘是古人,他的想法跟大部分古人都一樣,秦宗言在修建寢陵的時,他也跟謝知提過這件事,不說造個大寢陵也要弄個穩固的墓室。謝知也贊同,可她想法跟別人不同,她是現代人,沒有古人事死如事生的概念,她想建造一個古代文化博物館,她想把當世流傳的所有文集都抄一份封入他們的墓室,他們的墓室封閉得越死越好,等將來科技發達了再讓後來挖出來。
這就當是一份她給後人的文化遺產了,至於她的遺體火化、樹葬、水葬都無所謂,只要不讓自己的遺體被後人放在博物館就好。謝知對寢陵的要求不比秦宗言低,哪會秦家也沒今天這地位,秦宗言可以給自己偷偷建造帝陵,秦紘卻不能如此,因此他就暫時沒動。等後來拓跋曜身死,秦紘和謝知忙於公務,這件事也就這麼耽擱下來。
等秦宗言大罵不孝子的信寄來,謝知和秦紘也想起舊事,秦紘問謝知:“阿菀,你這麼喜歡江南,要不要我們將來就留在江南?”
謝知搖頭,“江南太潮溼,不利於文物保存,阿生將來祭拜我們也不方便。”她自己無所謂祭拜不祭拜,兒子肯定會在意,她不想死了還給後輩添麻煩,“就選在山上吧。”山上不容易造大房子,免得自家墳墓在後世被工程車翻出來。
“好。”秦紘無奈的看着妻子,旁人都要陪葬金銀珠寶,唯獨她只要陪葬書,不過想到拓跋曜陵墓裡那些阿菀的手書,秦紘就渾身不自在,真想哪天把拓跋曜的墓盜了。
謝知和秦紘在江南照着原定的計劃,一點點的理順江南吏治、推行水稻種植技術,謝知又開辦技校教人養蠶織布、種桑養魚,夫妻二人在江南的口碑極好,江南本就是獨立的政權,雖被拓跋曜攻破,可心裡從來不把自己當魏國人。秦紘和謝知來了以後,關心民生、約束軍隊不許擾民,一心發展經濟,提高百姓生活水平,大家對秦紘的擁護遠超拓跋懷,可以說秦紘已完全將江南掌握在手中。這時間就不知不覺過了兩年,到了拓跋懷除孝的日子,京城又再次發生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