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嬤嬤指教。”許嘉彤客氣道。
這個珍嬤嬤在許連身邊就好像不是一個乳孃,而是一位長輩。若只是林氏放縱,許孝賢也不會答應,可見她是很受重用的。
珍嬤嬤目光掃向正在下首處說話的馬琴歌和王柔,低聲對她說:“就好比這兩位,應當在您左右加了座兒,與您一同纔是。都是要在宮裡走動的,與她們一同做東不僅能結交上了,也有面子不是?就說要一起踐行,對她們也有交代。反倒是五姑娘,以後不是一路人,不必把她捧得那麼金貴。”
許嘉彤略一皺眉:“這也太刻意了吧?”
“都是大家出身,又都是要到場面上走動的,哪有不懂這些道理的。五姑娘那兒更用不着擔心,她若是連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給她跟您一樣的東西也沒用。”珍嬤嬤世故地道。
這些話說得都對,許嘉彤也是想過要邀馬琴歌和王柔同坐的,不說她們投緣,就說這二人的身份在上首處落座也一點兒不爲過。只是她到底剛剛纔開始經歷這樣的場面,臉皮薄,抹不開面子。
可是這些話由珍嬤嬤提點她未免太唐突了些,珍嬤嬤的背後就是林氏,林氏的立場就是珍嬤嬤的立場。許嘉彤實在想不出林氏會對她好的理由,尤其是在她聽說了林氏所出的許嘉嵐並不好相與之後。
“嬤嬤有所不知,這兒雖說是許家祖宅,可這些年父親母親鮮少回來,我的生母又已過世,在這兒與寄人籬下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面對五妹妹,我只能把最好的都給她。”許嘉彤爲難地道,有一種猜想在心底萌生。
珍嬤嬤笑了笑,暗有所指地道:“從前是從前,就當是老天對姑娘的磨練了。往後是往後,姑娘有了父母和嫡姐依靠,該懂得時移勢易的道理。只要跟對了人,認準了方向,是不必走彎路的。”
“嬤嬤說的是,我還有父母和姐姐可以依靠。”許嘉彤笑盈盈地道,言語間已然交換了一種承諾。
看來林氏是要向她示好的,她不信林氏只是單單覺着她要進宮待選,賣個人情給她,林氏所圖一定更大。
是想令她讓出待選的位子,好給許嘉嵐騰地方麼?不是沒有可能,但許嘉彤隱約覺着林氏不會直接提這樣的要求。可無論如何,她都要先吃了這好處再隨機應變,她現在需要助力,就算前面有陷阱在等着她,她也要試着闖一闖。
見她識趣兒,珍嬤嬤順水推舟地問道:“聽說三房的人把祖宅折騰得烏煙瘴氣,就這樣還敢說自己是二老爺的親兄弟,一點自知之明和廉恥之心都沒有。姑娘一直在崑山,也在祖宅住了些日子了,可知道他們是否還把您的父母放在心上?可還念着他們手上的許多家業都是您父親在朝中的功勞換來的?”
“一山難容二虎,他們既然想在崑山坐大,哪裡會把這些事掛在嘴邊。至於家業,我是不大清楚的,不過前些日子弄到三嬸孃一本賬冊,已經交給了老太太。我只是略微翻看了一些,三嬸孃的孃家這兩年可不是一般的富庶呢。”許嘉彤莞爾一笑,不再多說。
如何弄到了賬冊她不必解釋,都是聰明人,若是她沒有幾分本事,又怎會成了今日宴賞的東主。果然珍嬤嬤也不再多問,說了幾句客氣話就告辭去見李氏了。
馬琴歌端着一盤果子湊了過來,朝着珍嬤嬤的背影瞪了一眼:“那就是你母親給你派的人?一看就是奴大欺主的料,要是我就給她一頓馬鞭,讓她以後見了我都繞路走。”
“琴歌姐姐有所不知,如今我的母親並不是我的生母,我對她和她的人自然比不得對親生母親的隨意。我也不得父親的寵愛,鬧出事來,沒有人會幫我撐腰。”許嘉彤無奈地道。
馬琴歌皺皺眉,坐到她身邊道:“那你也可以硬氣些,你是原配所出,比她這個繼室和她所出的女兒都要好,不喜歡,不理會她們就是了。”
許嘉彤但笑不語,馬琴歌這樣自小把父母兄弟捧在手心裡的掌上明珠是無法體會她的處境和疾苦的。這種肆無忌憚的灑脫,她很羨慕,想要,很想很想要。
“誒,怎麼了?發呆了?”馬琴歌大大咧咧地道。
“你的家人一定都很疼愛你。”許嘉彤沒頭沒腦地道,無所謂地笑笑,“我這輩子怕是都沒有這樣的福分了。”
“你啊,會有後福的。我見你就覺得投緣,好像已經認識很久了似的,到了西都我罩着你。不是我誇口,就是王后娘娘都得賣我幾分面子,以後你就跟着我……橫着走。”馬琴歌身邊畢竟也有些有相似遭遇的閨秀,想了想也就明白了,說完還很男子氣地用力拍拍她的肩。
許嘉彤笑了,忘了眼正在亭子那邊挑得忘乎所以的王柔:“阿柔妹妹也是你罩着的吧?她那性子也能橫着走?”
“有我就能啊,誒,你不用擔心,等入了宮一切包在我身上。”馬琴歌打包票道。
“琴歌姐姐,那我就真指望着你了。”許嘉彤半開玩笑道,站起來拉着她往亭子那邊走,“走,看看她們去,你也看看有沒有喜歡的,你和阿柔喜歡的一概由我來做。”
“你真的會織錦刺繡啊?真的會?”馬琴歌問道。
“自然是會的,難不成還能怎樣?”許嘉彤疑惑地道。
“我可跟你說了,好些人明明不會,偏要裝得很精通,我認識的一個,家裡請了兩位江南繡娘代她做,她只在明顯的地方繡上兩針,或者推兩下織機就算是她的了,就這樣還搏了個才名。你若是真會,又是錦繡坊的高足,等到了西都,我找個機會讓你們比試比試,非讓你壓過她去不可。”馬琴歌自信地道。
許嘉彤也不當真,拉着她就去了那邊,正好聽見趙秀對一干人等道:“這三件是我挑的,你們誰也不許定,至少一年之內不可以。”
“你也太霸道了,不就是想佔個頭彩出風頭麼?”盧玉柔不滿地道。
見許嘉彤和馬琴歌過來,趙秀眸子一轉,有恃無恐地笑道:“這兒出身最好的當屬馬家姑娘,今日的東主是許四姑娘,我能不能這樣做,有沒有資格這樣做,不如就由她們二位說了算,不知二位姐妹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