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家能有今日，除了戴元冠，戴氏宗族的人雖然不多，可也都是有貢獻的。就好比之前出面的戴林，戴元冠不願意露臉的許多應酬都是他由他出面。
之前蘭英那件事兒上見過一回，此人行事滴水不漏，也很有分寸，這樣的人在戴家一定有他的決斷之力。
這還不重要，戴家之所以能這麼快崛起，背後有盛王趙元慎，甚至還有趙鈺這樣的身居高位的狠角色支持。
要動戴家的產業，不是她許嘉彤點頭就能作數的。
若是戴元冠活着還好，也許許嘉彤還有夫唱婦隨、情深意篤，甚至能吹枕邊風左右他的一天。可是戴元冠死了，永遠不會有這一天了。
泰公公和吳王后也都到想到了這些，說這番話也不過是試探，先遞個話過來，以後萬一有機會了，他們也能先人一步。
“姑娘說的是，娘娘也並非有那樣的心思。只要您過得好，能有更多的持仗，娘娘也就放心了。您的婚事，娘娘定會留心，不過既然承了戴家這份情，至少一年之內是不行了。這侯府您若是住的不舒服，娘娘那邊會幫您和戴家提一下，給您弄一處別院。”泰公公輕聲道。
吳王后還是疼她的，不然也不會想到這一層。
“這件事還是先緩一緩，祖母曹氏在崑山生了場大病，我是她親手撫養長大的，養育之恩不可忘，許多事都要從長計議。等我進宮給娘娘磕頭謝恩的時候，再做打算不遲。”許嘉彤也不推脫，只是把曹氏的病因做了隱瞞。
“太夫人病了？還要緊？最近有位告老還鄉的御醫，老家正好在崑山，奴婢可以請他過去看看太夫人。”泰公公體諒她的孝心，立刻道。
“竟有這麼巧的事？那就有勞公公了。”許嘉彤感激地道。
送走了泰公公，府裡自是一片譁然，別人家的姑娘死了未婚夫，都在憂愁將來還能不能找到好婆家。可許嘉彤這一回，卻是變得更富貴了。
尤其是在那些下人眼裡，那四分之一的家業可是實打實的，他們纔不管背後那些複雜的因由。
凝惠堂裡更加冷情，林氏只能隱忍，等待着許嘉嵐入項王府，一索得男。眼下再不敢向許嘉彤發難，準備着先把許嘉杏安撫好，等許孝祖和許連回來了也好應對。
許嘉彤這兩日一會兒想着戴元冠是不是還有另一重身份，是不是還在人世，一會兒又擔心曹氏究竟能不能挺過這一關，睡不好，吃不香，整個人都削瘦了許多。
碧水煮了甜湯給她消夏，勸了她一會兒，開口道：“戴爺這樁婚事本就倉促了些，好在戴爺和戴家都是有擔待的，可是老爺……奴婢就直說了，老爺當初看重這門婚事，並不是看重戴爺有情有義，他看重的是戴家的財勢。戴爺沒了，您早晚還要嫁人，下一回若還是老爺做主，萬一碰上一個……”
有些話碧水不好說下去，可是聞琴聲而知雅意，說這些已經夠了。
“若是碰上另一個有財有勢的，他又會迫不及待地把我嫁了，只是下一回就不見得有運氣遇上這樣的人家了。在西都，我的事祖母原就不能全然做主，最後都要父親定奪，如今祖母人事不醒，身家榮辱更是隻能繫於父親一人，還有二孃可能添亂，的確是不好辦了。”許嘉彤何嘗沒有想過這些。
親事上，她不能指望許孝祖，也不能指望吳王后。吳王后對她照拂有加不假，可是爲了趙元項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這一點在戴家這樁婚事就可見一斑，他日難保不會拿她做人情。
“其實，若是依我自己的意思，我從來都不覺得婚嫁是必須的。只是若是不走婚嫁這條路，去當個居士，或是索性出家斷絕塵世，又太過平淡，我自認爲沒有這份心，這樣當真是進退兩難了。除非……”許嘉彤看向碧水，有些話她還沒有想好要不要說出來。
這些話從前是實現不了的，她也沒有和曹氏商量過，如今若是這樣走下去，就要憑她一己之力了。
“您是不是有什麼打算了？只要您過的好，平平安安的，舒心愜意，不管怎樣，奴婢都跟着您。”碧水沒等她開口，就立刻表示。
“若是我這輩子都不嫁了，你待如何？”許嘉彤問道。
碧水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時突然渾身一哆嗦：“姑娘您要出家？這可不行……奴婢不是不想過清苦的日子，只是您出家也未免太可惜了，好不容易纔從私宅那樣的鬼地方出來，才享了幾天的福，您就要出家。您這樣好的人，一定還會有好親事的。”
“好了好了。”許嘉彤站起來拉住她的手，一手在她背上輕撫着安撫她躁動的情緒，“我不打算出家，那佛寺、道觀裡也沒有那麼清靜，我既然沒那份兒心，又何必遭那份兒罪。”
“那您的意思是？”碧水是越來越看不透許嘉彤了。
許嘉彤看着她，像是在等一個答案：“我想守節，給戴爺守節。”
“啊？守節？”碧水驚呼着，立刻被許嘉彤捂住了嘴，“可是戴爺已經不在了，您還沒有過門，這守的是哪門子的節。”
大同雖說鼓勵女子再嫁，儘量開枝散葉以擴充人口。可是世俗對女子貞潔的要求也並沒有被削弱太多，尤其是高門大戶，還是有許多以節婦爲容的。
只要這些女子是自願爲之，朝廷也並不反對，貞節牌坊什麼的也不是沒有頒下來過。
那些女子通常被夫家榮養起來，在該有的場合把戲做足了，其他時候倒也輕鬆愜意。而且這些女子畢竟是已經出嫁了的，不像未嫁女子那般不能走動，她們可以明着打理自己嫁妝裡的產業，還有夫家給予她們以養己身的部分，有那有手段的，甚至還在整個家族裡混的不錯。
若是許嘉彤能留在戴家，雖說成了戴元冠的義妹，可誰都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戴家善待於她，她也能打理那四分之一的家業，倒也不錯……
可是，許嘉彤沒有過門，這還是少了一些保障。萬一以後戴家家主再有更替，把這件事拿住了說事兒，那許嘉彤以後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