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壑州的武士們都知曉鬼子牛騎兵是雲策殺死的,也就是擔心鬼子知道是雲策乾的,會去偷襲他屯墾營地,所以才把在這份大功勞掛在大公子身上。
都是一起殺過鬼子的情誼,要他們直接開口爲自家公子歌功頌德,多少有些羞恥,現在好了,雲策第一個站出來爲大公子吹噓,他們自然也就沒啥好難爲情的。
看着丘壑武士們開啓了吹噓模式,雲策自然就閉嘴了,他本身就是一個引子,把話頭引起來之後,就沒他啥事情了。
雲策的關注點在這個洋溢着熱情的壯漢身上,不說別的,光是看他一嘴的大白牙,雲策就知道這是一個深度理想主義者。
理想主義者其實都是好人,而且是很好的人,他們的素質普遍很高,他們的道德底線一般是別人道德線的最高點,甚至還夠不着。
這種人拿來做朋友是極好的,你一定會被他們身上洋溢着的樂觀,積極向上的情緒所感染,最終也成爲一個樂觀,積極向上的人。
在他們身上,你能感受到人間的所有美好,哪怕是寒風裡搖曳着的最後一朵雛菊,也能讓你感動的眼眶發燙。
不過,雲策一般不跟理想主義者一起工作。
都他媽的理想了,就說明工作目標在遙不可及的雲端,大家需要先修建一座通天塔,然後爬到塔尖,最後再去觸摸雲端。
這很不現實好吧。
可是呢,只要他們下定了決心,他們真的會開始壘通天塔的,雖然有可能在修建通天塔的時候死掉,通天塔有可能會倒塌,會遇到林林總總的很多問題,他們依舊會堅持初心,修建自己的通天塔。
這種人九成九九九九九……以上的人都會撲倒在實現理想的道路上。
可是呢,只要有一個人實現了理想,往往就是人們傳說中的蓋世功業。
能在這裡遇見一個理想主義者,雲策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爲只要遇見一個理想主義者,基本上,就等於遇見了一羣。
恰好,他手頭上正好有一個非常符合理想主義者定位的項目——雲城一期!
所以,雲策現在也是一個理想主義者。
首先,理想主義者往往會表現出對權貴階層的極大不屑。
所以,雲策在答應跟壯漢一起喝酒的邀請後,立即就放棄了跟隨曹錕進鐵圍關授勳,而是拉着比他還要興奮的棗紅馬跟那個黑塔般的壯漢走了。
“這是棗紅馬,我兄弟,它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一匹雷煙獸。”
雲策在用自己的酒碗讓棗紅馬喝了一口酒之後,秦術,也就是那個黑塔般強壯的大漢很自然的就把棗紅馬當人來接待了。
“你不去參加授勳,真的沒關係嗎?”秦術還是把心中話問了出來,畢竟,就因爲自己隨口邀請,人家就帶着酒肉跟兄弟來跟他喝酒了,連每個人都看重的授勳儀式都不去參加了,這多少讓他這個理想主義者都難以理解。
“哈哈哈,什麼授勳儀式,我殺鬼子已經拿到了屬於我的報酬,甚至是大大的超越了我的預期。
你們知道嗎,當我的馬槊從偏箱車的縫隙中捅出去,馬槊宛若刺破水袋一般發出‘噗’的一聲響,然後就有溫熱的血順着槊杆流淌下來,我才知曉,就在剛剛,我殺死了一頭鬼子!
來,喝酒,敬“噗”的一聲。”
秦術滿臉的讚歎,跟雲策,棗紅馬喝了一碗酒,就匆忙起身對雲策道:“雲兄先等等,這等可以佐酒的好故事,某家豈能獨享,且容我呼朋喚友,”
雲策大笑着捶捶胸口道:“快去快回,我快要忍不住引吭高歌了。”
“忍住,忍住,一定要忍住……”
看着秦術連滾帶爬的離開了破帳篷,狗子在雲策腦袋裡嘆息一聲道:“果然,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
雲策道:“理想主義者最不擔心的就是自己被利用,他們只是擔心沒有機會去實現他們的理想。
雲城一期項目,是一個多麼好的屬於理想主義者的好項目啊,這個項目目前沒錢,沒人,沒計劃,不正好是理想主義者的天堂般的項目嗎?”
狗子道:“你不要玷污這羣人,說真的,我總覺得這個秦術跟我很像,也跟我一樣單純。”
雲策沒有回答狗子的話,他覺得這就話很沒有必要回答,如果這個秦術跟狗子一樣的話,他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拔出馬刀把秦術砍死,要不然,身邊再出現一個跟狗子一樣的活體,他就沒活路了。
片刻功夫,破帳篷外邊就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帳篷簾子被掀開,七八個腦袋就出現在雲策面前。
“你殺了鬼方衆?”
“嗯,殺了鬼子!”
“殺了一個?”
“不是,一口氣殺了一百多,要不是鬼子撤退了,我還想繼續殺。”
“吹牛的吧?鬼子那麼好殺?”
雲策站起身放下滾燙的酒碗,拍一下棗紅馬的腦袋對衆人道:“稍待片刻,待我抓一個鬼子過來,給大傢伙助助酒興。”
說罷,不顧秦術的阻攔,跳上棗紅馬就朝荒野裡跑了。
一個臉圓圓的年輕女子瞅着雲策的背影道:“他不會是跑了吧?”
秦術皺着眉頭道:“我覺得不像,多豪邁的一個人啊。”
另一個長着一隻鞋拔子臉的青年男子道:“陣斬鬼方衆百人,我也覺得不可思議,多半是酒話。”
一個身着灰色衣衫的男子瞅一眼擺了一地的酒肉,嗤笑一聲道:“又一個浮滑浪蕩子,想用酒肉來招攬我們,哈哈哈,這酒肉你們吃是不吃?”
秦術瞅着還在冒着嫋嫋青煙的酒碗道:“別動,如果雲策真的能帶回一個鬼方人的頭顱,這裡的每一滴酒水都比黃金還要珍貴,每一塊肉都比龍肉還要來的芬芳。”
於是,一衆十幾人,就乾脆跪坐在破帳篷裡等雲策歸來,或者遁走。
十里地,對棗紅馬來說只是一瞬。
面對空無一人的曠野,雲策大叫道:“狗子,給我找一個鬼子出來,我不信這附近沒有鬼子的哨探。”
狗子的心情明顯還沒有恢復,一根銀絲從護腕裡探出來,隨便指引了一個方向,雲策就催動棗紅馬哎呀呀的一路叫喚着殺了下去。
鬼子的一支哨探,基本上是由十人組成,以十人將爲首領,配備大角馬在滿是碎石的戈壁灘上來去如風,讓人防不勝防。
平日裡,鬼子的哨探基本上不會靠近鐵圍關三十里,今天,恰恰有一支哨探想要打探丘壑州車隊是否進入了鐵圍關,所以靠的很近。
當雲策騎着棗紅馬出現在這羣哨探的視線的時候,十人將已經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可是,在跑了片刻之後,這個十人將突然發現,來的只有一個人。
他迅速朝四周看看,這裡地勢平坦,一望無際,根本就沒有被埋伏的可能。
於是,十人將就笑了,對正在狂奔的部下吼叫道:“來了一個騎着雷煙獸的富家子,我猜他可能賭輸了,或者想在美人跟前表現一下,想抓我們拿去顯擺,或者在美人跟前炫耀呢。
你們說怎麼辦?”
一衆鬼子紛紛勒住大角馬哈哈大笑起來。
雲策本來還在計算要追逐多久才能抓住一個鬼子,沒想到,那些鬼子居然停下來了,還形成了一個半月陣型,瞪着他衝陣呢。
“狗子,我沒時間跟他們糾纏,要趕在酒水沒有涼掉之前帶鬼子的人頭回去。”
“哦哦哦,溫酒斬華雄啊,好啊,好啊。這一次我幫你。”
於是,在鬼子十人將越瞪越大的眼睛裡,雲策從一個普通的漢人甲士,居然變成了一隻渾身冒着百十道銀色金屬線的怪物,這些金屬線隨着風不斷的延長,在即將衝到軍陣的時候,就把他們全部籠罩在裡面。
即便他們用武器死命的砍向金屬線,那些金屬線卻像是有生命一般,輕易的避開他們的武器,然後猛地加速,筷子粗細的金屬線就扎進了他們的身體。
“別把頭給吸扁了。”
眼看着那個十人將的身體在迅速的變扁,雲策一刀砍掉了他的頭顱,探手捉在手裡,這不過是兩馬交錯的一瞬間發生的事情。
等雲策調轉馬頭回來的時候,其餘的九個鬼子也從大角馬的背上跌落,無聲無息的躺在戈壁灘上,他們的眼中充滿了恐懼。
雲策跳下戰馬,一刀一刀的收割自己需要的道具人頭,他要用這些鬼子人頭去取信那些意志堅定的理想主義者,如此,他才能正式開始自己的第一部理想主義作品——雲城一期。
秦術等人安靜的跪坐在破帳篷裡,沒人看地上的酒肉,也沒有人發出雜音,就連帳篷外過來看熱鬧的人也鴉雀無聲。
他們留在鐵圍關已經很久了,對於任何一個敢挑戰鬼方衆的人他們都會保持極大的尊敬,且,不論勝敗。
秦術沒想到自己匆匆認識的一個朋友,在遇到一些不好的詰問的時候,會表現的如此激烈。
剛纔已經有人看到雲策一個人騎着馬殺進了荒原,對於雲策會逃跑這事,已經沒有人提及了。
秦術現在只希望雲策能夠平安歸來,就算沒有抓到鬼方衆,他這一行爲,已經證明了他是一個有勇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