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只要她開心，什麼都好說。”
蕭陌寒濃眉深鎖，語氣不見一絲猶豫，彷彿至於他，只要季雨沫點頭，便什麼都可以。
“那我認她，我對她好，我求她放了仲櫟，可以嗎？”
方曉潔整個人看上去惴惴不安，手指緊緊攪着，聲音拔高，帶着些微的西斯底裡。
張洲銘在一旁看着她這樣，忽然有些心疼季雨沫。
好不容易找回來的母親，心裡心心念念只有那個綁架犯，對她這個女兒連一絲絲的感情都沒有。
雖然她失憶了，但是季雨沫的記憶還在，這樣就更容易傷心了。
蕭陌寒渾身綻放着滲人的冷氣，湛黑的眸子佈滿了陰鷙，冷冷地看着她。
“如果可以，我寧願你們消失。”
他忽然開口說了一句，嗓音低啞，眼神充滿凜凜的殺氣。
方曉潔被他這樣看着，膝蓋一軟，差點跌倒。
“我知道你們覺得我對她沒有感情，甚至絕情，但是我真的記不起她。我全部的記憶只有仲櫟一個人，我的世界也只有他一個人。只要他安好，讓我怎麼樣都可以。”
她說得無怨無悔，一臉深情。
如果換成是旁人，怕是看見聽見了多少會有些感動。
但是蕭陌寒看着她，眼底的寒氣更甚，忽然覺得當初不讓他們離開帝都的決定也許錯了。
他正要開口，不遠處卻響起了另一道聲音。
低低，啞啞，又透着濃濃疲倦的女聲。
“送他們走吧。”
季雨沫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二樓的走廊上，她不知道聽到了多少，只是那樣靜靜站着，遠遠地看着。
方曉潔一怔，下意識地問，“你真的願意放我們走？”
她用的是“放”這個字，多麼的傷人。
季雨沫勾着脣間，無聲無息又自嘲地笑了笑，“對，我願意放你們走，陌寒，讓他們走吧。”
她的聲音依舊低，彷彿提不起力氣，說完便毫不猶豫地轉身走了。
轉身的一瞬間，眼角毫無預兆地滑下兩行清淚。
蕭陌寒看着她的背影，轉頭跟張洲銘交代了一句，“送他們走，離開帝都，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
“嗯。”
張洲銘應了一聲，剛纔季雨沫那話裡的疲倦和無力，他也聽出來了。
方曉潔這樣的態度，換成是誰，都會覺得無力吧。
終於可以走了，方曉潔只覺得如釋重負，轉身就往外走，她要去找紀仲櫟，告訴他，他們終於可以離開了。
她對季雨沫那異常的反應毫不關心，在她眼中，在乎是始終只有那個男人。
二樓臥室，陽臺的門開着，季雨沫披着睡袍站在陽臺的欄杆邊，迎着涼風站在。
身上不消一會便布着一層薄薄的涼氣，可是她根本不覺得冷，反而希望能夠更冷一些。
這風再大，再冷，仍然比不上她心中此刻不斷席捲上來的涼氣。
蕭陌寒靜靜地走過來，站在她伸手，伸手攬上她的腰，將她拉入了懷裡。
季雨沫勾着脣，輕輕地笑了笑，“跟紀仲櫟走，纔是她最大的願望對不對？”
“沫沫，你不必這樣，我們可以帶她去治療，等她恢復記憶，想起你，也許就不會這樣了。”
“陌寒，我剛纔一直在想，什麼纔是對她最好的，她真的想恢復記憶嗎？被自己丈夫的情婦安排人綁架，也許過過一些非人的日子，那麼多的苦難，肯定很痛苦她纔會忘記。讓她只記得一些美好的事情，沒什麼不好的。”
如果跟紀仲櫟走，就能過幸福寧靜的生活，那她願意成全。
除了跟她相認，季雨沫最想的其實是希望方曉潔能夠幸福。
只要她幸福，其他的什麼都無所謂。
她脣邊的笑依舊苦澀，但是卻慢慢地釋懷了，她必須得自己想通，才能放下。
風越來越大，將她披在肩頭的長髮全部吹亂了，有幾縷貼在頰邊，有幾縷甚至糊住了眼睛。
季雨沫剛想伸手，修長的手指就快她一步將她眼瞼上臉頰上凌亂的髮絲撥開了。
“進去吧，外面冷，也很晚了。”
院子裡嘈雜的聲音慢慢遠處，車子駛出了院子，耀眼的車燈光芒也逐漸遠去。
季雨沫靜靜看了一會，才側身抱了抱他，點頭道：“嗯，進去吧，真的太冷了。”
已經八月中了，夜裡也不再那麼悶熱，這樣的時間，站在外面，被風吹着還真的有些冷。
蕭陌寒乾脆將她一把抱了起來，轉身就往臥室走去。
小巧精緻的下巴抵在男人的肩上，她的臉頰時不時地會碰到男人的臉頰，有幾下還故意蹭了蹭，似乎覺得有些好玩。
心情瞬間好了一些，看着一臉認真抱着她的男人，季雨沫忽然想道一聲謝謝。
如果沒有他在身邊，這樣的事情，也許她根本下不了決心。
因爲生命中有他陪着，所以覺得，就算方曉潔要離開，就算她不認她，好像也不再是孤獨的一個人。
至少，至少，她還有他。
就這樣，也夠了。
兩人一起上了牀，季雨沫轉身，直接窩進男人懷裡，頭枕着他的手臂，聽着他有力的心跳聲，慢慢閉上眼睛。
眼底一圈青紫，這麼遲了，她真的有些累。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懷抱太溫暖，不消一會她就呼吸淺淺地睡着了。
蕭陌寒低眸看她一眼，手輕輕撫摸她的長髮，湛黑的眼睛裡只倒映着她的身影，看了好一會，才關掉了臥室的燈。
耳邊是她淺淺的呼吸聲，一隻手擱在她的腰上，緊擁着她入眠。
臥室裡一片的寧靜，所有的煩亂彷彿都慢慢消散，剩下的只有靜謐和美好。
從別墅門前慢慢駛離的黑色大衆車，駕駛座開車的保鏢，副駕駛坐的是張洲銘。
他整個人陷進後背的椅座上，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側眸看了保鏢一眼，“一直開，到了地方叫我一聲。”
“好的，張先生。”
後座上，方曉潔和紀仲櫟坐在一起，她臉上佈滿了緊張，緊緊攥着他的手，一刻都不肯鬆開。
“曉潔，放鬆些，既然她肯放我們走，不會反悔的。”
“我知道。”
她低低應了一聲，腦海中忽然閃過剛纔最後看到季雨沫時她臉上的表情。
她心中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撕扯着，一陣一陣的疼。
這種疼痛，來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卻根本無法忽視……5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