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陌寒聞言微微挑起眉梢，臉上沒什麼表情，靜靜地看着她，“自己胡思亂想什麼，你就是有點累了。可能是午睡的時候着涼了，洲洋都說了沒什麼事，醫生的話你也不信？”
季雨沫的臉色有些白，神情透着淡淡的陰鬱，定定地看着他，“我最近都在家裡休息，怎麼會累？”
他低眸注視着她有些蒼白的臉蛋，喉結滾了滾，微微側身，避過了她的視線，低低開腔，“傻瓜，你懷孕了，自然是容易累的。”
“陌寒，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你忘了跟我約定過，無論發生什麼事情，絕對不能有任何的隱瞞嗎？”
他跟她說話時，很少有像剛纔那樣，刻意避開她視線的時候。
一個細微的動作，卻愈發讓季雨沫心頭不安起來。
蕭陌寒慢慢俯下身，手指輕輕摩挲着她的下顎，眼底的暗色卻越來越濃稠。
擱在她腰上的手指微微用力，俊美的臉龐不斷下壓，跟她的臉，只隔了一張紙的距離，可以清晰感覺到他噴薄而下的脣息。
摸着她下顎的手忽然往後，摸到了她的後腦，他低低啞啞地開口，“這裡面可能有隱藏的血塊，所以你纔會突然暈倒。”
季雨沫心頭震了震，跟着他的話重複，“隱藏的血塊？”
腦海中馬上浮現一幕，姜葉顏拽着她的頭髮，用力地捧着她的後腦不斷地撞擊了地板。
那一次的事情，她昏迷了好幾天，差點醒不過來。
但是當時的CT不是都顯示淤血都清除了，怎麼會……
隱隱的不安和害怕在心底蔓延，她猛地拽住蕭陌寒的手，臉上更白了幾分，“那會怎麼樣？”
她的聲音微微發顫，是自己都無法控制的顫抖。
蕭陌寒伸手將她緊緊擁入懷中，手指輕輕摩擦她幾乎不見一點血色的蒼白臉頰，“明早洲洋會安排做一個CT，看片子出來的情況再判斷，放心，不會有事的。”
她的身體輕輕發着顫，即便在他溫暖的懷抱裡，還是覺得遍體發涼。
他收緊了懷抱，溫暖安心的氣息慢慢將她包裹。
“別怕，有我在。”
季雨沫看不見的他的黑眸，那暗色已經濃稠得蔓延到了臉上。因爲她看不見，他可以不必控制臉上的神情，整個人陰鷙得彷彿能滴出水來。
她身上就穿着一件輕薄的睡衣，還沒來得及換上醫院的病服。
隔着這一層薄薄的面料，貼在他胸膛上的那顆心，砰砰直跳。
手掌輕輕撫摸她的長髮，蕭陌寒沒有急着去催促她，還是給她時間慢慢平靜下來。
等到懷抱裡的這副身子不再輕顫時，他才微微把身子往後退了退，低眸去看她的臉。
季雨沫睜大了眼睛看着他，眼底是毫不掩飾的脆弱，握緊了他的手，不願意放開一下。
她此時的心情，不知道能用什麼詞彙來形容，就好像好不容易平靜的湖面，忽然被扔下了一塊巨石，激起了層層的驚浪。
原本很多事情都已經塵埃落定，她也滿心期待着婚禮，就算有蕭陌寒身世的困擾，也不至於像此刻一樣。
如果她的腦內真的有血塊，那該怎麼處理呢。
“拍CT對寶寶會有影響嗎？”
她的寶寶還三個月不到，還沒成型，任何一點點可能的傷害她都不想要。
蕭陌寒低頭望了她一會兒，低低嘆了一口氣，再一次將她抱住，輕拍她的後背安慰着，“沫沫，就算對孩子有影響，這個CT你也必須拍。”
“可是……”
她企圖開口說些什麼，但是剛說了兩個字，就被男人強勢地打斷了。
“沒有可是！”低啞的嗓音透着無限的壓抑，蕭陌寒滿臉認真地看着她，“孩子可以再要，你只有一個！”
就算再不捨得都好，這個決定他永遠不會改變。
何況可能有的輻射，也不是絕對的，也許對孩子沒有影響呢。
季雨沫聽着他堅定無比的聲音，心頭軟了軟，趴在他的胸膛上沒有再說話。
窗外還在下雨，天色陰沉得厲害，鬱郁沉沉的，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蜷縮在蕭陌寒懷裡，她慢慢閉上眼睛，忽然覺得有些累，很累。
她此時的精神狀態很差，差得也許現在再來一件什麼事，最後的那根弦就崩壞了。
蕭陌寒摟着她，也沒說話，就這樣靜靜地陪着她。
不知道累了還是倦了，季雨沫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在他溫暖的懷裡睡着了。
低眸看着她長而卷的睫毛投射下的淡淡陰影，蕭陌寒抿着薄脣，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
就這樣抱了很久，直到她淺淺的呼吸聲響起，他才稍稍放心，將她慢慢抱到牀上躺好，蓋上被子。
握着她的手就這樣坐在牀邊，暗沉的眸子沒什麼波動，看着她還算安穩的睡顏，心裡卻是鬆了一口氣。
隔天一早，CT室門口，季雨沫穿着一身病服，肩上披了件長款線衣，怕感冒。
蕭陌寒一直緊握着她的手，不時地低眸看她幾眼。
“陌寒，能不做嗎？”
手覆在小腹處，季雨沫臉上露出一絲猶豫，越走近這裡，她的心就慌得厲害。
低沉冷靜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蕭陌寒看着她，堅定道：“沫沫聽話，我會陪你進去的。”
她心頭微震，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
臉色也跟着蒼白下來，季雨沫一點點咬住下脣，許久之後才慢慢出聲，“好，我聽你的。”
她知道，就算蕭陌寒表面上看上去多若無其事，他心裡怎麼可能不擔心，比她更擔心。
在這樣的時候，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不用想象，她都知道他承受了多大的壓力，何況還要反過來安慰她。
蕭陌寒低眸看着她，看着她眼眶裡蒙着的薄薄水汽，心就像被什麼東西猛地揪了一把，一陣陣地發疼。
閉了閉眸，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飛快地把這點異樣掩去了。
不遠處的顯示屏上顯示出季雨沫的名字，他便牽着她往前走去，進了對應號碼的CT房。
踏進門的那一刻，她的心就莫名地疼了疼，攥着他的手指愈發緊了幾分，掌心和額頭都冒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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