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先生張先生，你別這樣，別這樣，真的，別這樣，我害怕……”
“警察叔叔，我……”
“別別別，我也比您大不了多少，我當警察才十年。”
“那你今年十九歲？”
“什麼十九歲，我三十五了。”
“那我是得喊您叔叔，我今年才十九。”
“？？？？？”
忙着給張大安鬆手銬的警察愣了一下，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張大安。
不是？
十九？
“你的眼神有點過分啊，警察叔叔。”
“別，我還是讓我同事來接待您吧。”
卸下手銬的男警察，趕緊喊來了一個女同事，是個老大姐，一看就不是很好溝通的那種。
於是張大安直接不說話，默默地上車走人。
這讓過來陪同的老大姐直接無語。
沒有去警察局，跑去大酒店開會去了，什麼人都有，警察也在其中。
主要是瞭解一下情況，順便就是勸張教練別他媽熱身了，趕緊下來，互聯網對噴大賽還沒開賽呢。
“國安那邊想問問看您這邊材料都齊全嗎？”
“那我這也不太懂到底什麼材料算齊全，什麼材料不齊全啊。”
“那你不能什麼都發網上啊，這不是瞎胡鬧嘛，打草驚蛇，到時候有人提前潛逃怎麼辦？”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
張大安理直氣壯，“我只是單純地想要搞垮別人的公司，我哪兒知道他們其實還有別的事情？我也是受害者。”
“不是，你是受害者？你一直在人身攻擊對方，你是受害者？”
“我心裡受委屈不行嗎？”
“……”
神金。
跟張大安聊不到一塊兒去，但也確實不能把張大安怎麼樣。
江寧市這邊也沒想到還有這等戲劇性的事情，挖出來一個大案。
本來是要讓張大安收斂一下，現在既然打草驚蛇了，那也不差這突然一下子狠的。
有個老頭兒大概是江湖地位比較高，人挺和善，過來好奇地問道：“你是兩屆高考狀元，在江口省，跟‘文曲星’的地位差不多。這在互聯網上跟人潑婦一樣罵街，到底是因爲什麼？是有什麼說法嗎？”
“因爲我素質低啊。”
“……”
嘿，你他孃的還真有點兒道理。
張大安根本不在乎什麼形象不形象，他吃的這碗飯，形象問題沒啥用。
就像三十多歲的警察，都以爲跟他年齡差不多了，這勾八形象還有必要講究嗎？
反正誰問他關於“罵戰”的動機，他都回答主要是因爲自己素質低下，且小肚雞腸加睚眥必報，所以才一直咬着別人不鬆口。
各部門關心的事情都不一樣，警方只想掌握一下手頭案子的情況，然後深度挖掘一下，看看能不能從被綠了的程序員身上再整點兒狠貨。
學校裡的經管專業“學院派”們，只是想探索一下“互聯網經濟”的可能方向。
因爲目前是一片混沌，連美國先搞的“互聯網泡沫”，至今也沒有正經的盈利項目，主流依然是線上廣告費用，頂流也就一年兩三百萬美元的廣告費。
那種傳統電視轉播上的長約，在目前的互聯網，還是沒有的。
甚至廣告商更青睞有線電視點播渠道，這是真的經久不衰。
不過對“互聯網經濟”，有識之士不管是國內還是國外，都是非常看好，並沒有看低，在互聯網能賺大錢這件事情上，是沒有異議的，有分歧的地方是如何賺錢。
線上購物在此時已經誕生，但成熟的體系並不存在，去年亞馬遜就開始推出了第三方賣家平臺，允許其他商家在亞馬遜上銷售商品。
這算是開啓了一個全新模式，線下的商品平臺，是以超級市場等相關貨架平臺而存在，貝索斯將它拉進了虛擬空間。
國內跟進的資本並不在少數，模仿亞馬遜的線上購物網站之後就是如雨後春筍一般，不過毫無疑問又是一場畫虎不成反類狗。
今年剛開年那會兒，就有一些在京城做嘗試的小型線上購物網站連房租都付不起而倒閉，不是付不起寫字樓的租金，而是連倉庫租金都掏不出來。
這些創業者打着什麼念頭，比司馬昭還不如。
司馬昭還裝一下呢，而這些創業者就差說趕緊把錢打進我賬戶。
江寧這邊搞經濟模式研究的老頭兒老太們，便尋思着是不是這裡頭有什麼問題？不然怎麼連坑蒙拐騙一個像樣點的投資機構都不行呢？
於是在警察們整理材料的時候，張大安在旁邊搞了一臺電腦，然後把“菠蘿仔”拍的幾張照片稍微修一下。
比如說警服搞個高斯模糊，警察的眼睛加個黑色長條，至於張大安自己，也整了個黑色長條遮住眼睛。
胡亂複製了一些日語上去，又加了幾個英文大寫字母和幾個數字，那片子的小味兒撓一下就上來了。
旁邊跟他聊天的老頭兒看了相當無語，不是很懂這些年輕人的當代藝術。
張大安將處理過的照片弄得略微不那麼清晰，然後讓申屠打印出來，讓他匿名發給另外一家跟他對噴殺毒軟件公司……
“老闆，我咋感覺這行爲有點變態呢？”
有點不自信的申屠，當時就打了個電話跟老闆確認了一下。
“把感覺去掉，把有點也去掉。”
“……”
“要整死別人，除了主動出擊，當然還有請君入甕。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這叫以身入局。”“萬一別人當垃圾郵件呢？”
“你是弱智？找他們公司的程序員啊，打聽打聽是哪個學校的，然後用同學關係爆個猛料。順便提一嘴，就說聽江寧市這邊大學裡都在傳，‘小白殺軟’的老闆張安被警察帶走了。哪個網吧也要提一下，說不定會有京城來的記者派人去確認。”
“……”
雖然還不知道老闆打算怎麼害人，但一聽這操作，就不像是正經人該有的。
純純陰間操作。
換個正常點兒的老闆，怎麼可能擱這玩什麼以身入局啊？
一旁老學究倒是一聽就懂，眼神更加複雜地看着張大安：“你這辦法毒啊。”
“順手的事兒。”
“那能跟我聊聊‘互聯網經濟’的發展方向嗎？”
“爲什麼跟我聊？我看上去像是懂‘互聯網經濟’的嗎？”
“主要是我沒見過在這麼短時間內，通過正常商業活動，賺到你這個身家的。”
“意思是像我這麼牛逼的人，老先生以前見過？”
“見過，還不少，都在‘提籃橋’。”
“……”
老頭兒還挺幽默，但是言之有理。
“你有沒有興趣讀個金融？本碩連讀。”
“呵。”
張大安一聲輕笑，然後不屑地說道，“別人玩數學的招攬我，我都沒答應，你一個搞經濟的怎麼好意思開口的？”
“……”
老頭兒無語歸無語，但也服氣。
沒辦法，學數學的就是叼。
就像工科哪個學校最強沒有定論，但是哪家焊接技術獨孤求敗，這是沒有爭議的。
能在冰城工業大學燒電焊的，沒有小癟三。
但不管哪行哪業，哪怕是純文科的前路探索，最終還是需要數學支撐。
沒辦法，沒有數學啥都玩不了。
因此張大安那副三分譏笑三分薄涼四分漫不經心以及九十分無所叼謂的表情，讓老頭兒也是無可奈何。
儘管老頭兒的級別小不了，但這跟張教練又有什麼關係呢？
如果老頭兒敢對他裝逼，那麼張教練會在學員羣體中長期陰陽老頭兒所在的學校還有專業還有徒子徒孫……
從技術層面讓老頭兒學術絕後，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老頭兒再怎麼不爽，也只能對張大安繼續陪笑陪聊陪消遣。
警察這邊事情處理完之後，就是跟張教練提一嘴有情況會再通知，然後就抓緊時間去聯合滬州、京城等地的同志們聯合行動。
至於張教練……
慣例派人保護一下。
儘管“表弟”帶來二三十個，可警察還是專門搞了個安全的大酒店讓他先住着。
期間張大安還是被搞經濟模式探索的老頭兒老太們煩得不行，主要是他們也有任務，得寫意見，可他們是真不知道從何下手，而整個江口省，有一個算一個，在互聯網上風生水起的……只有一個噴子。
江寧市本地搞的什麼“網友俱樂部”，熱鬧是挺熱鬧的，但也僅剩熱鬧，完全看不到任何盈利的可能性。
甚至那些版主們，也不是沒被叫過去談談看法，然而版主們能想到的，就是註冊用戶收費……
但是有個噴子就不一樣了，他跟人“罵戰”是噴了個爽不假，可真就賺到了錢。
雖然不多，但的確賺到錢了。
具體到是什麼？
“張小白”這隻小黑狗的周邊。
胸針、掛件、擺件、冰箱貼……
就這麼點兒東西，張大安是順手讓沙洲市一個做飾品的小廠隨便搞的，當然毛邊什麼的修了修，上色之後還固化了一下，整體看上去就很精緻。
能賣，且還賣得不錯。
不過不是散單，而是江寧市等城市做“一元店”“兩元店”生意的個體戶們批發。
完事兒之後跑去大學周圍擺攤，能上網的大學生們路過一瞬間，頓時狗叫一聲：這不是張小白嘛，臥槽，居然有它的掛件！
張大安根本沒在這玩意兒上面賺到什麼錢，撐死一萬多，別說兩萬了，興許一萬五都沒有。
但它很重要，因爲這是江口省第一家正規單位搞“互聯網經濟”成功了！
姑且算是成功吧。
所以，現在要是談經驗，談“互聯網經濟”，也就那個噴子拿得出手。
做學問是個實事求是的事情，更何況還得給上面寫建議，那能胡編亂造嗎？
張大安本來是不想搭理這些老頭兒老太的，但是他們願意在張大安搞民辦中專這件事情上出一份力，那就好說了。
都是自己人。
都是哥們兒。
“……亞馬遜的成功，暫且還不能說是成功，不過相對來說，目前算是能看到它未來會成功。只從現有的成功因素來看，首先就是基礎交通設施。美國當下在航空交通、鐵路交通以及公路交通上，都有着絕對的優勢。其發達的物流，就是亞馬遜這樣的線上購物商業模式的底氣。沒有最基本的健全交通設施水平，談什麼‘互聯網經濟’都沒啥太大意義，像印度主推第三產業，尤其是計算機相關的所謂高端服務業，那是他們沒辦法，整個國家的鐵路里程數，比殖民地時期沒強多少，公路交通還略有倒退，它就是想搞線上購物商業模式，也沒有最基本的硬件。我們呢，其實同理，不過沒到那個份上。”
“基礎交通設施……”
有個老頭兒點點頭，掏出鋼筆，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寫了下來。
不說想不到，一說全都懂。
張大安看着幾個老頭兒一副我已經懂了的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這種差生，我在新東圩港中學見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