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作嘔歸作嘔,再怎麼說,面子上總還是要過得去的,只是這番沒見到人,流蘇紫自然是不會應聲的。
但見門口人影攢動,流聽荷已經邁了步子朝着房間內走來,臉上掛着吟吟的笑容。今天流聽荷依舊身穿淡綠色長裙,頭戴翡翠玉簪,將這張原本就脫俗的笑臉烘托的更加清純可人,只是那一顰一笑,怎麼看怎麼彆扭,流蘇紫暗暗嘆息,若是這個流聽荷聰明一些,自己恐怕根本不是這個女人的對手,只是感情的事,誰又說得上來呢?
柳兒凝視了一下流蘇紫,眼神裡還是有一絲怯意,流蘇紫知道柳兒還是心有餘悸的,於是淡淡開口道:“妹妹怎麼來了?”
流聽荷卻佯裝做纔剛剛看到流蘇紫唐在牀榻上一般道:“哎呀,妹妹昨天聽聞姐姐落水生病了,想不到真真這樣嚴重,瞧着小臉煞白的,妹妹可是擔心死了。”
流聽荷嘴上說的是擔心,可是在流蘇紫看來,雖然流聽荷像是聯繫了好久的‘擔心’模樣,但眼神裡骨子裡,卻全然沒有這個味兒。
流蘇紫不喜歡這樣虛僞繞來繞去的說話,直截了當的開口道:“讓你失望了,我死不了,閻王爺說了,我命硬,不收我。既然妹妹已經看見了,我流蘇紫還好好的活着,那麼,請便。”
一口氣下了逐客令,流聽荷自然面子上過意不去,流聽荷忽然間眼神黯淡了下來,而後點點頭道:“姐姐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妹妹知道,妹妹以前和姐姐諸多過意不去,可是如今妹妹就要嫁進王府了,從此和姐姐共侍一夫,同住一個屋檐下,難道姐姐還不肯原諒妹妹嗎?就算是從前,妹妹也不曾半點害過姐姐啊,就算是在家裡邊,也是姐姐諸多爲難妹妹。如果這樣都還是妹妹的錯,那麼……”
流聽荷說到這裡,緊緊咬了咬自己的下嘴脣,‘噗通’一聲跪在了流蘇紫的面前道:“那麼妹妹就在這裡給姐姐賠不是了,還望姐姐大人有大量。”
莫說,這個流聽荷現在對自己又換了招數了?流蘇紫只是冷冷地打量着自己面前的流聽荷,一言不發,既不說什麼起來不必客氣之類的客套話,也不說原諒了她的話。
流蘇紫明白,這個女人怎麼可能突然間就和自己和好了呢。明明這個女人恨自己恨之入骨,雖然她不知道曾經在丞相府裡着兩姐妹是怎麼鬥起來的,但是流蘇紫明白,流聽荷不是一個肯吃虧的人,除非這件事情對這個女人來說,非常有必要,而且利大於弊。
對於陰招,流蘇紫早已經厭倦,一旁的柳兒見此情形都有些忍不住動容了,只見着一旁的流蘇紫依舊面不改色,柳兒這才壓制住了自己想去扶起這個女人的衝動。
“姐姐,你真的不肯原諒妹妹嗎?再怎麼說,血濃於水,我們都是親姐妹啊。”
這句話的確很有說服力,要是換做從前,即使是在21世紀隸屬‘白骨精’的流蘇紫,也會忍不住動容,可是現在,她流蘇紫可以說和這個女人非親非故,就算是什麼血濃於水的親姐妹,那也是和曾經的流蘇紫什麼血濃於水,但即便是這樣,若非不是這個血濃於水的好妹妹流聽荷,
這個身體的主人流蘇紫也不會死掉,而讓自己得以穿越鑽了這個空子重生。
所以說,流蘇紫絕對不會讓曾經的悲劇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流蘇紫想到這裡,冷冷一笑道:“是啊,血濃於水,若不是妹妹跟姐姐我血濃於水的關係,怎麼會有現在的我?如若不是,我又如何開了竅,如何能在這個王府立足?”
流蘇紫這番話說的極其清楚,她知道,流聽荷自己做過什麼事情,她自己最清楚了,所以自己這一番話,便也只有這個女人能夠聽得最明白了。
流聽荷聽到這裡,臉色頓時變得慘白,緊接着開口道:“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流聽荷暗暗驚訝的是,莫非是流蘇紫當真恢復了記憶?而自己當初給她下毒弄巧成拙反倒真真讓她開了竅?如若不是這樣,那麼只有一個解釋,是流蘇紫的的確確是死了,化作厲鬼來找自己報仇了!
只是厲鬼?流聽荷擡起頭,看着在自己面前的流蘇紫,這個女人的臉色蒼白,幾乎面無血色,那一雙眸子全然是冰冷的恨意,這樣的流蘇紫,的的確確把流聽荷嚇了一跳。
流蘇紫淡淡道:“我是什麼意思,你應該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她不知道這個女人爲什麼這麼喜歡裝,而自己,此番更是沒有心思去跟這個女人多費口舌。
流聽荷暗暗的握緊了自己的拳頭,而後緩緩開口道:“這麼說,姐姐是不願意原諒妹妹了?”
流聽荷一邊說着,一邊打量着自己身邊的人,此時此刻,流蘇紫的身邊就只有一個丫鬟柳兒,雲兒不在,王爺也不再,流蘇紫又生病躺在牀榻上,若是這個女人當真恢復了記憶,將自己害他的事情告訴熙王爺,那麼自己,必然永無天日了。
想到這裡,流聽荷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那就是殺了這個女人,或許只有這樣,才能夠徹底的毀滅所有的證據,就算自己是手無縛雞之力,她也不相信自己抵不過這個只有半條命的流蘇紫!
可怕的念頭一旦萌生,就像是一條毒蛇冷不防定的咬了一口一般,若是不及時救治,只會猛毒攻心,再也無可挽回。
流蘇紫見着眼前的流聽荷漸漸目露兇光,也暗暗下了幾分警惕,她知道,這個女人,什麼都幹得出來,這一點是毋寧質疑的,但是流蘇紫也不想裝腔作勢,於是冷冷道:“是。請你離開,我這裡並不歡迎你。”
這一句話,徹底粉碎了流聽荷想要暗暗接近討好流蘇紫的計謀,流聽荷緩緩地站了起來,一步一步靠近流蘇紫,正在這個時候,房間門被猛地推了開來,雲澤熙卻突然間回來了,見着流聽荷在流蘇紫的房間裡,冷冷的開口道:“你怎麼在這裡?”
流聽荷微微一愣,隨即款款福身道:“聽荷見過王爺,聽荷聽說姐姐生病了,所以這才前來探望。春兒,還不快把我帶來的人蔘拿來。”
一旁的丫鬟聞言,這纔將自己手裡的盒子呈了上來道:“姐姐,這是我在藥店專門爲姐姐挑的上好的人蔘,雖然東西並不名貴,但也是妹妹的一番心意,還望姐姐笑納。”
此時此刻
,流蘇紫只是在心裡暗歎着好險,因爲就在前一刻的時候,流蘇紫分明嗅到了危險的味道,而自己面前笑裡藏刀的流聽荷,正是危險的來源,她甚至不敢想象若是雲澤熙不及時出現的話,會發生什麼事情,要知道,這個女人已經瘋了,瘋到了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的地步。
此時此刻,但見着流聽荷遞給自己的人蔘,流蘇紫知道姐妹兩個鬥得再怎麼厲害,也不能夠在這個男人面前表現出自己多麼蠻橫無理,於是笑笑道:“有勞妹妹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流蘇紫說完,伸出手便欲去接流聽荷手裡的盒子,然而云澤熙卻猛地搶先接住了盒子道:“你可以走了,別忘了規矩,出嫁前,流小姐是不可以來到男方與本王見面的,難道詩書都讓流小姐白讀了嗎?”
此話一說出口,流蘇紫眼睜睜的看見,流聽荷就這樣險些站不住腳了,通紅着眼睛,卻終於只是張了張嘴巴用顫抖的嗓音道:“是,王爺教訓的是,聽荷這就離開。”
果然,自己再怎麼說,都不及這個男人的一句話絕情,流蘇紫看着自己面前的雲澤熙,突然在想,若是自己哪一天也愛上了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對自己也說這樣一番絕情的話,那麼自己,會不會還不如流聽荷這樣堅強?可以穩穩地走出去?
不過流蘇紫知道,這樣的一天,是永遠都不會來的,因爲,她流蘇紫也是永遠都不會喜歡這個男人,哪怕是一丁點,也不會喜歡,她要的,只是讓這個男人嘗一嘗被欺騙被拋棄的感覺。
流蘇紫還在沉思,雲澤熙已經走到了流蘇紫的身邊,伸出手將流蘇紫摟在了懷裡,而後道:“在想什麼呢?想得這麼入神?”
流蘇紫這才反應過來,隨即搖搖頭笑道:“沒什麼,你回來了怎麼沒有提前通知一聲?”
雲澤熙沒有直接回答流蘇紫的話,而是伸出手輕輕地撥開流蘇紫耳畔垂下來的髮絲道:“你氣色看起來好多了。有什麼事情就告訴我,還有,這個就不要吃了。”
雲澤熙說完,緩緩的站了起來,將自己手裡拿着的裝着人蔘的盒子遞給了柳兒道:“去把它燒了吧,這種東西,王府裡多得是。”
流蘇紫明白,雲澤熙之所以讓柳兒把東西燒掉,也是因爲他知道流聽荷是一個怎麼樣的人,或許也正是害怕流聽荷對自己下毒,這纔將其毀掉,只是流蘇紫此時此刻顧慮的是,自己是不是真的掩飾的天衣無縫,以至於讓這個男人都看不出來自己的目的?還是說,這個男人真真的是在給自己演戲?
不管怎麼說,流蘇紫知道,不到最後一刻,她是絕對不會認輸的。
這一次雲澤熙並沒有在流蘇紫的房間裡逗留的太久,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看着流蘇紫,不一會兒就離開了,這樣的雲澤熙,的的確確有些讓流蘇紫不大習慣。
雲澤熙離開以後,就連柳兒也忍不住開口問道:“娘娘,王爺今天好似心情不大好。”
這一點,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只是流蘇紫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去問這個男人,畢竟,有些時候你去問人家不想告訴你的話也不會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