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保的話立刻引起八思爾不花極大的興趣,他盯着潁州城看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高!實在是高!我怎麼沒有想到,大軍圍而不攻,圍點打援。城內逆賊想要突圍,癡心妄想。寒冬將至,潁州城連年戰火蔓延,壯丁大量消耗在戰場上,糧食收成逐年下滑。困不了他們幾天,潁州城不攻自破!任憑他朱元璋和張士誠再厲害,最多也只能保住自己逃生,想要挽救潁州城的危機,癡心妄想!”
王保保點點頭,走出帥帳,仰起頭望向潁州城城牆,意氣風發:“半個月後,潁州城頭,將重新飄揚我大元的旗幟。”
潁州城內,劉福通將朱元璋等人接應入城之後,即刻帶着他們來到韓林兒的寢宮。他們的到來,毫無疑問給劉福通帶來巨大的驚喜。
“朱兄弟,潁州城外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實不相瞞,潁州城守不住。還請你再辛苦一趟,帶着少主前往濠州,請郭子興元帥扛起大旗,繼續我白蓮教反元大業。”
朱元璋眯起眼睛,瞥了一眼寶座上驚恐的韓林兒,沉聲說道:“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韓林兒連連擺手:“不,我不要走,城外那麼多元軍,我會死的。”
驚慌的臉孔上,一點都沒有韓山童豪爽霸氣的影子。
朱元璋心底裡嘆了口氣,隨即轉向劉福通:“劉副帥,你也看到了,陛下不同意撤離。而我們也不是來帶陛下離開的。我們是來守城的。”
“胡鬧!朱元璋,城外元軍將近百萬,城內就這麼多人,怎麼守?拿什麼守?陛下身系天下安危,更是我江南起義軍的精神支柱。潁州城可以垮,陛下不能有失。明日子時,我帶人從後門衝出,爲你們打掩護,你們帶着陛下離開。”
“我不走。”朱元璋斬釘截鐵的三個字,噎住情緒激動的劉福通。
“你!”
“明明能守住,爲什麼要走?”
“能守住?不可能的。朱元璋,我劉福通行軍打仗這麼多年,但凡是有一丁點希望,我都不會放棄。這樣的情況,守城?除非神兵天降。否則,絕無可能。”
朱元璋哈哈大笑起來,笑的周圍人都一臉懵逼。
“誰說神兵不能天降?”
曾經被英雄之魂附體的衆將聽了朱元璋的話,紛紛笑了起來。他們就是天降的神兵,不,是天將。
朱元璋拍了拍劉福通的肩膀:“劉副帥,您放心。這一仗,一定能打贏。只要他們敢攻城,我就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
三天後,朱元璋一行人屹立於城頭,凝眉看着城下的元軍,心中都是疑惑。接連幾日,元兵只是操練,吃飯,睡覺,打豆豆。絲毫沒有攻城的打算。看起來就像是潁州城七日遊,不像是來拼命的樣子。
“難道說王保保這幾天拉肚子了?還是說八思爾不花痔瘡犯了?怎麼還不見動靜?”張士誠眨眨眼,看向朱元璋問。
朱元璋思考良久,得出一個結論:“可能是王保保愛上了八思爾不花,兩人正在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咦~”嫌棄聲在城頭響起,個別畫面感比較強的將領略微想象一下畫面,噁心的嘔吐起來。
“無論如何,他們不進攻,是個好的兆頭。張士德那邊應該已經對徽州城發動進攻。等到拿下徽州城,端了八思爾不花的老窩,就可以與陳友諒、徐壽輝三面夾擊,拿下李思齊部。徹底解決後顧之憂後,三方掉頭殺來,我們裡應外合,讓王保保再也看不到大都的太陽!”
朱元璋的話引得城頭一片唏噓,猶如在黑暗之中,點燃希望的火光。
情緒高漲的人羣后方,一個冷靜的聲音在狂熱之中顯得特別刺耳:“他們不攻,纔是潁州城最大的問題。咱們離死不遠了。”
滿含怒火的目光瞬間凝聚在這人身上,那是一張年輕的面孔,瘦小的身軀裹在大號參謀服裡有一種可笑的誇張感。白淨瘦削的臉龐上,兩隻眼睛卻閃閃發光。
朱元璋一愣,開口問道:“未曾請教?”
那年輕人回禮答話:“潁州城執筆李善長。”
嘲諷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一個文案,竟然在這裡預測戰局。真是可笑。”
“就是,他懂什麼?”
“看他那小身板,連殺雞的力氣都沒有,估計也就是能拿筆寫倆字。”
“就是,這種情況下,出言不遜,擾亂軍心,應該重打二十軍棍,以示懲戒。”
“還二十軍棍?兩軍棍就打死他了。”
“哈哈哈哈。”
李善長沒有理會身邊的嘲諷,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朱元璋。那閃着光芒的目光,讓朱元璋感覺很不一樣。他擺擺手,止住衆人的嘲諷禮貌的說:“事關潁州安危,還望先生說明。”
李善長說話聲音不大,思路卻很清晰:“第一,徽州城內尚有五萬精兵駐守,城高坡陡,易守難攻。衆所周知,江浙軍團擅長打防守戰,而不擅長打攻城戰。尤其是在陸地上進行攻城作戰。江浙軍團所控制的城池,有一大部分都是從水路進攻的。陸上攻城經驗並不多。要攻下徽州城,最少要一個月的時間。”
朱元璋看了一眼張士誠,張士誠眯起眼睛點點頭,認可李善長的說法。
“第二,江浙軍團攻下徽州城後,想要與江西軍團、明教一起消滅李思齊的部隊,這就不是時間的問題,而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