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流沙……腳下有流沙!”突然有人驚恐叫喊。
容戩看向遠處,大片土地下陷,數百名沙盜正在下陷,有的慌了神的沙盜拼命掙扎,下陷得更快。
被墨小然廢了的飛狼頭領正慢慢沉入流沙,他慘叫掙扎,可是越是掙扎沉得越快,轉眼間就被流沙完全吞沒。
飛狼幫的沙盜們驚恐萬分,四處逃命,但任他們怎麼跳,都躍不出沙坑,有一口氣提不上來的,便被捲進流沙,剎時間亂成了一窩粥。
流沙在這地方雖然常見,但這麼大面積的流沙卻極爲罕時,衆人一時間不知如何應付。
容戩飛身上前,拉住墨小然的手向後躍開。
以他的身手,帶墨小然離開,輕而易舉。
但這些沙盜死了,就再也找不到忠叔。
墨小然道:“救他們。”
容戩衝她一笑,她和他如此心靈相通,有妻如此,此生足矣,握緊了她的手,大聲道:“要他們活命的,就看清楚我的每一個動作。”
驚惶失措的衆人向容戩看來。
容戩是出的名的戰將,身經百戰,有什麼風險沒有經歷過?
即便是他是他們的敵人,但走頭無路的時候,他們無條件地選擇相信容戩。
容戩接着道:“現在儘量減少呼吸,將四肢慢慢伸展開來。”
當年他南征北戰,沒少在沙漠追擊敵人,見過無數流沙,這樣大的流沙極少見,但也並非沒有見過。
他搶過身邊一個正在發愣的沙盜的長槍,交給墨小然,自己則取出自己的玄冰槍。
腳尖一點,衝向流沙地帶。
墨小然配合着他,儘量放鬆身形。
二人輕飄飄地落在流沙之上,儘量輕柔的將長槍橫在身下,身體慢慢躺倒。等身體躺平,輕輕地將長槍移到臀部下,避免撥出腿時臀部用力,造成下陷,直到雙腿完全撥出鬆軟的沙土,整個身體平躺在地面上,安詳的等待。
那些沙盜,都身經百勝,見多識廣,他們看着容戩和墨小然,瞬間明白他們的目的,一瞬不瞬地盯緊她,不放過任何他們任何一個動作,飛狼幫的二頭領大聲地按容戩所做的方法傳授,傳授給飛狼幫的衆人。
那些沙盜漸漸按捺下內心的恐慌,屏心靜氣地完成着整套動作,當所有人浮出地面時,手手相握,幾百人竄連在一起。
墨小然身邊的二頭領,側頭看着她,毅然地向她伸出手。
當她將小手放進那隻粗糙的大手中,大手瞬間收攏,黑瘦的臉上露出微微一笑。在此同時容戩的手,被身邊的另一個沙盜牢牢握住。
墨小然轉頭和容戩相視而笑。
“怕嗎?”容戩溫柔地凝視着墨小然,流沙之中,他再有辦法,也不是百分百的成功,在他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便將生死拋之腦後。
墨小然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不怕。”
有他在一起,即使其他人都是他們的敵人,她也沒任何可以畏懼的。
容戩笑了。
容戩灼灼焦慮的目光一刻不留地留駐在與她的蒼白的小臉上。
四下裡輕風啞靜,沒有人敢大呼一口氣,靜靜地等待。
半個時辰後,土地再次恢復硬實,不會再往下陷,死亡與他們擦肩而過。
衆人疲憊的起身,續而化成歡呼。
墨小然長吐出口氣。
容戩起身,將墨小然拽了起來,拍去她頭的沙土,“沒事了。”
“嗯。”墨小然擡手輕拂他頭髮裡的沙塵。
二頭領走到二人面前,向二人慎重地行了一禮,“謝謝九王和姑娘,救了我們兄們的命。”
“我們爲什麼救你們,你應該清楚。”容戩不菩薩心腸,救他們是因爲忠叔。
二頭領點頭道:“我帶你們去找人。”
他們不怕死,但不會想死。
剛纔那場流沙,差點要了他們所有人的命,是容戩救了他們數百人的命。
就憑着這數百條人,他們也得把忠叔的命,還他。
沙漠裡的一處廢棄的城鎮,這座城鎮便是當年飛狼幫總壇。
不過隨着他們和官衙的私鹽買賣被暴光出來以後,他們爲了躲避容戩的剿殺,舍丟了這個城鎮。
近幾年,天氣變化,風沙越加的大,而城鎮無人打理,漸漸地被沙土掩埋,那些房屋,大多隻有一半露在沙土外面。
容戩和墨小然跟着沙盜們到達這座廢棄的城池的時候,已經天黑。
廢棄的城鎮中間是一個祭臺,祭臺周圍點着火把,忠叔被綁在祭臺中間的木頭樁子上。
一個看似頭領的沙盜道:“可以開祭了。”
另一個長着一臉橫肉的沙盜,拿着大刀走到祭臺前,舉起了大刀。
忠叔閉上眼睛。
“刀下留人!”二頭領急急叫道。
持刀手停了下來,和一邊等着的三頭領,一起轉頭看去。
忠叔的雙目徒然睜開,看見飛落在祭臺上的幾人,其中兩個竟是容戩和墨小然,吃了一驚,“少爺,墨姑娘,你們怎麼會在這兒?”
三頭領也一臉迷惑地看向二頭領,同時對容戩保持着戒備,“二哥,怎麼回事?”
二頭領快步上前,攔在忠叔面前,道:“我們遇上了流沙,是從來沒有見過的流沙,把幾百號兄弟全捲了進去,大哥死了。是九王和這位姑娘救了我們。”
三頭領怔了一下,他們飛狼幫只剩下這幾百號人了,如果大哥和二哥帶着的幾百號人全死在了流沙裡,那麼飛狼幫就滅了。
“真的?”
“真的。”
所有從流沙裡活下來的人,都一起點頭,“是九王救了我們。”
三頭領看了看阿忠,明白容戩的來意,沉默下去。
他和二頭領是親兄弟。
他們的父親死在容戩手上,容戩與他們有天大的仇恨,現在他卻又救了他唯一的哥哥,這世上活着的唯一的親人,又給了他們天大的恩賜。
容戩和墨小然平靜地看着三頭領,也不催,靜靜地等着。
他們已經找到人,這些沙盜已經沒有機會再殺死忠叔,他們不立刻救人,是給機會他們解開心結,他也可以免了一場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