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這邊晝夜溫差的確是大,即便是圍繞在篝火旁邊,看着大家在那裡跳舞,她也覺得寒氣正往衣服裡鑽。躲到帳篷裡去暖和一下身子,喝一壺熱酒,翻看一下微博。自她開始做實習導遊起,就在微博上開始連載她的旅行日記,粉絲量也有了大幅度提升,不過大部分是諮詢她參團價格和旅遊品牌推薦的。翻微博的時候江雪打電話過來,自打這姑娘上回黏上她又就甩不掉了,跟她比跟自己哥哥還親,總是喜歡沒事騷擾一下她,真心把她當自己姐姐了。
考慮到這是長途加漫遊,話費太貴,就故意沒有去接了,過了一會兒,再看看來電顯示卻是一個陌生號碼,她不接,幾次掛斷後那邊還在堅持不懈,想了想該不會是急着找她有什麼事,這才接聽。還沒跟電話裡的人說上話,帳篷外鑽進來一個小男孩的頭,在昏暗的帳篷裡環視了一圈這才欣喜的發現了她,大喊着:“導遊姐姐,我想尿尿!”許無憂站起身,聽筒那邊就傳來江雪大呼小叫的聲音。
“尿尿?尿尿不會自己解決啊!喊無憂姐姐做什麼!”
許無憂匆匆回了句“等會再說”就掛斷了,領着那四五歲大的小屁孩去找廁所,也不知道這小傢伙的家長跑哪裡去了,這附近都是人,問了幾個人廁所在哪裡,每個人給出的答案都不一樣,帶着他找了一圈終於找到了廁所,排隊的人卻很多。小男孩緊緊牽着她的手,死死咬着脣,雙腿都攪和到了一起,憋的快哭哭出來了。
她蹲下身輕聲在小男孩耳邊問:“你很急嗎?”小男孩委屈的點點頭,許無憂瞅着這月黑風高的夜晚,應該也不會有人注意到一個小孩子隨地大小便的事情,帶着小男孩尋了處人少的地方,讓他就地解決。小男孩起初不大願意,在她一再保證不會有人看到時才脫了褲子尿出來。尿完過後還是不高興,小嘴依舊抿的死死的,像是她欺負了他似的。許無憂只好蹲下身關切的看着他問:“怎麼啦?是不是剛剛沒憋住尿褲子了啊?”沒說這句還好,說完這句,小男孩哇的一聲就大哭起來,把許無憂嚇了一跳,摸了摸這小男孩的褲子,還真的溼了,超無奈的又是哄又是唬的折騰了半天才穩住他的情緒。
錯過了跟小男孩的家長最佳的聯繫時間,等到她通知他的家長,他媽媽匆匆趕到的時候,小男孩畏畏縮縮的躲在許無憂的身後,看到他媽媽的臉時立馬就又嚇得淚光閃閃。許無憂剛想說句什麼,小男孩的媽媽像是沒看見她一樣,從她身後把小男孩一把扯了出來,脫了他的褲子就開始使勁的打,邊打邊罵:“叫你亂跑,叫你還尿褲子!”
那巴掌的聲音實在大的驚人,嚇得站在一旁的許無憂也覺得彷彿打在自己身上一樣感到了疼,小男孩的臉就一直對着自己的,張着嘴“哇哇”哭着,手一會兒扶着媽媽的腿,一會兒又朝她伸着,那樣子彷彿是叫她救他。她不忍,上前勸阻,卻被那人一句:“我教育我兒子關你什麼事?!”給又擋了回去,她記得團裡的這個家庭的,當時好像男孩的爸爸也來了纔對。趕緊從包裡掏出聯繫人號碼,照着上面的電話打過去,很快搬來了救兵。男人一出現,剛剛在許無憂的百般阻撓下打的手軟的女人頓時不知道爲什麼神色又厲了三分,巴掌又招呼到小男孩屁股上,男人臉上有些慍色,到底是力氣比女人大一些,一把就拉開了女人瘋*打的手,把孩子從她的魔掌下解救出來,一把塞給了一旁的許無憂懷裡。
“來的時候不是好好的麼,這又是在鬧什麼脾氣!再怎麼也不能拿孩子撒氣。”男人呵斥,許無憂在一旁同意的點點頭,不過就是走丟了一會兒,做家長着急是可以理解的,尿褲子這種事情,也不是小孩子能夠控制的,至於這麼狠心下手麼。
“哼,我打我兒子,關你什麼事?”
······這女人是氣昏了頭吧,對孩子他爸說這話,看着男人臉色驟變,許無憂想到了一個最不可能的可能,該不會這兩人······本來就不是兩口子吧?
“要鬧回去鬧,別在這瘋,孩子和別人還在這呢。”
“孩子在怎麼啦?他反正又不是你孩子,你回去陪你自己的老婆孩子啊!她不是剛剛打電話來了嗎?你去啊!”
許無憂覺得接下來這話是不適合小孩子聽了,趁着他哭得正傷心,捂住他的耳朵帶他往外走,男人轉過頭來感激的朝她點點頭,放低了姿態,開始對女人軟聲軟語的說起話了。這真是,她實在也就是一導遊,怎麼還攤上了這麼出事兒,再看看褲子都還沒來得及提上來的小男孩,光禿禿的被煽紅腫了的屁股還暴露在寒風中,趕緊給他穿上褲子。小男孩跟着她一直哭一直哭,她也很是無奈,這小孩眼淚怎麼這麼多,流不完似的。想想他以後的命運,又覺得這孩子着實可憐。
揹着他去就近的藏名家裡買了點治療擦傷的藥膏,他們這裡去採藥的人多,這種藥膏自然是家家戶戶常備的東西。小男孩倔強的不讓其他人看他的屁股,又死死拽着她的手不放,她只能親自給這小男孩上藥,手上不知道輕重,抹上藥膏給他屁股上擦的時候,他禁不住又想哭,被她一句:“男子漢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小男孩或許聽不懂這個“成何體統”究竟是個什麼意思,但聽她的語氣就知道這應該是嫌棄他總是動不動就哭鼻子的行爲了。立馬規規矩矩的收了聲,咬着脣忍着疼等她上完藥。看他忍的太過辛苦,她又有些愧疚,覺得自己是不是跟一個小孩子太較真了,拿了個烤好的羊蹄給他咬着,想讓他分分神不要在意屁股上的疼痛,結果他的口水快把羊蹄給融了不說還淌了一地。
“這藥呢是上好了,褲子已經烘乾了,你先穿上,等會回了酒店就喊你媽媽給你換新褲子知不知道?”
小男孩點點頭又搖搖頭,哭花了的臉正委屈的對着她。
“導遊姐姐,我怕。”
“不怕不怕啊,你媽媽剛剛那只是氣急了,誰叫你到處亂跑讓她找不到?你不知道這附近晚上是有妖怪要出來專門抓小孩吃的嗎?你媽媽只是怕你被妖怪抓跑了所以才那樣打你的,你都這個樣子了,她晚上不會再捨得打你的。”
“真的嗎?”
“真的真的!”她也沒有把握的事,只好用篤定的語氣讓自己也相信了。
“導遊姐姐你不要騙我,媽媽等會兒真的不會打我了嗎?”
“應該······嗯,不會的。”
“你保證!”
“······我保證。”我保證頂個屁用!許無憂開解了他小半天,直到孩子媽來把孩子領走,她都記得那孩子亮晶晶的眼睛注視着她的眼神,彷彿想從她的保證裡得到肯定和赦免。可她除了坐到這個份上,再也不好插手別人的家事。晚上回到酒店,整個人身心疲憊,躺倒牀上就要睡着了,江雪的電話又打了過來,她無奈的接起,因爲疲憊,語氣也軟綿無力,甚至有些被打擾和糾纏的心煩。
“喂?要說什麼快說,我現在真的好累。”
“陪小朋友尿個尿把你累成這樣?”許無憂還在想怎麼江雪的聲音變成了江臣的,在這種疲憊不堪的情況下聽到這種低沉中又帶點促狹意味的嗓音,彷彿有催眠的功效,都起幻覺了。
“江雪你的聲音怎麼跟江臣一樣了?”
“我就是江臣。”
“······不好意思,我還沒清醒。”
“聽出來了。”江臣單音節的一聲輕笑傳來,隨即兩人都沉默了幾秒,那邊一個赤腳踩在木板上的咚咚咚的聲音傳來,一個細細甜甜又有些任性驕傲的聲音從裡面傳來,聽得出這人精神振奮。
“我就說我打給你不不接,只有哥哥給你打電話你纔會接,哼!重色輕友。我剛剛跟哥哥打賭說只要他打電話給你你接了他就得把他的手機借我玩,嘻嘻,多虧了姐姐你啦~”
到底誰重色輕友啊喂!
“所以?”
“其實,我就是想問問,你覺得江珊和江瀾這兩個名字哪個更好?”
“怎麼了?幹嘛問我這個?”
“是這樣的,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們家的狗名字叫小雪,狗的智商低,給它改了名字怕它記不住適應不了,所以只好我改名字啦。”
這真是神邏輯,許無憂腹誹。況且,這是什麼大事值得她這麼心心念唸的要跟她說的。
“我覺得都挺好的。”
“哼!你跟哥哥一樣,都只會敷衍我!這說話的口氣兼職和哥哥一模一樣。”
“你哥呢?”
“他要忙司法考試,剛剛撥通你號碼就下樓去了,嘿嘿,他現在的手機可是在我手裡了。啊啊對了,你最近有沒有在看新更的韓劇,真是太好看啦!還有,你可得抓緊點我哥,最近有個女的不斷向我哥示好,而且我哥前女友又想跟我哥複合了!不過沒關係,一切有我呢!媽媽也不喜歡我哥的前女友,說她看着就小家子氣。”
“江雪,我跟你哥還真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你有後別瞎摻和也別瞎折騰了。”許無憂不得不打斷她的話了,造她一直這樣自編自導下去,她跟江臣說都說不清。
“怎麼了,是不是我哥跟別的女生來往你不高興?呀,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我哥的歷史雖然不怎麼清白,但是以後有你就不會了啊,他會只對你一個人好。”
“······可我有喜歡的人了。”可我有喜歡的人了。這句話也能被這麼順其自然的說出口,好像真的就有那麼一個人存在似的。我有喜歡的人,我心裡只有他一個人容不下別人,我也只會對他一個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