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送禮物的是趙小剛,當他拿出那個飛機模型時,許無憂是羨慕的不得了,纏着改天要趙爸爸也給做個更大的給她。李名看着李譽尷尬的笑笑,他剛剛送給自己兒子的,不就是這款最新的遙控飛機麼?李譽無所謂的從趙小剛手裡接過模型,擺弄了幾下,又看了眼被擱在一旁的爸爸剛剛送的遙控飛機。
“我不需要兩個一模一樣的東西,這個比那個還好看,那個就送給你吧。”李譽把遙控飛機又裝進包裝盒裡,當着李名的面就送給了趙小剛。李名只是默默沉了臉,劉麗濃看看兒子又看看丈夫,不禁有些擔心,好在無憂這個時候因爲太嫉妒趙小剛的待遇了,吵嚷着不公平,就轉移了話題。劉麗濃笑着看向無憂。
“無憂,那你送給小譽的是什麼?”
見劉阿姨這樣問自己,許無憂不好意思的在包裡掏啊掏,掏啊掏,終於掏出了幾塊看不出形狀的東西遞給李譽。李譽面部僵硬,猶疑的接了過去,忽然眼前一亮,趕緊拆來其中一個。桐葉上沾着黏糊糊的蒿子粑粑,用後來許無憂的話說,那東西活像一坨鴨屎。
“你試試,看是不是和你以前吃過的那個味道一樣?”許無憂滿懷期待,劉麗濃正欲阻止李譽吃這種看起來就髒兮兮的東西,可李譽已經咬下一大口,咀嚼,吞嚥,又咬一口,又嚼,又吞。面無表情,看不出是喜還是憂。不一會兒,在大家驚悚的表情下,李譽吃完了一整個桐葉粑粑。
“怎麼了?不,好吃麼?”無憂忐忑不安。
“裡面包了些什麼?”李譽指着其中一個粑粑說。
“啊,就是桂花,黃豆粉,花生粉,芝麻,還有白糖,我爸爸說,你說的月餅,應該······就是······這個。”
“可是,無憂,它原來不是這個樣子的,被你給壓變形了。”欲哭無淚啊!大家忽然都被李譽這委屈的表情給逗笑了,無憂羞紅了臉,從李譽手裡奪過粑粑,一邊還唸叨着“哪裡變形了嘛,就是這個樣子啊,它原先就是這個樣子的。”
最後看來,只有孫衡送的禮物最正常了,一個八音盒,一打開盒蓋,盒子裡就有一個王子抱着一個公主在跳舞。裡面播放的是一首貝多芬的《致愛麗絲》。這首曲子本來很高雅,只是因爲旋律簡單通俗,後來,這個他們以爲是生日快樂歌的曲子在他們上課下課都經常聽到,賣烤紅薯的三輪車和放學灑水車的大喇叭擴音器裡發出的,都是這個聲音。
李譽的生日第二天,聚頭時孫衡就缺席了。許無憂他們上孫衡家喊他去的時候,從厚厚的窗戶裡探出一個女人的頭來,那個人他們認識,是孫衡媽媽,杜醫生。不知道爲什麼,在二中,他們都跟着大人叫她杜醫生,而不是杜阿姨。杜醫生說孫衡今天不舒服,不出來玩了。三個小朋友顯然不高興,等在樓下沒有走。屋內的孫衡因爲昨天從爸爸皮包裡偷偷拿了一百塊錢被發現了,被孫權狠狠打了一頓,現在臉上還腫着,看着媽媽側身倚在窗戶邊跟樓下的夥伴撒着謊,心底一直有的小小的聲音在吶喊,慢慢的變成了喧囂,可最終卻只能沉默的做着哥哥給他出的小學一年級的數學題。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顯然,他做了後者。聽見樓下無憂的那句“孫衡很不舒服麼?我們可以上來看看他麼?”,豆大的眼淚砸在書頁上。杜醫生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帶着幾分脅迫的問“你要他們上來看看你麼?”孫衡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生怕被人看見他現在這個樣子。杜醫生譏誚的一笑,隨即又換成溫和的面孔繼續對樓下的幾個孩子說“孫衡現在不方便見你們,你們自己先去玩吧。”然後不等他們再說什麼,“啪”一聲就關了窗戶,將孫衡與他們隔絕開來。
失去了一個重要人物,*就不成立了。說到這個*,許無憂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組織,總之好像是個了不起的組織,由四個人組成吧。因爲每次他們去福利院鬧點事,管理員就說他們是*。外公也說過,*是個很厲害的人物,她聽說*就是*裡的。所以,後來,他們就以*自居了。這少一個人就沒法行動了,三個人坐在梧桐樹下正發愁,這個問題困擾着他們已經半天了,本來決定這一次要根據許無憂的地圖暗闖福利院,大戰獨眼龍。正當幾人無限惆悵時,許無憂樓下的甄天小弟弟跑了過來。
“無憂姐姐,我要去我要去!”
“不行,他太小了,帶着他會壞事的。”趙小剛先否決了甄天的踊躍報名,李譽一臉無關緊要的看天。許無憂看着兩眼亮晶晶,小臉粉撲撲的甄天,扼腕的搖搖頭,手搭在甄天肩上。
“不行吶,你還太小,我們此行,凶多吉少,我怕萬一我們有什麼不測,總不能連累了你吧,你爸媽都不在身邊。”上次他爸媽走的時候還塞給無憂好多糖,要她多照顧甄天呢。
“哼,你就是想甩開我,你就是不想帶我去玩,你們剛剛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要是不帶我去玩,我就告訴許叔叔去!”甄天撒腿就要走,被臨時變卦的無憂給拉了回來,一臉諂媚的堆了笑。
“不過,我們可要先說好哦,到時候,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準跟家裡面說。不然,下次絕對不帶你了!”三分請求,三分妥協,四分威逼。甄天認真的點點頭,做了個走漏風聲就“咔嚓”的動作,許無憂頗有點長輩範兒的拍拍他的肩膀,做着孺子可教的表情。四個人光天化日的用衛生紙捲紙矇住面,躡手躡腳的來到了棺材屋的那間秘密通道口。
“喂,無憂,這裡真的沒鎖麼?”趙小剛嚥了口口水,看着悽悽慘慘慼戚的木門。
“你放心,我上次來看過了,那鎖是唬弄我們的,我一動它,它就‘乒’一聲掉下來了,我也不知道掉在哪裡了,黑黑的看不清。李譽你別拽着我,我都沒法走了。”無憂不耐煩的拍了一下抓着自己衣角的手,回頭瞪了一眼李譽,可李譽也是一頭霧水,舉起了自己的一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拽着她。趙小剛也舉起了雙手,三人面面相覷,忽然陷入一片死寂,之後不知道是誰先“啊”的叫了一聲,隨後幾個人都尖叫着跑出小屋,直到跑出那條陰森的小巷,纔敢喘一口氣。可許無憂立馬意識到不對,怎麼那隻手還是緊緊拽着自己的衣角啊!啊!啊!許無憂眼淚都快被嚇出來了,她纔剛張了嘴,就有個聲音十分兇狠的先她一步哭了出來。無憂,李譽,孫衡三個人都傻愣愣的看着這個哭得稀里嘩啦的甄天。
“天真,停下!”眼見着甄天這哭勢一發不可收拾了,爲了避免被更多人發現,暴露行蹤,許無憂呵斥了他一句,甄天立馬就噤了聲了,眼淚珠子還掛在眼角。
“你哭什麼呀?”趙小剛朝他吼了一句。
“我,我,我怕,剛剛有人抓着我的手。”
“是誰看清了嗎?”李譽無語了,問了句,甄天就狠命搖頭。
“我不敢看,我沒敢睜眼,反正就是突然有人打了我的手!那隻手特別堅硬,還很,很恐怖!”甄天繼續激動的解釋,其他三人已經滿臉黑線。
“那,你之前是不是拽着我的衣服呢?”無憂對於甄天形容自己的手的那段話很是不高興,此刻頭頂上空已經是烏雲密佈了。
“總之,無憂姐姐,我們不要走這裡了好不好?我們走大門吧。”
“那不行啊,獨眼龍守在那裡啊!你怎麼比胖子膽子還小。”無憂鄙夷的望了他一眼。
“我本來就比你們小嘛。”天真也委屈了,最後,爲了遷就這個膽小鬼又要讓計劃順利進行,他們又回家拿來了電筒,這才把這間小屋裡面看的清楚了些,連落在地上的大鎖都讓他們發現了。許無憂走在最前面,一隻手緊緊牽着天真,一手輕輕推開了門。只聽見“吱——呀”的一聲,門漸漸由一條縫隙裂開,外面的陽光穿射進來,久被塵封的木門打開,灰塵在陽光裡肆意翻滾。無憂他們捂住鼻子,好奇的朝裡面望了一眼。只能看見階梯的上半截,下半截已經被比他們都高的野草給掩蓋了。跨過門檻,就是一塊看起來還算平整的軟泥地,許無憂剛踏進去一隻腳就慢慢陷了半隻鞋進去,趙小剛他們趕緊把她扯了回來。
“我們真的要從這裡走過去麼?”李譽嫌惡的看了眼無憂鞋子上那青黑的軟泥和青苔。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們還是先回去吧,下次,下次帶好傢伙再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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