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肯豁出性命的勇士,纔有資格,進入地穴。”斷脊者的那位女獸靈走近了幾步,仔細打量了一下克雷恩和周圍的同伴,“不錯,你們都很強壯,有很大希望。”
“迪亞瑪,你這是允許我們進入地穴了嗎?”格瑞娜欣喜地喊了出來。
“不,我沒有權力,那樣做。”迪亞瑪橫舉法杖,輕輕搖晃着杖頭的那串骷髏,用陰沉的聲音說,“但你們可以賭博,壓上性命,來贏得進入地穴的機會。”
先前出現的活屍開始整齊地用左腳跺向地面,配合着跺腳的節奏,他們乾癟的胸腔中發出奇妙的聲響,好似有怨靈被困在其中嘶嚎。
格瑞娜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太好,她生氣地飛快說了一長串獸靈語,手裡的短法杖也高高舉起。
她的活屍隨着她的動作齊刷刷從背後拿下了武器,像等待國王檢閱的人類士兵一樣挺拔的站直,舉起武器指向天空,彷彿在學格瑞娜的動作一樣。
迪亞瑪很不屑的笑了笑,用比通用語流暢很多的獸靈語同樣迅速的回答。
在雙方活屍的陪襯下,兩個獸靈就這樣詭異地交流起來。
克雷恩和琳迪完全聽不懂發生了什麼,只能看出特爾斯和悠奇的神情都產生了變化。
悠奇還只是神色凝重起來而已,特爾斯則完全已經是一副想要上陣殺敵的樣子,連胳膊的肌肉,都已經在破布袖子裡鼓脹繃緊。
“呃……到底怎麼了?”克雷恩靠近特爾斯,小聲問了一句。
特爾斯舔了舔嘴脣,很期待地說:“沒什麼,總算是能打架了。”
悠奇回過頭正想解釋,突然又聽那邊格瑞娜說了一句什麼,轉而笑了笑,說:“讓格瑞娜解釋吧,他們談完了。”
格瑞娜穿過自己的活屍隊列,氣沖沖的跺着腳走了過來,說:“現在咱們有三條路可以選。”
“第一,放棄拿鎮魂石的打算,就此回去。第二,靠咱們幾個幹掉所有看守地穴入口的斷脊者,而且,前提是能找到具體的地方。第三,參加一場賭博,賭注是你們幾個的命,如果輸了,斷脊者氏族將得到四具新活屍,如果贏了,他們不光會把咱們送到地穴入口,還會安排幾個幫手和咱們同行。”
克雷恩皺了皺眉,“聽起來,其實只有一條路可走而已。”
琳迪不安地看了一眼那邊緊張對峙的活屍,小聲說:“是怎麼賭?靠運氣嗎?我們的運氣最近一直時好時壞,很不靠譜的啊。”
悠奇活動了一下胳膊,微笑着說:“不,是靠實力。獸靈語裡的賭博和有獎勵的決鬥,是一個詞。”
“決鬥?”琳迪的眼睛頓時亮了,語氣中都有掩不住的興奮。特爾斯讚許的看了她一眼,捏了捏拳頭的關節。
只有克雷恩還算理智地問:“怎麼決鬥?是單挑還是多對多?怎麼算勝負?一方認輸,還是一方死?”
“單挑。輪流單挑。”特爾斯終於掩飾不住心裡的興奮,揮動着胳膊說,“那個迪亞瑪說了,按照今日吉星的數字,他們會安排九個對手,順序固定。咱們輪流上去單挑,認輸或是不能動就算敗了,敗了的就下場,不能再上,贏了的直接繼續。哪一方沒人可上,就算輸了。”
琳迪點了點人數,皺着眉說:“那咱們少了四個呢,有點吃虧吧。”
格瑞娜咧了咧嘴,“不,咱們這邊比較多。你忘了算我帶來的十三個乖寶貝了。”
“聽起來似乎勝算不小。”克雷恩摸了摸背後的弓,“別的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部分嗎?”
格瑞娜緩緩地說:“只有一條,參與之後就不能中途反悔。從第一對開打的那一刻起,要麼成功進入地穴,要麼,變成斷脊者的活屍。我建議你們最好慎重考慮清楚。斷脊者的勇士很強,真的很強。”
悠奇一點也看不出擔心的跡象,微笑着說:“這種對局還挺有意思的,去打一場如何?好幾天沒有活動,正好進洞之前熱熱身。”
他盯着克雷恩擔心的神情,信心十足地說:“不用擔心輸掉的問題,有我在,準備好看看幽冥地穴是什麼樣子吧。”
特爾斯興高采烈地說:“有這樣正大光明揍鬣狗一頓的機會,還是那麼出名的幽冥守衛,怎麼可能拒絕,我第一個上,你們都看戲就可以了!哈哈哈,看我一個揍扁九個!”
“蠢獅子,小看斷脊者的代價你付不起。”格瑞娜冷冰冰地警告,“咱們不需要提前制定順序,所以最佳策略,就是每一個對手都用我的活屍先上。這樣也能最大限度的保存咱們探索地穴的精力。萬一有誰在決鬥中受了重傷,你們真的放心把他留給斷脊者看守嗎?我保證他們會直接當咱們回不來,把留下的那個炮製成他們的乖寶貝。”
悠奇伸了個懶腰,不是很在意地說:“其實我第一個上最穩妥,不過下地穴之前,看看大家的具體實力,讓我心裡有數也不是壞事。一會兒開打後,都記住一點,覺得打不贏的時候馬上認輸,不要讓自己受傷,不要逞強,我來墊底,絕對能保證最後的勝利。”
琳迪瞪着他說:“你也沒展現過自己的實力,這可是性命攸關的事,怎麼可能那麼放心的認輸。”
悠奇無奈地笑了起來,他拍了拍克雷恩的肩膀,“那這樣,咱們這裡第二有實力的克雷恩,排在倒數第二個上,他可以奮力戰鬥到最後,如何?”
琳迪張了張嘴,似乎還有些不服氣,但看了看克雷恩,還是把話嚥了下去。
特爾斯撇了撇嘴,“無所謂,強不強這種事可不是靠嘴說的。你們愛縮在最後就縮着,我一定要早上,第一個第二個都行!”
格瑞娜不耐煩地說:“那你第二個,我的活屍先探路。看來你們是都決定要打了,那就別浪費時間了,邊走邊安排你們的計劃吧,我只會讓活屍下場,不用算上我了。”
她轉身走向迪亞瑪,大聲喊了一句獸靈語。
迪亞瑪露出了野狼遇到羊羣一樣的眼神,微笑着用肥厚的舌頭舔了舔鋒利的犬齒,轉身向叢林中走去,用通用語大聲喊道:“來吧,上好的新鮮材料們。”
作爲智慧族羣的生存環境,這片叢林簡直糟糕到難以忍受。
奇形怪狀的植物密集到無處落腳,空氣潮溼的彷彿能擰出水來,讓克雷恩和琳迪同時想起了迷霧森林。
比指尖還大的蚊蟲一點也不害怕被拍死,每時每刻都有嗡嗡振翅的敢死隊閃過眼前,盤旋着尋找裸露在外的皮膚降落。
難怪迪亞瑪的身上並沒有傳來和其他鬣狗氏族一樣的屍油臭味,而是另一種刺鼻的味道,多半是什麼驅蟲香料,讓蚊蟲一點也不敢靠近她。
直到格瑞娜從一棵樹上摘下幾顆果子,捏碎後灑在他們頭頂,被叮咬的威脅才稍微緩解。
克雷恩一點也不懷疑,如果不採取措施,在這地方睡一晚上就能被那些巨大的蚊子吸成活屍的雙胞胎兄弟。
裡面的路也非常難走,每一步踩下去,都軟綿綿的彷彿要吞噬整個腳掌,讓人產生踏入沼澤的錯覺。
更糟的是,你根本猜不到每一次踩到的樹皮枯枝爛葉子下面藏着什麼鬼東西。
先是悠奇踩出了一條蛇,順手一掐丟到了一邊。接着琳迪多半是踩到了什麼蜘蛛的卵囊,一瞬間爬了滿地的毛絨絨八腳蟲讓她尖叫着跳上了樹。最後帶路的迪亞瑪也沒能倖免,一腳踩中了一隻正在休息的淡綠色蜥蜴,不過她的處理方式非常嫺熟老練,彎腰一把抓住,擰掉腦袋剝皮塞進了嘴裡。
看着她嘴脣外面上下舞動的蜥蜴尾巴,還沒從蜘蛛的驚嚇中回神的琳迪差點忍不住吐了出來。
克雷恩連忙安慰她:“沒事的,叢林裡的蜥蜴和蟲子其實很有營養,我記得以前看過的一本異界冒險教材裡,那個專門教人怎麼冒險的老師幾乎整天都在吃這些東西。”
也不知道是這話真起了作用,還是克雷恩撫摸在背上的手轉移了琳迪的注意力,她深呼吸了幾次,不再肯逞強走在迪亞瑪後面,留在他身邊並行。
比起克雷恩他們走的戰戰兢兢,迪亞瑪和格瑞娜簡直就像是在一路野餐。
蜥蜴、蜈蚣、甲蟲和各種琳迪一輩子也不會吃的奇怪東西都被她們發現後隨手處理一下丟進了嘴裡。
等到發現特爾斯也把一條樹上的蛇撕開皮掏出膽啃了幾口後,琳迪忍不住說:“瑪莎以前在林子裡生活的時候……不會也這樣吃東西吧?”
克雷恩連忙說:“不會,瑪莎說過他們是比較融入外界的部落類型,據說還保持着古老生活習慣的獸靈差不多全都在鷹翼草原了。”
迪亞瑪在前面不滿地說:“背叛者,越來越多。忘記本分,不可饒恕。”
琳迪壓低聲音說:“我猜瑪莎要是在,這會兒已經能開始第一場決鬥了。”
在令人感到窒息的悶熱密林中穿行了足足近一個小時,最前方開路的活屍和男性獸靈才總算走到了一片豁然開朗的空地。
克雷恩他們走進去後,真是有種連呼吸都瞬間暢通了許多的感覺。
一離開滿眼的各種葉子,琳迪就忙不迭來回摸索着身上各處,生怕之前踩到的小蜘蛛羣還有沒抖落乾淨的殘黨。特爾斯嚼着剩下的最後一節蛇肉,把沉甸甸的揹包咣噹丟在了地上。悠奇觀察了一下四周,小聲說:“看來就是要在這裡動手了。”
克雷恩打量着空地的環境,這裡顯然是特地製造出來的,周邊許多被刨挖的樹留下的坑都沒有填平,中間的雜草灌木也像是不久前才用火小心的燒過。
空地邊緣的不少樹上都殘留着暗褐色的大片血跡,觸目驚心。
他看了一圈,小聲問:“這裡主要就是用來讓咱們這樣的冒險者和他們決鬥用的嗎?”
迪亞瑪滿意的看了看場地,獰笑着說:“不,那個用處,只是偶爾。這裡主要還是,用來處理捉到的好材料,比如,不久之後的你們幾個。”
特爾斯哼了一聲,一拳把身邊手腕粗的小樹砸成兩段,大吼了一句獸靈語。
迪亞瑪沒有生氣,而是從腰間摸出一柄鋒利的小刀,指着特爾斯的胯下比劃了一個讓他哆嗦了一下的手勢,不緊不慢地說:“你們在這裡等,不用太急。我,很快就帶族人,過來。好好看看這森林,將來,你們要在裡面生活很久,很久。”
看着迪亞瑪帶着活屍走遠,只留下那兩個男性獸靈遠遠監視,琳迪好奇地小聲問:“剛纔她比劃的那一下是什麼意思,特爾斯的臉色都變了。”
格瑞娜掃了她一眼,解釋說:“活屍不需要多餘的部件,男女都會割掉礙事的肉。那隻蠢獅子被迪亞瑪提醒,一旦敗了,他被打斷脊骨後要嚐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閹割。我們鬣狗可不會在那種時候使用止疼草藥。”
聽到答案,連克雷恩的某個部位都忍不住抽搐了兩下。
等了十幾分鍾,琳迪忍不住問:“她到底會帶來什麼樣的九個傢伙?”
格瑞娜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也是頭一次參加斷脊者這種賭博。”
悠奇猜測說:“這可能要看在斷脊者眼裡咱們幾個作爲材料的價值了。如果他們認爲咱們能做成百年難遇的超級活屍,那估計一會兒安排的九個對手,肯定是斷脊者的精英。不會有明顯的弱者。”
“你們最好認真考慮我的建議,不要拼到影響之後的行動。一個守護洞穴的獸靈氏族,不會比地穴裡面更危險。”悠奇最後重申了一遍,可惜,只有克雷恩自己點了點頭而已。
特爾斯直接不屑地撇了撇嘴,“根本拼不到那種程度,我自己就能把這些臭鬣狗打個遍!”
格瑞娜有些惱火地說:“你這蠢獅子,我都想和你先幹一架了,你可能都不是我活屍的對手。”
“呸,你們巫術弄出來的那些鬼東西,我一個個都能輕鬆幹掉。單挑,這些死人骨頭可不行!”特爾斯自信滿滿的擡起手搖了搖指頭,那種頗爲狂妄的姿態,莫名激起了克雷恩心底一陣熟悉的波動。
但緊接着,特爾斯自信的笑容就這麼凝固在了臉上。
東北方向的密林像被巨石碾壓一樣分開到兩邊,一個身高足有近三米的可怕怪物大步走了出來,那明明是人形,卻不是巨人族的戰士,而是個彷彿用很多屍體切割後拼起來的、有八隻胳膊和粗壯到變形的雙腿的強壯怪物。
格瑞娜驚訝地看着那邊,喃喃地說:“斷脊者看來還真重視你們,連我都是第一次見到,真正動起來的血肉傀儡。”
“血肉傀儡?你之前就提過一次,那是什麼東西?”克雷恩看着那個沒有頭顱的巨大身軀站定在空地邊緣,緊張地問。
格瑞娜頗爲嫉妒的哼了一聲,說:“那是操控系的高階亡靈魔法,有能力研究的氏族就不多,我們風嚎的進度纔剛剛過半,因爲用了太多牛羊屍體耽誤了。這麼看,斷脊者的進度最快,已經有可以實戰的成品。被稱爲血肉吞噬者的腐風氏族,也才做到讓血肉傀儡短時間能動而已。”
“很不好對付嗎?”克雷恩擔心地說,“看上去滿身都是縫合線,好象不太結實的樣子。”
格瑞娜哼了一聲,“血肉傀儡可不是縫合怪那麼簡單的肉軀,拼接後的所有部分都要經過高階亡靈魔法的加固,別看都只是乾肉,但堅硬程度不會輸給鎖子甲,千萬別小看那怪物。”
悠奇依然神態輕鬆地說:“沒什麼,只有一個而已。要是九個對手都是這樣的東西,還值得擔心一下消耗太大。”
格瑞娜崇拜的看了一眼悠奇,一副已經爲他着迷的樣子。
迪亞瑪從原路返回,徑直走到格瑞娜身前,把一張寫滿獸靈語的巨大葉子交給她,說:“開始之前,你們可以反悔。滾回去,看在你的份上,放過他們。”
格瑞娜扭頭看了一眼悠奇,悠奇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趕緊開始吧,我不想在地穴外浪費太多時間。”
“好吧,你也懂獸靈語,這是他們安排的出戰順序。”格瑞娜嘆了口氣,把葉子交給了悠奇,“認輸或失去行動能力即爲敗。當然,死亡也算。”
悠奇看着葉子上面密密麻麻的扭曲字符,掃了一眼空地中已經站好的一個強壯活屍,皺了皺眉,“血肉傀儡竟然不是最後一個出場的。第九個對手是什麼?這行獸靈語我也不認識。”
格瑞娜擔心地說:“那一行的意思是最終賭注,並沒明說參戰的是什麼。按道理,應該是比血肉傀儡更強的怪物。可惜血肉傀儡之上的亡靈魔法,我還沒研究到。”
悠奇沉吟着說:“看來他們怎樣都想拿到我們幾個當材料。即使這裡打不贏,也想盡可能多耗費一些實力,這樣派人跟着咱們進洞後,一旦我們死在裡面,還來得及收屍。或者,乾脆就趁我們快不行的時候出手偷襲,直接在下面煉製。”
“斷脊者常和冒險者打交道,眼光很毒。那怎麼辦?贏了之後拒絕他們派遣的幫手嗎?”格瑞娜看了一眼神情悠閒的迪亞瑪,小聲詢問。
“不考慮那麼遠,先贏了再說吧。”悠奇看了一眼早已經按捺不住的特爾斯,說,“你先上活屍?還是上這個快要憋不住的小獅子?”
格瑞娜瞪了特爾斯一眼,“先上活屍,我也想看看風嚎和斷脊者如今的差距到底有多大。我的精英活屍也不是好惹的!”
特爾斯沒好氣地說:“那你快點,我可早就不耐煩了。”
“斷脊者們好像沒興趣觀戰的樣子。”克雷恩擴大的感知區域發現了不少密林中隱藏的氣息,但除了迪亞瑪和幾個陌生的女性獸靈,其餘的大量氣息都安靜的呆在林子裡,並沒有出來的打算。
格瑞娜意有所指地說:“鬣狗不喜歡看打架,我們只喜歡屍體。”
特爾斯不以爲意,揮舞着胳膊說:“我們獅子喜歡看,更喜歡打。快點吧,磨磨蹭蹭的,花兒都謝了。”
呃……克雷恩想起了人類娛樂時的口頭禪,差點扭頭問特爾斯是不是想打牌。
格瑞娜擡手揮了一下法杖,骷髏在空中劃出一道慘白色的弧線,十三具精英活屍中的一個縱身跳入空地,飛快的跑到對手面前。
迪亞瑪提高聲音用獸靈語呼喊了一句什麼,格瑞娜點了點頭,接着,她們兩個同時舉起了法杖。
下一秒,兩具活屍同時從靜止中爆發。
迪亞瑪的活屍舉起寬長的雙手劍,就像揮舞一片細長的葉子一樣一瞬間砍向對手的脖頸。而格瑞娜的活屍手中的雙刃斧也如同沒有重量一般飛快的迎了上去。
一聲沉悶的巨響,實際重量驚人的武器馬上把兩具活屍彈開數步。
格瑞娜的活屍用力向後一蹬,率先穩住重心,跟着順勢向前飛身跳起,一斧劈下。
對面活屍雙手劍頂住地面,側身一滾向旁邊躲開。斧刃貼着它的背後落地,砸出一道顯眼裂隙。
雙手劍緊接着橫斬而來,格瑞娜的活屍直接向前一跳落在斧子另一側,豎起斧柄擋下。
儘管明知道這是兩個亡靈巫師操控的戰鬥,克雷恩還是驚訝於它們戰鬥技藝的嫺熟靈敏,絲毫看不出和初入海因涅達斯遇到的那些活屍一樣的僵硬遲緩。
簡直就像是兩個真正的戰士在活生生的交鋒。
隨着兩把武器不斷地交擊,格瑞娜的臉上漸漸浮現出得意的微笑,她似乎已經摸清了對方的底細。
緊接着,她操控的活屍突然向後跳開,在相隔兩米多的距離之外猛地凌空揮下斧子。
一股鬥氣驟然爆發,化作月牙形的鋒銳利刃,直接擊中了對手的胸膛。乾枯的肌肉被切割開裂,近距離正面吃下的氣刃斬幾乎把這具活屍從中劈開。
而鋒利的雙刃斧,就在下一秒到來。
順暢無阻的二連擊,輕而易舉的砍掉了迪亞瑪那具活屍的頭顱。
格瑞娜笑着說:“迪亞瑪,你也太瞧不起我們了吧,第一場就只安排了一個不會使用鬥氣的普通活屍上陣嗎?”
“風嚎家的格瑞娜,你的技藝,比我想得嫺熟,我估計失誤。那麼,繼續吧。”迪亞瑪垂下法杖休息了幾秒,跟着撥弄了一下那串頭骨,丁零當啷的聲音中,一個身高接近兩米的高大活屍提着兩把雙刃劍大步走到空地中,擡腳踢飛前一個同類的殘軀,站在了那裡。
“好。”格瑞娜信心大漲,再次高高舉起法杖。
她的活屍不打算再耗費時間摸清對方的底細,仰仗着精英活屍的優勢,再次將鬥氣爆發出來,一招裂地斬砍了下去。
但幾乎同時,對面的活屍的兩把雙刃劍上,爆發出了更加猛烈的鬥氣,兩道氣刃斬一左一右並排砍出,一道和裂地斬正面撞在一起互相抵消,另一道則直接砍下了格瑞娜活屍的腦袋。
不過三秒,勝負已分!
格瑞娜的表情一瞬間就變得好像吞了一大坨爛泥噎在喉嚨裡咽不下去吐不出來一樣。她知道她的精英活屍和斷脊者氏族的比起來一定有差距,但沒想到,這差距竟然到了這種地步。
她估量了一下,就算派出剩下十二個中的最強者再戰,獲勝的把握也超不過一半。
她還沒考慮好,旁邊的特爾斯卻早就急不可耐,原地跳了兩下活動活動腿腳,興奮地說:“這下到我了吧!”
格瑞娜瞪了他一眼,警告說:“你可看清楚了,那傢伙動作靈活,基礎戰技能雙劍齊發,活屍的鬥氣恢復得很快,你想乘虛而入是沒有機會的。”
特爾斯不屑的皺了皺鼻子,“那麼慢的氣刃斬,也就你那笨手笨腳的死人骨頭躲不過去。好啦好啦,我去了!”
克雷恩湊到悠奇身邊,小聲問:“沒問題嗎?”
悠奇盯着場內那個一動不動的活屍,平靜地說:“沒問題,咱們都集中注意力,如果特爾斯有危機,不要猶豫,出手救他。”
“嗯。”克雷恩輕輕應了一聲,把弓解下拿在手裡,抽了一支箭夾在指縫。
特爾斯蹦蹦跳跳地跑進空地中央,站在大個子面前先是踮了踮腳尖,發現還是隻能平視對方的鼻尖,當即有些惱火的抓了抓亂糟糟的捲髮,喊道:“可以開始了嗎?”
迪亞瑪點了點頭,擡手舉起了法杖。
就在那一串骷髏被擡起的瞬間,特爾斯的身體突然摔倒一樣向前趴了下去,左掌一撐地面,右拳呼的一聲威猛無比砸向活屍的膝蓋。
過於高大的活屍儘管向下進攻的動作並不算慢,但劍鋒彎腰砍下的時候,雙腿卻好似有些指揮不過來一樣慢了半拍,還沒有做出閃避的動作,就被那一拳結結實實的擊中。
那一條看起來頗爲結實的腿,竟被這一拳齊膝打斷。
砍下的雙刃劍當然也在沒了平衡之後失去了準頭,特爾斯就地一滾輕鬆躲開。
琳迪小聲讚歎道:“膝蓋上挨這麼一下,可比中箭疼多了。”
知道她指的是某個城堡守衛之間流傳很廣的笑話,克雷恩也附和說:“是啊,這下不管曾經是什麼,都沒資格再做守衛了。”
這一拳至少說明,特爾斯對活屍的戰鬥方式要麼非常瞭解,要麼具有驚人的洞察力,從剛纔短短兩場戰鬥中就看出了活屍的下肢遠不如手臂那麼靈活。
如果是正常的對手,斷掉一條腿已經足以讓他失去大半戰鬥力,即使不投降,也絕沒有勝利的可能。
但這是活屍。
那具活屍在倒地之後,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地揮劍向自己的另一條腿砍了下去,齊膝砍斷之後,就那樣僅靠兩條大腿站了起來,用一種滑稽又可怕的姿勢繼續衝向特爾斯。
特爾斯笑嘻嘻的向後退了兩步,擡手比劃了一下,大聲說:“這下我可比你高了,哈哈哈。”
活屍可不懂什麼是挑釁,距離已經足夠近的情況下,它馬上揮舞雙劍,又一次同時斬出兩道氣刃斬。
“臭矮子,你打不着我的!”特爾斯一個側身挪步輕輕鬆鬆的躲開,好整以暇的一邊嘲弄,一邊靈活的閃避着對方追擊而來的雙劍。
“戲耍獵物不是豹貓們的習慣嗎?”克雷恩笑了起來,“特爾斯怎麼也玩上了。”
“獅子也是貓。大一點,蠢一點而已。”格瑞娜似乎對於同胞的活屍被這樣嘲諷有些氣憤,喊道,“節約時間,你這頭蠢獅子!”
特爾斯撇了撇嘴,猛地向後撤開數步,跟着裝模作樣的伸了個懶腰。
迪亞瑪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難看,她憤怒的搖晃了一下法杖,空地中被耍弄的活屍接到命令,突然把雙劍交叉舉到胸前,透支到令乾枯的皮膚都開始崩裂的鬥氣迅速聚攏在劍鋒上。
看上去,好像是什麼非常厲害的戰技。
只可惜,那具活屍永遠也沒機會釋放出來了。
就在鬥氣剛剛開始涌動的一剎那,特爾斯的雙眼驟然眯起,鬥氣猶如漩渦一樣盤繞在他的腿上,高大的身影一晃,就閃電般出現在活屍的身後。
他連看都沒有看一眼,直接一肘向後頂出。
好似巨大堅果破裂般的聲音響起,沒有了頭顱的活屍抽搐了兩下,撲倒在地上,碎裂的乾癟腦殼噼裡啪啦四散掉落。
特爾斯悠閒地甩了甩胳膊,指了指迪亞瑪,非常挑釁地說:“來吧,快把下一個倒黴蛋叫上來。別讓我閒太久,不然過會兒還要熱身。”
迪亞瑪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空地中的活屍,高聲喊了一句獸靈語。
一個高大黝黑的壯碩男性獸靈應聲而出,一手拿着皮盾,另一手拿着鋒利的砍林刀,周身包覆着堅硬的藤甲,好似一個小號的哨塔一樣,緩緩移動到空地中央。
壓根沒看那張葉子的特爾斯歪着頭打量了一下對手,譏笑着說:“斷脊者的活屍原來還不如你們的男奴能打嗎?乾脆你們也像我們一樣,換成男性來統治吧。”
那個男性獸靈戰士棕黃色的眼睛裡沒有半點情緒波動,只從頭盔下陰沉沉地說了一句獸靈語。
特爾斯挑釁的招了招手,“隨時可以開始。你偷襲我都沒意見。”
那戰士咕噥了一句,跟着踏上兩步,一刀砍下。
光看着一刀的速度和力量,就知道這個戰士的確比剛纔的活屍要強。
但是,強的並不太多。觀戰的克雷恩甚至覺得,斷脊者在指定出戰名單的時候有點過於小看他們了。
還是說,他們對於血肉傀儡和之後的王牌過於自信,所以之前就隨便安排了一下?
一身輕裝的特爾斯當然不會被這種程度的攻擊打到,他毫不費力向旁一閃,一拳印在那戰士側面肋下。
這一拳並不比剛纔的斷膝一擊輕,那戰士沉重的身軀甚至被打得向旁離地平移了將近兩米。
換成剛纔的活屍,興許連身體都已經被擊穿。
可那戰士竟連疼痛的哼聲都沒有,只是微微皺了皺眉,就轉身面對特爾斯站了起來。
悠奇撥弄着下巴上的胡茬小聲說:“看來對方應該是預料到小獅子會搶着在前面下場。這個皮糙肉厚的大沙包,顯然是專門來給不使用武器的格鬥家消耗體力的。”
特爾斯多半也發現了這個安排的用意,但他一點也不見慌亂,反而興致勃勃的把衣袖挽到了肩頭的位置,嘿嘿笑了兩聲,喊道:“好啊,看看是我的拳頭硬還是你的龜殼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