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精靈的埋伏部隊顯然對這支援軍的出現沒有任何準備,原本交錯撤退的陣勢頓時無法保持,指揮官大聲怒喝着想要重整隊列,但才一暴露位置,琴的落雷和克雷恩的閃耀星火就同時鎖定了他,直接爆開了一片焦黑的血肉殘渣。
看到了獲勝的希望,卡巴尼手下的戰士吼叫着衝了上去,一直追逐着那些射手的武器,終於成功砍進了敵人的皮肉之中。
那邊援軍的速度更加驚人,慌張的射手們才轉向開始射擊,衝在最前的獸靈戰士就在此起彼伏的閃光中變作了猙獰的野獸,沒有經過長途奔襲的他們體力充沛,獸化後短短几秒,就爆發性地衝入敵陣,鋒利的牙,狠狠咬入了精靈脆弱修長的脖頸。
精靈射手努力吹起唿哨,想要指揮被解開束縛的坐騎進行反抗。
但這次來襲的援軍中,存在會使用野性之力的族屬,隨着響亮的渾厚吼聲,林地虎率先叛變,反撲向原本的主人。
情勢形成了徹底的碾壓。
之後的半個多小時,連逃跑也已經做不到的射手們被消滅殆盡,瀰漫着血腥味道的樹林中,兩批獸靈部隊正式匯合到一起。
卡巴尼擦去額頭噴濺上去的血,丟下已經崩刃的單手斧,激動無比地迎上去,對着一身精壯肌肉的男性虎屬獸靈高聲道:“岡托拉兄弟,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岡托拉卻顯然不如卡巴尼這麼熱情,金色的濃眉一挑,冷冷地說:“當初聽我的一起離開,還會這麼狼狽嗎?”
卡巴尼苦着臉說:“誰能想到火精靈的部隊會比水精靈的援軍來得還快呢。”
“不要指望援軍。”岡托拉哼了一聲,接過部下遞過來的衣服和戰甲穿到身上,把視線轉到大步走來的克雷恩身上,呲了呲牙,“紅毛種馬?你的部隊裡還有這種幫手?”
“那是伊莉絲公主的丈夫,別搞錯了。”卡巴尼連忙開口解釋,“要不是他冒險趕到古斯里亞塔尼森通知我們炎龍之吻的事情,我們這會兒已經全死在城市裡了。”
“炎龍之吻?達妮艾露·法·希瓦拉?”岡托拉的臉色變了,指着地上死掉的精靈士兵,“這些火精靈部隊是屬於她指揮的?”
“沒錯,”克雷恩接過話頭,沉聲說道,“叫你的部下跟我們一起往北走,去索尤蘭,路上我會跟你說明詳情的。炎龍之吻的大部隊就在後面,不會太遠了。”
“該死的混球!傳言竟然是真的。”岡托拉沉聲罵了一句,扭頭大吼道:“叫所有兄弟姐妹集合,戰利品帶不走的就不要了!馬上轉移!去索尤蘭!把坐騎給體力差的用上,快點!”
“不用那麼快也可以的吧……”卡巴尼苦着臉說,“請把坐騎分給我的部下一些,我們被敵軍追了整整一夜,死了好多,治療師和法師都掉隊在後面了。”
岡托拉毫不猶豫地拒絕,大聲說:“當初要固守城市等待援軍的是你們,做了選擇,就要負起責任。這個紅毛,我們現在就走,跟得上的話,告訴我詳細情況吧。”
克雷恩扭頭看向卡巴尼,沉聲說:“去帶你的手下繼續趕路吧,咱們走了山谷,比達妮艾露的部隊少走了至少十幾裡,他們比你們更累。拿出毅力來,大家能在索尤蘭集合,一起出發的。”
他馬上走到岡托拉身邊,一邊邁開步子,一邊講述起進入蜂窩巖林地後發生的事情。
“哦吼,原來我們等不到任何消息,是因爲北邊的混蛋壓根沒發消息,放我們在這邊自生自滅幫他們拖時間?”
“沒錯,這樣才能讓儘可能多的士兵突圍逃出去。”克雷恩並沒掩飾自己的決定,“這是我的命令,你不用責怪他們。”
“哈,你的命令。”岡托拉突然扭身,忽的一拳砸向克雷恩的臉。
克雷恩擡手一接,肘部都被震得都有些發麻。他皺起眉,沉聲道:“你這是在表達不滿嗎?”
“當然,我們這邊也有大幾千條命,好歹傳個信兒來不會怎麼樣吧?”岡托拉的喉嚨裡發出一串呼嚕呼嚕的聲音,顯然有點生氣。
“我這不是來了。難道我還不如驛鴉有價值嗎?”克雷恩淡淡說道,“也只有這樣的傳訊,我才能放心。我不能接受消息提前走漏的結果,那會害死太多人。”
“哼,我不領你這個情。”岡托拉依然很不滿的樣子,“你耽誤了我們最佳的逃亡時間,導致我和卡巴尼要被達妮艾露那樣的怪物追着屁股跑,混球,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
“我知道,我進城市前和達妮艾露直接交手過,而我還活着。”
“哦,炎魔弓這麼強嗎?”他的表情和緩了一些,“那你有沒有機會直接幹掉那個女劍聖?”
“女劍聖?”克雷恩眯起眼睛,輕聲問,“她已經拿到稱號了嗎?”
“拿到了,早就有傳言。一開始沒誰信,不過我相信,她有這個實力。我是火精靈境內搬過來的,我知道這個女紅毛早晚會成爲劍聖。她的稱號是淵火,深淵裡沖天而起的火,你能從她的劍下逃出來,看來是個了不起的傢伙,不愧是伊莉絲公主的丈夫。”岡托拉咕噥着說,“好吧,能和你一起逃命還算榮幸。”
克雷恩稍微鬆了口氣,觀望了一下四周跟着岡托拉的部隊構成,盯着其中黑耳黑尾的幾個豹貓屬看了一眼,剋制着心裡的緊張,裝作很隨意地問:“對了,我這次來還打算找一個豹貓屬部落,叫夜牙,他們是跟着你嗎?”
“是。”岡托拉擡手招了招,大喊,“夜牙家的,過來兩個,親王閣下找你們。”
兩個夜牙部落的少年立刻轉身跑了過來,那靈活的貓瞳,讓克雷恩瞬間就想起了五年沒有音訊的瑪莎。
忍耐住眼眶中的酸楚,他輕聲說:“我找你們主要有兩件事,一個是,你們族曾經有個叫瑪吉娜·夜牙的女孩,她十年前被火精靈擄走,我不知道你們還有沒有印象。我找到她了,她現在就在伊莉絲公主那兒,但受了太多折磨導致失憶,她需要曾經親屬的幫助。”
他還沒來得及說第二件事,其中一個夜牙家的少年就很高興地喊道:“那太好了!感謝你,親王閣下,你說的一定是瑪姬,我們都在找她。她的親屬也在,她姐姐,她姐姐回來了。”
一股熱淚險些從克雷恩的眼中噴涌而出。
他在心裡默默唸着,瑪莎,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
“她在哪兒!瑪莎,是瑪莎對不對?她在哪兒,快帶我去見她!”終究還是沒能抑制住心裡的激動,克雷恩盯着那個夜牙部落的少年,大聲說道。
“我這就去找她,我讓她來見您,請稍等,親王閣下。”那個少年擡手放在胸前行了一禮,轉身匆匆跑遠。
夏萊娜皺着眉湊近,小聲咕噥說:“克雷恩,你更喜歡騎豹子嗎?”
“那是我的朋友。”克雷恩的口氣充滿了無法剋制的懷念,“我最重要最重要的朋友之一。”
他扭頭衝着蘇米雅喊道:“蘇米雅!快過來,有瑪莎的消息了!”
正在後面嘗試讓岡托拉的部下讓出更多坐騎給後方實在走不動的法師們,蘇米雅一時間沒有聽清,擡頭問:“什麼?你說誰?”
“瑪莎!夜牙部落果然在這裡,已經有個小夥子去找瑪莎過來了!咱們很快就能見到她!”
克雷恩無法剋制住腦中翻騰的喜悅,忍不住摟住了剩下那個少年的肩膀,“兄弟,告訴我,瑪莎最近過得好嗎?這五年她一直在你們部落沒有離開?”
那個少年愣了一下,跟着小聲說:“五年?沒有,瑪莎是最近纔回來的。她比從前變了好多,部落裡也沒剩下什麼她的直系親屬,大家都快認不出她了。她在外尋找瑪姬找了快十年,我們都希望她能平靜的生活一段時間,結果……該死的戰爭,這就來了。”
最近纔回到夜牙部落?那這五年,她到底在哪兒,在幹什麼?
滿肚子問號急需解答,克雷恩一邊往那個方向張望,一邊保持着前進的速度。
岡托拉非常吃驚地看着夏萊娜上下打量了半天,小心翼翼地說:“夏萊娜,你……成爲坐騎了?”
夏萊娜頗爲自豪地挺了挺胸,“沒錯,我也沒想到,蒼翼家的姑娘還能找到心儀的騎士。啊……總算是在五十歲前完成這件事了。”
岡托拉狐疑地說:“王族尋找配偶,不是不會選擇太強的目標嗎?”
“伊莉絲公主看來和一般的王族不一樣,咱們不是也聽說過,她自身就很強。也許她壓根不在乎生育後代的問題。”夏萊娜笑着說,“我只擔心她會不會把我關進馬廄裡。吃住條件上,我還是不太願意和普通坐騎找齊的。”
和亞龍屬沒有打過太多交道,克雷恩還不太清楚這個騎士認定的步驟到底意味着什麼,只能隱約感覺到非常重要,他想了想,在旁問了一句:“豹貓屬也有類似的規矩嗎?”
“沒有。”回答的是岡托拉,“能供騎士長期騎乘作戰的,就那麼幾個耐力強悍歷史上也有過和人類配合經歷的族屬而已。而另外幾家沒有亞龍屬這麼強的自尊心,比如,你要是認識鍛鍊得不錯的馬屬獸靈,他們通常會願意載着你跑上一段誇耀一下自己的本領——前提是,不要用馬鞍。”
“豹貓家的耐力太差了,”夏萊娜不失時機地補充說,“騎他們你不光飛不起來,還跑不出二里路。”
“我不會總惦記着騎獸靈,這感覺有點不太尊重。”克雷恩柔聲解釋說,“之前也是因爲特殊情況,爲了應急,我真不知道後續會這麼麻煩。如果這很影響你生活的話,你可以當沒發生過。”
“那怎麼行!”夏萊娜乾脆地一抱他胳膊,“作爲騎士要負責到底啊,你以爲什麼緊急情況都有機會騎到蒼翼家的亞龍嗎?”
“好吧。”用有點微妙的口氣,克雷恩苦笑着回答,“我會負責到底的。”
這次突圍戰鬥,最大的收穫就是那些騎兵留下來的坐騎。
在卡巴尼的爭取下,清點出來馬上就能用上的較溫順坐騎冒險往後送了上百隻,帶走了部隊中對作戰影響比較大但體力很差的那一部分——十幾個法系,和近百名實力較強的弓手。
從死掉騎射手身上補充的箭矢,多少恢復了一下後續逃亡部隊的戰鬥力。
只要能保持在大道上的行軍速度,明天中午之前,就有希望趕到索尤蘭。
藉助那裡還比較完善的偵察防衛體系,部隊應該能爭取到半天左右的休息時間,然後,就必須整合力量直撲北方,沿着圖勒、萊奧托、比爾撒他們殺出去的路線,衝向唯一的生機。
土精靈此時多半已經在緊張地集合準備轉入追擊態勢,克雷恩計劃,讓索尤蘭這次集合的幾千部隊轉向東北,避開土精靈大軍,從原本的包圍網所在地穿過,沿比較偏僻的路線向北移動。
一旦離開蜂窩巖林地,驛鴉之類的通訊手段就能恢復使用,聯絡上大部隊,打一場對土精靈軍的夾擊戰都不是不可能。
和岡托拉商量了一下這計劃的可行性,他晃了晃虎尾,點頭說:“聽起來不錯,比起一直逃個不停,我也更願意跟這幫混球幹一架。可是親王閣下,你不擔心嗎,咱們還漏掉了一支強大的敵軍沒有考慮到。”
“誰?”
“希達裡安的要塞攻擊部隊,”岡托拉沉聲說道,“即使任務是佯攻拖延時間,但他手下也有近萬士兵,我敢說要塞內的僞裝部隊騙不了那傢伙太久,說不定,那些紅毛混蛋已經殺進豐收堡裡了。”
“那你的意思呢?”克雷恩想了想,這的確是個不得不考慮的威脅,根據目前所知的情報,希達裡安這個山火家的後起之秀作戰狡詐果敢,頗有人類世界久歷戰場的謀略大師風範,從指揮補給護衛隊開始連續打了數場乾淨漂亮的以少勝多之戰,飛快破格提拔成爲軍團長,從某種意義上說,恐怕比屁股後面的淵火劍聖達妮艾露還要難纏。
“不休息那半天。”岡託乾脆地決斷,“也不去和逃亡的大部隊會合或者協同作戰,在索尤蘭拿到足夠的補給後,向東北進軍,從平行路線直接逃。他們當初沒管我們,那我們也沒必要管他們。兩塊肉在跑,你猜餓狼會去咬大塊的還是小塊的?”
“可大塊的會反咬,小塊的不會。”
“能反咬的只是很小一部分。”岡托拉沉聲說道,“那數以萬計的平民,纔是最肥的肉。刀砍骨頭是會鈍的,我不認爲追兵能帶很多把刀。”
“好吧……不過如果確認你們安全,我就會盡快轉移到那些逃亡者身邊去。”克雷恩皺起眉,不太願意繼續和他討論下去,扭頭問留下的那個夜牙少年,“那個小兄弟怎麼還沒回來?”
“親王閣下,我去幫您看看。”他禮貌地一點頭,轉身加快速度跑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他有點驚慌地返回到克雷恩身邊,驚愕地說:“親、親王閣下,瑪莎……逃走了。”
“什麼?”
“你再說一遍,發生了什麼事?”這回答實在是出乎克雷恩的意料,他情不自禁走近幾步,側耳想要仔細傾聽。
“我說……瑪莎她……她逃走了。”那個少年哭喪着臉,神情驚愕至極,“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指揮我們部落的哨兵在側翼展開偵察策應,去的兄弟跟她說,說親王閣下找她,她問我們親王閣下找她幹什麼,我們就一邊帶着她往這邊來一邊解釋。”
“走到半截,她說她有個很重要的東西忘記拿,說這對你們的曾經非常重要。結果……結果她走出不遠,就突然喊了句什麼,鑽進樹叢中逃掉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克雷恩滿腦子問號飄來飄去,疑惑幾乎把他從頭到腳埋掉,“瑪莎爲什麼要躲着我?你們沒給她說我找到她妹妹的事情嗎?”
“說了,可就是從說了之後開始,她的臉色就一直不太對勁。我們也很奇怪,總感覺她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蘇米雅,你有什麼頭緒嗎?”克雷恩擡手扶住額頭,當前情況緊急,他根本騰不出多餘的腦力來思考到底有什麼可能。
蘇米雅猶豫了一下,開口問:“瑪莎回到你們部落具體是什麼時候?”
“去年年中。”那個少年很流利地回答。
“她對你們提過在外旅行時候的事情嗎?”
“提過。說是她一直尋找妹妹很辛苦,找了九年多,實在是累了,想要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她提過在外面認識的朋友嗎?”
“這個倒沒有。實際上……對她還有點印象的長輩們都說她這次回來孤僻了好多,不怎麼和同胞交流,整天把自己關在家裡。”
克雷恩終於意識到蘇米雅的想法,他沉聲問道:“瑪莎回去的時候帶了什麼武器?”
“帶了兩把短劍。”
“什麼樣的短劍?”
“就是很普通的……哦,附魔過少許力量提升效果的魔法短劍。”
“你們是怎麼確認她就是瑪莎的?”克雷恩的口氣變得激動起來。
“她膝蓋上的傷疤還在,樣子雖然變了一些,可也沒變化到認不出來的地步啊。”那少年顯得更加迷茫,“九年不見,有些和曾經不太一樣的地方也很正常吧。”
“你們有沒有人見過她這裡,”克雷恩掀開披風,指着小腹靠近側面的位置,獸靈的輕便穿着一般不會遮掩這一片地方,“就是大概這個地方。”
那少年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上豎起的耳朵,“呃……我經常看,瑪莎姐姐的腰很美。那裡有什麼不對嗎?”
“也就是說,所有她的特徵符合的地方,都和離開部落出走前的情況相符。”克雷恩咬了咬牙,“可那如果是真正的瑪莎,這個地方會有一個更明顯的傷疤,這一處貫穿傷險些就要了她的命,她從那之後就很少再穿露出腰腹的衣服了!”
“什麼?”這次不光那少年大驚失色,岡托拉也吃驚地看了過來。
“那是冒充者!”克雷恩憤怒地一拳砸到身邊的樹上,紅光一閃,樹幹咔嚓一下裂開一道焦黑的傷口,“如果我沒猜錯,那應該是巨龍之翼蒐集情報後打入到你們內部的奸細。你們部落沒有龍神教徒,對吧?”
“沒有,族長對那個教派的野心感到十分擔憂,嚴禁我們加入。”
“岡托拉,你繼續率領部隊前進,夏萊娜,跟我來。”克雷恩的怒火熊熊燃燒,瀕臨重逢的喜悅在最後關頭急轉直下,那巨大的落差讓他的眼中紅芒暴起,一股驚人的威壓感頓時擴散開來,“小兄弟,告訴我,她往哪個方向逃了?”
蘇米雅連忙開口提醒說:“克雷恩,咱們還在逃亡,你確定要去追捕一個無關緊要的間諜嗎?”
“無關緊要?”克雷恩瞪圓眼睛,沉聲說道,“她讓我空歡喜了一場,這已經夠格成爲不可饒恕的死罪。我會親手逮到她,讓她後悔冒用我朋友的名諱。”
那個少年戰戰兢兢地指向西南,“她往那邊跑了,您這麼說的話……她可能要去找敵軍會合,報告咱們這裡的情況。”
“她沒那個機會了。夏萊娜,我們走!”
“遵命,我的騎士。”夏萊娜笑容滿面地看着克雷恩,彷彿終於看到了自己期待的搭檔,她隨手丟掉身上的外套,前衝幾步,縱身跳起。
克雷恩也一個箭步跳向空中,刺眼的光芒閃過,騰飛而起的亞龍恰好默契十足地接住了落下的他,雙翼一振,拔高到樹冠之上,歡快地嘶鳴一聲,在樹海上方呼嘯而過。
“你留意下面,我專心感知,大家都在往北移動,唯一的逆行者,不會太難找的。”
夏萊娜點點頭,鼓起雙翼,進入到慢速滑行的狀態。
雖然時間已經走過換日線,來到了暗臨日凌晨,但天氣着實不錯,藍月的光芒足夠明亮,讓弱夜視的亞龍屬也能看清枝葉間發生的變化。
克雷恩沒有召喚炎魔弓,他坐在亞龍背上,感知同時,也在平心靜氣地恢復體力,準備跟那個惡劣的騙子進行一場肉搏。
不在那個混蛋鼻子上打一拳,他根本無法消氣。
不過五分鐘,夏萊娜就高叫一聲,轉入盤旋。
那個慌不擇路的叛逃者,才離開隊伍側面不到一里而已。
“給我站住!”克雷恩怒喝一聲,翻身跳下。
擔心這位置太高摔到他,夏萊娜馬上收起雙翼向下俯衝,在快着地的位置出爪一抓,幫他緩緩落下。
那個因爲疾奔而喘息的豹貓屬獸靈顫巍巍轉過了身。
那的確是個五官跟瑪莎有八分相似的女性,五年沒見,如果冷不丁這樣一個女獸靈擺出熱情的架勢上來相認,克雷恩興許都會被騙過去。
但他看到了這個女獸靈眼中慌亂的心虛。
也許軀殼足夠相似,但內裡的靈魂,實在是相差太遠了。
克雷恩搖了搖頭,擡起手,猛地一握,數道細小的紅光劃過那女獸靈因爲驚慌而反應遲鈍的身軀,直接破開了她腰上的護甲和內襯。
那平坦的小腹上,只有幾道細碎的小傷疤。
“瑪莎這裡受過很嚴重的傷。你不是瑪莎。”克雷恩盯着她,殺氣開始在周身彌散,“說,你是誰?”
那個女獸靈咬緊牙關一言不發,而是緩緩舉起了手裡的短劍,蜷曲起身體,像一條蓄勢待發的機關彈簧。
那不是鐮鼬之咬,而是兩把隨便哪個大點的城市都能買到的劣質附魔武器。
“你最好放聰明點,冒牌貨。”克雷恩緩緩走過去,手臂因怒氣而緊繃,“乖乖跪下來求饒,交代你所有知道的事情,我興許還會大發慈悲留你一命。否則……”
“去死吧!”而女盜賊的答案,則是拼盡全力的搏命一擊。
她的速度比五年前的瑪莎都差一截,克雷恩冷笑一聲,稍一惻身,就輕鬆閃過。
她怒喝一聲,鬥氣聚集在劍刃上,一招流風斬橫切斬向他的脖子。
只可惜,實力的差距太大,一直騎着夏萊娜的克雷恩消耗還遠比她小,這一劍凝氣斬的進階,竟然被他擡手用力一夾,直接捏住了劍鋒。
流淌的紅光頓時順着短劍蔓延過去,爬上了那女盜賊的手臂。
“啊啊啊——!”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她不得不放開被捏住的短劍,拼命向後跳去。
而那隻被紅光纏繞的手臂,已經浮現出一片赤紅,凸起了數個半透明的燎泡。
“這……這怎麼可能?”女盜賊驚慌失措地看着自己的手,“你……你是什麼怪物?這是怎麼做到的?”
“你有什麼資格提問?”克雷恩盯着她,邁步走近,淡淡的火焰光芒在背後浮現,一點點形成飄動的四翼,“我,纔是審問者,說,你是誰?”
“休想……從我嘴裡知道什麼。”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沒有任何取勝的可能,女盜賊絕望地舉起短劍,猛地從下巴往上插去。
“是嗎?”但克雷恩一個箭步搶了過去,伸手捏住了剩下那把短劍。
劍尖已經刺破了她下巴的皮肉,鮮紅的血順着劍脊的血槽流了下去。可是,卻再也難以挪動半分。
克雷恩的手指,鐵鉗一樣捏住了那把短劍,流淌的怒火指揮着火元素向手指的縫隙集結,啪的一聲,靠那股熾烈的力量將短劍直接夾斷。
“這……怎麼可能……”重複了一遍剛纔就說過的話,女盜賊絕望地往後退去,聲音顫抖地說,“你不是火精靈……火精靈沒有這樣的能量,你是什麼怪物?”
“我說了,你沒有資格提問。”克雷恩揪住了她的領口,跟着,狠狠一拳砸上了她那張與瑪莎很有幾分相似的臉。
“很好,這下你終於和瑪莎不再相似了。”他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拳頭上沾着的血跡,望着那已經被打歪鼻子的女盜賊,輕聲說道,“告訴我,你是誰?”
靠着背後的樹幹,女盜賊的身體瑟瑟發抖,但還是頗有志氣地強撐着說:“別……別做夢了……有本事……就殺了我!”
“你以爲你還有機會活嗎?”克雷恩睜圓了眼睛,閃動着的紅光的眸子鎖定了顫抖的身影,“你交代得有多痛快,我就准許你死得有多痛快。”
話音未落,他擡起手,捏住女盜賊的鎖骨,突然用力一按。
嘎喳!
“呀啊啊啊啊啊啊——!”淒厲的慘叫聲,恐怕連另一邊逃亡的部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我不懂什麼酷刑折磨的手段,”克雷恩鬆開手,跟着狠狠一拳砸在女盜賊高聳的胸膛上,後方的樹幹馬上發出被震裂的清脆聲音,伴着她苦悶的哀鳴,他緩緩說道,“我只會盡可能延長你感到痛苦的時間,直到冥府把你迎接離開。”
最脆弱的地方之一遭到重擊,還斷了幾根肋骨,女盜賊張開口似乎想說什麼,但咳了兩下,只吐出了一口污血。
“還不準備說嗎?”他把另一隻手放到女盜賊沒受傷的半邊胸前,冷笑着揉了兩下,然後突然攥住。
紅光從他的指縫間一閃迸發,好似熔岩的波紋,立刻盪漾在她的高聳之處。
“咕嗚——咳!咳咳……啊……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吧……”臉龐都在劇烈的痛楚中扭曲,女盜賊低下頭,看着冒出腥臭黑煙的地方,崩潰地求饒。
夏萊娜站在旁邊光溜溜地看着,頗爲詫異地挑了挑眉,“你還真是出乎我意料啊……看來我今後應該儘量注意不要惹你生氣。”
“對敵人,不需要有無聊的仁慈之心。”克雷恩揪住了女盜賊的頭髮,垂手一握,斷了的半根短劍就被一道紅光牽拉起來,落進掌心,他把那半截鋒利的劍刃突然狠狠刺入女盜賊的左大腿根,冷冷道,“你還剩最後一隻腳可以動,這片森林對一具四肢癱瘓的身體可能不那麼友好,你準備好交代了嗎?”
“我……我是……巨龍之翼……派來的……”目光都已經渙散,女盜賊有氣無力地說着,看來是意識到快點死掉已經是自己唯一的解脫,然而,這卻需要對方的恩賜。
“這個我猜到了。你們的負責人是誰,他在哪兒?”克雷恩託着俘虜的腋下,平視着她,問,“逃亡部隊裡還有多少你們的間諜?”
“我……我……”她連說了好幾遍自我代稱,可信仰似乎在阻止她繼續說出更多秘密。
克雷恩並沒有耐心等待她做出取捨,而是直接拔出了那半截短劍,乾脆利索地刺進了右大腿的根部,看着噴濺而出的血漿,冷冷道:“你好好考慮一下,是留着一口氣躺在這兒喂蟲子,還是由我來給你個痛快,全看你接下來的誠意了。雖然現在時間比較緊張,但我不介意爲了你找一塊野蜂蜜,幫你嚐嚐被普通小螞蟻啃咬而死的漫長滋味。”
“可我……真的不知道。”女盜賊終於哭泣起來,“我只是被要求冒充瑪薩拉·夜牙,來取得夜牙部落的信任,關鍵時刻,可以搶奪部落的指揮權。我接受命令,傳遞消息,都不是通過見面完成的,我根本不知道和我用字條交流的是誰。我……我都沒來得及送出什麼有價值的情報,就被你……被你發現了啊。”
其實在這種時候,克雷恩也並不是太關心龍神教徒到底有多少還在身邊隱藏,反正部隊的情報幾乎已經是透明的。
他緩緩拔出短劍,貼到女盜賊的脖子邊,冷冷地說:“那麼,你還有一次讓我直接送你上路的機會。告訴我,真正的瑪莎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