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嗎?”皇帝斜臥在榻上,想了許久,才慢慢地問,有些許的懷疑浮上眉間。剛剛醒來,體力還不算多好,氣息也有些弱。
一旁的司馬逸塵,慕容闌和莫青楚都笑了笑,什麼也沒說,笑意卻明顯帶有譏諷意味。
上官渝不高興地看着三人,冷冷地問:“怎麼了?笑什麼?你們也別以爲救了我父皇我就可以對你們感恩戴德。我上官渝還沒到那種地步!”
“我們也沒想讓您如此做呀。”一旁的莫青楚忽地詭異一笑,繼而極爲認真的樣子看着皇帝,笑得特別真誠,“皇上,您難道不好奇綺羅香到底是什麼嗎?”
皇帝一愣,隨即脫口問道:“什麼意思?”
“我要說了您可別怪我。實話告訴您好了,綺羅香不是平常的那種粉末的毒藥,它是一種液體,像是水一樣的,而且遇到固體不僅不會相溶,而且會使固體腐蝕。所以,渝王爺所說的菊花酥裡下了綺羅香,您可別信以爲真。”莫青楚笑的真誠,說的也真誠,在上官渝聽來,卻字字如針,攻破了他的謊言。
“渝兒,你當朕是不是你父皇?竟敢欺瞞於朕?”莫青楚的話讓皇帝聽得一愣一愣,唯一的感覺就是這是真的,自己這個最不成器的兒子騙了他,心下頓時怒火四起,惱怒地說。
上官渝此時真的是百口莫辯,狠狠地瞪一眼莫青楚,卻見他報以自己一個極爲真誠的笑意,更是惱怒,卻說不得半分。
“太后娘娘到!”外面突然響起聲音,繼而腳步聲由遠及近,太后由皇后和自己身邊的奴才陪着走了進來,腳步顫巍巍的,面上一副欣喜的神情,“皇兒,你總算是醒了。再不醒,母后怕是要擔心死了。”
上官渝心下暗自舒了口氣,至少太后此時到這兒,解了他的窘況。
皇后淡靜地站着,看着母子相擁而泣的動人畫面,嘴角是一抹譏諷的笑意,卻不說話,打量着靜然而立的三人,心下疑惑,這三人怎麼會解毒呢?而且對綺羅香的藥性瞭解的這般清楚……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是有備而來。但是,又爲了什麼?
莫青楚很清晰地看到皇后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下暗自讚歎,好聰明的女子。只是,卻不表現出來,應該也有她的無奈吧。
“我覺着,這齣戲,越來越好看了。”莫青楚笑了笑,輕聲說,正好一陣清風吹過,帶走餘音,所以皇家的人並沒有聽到什麼。
司馬逸塵半真半假的一笑,調笑着問:“此時你才覺着麼?最精彩的部分,怕是快要到了。闌兒,你覺着呢?”眉目溫柔地看着平靜的慕容闌,他的言語輕柔了許多。
三人皆是相視一笑。
上官渝看了看笑意溫柔的司馬逸塵,又看了看面上微露羞澀之意的慕容闌,一時之間頭有些疼。兩個男子啊,怎麼可能如此?斷袖之癖?!想想都覺着可怕!
這邊太后已和皇帝聊了許多,開朗的笑容映在臉上,轉過頭來問道:“你們就是救了我皇兒的大夫?真是神醫呀。小李子——”
“奴才在。”一個眉目安順的小太監快步上前,輕輕說一句,眼睛卻靈動地看着司馬逸塵,洞察之意浮上眼角眉梢。是少主,是他的少主。只是,少主爲什麼要爲這個皇帝解毒呢?
想不明白。
“吩咐下去,多給他們些獎賞,若是他們願意,留在太醫院也是好的。如此高明的醫術,真是世道罕見。”最後幾個字太后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來,眉目看着溫和,聲音聽起來也溫和,實則卻怨氣沖天。冷冷地看着三人,嘴角的笑意有多假,她自己最清楚。
慕容闌冰冷而悲哀地看一眼太后,這般有心計的女子,纔是世道罕見。
“煩太后費心了。我們三人過慣了閒雲野鶴的日子,想來宮裡的生活不適合我們,既然皇上的毒已經解了,多留也無益。至於獎賞,也只是身外之物,不需要。就此告辭。”司馬逸塵微微一笑,禮貌地回答道,疏遠了些,但還算客氣。不等幾人允諾,便與莫青楚,慕容闌轉身離開。
“你們叫什麼名字?”太后神情平靜了些,喚回小李子,繼而不經意間笑着問。
“林玉軒。”紫衫少年開口,淡淡地說一句,踏步離去。
“陳一舒。”藍衣少年笑了笑,溫和而言,眉目深處卻是冷冽,隨着紫衫少年離開,神情淡然。
莫青楚聽了二人的名字,有種想笑的衝動,編的名字呀?誰不會啊。“楚清墨。”眼底一閃而過的狡黠,他莫青楚沒他們兩人腦子轉的那麼快,索性把自己的名字顛倒過來,這樣也挺好。
說完,隨上二人,毫不猶豫地離開。
太后也不加阻攔,很乾脆很利落地讓他們走了。若是他們真的留在太醫院,怕是夜長夢多。萬一自己再次下毒又被他們解了,可是不怎麼好了。這一次,就夠了。她受不了那麼多。
走出皇宮,莫青楚終於忍不住心裡的好奇,問道:“逸塵,這樣做,有意義嗎?無非是讓太后心裡惶恐,想要再一次下藥罷了。”
下午的陽光溫暖而明亮,吹來的風也攜了些許的花香,並不濃郁的菊花味道,清清淡淡的,聞着也舒服。司馬逸塵笑了笑,才說:“霍允這廝學聰明瞭。”
莫青楚愣了愣,疑惑地問:“逸塵,你什麼時候把他安排到皇宮去了?我怎麼沒聽你說過。”
司馬逸塵沒接話,攤開手,手心裡靜靜地躺着一串珠鏈,晶瑩剔透的質地,像是白玉,卻比白玉要亮許多。對着陽光照一下,珠鏈上的每顆珠子便幻化了色彩,細細地去看,就會發現上面有字,縹碧的顏色,極小,卻意義重大。
“明日入夜,六太逼宮。”輕輕地念出珠鏈上的這句話,司馬逸塵的神色變了變,收斂起那副玩笑的模樣,眼神冷冽起來,轉身即走。
六太逼宮!慕容闌剛纔站在司馬逸塵的身側,當然也能看到珠子上的字。在看到的同時,也聽到了司馬逸塵所念,心下一頓,明白了什麼。六自然是六皇子上官渝,太是指太后,那麼,明天晚上,宮中就有可能會有一場腥風血雨……三姐呢?她還是名義上的靖王妃,也就仍會待在靖王府,去清雲觀靜修,也是要再過一段時間之後,明天晚上,她會不會有危險?太后和上官渝爲什麼要如此的迫不及待?
這一點,慕容闌想不明白。
當下卻也不能站在這個地方弄明白,看着司馬逸塵快速離去的身影,微微笑一下,“青楚,走吧。怕是接下來又要有什麼事做了。”
莫青楚點了點頭,也不多言,道一聲‘好’,便與慕容闌一同跟上司馬
逸塵。
赤焰山莊勢力極大,只要是在西王朝的地界上,就會有赤焰山莊的產業以及別院,京都自然也不例外。天香樓和京城裡其它的許多商鋪是赤焰山莊的產業,而在京城,有一處清幽的別院。院子被一大片竹林包圍着,裡面有一座二層竹樓。整體看去與竹林渾然一體,都是清雅到了極致的。
司馬逸塵負手而立,面對着竹林,耳聽風吹青竹而過的沙沙之聲,面上漸漸平靜下來。剛纔生氣,也絕對不是因爲明天晚上上官渝和太后要實施的逼宮,只是覺着,在這樣的環境下,皇宮裡的人還能每一個都裝出一副溫和從容的笑意來,實屬不易。
這裡的竹林極密,陽光卻還能射下來,溫暖明亮,不算怎麼灼熱。清風吹過,司馬逸塵心下嘆一聲,微微有些惆悵。自己爲什麼非要把霍允安排進宮裡呢?不過是想在那一日的時候好有幫襯,可是,明日皇宮裡的事情,即使自己知道了,又能如何?
來了這裡有不短的時間了,自然是熟悉了許多。赤焰山莊的根脈很廣,盤根錯節,勢力若是真的算起來,比皇宮還要大,只是皇宮裡的人並不算有很多人關注這些,赤焰山莊自然也就沒什麼多大危險。如今自己身爲赤焰山莊的少莊主,自然是明白了許多的事情,也知道要去管理許多事情,也就順其自然了。爲愛穿越,來到這裡,他從來就沒想過後悔。
耳聽門扉輕響,擡眼看去,已褪去面具,換上一襲雅緻的水藍色衣裙的慕容闌手中握了一支竹簫,笑靨如花:“剛纔去竹林裡看了看,這兒的竹子長的真是不錯,枝節分明,顏色也青翠。一時興起,就折些竹子做了支簫。你看看,如何?”
司馬逸塵忽然覺着此時慕容闌的笑容真的很美,也很輕鬆可愛,忍不住說:“闌兒,你的笑容,真的很美。”
“有多美?”慕容闌挑了挑眉,走過來,嘴角輕挑,問他,卻分明沒有想要答案的意思,將竹簫置於脣邊,脣齒輕動,悠然而起的,是一首清揚的曲子。
“江湖笑,人飄渺,世間多紛擾,一壺濁酒償不盡,人生的味道。
蒼天高,人寂寥,歲月催人老,彈指間的往昔,英雄嘆年少。
伊人望穿秋水,看不透情絲纏繞,豪情驚破河山,千古汗青策風雲亂。
英雄一怒爲紅顏,狼煙烈烈血染長衫。
紅顏一笑爲哪般,刀光劍影顯誰的臉。
英雄一怒爲紅顏,風轉雲變拔劍向天。
豪情壯志總不斷,孤雁飛過,聽誰感嘆。”
秋風拂過,末梢泛黃的竹葉紛紛而落,司馬逸塵側眸,看着落葉紛飛中,眼底眉梢泛動着靈動之色的少女,不說話,卻只是微微一笑,他會讓她幸福的,一定!這個女子,從前世到今生,自己從未後悔過。沒有後悔遇到她,也沒有後悔追隨着她來到這個自己從未知道過的王朝。如果不是她,自己的人生不會如此多彩,也不會如此絢麗。
他愛她,勝過他的生命!既然她並不屬意上官渝,那麼,就讓她來愛他吧,他會給她幸福,滿滿的,一輩子的幸福!
從這一刻起,他就只是司馬逸塵,再不是辰亦澍!那個辰亦澍,就隨着地震,一起湮滅了吧。他會用他的整個生命,去愛她,愛一輩子,若是有可能,會生生世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