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部 殺人皇

“是……工部、刑部、兵部……還有……什麼……吏部,不!不對,合共該是六部……

七部……”

“是六部,慢慢來吧,但因爲戰禍連年,便加一個戰部,合共是七部。每部爲首者官封二品尚書,工部尚書陸克、刑部尚書鐵手心,兵部尚書魯大刀、吏部尚書王政、戶部尚書宋書生、禮部尚書孔夫子、戰部尚書侯殺神,記清楚沒有?”

“清……楚,大概清楚了,七位尚書大人,主管不同部門,下設三品侍郎,再還有大學士議政……助辦事。”

“對……都清楚了,哈……好得很!”

“好得很,好得很,都……明白了!”

“十二城分爲七省,還有記憶麼?”

“記得,這個記得,省設什麼刺史,下還有城……、州、縣,城有城主,州縣又各設有……”

“算了吧,算了吧,慢慢來,還是先休息一會兒好了。”

“好……好,休息一會兒!”

疲乏倦透的,是當上了女皇帝、繼承“天法國”大統的十兩。爲了當個好皇帝,她很努力的把該熟悉的東西都念個清楚。努力,是十兩唯一能夠付出的,因此三天三夜都沒好好睡過。

在她身旁,有着小白、伍窮、夢香公主作伴,不時鼓勵、相助,而最積極的只有一個小白。

伍窮最是無奈,他認識、所愛的十兩,原來是永遠追隨在小白身後十步、低着頭、永遠的嬌羞可人兒。如今,卻成了皇帝,日夜要爲朝中大小事務繁忙,憂心忡忡。

夢香公主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她只負責泡茶,每每在適當時喝下一口香茶,倒可舒緩緊張情緒。

“嗚……”突然間,十兩又哭了,已是三十八回,自從她登基爲皇,內心難以承受壓力而哭,已是慣見。

“丟他媽的別理會那麼多,不必細心去記好了,你早朝待文武百官面聖,龍座下誰奏什麼便一一敷衍算數,隨隨便便治國,總之任由大家發揮,開開心心便算,這樣最好。”

伍窮這老粗,最怕便是什麼制度、規條,在他眼裡,一切麻煩儘量逃避最好。

伍窮還在繼續他的謬論道:“要是真的要決定什麼上奏的,簡單容易,來一把三粒骰子大小作決定好了,哈……方便又有趣,小白啊,就如風神相所說,一切隨天意安排,對麼?”

對完全不懂政事的伍窮,小白真的拿他沒辦法,只是十兩臨朝,要是太過緊張慌亂,便可能誤了“天法國”,小白盡力爲她作準備、支持,只可惜十兩便是十兩,她只能努力又努力。

但努力不等於有成果!

從皇帝之下七部尚書,到七省十二城,所有天災、、賞罰,甚至是如何解決“武國”與畲律令、藥口福的威脅,十兩都必須面對,這就是一國之君所要處理的事。

十兩並不喜歡芳心,但她開始對這個女子有點敬重,她入宮後,便輔助名天命主政朝綱,制定一切事務新結構,內外兼顧,萬無一失,還派來小黑企圖吞併“天法國”。

兩年來治理“武國”,井井有條,比名劍最後三年幹得出色得多,難怪“武國”上下都愈來愈齊心,投向朝廷。

這也是五皇爺名目世不敢貿然起事、挑戰庸碌名天命帝位的原因,民心所向,天下大定,誰又願意根基動搖?

芳心的權力慾很強,但她同樣也顯出了非凡能耐,並不是胡作妄爲,相比十兩,芳心強上何止千倍!

努力再努力,十兩也只能當個笨皇帝,畢竟原來只是個侍婢,任由主人差遣,人,原來就有很大分別。

“快生孩子好了,有孩子相伴,日子就會好過些!”忽然而來的一句話,竟是來自夢香公主鮮有出聲的嘴巴。

公主再道:“有了孩子便是有了新希望,花上十多年便能把他培育成好的皇位繼承人,到時便可退位讓賢,擺脫困鎖。”公主娓娓道來,卻是十分認真。

她當然很有心得,公主就是公主,她對朝廷中事絕對清楚瞭解,當上了皇帝便不能逃,唯一可以做的,便是誕下新一代,由他來當個新皇帝,帶來新希望。

伍窮、小白麪面相覷,當真哭笑不得,這算是什麼提議,少說要等十五年孩子才能長大成人啊,這十五年又如何?公主當真也胡塗了起來,小白只好搖頭失笑。

在心底下搖頭當然是耶律夢香,她的真正意思,小白竟然掌握不了,唉!涉及情與義,小白就是多會混亂,不大懂得理解箇中特別意思,變成笨小白。

公主好想讓十兩明白,自己是控制、管理不了十二城那麼廣闊的版圖,就由小白分擔一些,算是助小白建國立業好了。

這就是公主弦外之音,可惜小白竟不明所以。

“皇上,請起駕!”

門外突地傳來太監聲音,又是每清晨早朝時候,今天是十兩第一回正式坐在龍座,處理政事。在公主、伍窮、小白的陪伴下,十兩鼓起最大勇氣踏出門外,進入鳳轎,早朝去也。

御道上,白玉石龍依然的崩爛,不見了龍首,當上“天法國”女皇帝的十兩,一樣心情緊張惶感,究竟,早朝應該如何面對,嗚……!

第三十九回飲泣或痛哭,十兩開始有點自責,“天法國”實在很需要有一位好君主,她必須盡力而爲,當個能爲百姓解除愁困的女皇帝,盡力令國人豐衣足食、國泰民安。

安穩的坐在龍座上,十兩儘量提醒自己放鬆,殿內來了七部尚書,還有其它的三品侍郎,大家都恭恭敬敬。

十兩緊張道:“衆卿家有何事奏上?”

刑部尚書鐵手心上前道:“皇恩浩蕩,新帝登基,依前朝慣例,都會大赦天下,如今刑部七十大牢囚犯共八千餘人,雖然全都不是‘天法國’人,但皇上應否下旨赦免,以示功德無量呢?”

劈頭第一椿便是要十兩決定的人事,十兩隻好隨意道:“赦?對,赦便赦吧,儘量讓囚犯改過,應該要赦免!”

鐵手心卻狐疑道:“那敢請再問皇上,該如何赦免?每人減罪多少?或是減刑三年、二年、一年……已被判死刑者又如何?應如何減刑或什麼,再請皇上指示。”

問得愈來愈繁複,愈來愈深入,十兩望向小白,但小白又如何能出言相助,但右手已利用五指,擺出“一半”的姿勢,好可惜,頭大如牛耳的十兩仍“看”不到提示。

十兩急道:“一年,減刑一年就夠了,其它的,不……減也罷,別再糾纏!”

鐵手心連忙說是,遵旨退回。

兵部尚書魯大刀,帶着他的一雙粗眉怒目,忿忿道:“啓稟聖上,有關先帝之死,麾下甲兵均議論紛紛,末將部下都指摘是有人橫加殺害,懇請聖上降罪。”

十兩滿心孤疑道:“是……什麼人殺害了先帝劉天尊啊?”

魯大刀瞪着怒目道:“這個可簡單得很,小白一直覬覦輔助我皇之利,殺了先帝,他又是皇上從前主人,正是掌握了最重要利益之匙,況且我國正須藉‘鐵甲兵’以抗‘武國’、畲律令、藥口福等外敵,他自然可要求從中取得利益。殺先帝之人,定然是小白部下。”

說得斬釘截鐵、義正詞嚴,魯大刀彷佛便要捉刀來斬,替劉天尊報卻血仇似“對啊!‘天都城’內,哪個不清楚明白,殺我先皇者便是小白,理應立即處斬!”

禮部尚書孔夫子附和道。

戰部尚書侯殺神怒斥道:“你們都忘了,小白與‘鐵甲兵’爲殺小黑等,替先皇雪無霜報血仇,艱苦地以一敵二,被困‘天陰雨山’,無數子弟兵爲‘天法國’犧牲了麼?”

戶部尚書宋書生也應和道:“對……小白絕非奸詐之徒,何況出事時皇夫伍窮在場,不得胡扯。”

工部尚書陸克卻不悅道:“在場又如何,結果還不是兩手空空,又捉拿不到殺人兇手,又殺不了對方,我看殺手一定是什麼朱不三啊、將軍啊、血霸王之類,一定錯不了。”

“對……一塊兒處死便天下太平,民怨平息!”

“行刑後再吊着屍首遊街,以儆效尤,這個對治亂世大有裨益,應該殺啊!”

“這個當然了,怎能讓殺人兇手逍遙法外,天理所不能容啊,聖上,下旨斬妖除魔吧!”

“慢着、慢着!各位大人們,咱們都沒半點證據啊?”

“放屁,事實擺在跟前,實事求是,豈不比證據更強!”

“對……總之立即處斬最好,皆大歡喜。”

十兩被衆官的你言我語,混淆在一片的荒謬理據弄得更是頭大如牛鬥,她實在好怕、好亂……

小白與耶律夢香看在眼裡,他們終於明白,爲何“天法國”一直國運衰竭,飽受欺凌了。

一大羣二、三品人官,嘴裡盡是胡塗廢話,只懂顯示自己過人能力,貪功枉法,看來平日處事,也必然的不會公平到哪裡去,由這些人處理政事,“天法國”不倒下才怪哩。

仍是相爭對罵不停,大殿上一派混亂,活像市集無異,誰也控制不了場面。

伍窮突然上前,“敗刀”就攻向兵部尚書魯大刀去,只見魯大刀也不是膿包,退步拔出九環大刀,險險擋住,惟是伍窮如瘋劈斬,殺力張狂,魯大刀每一擋都必須拼盡全力,但虎口已爆裂。

伍窮乘勢揮出“一絕”,竟就劈斬甩脫魯大刀手上九環刀,一腳踏踩壓住魯大刀在地上,舉刀要劈殺似的,怒道:“對了,對了!當天的殺手又是用刀,你便是那殺手,今日我爲徒兒劉天尊報仇來了,死而無怨吧,就一刀給你個痛快。”

魯大刀急忙哀求道:“不……小的當時與侯殺神一衆守在正東門,哪會分身有術,誤會……誤會。”

伍窮望了望侯殺神,侯殺神大力點頭,以示正確無誤,伍窮卻更大力踩踏怒道:

“原來連侯殺神也是同課,你瞧啊,他剛剛點頭,便是直接承認了殺人之罪,好,先殺你!”

不由分說,已一刀斬下,衆眥驚呼失聲,卻見敗刀只斬在魯大刀耳旁,割裂左耳少許而已。

一番胡鬧過後,伍窮大搖大擺,對着一羣無知大臣怒斥道:“你們這羣低能小輩,別以爲我們出生入死,把小黑、畲律令等傢伙轟走,大家穿回官服,便擺大官威風,在殿上胡扯亂話,我伍窮可不受這一套。你們聽着,殺劉天尊的人既在我面前殺人,我一定會負責,關你們屁事,以後再多說廢話,我身爲皇夫,立即處斬。”

“啊!對了,還是先討個方便。”伍窮走至十兩跟前,笑道:“聖上,請下旨頒封我的‘敗刀’走運,賜封爲‘上方敗刀’,先斬後奏,毋須繁複處事。”

十兩也不知如何對答,只好隨伍窮意思,隨便封賜了什麼“上方敗刀”便是。

伍窮在殿上開心舞動着,文武百官看得心驚膽顫,夢香、小白也忍俊不禁,笑了起來。

伍窮對着一羣慌惶的狗官大臣怒道:“快回去處理政務,審犯的依據刑法,他媽的不準亂判;練兵的滾回去好好調教,否則撤職再斬;總之誰也不能再偷懶,否則‘上方敗刀’隨時來殺,殺完狗官再誅狗族,殺盡狗官一家人,香燈無繼,明白了沒有?”

文武百官被伍窮一番搶白嚇傻了,也就連忙點頭,不敢再多言半句,大殿立時一片寂靜。

小白大步踏出,向十兩道:“皇上,既然我在各將官心中,是最大可疑殺人者,我就向天發下毒誓,務必找出真正凶手來,斬下他頭顱,以證明我清白吧!”

十兩也不知如何應對,便點頭答應。

含含糊糊的完了第一回的早朝,十兩已是頭昏腦脹,她連哪個官是誰都記不清楚,又不明律法,更被各城、各省冗長的奏章煩得死去活來,終於退朝,半天疲勞轟炸,旱已虛脫。

伍窮看在心裡,很是心痛,十兩,實在毫不適合當皇帝,她只是一個最平凡的女兒家,上天又何苦折磨她。

扶妻子十兩回寢宮休息,伍窮每隔一陣子便驚醒,只因爲十兩在夢中仍被早朝煩事弄得時不時驚呼或哭叫,伍窮的心好痛,只是第一天早朝便是如此,再下去,十兩豈能支持?

有人天天夢想奪得皇位,十兩得到了,卻是苦慘萬分,伍窮從中便領悟得到,蒼天凡人,人各有志,也各有所需,各有不同,別人至寶,自己可能視爲糞土,一點也不值得驚奇。

每個人都應該選擇適合自己的不同目標去努力、爭取,小白要當皇帝,自己呢?要擁有最大最大的賭坊?那是從前少年夢想,自從娶了十兩,伍窮有種責任感壓下來,他也好想尋覓出自己的目標來。

伍窮,究竟想得到些什麼?上天又安排了什麼給自己?

當了皇夫,卻是前路茫茫,只因在協助十兩主理“天法國”,與幫助小白建國立業間,伍窮已開始混淆起來。

好煩!好煩!

但想起在“天都城”所見,“天法國”的民衆們、人牛們實在好苦,要是可以的話,伍窮很想爲自己的國家盡一點力,助民衆擺脫悲苦、貧困,伍窮好想做到。

十兩終於睡着了,伍窮無聊下,竟然拿起奏章翻閱,雖然上面文子,十個有七、八個字不懂,怛猜測奏章內容,也有點趣味,原來大小官員所寫的都很可笑。

伍窮看得津津有味,索性倒杯酒邊看邊飲,倒也滋味無窮——

第二章再見了小白

十兩登基,“天法國”總算有個皇帝安穩下來,惟是臣民都十分清楚,十兩,絕對不是一個英明君主,“天法國”仍難擺脫被外敵虎視眈眈、隨時受襲的危機。

“唉!從前總算是有個盼望,不管小黑也好、藥口福也好,又或是畲律令,誰來當太上皇都一樣,咱們老百姓只要捱過一陣亂,就穩定下來,有一口安樂飯了,現在嘛……

唉!”

“我一定猜得不錯,什麼“武國’的芳心,又豈會如此輕易放過奪得‘天法國’機會啊,她早晚會興兵來攻,咱們當平民百姓的又要受苦、捱餓,苦不堪言了!”

“但……捱餓倒沒什麼,千萬別要咱們充當戰兵守城便好了,那個什麼小白的‘鐵甲兵’抵撐得住了吧。”

“只剩下不足四萬兵,別奢望了,咱們有力氣的,早晚被逼提着刀槍上城牆,當人肉靶子!”

“唉!爲一個女人當皇帝而死,真沒意思,要是領導咱們的是堂堂男子漢,英明仁君,我丟你娘養的第一個去拼死保護‘天都城’,殺他媽的一、二百爛臭敵兵。”

“關九啊,你倒太妄想,咱們‘天法國’哪裡會有英明君主,上天就是要我國永遠受罰,從前輝煌褪色,什麼神勇無敵的國君,沒咱們‘天法國’份兒的了!”

一大羣人牛,又聚在“苦酒居”內訴苦,自從十兩登基後,一切商賈貨運已停了下來。

畲律令畲家的人沒有再從“天兵城”過來指揮人牛幹活,藥口福的藥家不再派人來料理食肆,一切活絡的生意彷佛都停了下來,好平靜,也太平靜了。

大家的生活頓起劇變,然而並不是埋怨什麼,因爲誰都感覺到,這是山雨欲來前的平靜,很快,很快,殺戰便要展開,老百姓必然受苦,這樣的“改朝換代”,比來一個以奉什麼劉皇爺、劉天尊爲皇,實則自己當太上皇,一定來得殺戰殘忍。

因此,“苦酒居”仍然客似雲來,人牛也好,一般百姓也好,依然心頭苦透,悶悶不樂。

但心裡苦,仍然要苦中作樂,因此他又來了,用一雙手攀爬上閣樓,失去雙腿,卻無礙靈巧。

不消片刻,便能“走”上坐好,靜靜的享受那一碗又一碗的苦酒,教小白的一雙眼流露出無盡欽佩。

自從老跛子的出現,小白便很努力的投入提升自我武學,希望突破個人極限。

老跛子不甘於上天給他的身體缺陷,以手代足,突破殘障,小白又豈能甘心平凡。

回到“天都城”後,每一天,小白都與夢香公主靜靜坐在一角落暗處,瞧着老跛子的堅毅。

夢香公主很清楚,一個天才神人要突破,必然的震驚天地,小白的武功將猛然提升,他,已如箭在弦。

畲律令、刀鋒冷、氣蓋世、小黑、名昌世、藥口福,每一個敵人各具超凡武藝,小白再不提升武功,又如何能立足武林,甚至稱皇稱帝,他的天賦神能,是時候發揮潛力了。

小白突然拉着夢香公主離開“苦酒居”,騎在大白神駒上,直奔向“正東門”。

“築城有三宜,一爲高、二爲堅、三爲厚,固若金湯,能擋千萬神兵,保家活命!”

小白看着一大批人牛,在伍窮的領導下,不停修補、加厚城牆,正在烈日之下努力苦幹。

伍窮汗流浹背,不時檢視每一塊磚的質量,嚴肅地道:“沙粒要細而均勻,質量愈高,固守才更可靠。”

當檢視到沙粒太粗的低質量磚石,伍窮便立時敲個碎爛,儘量要每一塊用以結構成防禦城牆的磚石,都能抵受最大沖力。

小白上前又檢查砌磚用的膠結材料,放在手裡細意察看,再道:“這些糯米石灰漿倒也混合得不錯,再把水分減少一些就更好,更能把磚與磚之間的黏力加強!”

伍窮道:“全都依你的意思去把各處城牆再修築好了,原來大批人牛都以爲商貿停了,便沒事可做,現下連家中老幼也召集來混沙制磚,全民勞動,都是你小白的意思啊!”

小白也笑了笑點頭,四處張望,每一處均是人頭洶涌在努力中,心中倒算滿意。

小白道:“那些‘機關’都修補了麼?”

伍窮道:“當真麻煩頂透,找來了數十個工匠,左算右算,昨天才算計出個所以然來,天左才加緊改造那些你特別要求的‘機關’,當真不容易,你的構想好繁複啊!”

小白笑道:“我倒不想你栽在芳心手上,喪盡英名,被江湖中人恥笑低能哩!”

“挑她奶奶的賤貨芳心,她要來,我一刀便劈下她一對大,叫她哭上十天八夜,纔不敢再來撒野哩!不過,怎麼是我對付賤貨芳心,你倒不能偷懶啊!”

伍窮感覺今日小白總是有點奇怪,但卻又是好象捉摸不了。

小白道:“別忘記,在城前挖的那條城壕愈深愈好;還有,每一道城門,都要加上厚厚鐵板在前,以防火攻焚燬,又要預製備用的其它厚門及塞車,以防城門被毀便被敵人一涌衝入。”

伍窮道:“是了,是了!都已吩咐人去趕工,包保你滿意啊龜孫孫小白元帥!”

因爲小白的嚴格要求,伍窮也被薰陶得對每一小節不敢看輕,學習了再三重複檢定,加強要求。“天都城”的防禦工程,順利進行,城牆當真堅固萬分。

伍窮身爲皇夫,在號召百姓上也大爲方便,當然,城中各人也清楚明白,大敵必然的去了又會再來,絕不輕易罷休,不把防守做好,他日死傷必然更重。

故此每家每戶,無論男女老幼都加入工作,誰都要爲保衛家園努力、奪鬥。

伍窮嘆息道:“可惜得很,咱們‘天法國’每家每戶,總是有男丁住外闖,去他國拼死出人頭地,如我般早已離鄉別井,要是十萬戶人家,每戶那個遠走他方的男丁都回來助我等修城、一同勞苦,大可減省不少艱難,人多可輕鬆得多哩!”

小白拋下一句什麼守城要靠伍窮你了,便再四處巡視,小心觀察了良久,便直往北門處。

耶律夢香感覺到,小白正在策劃着一個“突破”,她也猜不透其中意思,這小白已漸漸擺脫自己的掌握,愈來愈難猜度了。

小白快很快、很快便會再脫胎換骨,公主感到她的小白正在努力超越畲律令。

朱不三在地上翻滾,剷刀揮斬攻得將軍的“齒翼月牙擋”也左支右絀,神威勇猛,顯然刀法大有進境。

在旁的朱小小看得眉飛色舞,不停叫嚷助威,他又何曾看過自己的肥胖老爹如此武藝高強,刀法獨特威猛。

在地上翻滾刺斬,全是一路地蹚刀法,卻恰好最適合朱不三的低俗性格,彷佛泥沙就是自己好夥伴,翻騰跳躍、爬地斜斬,身法因爲滾動更見迅捷,將軍終也被傷,敗了下來。

朱不三滿意笑道:“怎麼樣,小白,我的‘朱滾滾刀法’總算不負你指點,大有成就吧!”

小白淡淡道:“你先前所翻滾的,都熟記了麼?”

朱不三笑道:“這個當然,每一細節、每一招式,都牢牢記在心中,攻守兼備,絕不含糊。”

小白道:“那可以再翻一次麼?”

朱不三笑道:“哈……要再翻滾十次也不會有錯的,你不信我?好!就讓你多開一次眼界!”

又是大動作翻滾,姿勢威猛美妙,揮刀矯健、圓轉如意,百變中勇悍又剛強,看得朱小小禁不住不停叫好。

小白道:“好,好美妙的雄姿!”

朱不三停了翻滾道:“是麼?這個當然,朱不三是大英雄大將軍,當然是威風凜凜,滾在地上也神勇無敵。”

小白搖頭嘆息道:“因此,你的武功也就始終突破不了,遇上真正爆起殺性狂意的將軍,他必然反過來殺了你,對上畲律令、藥口福等,更加是難以對抗,必死無疑!”

一盆冷水淋下,朱不三呆住了,他原以爲自己已提升了許多許多,但在小白眼中,卻又是另一番體會。

小白道:“你的性子原來就是不倫不類、不知所謂,翻騰滾動,當依照己意,隨心揮招,絕對要拋開尊嚴,不能老是刻意顯出神威勇猛姿態。不拘泥於招式,不限制於姿態,方能心隨意欲,刀法揮灑自如,那便攻勢連綿,殺力更上層樓!”

冷眼旁觀的小白,掌握了朱不三的刻意修飾缺點,立時作出更正,教朱不三茅塞頓開。

小白道:“病魔把功力都傳了給你,但你卻未能隨時提勁,內力有時提得起來,有時又消失無形。關鍵便在乎個人感覺,太在意、太緊張,便每每滯阻了內力,要是一套功夫全發自內心感覺,依性子使出來,便自然而發,內力也就毫無阻滯,明白了麼?”

朱不三不停的點頭,他終於豁然開朗,撥開雲霧,一切都清楚掌握,頓然暢快無比。

小白道:“你負責守的是糧倉,敵人要來攻城,主要必然是想燒糧草,故此大敵高手都會殺來,要是朱大頭你學藝不成,小心被人家割下朱頭來煲粥,到時朱頭在大鍋裡滾啊滾,呵……也一樣好看哩!”

朱不三也不理揶揄,他的心早已迷人又是全新的刀法與身法配合中,他還想到了一些武功竅門,好特別、好配合自己,想着,想着,小白離去了仍渾然不如……

血霸王負責指導“鐵甲兵”守城拼殺,侯殺神麾下的五萬兵,過半是已年逾五十的老弱殘兵,餘下又全是毫無作戰經驗的新兵,每天必須花上不少工夫,才能逐漸提升戰鬥力。

遠射是守城必須重視的一環,這方面便由諸葛神弩負責。經過連日加緊製造,已弄出數千件機匣、弦鉤、扳機等配件,只要裝配後加以調校,便是極方便的守城武器。

小白看着諸葛神弩拼命趕工製造,臉上卻是不安氣餒,已猜出其心中所想,便道:

“沒有信心麼?”

諸葛神弩嘆息道:“那便要看看來進攻的是誰了。”

小白坐下檢視弩的配件,淡淡道:“要是來的是你師父畲律令,用他傳授你所制的神兵來對付他,攻守之戰,就沒丁點兒把握取勝,諸葛兄就是被此憂慮所困。”

諸葛神弩無奈道:“我與夏侯艱險只屬帶藝八門,學過些皮毛神兵特性,大大提升自身武學與殺力,沒資格被賜封姓畲,在師父眼中,絕對不會有地位。只是怕一旦師父率兵來攻,他一定能針對我的弩,化解射箭,那就害苦了守城的大家。”

小白笑道:“同樣的神兵,落在不同人手裡,都有不同戰鬥能力,諸葛兄多制弩,是要助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百姓也有武器傍身,何況你已改良了不少拉弦射矢的勁力,連一般盔甲也能在五十步內射穿,要擋也不容易啊。”

話雖如此,在諸葛神弩心中,畲律令是神機妙算的非凡人物,上回在“天陰雨山”

一戰,幾乎就殲滅了“鐵甲兵”,若不幸他再率兵來襲,自己的弩,恐怕他一定有計謀剋制。

但無論如何都好,儘量多製造一點弩箭,防守力也必然強大一點,諸葛神弩也就埋頭苦幹。

小白巡視完一切防禦工程,也給了不少意見,就往宮中見十兩,只是十天時間,早朝、批閱奏章……繁重的政務,把她原來可人兒的俏麗,已折磨得盡失昔日光采。

雙目無神,恍似多天沒有好好睡眠,精神萎靡不振,雙頰也凹瘦起來,看得人心也傷透。

小白好清楚,十兩雖然是帝皇身分,但發號施令、領導民衆抵擋外敵的重責,已完全由伍窮來扁擔。

“嗚……朕……不想當皇帝……十兩好想回復原來小婢僕身分,天天跟在小白主人十步之後,好……好服侍……”十兩又是按捺不了內心抑鬱,眼淚奪眶而出。

小白當然瞭解十兩之苦,惟是上天的安排,貧賤富貴,你縱然抗拒,但卻也得接受,否則只是自尋煩惱。

小白安慰道:“放心好了,小白與‘鐵甲兵’會爲你打點好一切,別怕!一切一切,都必定的能迎刃而解。”

十兩突然捉住小白道:“我……可以把帝位襌讓給你,不就是可以解決了一切問題麼?對啊,就是這般決定好了,哈……”

十兩歡天喜地之際,小白卻搖頭道:“別傻了,小白並非‘天法國’人,絕對不會受百姓擁戴,況且誰都認定我與‘鐵甲兵’助你鞏固城池,爲的就是覬覦你的皇位。若是最終坐上‘天法國’龍座,豈不自打嘴巴?況且建國立業纔是我小白的目標。”

不停飲泣的十兩,幽幽道:“要我挺下去當皇帝,可比死更難受,我真的不懂如何面對什麼官場之爭、利益衝突,又要防範大敵來攻,小心被刺殺……十兩真的不懂應付。”

小白笑道:“放心好了,上天已安排一位最稱心的人來輔助你,十兩從此毋庸再憂愁。”

十兩愕然道:“誰啊?”

小白指着身旁的耶律夢香,笑道:“公主深懂政權之術,此後,便早晚伴在你身旁,爲你勞心出力,那就不用再害怕什麼了吧。”

小白爲十兩安排了最適當的人選,立時爲十兩解開愁眉,伍窮常爲防衛城牆之事而忙,身邊總沒有能商討、分擔的人,有大智謀略超羣的夢香公主相助,當然輕鬆得多。

從此有了倚賴,心頭也就解開了死結。

最後,小白連生力也鼓勵一番,又指點了他一些武功,對“鐵甲兵”努力勉勵一番,把一切都打點好,就與夢香公主站在城中最高的城樓處,回望整個偌大的“天都城”。

落日餘暉映照,原來“天都城”也有安詳、浪漫的一面,小白擁着耶律夢香,久久不肯放開。

小白道:“公主的毒始終未清,必須找來藥口福的‘苦口涼藥’,才能根治。”

公主笑道:“他巴不得我死後,盜來屍首冰封欣賞,又怎可能輕易交上‘苦口涼藥’。”

小白道:“要奪得‘苦口涼藥’,唯一的方法便是在武功上壓倒他,逼他交出藥來。”

公主苦笑道:“要打敗藥口福,也要擋住畲律令、名昌世、氣蓋世、刀鋒冷、小黑……

啊,相公你打點好一切,原來是要……”

小白笑着點頭,夢香公主真不愧爲夢香公主,她猜對了,小白必須兵行險着,否則,絕無機會反敗爲勝。

但這一着,也實在太險……——

第三章填補笑空虛

“律天宮”以西的“幹靈宮”,是用作帝皇靜修、拜佛之處,那裡建有石室,簡潔雅淨。

寂夜,小白把十兩、伍窮、夢香公主、將軍、朱不三、血霸王、諸葛神弩、侯殺神等,都邀了來相聚。

大家看到小白凝重的臉色,都知道他有很重要的決定,平靜的夜晚,小白慢慢道出他的抉擇。

小白笑道:“我們表面上已助‘天法國’穩定好政權,惟是畲律令、‘武國’及藥口福的野心昭然若揭,待他們整頓好軍兵,必大舉來攻,咱們先要死守住‘天都城’,另方面,也要面對與畲律令等高手決戰,要壓倒強敵,便必須提升武功。”

小白說得清楚明白,惟是如何提升功武功呢?大家要對付的,是天下五大高手之二,神兵急急畲律令,還有食狂藥口福,要是他們一同來攻,誰也不可能擋得住。

小白再道:“師父說過,他縱橫江湖以來,以武學天分而論,我小白當稱首屈一指。

只可惜一直耽於玩樂,從不動於練功,致內力太差,招式上老是依別人模樣提升修改,缺乏完全適合自己的獨特創新武功,當遇上不世強手,那就黯然失色,難以相抗。”

“我很相信,‘天都城’只能死守,絕不能反攻。一個只守不攻的城,只是死城,要扭轉形勢,唯一良策,就是‘突襲’,以個人武學修爲,或殺或重創敵陣主帥,在武功上壓倒畲律令、藥口福等!”

小白說得堅決,他的眼神已告訴了場中各人,他,決心提升武功,殺敗功力遠在自己之上的畲律令、藥口福等,這……可能麼?

小白道:“從今夜開始,爲要提升武學至巔峰層次,我決定在封死石室內閉關,在這段難以預算的日子裡,大家不會再有我的領導,抵禦外敵,必須同心協力。”

“閉關”,是練武者提升武功的最直接方法,小白在過去日子中,遇上過不少高手,從中也深切瞭解自己的不足。畲律令明顯針對自己,若再不能提升殺力,早晚必被他人所殺。

惟是“閉關”期間,靜思空明世界,不受外間任何騷擾,思緒全集中冥想突破武學,不知時日過,更不理會世情,直至武學突破成功,脫胎換骨,纔會清醒過來。

不少“閉關”者控制不了思潮起伏,便會走火入魔,倒斃而亡。就算是成功突破,也不知出關之日,是一天、十天還是百天之後。

小白要“閉關”,護城重責便落在伍窮身上,他一人兼領“天法國”及“鐵甲兵”

共九萬人,要是敵人來攻,真的可以堅守護城、抵住對方的智謀殺計及攻城奇法麼?

小白對伍窮道:“領導戰兵死守,伍窮你一定夠出色,惟是智謀及一些戰備、守城法、守城器具等,相信夢香公主必能助你一臂之力,這方面她更在我之上啊!”

夢香只是點頭示意,她從不會逆小白的意思,深知如何當一個討男人喜愛的女人。

她要面對的只有一個問題,如何把小白的計劃辦妥,夢香絕對的順服小白。

她也好期待小白突破“閉關”後的神威,眼前的男人已愈來愈成熟,懂得輕重之分,毅然險中求勝,不再苟且含糊。

小白是自己選擇的,她真的好想目睹畲律令敗在小白手下,雖然,她知道這一天必然來臨,但若能早一點當然更好。

伍窮突然道:“好!臭王八龜蛋主帥,你放心去冥想突破武學‘閉關’吧,我伍窮一定守得住這‘天都城’,還留下他媽的畲律令人頭來給你斬下來,算是老朋友吧!”

小白拍着伍窮肩膀,眼眶通紅,他很清楚,在危急之時閉關,手足們便要分擔重責,不但壓力大了,少了他的領導,絕對事倍功半,大家依然支持,只因爲都清楚明白,戰爭絕不能只守不攻。

死守“天都城”,早晚必會崩潰。

只要小白能突破大有進展,敗走甚至殺了畲律令等大敵,便能收回“天兵城”

與倒塌毀了的“天帶城”,京中三城互扣連結,完全掌握才能穩固“天法國”國勢。

小白是武學天賦最強者,他願意閉關,必有大成,若能退走一切大敵,便可解除“天法國”危難,重振國力,傲視四國四族。

小白道:“切記,要死守‘天都城’,當我破關的那一天,我要你們每一個都在我面前出現。”

與每一人都先後擁抱,守城保護百姓重責便交給大家,未來,失去了小白,究竟會有什麼變化,誰也難以預料。

除了已知的敵人,還有那刺殺劉天尊的絕世一流刀客,要應付的強敵實在太多,希望他們都不會在小白閉關期間來攻,希望憑藉夢香公主的智謀,伍窮的神勇、毅力,可以守得住。

小白交代好一切後,便由耶律夢香送入石室,再把石室的千斤石門放下,小白便與外界隔絕。

二人相視淺笑,一切默契盡在不言中,直至石門完全封好,公主終於忍不住掉下一滴淚來。

她沒有告訴小白,潛藏的劇毒又再復發,她也許不能久等,也許,小白破關也未必能再見面了!但,公主真的好想見到她的男人脫胎換骨、擊敗畲律令,那一天,若是生命火花仍然未滅,該多好!

“天帶城”半個城被小白引水浪攻塌,餘下的地方,仍有“武國”勢力把持。

在城西有一個愈夜愈熱鬧的地方,名日“填滿空虛”。

名頭古里古怪的地方,原來是一個大石灘,凹凹凸凸、高高低低的,數十丈以內,全是一塊又一塊的大石堆排亂放在一起,不知是天神的鬼斧神工還是什麼,中間有一塊較平滑的約四十尺長四十尺闊的石地,四周則是向外伸延更不斷增高的如石梯圍住,形成一個天然凹陷舞臺似的。

大羣“武國”大兵、藥家弟子又或“天法國”人牛,每夜都愛聚集在此,玩“填補空虛”。

“來吧!我在藥家中負責每天煮蛋,一雙手最愛把光禿禿的東西爆破,哈……好熟練啊!”站在石臺中央的是一個大鬍子,從腋下到手腕,直至掌中心,不知怎的,竟長滿了濃密粗毛,說他有點兒像野獸倒也不爲過,性子也好凶猛。

“丟你媽的賤狗口!”人堆中,走出了一個頭上沒有一根頭毛的氣蓋世麾下“天武正將軍”,他甫跳出石臺上,人羣立時起鬨,紛紛走前在兩塊大石上放下銀兩,大石一塊刻有“先”、一塊刻有“後”字。

說得簡單一點,這裡原來就是一個以拼死來作贏輸的賭坊,開莊的是一對藥家門下兄弟,大的那個手持鐮刀,名號爲“禾青”,小的那個拿着長鐵泥耙,則爲“禾泥”。

這對禾氏兄弟佔了這片石灘,作爲人肉戰場,每夜以人命作賭注,讓苦悶頂透的各路人馬來發泄,一直以來,愈見受歡迎,人頭洶涌,禾氏兄弟也殺了不少賭本。

方法都很簡單,日間從各方挑來高手,夜裡便派他們出來胡言亂語,挑撥他人,激起仇恨心,再一舉殺敗,自然財源滾滾。

要是別人買重自己的一方,便藉故敗下來,自然又是大有斬獲。控制了戰局,也就不愁不富貴了。

今夜,禾氏兄弟派出了大鬍子“毛頭”,終引出“天武正將軍”中的一個“禿三神”

來,這羣纔剛到來不久的軍兵,竟然找到了門路,懂得來“填補空虛”,正是地獄無門偏闖進來。

在瘋狂的吶喊聲助威下,禿三神的殺性已激了起來,大家都盡情投入殺戰比鬥中,以血腥來填補空虛。

但爲啥這片亂石灘叫“填補空虛”呢?

禿三神與一衆同來找尋刺激的天武正將軍們,很快便明白,因爲毛頭一上來便扭斷了禿三神的雙臂,又一拳轟得他胸口爆裂,倒地後腳斜斜踏踩,禿三神的身體便塞入了兩塊大石中間的空隙位置,以骨、血、肉來填補了其中虛位。

“他媽的還是多出了一點點!”毛頭大怒,因爲他踩踏了四腳,禿三神的身體骨裂肉爆的塞滿了石罅,惟是那個頭顱始終壓不下去,凸了出來,就是多出了那一點點。

毛頭一腳踢飛頭顱落下石灘,四周立時惹來陣陣歡呼聲,死亡,實在太普通了,在“填補空虛”這裡,只有死得殘忍、恐怖,大夥兒纔有點感覺,死得愈是肢體分離,愈是有趣。

死亡,對一羣長期作戰的軍兵來說已是麻木,他們好需要刺激來滿足獸性,腦裡滿是殺意的戰兵,心頭好空虛,就只好以死亡的刺激來填補空虛,這夜,禿三神死得慘,大夥兒便笑得痛快。

“挑你孃的屎屁爛肚子,生出來的‘武國’什麼‘天武正將軍尿軍’,原來統統是縮上頭也縮下頭的無膽小丑,來吧!你們中有誰敢下來挑戰,我毛頭在等你!”

刻意謾罵挑釁,是禾氏兄弟的慣常手法,戰兵們生性火爆,一般也必沉不住氣,繼而再來尋死。

可是,這一回的如意算盤響不了,等了好一會兒,同來的約三十個“天武正將軍”,竟一個也不敢再下來挑戰。

竟然都懾於殺人氣勢下,連呼吸也不敢大動作,立時惹來場中二人鬨堂大笑,極是恥辱。

忽地,一條黑影躍至毛頭身前,來人奇醜無比,五官又崩又爛,個子比高大如天神般的毛頭矮了一截。

奇醜挑戰者既非“天武正將軍”中人,又不是“武國”戰兵,人牛也不認識,藥家門下也無人知曉,身分倒也神秘莫測。

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人願意下注買後來的醜人戰勝,禾氏兄弟用眼神告訴了毛頭,依照一般方式來處理好了。

一般方式,就是隨便殺了無知的小子,免礙手腳,浪費時間,容讓其它的人再來送死。

鐵拳重重轟在醜八怪胸口,痛得他叫了起來,毛頭最愛這些慘叫聲,他抓着醜八怪的頭髮,把頭顱狠狠轟在凹凸不平的大石上,爆出血花,圍觀者又再狂呼喝采起來。

“哈……”被轟得頭破血流的醜八怪,竟不痛反狂笑,笑態瘋癡,用手抹掉額上鮮血,不停舔着,感覺相當痛快。

“哈……”誰在笑?

石灘之上竟來了一個俏麗少女,眉清目秀,精靈活潑,她一躍在醜八怪身前,竟吻在他的血臉上。

“果真好香的血,難怪你舔得如此投入。”

“我並不認識你!”

“相逢何必曾相識,今夜,我好想找點刺激,找一個能爲我賣命的人,我看上了你。”

“爲什麼?”

“因爲你醜!”

“就是這麼簡單?”

“就是如此簡單,那最完美的悛逸已不能帶給我任何滿足,我希望我的美麗能刺激你的殺性,帶給我滿足!”

“你愛上俊逸非凡,卻好失望。”

“你好醜,我想你不會令我笑天算失望!”

笑天算散發出無限幽豔柔情,少女的嬌憨,天真稚氣,帶着隱約的絲絲苦愁,叫人憐惜,又叫人心碎。

“多謝你信任我。”

“醜東西,我應該如何稱呼閣下啊?”

“你喜歡醜醜?”

“當然,今夜我笑天算最愛就是醜醜,在我最失落、失意的時候,希望醜醜你的出現,燃亮我生命火花,帶來新希望,刺激起我的鬥志;醜醜,求求你,一定要勝利!”

悶悶不樂的笑天算,在與小黑搶先到“天都城”一役,失手被轟下馬,回抵餘律令處,當然不好受。

明天,是她將功贖罪的唯一機會,也是她九死一生的犯險,這夜,她好想找一點刺激,好想麻醉一下,瘋狂一會兒,好想先來一點勝利感覺,以壯聲威,因此,她來了“填補空虛”。

這裡,全是空虛寂寞人,小黑不被芳心重用,辛苦奪來了“天都城”又失去,連劉天尊也被殺,更加大受打擊。

芳心把一切責任都推給小黑,教他悲憤卻又無處發泄,只得來“填補空虛”。

兩個空虛寂寞人,男的是小黑易容之醜醜,女的是笑天算,他們碰上了,也燃起了友誼之火。

“這十兩銀買醜醜必勝!”

笑天算躍上大石上,拿出十兩銀錠,放在“後”字的石上,禾氏兄弟頓時眉飛色舞,毛頭也就殺意大盛。

場中每個人都立時呱呱大叫,又有好戲上演,真有趣哩。

毛頭的拳依然重重轟在醜醜身上,醜醜好冷靜,他就是需要這種痛楚的感覺,愈痛愈好,他很需要痛楚。

昔日在名天命的收藏天下武功典籍房中,小黑曾找到一本名爲“悲痛三絕”的秘籍,他一直好想試試其中招式,只可惜內心要有極度悲痛感覺,才能揮出殺力。

這夜,有點悲傷,好痛,也就可以了。

毛頭的重拳不斷轟下,痛楚愈來愈強烈,醜醜不停積聚傷痛感受,要爆發了,第一招“痛十三”!

醜醜避過又是一拳揮來簡單招式,雙手十鐵指向毛頭身上攻去,電光火石間,繞着他身上轉了又轉,便停了下來。

“痛十三”,讓原來瘋狂的毛頭停了下來,呆呆看着自己的身體,一聲慘嚎,衣衫盡碎,頸上、腹胸、背、手、腿……竟同時爆出十三個大血洞,一大塊一大塊的血肉甩飛體外。

原來自大狂傲的毛頭,全身痙攣,目光渙散,眼白盡灰,內力如狂濤暴涌,直割裂人體,繼而在體肉轟爆。

一雙前臂、一雙腿,同時抵不住被爆飛甩出身體,射入一些石罅空隙裡,填補了其中虛位。

毛頭的死亡又掀起了陣陣歡呼,好興奮、好痛快!大家的孤寂空虛,都被死亡血腥填補了,真好!

笑天算拿着贏來的十兩銀,對醜醜道:“來!我請你喝個醉,這夜一定要醉!

十兩,夠醉個半死了!”

醜醜愕然道:“十兩?”

笑天算笑道:“是啊,贏了十兩,今晚可醉死了!”

醜醜頓時心酸起來,淡淡道:“十兩,當真可令人醉死,可惜……都過去了,如何也挽留不了!”

笑天算拉着醜醜便走,察見他一張奇醜爛面,卻偏偏在今夜爲自己帶來喜悅,心中也樂了起來,笑道:“醜醜,來吧!過了今夜,也許妹子再也沒機會陪你買醉,咱們喝個痛快。”

二人朝向“天帶城”另一方向走去,醜醜感到笑天算有一股好大的壓力,她快承受不了,這壓力究竟是什麼?

無論如何,笑天算沒有輕蔑鄙視醜醜,吻了他,又拖着醜醜而去,醜醜內心已十分開心,暗暗偷望,笑天算在月夜下更見俏麗,與十兩相比,又是另一番純真。

醜醜就是迷醉於脫俗的清新秀色中……——

第四章物輕殺意重

“哈……那些村中孩子,總給我弄得死去活來,哭笑不得,爹、娘常說,誰遇上我笑天算,便一定倒黴!”

“十五歲前,在鄉郊中都一直是你在捉弄他人,誰也好,總怕了你這鬼靈精。”

“這個當然,我的鬼主意多着呢,那些懂武功的,更是最怕碰上我,他們的武功,給我看上一眼便洞悉其中錯漏、破綻,嚇個半死,令我捧腹大笑哩!”

“是盜聖的‘盜武’?”

“不,那是哥所學的,我對武功並沒多大興趣,惟是對破解絕招、絕學、機關、陣法等就有濃厚興趣,爹常在我面前與我比試,由他來演招,我說出關鍵破綻,又不停參考武學典籍,也就練成一雙能看破別人絕學破綻的眼了!”

“可惜,畲律令一直沒好好重用你!”

“他早晚會發現,我比那耶律夢香更能助他大業有成,夢香公主有的智謀,我笑天算也不會落於其後。”

“明天,你有重要的事要辦。”

“畲律令想要我去死!”

“什麼?”

“他把一個要拋棄生命的任務交下,我必死無疑。”

“看來是要逼你放棄,離開他。”

“我笑天算一定會盡力而爲!”

“哈……盡力而爲?這四個字的意思,並不包括必定能成功完成任務的意思,連你也對自己懷疑了吧!”

“對!我沒有十足信心能完成任務,成功好渺茫。”

“我有個很有趣的疑問,爲啥你要輔助那不重用你、也沒愛上你的畲律令,偏偏卻不去幫哥哥小白呢?”

“因爲他比不上完美的畲律令!”

“是麼?”

“當然,我討厭男人拘泥於情義,該殺不殺,那芳心把孩子放在城牆上,便能要脅他,立時令他不顧一切退兵。他的性子,我五歲便了解清楚,我哥小白絕非建國立業的英雄人物,他必然會一敗塗地。”

“但小白兩年來卻如日中天,勢力日盛。”

“那只是他沒遇上真正對手而已,一切都只是幻象,他早晚會大敗,我纔不會跟隨一個會失敗的人!”

“那笑天算自己又如何?爲啥天生聰敏的你,在追隨畲律令後,卻沒甚作爲?”

“我還是不想殺人!”

“什麼?”

“跟我爹一樣,闖不過手沾血腥那關,可以看着別人殺生,但自己卻是不能心狠手辣起來。”

“在弱肉強食的江湖上,不敢殺人,恐怕確實是難以有什麼大成就,你不殺人,便很容易處於劣勢。”

“我試過了,要是當日揮斬小狗的一劍‘天馬行兇’,我能狠心一點,刻意奪命,便不致劍招被破,繼而敗下陣來。”

“總有一天,你會突破這侷限,手沾血腥,心狠起來,智謀動腦,便暢然而通,一切更能掌握。”

“我需要很重很重的失敗、挫折,這樣纔會忿然殺人。”

“只可惜你爹、娘、兄長從前都太疼你“失敗、挫折,從不強烈!”

“也許,明天的失敗、挫折會很強烈,只可惜,我的生命也很可能完結,沒機會再翻身了。”

“明天,畲律令交下的任務是……?”

“前見見芳心,叫她去死!”

“什麼?”

“多飲一杯吧,醜醜,我需要麻醉一下!”

笑天算把醜醜視爲知己,她沒有任何人可以傾訴,身邊難得的醜人,必定迷醉自己秀色,盡心盡力去保護她,如此醜人一定不會出賣心目中的最美仙子。

笑天算要找個人來傾訴心事,因此便找個好醜的醜醜,她以爲一定不會出錯,卻不知道,醜醜就是小黑!

醜醜好想永遠擁抱着這可人兒,她成功了,相貌奇醜的醜醜確實對她死心塌地,當笑天算醒來,已不見了醜醜蹤影,左手卻多了一隻“竹環”,是醜醜戴在她指上的禮物。

笑天算笑了笑,便把竹環扔在一旁,昨晚的一場胡混,只是一種發泄,她心中只有一個畲律令,只有畲律令這般無敵神人才配自己,什麼醜醜,不值一哂,不知所謂!

在芳心身後,有一塊好大的圖,上面全是“天都城”所有兵器庫、糧倉、戰略據點等等。

她很仔細的看過百遍,心裡不斷盤算如何進攻,要把小白與一衆“鐵甲兵”殲殺,算了好多回,只可惜己方兵力有限,要同時與“鐵甲兵”及“天法國”戰兵對陣,實在難有勝望。

攻“天都城”,有城民之助,要破城便必須擁有強大兵力,“神武大軍”再加上“天武正將軍”,合共也不過只餘七萬多,單以如此力量攻城,無疑難以攻陷城池。

芳心回頭對着氣蓋世與小黑道:“你們有破城妙法麼?”

隨便的一句,卻不是輕易就能解答的難題,氣蓋世道:“把兵力全集中攻北門,可以麼?”

芳心失笑道:“可以麼?氣將軍,連你都沒半點信心,你說這方法會成功還是失敗呢?”

氣蓋世道:“回稟娘娘,下官的‘天武正將軍’共十萬之衆,今只帶來一萬,最快要十天時間,纔可多調配二萬兵到來,聯合原來兵力,足有九萬多,只攻一門,末將認爲當可攻破。”

芳心也點頭道:“九萬兵攻九萬敵城,當然該有勝望,但很可惜,氣將軍忘記了,在城裡,除了小白、伍窮等,還有一個諸葛神弩,他每天制弩約一千,單以一萬民衆以弩箭阻止攻城,分三批射,便能封住其中一門,如此弩陣,我在‘劍鞘城’一役領教過了。”

再提起十萬“神武大軍”大敗於“劍鞘城”一役,芳心以衝車攻城欲破,勝券在握,卻被諸葛神弩的十萬弩箭破陣,十萬“神武大軍”竟在頃刻間全被殲滅,芳心慘遭重創的一戰,至令猶有餘悸。

小黑笑道:“娘娘早已有破城之法,只是我們的口難以說出,看來就只有娘娘的計策可行。”

芳心睨向小黑,從他的眼神中可感覺到,小黑的確是已看穿自己的心意,這傢伙還不致太笨。

芳心輕輕拍掌兩聲,侍衛便從外帶來那一歲孩童,小白與芳心的孩子,剛學會站立,仍不懂走動的稚童。

芳心笑道:“當天我留下這孽種,就是爲着有朝一日,與他爹爹小白作戰,能要脅致勝,今日,果然有用!”

拔出利劍,芳心對着孩子笑道:“只要斬下你的一臂或一足,便足以令你爹崩潰,放心好了,你的小命還可以保下來,你爹與‘鐵甲兵’一天末滅,可不能就此殺你啊!”

劍光在小孩頭上映照,寒意拂掠,但孩子卻是處變不驚,還對着芳心在笑,就是這種嘻笑的表情,跟他爹小白同一模樣,這可惡沒名字的野種,永遠的只笑沒喊聲,芳心好討厭。

一巴掌摑在小孩臉上,芳心又在發泄她內心的抑鬱,這年多以來,她一直苦忍着,脾氣變得愈更暴躁,慾念難耐,但又不得不隱忍,難受時只好找些發泄。

宮中的婢僕、太監,折磨不夠,便來折磨這野種,她卻全不清楚,原來是難忍,原意是要依神相風不惑批言,免招禍殺,其實卻中了小白與名太宗當天的狡計,笨了一整年。

名天命不能行房,芳心足足一整年獨守空幃,寂寞難耐,性子也變得愈更暴躁,該死的小白與名太宗,當年扮作假神相騙得名天命與芳心篤信十足,教二人不再有行房之樂,委實一絕。

暴躁的性子令芳心對孩子更討厭,她一手擡高孩兒的右臂,想要斬下來贈給死守“天都城”的小白,相信破城之日不遠。

孩子仍是笑得天真,沒半點慌惶驚怕。

芳心正要一劍劈下,侍衛卻帶來了教她愕然的信息!來自畲家的笑天算,也就是小白妹子求見。

芳心笑道:“好,帶她進來!”

不一會兒,俏麗清純的笑天算姍姍到來,雖已極力保持鎮定,但畢竟是深入虎穴,武功又難以自保,內心不停抖顫,心亂神悸,驚得四肢竟也僵硬,全身汗毛直豎。

芳心閱人無數,但見笑天算怕得要命,心中大樂,笑道:“膽敢深入虎穴,不愧爲小白妹子、笑三少的女兒,怎麼了,是畲律令命你來刺殺本皇后,還是反過來要棄暗投明啊?”

芳心的手在把玩笑天算的秀髮,不停在指間撥弄,又吹氣使秀髮飛揚,狀甚欣賞似的。

笑天算也很清楚,這次來見芳心,是必然的九死一生,極力使心情平復下來,淡淡道:“是畲少爺命我來邀請芳心娘娘到訪‘天兵城’‘畲宮’。”

芳心突然把手一拉,笑天算髮絲被扯,頸頭拗後,痛呼叫了起來,芳心從上而下,怒目瞪視被扯彎向後的笑天算道:“有誠意約見,怎麼畲律令那傢伙不親來見我?”

笑天算不敢發怒,但也不示弱,接道:“公子說娘娘一定會親自拜候他,這個一定不會出錯!”

“哈……是麼?我芳心可不似你這些沒頭沒腦、迷醉俊美男子的小丫頭,我可對什麼俊逸酒脫的畲律令毫無興趣!”

一掌把笑天算推倒在地,芳心道:“來人,拉出去欣掉雙腿,再給她一對鐵柺,讓小姑娘回去告訴那畲律命,快來我處討回笑姑娘的一雙美腿!素聞畲律令最討厭殘廢之人,他會否拋棄你呢?”

在一旁的小黑,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已決定,待會兒溜出去趕快易容醜醜,在行刑前殺人救笑天算。

他不會讓笑天算受傷害。

當侍衛上前拉扯時,笑天算突道:“公子說過,芳心娘娘看過這東西,也許會回心轉意。”

急忙從袖子裡摸出一枝金釵,金釵打成鳳形,造工也算精細,價值不菲,但也不算是什麼名貴異寶,以芳心貴爲一國皇后,她又怎會被此金釵吸引,放過笑天算?

芳心本來也不在意,但看了又看,突然走上前數步,奪過了金釵,在手上不停轉動細看,心頭竟冷了半截。

芳心怒道:“是畲律令叫你交給我的?”

笑天算輕輕點頭,當她從畲律令手上接過此物,完全不曉得其中奧妙,也實在不明所以,故對今日來見芳心,已抱必死之心,惟是看到芳心眼神從堅定變得疑惑,已肯定畲律令部署成功。

笑天算從身上再取出一塊絲巾,淡淡道:“公子說,這小塊絲巾,娘娘一定會認得!”

絲巾放在芳心手上,她竟呆若木雞,一陣暈眩,魂不附體似的,畲律令送來的究竟是什麼禮物,竟教芳心完全受制,不能自已?

臉上一片鐵青,良久又良久,芳心才從惶恐中甦醒過來,好一會兒,才把心情平復。

芳心把對象收下,冷冷道:“畲律令不愧爲畲律令,難怪連耶律夢香也栽在他手上,果然是好傢伙。”

笑天算從芳心的反應得知.自己已脫離了險境,呼出一口氣,才道:“公子說娘娘一定很心急想見他,但他只希望現下便在‘天兵城’的‘畲宮’相聚,否則便不必來訪了!”

“好!來人,備馬!”芳心竟毫不猶豫,便紆尊降貴的接受邀請,前往“畲宮”去見畲律令。

究竟一枝金釵、一塊絲巾,代表着什麼?竟完全扭轉芳心的態度?

畲律令,手段、智謀確是深不可測——

第五章神池三結盟

“神氣池”之內,有神氣活現的笑天算,這個當然,她完成了畲律令命她前住找芳心來見他的任務,她首次能任務成功,還得到畲律令的稱讚,心化怒放更是雀躍不已。

“畲宮”的“神氣池”內,非但有笑天算,還有芳心、畲律令,與及伴隨芳心同來的小黑、氣蓋世、小丙等三人。

畲律令讓大家浸在藥池內,享受了一個時辰的浸浴,讓筋骨盡情舒展,纔打開話匣子來。

畲律令仰首向天淡淡道:“乾卦三連號太陽,潛龍勿用第一章,其中爻象能參透,百幅駢臻大吉昌!”

芳心笑道:“原來畲公子也是對玄門一學有興趣者,難怪李厲琤說過,畲公子也曾向神相風不惑求問批命。”

畲律令笑道:“芳心娘娘對畲某原來也有點了解,只可惜風神相寄住‘武國’長街,往訪求問已不太容易。”

芳心笑道:“因此畲公子便求籤問卜,想預知未來。以卦文所述,伏羲氏乃上古部落首領,相傳爲八卦始創人,八卦演化出無窮無盡數理,不知畲公子是求問甚麼啊?”

畲律令答道:“當然是前程了。”

芳心笑道:“若問前程,計劃應化繁爲簡,此爲伏羲八卦簡單符號對應,否則徒費力氣,花巧怖局卻自造障礙,自尋煩惱也!”

畲律令笑道:“聞說娘娘因神相批言相助而排除萬難登上皇后凰座,原來對解籤一學也素有研究。”

芳心道:“畲公子就是因爲求得此籤,就有了新設想,要我來‘畲宮’共商大計?”

畲律令冷冷道:“既然籤文天意,是要我把進攻‘天都城’計劃化繁爲簡,我想了又想,只有聯合彼此實力,有如在‘天陰雨山’追殺小白一役,才能輕易直搗黃龍,先殺小白,再奪來‘天法國’。”

芳心笑道:“拋開復雜的攻城計劃,聯結衆多兵力齊攻,‘天都城’便輕易可破,倒也是化繁爲簡的手段啊!爲了要我來商談聯合,你分兩夜,在本皇后熟睡時,分別盜去了我身旁的一枝金釵、一塊絲巾,以示對我說明,只要大家爲敵,你畲律令若要殺我,是輕而易舉。”

終於道出原委來了,原來畲律令已在無聲無息中,於芳心就寢時到過她寢宮,盜來對象再回贈,只是告訴芳心,要是他想要殺對方,只是輕而易舉之事,毫無困難。

若芳心拒絕來“畲宮”商談,便是斷了彼此關係,畲律令要殺芳心這敵人,也就毋須留手了。

笑天算至此才恍然大悟,難怪畲律令交來金釵與絲巾,芳心便改變主意,畲律令,絕對掌握到芳心怕死的弱點。她並非戰兵,沒有爲國戰死之心,怕死的人,自然不願意丟掉生命。

惟有立即來訪,商議合作。

芳心淡淡道:“我素來對合作者要求都很嚴格,小丙、小黑、氣蓋世,一同考驗一下畲公子的能耐吧!”

一聲令下,三人同時衝上,撲殺畲律令。

芳心並不喜歡受人要脅,要是當下便宰了畲律令,也就不必怕他隨時夜裡來殺,一了百了!

小黑飛躍池面上攻出鐵爪、氣蓋世踏前一步,澎湃掌力推出波濤掌勁,池水翻成惡浪噬向敵人;小丙則急潛水底,主攻下三路,三人同時出手,顯然早有預課。

畲律令好整以暇,全沒把突變放在眼裡,當笑天算愕然之時,竟從水裡抽出一條長鞭,接連化去上、中二路攻勢,更直劈鞭破池水,狠狠打在小丙背上,教他立時內傷。

小丙頓時氣血翻騰,面如塗丹,便要吐血,畲律令的神鞭卻揮擊其胸腹,轟得他飛出池去,鞭打接連痛擊頸側,致使壞血隨頭頸扭轉而吐向“神氣池”以外,不致沾污池水。

畲律令冷冷道:“我最討厭污穢,請別把‘神氣池’弄髒!”愛潔的完美者,原來有着三大打鬥規條,一、是他絕對討厭血污沾身,又臭又髒,他受不了。

二、是畲律令對戰打鬥,只用神兵,從來都不與任何敵人血肉接觸,愛潔的他的他,便自小創制神兵,利用兵器對殺,可不用肌膚接觸,這就是神兵急急餘律令的戒條。

三、只攻不守,高傲自負的畲律令,從來不懂固守,要殺人就要攻,以攻破攻,殺力無窮。

當小丙倒在地上回身再瞧畲律令,只見神鞭飛舞,急攻向小黑及氣蓋世,而那條神鞭,原來竟是晶瑩如玉,色澤透明,根本就不是什麼神鞭,而是畲律令卷水注勁而成的水鞭。

畲律令以內力化水成鞭,偌大水池任由舞弄,手一抖轉,池水便恍如全由長鞭結成似的,四周旋動卷割,從下身直舞上去,裂膚人肉,便要斷骨,已兇險萬分。

氣蓋世沒有帶來神兵“風雲”,他猛然吸氣,雙掌沒有攻出,卻在身前互拍,頓時勁氣爆炸,盡把水鞭震斷,化爲點點池水,再也不能飛舞,池水就是池水。

畲律令微笑道:“力拔山兮氣蓋世,氣將軍的一身‘神氣力’只一式‘破碎虛空’,便把我的神兵破毀,當不愧爲‘武國’三大天武神將,能統率十萬‘天武正將軍’,當不是膿包。”

氣蓋世從來自負,今日要與小黑、小丙等聯手殺敵,只因皇后芳心親下懿旨,不得已下才接受,但接戰仍難耐混戰厭煩,便露了一手深厚內力,破解神兵,盡顯勁勢。

畲律令的讚頌,當然受之無愧,更趾高氣揚道:“素聞畲公子殺力驚人,身爲天下五大高手之一,又是名師門下高徒衆多,氣某今日能斬下你頭首,便取代你成爲五大高手啊。”

畲律令笑道:“好,本座便給你一個機會!”

好明顯,若不一顯實力,壓下芳心的力量,大家是難以妥協合作的,加上氣蓋世盛氣凌人,畲律令又怎受得了悶氣,反過來主動逼戰,他要對方見識一下自己變化無窮的神兵。

小黑但見氣蓋世動了怒意,也就樂得袖手旁觀,小心察看畲律令的神兵武學,“神氣力”凝神集中,養氣蓄勢,力拔勁動,三連一霸殺蓋世,大將軍氣蓋世曾憑着這獨門武學,單人匹馬殺入“農族”戰陣內,突破缺口,直衝入大陣主帥位置,轟殺敵方主帥。

他麾下的十萬“天武正將軍”,也必須隨他勤練同一武學,故在上陣拼殺時,更見精神集中,勁氣殺力排山倒海不絕而來。

面對天下五大高手之一,氣蓋世並沒有收斂霸氣,他自恃內力深厚,哪怕什麼神兵。

“殺!”

疾衝而上,掄掌在池中疾走,要先逼畲律令接下一掌。

只見畲律令進步弓腰,左手從上而下一劃,便劃出弧狀水弓,立時右手拉射,水箭疾鑽射出,把氣蓋世轟得退了三步。

氣蓋世拍拍堅如鐵甲的胸腹傲然道:“什麼水鞭、水箭,不外如是,有種的便接我一掌!”

再掄掌殺上,但畲律令仍是依舊的射了一箭又一箭,接連十箭退敵,氣蓋世勉強也只是不斷拉近距離,從相距原來的三十步,漸漸拉近成十七、八步。

氣蓋世笑道:“還道畲律令是什麼三頭六臂,原來連接我一掌的勇氣也沒有,浪得虛名,不知所謂!”

不再胡亂衝上,氣蓋世轉而一步又一步逼近,他誓要逼畲律令接下一掌,什麼神兵利器,難道沒有了神兵,這傢伙便不懂殺鬥,不敢跟人拼命了麼?我就是要逼你接我一掌!

從十八步邁步而進,畲律令竟沒有再以水弓、水箭射阻氣蓋世,雙方已拉近至只相距五步,氣蓋世精神抖擻,真氣連力,力拔山河,要一掌轟殺眼前自負的畲律令。

“神氣力”轟擊無儔一掌!

怎麼?勁力從丹田拔上,涌上“關元穴”,卻滯在“氣海穴”,提不上來,更頓然潰散……化散無形,是……什麼原因?

畲律令五指輕巧彎動,兩指撥水彈射如小箭,直射而出,戳中氣蓋世咽喉,竟射得真氣渙散的他直飛退開,倒在五十步後,立時激得浪花四濺,狼狽不堪。

芳心的身邊就只餘小黑與小丙,很明顯是絕對不敵畲律令,形勢已是一面倒。

原來先前畲律命的水箭,分別勁射入氣蓋世體內,巧妙地把勁力分佈百穴,最後一箭把勁力相連,便隔阻了“神氣力”的蓄氣提勁拔力,滯阻了內力,更化於體內。

芳心笑道:“畲公子不愧爲高手中之高手,看來斬殺那廝小白,只是時間問題,絕對攔阻不了閣下。”

畲律令笑道:“看來娘娘倒也相當鎮定,形勢倒轉過來,臉上仍無怯懼之色。”

芳心笑道:“公子要殺我,倒應該在本皇后海棠春睡時,我不致死得無聲無息,又沒有受到淫辱,已證明了公子絕無加害本皇后之心,也對芳心這玲瓏身體,全沒半點興致。”

畲律令道:“我只對彼此聯合一起,攻陷‘天都城’,把‘天法國’一分爲三,均分利益有興趣。”

芳心笑道:“爲要百分之百肯定能宰殺小白,畲公子連食狂藥口福也要拉在一起。

惟是對於藥家來說,爲啥他們要一同來爭功呢?看來藥口福對權位建國,倒沒有公子般野心啊!”

畲律令笑道:“對!他對什麼成皇爲帝毫無興趣,但他對女人就特別鍾愛。只要娘娘挑選出幾位動人侍婢,交給藥口福冰封欣賞,他一定有興趣助拳,況且,他也捨不得‘天法國’十二城的一千食肆生意吧,這可是他最大的收入來源。”

芳心道:“公子已想得清楚透徹,好!要敗小白破‘天郡城’,得‘天法國’,暫且只怕咱們三方都不能單獨吞下這口肥肉,聯合也就順理成章,只是……在調兵遣將方面……?”

芳心提出了三路兵聯合的最大煩事,行軍用兵,必須有一統率各路兵的主帥,由誰來領導三力戰兵,便是最麻煩事。

三路大軍要選出大元帥,能令彼此皆折服聽令,芳心、畲律令、藥口福都能接受,便不是容易之事。

畲律令笑道:“執掌當主帥,以武功來斷定當然最好,簡單的便是我與食狂比試戰鬥三百回合,看來便有答案。”

這句說話,顯然是撇開了芳心一方,認定就算是刀鋒冷也來了,亦絕非二人之敵,把“武國”勢力壓了下去。

如此侮辱,對芳心來說當然不悅,但看見小丙、氣蓋世相繼倒下,也不得不接受畲律令氣焰。

“要領導三方當主帥攻陷‘天都城’,便要多虧芳心娘娘勞神,用你兵法上的神機妙算指揮聯兵了!”

忽然把兵權全交在芳心手裡,畲律令竟放棄當主帥的機會,究竟他有什麼“後着”?

畲律令實在太深謀遠慮,實在太深不可測,他的心思,並不能輕易掌握,驟然把重責、良機,都放手交在芳心手中,十二萬畲家戰兵兵權,毫無保留地交給芳心,由她來統率,爲什麼?

白光急閃,瞬息之間,畲律令已急掠而起,站在“神氣池”上,離開了池水,笑天算立時拿來布巾爲他抹去水珠。

畲律令笑道:“拉攏食狂藥口福,便交由大元帥處理好了,三天後,十二萬畲家戰兵,加上七萬‘武國’精兵,三萬藥家子弟兵,合共二十二萬大軍,相比‘天都城’的九萬烏合之衆,相信大元帥定能輕易破城,讓大家把‘天法國’一分爲三,各得其所。”

芳心笑道:“相信本皇后也不致令公子失望。”

突然而來的一顆心怦怦亂跳,芳心也漸漸被畲律令的詭秘、飄逸、才氣迷醉,這莫測高深的神人,失去一雙眼目,透察世情,卻比誰都更瞭解徹底,難怪天下女子都爲他傾倒。

腦際一片惶惑,飄忽無定,已一年末有過牀第之歡的芳心,真的好想撲向畲律令。

說他才氣橫溢,也許仍不足以形容,如此第一男人,卻只鍾情一個耶律夢香,豈不可惜。

自己已貴爲皇后,看上了最令人心動的畲律令,卻偏不可得,好可惜呵,太可惜了!

沉醉又沉醉,一句話終於把芳心從夢幻中喚醒過來。

“怎麼畲律令甘心由皇后當上主帥攻城?”小黑問得好,但誰也解答不了,除了對畲律令最認識的人——耶律夢香公主——

第六章芳心殺夢計

“畲律令絕對不會當上二十二萬聯軍大元帥,我想,他應該把重任交結自傲兵法了得的芳心!”

夢香公主與伍窮正加緊城牆鞏固工程,因爲由生力與一衆新兵出城打探所知,三大勢力在畲律令安排下,已結成聯盟,很快便會來攻,連日來“天都城”都大事趕工。

伍窮摸不着頭腦道:“他奶奶的熊,真個想不通究竟是什麼臭屎文章啊,我可不明白其中道理啊?”

公主笑道:“原因是極之顯淺,畲律令根本就不是將帥良才,由他來當主帥攻城,一輩子也攻不出什麼花樣來?”

伍窮愕然道:“怎麼可能啊?他……是神兵急急畲律令啊?怎麼會如此膿包?不大可能吧?”

露出完全不能接受的神色,伍窮對着公主目瞪口呆,如此答案,實在始料不及。

公主在七、八十尺高的城牆,攀上攀下,不停在十尺、三十尺、六十尺位置,刻下一些記號,一邊對伍窮笑道:“大家對畲律令都不太認識,被他俊逸神貌、天才急智、深謀遠慮迷惑得失去冷靜吧,千萬記住,畲律令並不是神,他始終也只是個人。”

“一來,他對攻城、守城、兩陣交戰、兵法、器械配合,都沒多大興趣,原因是他對一切的要求都太追求完美。質量稍差的刀劍、戰鬥車具,他都不能接受。就算是坐擁金山銀庫,單是鑄制兵刃,畲家戰兵盔甲皮甲,已耗盡一切財資了。”

“又何來財資再製造什麼軍備戰車、大型攻城設備?在過去年月,你曾聽過畲律令率兵攻城麼?對了吧,一次也沒有,連戰車、衝車都欠缺,如何攻城啊?”

“第二,是他太過要求戰兵能力,弩手、箭手都必須百發百中,受傷或殘了身體任何部分,便立即趕出畲家戰兵。他的十二萬兵之中,我對你說,能上陣交鋒的只是三萬,餘下九萬,都是負責清洗馬匹、清洗戰服、煮飯、處理兵器等的輜重兵。”

伍窮的眼目瞪得好大好大,他搖着頭不能接受道:“三個輜重兵才配一個戰兵?豈不變成尾大不掉?難道兵器擦得光亮一點、戰馬乾淨一點,便能殺力強上半分麼?”

公主笑道:“大家都被畲律令的清逸外貌、玲瓏手段吸引了,可不會算計,如此這般苛求,卻不切合實際,對啊!畲律令很高強,智謀也無人能及,但他的最完美,也就是最難擺脫的缺點。”

“畲律令就是畲律令,追求完美爲他創造成功,但同樣,也帶來缺失,一個連血腥也不願沾上的人,又怎會帶兵馳騁沙場?他最討厭血污骯髒啊,說來可笑,卻是事實。”

公主道出原委,伍窮才漸漸接受,如此煩人,與伍窮正好是南轅北轍,完全相反。

伍窮看着夢香公主不停在城牆上刻下記號,每隔十步,便在高約十尺、三十尺、六十尺位置,都同樣劃出,看了長久也不明所以,刻下這些記號,又是什麼玄機?

伍窮不明所以問道:“公主在各門城牆都刻下記號,高度一模一樣,這數天以來都刻滿了,難道四周劃上一幅畫,便有利戰勝?可不是用什麼字書來教守城士兵提神吧?”

公主失笑道:“別胡說,快命人在有記印刻着的地方,都鑿破一個一尺見方的洞窿,全城都要鑿開,別遺漏。”

仍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的伍窮,好努力的動腦子,究竟是用來讓守城士兵以長槍刺殺攻上來的敵人麼?還是用來放箭之用?但洞口太小太窄,可不好運用,幹嗎不鑿大一點兒呢?

伍窮道:“利用不同高度的洞窿殺敵戰鬥,可是都要利用竹梯啊,但每一竹梯能站在上面的士兵並不多,可沒多大作用哩。”

公主笑道:“你儘管下令製成七十尺長竹梯好了,只要一百道梯子便成,不必太多。”

伍窮愕然道:“什麼?鑿開了三層洞窿,上、中、下各一列,圍住整個城牆,少說也有一、二千列洞孔,一百道梯子又如何能排滿?還是多制一點比較好吧!”

公主笑道:“要制的東西還多着哩,又不是拿出去賣,梯子一百道便已足夠了,最緊要是輕巧。此外,還要準備一些長、中、短的竹,中的要有鉤索在前端,長的要鐵叉在前,短的要在前端纏上厚布帛,記緊找一些韌性較強的竹枝。”

伍窮仍是理解不了箇中妙用,惟是依然照着公主指示,立即命人鑿牆造梯,又配備好適當竹枝。

從“正東門”拐彎,一列房屋內擠滿了婦孺,看她們正手忙腳亂的在“織”着一幅又一幅的鐵網,每一幅的鐵網,每一幅都有見方百尺大小,伍窮檢視得十分仔細,夢香看在眼裡,但覺昔日粗心大意的他,可能因爲壓力大增而已有了改變,比從前成熟、小心得多了。

公主滿意道:“一張一又一張的細鐵絲大網,輕巧便好,編織得不須太密就可以了。”

伍窮道:“還有那一大堆箭尾繫着長繩的箭,比較容易製造,都已全部準備妥當了。”

公主道:“那從諸葛神弩部下中挑選出來的神箭手,全都準備就緒,是好人才麼?”

伍窮道:“公主要挑的非但是神射手,又要臂力特別過人,現下已選了二百,都非常突出。”

公主笑道:“辛苦你了!”

又到了另一間房子,內裡織造的,全是十尺高的“懸簾”,以竹枝編制,這東西伍窮倒也有點認識。

伍窮道:“這是懸於城牆上垛口木架之上的,先溼水,待敵兵射來勁箭,火燒不了,又可擋住箭傷守城士兵。上回在‘武國’‘六才考戰’中的‘戰才’中,芳心守城使用了類似東西作城池守護,我倒還有點記憶,這回卻用回來擋住她射來的箭,真有趣。”

公主道:“要擋住芳心指揮的二十多萬大軍雖然難,惟是加上畲律令的智謀,便更難以應付了!”

“他媽的臭屎爛蟲賤賊,別跑!”突然咆哮怒叫,伍窮便飛射撲出,原來突然來了一個黑衣人掠過,鑑貌辨形,竟然是當日殺了劉天尊的兇徒,伍窮當然忿殺搶上。

夢香不知就裡,但也隱約感到已有殺力逼來,身旁正好有生力帶領一隊侍衛路過,便讓他護送先回“律天宮”去。

夢香同時拔出一箭,向空中勁射,在半空中爆炸出幻彩光芒,城頭各處守兵,立時加緊守衛,一些原來稍事休息的,也拿着槍、刀涌上城頭上,凝神戒備。

騎着大白,公主在生力護送下安全回抵“律天宮”,立即下令留意四方城門動向,她也感到敵人部署的第一次攻勢已經展開了,可惜得很,再多兩天便可完成一切守衛工程。

她早計算清楚,芳心要備戰造戰車,該不夠時間完成啊?

還要把三大批戰兵作聯合演練配合,不應沒有默契便來攻啊?

難道那激起伍窮怒意的黑衣人,並不是與敵人有關?不可能吧,但這初次的攻勢芳心憑什麼來攻?

敵人肯定已開始了攻擊,但目標是什麼?

想着,想着,突然好肚餓,因爲好香,在旁守衛的生力與十個侍衛都突感垂涎欲滴。

夢香突然醒悟,驚呼道:“目標是我,藥——口——福!”

也許是接近小白多了,夢香公主對他人的關心愈更體貼,一直爲其它人設想安全,她竟然忘記了,芳心的簡單部署,攻城前,先幹掉“天都城”守衛的謀略主帥——耶律夢香。

自己正是芳心攻陷城池第一個要殺的人!

很肯定,她瞞着畲律令行事,派來的不是刀鋒冷便是食狂藥口福,終於,藥口福捧着一個大鍋現身。

“老狗嫩貓兒,食死無人知!”從內堂走出的食狂藥口福,手裡捧着一大鍋香味撲鼻醉人的佳餚,正是先“味”奪人。

就算是他的四百斤如小山丘的身形,加上全身幾近,只有一塊布遮蔽下體的坦蕩蕩,也不及那鍋香味濃郁的食物來得震撼。臉上堆滿笑容,露出歡愉之情,像是請客似的。

藥口福微笑道:“啊!眼前公主,眉若橫黛、豔容清絕,殷情媚態粉滴酥搓,玉骨冰肌,豔麗絕倫,雙頰焚焚慾火燒,春思欲活,眼眶裡一層濛濛水意,天啊!人間竟有如此天仙,再看膚色起了一種令人心痛的白皙,柔媚的眼神、豐腴的體態,公主啊公主,能瞧你一眼,已是三生大幸,能永擁佳人,什麼代價也都值得啊!”

但見藥口福儼如被點了穴似的,呆着動也不動,公主的花容月貌,把他迷得魂魄飄飛。

生力等得悉大敵已來,均十二分小心,鍋裡溢香醉人,也得先護送公主,絕不能有失。

藥口福上前一步,笑道:“這是本族主親自泡製的‘圓肉黨心苦心涼藥燉鳳肉’,是公主最需要的,請嚐嚐吧!”

生力欲阻止,但公主卻踏步上前,拿過了大鍋在手,便送進口裡,吃得津津有味,顯見佳餚果真與衆不同。

公主對着額上有點滴汗珠的生力笑道:“別忘了我是用毒高手,食狂可不會笨得在我面前用毒吧!”

把肉香下肚裡,吃了一些又一些,好象停不了似的,實在忍不住口,太香太美味了!

公主笑道:“貓肉配合‘苦口涼藥’,甘酸補血帶涼意,體內鬱滯毒氣果真慢慢消除,這一鍋‘鳳肉’,真了不起。”

一句頌讚,立時教藥口福樂得半死,帶着癡癡笑意道:“不敢當,不敢當!芳心娘娘說得沒錯,她老是嚷着公主美食暖腹,一定美態更迷人,天下無雙,對啊!公主之美,天仙也不足相提並論啊!”

公主笑道:“芳心要你來,便是讓你替我以‘苦口涼藥’解毒?看來還有其它啊!”

藥口福瞇着眼傻笑道:“我來,先是讓公主解除頑毒,再品嚐美食,露出滿意美態,那我就來個冰封神韻,便從此永永遠遠擁有公主的絕世媚豔,天啊,太美妙了!”

原來芳心之計,就是以公主美貌作吸引,叫食狂來殺人,除去了最大智者,“天都城”沒有智能用兵者,她自然能以奇兵襲城,不須太久,相信便可計破“天都城”。生力與十個侍衛擋在公主身前,沒說什麼,因爲大敵在前,必須全神貫注,公請高擡貴手讓開好麼?”

侍衛突然同時搶上便斬,十刀齊發,都斬中藥口福的肥腫身體,但奇怪得很,大家的刀都嵌進了身體肌肉,但卻既斬不進去,又不能抽回出來,全被吸住了。

藥口福笑道:“大家都很討厭我麼?”

肥腫肌肉不斷旋扭,十個侍衛的刀竟被吸扯得扭曲彎折,其中五人及時甩開兵器,其它的在迅捷無倫的一剎那間,連手的前臂也被肥肉吸扯進去,立時爆出骨碎。

生力當機立斷,一刀斬下,斷盡五手,便救了五人。

藥口福一臉悔疚道:“對不起啊,害大家變了斷手,他日送你等一碗大補湯作抵償,別再阻止我了,可以麼?”

嘴裡說得輕鬆,食狂卻已是殺氣大盛,生力與衆侍衛再衝上,藥口福突從身上射出十一件“食物”,都是細小如豆的種子。

種子穿破了十侍衛身體,只有生力以刀拼擋,僅僅能截住,但刀也被擊得彎曲扭折。

侍衛突覺身體有變,種子射入之處,竟然有一些如血筋般的東西,在皮膚底下迅速蔓延。

藥口福笑道:“吃了千年種子,修成正果,生人變成植物,活得長久得多啊!”

裂體破肌膚,種子在體內不斷急速生長,疾如電閃,搗毀內臟,破心割肺,剎那間整個人都被生長出來的樹枝穿破身體,生命也就完結,死得好恐怖。

食狂對生力哀求道:“少俠啊,請高擡貴手,別阻止我好麼?”

在生力心中,公主是他的偶像小白最鍾愛的人,他絕對不能任由她受傷害,擋住食狂,死又何妨!

雙手提刀,生力已豁出去了。

夢香突然推開生力道:“讓我隨他去吧!”

生力愕然道:“什麼?不……公主我……”惶然迷惑中,也不知如何應對,生力好迷惘。

夢香笑道:“放心好了,他不會讓我受傷的!”

他?那個他?小白麼?可還在閉關未破啊,又如何能保護公主?公主在說什麼?

生力仍在猶豫之際,食狂已拉住夢香的手,直射遠去。

兔起鵲落,四百多斤的肥大身形急掠,已至殿門前,突然一劍斬揮下來,食狂連忙抽出神兵“百年歸老”,勉強擋住強勢。

“放下公主!”

來者威嚴勢盛,雙目變成黑洞,神兵“夢香”怒斬,當然是神兵急急畲律令來了!——

第七章苦酒殺人皇

極爲熟悉的背影,殺了劉天尊兇手的背影,伍窮一直窮追不捨的背影,卻一直追不到的背影!

任如何提氣搶前,也難以拉近兩者距離,難以上前撲殺,可惡的背影,臭你爛娘生大爛瘡狗屎爛毒背影。

這殺掉劉天尊的蒙面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伍窮曾想遍小白與“鐵甲兵”的每一人,也曾在小黑、“武國”、畲律令等人中苦思搜索,沒有啊,果真是想不出究竟是誰。

但……卻是那麼熟悉的背影!

殺人兇手飄如輕煙,瞬息之間已急掠遠去,輕功實在了不起,加上他刀刀致命的殺人刀法,絕不比刀鋒冷遜色,如此絕世刀中高手,又是伍窮認識的,可會是誰啊?

突然,伍窮呆呆站住,因爲殺人兇手在一處樓外停下來,慢步走入,他媽的,竟然是……他!

腦際頓然被轟炸得一片虛白,太不能接受,太不可能,難怪自己一直想象不了,怎可能會是——他?

如墜冰窖,腳步竟躊躇起來,不敢踏進自己在“天都城”最熟悉的地方“苦酒居”。

緩緩提心吊膽而進,伍窮竟看到在“苦酒居”之內,坐着兩位他認識的高手,一個是與橫刀齊名的刀鋒冷,另一位,是武功深不可測、一直深藏不露的“武國”五皇爺名目世。

當然,還有伍窮認識的殺人兇手!

“原來你還沒死!”

“該死的人不一定輕易死去!”

“你對上任樓主說過,無敵人生,不如去死。”

“對!殺人稱皇,無敵彷徨,殺志浪流,死又何妨?”

“你有了家室,故此你不願去死。”

“爲了儘量不致被人發現過去,儘量不惹來數不盡仇家追殺,我連妻子都親手殺掉。”

“好狠!”

“殺手當然狠!何況,我是上一代‘殺手樓’一樓高手中最出色的‘殺人皇’,自然心狠手辣。”

“娘……竟是你親手殺死?”伍窮滿臉盡是淚痕,他怎能接受,父親伍擔湯竟是上一代叱吒江湖的“殺手樓”絕世無敵殺手,而且親手殺害孃親,毫無悔意。

殺劉天尊的真正凶手,那熟悉的背影,就是含辛茹苦獨個兒養大自己的親爹伍擔湯。

伍擔湯淡淡道:“正確的說法是你孃親一刀先割破咽喉,可惜得很,她的手抖顫得太厲害,割得歪了,便只好哀求我補上一刀。”

伍窮怒道:“爲什麼娘要自殺?”

伍擔湯輕籲一口氣道:“在迎娶她之前,爹就對她說個明白,我倆結合,在我立場來說,是爲了有下一代,想得到一個核子,只有這樣,我才甘心冒險。”

伍窮冷冷道:“生孩子算是冒好大險?”

“這個當然!”回話的並不是伍擔湯,而是刀鋒冷。刀鋒冷有資格答上這句,因爲他也是曾欠下千萬血債的一流刺客。

刀鋒冷道:“愈是出色的殺手,仇家愈多,不但曾殺死的人武功高,相對仇家的武功同樣好高。只要一有機曾,仇家便會突然而來,把你心愛的都摧毀、殘害、虐殺……

最好,別要有孩子……孩子是最大的負累!”

又再回憶起被仇家虐殺妻女的極痛一幕,抱嬰孩兒至今仍不知所蹤,刀鋒冷當然最明白伍擔湯的情形,他最瞭解箇中慘苦。

伍擔湯再道:“新婚前夕,我還在問她,別愚蠢與我成親,一旦孩子呱呱墜地,爲免仇家他日威脅追殺而來,爲了清除一切知悉箇中情況的人,我必須斬盡殺絕,殺妻滅口。她卻瞪着嬌憨的笑臉,情深意真的對我說,爲我生孩子,就是她一生唯一心願。”

伍窮忍着淚水道:“爹最後不忍心下手殺娘,娘卻爲了讓爹可以安心,又免卻被仇家要脅,或留下追查的蛛絲馬跡,便自刎了斷!”

伍擔湯毫無表情冰冷道:“原來,她比我更狠!從此以後,在一個寂寞、荒涼的‘天法國’農村內,住着一對父子,父親天天在醉酒,兒子不明所以,父親認爲酒應該是苦,便泡製好苦的苦酒,天天在醉,日醉苦酒,夜醉苦酒,一生苦,苦終生!”

又是一碗苦酒倒入肚裡,伍窮到了今天,才發覺稍稍認識這相處多年的老爹,他,竟然是天下無敵的上一代“殺手樓”一樓殺手。

伍窮恍然大悟道:“就算是鼓勵我往外闖,也包含了不欲兩父子聚在一塊兒,免卻有一天被仇家發現,來個一舉殺絕!”

伍擔湯道:“從前一切,都忘記抹去好了,不必苦追憶,眼前的,纔是要認真面對。”

伍擔湯與伍窮的眼前,只有五皇爺名昌世與刀鋒冷。

名昌世道:“要不是你出刀殺劉天尊,那刀招、刀勢、刀勁、刀氣,凌厲得跟師父說的都一樣,我也不敢肯定殺人刺客便是你!”

伍擔湯淡淡道:“門主早該忘掉我!”

名昌世道:“就是因爲他忘不了你,到處命人尋訪你,你爲避免被發現,終於回到‘殺手樓’連他也殺了!”

伍擔湯輕輕道:“我的孩子已誕下,只有門主有可能找到我,只有他可能暴露我的身分,殺了他,便真的一了百了!”

刀鋒冷戰慄道:“你比我更狠!”

伍擔湯道:“因此我還保得住孩子長大成人,保得住一個家,你,卻一無所有,只餘遺憾、苦痛。我,始終是殺人皇!”

“哈……好,殺人皇,好得很!”苦酒一碗又一碗的倒入,刀鋒冷酒意大盛,飲得好痛快。

“爲什麼要殺劉天尊?是誰給你殺人酬金,要你殺劉天尊?”簡單的兩個問題,名昌世的口在問,刀鋒冷、伍窮的心也在問。

伍擔湯笑道:“伍窮,爲啥我要引你回來,把一切都讓你知悉清楚,掌握到沒有?”

伍窮道:“今天名昌世、刀鋒冷已查得明白,明天誰都知個一清二楚,我早一點知道又何妨!”

伍擔湯在笑,他感應到孩子真的有點兒成熟了,開始有點頭腦,再問道:“還有一個也相當重要的原因。”

伍窮再也想不通透,默然不語。

伍擔湯冷冷睨向刀鋒冷道:“‘敗刀’是我爲你打造的刀,他卻一再敗在刀鋒冷的‘泣血’下,我很想讓你看清楚,爹交給你的‘敗刀’,應該是不會敗給‘泣血’的。”

只是簡單一句話,便扼要顯出狂傲,連刀鋒冷也不放在眼裡,敗刀——殺人皇,真的比刀鋒冷更強?

“泣血”出鞘!

是因爲伍擔湯的狂傲,“泣血”迎風悲鳴悽泣聲破空震撼,他要證明誰纔是刀中霸主。

“敗刀”破散佈帛而出。

在伍擔湯的手中,曾屢敗屢戰的“敗刀”,竟兀自暴現一種耀目光芒,伍窮從末察覺過,“敗刀”原來也有“霸氣”。

“泣血”必須壓倒“敗刀”,刀鋒冷必須挫敗伍擔湯,否則名昌世便得不到滿意答案——誰付了訂金要伍擔湯殺劉天尊。

“面目全非”!

刀鋒冷也不敢託大,甫出手便是狂傲一式刀中絕學,瞬息間,化作一道狂飆,刀勢凌厲恢弘,大巧不工,掠身而上,似巨鷹怒攫,勢不可當,刀勁割臉……

不,刀勁割斬不下,竟在伍擔湯麪前寸許,硬生生反震向後,敵人竟暴射出一道霸刀殺氣,吞噬刀勁,更反撲殺來。

當刀鋒冷愕然之際,“敗刀”的霸殺光芒,猶如閃電驚虹,以淬烈無匹的狂傲勁勢,反斬割入刀鋒冷臉頰。

“面目全非”殺刃鋒冷。

臉頰裂出血痕,“敗刀”已割入,痛!有血……

殺人皇的一式“面目全非”竟更強於刀鋒冷,伍窮驚魂難定,一顆心似從胸腔中跳了出來一般,神馳目眩,竟如着魔中邪。

名昌世卻捧起苦酒,喝了一口,微微生笑。

“律天宮”內,“夢香”神兵擋住了“百年歸老”。

畲律令攔在藥口福身前。

畲律令怒道:“你膽敢令公主受驚?”氣塞胸臆,怒不可遏,雙目怒視眼前食神。

好明顯,想要得到夢香公主、想要冰封留在身邊日夕欣賞天仙嬌美,他便要先殺敗畲律令。

藥口福露出笑容道:“呵……人家老是說畲律令對公主死心不息,我還半信半疑,今日你拋下火燒糧倉任務,竟來護駕,藥某不得不相信,你這片癡心既細心又情長,好感人哩!”

畲律令冷冷道:“放開握住公主的手。”

如絕劍狠斬,食狂輕輕提起夢香玉臂,五指緩緩鬆開,恭恭敬敬的放下,不敢再觸及。

食狂笑道:“看來芳心的計謀倒瞞騙不了我兄,得不到公主當我的收藏品,只好鳴金收兵也罷。”

芳心發動殺戰,派畲律令燒糧倉,實則是要藥口福來擊殺敵軍最重要智者領袖耶律夢香,但可惜卻被畲律令識破,及時阻止。

在旁的生力看見公主冷靜神態,才恍然大悟,先前一句:放心吧,他不會讓我受傷的。那個他原來就是畲律令,公主竟能猜到,畲律令會出現,兩個竟猶如心靈互通。

食狂正要離去之際,“夢香”神劍出鞘,劍鞘直射入藥口福身前二人合抱大梁木上,深入尺許釘死。

“夢香”劍鞘截住去路。

畲律令道:“任何人驚擾公主,必須受點教訓!”

藥口福笑道:“畲兄有興趣欣賞一下你親自鑄制的‘百年歸老’,在我手中殺力如何麼?”

畲律令手中,除了已出鞘的“夢香”神兵,還捧着一長形錦盒,散現殺氣,可見錦盒之內,也是放了另一神兵。

把錦盒放在身旁桌上,畲律令冷冷道:“我一直很後悔爲你鑄成‘百年歸老’!”

食狂笑道:“呵……畲老兄啊,這是公平交易啊,我的‘神氣池’不是讓你天天與佳人泡在香湯裡,快活似神仙麼,你反過來後悔,豈不太過分了。我的‘神氣池’貨真價實,你的‘百年歸老’人間罕見,彼此都竭盡所能付出作交換,好公道哩。”

畲律令憂心忡忡道:“但你得到‘百年歸老’後,配合自身武功,殺力大盛,要打敗你,必須先毀神兵‘百年歸老’,但卻是談何容易,我想要毀斷‘百年歸老’的更強神兵,太難尋覓了!”

食狂笑道:“不要緊,那便先試試你的‘夢香’神劍吧!”

輕輕解開以綾羅綢緞包裡着的“百年歸老”,耀目生輝,卻是殺性深沉,長約七尺,外形猶似長長木柺杖,只是偏以玄鐵鑄成,長身彎折扭曲,怪模怪樣,最令人詫異的,是尾端並非一般兵器尖狀,圓鈍如柱根,“百年歸老”更欠缺鋒刃,如何殺斬,倒也好費心思。

藥口福冷冷道:“爲了不負此‘百年歸老’千斤神兵,我倒也盡力吃下不少補品,才能揮灑自如,爲了他,又創了四式絕學,就請神兵之父來賜教好了。”

殺戰一觸即發,能一睹兩大高手神兵決拼,對初出茅廬的生力來說,簡直是千載難逢良機,只要從中有所啓悟,武學修爲自然大有裨益,立時金睛火眼,全神貫注。

千斤神兵,在藥口福手中,輕巧揮舞,旋飛出淬烈的光芒,教人爲之目眩。

第一式“百年歸老入土爲安”!

出招了,“百年歸老”不見了!

食狂突把神兵插射入地,完全沒入不見蹤跡,身前竟同時迸出五道勁力裂痕,分射向畲律令。

究竟那一道勁力裂痕纔是神兵所在?腦際疑問猶在,藥口福已掄起巨靈神掌轟來,畲律令揮劍破斬掌力,身後竟無聲無息地爆出巨響,背項狠狠被“百年歸老”轟個正着,殺力沉重,幾能剖開背項,一招便轟得畲律令吐血受傷。

食狂輕易破去已崩潰的刀勢,又再把“百年歸老”拍射入地,又是一式捉摸不了來路的“百年歸老入土爲安”。

畲律令細意留心地下聲響,雙足之下突然地裂凹陷,“百年歸老”原來不斷旋破吸扯,教畲律令已陷漩渦中。

飛射半空,由上而下轟出沉重掌力,畲律令提劍斬擋,但身體便被壓得不斷沉下,“百年歸老”卷轟打在其身上。

殺力無匹,連綿不斷,看得生力暗暗納罕,心下駭然,眼前食狂內力當真霸絕天下!——

第八章百年歸老毀

天下五大高手——神、魔、道、狂、邪。

神,神兵急急畲律令,智謀天才,神兵妙制冠絕天下。

魔,病魔錢辛辛病毒殺人,被小丙斬掉四肢,含恨而歿!

道,道醫苦來由神腿、醫學成就卓越,黯然留於“蓬萊仙島”。

邪,神秘莫測,多年來未再現於江湖。

狂,食狂藥口福,藥食瘋力殺人,突破天限,“狂瘋掌”獨步天下,惟是最可惜未遇上稱心神兵。

藥口福的狂意,只要有稱心神兵在手,殺力提升三倍,故此他千方百計或買或奪來天下各種神兵。

只可惜,以內力雄渾在江湖稱第一的他,任何神兵在手,都難以抵受澎湃勁力,每每輕易揮招便碎散爆斷。

一次又一次的神兵在手,一次又一次的碎斷,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唯一寄望,就是神兵急急畲律令。

只有他費盡心神,配合食狂的獨特霸狂殺力,才能鑄製出適合自己的神兵“百年歸老”,來換取能遏止劇毒傷公主的“神氣池”,但從此以後,食狂藥口福殺力便大增三倍。

畲律令也抵抗不了“百年歸老入土爲安”,身體不斷被轟打,正要設法破招之際,食狂又變招了。

“百年歸老苦苦癡纏”,二人陷入地下近距離相拼,藥口福以手卷回“百年歸老”,神兵竟就如靈蛇般,不斷在他身軀上盤纏,從頸項到背又轉至脅下、腰間………急旋纏轉,在食狂雙掌如瘋攻殺的適當狹縫,便突然轟前,配合雙掌出擊,突然而來。

畲律令要抵住一雙藥掌的同時,又哪能再分心擋“多”出來的“百年歸老”殺着,但見藥口福以身體肥腫肌肉控制神兵翻飛攻敵,一招比一招更凌厲,餘律令竟連招架也愈見艱難。

左手擋掌,右手握着“夢香”神劍,愈舞愈急,但始終未及兩藥掌與“百年歸老”,唯一的方法便是“退”。

退,急貫注內力於背項,裂開石地退向後,儘量卸去威烈驃悍的勇猛勁力。

乘勝追擊?沒有,食狂反而在畲律令退開之際,拔身而起落在遠處,一派極爲不滿之色。

藥口福道:“哼!你好瞧不起我。”

畲律令道:“何以見得?”

藥口福把“百年歸老”挾在脅下,扁着嘴兒道:“還不是麼?江湖上誰個不知道,神兵急急畲律令只攻不守,先前拼了快一百招,閣下卻只守不攻,什麼劍意殺招‘此情此境成追憶’、‘皇天不負有心人’,都統統不見了,畲大哥啊,你不是瞧不起本座又是什麼?跟你決戰,好不起勁、好不快樂啊!”

眼前食狂藥口福又豈如一般強手,拼戰了一會兒,便發覺畲律令出奇的把殺力收斂起來,教他甚是疑惑。

畲律令按住先前放下的錦盒,冷冷道:“你知道嘛,爲你鑄制‘百年歸老’這足以承受你無窮澎湃內力的神兵,我花了十七天十七夜,纔在靈光閃現下大功告成。”

食狂笑道:“對啊!那閣下更應尊重他,拿出真功夫來,只守不攻,又算是甚麼道理來?”

畲律令道:“你有了‘百年歸老’,殺力大增三倍,天下五大高手便以你爲首,因此,我必須鑄制另一神兵,來剋制你的‘百年歸老’,這又比鑄制‘百年歸老’難上十倍。”

食狂笑道:“哈……畲老兄,我可也是神兵大行家啊,要再鑄造出比‘百年歸老’更強的神兵,能剋制得住他,恐怕再窮三十年心思,也不大可能,完全是廢話。”

畲律令放下“夢香”,把錦盒一手擡高,昴然道:“終於,我還是成功了,這便是足以剋制‘百年歸老’的神兵。”

一派愜心、十足滿意模樣,雙目盡是自負得不可一世,藥口福從畲律令眼中,的確是窺見那種滿足的神態。

難道,在短短三十天內,畲律令又能突破鑄造出另一驚心神兵,足以制勝手中“百年歸老”!

絕對不能相信,放屁!放屁!放他媽的爛臭狗屁!

藥口福怒道:“我偏不信,來吧!什麼天下無敵神兵,我的‘百年歸老’來領教!”

一肚子悶氣,又是一式“百年歸老苦苦癡纏”,以身體肌肉控制神兵急旋,轉啊轉,勁力運走愈轉愈強!

畲律令雙手吐勁,破碎錦盒,天下無敵,剋制“百年歸老”的神兵現世來了!

神兵翻飛,畲律令攻,只攻不守,畲律令終於攻出殺招,神兵在他身上盤旋翻飛,以身體肌肉控制出招,轉啊轉,勁力運走愈轉愈強……

當藥口福稍稍驚醒,心裡不期然讚歎了一句:畲律令不愧爲畲律令之際……自己的“百年歸老”已轉至手中,正好揮出十二成功力的殺着,“百年歸老苦苦癡纏”挾聚勁勢,重重砍下。

眼前,也是同一式的“百年歸老苦苦癡纏”,也同樣砍殺而來,剋制自己的“百年歸老”,竟然也是同一樣的“百年歸老”!

“砰”!

兩道罡風強勁交迸,星花四濺,幻出詭麗、無端光芒,只見藥口福神情漠然,甚是懊喪,一向的嘻笑表情,遽然消失,臉上只餘下惴惴不安之色,好失望,憋了一肚子怒氣。

反觀畲律令,意態慵閒,神采奕奕,那道高傲自負的懮越神色,仍掛在臉上。

他要剋制“百年歸老”,更想摧毀“百年歸老”,見到兩把神兵“百年歸老”同時爆碎,心情暢快之極。

藥口福已變得極爲鬱悶,失意得恍恍惚惚,踏步離開“律天宮”,嘴裡不停像是咒罵,又似喃喃自語道:“大智若畲律令,不愧爲畲律令,畲律令啊畲律令……”

一直瞧得目瞪口呆、不敢分神的生力,看着畲律令先守不攻,盡把藥口福的獨特演招默記了解,再以同一招式,揮出已準備好的同一神兵,以“百年歸老”來破“百年歸老”。

兩大神兵互轟,終於是兩敗俱傷,同時爆散摧毀,畲律令便成功毀去了他絕對不希望落入藥口福手中的“百年歸老”。

畲律令在鑄制“百年歸老”時,已想出剋制毀碎之法。

畲律令明知芳心會命藥口福來殺耶律夢香。

餘律令刻意挑釁藥口福以十成功力破砍欲毀錦盒內的“神兵”。

畲律令先守不攻,以瞭解、吸收“百年歸老苦苦癡纏”殺招揮運之法。

畲律令以殺招配合神兵,同一招破同一式、同一神兵毀同一神兵。

畲律令將計就計,既救了夢香公主,也摧毀了心腹大患——百年歸老。

大智若畲律令,不愧爲畲律令,畲律令啊畲律令……

在生力心中,碰上小白已是萬幸,上天對他實在不薄,今天還親眼目睹更是智謀、武功冠絕天下的神兵急急畲律令,讓自己眼界大開,上了寶貴的一課。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生力終於明白箇中道理,前面的人生路,還有好長、好長要走,好有挑戰性啊!

明天,我生力一定更強、更出色,也要向神、魔、道、狂、邪挑戰,生力,生生不息,力量無窮!

夢香看着畲律令把神劍輕輕回鞘,像是疼惜萬分似的,再向公主微笑,便拔身射走離去。

畲律令,絕對不會讓她受半點傷害的男人,爲她失去雙目的男人,至情至性,又是武林中最具智能的男人,但願他終能忘掉自己,抹去從前一切,重新投入另一段情愛。

畢竟,人生有過如此一段刻骨銘心的真情摯愛,已是萬分難得,分開了,但願雙方也不再眷戀,不再與苦痛糾纏……

“苦酒居”內,兩代最強殺人刺客正在爭鬥廝殺。

上代“殺手樓”之“殺人皇”伍擔湯,五十八歲,拿着他的“敗刀”,殺人奪新一代“殺手樓”一樓高手中之高手刀鋒冷,二十八歲,手執“泣血”,殺力無窮。

刀鋒冷以“面目全非”殺向殺人皇,“泣血”竟被強猛“霸氣”反震潰散刀招,“敗刀”反擊,赫然又是同一招“面目全非”。

“敗刀”切入刀鋒冷臉龐,但護身罡氣滯住了刀勢,難以再斬砍入,“泣血”揮旋劈斬,直砍向伍擔湯胸膛,把他硬生生震開。

伍擔湯哈哈大笑道:“我二十八年前已告訴過那老不死盜聖,他的‘盜武’並沒什麼了不起,可惜他早死一步,瞧不起我如何揮出同一模樣的‘盜武’,哈……狗屁絕學。”

刀鋒冷淡淡道:“也不見得吧,前輩也用了不知多少個寒暑,才領悟到‘盜武’的皮毛心法,要是剛纔一式能暢通明白‘盜武’精粹,我的臉已變得一片血肉模糊了。”

“泣血”被雙手緊握,緩緩遞前,刀鋒冷正要揮出殺招,他要證明,自己纔是天下無敵最強殺手。

伍擔湯的“敗刀”光芒暴現,也輕輕挺向前,要挫敗強敵,證明一代新人勝不過舊人。

相距三尺,殺!

刀鋒冷雙目一瞪,神光暴射,霍然出刀,刀如龍吟,桀傲不馴,先斬敵人左耳,劃破割頭,破分爲二。

“敗刀”擋住“泣血”,順勢而下拖削對方十指,沒有了手指的刀客,只是廢人!

“泣血”也同時順勢破殺人皇十指,十指換十指,來吧,別怕,哈……痛快啊!

斬!

最前的右手尾後兩指折斷了骨,一同受創,“泣血”刀鋒迴轉,順勢向敵人分心疾刺,戳中血濺。

沒有退步,伍擔湯竟再踏前一步,疾劈向刀鋒冷右手,把刺在胸口的勁力挫去一半。

“泣血”再吐勁,要試試能否破穿伍擔湯護體罡氣,要試試以內力來攻破大敵防線,殺戰更形緊張!

距離拉近,殺戰更形緊張!

“敗刀”飛快急斬,劈破砍殺,以攻破招,連斬二十八刀,截勁吐力,刀光霍霍,殺力驚人。

刀網全把“刀鋒冷”包裡住,血紅舞飛,刀勢太強,刺破不了護體罡氣,反噬拼斬,來吧!

斜砍橫削,不擋不避,“泣血”大開大闔,來個對攻斬殺,看誰的殺力把對方斬得崩潰?

好!你要拼,我奉陪,再踏前一步,來吧!一同加強殺力,一同拼死,斬你千塊萬塊!

好……我又再進一步,已緊貼一起了,殺啊殺!兩道劍光交織成張狂殘影,猶如一幅千軍萬馬水墨殺晝,縱橫斜倚,蒼勁有力,看在伍窮眼裡,頗有石破天驚、風雨大至之勢。

各不相讓,互不閃退,殺力比拼,至死方休。

鮮血飛濺,已陷入瘋狂殺戮,完全不能停下來,誰先退步,便必然被斬分千片萬段。

殺啊!殺啊!殺啊!

瘋癡殺力交織,原來比千軍萬馬交戰更血腥震撼。

動了,殺人皇伍擔湯的腳動了,只要稍退,便死無全屍。動,腿動,不退啊,還再踏前半步,刀招更狂,揮舞更激盪。

刀鋒冷在同一霎時也進了半步,互相貼在一起以最強殺力廝拼,完全是一場夢魘,過分亢奮,超越狂癡!

“曙光初露”!

一束強烈劍光殺入刀戰,恰好震碎刀招,擋在中間,一切瘋狂殺力驟然而止。

血脈賁動的紅色刀光消失了,霸殺刀意也消失無形,只是一招名家劍法,創自第一代祖宗名不揚的老招“曙光初露”,竟然能爆散分開兩大刀中至尊,名昌世不愧爲歷代名家最強劍客。

難怪,他被老頭子捧成接任樓主,名昌世若加上刀鋒冷,天下間又哪有人能敵?

截散了兩人刀決,名昌世喝了一口苦酒,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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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鋒冷也跟着離去,完全不再理會今日來“苦酒居”的目的,走便走,直截了當。

伍窮道:“名昌世已洞痣了爹是誰僱用刺殺到天尊,他已得到答案,便不再久留。”

伍搪湯道:“你呢?”

伍窮輕輕搖頭,他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名昌世看來比自己聰明得多,他,仍矇在鼓裡。

伍擔湯把“敗刀”交回給伍窮,問道:“你想要知道答案嗎?”

伍窮輕輕點頭。

伍擔湯把一切詳加說明,伍窮聽後,完全不能接受,突然頭昏腦脹,手足無措,這……

簡直是他奶奶的天大笑話!——

第九章危城大決戰

攻城之戰,終於來臨!

伍窮與耶律夢香守在“正東門”,芳心主攻,夢香公主死守,兩個女人智才攻守之戰展開。

芳心坐擁二十二萬大軍,先涌來的是五千人,五千個手裡沒有刀槍、身上沒戰甲、哭哭啼啼、扶老攜幼的老百姓,全都一下子涌到城門前,稍一慢步,便遭後頭騎兵射箭穿胸殺死。

伍窮破口大罵道:“賤娘奶養大的臭雞賊婆,快停箭啊!”

敵人當然沒有因伍窮一句話而放棄射殺,但也毫不着急,十個殺完再射十個,好整以暇!

伍窮看着芳心逼“天帶城”的“天法國”百姓涌來城門,不停射殺,以圖打擊守城者惻隱之心,只要城門開啓,便有機可乘。

生力看在眼裡,極爲激動,急道:“先讓他們進來吧,我領兵擋住後面的騎兵,包保沒一個能衝進來。”

伍窮沒有回話,主領戰策的夢香淡淡道:“五千百姓當中,生力,你認得出哪一個是‘天法國’的人,哪一個是僞裝敵兵麼?”

一句簡單的話,立時令生力語塞,不能讓百姓入城,原來還大有文章,絕不能輕率處理。

爲了不致被敵人混在其中闖進城搗亂、破壞、殺人,城門絕對不能開,那隻好看着一個又一個的無辜百姓被殺。

城牆上的守兵,看着同族人相繼慘死,不能救,也救不了,哭聲悽酸亂成一片,哀慟痛悲,卻又偏不能加以援手,只得蹲在女牆下,掩臉痛哭,咬牙切齒忍受苦慘。

看着一個又一個老弱婦孺倒下,屍首一個搭着一個,橫七豎八,隱約還傳來哀求悲苦斥責怨恨之聲:我是“天法國”百姓啊,怎不開門救……救我?開城……門啊!

五千百姓,霎時間便死剩下只一百多人,都拍打城門哭成淚人,十指指頭破碎溢血,聲嘶力竭,有些還拖着剛死去親人的屍首,不停向伍窮等下跪磕拜,乞求開啓城門救命。

又射來十箭,再殺十人,生力再也不敢面對,轉臉痛哭,伍窮卻一手把他扭轉回來,要他面對最殘忍的殺戮。

伍窮怒道:“要好好把這一幕殺戮留在腦海裡,不要忘懷,今日血債,永不磨滅,你要爲他們每一個無辜的人報仇雪恨,好好認清楚每一個死亡的面孔,一一爲他們報仇!”

好快,只殺剩三十人,其中一人突然揚聲對後來敵人道:“別再殺了,都是同一陣線的,咱們是自己人啊!”

其中作農夫打扮的,拿着布巾不停揮動,急道:“我們都是冒險混入百姓中的啊!

別再放箭——”

話猶未完,額頭已被一箭射穿,立時倒斃當場,其它人看在眼裡,都明白了其中含意。

失敗的傢伙,也一塊兒去死好了!

殺人勁箭,連自己人也殺掉,完成不了任務,便該死!

亂箭下,五千人都死得一乾二淨,悲哭聲終於停止了,但那份悽酸悲痛,將一生一世烙印在守城者心靈內。

伍窮、生力腦海盡是一片血紅,心好痛!

濫殺五千百姓,又不能騙得城門開啓,芳心的用計豈不白費?只聽得號角聲響,馬蹄奔騰,三萬戰兵從四方八面圍攏疾衝而至,接着又有戰兵三千排成一直線,每隔二十步便有戰車一輛,車上盡是一些木架與及沉重的石頭、纏上鐵絲如鐵蒺藜般的球狀物。

夢香手一揚,生力立時舞動紅旗,原來在城中各處埋伏好的紅衣戰兵,也就各就各位,從諸葛神弩部下精挑細選出來的二百箭手,也立即凝神準備,提箭拉弓,但卻是望着城內,站在一些高點處固守。

敵陣的三角木架雖是粗糙,但也結構精細,木架原來是炮架,頂有中軸,木架從頂至底有堅硬中杆,杆底觸地一端有皮窩設計,戰兵把輕巧的“鐵網球”放在皮窩上,裝好了再在頂端縳上大石,中杆的中間處有控制鉤扣住,只要去掉控制鉤,“鐵網球”便因大石重量拔射飛越八十尺高城牆,攻入城內。

公主道:“伍窮,這便是‘武國’的‘回回火炮’了。”

伍窮道:“看來它的射程也不會太遠,不一定能攻越咱們城牆,對城內造成混亂。”

公主道:“對!因此他們必須逼近一點,列好陣勢,芳心便會下令出擊掩護戰術。”

伍窮道:“但要是敵人再前進一點,就在我們弩手射殺範圍以內,敵人豈不更危險。”

公主道:“對!我也猜不透芳心所恃……她一定另有後着,下令傳去叫大家小心便是。”

一衆弩手已把懸簾豎起,又挺高持弩,只要敵人再進二十步,便是射程範圍,立即射殺。

“嗖”!

一排羽箭突然射來,每一箭竟都射殺一個守城弩手,勁箭破穿額頭,當場倒斃,弩手紛紛倒下。

怎麼敵陣的弓弩射力如此強橫?

“快伏下,是師父所制的一些神兵‘霹靂神弩’!”諸葛神弩害怕的事終於發生,畲律令有五千霹靂神弩手,再把神兵“霹靂神弩”分配給其它弩手,便組成攻破守城的殺陣。

一些守兵但見神箭射來,閃避到懸簾後,但竟想不到,比一般弩更強上三倍勁力的“霹靂神弩”,射力能破穿懸簾,恰好射殺在後的守兵,同時也毀壞了擋箭、擋射物的懸簾。

女牆上,再沒有人敢挺弩露出頭或身子來,城下萬弩待發,只要人影一動,便千箭射來,縱有三頭六臂也難截千箭。

戰鼓聲雷動,在“霹靂神弩”的掩護下,第二浪攻勢來了,戰兵們把“回回火炮”

提起,走近一百步,便以火棒燒着“鐵網球”,撥開火炮中央控制鉤,百千火鐵網球便越過城牆、越過懸簾,直飛射向城內民居。

生力狂舞紅旗,已早有預備的各處守兵努力拉動,一張又一張大鐵網在民居之頂上張開,組成網陣,把火鐵網球截了下來。

火球主要是用作焚燃燒城,摧毀一切建築之用,幸好耶律夢香對攻守之術深懂其中要訣,早準備好破解之法,芳心的“回回火炮”,射來火球十中也難有一、二能越過鐵網陣。

就算火球燃燒了什麼,因爲範圍小,火勢未盛已遭努力不懈的城民撲熄,失去作用。

“射!”

夢香要反攻了,二百個站在高處臂力最強的箭手,鐵弓長箭,拉滿了弦,搭上狼牙鵰翎,尾端繫上長長繩子,竟射向鐵網去。

羽箭離弦,勢挾勁風,射中了密麻麻的火球,釘住了。箭手立時扯鐵球回來,以強勁臂力旋舞,再甩拋出城外。

火球紛紛投尉攻向敵陣,一些燒着了“回回火炮”木架,一些燒傷了弩手。

火球不斷被扔出,在城牆下愈堆愈多,很快便燃燒如一片火海,弩手嚇得亂作一團,“回回火炮”也被焚燬了不少。

“霹靂神弩”後退了,再難有掩護作用,無數弩手立時發射殺敵,一衆回回火炮的戰兵都中箭倒下。

然而弩手卻是射得不大有準頭,讓敵兵能逃回去的也有一半。

公主稱讚道:“芳心皇后倒有點心思,用逼殺五千‘天法國’人,害得人人流淚眼眶通紅,弩手一時間便難以十足準確發箭,如此細微處也計算到,固守‘天都城’,抵抗二十二萬大軍,看來並不如想象般輕易,此戰,相信不會短短時日便結束。”

火球一個又一個飛射回敵陣,把城前全焚成火海,煙霧瀰漫,芳心的攻勢已被完全瓦解。

火海同時也把先前五千百姓燒成灰燼,一切都灰飛煙滅,轉瞬間千變萬化,這便是“戰爭”。

往後的日子,芳心利用軍力倍數於“天都城”,不時派兵強攻,戰術多變,只是都一一被耶律夢香瓦解,無功而還。

守城護土,必須有堅強信念,伍窮努力的學習帶領兵衆,出身“天法國”的他,又是皇夫,儼如英雄人物,處處大受歡迎。

“你奶奶的,我說是三百步,一定錯不了!”

“不……神弓勁箭,人力來拉,哪有三百步,二百七十步是錯不了。”

“錯你個屁,我說足有三百四十步,哪能小覷。”

“喂……你……這傢伙,押下一兩銀太誇張了吧!”

“挑你爹孃爛養的,我房子昨天都給燒燬,塌了一半,要重蓋搭建啊,買一注重的,贏了就成。”

“哈……笨東西,三百四十步都是輸定了啊!”

“放屁,我對皇夫有百分百信心……”

伍窮提箭便拉,圍觀的衆戰兵都暗暗偷笑,原來大弓極重,弦又扣緊,要費盡力氣才能拉動少許,射箭一、二百步尚且可能,再遠,恐怕神力箭皇也不一定可能。

逐分逐寸的拉動,五指力拔扣握,不可思議的張弓又再拔動,拉滿了弦,準可射出三百步了,教圍觀兵衆、人牛都噤若寒蟬,不敢出聲騷擾,生怕礙着什麼。

伍窮的目標是三百四十步,他要那一兩銀子能贏,要幫助那被燒燬家園的戰兵修葺好居所。

“丟你敗家賤種死臭爛狗種大鑊懶蟲屎尿射爆你娘奶奶啊!”羽箭離弦,一直射去,最後的一拉,究竟可射出多遠?瞧得誰也瞠目結舌,竟然是……三百五十步!

掌聲雷動,伍窮不但令一兩銀贏了一倍,而且爆發出個人極限,射力瘋狂,更勝餘律令的“霹靂神弩”。

“哈……我買的最遠,贏了,我的屋子可有銀兩修補了!”

一衆人牛中,那當首領的關九、太傻、鐵皮,都對伍窮愈來愈有好感,他非但沒有什麼皇夫身分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臭架子,對百姓都一視同仁,守衛戰中更每每身先士卒。

就算平時搬擡修補、整理戰備,伍窮都跟百姓、戰兵、人牛們一同捱苦工作。忙中有閒,又會跟大家聚賭、玩樂,更刻意賠掉賭本,讓那些貧困的人都樂上半天。

關九不禁笑道:“挑你奶孃子,那老醉酒鬼伍擔湯有着如此爛賭孩子,真個互相抗衡,各不相讓,看來他媽的伍窮孩子,必定是個貪色鬼,三代臭性子齊全,再沒缺欠啊,呵……”

大傻好倦,如常的大字形睡倒在地上,頭臉上仰向天,搖頭道:“哈……伍窮世侄天天勤於守城殺戰,哪有時間入宮體貼咱們女皇帝啊?生孩子?生粒瘡較易吧!”

伍窮笑道:“喂,別小覷我啊,要把你女兒也許配給我當小妾麼?我可表演一年抱兩個的生仔神功啊,大傻老叔父!”

鐵皮哈哈大笑道:“不得了啊,你得罪了皇夫,來來來,罰這人牛張開口吃一個皇夫大臭屁,臭個半死,哈……”

沒頭沒腦的胡扯一番,就是日落西山後,一衆守城戰兵、人牛、百姓與伍窮休息時最快樂的時光。

每一天,大家都儘量嘻哈一番,誰有興趣,便圍在一起飲酒、賭錢、高談闊論。這裡不分高低、無分貴賤,今天可能有你,明天也可能失去了他,因爲誰也料不到,究竟明天之戰,誰會被殺,誰還有機會到城樓下這裡來胡混一番。

已三個月不停死守,芳心天天命人來攻,死傷只是數百之內,從未有過較大規模之攻城戰,大家像是沒完沒了的糾纏下去,對死亡也有點麻木,偷得浮生半日閒使是福樂。

“天都城”的糧草已開始緊張起來,每天又面對殺戰、死亡的威脅,但好奇怪,百姓們反而臉上都回復該有的振奮笑容,大家都更守望相助,笑聲此起彼落,“天法國”

百姓們,能夠同心協力抵抗外悔,都好快樂,好願意付出。

“他媽媽的熊,要是我最壯健的孩子從‘神國’回來,可又多了一個壯健男丁守衛了!”

“桃你臭娘,我那個在‘武國’混飯吃的小兒不一樣麼,咱們‘天法國’在外找餬口、生活的壯丁可多着呢,沒有三十萬也有二十多萬吧,要是全都回來,可殺力無窮啊!”

“放你媽的臭屁,別說如果好了,誰會希望在外的孩子回來面對死亡,要死就死咱們好了!”

這些民衆心聲,伍窮天天聽在耳裡,就愈覺“天法國”好可憐,四國四族中,只有自己的國家最卑微、最擡不起頭來,當這個國家百姓,從沒有好日子過。

當上人牛的,世世代代爲奴爲婢,苦不堪言,但卻從不怨天尤人。逆來順受,伍窮愈來愈覺得,必須守住“天都城”,“天法國”要用百姓的手來創造明天,苦盡甘來,不能再被欺凌。

三個月的守城苦日子,伍窮漸漸更見成熟,也愈來愈受民衆歡迎,當然,他的粗鄙性子,也是能被大夥兒接受的重要原因。

與民衆愈是親密,伍窮就更希望爲“天法國”傾盡全力。

守住“天都城”,不能有失,直至小白出關,小白定然有破敵大計,也在武功上突破大有進展,小白,你何時才破關出來?——

第十章三洞破雲梯

“哇!別殺啊,別再殺了,求求你芳心皇后,要殺便拿我頭顱好了,嗚——”

又是午夜驚夢,又是哭如淚人,伍窮必須好好的擁着受驚的十兩,好一會兒她才能慢慢平復心情,倒頭再睡。

自從當上了皇帝,天天早朝,已煩得十兩半死,什麼軍情危急又要她去傷神,早已把可愛的十兩折磨得憔悴萬分,伍窮看在眼裡,不知有多心疼,但卻又無可奈何。

“我見到你被刺了十七、八槍,血流得滿地皆是,我便趕忙撕開衣服來替你包紮,但見,嗚……好可怕,手忙腳亂,弄得一團糟,是啊!是我這個沒用的女皇帝,把‘天法國’弄得一團糟,真是大笨蛋,嗚……”迷迷糊糊中又不停自責,十兩實在承受不了過大的壓力。

伍窮把十兩抱摟得好緊,悄悄道:“放心好了,攻守之戰很快便要結東,快樂日子已不遠,他日誰都會讚美咱們的好女皇帝幹得出色,是上天派下來領導大家的,萬歲萬萬歲!”

十兩仍不停飲泣道:“嗚……當皇帝實在太不容易,娘啊,我終於明白了,我好不了解你,女兒實在不孝,嗚……十兩隻想做一個最平凡又低微的小婢,我真的不想當皇帝啊!”

事非經過不知苦,十兩當上皇帝只有三個月,已受盡苦痛折磨,更何況十多年來把自己“軟禁”在皇宮內的雪無霜。

每一回痛哭,十兩也會回憶起自己當初不原諒孃親的不該,情緒更是激動,精神上已漸漸承受不了過分的壓力,恍恍惚惚,活在無邊無際的苦痛帝皇生活中。

花了好大工夫,伍窮才能呵護十兩再睡,他儘量的讓枕邊人舒適一點、放開一點,但是皇帝就是皇帝,坐上了龍椅,便必須面對好多難題,十兩絕不能再無拘無束展露昔日笑容,這絕對是不能改變的事實。好可憐麼了卻太多人渴望當皇帝,成爲“可憐人”

呢!

忽然,猛聽得一陣號角響,鼓聲雷動,是芳心半夜來攻。伍窮慌忙躍起,剛睡着的十兩又再被驚醒,手忙腳亂起來。

伍窮急道:“別怕,今夜將軍負責守城,我趕去看個究竟,你還是再試着休息吧!”

也不再多說話,伍窮提了“敗刀”,便直射趕赴“正東門”去,因爲鼓聲緊急,看來此夜軍情有突變。

還未至城樓,已見四方八面都同時涌來了原已熟睡的百姓、守兵、人牛,半夜軍中擊鼓鳴鑼,急疾迅速,很明顯是軍情告急,敵人大舉來犯,此戰,又不如要死多少人!

當伍窮直上城樓,只見耶律夢香、將軍、生力等都已就位,公主鎮定如恆,指揮若定的調兵遣將,迎擊芳心大軍。

公主淡淡道:“一萬人,分三次來攻,每一回都很快被打退,來得快,退得更快!”

夢香公主沒說今夜之戰與從前有何分別,但眼神卻是完全不同往昔,對此戰明顯特別重視。

公主再道:“生力,快命人把長、中、短的竹枝拿出來在城牆各處放好,還有長梯及那些用品,每組十人候命,不得有誤!”

生力當下接過軍令,便飛快下城樓去。

公主再道:“將軍,快命人牛把我額外要求的爐火燒紅,並把儲好用來作戰的油都燒滾,再擡上來,快!”

將軍也立時命人辦妥,不敢怠慢。

耶律夢香笑道:“伍窮,咱們的城門已許多天沒開啓過了!”

伍窮點頭道:“對啊!三個月也不曾開過半分,緊閉死守,不讓他媽的芳心敵軍有機可乘。”

公主笑道:“今夜,我想讓你領兵出城,殺個痛快,你會答應我的要求麼?”

伍窮早已守得麻木,悶個半死,能開城門攻殺出去,當然興奮莫名,立時精神爲之一振。

公主指着城牆下道:“你看見了麼?今夜先前三次來攻,跟從前有何分別?”

伍窮小心察看,唯一不同的看來就是敵人雖然來勢洶洶,但退得更急,完全不像是來攻城似的,還有……

“怎麼如此光亮?”伍窮終於發現了問題關鍵所在。

公主淡淡道:“芳心命人來攻,合共三回,每一回都刻意在城牆下留下火種,你細心再看,下面都燒得能清楚辨別方向、位置,還有,沿途上也有留零星火種,猶如天上繁星圖哩!”

伍窮也有同一發現,但這些火光又有什麼用?

伍窮道:“最簡單來看,火光當然是作爲引路之用。”

公主道:“對了!火光引路,黑夜纔不會偏離方向,爲何要作出清晰指引呢?因爲這回攻城,再不會是一、二萬軍兵,咱們要面對的,可能是十萬甚至以上的戰兵。”

伍窮愕然之際,又是鼓角雷鳴,四方八面殺聲震天,漫山遍野盡是火光,不見盡頭。

芳心揮兵攻“天都城”,已歷無數次,但軍容之盛,兵力強橫,卻以這回爲最。然而耶律夢香卻是早有預備,顯得胸有成竹,但見雙目注視敵陣動態,居高臨下,像似要對芳心迎頭痛擊。

公主冷冷道:“先前三個月的零星戰鬥,爲的就是今夜一戰,芳心皇后也委實好有耐性。”

殺聲震天,驚心動魄,強弩羽箭來去,似飛蝗亂射,來攻的戰兵如潮水涌近,利用“霹靂神弩”,佔盡強射之利。

經多次戰役經驗,公主已下令把懸簾加厚三倍,羽箭總算再也不能射穿殺人,敵人也就難以完全掌握有利情況,守城弩手仍能偶爾發箭拒擋敵人逼近。

突然在鐵騎擁衛下出現一頂青傘黃蓋,一隊人馬鏘鏘馳近,伍窮瞥見竟就是那天殺的賤種小黑。

旗海飄揚,小黑威風不可一世,擡頭凝視伍窮,竟報以欣然一笑,英姿颯颯,猙獰面目隱隱可見,教伍窮恨在骨子裡。

小黑察看了好一會兒,便高聲喝道:“娃兒們,今夜便拿下‘天都城’,芳心皇后說過,城裡的女人,都分給大家享用好了……”

一陣嘻哈大笑過去,小黑右手揮動,後頭又是一陣陣沙飛塵揚,數百架雲梯逼近而來,紛紛豎立,從後再強攻而來的戰兵,便如螞蟻般不斷爬上,殺聲震天,狂傲高呼。

小黑看着大隊戰兵爬上雲梯攻城,笑得異常痛快,他也不得不佩服芳心花了不少時間來製成這數百雲梯。

“雲梯”是簡單又最具攻擊力的作戰器械,一架重甸甸的大木頭車,前方豎起一座數十尺高的木梯,在這第一節木梯的盡處有一橫軸,又駁上另一座數十尺長木梯,斜傾向車後,形成三角狀。

當“雲梯”突破敵人弩、弓射箭範圍,逼近城牆,一條連接第二節木梯、再穿過橫軸與第一節木梯並垂至地面的粗麻繩,只要戰兵合力拉動,斜傾的第二節長梯便被扯起,再搭在城牆上。

梯的盡處有鐵鉤,只要鉤住女牆,戰兵一涌而上,便能攀越城牆,輕易攻殺入城。

耶律夢香厲聲喝道:“大家聽着,今日就給無知的敵人一份難忘的禮物,讓他們明白‘天都城’是攻不破的!”

當敵兵攀上“雲梯”時,在黑夜裡完全察覺不到,城牆十尺、三十尺、六十尺三處,均鑿開了一個洞窿,這便是他們的“殺身禍源”,正是耶律夢香破“雲梯”之必殺準備。

“衝啊!衝啊!”

一鼓作氣殺上去的同時,一枝又一枝長短不一竹枝,已發其克敵作用。竹子紛紛穿過狹窄洞窿,好好對付“雲梯”。

城牆上的守兵,把有鐵叉在前的最長竹枝,在七十尺高位置向外推出,恰好頂住“雲梯”上的最前端木梯位置。

同時,中間的竹枝卻利用鉤索,反把梯子鉤住,教雲梯不能後退因而固定在一定位置。

因此,“雲梯”自然被推離了城牆,卻又鎖鉤住不能動彈,在雲梯上的戰兵,因爲“雲梯”被推離開了,與城牆間還有七、八尺距離,難以站定躍入城去,立時呆住不知所措。

後面繼續上來的戰兵,更是不知就裡,仍在苦候準備猛攻殺入城去,大開殺戒。

當城頭上淋下了一大盤滾油時,“雲梯”最前戰兵當場受重創墜下,而最短於十尺位置伸出的竹枝,也發揮奇效了。

竹枝盡處的厚布帛被燃起了火,伸出燃着“雲梯”底部,火燒着了梯上滾油,煙火立時飛快上升,燒得一羣戰兵狼狽慘叫,走避不及的便被活生生燒死,就算及時躍下去,也折足斷頸,受創倒地。

“雲梯”非但不能用作攻城,反而變成了禍害之首,上上下下,數百雲梯便燒死了萬餘戰兵。但見城下屍首漸漸堆高,死傷枕藉!

芳心“雲梯”戰術,被夢香公主徹底破了!

然而敵人仍未擂鼓退兵,後繼殺兵仍如怒濤狂涌,竟不加理會,便踏着十層八層的屍首,如瘋似狂躍上城頭拼殺。

一衆戰兵將鐵鉤釘在城牆上,便火速攀攻上來,毫不懼怕!

“統統給我下去!”

銳利的剉手斧急揮,疾掠斬割剷下,利刃恰好是用作鏟割掉攀上城牆戰兵十指的利器,教一衆戰兵紛紛慘叫墜下。

人人都抱着手掌淒厲痛嚎,十指同時被血霸王一招剷掉,痛得死去活來,無以復加。

暮色蒼茫中,城內聚集了三萬“鐵甲兵”,伍窮手握着“敗刀”,喝道:“外面還有八萬戰兵,不斷用弓箭、壘石等攻城,兄弟們,要殺退來敵,便要靠我們的殺志了!”

全是當日死守在“天陰雨山”到最後的三萬“鐵甲兵”,人人驍勇善戰、訓練有素、武藝精熟,最可怕的,還是擁有無比殺志。

城門開啓,伍窮一馬當先,帶領着一衆“鐵甲兵”奮殺而出,敵陣正攻個不亦樂乎,不虞城內衝出兵隊,立時慌亂了陣腳,傳令官立刻奪來號角,正要通知四周人馬。

伍窮怒目一瞪,便甩射出手中“敗刀”,但傳令官之前還有兩個騎兵,左右提刀斬向“敗刀”,“嗖嗖”兩聲,“敗刀”竟穿破兩騎兵胸膛,衝煙穿塵,疾飛插入傳令官頭顱上。

同一霎時,伍窮已疾飛而至,再執“敗刀”,喝道:“爲五千無辜婦孺報仇,殺!”

一聲怒吼,便斬掉敵人頭顱。

“鐵甲兵”共分一百隊,配合斬殺開去,以一當十,高呼酣戰,每殺一敵,便怒吼一聲,立時聲震四周,形成急勁殺勢,把伍窮的殺人怒吼變成激勵,教敵人聞之心寒。

隨着刀光、怒吼,伍窮與“鐵甲兵”斬殺開去,一排又一排的敵人倒下,士氣大挫。

皓月當空,長夜星燦,照臨下土,天上浮雲輕棪,一片和平,大地卻是染血殺戮,捨死忘生的摧毀生命。

一些戰兵攀上城牆,殺斬守兵,暗自興奮之際,將軍的“齒翼月牙擋”卻已刺入身體,並把屍首高高舉起。

將軍怒道:“來吧,誰個不怕死便衝上來吧!”

擡頭只見屍首被扔下城牆,果然心生怯懼,正要衝上城牆去的戰兵,都立時頓住,不敢前進又不敢違令退逃,軍心又是一陣慌亂。

“殺啊!”生力竟不顧一切,稍見對方猶豫,便飛撲向下斬殺,手中一個盾牌擋住亂箭,便狂舞殺個痛快。

如此一衝牽動了城上守兵鬥志,竟紛紛挺槍持矛,急射撲向下攻殺,原是腳踏屍首的敵兵,又怎料守兵如此英勇,霎時之間,後面伍窮與“鐵甲兵”吼聲殺勢像已斷了退路,前面又撲來瘋狂殺力,鬥志全然摧毀,不少亂舞刀槍,便落荒而逃。

原來領軍的小黑,但見伍窮與一衆“鐵甲兵”,狂吼聲中就一排又一排精兵倒下,像是佛門“獅子吼”震破心頭殺人般,摧枯拉朽,毫不費力似的,殺勢如浪,已直卷而至。

小黑身旁的一百多面大皮鼓打得咚咚聲響,震耳欲聾,但前方一列又一列戰兵倒下,慘烈惡鬥已陷劣勢,軍陣已崩潰,任戰鼓如何指揮,也發揮不了作用。

突然前軍齊聲吶喊,百多“鐵甲兵”急馳而來,直衝向發施號令的小黑處,身旁箭手紛紛放箭拒擋殺勢。但見爲首者急舞大盾,全拒擋開亂箭,腳下神駒如白雪飛影,轉瞬間已殺近而來,殺出一條血路。

小黑訝異道:“原來是老朋友伍窮!”

只見伍窮揮舞“敗刀”,雙腕急翻,來擋的刀槍不是被斬斷便是震飛甩脫,縱馬奔馳,任是如何驍勇敵兵,無不膽顫心怯。

小黑笑道:“好兄弟伍窮,想要來殺我麼,爲兄等你許久了!”心裡早有設想,要挫殺爲首伍窮,才能擊潰“鐵甲兵”殺勢,既然他要來殺自己,正好一決雌雄。

小黑急奪來兩旁四大刀,吐力發勁,便把四把長兵器扭曲纏在一起,成爲更粗兼有巨大殺力的兵器。

“殺!”

小黑同時策馬迎上,與衝前來殺的伍窮正面交鋒。

兩騎猶如奔雷閃電,互噬吞撲,決殺沙場。

“敗刀”斬!“殺刀”劈!

“噗!”

兩刀都結結實實的砍下,胸口立時裂出一道長長血痕,但都沒有被斬飛落馬,各自衝了開去,但仍手執繮繩。

小黑竟感到胸口隱隱作痛,伍窮的功力竟比想象中強得多,怎麼此子竟似脫胎換骨,內力變得深湛沉厚,完全在自己之上!

還在愕然之際,大白又揹着伍窮怒喝殺至,小黑鼓足十成功力,誓要把伍窮劈下馬來。

“殺啊!”

“噗”!

勁力無儔,終於被劈中胸口,震飛落馬,繮繩也扯斷了,跌下馬去,只見一臉是污泥!

“哈……小黑你不堪一擊啊!”狂傲怒吼,仍騎在馬上,威風凜凜的,竟然是伍窮,敗倒地上的卻是小黑。

敵陣主帥既倒,“鐵甲兵”更是殺性凌厲,敵軍見小黑主帥墜馬,頓時軍心大亂,兵無鬥志,且戰且退。

伍窮再策大白殺向地上驚魂未定小黑,但見他已竄入退走人堆中,逃避遁去。

伍窮對着一批敵兵怒喝:“小黑,有種的給我出來,別藏頭露尾,‘神武大軍’以你爲恥啊!”

“哈……”“鐵甲兵”同時縱聲大笑,令落荒而逃的敵兵更慌亂難堪,潰不成軍,任由“鐵甲兵”在後發箭射殺。

伍窮帶兵追殺了五里,才班師回“天都城”,天色已經大明,一場血戰殺了共六個時辰,四野黃沙浸血,屍積如山。斷槍折刀,死馬破旗,焚燬雲梯,瞧得人膽顫心驚!

慘烈一仗,屍橫近野,盡是敵人喪師之兵,足有四萬之數,此仗大大挫折了芳心盛勢,雙方攻守之戰,更是難分難解——

第十一章困城二百日

芳心率領大軍圍困“天都城”第五個月……

“哈……你的五把斬馬刀都給一招斬斷?”

“是跟徒兒的左臂一塊兒被斬掉!”

“只是一招?”

“就連一招竟也擋不住!”

“還有你!”

“徒兒的一雙盾牌連‘敗刀’的一招也不能抵擋。”

“他的刀,卻一刀便破開你雙盾!”

“還有我臉上的淒厲血痕!”

“差一點點便奪你賤命!”

“對!只差那一點點……”

“辣招招,你的箭能遠攻,卻又如何被裂破肩膊?”

“是刀氣!”

“能破斬十丈的刀氣?”

“也許破斬十三丈也不會力竭。”

“甜爺爺,只有你沒受傷。”

“只有我僥倖及時退走。”

“他一下子斬出三招,還能把刀勁斬破裂地直追殺向你。”

“好可怕的刀!”

“你沒有受傷,是因爲身上滿是暗器。”

“是那些暗器隔阻了刀勁,我身上共藏有三百三十三件大小暗器,都全扭曲碎裂,無一完整。”

“這就是你們偷襲火燒‘天都城’糧倉的情況,我的四大弟子,甜爺爺、酸媚媚、苦瓜瓜、辣招招聯合一起,竟也敵不過一把刀!”

“他比咱們想象中高強得多。”

“究竟是誰令他在短短時間內脫胎換骨?由此證明,‘天都城’內,還有更深不可測的人物。”

“他的刀,已比小白的劍強上許多。”

“他的殺力,幾近已足與天下五大高手相比。”

“是陰寒殺刀,撲面血腥,像是冤魂纏刀揮出,好可怕。”

“但卻仍是從前他握着的刀。”

“絕對沒有分別。”

“一把刀,竟也會‘刀別三日,刮目相看’!”

“殺不了他,看來也不可能破城。”

“現下惟有寄望氣蓋世!”

“他到過小黑處探察刀招。”

“我也看過,但沒有太大的意義!”

“沒意義?”

“因爲他的刀法提升得太快,你們遇上的刀,已不是兩個月前的——伍窮敗刀!”

“想不到小白閉關,有耶律夢香取代作大腦,又有伍窮突然變成刀中霸者,固守擋住偷襲。”

“好得很,看來這‘天都城’愈來愈強,也愈來愈有趣。”

“神長大老已來了三道密令,追問攻城情況,看來已不耐煩了。”

“這個當然,他老是想要我助他攻陷‘皇國’,殺皇上皇。”

“咱們‘香餚族’一直被他利用,東征西討,那老傢伙就坐享其成。”

“暫且還不宜與‘神國’爲敵,他已籠絡了‘農族’與‘海霸族’,四路大軍串連,再加上‘武國’三十萬戰兵,此戰勢必驚天動地。”

“看來‘皇上皇’要以一敵衆,不敗神話快要崩潰了。”

“你們忘記了一個人。”

“誰啊?”

“只要他仍留在皇上皇身旁,又只要他願意再爲皇上皇殺人,他足以扭轉乾坤。”

“啊,對了,是他!恐怕他還可以把那小白拉攏在一起。”

“哈……那麼這場絕世大戰便精彩多了!”

“天下間,當真沒有人能擋得住他嗎?”

“也許合我、畲律令、苦來由三人,還有一點點機會吧。又或許,他的神兵失去了……哈……他比兩年前與刀鋒冷決戰,不知強上多少倍,每天功力都不斷提升,簡直不可思議。”

“他真的天下無敵?”

“或許,咱們未知的神、魔、道、狂、邪中的‘邪’,能擋得住他——橫刀奪愛!”

“就是因爲絕不能讓小白再聯合橫刀奪愛,令橫刀之勢更強,故神長大老下令這回必須破城殺小白。”

“橫刀是‘霸’,小白是‘皇’,合成便日霸皇,‘霸皇’再加上‘皇上皇’的話,要摧毀其它勢力,便易如反掌。”

“他們真的可能聯合一起麼?”

“畲律令說過,只要這回殺不了小白,便一定會導致‘霸’、‘皇’合璧。”

“因此就算如何耗盡兵力,也必須攻破‘天都城’,甚至把兵力交給芳心也在所不計。”

“四國四族中,除了‘皇國’,誰也不願見到‘霸’、‘皇’合璧,既殺不了橫刀,便必須先斬殺小白。尤其是最討厭皇上皇的畲律令!”

“但要殺閉關中的小白,還需先殺突然刀法、功力大進的伍窮!”

“究竟是誰提升了伍窮的武功?”

“也許只有畲律令會有答案,可惜,卻不能剖開他的腦袋,把答案看個一清二楚。”

“是誰?究竟是誰?”

藥口福不明不白,只好寄情吃喝,先以美食麻醉自己。他實在需要麻醉自己,因爲昨天畲律令命笑天算帶來了一句話,與及一盒“寶物”。

那盒“寶物”內,有着四個令藥口福大喜若狂的字,有着藥口福最渴求的“夢想”,四個字——“百年歸老”。

只要答應笑天算說的那條件,畲律令便會再爲他鑄制更強、更合適自己的神兵“百年歸老”。

先讓食狂愛不釋手,再破毀。未曾擁有過,也許不會如此癡愛、渴望。

畲律令這傢伙,真懂得玩弄手段。

但代價太大,必須考慮得很謹慎,便先麻醉一下吧!

畲律令,不愧爲畲律令,藥口福心裡一再佩服!

芳心率領大軍圍困“天都城”第六個月……

“來人啊,快來!”

“挑那爛王八、路倒屍,唏哩嘩啦的吵什麼?”

“血啊……血,快來攙扶!”

“噢……啊,是將軍,是氣蓋世天武將軍啊!”

“別呆着啊,他剛從‘天都城’衝回來,那匹戰馬已力竭暴斃,將軍才摔了下來,先爲他止住奔涌的血吧!”

“好……可怕的刀痕!”

“竟然連天武正將氣蓋世將軍也擋不住的一刀!”

“上一回食狂的四大弟子甜、酸、苦、辣潛入城裡要燒糧倉,已重重受挫,這回更險死還生。”

“快!我的金創藥可止住流血了,你燃起烽火臺發出信號,備馬小心載將軍回大營去。”

“好!”

“將軍,千萬要挺下下,咱們可擔當不起啊,小的只是個當看守的小兵丁,皇后責罰下來,便人頭不保了!”

“馬來了!”

“快,一起來擡。”

“啊……怎麼將軍的背脊……”

“哇!不得了,是他的‘風雲’佩劍啊!”

“什麼?整把劍全插進了背脊,由下至上,只餘劍柄在外……”

“將軍內力冠絕武林,怎麼可能佩劍也遭震脫,反射重傷自己……那廝伍窮真的如此功力大進麼?”

“難怪攻了多月,還是毫無進展!唉,二十餘萬大軍也破不了小小的‘天都城’,咱們士氣都難有好轉了!”

“伍窮敗刀,好可怕!”

芳心率領大軍圍困“天都城”第十個月……

“方圓百里,花了整整兩個月,算是飛鳥盡斂,都不見了。”

“皇后倒好有耐性!”

“這個當然,但沒有畲公子的神箭手相助,倒也不易射殺盡所有飛鳥,半隻不留!”

“既然畲家戰兵都交在皇后手上,自然任由差遣!”

“敢問公子,你看連天上飛鳥也不再有可能私下充飢,城內缺糧多月,還可挺多久呢?”

“就算如何配糧,六十天後也必有城民開始變成餓蜉而死。”

“大雪紛飛,飢寒交逼,任伍窮如何神勇,也不能喚起守兵戰意來吧,六十天後再大舉攻城,‘天都城’便絕對守不住。”

“這個當然!”

“多謝畲公子的認同啊!”

“我的意見,皇后的計謀要算盡伍窮不難,但難有夢香公主……”

“哈……公主只是用毒高手,可不能變出什麼食物來啊!只要我以十八萬大軍圍困得水泄不通,斷盡城內糧草,早晚也必能破城。”

“夢香公主絕不會坐以待斃。”

“她還能想出好法子,來破解我困城餓蜉戰術麼?”

“一定可以!”

“公子太擡舉公主了吧。”

“皇后太小覷夢香公主了。”

“好!公子乃武林中智者第一人,你又可想到如何能從缺糧變成有糧,讓城內百萬民衆再添力氣呢?”

“沒有,絕對沒有好法子。”

“哈……”

“但卻仍有一法子,可挽回劣勢。”

“法子是……本皇后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嚴冬的大風雪,還會持續多久?”

“這偏北的鬼地方,少說也要四個月纔會冬盡春回。”

“那時被冰封的路才能再走,咱們的兵馬纔可以再離開這片山頭。”

“對!一點不錯。”

“那便一定錯不了,公主的法子是‘同歸於盡’!”

“什麼?”

“砰、砰、砰”……

“來了!”

“怎麼四周都是銅鑼聲響?發生了什麼事?”

“啓稟皇后,着火啊!”

“哪裡被火燒?”

“當然是咱們聯軍的糧倉了,如此便是‘同歸於盡’,要捱餓,便一起成餓蜉好了,餓兵攻飢城,誰也佔不了便宜。”

“這便是耶律夢香的抵抗法子!”

“是絕對有效的法子!跟着,應該還有地方再被燒。以今日伍窮身手,他應該得手了。”

“什麼,還要燒什麼?”

“砰”……“砰”……

“馬廄,一下子燃燒殺盡,咱們要吃馬肉充飢也不能了!”

“唉……耶律夢香!”

“看來,皇后要破城,智謀、用兵,還要多下一番工夫,夢香公主絕對不容易對付啊!”

第十二章殺者爲帝皇

“哈,哈!說時遲那時快,天空烏雲中射下漫天冰雹,噢啊!來了,天哭愁淚,騰雲駕霧的殺神來了!”

“只見五彩飛雲上,那個腳下踏着哪吒風火輪的伍窮,拿着火神的火棒,左一揮,便敵陣糧倉焚燃,右一揮,馬廄又是燒得一乾二淨,輕鬆隨意,咱們的皇夫伍窮大將軍,便毀盡敵人最重要的物資。”

在“苦酒居”內,仍是那動作誇張、拿着摺扇搖頭晃腦的老作在說故事,吸引衆多“人牛”在聆聽,所不同者,是比昔日更爲擁擠,客似雲來,只因“天都城”內,誰都知道大英雄伍窮便是“苦酒居”的少主,慕名而來者,每天都把這塊地方擠得滿滿。

“夫子啊,你的故事雖然動聽,但仍擺脫不了誇張啊,可知火燒敵陣糧倉,咱們一羣人牛中,如關九、鐵皮、太傻們,都有跟在我爹身後協助攻敵陣放火啊,如此歪離事實,也太難令人接受吧!”

已五歲的伍寶寶,與老作分別在人客堆中穿梭,一唱一和的把客人情緒拉緊放鬆,掌控氣氛。

“對……了,究竟當日大戰情況如何,關九,你也來說個明白好了!”老作的摺扇在關九身前張開,客人眼光便落在他身上。

只見關九摸摸頭顱,結巴巴道:“那……天……大夥兒出城去攻,好……簡單啊!彩……雲化龍,載我……們去火燒,來……如風,去如電,皇夫伍窮當真神人,燒得敵陣清清光光,好啊!”

說罷,便是一陣掌聲,“苦酒居”內都是和應,大夥兒都明知關九是一早與老作、伍寶寶等合謀,說出天花亂墜的大話來,然而伍窮在民衆心中,英雄形象早已根深蒂固,誇張一點倒更受歡迎。

伍寶寶愈來愈愛“苦酒居”的氣氛,從前,大家歌頌的,都是別國其它英雄人物,但今天已不同了,“天法國”終於出了一位大英雄,領導民衆拼死相抗大敵,而且大得民心支持。

更何況,這大英雄伍窮,便是伍寶寶親父。

“大家又在挑那媽媽的胡說八道,作弄我吧!”伍窮正好踏進“苦酒居”內,把女兒一抱入懷。

人牛見是伍窮來了,都立即鬨鬧起來,都不約而同的鼓起掌或拍打木桌,示意恭賀伍窮成功燒掉敵人糧倉、馬廄。

伍窮笑道:“別來這套了,伍窮是‘天法國’的一分子,帶領大家去殺敵、抵抗,當然是義不容辭的啊!”

誰都沒有什麼回話,他們都喜愛聽大英雄演說,只要是大英雄說的話,什麼都很舒服、入耳。

鐵皮突然捧起一碗苦酒道:“咱們爲大英雄伍窮痛飲一碗,大英雄!大英雄!大英雄!幹!”

人牛們都飲得痛快淋漓,伍窮的確是“天法國”已久違的大英雄,大家期待了許多年了!

大傻笑嘻嘻道:“伍窮爲咱們出死入生,立下戰績,‘天都城’、‘天法國’皆是他爲首,我看大英雄明天便該從女皇帝十兩手中拿來襌讓詔書,手執玉璽,登基爲帝,帶領咱們‘天法國’勇往直前,脫胎換骨,伍窮帝君,萬歲,萬歲,萬萬歲!”

“萬歲,萬歲,萬萬歲!”人人都高呼和應,剎那間,像是黃袍加身,要伍窮立即接掌帝位似的。

這個也不見得出奇,十兩登基後,完全不能適應,大小事務只靠耶律夢香與伍窮相輔,夢香公主雖權謀機智,天下無雙,惟是始終並非“天法國”人,難以被認同、接受。

反之伍窮卻大受支持,只要他說什麼,民衆都必然的全力支持。民心歸向如星火燎原,伍窮就如“天法國”天上的烈日,照耀帶來溫暖,但願他能早一天登基,領導百姓建立強大國家。

在一片熱烈的祝賀頌讚聲中的伍窮,也不噤咧嘴笑了起來,能得到民衆支持比什麼都更爲可賈。享受擡捧、歡呼,是昔日卑微的他從未有過,回望笑不攏嘴的女兒伍寶寶,更是樂在心頭,孩子的自豪笑意教他感到最大鼓舞,登基爲帝,伍窮也感覺順理成章了。

在“苦酒居”內,一雙滿足的眼神來自已不再醉酒的伍擔湯,他終於達成最終理想了。

昔日的“殺人皇”,守候到最適當時機,殺了劉天尊,只有他心知肚明,那個收買他動那一定成功殺人的刀,名字便是“伍擔湯”。

只要殺了劉天尊,“天法國”皇位便定然交在唯一血裔——十兩手中,伍窮便躍身成爲皇夫。

小白必然會奮力維護,傾盡“鐵甲兵”力量,聯合五萬侯殺神戰兵死,“天都城”。只要給伍窮一點點時間,他一定可以脫胎換骨,成爲民衆的大英雄,受萬民擁戴。

原因很簡單,因爲“殺人皇”就在伍窮身邊,他會好好把一生武學都傳給孩子,在短短日子中,便能令他功力大增,讓小黑等也嚇得目瞪口呆,甚至那什麼氣蓋世來襲,“殺人皇”的殺刀,就能摧毀他的一切,然而誰都把功勞歸於伍窮。

當伍窮一天又一天成長,“天法國”臣民都愈來愈倚賴他的領導,十兩的龍座、帝位,襌讓給大英雄伍窮,也就順理成章了。

伍擔湯隱伏荒郊,日思夜夢,便是有一天孩子成長,有可能飛黃騰達,比昔日的“殺手樓”一樓高手“殺人皇”更顯赫,更萬世留芳。皇天不負有心人,機會,終於來臨了。

今日,伍窮終於踏上青雲路,“殺人皇”爲他刺殺劉天尊,清除登基大路的最後障礙,十分成功。

殺手,作用就是爲“僱主”清除障礙,助他一帆風順。這些披荊斬棘的煩事,“殺人皇”伍擔湯幹得太多,也太熟練,故此把握得好,也不會有什麼出錯。

只有“殺手樓”樓主名目世發現了一切,洞悉伍擔湯的殺人目的,因此便滿意離去。

看着自己孩子成爲“天法國”大英雄,再逐步學會領導、掌握民心,繼而接任登基爲皇,當父親的,相比自己當起皇帝,更加快樂十倍,上天可對他不薄啊!

毅然放棄昔日風光的殺手地位,孤獨寄居於“天法國”鄉郊,與心愛的女人成親,誕下骨肉伍窮,再忍心讓妻子自刎,埋藏“殺人皇”身分,一切一切,爲的就是能有一個出色的孩子。

當然,從沒有想過伍窮會有什麼偉大成就,一切都只能在醉後夢中尋覓,但內心總有個盼望。

機會來了,最懂得掌握機會的殺手,當然不會輕易讓機會溜走。

伍窮快樂又滿足的在人牛頌讚聲中,沐浴於掌聲、歡呼聲裡,瞥見老父安慰眼神,禁不住流露出感謝。

他可從沒有想過自己有什麼驚人成就,只一心助小白建國立業,當個什麼“定天王”便心滿意足。能娶十兩,也就快樂無比,但人生路又豈能預知,原來,還有更美好的未來啊!

他,竟然有機會當皇帝,原來還不能接受父親的一套,但在守城的近一年中,沒有小白,原來自己也真的可以獨當一面,領導百姓、“鐵甲兵”決戰大敵。

原來自己當真也可以了不起、原來“天法國”民衆需要的大英雄,就是自己!

原來,伍窮絕對可以成爲皇者!

原來,老父殺了劉天尊,所解釋的道理就是真理。

原來,真理的確是“殺者爲皇”,要登基爲皇,便必須有狠殺之心!

有疼愛自己的老父、敬重自己的女兒、深愛自己的妻子、擁護自己的百姓,還能登基爲皇,此生夫復何求!

伍窮皇帝,妙極!妙極!

正當嚴寒,百花固然不華,大雪紛飛,暮色入營,衆人眼中均有一絲朦朧之意。

不清晰的前景,飢寒交煎,便是十八萬大軍的寫照。

芳心一回又一回的攻城,都給耶律夢香以妙計固守化解,這個奪去了原來鍾情自己的小白的妖女,教芳心皇后極爲不悅。

當年堂堂“武國”滅絕“舞夷族”,今日她代表“武國”出征,豈會破不了“舞夷族”公主守城?

如此豈不笑話?

現下,要破城,有兩個人必須殺掉,一是耶律夢香,可是畲律令在,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

二是伍窮,只要殺了當領袖的他,羣龍無首,就算夢香公主如何點兵調將,也會軍心受挫,攻破城門指日可待。

今天,芳心與畲律令、藥口福、小黑、刀鋒冷、畲絕,聚首於大營內,要議決簡單事項——殺伍窮!

芳心指着“天都城”繪圖,陰惻惻的道:“明天,咱們把所有兵力都用上,只要騙說‘天都城’內還有糧草,餓慌了的戰兵必定前仆後繼,奮勇攻進城去。無論能否攻進城去,連戰十個時辰,雙方必然都筋疲力竭,也就是最佳時機了。”

“畲公子負責擋住那殺傷氣蓋世的神秘人!”

畲律令微微點頭,他也檢視過那斬傷氣蓋世的一刀,由他來擋住這刀,沒什麼大不了,要殺對方纔難。

芳心冷冷笑道:“真正殺伍窮的力量,便全在食狂藥口福身上了。”

藥口福露出輕鬆神情,一天前,他可還沒有把握,但今日,卻是截然不同,殺伍窮只是舉手之勞,何難之有。

他的十足信心,是來自手上的“百年歸老”。

畲律令爲他再造的“百年歸老”,是綜合了上回交戰心得,再取長舍短加以改良,特意爲增強其功力而造的。有了此神兵,功力不止提升三倍,藥口福甚至相信,他與“百年歸老”,就是天下間最強者。

爲了得到“百年歸老”,他答應了一個極爲苛刻的要求,一個又是畲律令爲了討好耶律夢香的要求。

這情癡,真癡得出神入化,完全醉心投入,不能自拔!

芳心道:“在大軍的掩護下,全部戰兵都投入攻城,那朱不三由刀鋒冷纏住,將軍、血霸王等便交給畲絕等衆人,這一回目的只爲殺伍窮,必須一擊得手!”

芳心臉上,淺現好滿足的笑意,這一回明攻城,暗殺人,就算耶律夢香如何機智,也破不了此計吧,她算得很清楚,藥口福一定能斬殺那伍窮,只要伍窮一死,“天都城”必亂。

畲律令突然失笑道:“哈……明天一戰,大可取消了!”

簡單的一句話,教營中所有人都大感詫異,大家不知就裡,相顧茫然,只呆呆凝視着意態從容的畲律令。

芳心按捺着心中不滿道:“畲公子不是已應允行事了麼?怎麼又會反悔起來啊?”

畲律令冷冷的道:“因爲他來了!”

芳心愕然道:“他?那個他?”

畲律令冷笑道:“咱們的老朋友——小白!”

衆人驚聞意外,不禁駭然,芳心也開始聽到那熟悉的輕快腳步,是兩個人的腳步!

心中撲撲亂跳,瞪目凝視,大營帳簾掀開,果然是他,閉關一年後,終闖出關的小白。

神采飛揚,目光如炬,一臉精幹,一派丰神如玉的模樣,還是昔日不變的不羈笑意,更添上絲絲祥和,只因與他攜手而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芳心一直軟禁着的孩子,小白與她的兩歲孩子。

小白,破關了,竟獨個兒來。

他,笑得好輕鬆,一定又有妙着隱舷。

殺伍窮,又變得不重要了,因爲小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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