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部 瀟湘館

“紫草湖”在“夕陽村”的往北方向,湖邊滿是紫紅色的山岩,四周古樹參天,藤蔓匝地。

本來終年發熱的湖水,因爲村民把上游的冷湖鑿穿,冷水倒進熱湖,令湖水變得白煙嫋嫋,溫暖舒適。

此等世外仙境,如能跟心愛美人在此偷閒半日,必定是人生一大快事,畢生難以忘懷。

桃源仙境,鳥語花香,都教人但願長醉不用醒。惟是在那大自然的天地裡,卻有着比美景和鳥語,更醉人的呻吟聲。

呻吟聲發自兩名仍是處子之身的美人,他們顯然是禁不住愛撫的溫柔感覺,已發出欲罷不能的喘氣聲嬌啼。

身處“紫草湖”的兩名美女,不用多說,正是剛從死裹逃生,卻又被皇上皇看上的青霞和紫霞。

但爲何二女會無故發出呻吟聲?只因湖上多出一個人來,一個在“天法國”內位高權重的非凡人物,也就是他倆的主子。

神相——風不惑。

風不惑本就是一個喜愛魚水之歡的人,他對每一類型的女人都有着極深刻的研究,他對異性從來都一樣的瘋狂迷戀。

他懂得每個女人哪裡是最容易被挑起,讓他們得到靈慾合一的,惡如李厲琤,都“欣賞”風不惑的精彩技能。

對女人的鑽研加上玄學的神通,神相清楚明白,二女除了身上發出陣陣處子幽香之外,那種令人醉生夢死的動人情態,也教每一個男人魂牽夢縈,情困一生。這是教男人沉溺的“欲相”,愈是追求權力的人,對“欲相”少女便愈更渴求。

如此美豔“欲相”,用來面對情場初哥的皇上皇,願者上鉤,對方自然成囊中之物。

神相雙手不住在二女的香背上來回愛撫,二女抵不住從未有過的慾念燃點,呼吸變得急促凌亂,就似被小蟲子在體內爬滿,險險便要崩潰,禁不住驚叫起來。

青霞、紫霞任由神相不住撫摸,卻未有平分掙扎,美麗的臉龐已染上一抹因被挑起的嫣紅。

望着天上的明月,二人不禁想起半年前,第一次遇上神相的情景。

正當“天皇帝國”入侵中土,不少村莊都被戰火牽連,生靈塗炭,家破人亡比比皆是。

青霞、紫霞的父母也在此場浩劫中慘死。

二女父母雙亡,心靈上遭受了嚴重打擊,忽然一天村中來了不速之客,大羣流浪漢一進村便強行以暴欺凌,看上了一對如花似玉的姊妹。

身竭力微的紫霞被大漢按在地上,正要進行慘無人道的施暴,一旁的青霞則被迫作觀賞者,同樣的噩運也將降臨她身上。

心中哭訴何上天如此作弄,忽地鮮血飛濺,三個頭顱高飛半天,大漢癱軟的身體壓着低泣中的紫霞。

紫霞推開惡漢,爬起身來,只見三個黑衣人已闖入屋中,一動手便殺人分屍。

冷漠得教人吃驚。

寂靜的木屋,氣氛異常沉重。直至黑暗中走出一個人來,一個把姊妹倆下半生改寫的非凡人物。

臉如冠玉更俊朗不凡的七十歲智者,踏進屋內,那人雖生得一臉神俊卻又偏偏十分矮小,怪形怪狀得不知所爲。

來人走到險被強姦的紫霞面前,不停細看,口中喃喃道:“‘眼汪脣櫻惹人憐,奪命桃花劫連綿’,此等‘桃色煞’欲相,一生難逃糾纏,男人可不該碰上。”

說罷,又細看旁邊的青霞,續道:“‘顴骨過高命剋夫,禍連家人一世苦’,此乃‘禍連劫’,又是欲相,孤星入命,不嫁爲妙。”

神相捏指一算,滿臉疑惑低聲道:“你早應孤苦一生,無依無靠,爲何還有妹妹在身旁……?”

神相說話全聽進耳內,心中對他已佩服萬分,因爲神相所言赫然正是他們從前經歷過的事。

“你倆應是劫禍連綿,累己累人累物的異兇欲相,男人大忌,可是命格卻又因姊妹關係相連,推算下去……。”

神相五指愈算愈快,額上溢出豆大的汗珠來,當五指疾快得令旁觀者眼花繚亂時,驀地停下,神相竟跌坐在地。

瞠目結舌的看着二女,驚訝道:“你倆竟然因朝夕相對,已把對方命格潛移默化。”

“欲相配合相輔相成,形成相學中極難得到的‘十全大福人’奇相。”

跌坐地上的神相,定睛看着二女,心中很快已經有新念頭,“十全大福人”正好用來幫助伍窮對付小白。

神相一直在尋找人才,希望能壯大“天法國”,讓伍窮能跟小白分庭抗禮,如今碰上百年難覓的一雙“十全大福人”,定必要好好把握。

在相學而言,“十全大福人”是把十個奇相之人聚在一起,十福人配成五對,每一對都相輔相承,配合得天衣無縫。

神相一直很想爲自己建立勢力,發現了二女以後,既是天意安排,便再不斷尋找餘下八人,費了不少時間、心血,十福人已尋得其中八位,還有一雙便足夠數。

“豔福一雙”、“幸福一雙”、“清福一雙”、“折福一雙”都盡歸神相所有,合成“十全大福人”的四雙八人,爲神相、伍窮帶來轉運大福玄機,“天法國”自然國運暢順。

一直被訓練的“十全大福人”,終於派上用場,“豔神一雙”的青霞和紫霞正好用來對付初涉情場的皇上皇。

在“紫草湖”內的二女,已感體內慾火熾熱難耐,很想神相有進一步的舉動,欲焰難消,只期盼被佔有。

快,快給我更大的恩賜,溫柔的手卻在此時驟然停住,一切的震撼全然消失,甚麼都無影無蹤。

二女正錯愕之際,只見神相走進飛濺如瀑布般的冷水池去,任由冷水把他衣衫弄溼,換來清醒。

青霞、紫霞是用來色誘皇上皇的棋子,處子之身足以教那小子迷死,神相絕對可以控制自己的需要,他已今非昔比。

二女慢慢穿回衣服,全身溼透的神相已經站在身前,紫霞問道:“主人,咱們已依計行事,看來那皇上皇已看上了我倆,只是要直接的打擊他,方法究竟如何呢?”

神相望向天上明月,淡淡道:“要令皇上皇痛不欲生,最簡單直接就是殺了你倆,他必定受不了!”

好一個神相,從皇上皇刻意放走青霞、紫霞,已推算出他對二女暗生情愫,破綻已在眼前,只要一刀斬殺,皇上皇必然大受痛苦困擾。

二女沉默半晌,顯然內心正在掙扎,赫然間二女同時拔出腰間匕首指着咽喉。

齊聲道:“只要神相一句說話,我們都願奉上賤命。”

笑,笑得十分開懷,只因神相清楚知悉每一個“十全大福人”都不會背叛他、出賣他。

因爲“十全大福人”的命格跟神相的命格相連,十人爲神相帶來幸運盾牆,當然不可能任由一人折損。

命格連心,不能分,就算是失去一個,九缺其一就是十全不足,大福不成,相學而言必成大禍。

“十全大福人”,只要把剩下的一雙找來,大福降臨“天法國”,神相絕對相信,小白皇位也就岌岌可危。

※※※

“三分峰”上的晨霧像雲海的佈置一般,東一簇,西一簇,彷彿是凝結之物,但又聚散無常。

皇上皇得悉五國聯軍統領,“馬亞”的大王子呼延龍二到來,忙去對方王營參見。

一路旌旗鮮明士兵首衛森嚴,彷彿王子一到,五國國聯軍便脫胎換骨似的。

呼延龍二絕對是外族中極出色的戰士,皇上皇從摩迦陀口中早有所聞,此人刀劍雙修,更自創一種獨門武功,殺敵無數,沙場中猶如鬼見愁一樣,聞者喪膽。

甫進比普通軍營大上五倍的王營,見長長的橘黃色地氈盡頭,站着的正是身份尊貴的大王子——呼延龍二。

呼延龍二顯然並未理會皇上皇的出現,只全神貫注的看着那幅從中土名家處得來的《百美圖》。

《百美圖》內畫滿無數美女,姿態各異,美態不一,盡皆風華絕代,一顰一笑一哀一怨把女人美態盡情演繹出來。

皇上皇站在呼延龍二身後,才發覺軍機桌上放着一張中土和五國的地圖,山川河泊,城牆防守,一目瞭然。

如此重要的軍事地圖,呼延龍二卻不多看一眼,反而聚精會神的看着美豔的《百美圖》,皇上皇對他的評價不禁低了一分。

皇上皇道:“想不到大王子竟對中土女子如此愛慕。”

呼延龍二沒有被皇上皇突如其來的說話打消雅意,淡淡道:“中土女子的溫柔賢淑,千依百順,又豈是我等‘五國’女子所及。”

雙目終於離開了畫卷,輕吁了一口氣,坐在豹皮大椅之上,霸者之氣煌然顯現出來。

呼延龍二請皇上皇坐下,兩人相對而坐,能在大王子麪前坐下,皇上皇在“五國”的地位受到重視自是輕而易見。

坐下後的皇上皇被一種很奇怪的兵器吸引住,只見呼延龍二身後有一個木架,架上有一雙用鐵鏈鎖住的刀劍。

呼延龍二先喝下一大碗茶,笑道:“嚐嚐咱們的‘金盞茶’吧,入口甘甜,茶香撲鼻,是我的妻子教我煮的純火香茶,跟中土一般紅茶有好大分別。”

皇上皇見茶色帶有淡淡金黃,水面浮着一片薄如蟬翼的花瓣,毫不遲疑便一口喝下。

只覺入口甘甜,自有一種清新脫俗的感覺。恍如置身大海汪洋中隨波逐流般,感受果然從未有過。

呼延龍二再啜一口香茶,笑道:“將軍兵法如神,我在‘五國’早有所聞,但都不大肯定。”

“可是這一戰盡顯閣下非凡用兵本色,區區數千箭手,便把敵軍盡數擊潰,難怪當年‘皇國’能以一敵七,固守抵禦,教敵人都聞名喪膽。”

刻意奉承的說話裡,卻有着暗藏的諷刺意思,甚麼當年“皇國”,也就是指皇上皇最終被攆下臺的醜事。

就在此時,突然一對大約七、八歲的孩子闖進王營,不斷的你吵我罵,把原來寂靜的四周弄得喧譁不已。

兩個孩子在王營內繞了一圈,才走出營外,剩下被打斷說話的皇上皇不知如何是好。

誰家的孩子如此放肆?

呼延龍二道:“請問將軍往下去有何對策?”

皇上皇指着軍機桌上的軍事地圖道:“只要……。”話未說完,剛纔那兩個頑皮孩子,又闖了進來,更且手執一刀一劍,來個你劈我擋,胡亂追打,一些瓷器擺設都被砸得稀巴爛。

最愛自吹自擂的皇上皇,說話從未被人打斷過,這對無知小孩竟三番四次胡亂打擾,皇上皇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似已按捺不住,好想痛加責難、發泄。

孩子如舊在王營內追打一番後,呼的一聲又走了出去,呼延龍二未加阻止,顯然孩子們地位非凡,也許是甚麼皇裔之後。

呼延龍二淡淡道:“我的孩子是頑皮點,但我就是愛他們的率直,少時好動,長大才會是好武將才!”

從呼延龍二眼神中,可察覺由他對孩子們的過分溺愛。一對小兄弟就似是比他的一雙手還更重要。

皇上皇看在眼裡,心中暗道:“這出色的王子,心中就只有這雙孩子,因此孩子就成了他的負累。敵人只要制住這兩個臭小子,豈不被迫任由魚肉?呼延龍二,你暴露了致命弱點,笨死了!”

正欲再談下去,豈料一劍由外疾飛而來,刺向皇上皇臉龐,揮手輕輕撥開,一雙孩子竟帶着盛怒再次衝進。

“哼,真不知所爲,沒傷這賤骨頭半分。”

“你快給我閉嘴啊,劍是你的,你給我一柄廢劍,自然不中用,跟你一樣不中用啊!”

“放你孃的臭屁,明明是你手勁太差。”

“差你孃的臭屎,是你的劍本來乃廢物。”

“劍是死物,不是廢物,你就是廢物。”

“哈,我若是廢物,你是大哥,那你就是大廢物,我纔不過只是小廢物而已。”

兩個小孩鬥嘴鬥個沒完沒了,吵得甚是激烈,完全置皇上皇如視而不見,就像他只是個給兩個孩子玩弄的無聊人而已。

“媽的那傢伙又滿是不悅怒容了。”

“怕他奶奶,出去再找刀槍飛過去插死他。”

“你飛還是我飛。”

“一起來吧,來個一十八把飛刀,我看總有一把或插盲他、或刺中心臟,賜這賤種一死。”

“哼,臭死賤惡樣,好討厭我倆,咱們就要殺你!”

皇上皇的不悅之容被兩個小孩看在眼裡,竟就記恨在心,要把他置諸死地,殺之而後快。

皇上皇正要拼殺反抗之際,呼延龍二卻呼的站了起來,大聲喝道:“你爲啥放過青霞、紫霞姐妹,可知放虎歸山的道理?”

突然而來的話,教皇上皇手足無措,這王子好明顯已從軍中知悉他動兵詳細,還利用來作打擊。

皇上皇始終是中土人物,外族又怎會對他投以完全信任。

未逼出說話來回答之際,比疾電還快的腳影已蹴向肚腹,皇上皇猛然被轟,內力如潮浪般洶涌,直把他轟飛出營外。

一再受辱,更且對方只是微不足道的臭小子,皇上皇怒罵道:“你兩個玩夠了沒有,給我滾!”

喧譁聲肅然靜止,但卻又激起小孩的哭聲來,愈哭愈吵。就在教皇上皇頭昏腦脹的氣氛下,凜冽殺氣洶涌而至。

遽然間猛下殺招,皇上皇本想舉刀擋格,只是身上赫然已多了一道三寸長的刀痕,刀勁好快、好絕、好勇猛,皇上皇就連第一招也接不下來,直教他呆住。

呼延龍二怒道:“罵我孩子者死罪該殺!”

怒髮衝冠的呼延龍二對愛妻念念不忘,對孩子更是愛護有加,祖一雙孩子如珠如寶,比他生命更重要——

第 二 章 傷心的面檔

人生,本來就是奇妙,充滿着未知之數。

昔日“神、武、法、皇、異、海、狂、農”四國四族,幾近全然消失,如今只剩下“天法國”仍屹立不倒,武林正式統一。

中土大地歸一,小白當上了大皇帝,從表面來看,剩下的敵人就只得伍窮一人。

可是,誰又想到,於“劍京城”中早已興起無數新勢力。小白的皇朝,已存在着許多許多暗涌。

看來,小白暫時也沒空閒去攻伐伍窮沒有了最大的勁敵,但卻並不表示“天法國”能得安穩。只因,伍窮此刻先要去應付一衆難纏的傢伙——五國聯軍。

單是一個皇上皇,已能擊退“天法國”的“惡煞戰兵”,教伍窮頭痛不已,如今,再來個五國將帥——呼延龍二。看來,高手如雲的五國,將會帶給“天法國”一連串嚴重的破壞及影響,猶如小白的皇朝般,充滿着難以估計的危機。

突如其來的攻擊,皇上皇無從閃避,肚腹劇痛,身體不住飛退,這已是接連兩招被呼延龍二擊中,來不及招架。

由此可見。這王子武藝相當出衆。

跟隨橫刀習武,皇上皇的武學修爲實不用置疑。可是,卻仍及不上這個呼延龍二,足可見其功力之深湛。當然,皇上皇最強乃是刀法,他手上的“奪愛”一直未出鞘。

“隆!”的一聲,皇上皇已被轟至飛離帳幕,直倒至數十丈外,方能勉強停下來。

無故備受攻擊,氣得皇上皇面紅耳赤,不禁心裡暗暗罵道:“他媽的臭王子,我讓你三分,你卻恃勢辱我!?”

皇上皇向來身嬌肉貴,又恃着天資過人,從來自視甚高,更且認定惟有自己纔是新世代統一天下的大皇帝,潛藏住驕恃之氣,屈在“五國”聯軍之內,一心立下戰功,再建立勢力,豈料突然來了個甚麼呼延龍二王子,竟一上來就在人前侮辱自己。

皇上皇內心登時悲憤火熱,盛怒難下,一道恨意邪情已生。

在地上站了起來,拍一拍身上塵埃,再望向四周,意料之外的事卻教他猛然抖顫,恨意立時消失得一乾二淨。

身旁站着了兩名身穿“五國”軍服的士兵,如普通不過的兵丁,卻教皇上皇驚訝不已,心中驟然升起一大團疑惑來。

兩名士兵又是誰?有何值得疑惑呢?

疑惑的,是因爲這兩名士兵的性別是女的,更甚者,是他們竟就是神相身旁的一雙豔褔——青霞及紫霞。

原來她倆在浴池中與神相別過後,便按着原先計策,混入“五國聯軍”中,執行刺殺。

被呼延龍二轟出帳幕之外,恰巧地遇見兩位心中的情人,天啊,也就是說,呼延龍二就是得悉她倆來到,刻意把皇上皇轟飛姊妹身旁,要將他來個下馬威,以補之前犯錯。

只見兩女同是穿着“五國”的軍服,兩人剛纔把守衛擊昏,正換上其軍服,還未穿得妥當就碰上了皇上皇。

一時間,雙方也不知該如何應對,不知該說出怎樣的話來。要解釋還是先對殺?

縱身躍前,皇上皇二話不說,急快地以指戳封兩人肩頭的“肩貞穴”、“雲門穴”,免夜長夢多。

兩女登時動彈不得,儘量把麻煩先減至最低。

皇上皇心中不禁在想:“這個叫呼延龍二的傢伙,果真有點兒能耐,竟能知悉青霞、紫霞二人會再次前來。可是,他又怎會知道的呢?”

心中充滿疑惑,除此以外,兩女目的又是甚麼?左算右想,總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皇上皇沒有再去理會這些疑問,站於眼前的,正是使自己初嘗“愛”的人。心裡,就只存着高興及期望,別的,已沒甚麼重要了,現下儘快找個安全地方便是。

對了,神相的推算好準確,青霞、紫霞這一雙姐妹,已深深把皇上皇迷倒,藉此分化“五國”,削弱實力,好使“天法國”能佔得優勢。

可是,皇上皇沒有想過要佔甚麼便宜。他雖然喜歡了二人,很想去擁有,但卻並不只是想得到,皇上皇要的,是他們的心。

說實在,以皇上皇武學修爲,強要得到她倆,可說不上有啥困難,只是,皇上皇卻偏偏要愛。當然,因爲兩女同是“欲相”,皇上皇巴不得傾盡愛意去奪來浪漫滋味。

右手往青霞的腰間抱去,搭於肩上。左手又把紫霞抱起,迎於腰間,抱着二人,飛快彈射逃去。

呼延龍二,你可明白我皇上皇的決定了!

越過“三分峰”,穿過“三心峽”,途經“紅日平原”,皇上皇等三人已脫離了“天法國”的邊境,進入“天都城”,沿途一直未敢停下來歇息。

於一條長街窄巷中,終於放慢腳步停了下來,皇上皇爲兩女解開穴道,幽幽問道:“你倆爲啥要前來?知否這樣是相當危險?都不怕麼?”

充滿關心的斥責,青霞禁不住情意綿綿的道:“我倆都只是想來見你一面罷了,甚麼危險那又如何。”

來了,皇上皇最想聽見的說話,已由青霞說了出來。可是,這情深款款的話,到底是發自真心,還是美麗動聽的謊言。

答案,已出現在眼前,答案的來源,自紫霞的眼裡涌現出來。只見紫霞的眼眶中,閃出了點點的淚光。皇上皇絕對明白,這點淚光,就正是這句說話的一個最佳保證。

已不需再說甚麼情話,一切一切盡在不言中。

平凡的人,往往妄想不平凡,完成鴻圖大業。可是,不平凡的人,卻好想去追求平凡,過着教人眷戀的悠閒日子。

皇上皇從小便在皇宮中長大,從生下來的那天起,已註定是個不平凡的人。心底下,好想去過一些平凡的生活,當然不是永遠生活在平凡中,但總想試試,平凡的甜蜜好教人迷醉。

青霞、紫霞二人也同樣擁有一些不凡的經歷,打從被神相選爲“十全大福人”後,她倆的一生,已變得不平凡。

此刻,皇上皇很是高興,他好希望能與兩女有平凡又親密相聚的一刻,這機會,現下就在眼前。

柔聲地道:“或許,我們之間存在着點點隔膜,但我相信,只要彼此間存有情意,就能把隔膜消除。”

“唏,我有點兒肚子餓呢?”

紫霞聽罷,忙道:“那麼?你想怎樣?”

皇上皇嘿嘿笑道:“我想,吃一點地道的小菜,最好,是你倆親手煮給我吃。”

似是說笑無異,惟是兩女很是明白,在皇上皇心中她倆已佔有非常重要的位置。

當一個男人好想爲異性付出,體貼來教她享受,也就是說他已徹底的愛上對方,好享受箇中樂趣。

只是,在大街中又如何能替皇上皇下廚?

也許皇上皇要去追求的,就是一種看似無聊之極的浪漫。

拉着二人的手,走到一間面檔。當青霞、紫霞二人滿以爲要在此吃喝一番之時,皇上皇竟從口袋中取出一錠金元寶,不由分說地塞向面檔老闆手中,說道:“老闆,我看你這裡的生意並不太好,賣給我好了,這些銀兩足夠你下半生安安樂樂過活啊!”

再也找不到推辭的理由,老闆當下接過皇上皇的金元寶,開開心心,頭也不回便掉下生財的檔子跑掉了。

成爲了“十全大福人”,爲神相替“天法國”效力,兩女怎也沒想過,有一天,竟會碰上一個如此甘願爲自己付出的傻瓜皇上皇。

男的,負責制面煮菜。女的,負責招呼人客。

三人齊心合力,經營這個用情衍生出來的面檔。說不盡的柔情柔意,直教旁人也深深醉倒。

原來,神相是要指令她倆盡力去欺騙皇上皇的感情,三人愛得愈深,也就愈能控制對方。

只是,確實從未戀愛過的青霞、紫霞,竟不自覺的也沉醉在這段“初戀”中。

愛,從來不容易,因爲它好容易教人沉溺。

沐浴愛河中,比甚麼都更痛快。

※※※

夕陽西沉,繁星如雨,怖滿天際,夜已來臨。

月光亮得把整條長街照得通明一片,又圓又大,像是映照着皇上皇等三人的心,彼此間那訴不盡的情意。

由皇上皇所經營的面檔,生意只是一般平淡,要賺回買面檔的銀兩,簡直是天方夜譚,幸而皇上皇要買的是浪漫。

平日喜怒不形於色的皇上皇,臉上掛着一絲滿足笑態,愛情,就能給人這種滿足的感覺。

辛勞了大半天,青霞、紫霞二人也都筋疲力竭,檔子中,亦再沒有顧客。可是,並不表示有冷清的感覺。

平凡的生活,嘗過了,原來跟老酒一樣,是會上癮、會入迷的。

彼此心中也清楚明白,這平凡的“遊戲”,就只可能在這一天內出現。完了,便要劃上句號。

夢中,誰也不願醒來。

天意往往也像是要弄人一般,突然從背後傳來的一句話,盡把皇上皇、青霞及紫霞三人的美夢破碎。

“好啊!好啊!好溫馨浪漫呢!可是你們也應當知道自己的身份所屬,如此下去,只會帶來惡果!”

熟悉的聲音,把兩女從陶醉中驚醒,說話的,正是她倆的主人——神相風不惑。

“主人,我們……。”

風不惑搖頭嘆道:“不用再作解釋了,一切也都清楚明白,可惜,我卻沒法成全你們,除非有人願意作出犧牲。”

話未說畢,皇上皇已有迴應,聽見神相的說話,像是有甚麼條件似的。皇上皇爲着兩女,會答允神相的任何條件、要求麼?

他沒有說話,只不住的在搖首、嘆息,唏噓無奈,十二分失落,盡見傷心之意。

神相冷靜的道:“如此快樂的生活好比神仙眷侶,誰也意欲永生擁抱,歸順‘天法國’,我就把青霞、紫霞二人許配予你,從此都是一家親的推心置腹友好了。”

笑得異常燦爛,神相已握住了箇中關鍵,皇上皇要擺脫逃出去又談何容易?

“怎樣了?還未決定嗎?”

皇上皇哈哈笑道:“風不惑,憑你的計謀便能難倒本帥,豈不太笑話嗎?哈……,原來你跟從前一樣幼稚。”

神相道:“好傢伙,‘五國’有啥好處,教你如此忠心!罷了,既然不珍惜身旁美處女,只好留給我慢慢享用!今夜,就要兩女欲仙欲死,你得到愛情,我來享受。”

神相本來就是極之好色的傢伙,佈下此美人計來誘惑皇上皇,一直未敢碰青霞、紫霞,內心已是痛苦萬分。

今番局面已到了極盡之處,皇上皇既明言不肯合作,他惟有把計劃改變一下,淫慾兩女,讓這兵法大家從此活在痛苦想像中,備受困惑折磨,搗碎皇上皇的心思、冷靜。

神相笑道:“是閣下的選擇,怪不得誰,今夜我盡情玩個痛快,以後會在碰面時好好的給你詳盡解說。我答應你,每一次都必然有些新鮮事物,包保不會教你納悶。”

話畢,一共五人便搶前擋在皇上皇之前,手中拿着癲劍、狂槍、癡棍、瘋戈、驚錘。他們正是伍窮的親衛兵——“窮兇極惡十兄弟”的其中五人。

已不能作出任何阻止,皇上皇只有怔怔的看着神相拉走兩女。

回頭,留給皇上皇最後的一點情意,一滴眼淚,深深烙印在心靈處。

完了,一段縹緲的情,就這樣的結束。

舉杯欲醉,就在面檔子中求大醉,忘掉一切不快的事。

驀然,卻被身後的一陣飲泣聲打擾。

回頭一望,赫然是神相的夫人——李厲琤——

第 三 章 最愛月經布

“你怎麼啦?幹嗎要殺了他們?”

“我喜歡。”

“就只因爲你喜歡?”

“對,我就是喜歡拿別人的生命作玩弄。”

“你……”

“怎麼啦?你不是說愛我的嗎?就看看你會否願意爲我付出,犧牲你的同僚了?”

絕對罔視生命,不可理喻的說話,來自東方心沉的嘴巴。跟她對話的,正是趕來要把司徒大一殺掉,再奪取所需的夢兒。

眼前情景,絕對令夢兒發出無可奈何慨嘆,只見七咀八舌二人無故地被東方心沉整治得釘死當場,但偏又無計可施。

他媽的東方心沉,不久前不是被自己征服了嗎?爲何此刻又變得這樣無理取鬧?難道她一直在僞裝作假?

正當夢兒內心充滿疑惑之際,一把討厭的聲音忽地響起,把他從錯愕中驚醒過來。

“唏!小夥子,不要爲你那兩個沒用奴才之死而傷心,你很快亦會前往地府跟他們相會啊!”

說話的,正是東方心沉身旁的刺青堂總堂主——司徒大一。

此刻的情景,已非常明顯、清晰。東方心沉跟司徒大一,原來早已是同一夥的,一切一切,也像是朝着自己而來。

夢兒戳指叱道:“嘿!手下敗將,你憑甚麼送我進地府?”

大一淡淡道:“你道我堂堂刺青堂主,會是如此膿包的嗎?”

夢兒道:“你就是這樣膿包!”

大一道:“那就要看看如何了。手下見真章吧!”

說罷,身後驀地出現了兩條身影,一高一矮、一肥一瘦,他倆正是“罪十八島”,其中兩個罪惡勢力的門主。

分別是“九出十三門”的門主——九紋龍,還有“渡神門”門主——盜趣寶。

聯合實力宰殺大敵,司徒大一驚怕不是夢兒敵手,故先請來兩位門主助陣,要合力把夢兒剷除。

夢兒的腦袋飛快在轉,要想出應對之策來。與此同時,陰陽怪氣的司徒大一,說出一句不知所爲的話,道:“過說你跟早我,呢府地曹陰往送你把要!”

又來了,又是把話語倒轉來說,擾亂敵方心神的招式,只是,這次對着夢兒,又可會有甚麼影響呢?

有了上回經驗,夢兒絕對不受司徒大一的影響,嘿嘿笑道:“包膿是即包膿,倆伎這得懂只也去去來來。”

大一道:“麼甚說你?”

夢兒道:“嗎錯說有我?的服不,吧我殺來便!”

大一道:“好!”

一聲暴喝,縱身躍前,手執鐵劍,朝着夢兒疾飛而至。

夢兒不慌不忙,運起內勁,蓄勢待發。

說道:“不而老,吧法劍的爲所知不那你破何如我看就!”

夢兒口中不停把所說的話倒轉,爲的,就是要令司徒大一猶疑,乘住其思考、猜度之際,去作出攻擊。

司徒大一的劍法當真奇形怪狀,聞所未聞。別人用劍,都是或斬或刺的,惟是大一的劍卻是以拍作打,怪得難以捉摸。

只是,以這種形式的劍法去攻殺,此刻手無寸鐵的夢兒,無可奈何下惟有被其盡佔上風。

夢兒用手臂去擋格劍招,盡力擊打劍的劍身,並不觸及劍鋒、劍刃,倒也沒分毫受傷。

這樣的劍法,用來拍掃擋格敵人的劍,顯然是最好不過。可是,用來對付手無寸鐵的夢兒,豈不便宜了他麼?

司徒大一武學修爲絕對在夢兒之下,加上在獄中東方邪白又爲夢兒提升了功力,相比之下司徒大一的功力差距就更遠。

夢兒討厭他曾目睹自己慘敗,又曾殺了一衆派往“刺青堂”的“孌童天宮”門人,心底怒火愈更熾烈。

今番再戰,非要好好先來個折磨、玩弄,再加以殘殺不可!

夢兒一邊防守、一邊嘻嘻笑道:“繼去回,說來轉倒序順話把!”

甚麼?夢兒說出怎樣的話來,從哪方向讀來,也不是個完整意思啊!

司徒大一當然不明夢兒所說,正錯愕之際,腹中已傳來了一陣疼痛,顯然已被夢兒的腿轟中,退飛彈開。

幾個翻身,才能把勁力化解,穩住身子,回落地上。

只是,腦海之中,仍不住閃現夢兒剛纔的說話。

盡力去消化、盡力去理解,但怎樣也想不通夢兒的說話,到底夢兒想說出甚麼意思來呢?

迷惘在未知的失落中,正是原來司徒大一對付敵人的方法,如今被夢兒反過來作出攻擊。只是,這次攻擊,卻不單單僅是拳腳招式,還有一樣更厲害的東西。

對了,是說話,又是一句令司徒大一百思不得其解的說話。

只見夢見飛身躍前,說道:“吧不而老當續,夥家的用沒!”

說着,手中貫注無儔內勁。可是,這些攻擊,司徒大一已難以料理,一些似有意思,但卻又不大完整,他已完全悵惘失落,再也沒有反抗能力。

“彭”的一聲,無儔的掌勁巳堅堅實實地轟在大一身上,把他擊得飛退遠去。

可是,夢兒卻沒有停止他的“攻擊”,說道:“懂只也去說來說。”

又是一句沒有意思的說話。

崩潰了,大一的思維,已被夢兒弄得全然崩潰。方纔被夢兒所轟的一掌,已再沒有任何知覺。痛的感覺,已沒有在大一身上出現。

好一個夢兒,不斷地作出“攻擊”,使得司徒大一心神錯亂,毫無頑抗之力。

沒了,看來大一已徹徹底底的敗給了夢兒。

勝者爲王,敗者爲寇。夢見又豈會錯過奚落這個手下敗將的機會。

幾個翻身,落於大一跟前,嘿嘿笑道:“蠢才呀!蠢才呀!倒轉話來說,不是你的看家本領嗎?怎麼竟被我弄致這不知所爲的樣子了?”

滿是恥笑的說話,大一全聽在耳裡,可是,倒地掙扎的他,已再沒有反抗的能力,手,只緊緊的抱着頭,心中不斷在猜測,思考夢兒剛纔的三句說話是甚麼意思?

慘然道:“你的話,到底是甚麼意思?”

夢兒道:“老鬼,別裝得如此痛苦,中了我一掌,也不至於要抱頭掙扎吧!”

“‘繼去回,說來轉倒序順話把,吧不而老當續,夥家的用沒!懂只也去說來說。’哈……,你想這麼久,也想不通嗎?”

“真正的意思其實簡單不過,只要把這三句說話重組,就能明瞭當中的意思,‘說來說去也只懂把話順序倒轉來說,沒用的傢伙,回去繼續當老而不吧!’這麼簡單,竟也想不通,你啊,只懂一個法子,稍作變通便失魂落魄,唉,媽的低能!”

“還有的,是武功要憑實力,跟上次一樣,劍招只懂拍打,古怪奇妙,殺力依樣不甚了了,豈能殺我?明白了麼?老而不,這就是你戰敗的原因,教訓你倒未有收銀兩啊!”

夢兒暢快得哈哈大笑起來,他再一次戰勝,以掌破劍,以計破敵,只因他是笑夢兒,智慧的象徵。其實夢兒的說話技巧並不算怎麼出色,只是碰上的敵人相當差勁,太不懂得變化,也就贏得輕易。

再沒有甚麼話可說,大一敗了,只怪自己實力不足,被夢兒的巧語亂了心神。

最後,只好靜待夢兒殺招,了結生命。

就在揮出最後一式殺招之際,夢兒的手停住了,因爲另一敵人已同時向夢兒進招,手被十多條鐵鏈鎖着,對方正是“九出十三門”的門主——九紋龍。

身上纏滿了粗大鐵鏈,合共十三條,每條鐵鏈盡頭,也扣着一柄小斧,以作攻擊。

奇怪的兵器,名日“鬼戰”。它,正是門主九紋龍的獨門神兵,配合其招式的最佳“助手”。

被五條鐵鏈緊纏着四肢及頸項,夢兒登時動彈不得。可是,眼見那剩下的八件“鬼戰”,都朝着夢兒飛來。

未能隨意活動的夢兒,如何避得過這殺招?運起內勁,孤注一擲,以備“鬼戰”攻至面前時,震飛它們。

八條像有生命般的“鬼戰”,如靈蛇似的不規則轉動,朝着夢兒殺來,充滿惡毒殺性。

陷於鏈網之中,夢見奮力掙脫,無奈四肢被緊扣纏絆,“鬼戰”在身體各方都急疾轉動,帶來可怖殺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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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戰”全不規則地轉動,一剎那便割破夢兒身上八道缺口,迴旋又攻,再傷八道。

疼痛的感覺絕不好受,夢兒腦海思潮飛動,不住想法子破解,心中生起一串疑問:“何以此人的招式全都只傷而不殺?殺力不盛?哪豈不白白浪費了這殺敵良機?”

招式,大多是來自使用者的性格,兇狠的人,招式也多數顯得殘暴;猶疑的人,招式則會變得遲緩,拖泥帶水。

九紋龍的招式,就是來自他只傷人而不殺敵。

原來“九出十三門”的主要收入來源,是借貸生意,要是把欠債者殺掉,借出的債款,也就不可能收回。

故此,九紋龍的招式,就是刻意只傷人而不殺。爲的,就是要留下敵人一絲的生存能力,償還債項。

既已清楚明白對方的招式精髓,那還怕它甚麼?夢兒笑了,笑得十二分暢朗喜悅,十二分快樂。

飛奔躍前,夢兒不再理會身體的割傷、痛楚,逼近九紋龍,猛地往其胸口轟出一掌。

夢兒這一掌,卻未有運起任何功力攻出,換來是一股無形吸力,把九紋龍體內的勁力,悠悠地引出,吸納爲已用。對了,是東方邪白的“吸星神鑑”。

可惜,夢兒這如意算盤,被奇怪的東西破壞了,那東西正重重的砸向他頭顱去。

一個由橡皮巧制的球體,給結實實的轟撞向夢兒。

勉力擋格,朝着攻來之勢,反轟出一下勁拳。惟是,這一下強猛的拳,卻被橡皮球反震,勁力卸盡,且被震飛。

夢兒看得清楚,攻來之人就是剛纔站於司徒大一身後的另一位門主,“渡神門”的——

盜趣寶。

這個盜趣寶,擁有一種極之特別的神兵,身穿緊身橡皮衫的他,擁有隨時變形的能耐。

但這亦只是他表面上的特色,內裡,卻藏着一把短小的利刃,隨着身體上下左右移動,遊走全身,當敵人不防之際,即破衣吐出殺敵。

被反震退開的夢兒,勉強運起內勁,把身形穩住,千斤墜力向下,身子當下定住。

夢兒道:“哈……,好玩好玩,一個不夠又多來一個,看來門主都應該來個‘同性嫁娶’,一家親那便早晚合體,聯起上來也配合得多了。”

盜趣寶聽罷,嘿嘿笑道:“小,多說廢話可無濟於事,咱們非但一個接一個殺你,還要羣起來攻,目的只有一個——殺!”

盜趣寶再道:“哈哈!哈哈!小呀小!想不到你竟有這樣的癖好,喜歡收藏女兒家的內衣,真變態!”

甚麼?甚麼女兒家的內衣了?夢兒哪曾幹過這等無聊的事?到底盜趣寶在說甚麼?

回頭一看,方纔發現身後正有一件女兒家的紅肚兜繫於腰背間,夢兒登時脹紅了臉,尷尬得很。

原來這就是盜趣寶乾的好事,擁有一雙空空妙手的他,先前對敵時,已暗下手段,教大家啼笑皆非。

盛怒下的夢兒疾衝而上,要痛下殺手,只是九紋龍、盜趣寶同時截擊,對拆二、三十招,只能在二人身上稍稍佔優。

右指戳穿了盜趣寶的手心,左拳打得九紋龍嘴也歪了,明顯被辱罵後的心亂,還在纏繞夢兒,以致功力減退。

盜趣寶又再笑道:“哈哈!小呀!原來你非但喜歡女兒家的肚兜子,就連月事布也不放過,變態得簡直人癡入骨,傳開去一定成爲佳話,你真的愛上那陣腥臭麼?”

此刻的笑夢兒,不需回頭再看,已知道身上又多了盜趣寶留下來的月事布。

不能發怒,必須竭力壓止下去,形勢好險惡,稍一分神便可能死得一塌糊塗,不明不白。

一聲暴喝,二人再加上司徒大一,已朝着夢兒一同攻去圍殺,或拳或掌或劍,齊齊殺向夢兒。

明顯處於劣勢中的夢兒卻任由他們攻擊,只因,這就是夢兒等待已久的良機。

一個能把他們三人的功力盡吸爲已用的最佳良機——

第 四 章 走火入魔劫

酣戰數個回合,夢兒始終未有敗下陣來,只是面對“罪十八島”的“刺青堂”、“九出十三門”、“渡神門”三大門主,顯然有點吃力。

司徒大一的軟劍、盜趣寶隨身遊走的短劍、九紋龍那詭異莫測的鐵鏈,都教夢兒步步漏營,未能取得一絲機會,汲取他們內力。

“吸星神鑑”此刻竟派不上用場。

三位門主都想置夢兒於死地,每個人都把自己平生所學盡數施展出來,惟獨夢兒得了東方邪白半生功力,要擊敗他只怕不太容易。

眼見司徒大一如靈蛇千轉,蛟龍盤飛的扁長軟劍殺來,夢兒搶身而前一拳轟向大一頭顱。

其餘兩位門主見司徒大一性命危在旦夕,兩把怪異兵器紛紛襲來,他們都以活捉夢兒爲主,司徒大一的性命卻不太理會。

誰個活捉笑夢兒,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夢兒清楚明白他們目的所在,又怎會不向弱點出擊。

司徒大一見二人以他作“餌”,豈會雙手把性命奉上,忙改劍勢,長劍往地上一拍,反彈刺向夢兒咽喉。

只是夢兒比他更快,一手痛捏司徒大一胸口“膻中穴”,教他當下全身脫力癱軟,再執住他雙手反攻向另外兩門主。

每一招都是不要命的拼打,司徒大一嚇得冷汗涔涔而下,一時間穴道受制未能衝破,只好任由操縱。

猝然,一陣怒海狂濤般的掌力擊向夢兒背後,似要把夢兒和司徒大一來個一併擊殺。

兩位門主再加上神秘殺力。夢兒有啥對策?

夢兒雙手按着司徒大一的雙肩,一個倒栽蔥停在他的頭上,三股殺力登時以司徒大一爲中心殺去。

撤招後退,門主都變招奇快,殺了司徒大一對他們不見得有啥好處。惟是那股神秘殺力竟能把攻勢及時改變方向,追着半空中的夢兒。

雷霆萬鈞攻勢,籠罩着夢兒四面八方,無從閃避只好來個硬碰硬撼。一霎眼間夢兒疾然衝向殺來的神秘人。

神秘人顯然未料到夢兒有此一着,驚人殺勢赫然減去大半,借力發力,兩人在半空乍合倏分。

看似是夢兒被神秘人一腳轟飛,實是夢兒覷準神秘人攻勢漸退的一刻,借力彈飛,消去無儔殺力。

無聲落地,站在夢兒身前赫然多了二人,除了三位門主和東方心沉外,還站着兩個長髮飄飛,一身儒服打扮的文弱書生。

剛纔的殺力是哪個文弱書生所發?

只見他們溫文儒雅,一個發黑、一個發白。黑髮的穿上白色儒服,白髮的卻穿上不相襯的黑衣。

黑黑白白難分難解,難捨難離,他們正是“虛假樓”的主人忠無幸、邪有福兩兄弟。

一頭黑髮的邪有福,露出一絲滿盈殺機的笑意道:“好俊的功夫,可惜死得太早。”

夢兒笑道:“就是因爲你死得早,纔看不到我的真功夫。”

白髮的忠無幸踏前一步冷冷道:“你要我斬你四肢拖回去,還是自斷經脈送你回去?”

東方心沉原來共招來四門五主,實力皆在夢見之上,要活捉他回去。當然,未擒住之先,必然好好的折磨一番。

可是任東方心沉千算萬算,亦算不到東方邪白含把“吸星神鑑”終生功力傳給夢兒,教他實力飛昇。

每個人的命運都不一樣,未進“東方死牢”之前的夢兒,面對四大門主可能連一炷香相抗的能力也沒有。

可是如今的夢兒已今非昔比,功力大大提升,只是以一敵四,顯然是超越了他的能耐,戰勝機會微乎其微。

忽地邪有褔、忠無幸疾撞而來,去勢之急,不可思議,先來一掌轟出,把夢兒擊退三步。

眼見二人疾撞之勢未曾停下,忠無幸一手抓着邪有褔雙手向前用力揮甩,正是兩人成名絕技“一擊即中”。

追風疾電的衝勢,把早已退飛的夢兒追上。人肉球如暗器勁射,猛虎出柙般把夢兒重重撞擊,身體壓撞向背後石牆,登時凹裂了開來。

一擊即中,飄然後退的邪有褔,面露滿足笑容。惟獨一直開心拍掌的東方心沉,此刻卻沉默下來。

本以爲已被擊至重傷的夢兒,赫然從沙石瓦礫中再次站起來,沉默的東方心沉在那最不可能的時候竟綻出滿臉笑容來。

夢兒看着眼前六人,想呀想,如何才能把他們擊敗,三個門主已是平手局面,如今再加上合作無間的“虛假樓”兩兄弟,如何能勝?

不住把本身功力凝聚,夢兒轉念千百,想着每一個可能戰勝方法。

明知夢兒蓄勢待發,司徒大一又怎會讓他得逞,冷冷道:“算才他下拿齊一兒夥大。”

出手如電,五大門主顯然早已心意一致,未等司徒大一說完,便已凜然發動攻勢。

當然了,活捉夢兒纔是最終目的,誰發號施令根本不重要。

長劍、短劍、鐵鏈,還有虛實難辨的虛假樓主,全都以最強殺招攻向夢兒。

夢兒以迷離步法左閃右避,每一殺招都以咫尺之差擦過身邊,一瞬間身上已添了數度傷痕。

再次利用衝力把自己兄弟甩出的忠無幸,退出戰圈站到東方心沉身旁,笑道:“快要勝了。”

“我很信任你的兄弟。”

“因爲咱們具有實力。”

“有實力就一定能勝?”

“當然,這道理亙古不變。”

“樓主實力非凡。”

“當然!”

“有實力,還要死,實在太可惜了。”

血,無情的血如泉噴射出來,匕首直刺入心臟,忠無幸愕然失措,怎麼她會突然殺自己。

生命彷彿變得異常脆弱,天啊,好可笑!

東方心沉喜孜孜的跳了起來,嘻笑道:“好呀!四個打一個,遊戲纔好玩。”

忠無幸,名是無幸,想不到命運亦無幸。

已種下情根的東方心沉,雖對夢兒沒有太大好感,只是若夢兒死去心中又覺空虛難當,此女所思所想,實教人難以揣測。

狂龍直搗的邪有褔看見自己兄弟倒地暴斃,心頭顫震下真氣散亂,殺勢登時減半。

如此最佳時機,夢兒又豈會放過,倏地化作一道黑影飛射,衝向那個天羅地網的一線曙光當中。

殺力因兄長暴斃已消減的邪有褔,猛覺右腕“內關”、“外關”兩處穴道中內力源源外泄。

心中不由想起生平最害怕的一件事來。

邪有褔驚訝道:“‘吸……星……神……鑑’。”他一說話,內力更大量涌出,只得閉嘴,但內力還是如江河缺堤不住瀉走。

其他門主聽見“吸星神鑑”四字,早已嚇得魂飛魄散紛紛急退避開,剩下邪有褔和夢兒糾纏。

夢兒自從在東方邪自處練得“吸星神鑑”,早已學會把吸來的功力分散存於各大穴道之中,澎湃內力瞬間完全吸納。

邪有褔只覺內力愈泄愈快,全身內力奔飛失去,身子愈覺空虛。難以堵截之下,當內力被夢兒盡數吸去,便倒在地上再也不動。

其他門主已退後十多步,驀地颳起一陣陰寒怪風,衆門主頓覺大變遽生,夢兒飛身如鷲,帶動狂飆往衆門主勁勢撲下。

各人提起兵器面對,惟是司徒大一怕得要死,逕自收劍先退走,衆門主一時錯愕,就在一剎那間,右手均被扣着穴道。

盜趣寶、九紋龍內力一時急瀉飛逝,兩人雙膝一軟,倒在地上,蜷成一團,微微抽搐了兩下,便一動不動。

放棄了交戰的司徒大一,只顧拼命逃走,渾不覺身後已靜如止水,恍如鬼域。

“裡哪去想?”

天神般的夢兒降在司徒大一面前,一切都應該有個終結。

“英雄,饒命呀!”怕死的大一,竟跪在地上痛哭哀求。

“呀命饒,雄英大是該應!呀錯!呀錯!”

心亂如麻,好想去想出倒轉的意思來,但臉上已被轟了重拳,顴骨被轟得凹了下去,痛得司徒大一痛呼慘叫。

敗者,內力顯然對他沒多大作用,夢兒把司徒大一的功力盡數吸去,教他如死屍般倒下,也懶得再殺。

最後,只剩下東方心沉一個。

全身內力充沛,夢兒猛地坐了下來,依着東方邪白所傳的心法,先把存於各處穴道的內力,引進丹田之內。

夢兒身上不停冒出白煙,東方心沉見狀,猙獰笑道:“我的夢兒大俠呀!你不理我麼?”

夢兒運功入定,全身真氣引進丹田,如此要命時刻,東方心沉卻在刻意挑逗、玩弄。

此刻夢兒全身充滿內力,如不速速引入丹田便會互相排斥,他被迫不去理會騷擾。

東方心沉擡起本是在盜趣寶身上游走的短劍,嬌笑道:“夢兒大俠,我們來一次歷史重演。好嗎?”

在“東方死牢”內,夢兒爲了忍辱偷生,就是如此被東方心沉玩弄,如今看來又逃不過命運安排下的重複受辱。

心沉走到夢見身前,幽幽嘆氣道:“你說過愛我,如今又不理我,我不依,我不依!”

說罷,匕首過處衣衫盡被割破,夢兒着上身,不住冒出豆大熱汗。

天殺的臭婊子,我笑夢兒調息完畢,定要你不得好死。心內怒火難耐,當下引得真氣四散亂竄,危險!

一瞬間,恍如千蟲萬蟻咬噬一般,夢兒忙收斂心神,把散亂不堪的真氣再次凝聚。

東方心沉見夢兒任由她愚弄不作反擊,一手探入夢兒褲內,笑嘻嘻道:“我的小夢兒呀。你在哪裡呢?”

一手捉着要害子孫根,夢兒欲避無法,只好隨她任意宰割,只見東方心沉把子孫根左扭右擰,得意之色盡現臉上。

夢兒努力把真氣凝聚,心中只想快一步調息完畢,否則不知那臭婊子還有啥駭人的變態行徑。只要她心念一動,把夢兒子孫根割掉,那就殺他媽的千百次也無補於事了!

玩了一陣,東方心沉開始納悶起來,又嘆了口氣道:“放在那裡又怎能玩個痛快。”言下之意,不就是把“他”割掉!?

割掉了子孫根,這還了得?

當下,只好加快運功速度,惟是四位門主功力太過深厚,無儔內力又怎能一時間全部吸納、消化。

“小小夢兒,出來和姐姐玩呀!”

驚心動魄的一番話,教夢兒魂飛九天,匕首快要及身,“小夢兒”命懸一線。

“臭婊子!”話聲剛落,灼熱的一巴掌已把賤人摑得飛出三丈之外。

好個夢兒,就在兵臨城下的一刻,及時完功,否則“小夢兒”真的“小命”不保了。

夢兒怒如瘋虎,和身撲前把賤人按在地上,一手撕破胸前大片衣衫,雪白渾圓的盡現眼前。

大口咬下,要發泄心中不忿,只見森森牙印印在那雙令人見了心動的上,教人毛骨悚然。

一手再撕去下身長裙,正好來個就地正法。猝然一道陰寒真氣從丹田直衝向腦頂,全身如墮入冰窖。

痛呼慘叫的夢兒,全身扭曲痙攣,在地上瘋狂打滾,腦海登時想起一件可怖的事來——

走火入魔。

※※※

嗚鍾千遍,令萬千宿鳥受驚振飛,悽聲嗓聒,一片狂亂。

東方不平氣沖沖的走到“罪十八島”最高的“鐘樓”處,出手示意嗚鐘的部下止住。

究竟有啥事情要鳴鐘警報,全島戒備?

東方不平憑欄望去,島外竟停泊着十二艘巨型戰船,把“罪十八島”海路進出處徹底封堵。

東方不平以過人目力望向爲首之最大戰船,只見兩人,一老一嫩,地位尊崇的女人站在船頭。

二人赫然正是“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兩大宮主——天山、天詩。

“東方不平,咱們來跟你討債!”——

第 五 章 情僧瀟湘館

情愛,就好像一場夢。它,絕對是人世間的奢侈品,當你夢醉之時,必然會願意無條件地付出,甚至作出任何犧牲。

可是,當夢醒之時,也許你會明白,一切從前所得到的溫馨、柔情、蜜意,都只是美夢一場。

醒了,重返現實,再度空虛。你會發現,“夢境”裡的一切,都只會令你的心傷透,得不償失。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恨又是何物?直教怨毒纏心。

愛或恨,都只是一線之差而已。

因變生恨,怨恨成仇。也許在“愛”的背後,就存在著令人難以明瞭的“恨”。

一切的夢都已醒了,從前的劍仙李太白、劍狂張狂,都沒有爲自己付出過真愛。

就是此刻的一個平凡書生,也要給自己再次受到傷害。白髮魔女的心,已受到極度重創,恐怕再也沒有復元的一天。

或許,她所需要的,已再不是別人關心、安慰。而是需要徹底地去參透她所追求的愛,是否在人世間真的存在。

這些疑惑,大概莫問能幫她一把。

眼前情景,教白髮魔女傷心欲絕,房中的兩個人,一男一女,身上皆一絲不掛,她的專一感情又被騙了!

傷透心的她,卻沒有流下傷心眼淚,只低下頭,柔聲地道:“多謝你騙我。”

充滿誠懇的慘然,莫問聽進耳裡,心中不禁升起點點憐憫之情,惟是不明白她的話,是向誰道謝?是向那書生說的?還是向自己的答謝呢?

可是,這看來已不大重要了!

只因,莫問明白,傷透了的心,需要沉默以助其冷靜下來,痛苦才能漸漸消減,傷口得以痊癒。

痛苦的真正定義,她此刻又再領悟,一錯再錯,創傷竟不住重複!

要逃避,要忘記傷痛,就要離開這教人心碎之地。愈是逃得遠,就愈能減輕傷痛。

莫問緊隨其後,但卻沒有說出半句話來。傷心的女人,比任何受創的動物都更值得憐憫。

走出十數裡,來到一個密不透光的樹林,赫然已是黃昏時份,二人終於停了下來。

喘着一口又一口大氣,白髮魔女道:“爲何跟着我?”

莫問道:“因我關心你。”

白髮魔女道:“我不單隻需要關心。”

莫問道:“更需要‘真愛’?”

白髮魔女道:“男人如何才願爲女人付出真愛,終生不渝?”

不同的人都有着不同需要,白髮魔女在武學修爲、地位、權勢、天姿豔色方面都超越平凡,她追求的就只是一份真愛。

只可惜愛她的人多,但卻沒有誰肯付出完全的愛。內裡總加上一點點欺騙、企圖……。

白髮魔女道:“你會給我真愛嗎?”

莫問道:“這個嘛,我可以考慮,還有其他嗎?”

聽罷,白髮魔女心中不由生起點點感激之意。也許,莫問的說話並不真實,但卻全無欺騙之意,萍水相逢,總算願意白白爲她帶來一點安慰。

想了又想,終於想到能向莫問作出甚麼要求了。

白髮魔女道:“既然你說能幫我,那麼,你就隨我去一處地方,相信你也有點得着。”

莫問道:“很好。只要能助夫人平定煩亂心情的地方,都是好地方,值得一到。”

從前兩位曾傷透她心靈的男人,都沒有得到“教訓”,白髮魔女顯然從來不愛報仇雪恨。

有人會因爲失去愛而記恨,白髮魔女卻不一樣,她努力的愛,努力的付出,愛過的人從不讓對方受傷。

愛就是愛,永恆的愛,完全沒有恨。

在戀愛中迷失、亂了方寸,便需要重新成長,在戀愛中再次建立信心。別人的呵護,便是最有效的“良藥”。

翻過了山嶽,越過了江河,再走出數裡,星月在頭上照耀着,夜特別悽美,橘紅的陽光從西方雙峰間慢慢地下沉、慢慢地消失。

只見叢林深處,燈火鼎盛,傳來一片焚香濃煙,眼前是一座相當精緻的廟舍。

只見廟前站着三個人,二男一女,女的,是個看來弱質纖纖、楚楚可憐的姑娘。男的,其一是個瀟灑不羈、風度翩翩,眉宇間散發着點點英雄氣概,一看便知是個俠士人物。

他身旁站着的,是個光頭僧,身穿僧袍,貌醜如牛,模樣跟一般祥和僧人大異其趣,看來就是這香廟住持。

擡首所見,香廟的牌匾上刻着三個字,筆法龍飛鳳舞,蒼勁有力,象徵着這廟宇的名字——瀟湘館。

男的恭恭敬敬向僧人道:“情僧大師,請問我跟未婚妻子是否天作之合,能否長相廝守,白髮齊眉呢?”

而那個光頭僧,就是這“瀟湘館”的住持——情僧。

情僧一直默言不語,未有作出任何反應,氣氛頓時變得死寂。

“大師,怎麼了?不是有甚麼問題吧?”善信當下加以追問,顯見已焦急起來。

情僧仍然不瞅不睬,像是老僧入定,不住的搖頭輕嘆。

那男子卻依然不厭其煩地追問:“怎麼了?大師,怎麼了?若有甚麼問題,倒不妨直說好了!”

忽地情僧竟一巴掌重摑對方,熱燙火辣,教他呆若木雞。

四周的人頓時被嚇得呆住,更不用說那被掌摑的男子。

自己究竟犯了甚麼錯誤,爲啥掌摑他?心中滿是疑惑,盡在雙目中表露出來。

正當他錯愕之際,更意想不到的事,再度發生。

一聲不響,情僧又狠狠在那男子的左臉上多摑一巴掌,打得五指印深深烙上一樣,痛得他叫了起來。

“啪、啪、啪、啪、啪”幾下掌摑聲再來,男子的臉上已腫了起來,只是來求教情愛之事,怎麼卻被痛摑?

他身旁的那位未婚妻子,卻忍不住開聲罵道:“臭老僧,幹嗎不停地打我未婚夫郎?咱們只想於婚前證實一下姻緣,特來請教,你掌摑人太過分,快道歉啊!”

情僧聽罷,嘴角微微彎上發出了嘿嘿的笑聲,說道:“都清楚了,男的內心軟弱,就算被別人欺凌,也全無反抗之意,好個沒出息的傢伙。”

“反之,女的,生性剛烈,勇於面對任何事情。可是,外表卻是楚楚可憐,跟真性情並不相襯。”

“姻緣相配必須男女性格相合,兩位卻是性子相沖、言行相剋,結爲夫婦,恐怕就只有吵鬧終日。還是別再談婚嫁之事,早點分開,各自尋找適當的伴侶吧!”

原來情僧一直未有答話,爲的是他要以行動來證明這雙男女的不合配,如此表達,正是勝過千言萬語。

來求問的登時啞口無言,一道從來未有留意的隔膜赫然落在二人之間,感覺得清楚徹底。

情僧,絕對能解破求問者的情愛疑難,只是,道理來了,願意接受與否又是另一回事。

兩人拋下一些銀兩便默然離去,再世不追問。

既然有這一位“高人”在,或許就能爲白髮魔女解開心中困惑,使她重新去理解愛情的真諦。

這些,大概就是白髮魔女帶莫問到來的原因。

莫問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問道:“大師,咱們也有情愛疑難,可否求教指點呢?”

情僧擡頭凝視莫問,雙目登時發呆,似是被莫問的五官深深吸引住,再也移動不了視線。

莫問、白髮魔女茫然之際,情僧竟一躍而起,一手拉住莫問左手,便轉身飛奔往內堂去。白髮魔女不明所以,當下急步跟住追去。

只見廟中房舍分成兩行排列,盡頭處是一間較大房間,莫問對此廟宇並不感興趣,他奇怪的只是情僧背上的一把劍,一把永不離身的劍。

帶着莫問與白髮魔女,情僧走到最大的房間門前,說道:“莫問小兄弟,請!”

莫問道:“有勞情僧大師。”

推開大門,只見房內有着數十美女,豔光處處,都是十來歲的青春貌美姐兒。

情僧無緣無故的拉他進來,難道就是給自己介紹美女,又或從中任意選取一位?

情僧道:“來……,好兄弟,咱們來玩個遊戲!”

莫問道:“甚麼遊戲?”

情僧道:“問與答的遊戲,由衆美女問你問題,你答對了,將獲得他們香吻,答錯了,這位白髮姑娘就要給我吻一下香腮了。”

莫問還未有答應,遊戲卻已開始。

兩位美女走至莫問跟前,他們的面貌,少說也有九分相似,一看便知必然是對孖生姊妹。

兩女問道:“我倆,誰人較美?”

難以解答的說話,莫問想了又想,突然,一拳向着其中一名女子轟去,嚇得她登時花容失色,但卻於那美人面前猛地撤拳,沒有轟下。

莫問說道:“哈!哈!你被嚇得花容失色、臉容扭曲,當然就是另一位較美了吧!”

充滿智慧的答案,令在場人個個拍掌稱讚。不住的涌前要去擁吻莫問,讓他得到勝利的獎賞——

第 六 章 情僧劍同心

一大羣千嬌百媚美少女,全是情僧門下弟子,他們對情愛都有着深刻認識,並非一般無知幼稚妞兒。

只是對情愛太瞭解,對異性的要求也就更高。甚麼優厚條件的男人都看似難以滿足,一直的等啊等。

今天,來了個好有趣的莫問,情僧說過,若非碰到最出色的男人,絕不會把他帶入內堂,讓各位弟子任意發問、提考,以察視對方有否資格成爲入幕之賓。

莫問好輕易以智慧破解了第一個難題,教大家不禁另眼相看,每一位絕色佳麗登時眼都發亮似的,明顯都被吸引了。

情僧接着提問,說道:“貧僧問的是另類無聊問題,只是答案也不容易得知,請問何謂‘青田石’?”

莫問笑了笑,學識廣博,跟父親小白一樣的他,淡淡的道:“‘青田石’盛產於‘劍京城’以北約十多裡的方山,山口一帶。有圖書山、白羊山、風門山、麻抗山等礦,統稱‘青田石’,石質細膩,微透明,富有光澤。價值之高,可易黃金數倍。”

隨意一答,又顯出莫問非凡能力,對古今知識瞭然於胸,衆情僧門下弟子,也就更加羨慕,欣賞這位才貌出衆的少年才子。

一旁的白髮魔女忍不住也問道:“怎樣才能令一個男人真心真意地去愛一個女人,永不拋棄她?”內心這疑難,不去問情僧,卻竟來考驗莫問。

莫問嘆了一口氣,不爲白髮魔女解此心結,她必然在“情關”中繼續迷途,當下答道:

“若你真的愛他,那就不應該去計較對方愛你與否,若你計較,你就根本不是愛他。愛,就是無條件可言的一種付出。”

“今天,你帶我來找情僧,足可見你依然被愛情所困,愛情,是不能完全由別人解答的,自己去明白、理解、接受才成。”

“你的問題並不在於失落、迷茫,只是個人固執,未肯去接受現實罷了!”

當頭棒喝,白髮魔女再也說不出話來當堂呆住了,一衆貌美如花的弟子當下趨前獻上香吻,誰也欲親一親這才高八斗的才子,一會兒後,莫問已是香紅遍臉,情僧竟又硬要拖他離去。

走出“瀟湘館”,來到位於廟宇後的屋門前,此處正是情僧的府第。

推門進府,穿過前院直抵大堂,只見府中有四位貌甚肥醜的女子正在打賭。他們竟就是情僧的四位夫人。

或是好賭、或是暴吃、或是破口亂罵、或是搔首弄姿,不堪入目的缺點,均能在這四名醜婦中盡見。

晚風徐徐有致,松針飄飄而落。

惟是如此美好景色,情僧屋舍卻傳來陣陣喧譁聲,盡把大自然美好景色徹底破壞。

屋內四名連三分姿色也欠缺的女子,潑辣狂相能把世上男兒嚇個半死,可是卻有一個甘心愛他們的情僧。

情之爲物,當其教人難以揣測。

莫問很是佩服情僧,佩服,並不因他能解決世間任何愛情疑難,而是他能同時愛上四個性格回異,且又絕對難以接受的又醜又賤女子。

本身大有條件,卻不去愛突出優秀的女人,反而抱擁醜女過活,如此的男人實在心性修爲驚人。當然,莫問除此以外,注意力仍放在情僧背後的劍,那把透散着五種不一殺意的神兵。

言笑晏晏,話甚投機的情僧,爲莫問和白髮魔女斟酒後,道:“情緣一線牽,你我相識一場也算緣份。”

說罷,情僧本想先喝一杯,惟是酒未及脣,筷子飛釘情僧,接着聲嘶力竭的斥罵聲便隆隆響起來。

“替人家斟完,還不過來替咱們斟,笨老頭找死嗎?”

“死蠢,還不快過來。”

“快呀,我快要渴死了,動作快一點啊!”

此起彼落的胡亂喝罵,情僧都處之泰然,拿起酒壺爲各女添酒,臉上還帶着淺淺笑意,像是樂在其中。

天啊!如此犯賤,難道情愛魔力真的如斯厲害?醜八怪們有啥吸引力呢?

連番呼喝聲中,劇變遽生。

完好無缺的窗花,猝然被三名漢子撞破闖進。

站在最前的漢子,一張臉黑黝黝,兩撇燕尾須,長不盈寸,一派漫不自在的笑道:“臭禿驢,快交出‘同心劍’來。”

那四個本來呼呼喝喝的醜婦,驟然靜了下來,默不作聲,跟先前喧譁景況截然不同。

莫問當下便明白,原來一直背在情僧背後,與他半步不離的就是名曰“同心劍”的神兵。

小白的“十大神兵皇榜”殺戰在即,惹得人人慾奪得神兵,“同心劍”便成了目標之一。

情僧所愛慕的四個女人,突然一一跪下,淚流滿面,哭泣連天,傷心得不住抽搐。

“大爺們!真的要取‘同心劍’麼?”

“請你大發慈悲,找別的神兵去吧!”

“‘同心劍’並沒有甚麼特別之處,大家都誤會了。”

莫名其妙的舉動教在場各人盡皆愕然,惟是一個人卻高興得拍手歡呼,高聲叫好。

他就是情僧。

情僧握着直如長木,沒有護手的“同心劍”,笑道:“‘同心劍’是五人才能發動的神兵,你們卻只有三人,得劍亦未必有多大用途,何苦出醜,滾吧!”

站在燕尾須漢子身後的枯瘦禿頭老者走上前冷冷道:“眼前的‘同心劍’不就是隻有一把,你在胡扯甚麼廢話?”

雙手捏着念珠的情僧,淡淡道:“既是同心,即是同身,同心同身,如此神器又豈是你等庸能看得出其中奧妙!?”

一直未有作聲的大漢,下頷長出不少如戟短鬚,臉上盡顯男子漢的粗獷,兇巴巴的道:

“臭禿驢,懶理是一還是五,快交出‘同心劍’,否則便把你處死!”

原來跪地哀哀哭求的四位醜妻當下又呼叫不停,旁若無人似的。

“慘啊,要被他摑個飽。”

“要替他洗腳,真討厭!”

四女的對話,教莫問莫名其妙。爲啥剛纔一直呼呼喝喝的四女,此刻跪地求饒,口中胡說八道?

一切一切的答案,全都在歡喜若狂的情僧臉上。

原來情僧和四位醜妻子有個協定,“同心劍”是五位一體的兵器。

故此他們之間有一個不可分割的連繫,誰個要搶奪“同心劍”,四女必須依靠情僧的精湛武藝來作中心聯合,五人合一攻守。

權利以外,就有義務。

當每一次情僧站出來保護“同心劍”,只要戰勝,四女都要在事後輪流服侍情僧一番,每一次所面對的事情都不盡相同。

難怪四女一見有人奪劍,便即跪地求饒,淚流滿臉,慣性胡鬧的四女,要反過來被糟質,委實痛苦。

打從莫問結識情僧開始,心裡就不住在想,爲啥和武功拉不上關係的情僧,一直揹着那具有五種截然不同殺氣的長劍呢?

短鬚大漢突然一步跨出,劍招如水銀瀉地,又如漫天星雨般殺向情僧,一招殺敵,看來信心十足。

情僧雙手合什,臉上一派祥和,低頭口中不知默唸甚麼似的,全不把奪命劍招放在眼內。

莫問亦很想看看,情僧的武功有啥特別,何以能令四女心服口服,全心依靠。

殺劍聚焦,直刺咽喉。

在那快要命畢前的一刻,情僧身後一把“同心劍”發出恍如情人輕嘆,劍聲跟敵人纏上了,猶似冤魂厲鬼,不肯離去。

短鬚大漢猶似墮入情人的懷抱中,肌膚緊貼,軟玉溫香盡是醉人情懷。

正陶醉於詩情書意中,溫柔突然失蹤,短鬚大漢心痛得如同情人絕情絕義離開一般,真的痛不欲生。

心痛,接着全身撕裂的劇楚,直至短鬚大漢氣絕一刻,眼角流下一顆動人的情淚。

傷心欲絕的死去,兩位師兄看着自己師弟,踉踉蹌蹌的連退幾步,臉上盡是難捨難離的表情,全身濺出一蓬血花,徑自死去,死得實在離奇。

他究竟如何被殺?

“同心劍”劍招太快,彷彿一縷急風疾煙,令人心悅暢快,詩情畫意的感覺飄於腦海,待意識再回來時師弟已倒地暴斃。

“同心劍”顯然是一拔出鞘便嚴重影響別人頭腦、心思的神器,當真出神入化,價值連城,難怪情僧一直珍而重之。

更可怕的,在於情僧能把情愛融入劍法當中,如此怪異武學,相信除卻情僧,其他人都難以有能力揮出。

剛纔各人都陶醉在情僧的情愛夢幻中,就在那欲罷不能的一刻,情僧和四位妻子在迅雷不及掩耳下先後握向“同心劍”,各自一抽,一劍竟化成五劍。

“同心劍”一分爲五,分別握在情僧和四位醜妻手上。

只見他們手握“同心劍”,但經莫問仔細觀察後,發現各人手中的“同心劍”劍身都粗厚不一。

莫問笑嘻嘻的道:“情僧啊,原來你一直揹着五把劍,手工好精巧哩!”

“同心劍”四劍都是空心,一劍插入另一劍內,劍身藏劍,只有最後的一把纔是實心劍,心連心,故此名爲“同心劍”。

成王敗寇,只要奪得“同心劍”,十大將軍之位定必有好大機會奪取其一,換來功名利祿,終生享用不盡。

莫問不禁嘆了一大口氣,道:“人爲財死,鳥爲飼亡,兩位朋友,努力往上攀爬當然值得鼓勵,惟是各人天賜能力不一,你們只憑低微道行,要來奪取神兵,豈不枉自送命?”

敵人有啥反應?

笑,哈哈連聲的恥笑莫問,難道他倆會白白來送命麼?莫問也太小覷二人了。

笑裡藏的不一定是刀,但卻必然令人震慄,足以斬殺情僧!——

第 七 章 痛快的血柱

暮色四合,天色盡暗,餘有一點殘霞,血一般的墜在“七重天”“天家鎮”上“冷血方唐家”總壇前。

夜來下了一陣密雨,像一盆水向總壇潑落,教它得到清洗,這場驟雨正好爲一些人帶來良機。

總壇西廂地方有一座冢園,大概爲四大家族犧牲了生命的子弟們,都葬於此。

冢園佔地極廣,也建造得相當華麗,背山面海,每一個墓碑都造工精細,四野打掃得乾淨整潔。

只是如此幽靜的地方,卻鮮有人會來到,又有誰愛到冢園相聚或遊玩?唐擡義是個例外,他獨個兒到冢園來,臉色憂悒,看似懷着極大愁鬱,難道孩子唐三藏敗在方失神手上,教他茫然無奈?

唐拾義來到最大的墓碑前,並沒有跪拜,只伸手去摸碑上的碑文,臉上卻又毫無悲哀之色。

忽然響起一陣軋軋之聲,那墓碑竟向後移位,露出了一道可容一人進出的空隙。

唐拾義飛快的閃身而進,墓碑又當下移回原位,把這隱閉的機關來個徹底蓋掩來。

拾級而下,唐拾義顯得格外留神,惟恐錯亂出了岔子似的。這傢伙怎麼會在總壇的秘密斗室裡出現?他要幹甚麼?爲啥神神秘秘的,像是有甚麼不可告人之秘。

躡手躡足的走了一大段路,梯級盡頭就是一道石門,推開赫然見有熊熊火光,足有半個院子大的石室,擺放有大堆刀劍兵刃,更且坐着三個唐拾義好熟悉的人。

“形勢起了意料之外的大變。”

“他竟然未死。”

“我認爲必須重整一下咱們的原來部署。”

“咱們已一無所有!”

“放屁,我接受不了。”

“但事實就在眼前,他一回來便要奪去一切。”

“那老頭兒還以爲咱們是從前小孩。”

“各位,別猶豫了,作出抉擇吧!”

“師兄的意思是……?”

“殺了李太白!”

“哈……,好提議,真的令人感動。”

“一切已擺在眼前,要保護咱們既得利益,不被那老頭兒一手奪去,唯一方法就是把他幹掉。”

“你認爲可以破他的‘先天無形劍氣’?”

“我認爲我不可能把辛苦建立的一切拱手相讓。”

“這個當然,但師兄可有想過,師父在口吐狂言說要奪去一切此話之前,他可有衡量過我們會反抗麼?”

“他一直小覷我們。”

“也因爲這原因,他從來未有想過,四個在他眼裡不成才的徒兒,竟建立了龐大勢力‘冷血方唐家’。”

“那老頭兒從來只懂破壞,卻不懂建立。”

“‘冷血方唐家’落在他掌握中,只會亂七八糟,好快便喪失一切嘔心瀝血建立了的根基。”

“唉!死了的人怎麼又復活過來!”

“是個陰謀!”

“甚麼?甚麼陰謀、陽謀?”

“他好明白,只要自己活生生的壓陣,管這管那,到頭來甚麼事業也休想建立起來。”

“裝作死去,好讓咱們拼個死去活來,建立龐大事業,他這樣突然出現,便來個不勞而獲。”

石室裡的氣氛愈來愈是激烈,一股憎惡恨厭的心態,在四個人內心都燃點了起來。

大師兄冷殺殺、二師兄血風雲、三師兄方天下、四師弟唐拾義,“冷血方唐家”的原來四大家主,一同齊集在斗室之內,商議的竟是恨怨師父劍仙李太白,如何設計去宰殺他。

十年人事幾番新,李太白失蹤多年,他僞裝已死,復活過來並沒有向徒兒們說明一切,惹得大家都在猜疑。

可是,原來四大家主不是正要把權力下放予下一代麼?怎麼李太白來奪權,竟會如斯討厭?

血風雲笑道:“三師弟,你的好孩子方失神也太倒楣了,成了咱們‘冷血方唐家’第二代家主,卻又有名無實,被師父愚弄一番,原來是英雄,當下變成了狗奴才,哈……!”

“這……也是無可奈何吧!”天生最怕惹事的方天下,一直低下頭來說話,跟孩子方失神的狂傲,恰好成了強烈對比。

冷殺殺突然放了個大屁,臭得大家都掩住鼻子,只是慣常愛放屁的他,卻全不當作是甚麼一回事。

他苦着臉,走到三人身前,肅然道:“我是大師兄,當然應該在這大事作個主。三位師弟們跟我一樣,眼邊的皺紋似乎一下子都深了許多,大家不得不承認,歲月催人啊!”

“咱們原來設想,是把權力下放予下一代,任由他們掌舵,實則咱們四兄弟暗裡在看管。”

“如果第二代的傢伙管個妥妥當當,又尊敬我們當然是好,若然居心不正,妄想棄絕我們四個家主,便突然來個反撲,合力把忤逆的家主攆下臺去,再捧過另一子弟上去。”

“這如意算盤美妙得很,只可惜師父這一來,甚麼都變得毫無意義,我們一切都被他掠奪了。”

“現下必須面對、解決的,就是這老而不,一直視咱們如同狗奴才一樣的死老兒,他可不知我們都成長了。在‘七重天’內,這些年來已再沒有甚麼劍仙,只有咱們四師兄弟纔是最出色領袖!”

冷殺殺盛怒下又多放了一個大屁,好痛快的大臭屁,也表示了他個人意向,把一切冤屈悶氣驅去。

“冷血方唐家”四大家主,他們真正心中所想,互相協議下的意圖、決定,都在此石室之內完成。

從來沒有第五個人得悉他們議決的秘密,就算連妻子、孩兒都矇騙過去,免得有人泄露秘密。

四個從小相依爲命的師兄弟,爲啥會建立出如此堅固友誼來?只因爲他們有着同一位師父——劍仙。

李太白絕對是個好出色的武者,劍法獨步,如仙似神,但這只是對一般外人而言。站在徒弟的立場來說,李太白絕對不可能是仙,說他是妖或魔,或許也擡高了。

劍仙原來有合共一百弟子,分別都是從各方各處買來的,終生便成了它的奴僕。

能追隨一代至聖劍者,對每位少年來說,也許是夢寐以求的千載難逢良機。

在腦海裡,會幻化出無盡美麗又教人憧憬的將來美景來。只可惜,事實跟幻想相距實在太遠。

艱苦的訓練中,冷、血、方、唐四人看見的,是師父李太白的無情手段、冷血折磨。李太白以殘害徒兒的身體來逼令大家提升能力,失敗者結局就是死亡。

不住的汰弱留強,身旁一同努力、刻苦的少年人,一個又一個的慘死,大家也就許下諾言,未死的一定爲死去的埋葬、拜祭。

最終,能完全抵得住嚴格又殘酷訓練的,就只剩下冷殺殺、血風雲、方天下及唐拾義四人。

一百弟子死掉了九十六人,保住性命機會實在微乎其微,大家都好珍惜,決計不肯輕易棄掉生命。

冷、血、方、唐四人對李太白必恭必敬,惟是這都是表面上的敷衍而已,大家都對師父恨之刺骨。

只是,痛恨必須深深埋藏心底,就算是李太白死了,仍不可能揭露出來,因爲他是劍仙。

稱仙爲聖的武林奇人,備受“七重天”內外人們的崇拜、尊敬,誰個加以侮辱、開罪,必成公敵。

反之,利用劍仙威名,“冷血方唐家”卻可以輕易拓展業務,令“七重天”民衆都熱烈擁護。

故此,表面上極之熱愛、忠心李太白的“冷血方唐家”四大家主,實則是劍仙最可怕敵人。

李太白“復活”後,突然回到“七重天”,把“冷血方唐家”的一切都據爲已有。這四位忍氣吞聲的弟子,當然不肯罷休,任由宰割,決意來個一了百了,助師父趕快步入閻王殿。

四位生死與共的親密師兄弟,相互之間建立了比任何人更親密的關係以外,還有甚麼?

滿肚子怒氣的四師兄弟,望向中央的一塊三尺丁方大石,都同時點了點頭後,冷殺殺便在牆上按下了一個機關掣。

隆隆聲響傳來,大石磚竟兀自提升,不住向上,磚下拉出來的,赫然是個大鐵籠。

籠內困住的人並不陌生,就是當日唐三藏爲他改良神兵的“關刀聖門”門主關千刀。

樣子半分也不憔悴,更且紅光滿臉,只是眼中怨恨之意流露,巴不得搶殺狂滅他眼前的人。

血風雲冷冷的道:“在‘神兵山莊’一役,門主竟跟其他咱們友好幫派同流合污,唉!

實在教咱們四師兄弟都好失望,我‘冷血方唐家’一直對‘關刀聖門’不薄啊!”

身旁的唐擡義道:“就是了,若非有個莫問出來,我這老骨頭都死無全屍了!”

原來“神兵山莊”一役後,冷、血、方、唐四人竟把有份圍殺、設下殺局的“關刀聖門”門主關千刀,擄來困住。

шωш. tt kan. C〇 留個老頭兒有個屁用?

冷殺殺又放了個屁,只是這響屁刻意轉身對着鐵籠噴去,哎唷,臭死人,臭得實在過分。

關千刀也是個頂天立地漢子,當下喝道:“假惺惺的混蛋,肉隨砧板上,大可任你折磨、拷打,或斬或殺,我也難有頑抗之力。是好漢的,且別加以無聊屈辱,算是啥道理?”

冷殺殺是大師兄,他當下笑不攏嘴道:“怎麼了,你這不識好歹的關千刀,咱們‘冷血方唐家’一向待你不薄,閣下卻夥同一衆門派來奪劍殺人,困你三、五天,再給你一個臭屁,不是便宜了你麼?”

關千刀默然不語,他好清楚,冷、血、方、唐四家主跟自己爲敵,胡亂多言只會爲自己帶來死亡。

冷殺殺笑道:“關老頭,困了你太久,連說話能力也打了折扣吧,哈……好,讓你走動一下吧!”

再按一下牆上機關,軋的一聲響,整個鐵籠再向上升,鐵枝露出四尺虛位來,關千刀好容易便逃了出去。

另一旁的血風雲右腿一挑,地上劃有龍飛圖案的大關刀,便射回關千刀手上。

以一敵四,應該拚還是坐以待斃?

冷殺殺笑道:“關門主大可以先想個清楚,一是搶前拚殺,殺出血路來便可逃去。否則出來舒展一下筋骨,一會兒便要給咱們乖乖的回到籠內當縮頭龜,明白了沒有?”

“明白!”

關千刀陡地喝了起來,隨即揮出電光,不是刀光,是電光,因爲刀沒那麼快捷。

極快的刀是關千刀把多日積存怒氣同時爆發出來,眼神中充滿怨毒、仇恨、痛苦、屈辱?

這一刀名曰“風馳雷掣”,是他的成名絕學,但成了名以後便從來未有揮要出來。

因爲從未碰上過值得他舞出此刀法來殺的人,只是今日不同,他同時面對“冷血方唐家”四大家主,只有這刀法他有信心一招殺掉其中二人,身上也必然被刺中兩劍。

但只是兩道劍傷,他還是抵得住,可以揮出第二次的“風馳電掣”,那就可以盡殲四大家主。

關千刀的盤算十二分精確,大概不會有多少差錯,因爲四位門主的劍法,他早已瞭如指掌。

電光炸閃,關千刀竟發現他的前後左右,也同時爆綻出更厲烈的電光來,四招從未曾見識過的劍招,吞噬撲來。

“後會有期”、“折足先登”“不見天日”、“天地大變”,四式劍招,就是“天仙缺三”的絕學。

四合一,竟發揮出無窮殺力來,滅絕原來電光,讓四方電光反噬,把關千刀斬得裂出四道淒厲血痕。

嗥天狂吼一聲,全身一陣震顫,身上頭、胸、腰、下陰均一併噴射出血泉來。

血花飛天,竟教快死的人感到一種奇特又詭異的快感,啊,原來身體驟然噴射出血液來,那種感覺好愉快。

“嗤……!”——

第 八 章 石室不了恨

關千刀的死狀相當有趣,是充滿疑惑卻又嘴角帶笑。也許是死得太快,肌肉部分都僵硬得好迅速。

他絕對不會明白,爲啥這四位已退下來的家主,忽地各自都能揮耍出從未察覺過的猛絕殺招來。

更可怕的,是這四式劍招,都配合得天衣無縫,互補不足。四式合成新招,並非殺力增強四倍,而是數十倍,簡直狂猛厲烈得不可思議,教人神昏意亂,任由宰割。

冷、血、方、唐四位門主,同時撤劍,也不禁抖顫起來,先前的四合一劍招,太可怕!

“比上回殺‘天兵門’門主,更提升不少。”

“咱們都恐懼!”

“恐懼甚麼?”

“恐懼李太白的‘先天無形劍氣’。”

“對,因此大家都逼出私底下最強殺性來,提升了各人每一招的殺力,令四合一殺招突破框框。”

“劍仙從來也沒想過,原來我們各自偷偷抄下了‘天仙缺三’劍譜的其中一式,這些年來都在苦練。”

“甚至比他揮出來的殺力,更勝一籌。”

“他更意料不到,原來四式劍招,是可以互補長短不足,合成更完美殺招。”

“他當然不會明白,老兒永遠是個孤獨老人!”

“咱們把四招絕學合一,殺力蓋過他的‘先天無形劍氣’,老鬼也就是必死無疑。”

“他實在該死。”

“下一步該如何?”

“在明天決戰之日,若沒出岔子,便斬殺老鬼!”

“好,明天就是劍仙李太白死期!”

“冷血方唐家”的四大家主,大約每月均會在密室開會,也綁來一個高手試招,以察驗彼此合一殺招的力量。

今夜,殺招再現,非常的值得高興,四式劍招比預期強勁得多,相比下有絕對的信心殺掉最討厭的師父。

從小被他掌摑、辱罵、痛打,喪盡自尊,任由玩弄,心底積存的恨怨早已好想發泄出來。

如今,上天竟教這老鬼復活過來,太好了、太美妙了,大家竟然有機會報卻血仇。

那些同心的師兄弟們,一個又一個被折磨而死,那瞪目控訴的苦慘,每逢夜闌人靜,總會思念起來。

劍仙,該死的大賤人!

他最信任的四個好徒兒,已決定送他一程!

四大愛徒躲在石室內商議殺局,顯得格外小心,只怕被李太白有所發現,便可能來個逐一擊破。

還幸他們都清楚,沉醉於奪取來的尊貴,擁抱榮華享樂的劍仙,此刻正在不遠處的另一銷金窩“千色園”內。

陪伴在劍仙左右,赫然就是從來專一、清心寡慾的“冷血方唐家”第二代出色人物唐三藏。

※※※

人生裡,有些感覺總令人刻骨銘心。

流淚,心會痛,這些痛教人明白經歷悲傷。

流血,身會痛,這些痛教人瞭解自我實力。

流汗,身心會恐懼,這種惶惑感覺會摧毀自尊。

唐三藏敗在方失神手上,他流過淚也流過血,但從未流過冷汗,恐懼程度實未足以教他精神崩潰。

但在“千色園”裡,他好清楚感覺到自己的背在淌下冷汗,像是一條又一條的蟲兒,不住在爬動。

這種因爲過度恐懼而產生的可怕感覺,唐三藏還是首次碰上,實在太陌生,難以理解、接受。

他怕甚麼?

面前只是師祖爺李太白,劍仙在四個庸姿俗粉的妓女當中不住痛飲,氣氛歡愉,笑聲不絕,他怕甚麼?

師祖爺在衆多弟子當中,只挑了他隨同來到“千色園”,玩個痛快,該慶幸獲寵愛才是,有啥可怕?

怕就是怕,拍的就是自己。

自己哪有可怕?

絕對、極之、非常可怕,因爲這夜的唐三藏,就是連他本人也不能理解,難以面對。

“哈……,媽的這妞兒是好貨色,該操她三天三夜!”

“師祖爺百戰百勝,當然是天下無敵!”

“我爹和師伯們,跟師祖爺相差實在太遠。”

“由師祖爺帶領咱們,當然是求之不得,謝天謝地,‘冷血方唐家’好快便是武林最出色幫派。”

“對啊,對啊,小白的皇位該讓予師祖爺上坐呀!”

“哈……,師祖爺天福永享,壽與天齊,洪褔齊天,萬壽無疆!”

這些不堪入耳的話,非單都從唐三藏口中所出,更過分的,是他在每一回述說這些話時,還加以手舞足蹈作爲配合。

旁人看在眼裡,絕對會覺得唐三藏原來只是個肆意獻媚,不知所爲的臭小子!

面目在笑,心卻在自責,背後也就自然的冷汗直冒,唐三藏啊唐三藏,你半生努力練功,修爲出色,又懂得替人家修改神兵,在“冷血方唐家”中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現下卻盡顯下賤本色。

痛恨自己原來會生出極度恐懼來,爲甚麼呢?原來就是怕自己永遠的墮落、迷失!

“爲啥要如此卑賤、僞裝。”

“因爲我佩服、欣賞師祖爺。”

“媽的,這只是堂皇的藉口罷了。”

“因爲我要‘忍辱負重’!”

“因爲怕死!”

“對,我不要被欺壓、玩弄,再死無葬身之地。”

“怕方失神!”

“對,我怕他,因爲決戰中我跟他對上,已結下不解仇。”

“就只有倚仗師祖爺纔不致被追究,甚至迫害。”

“師祖爺壓在方失神頭上,就算是在跟白家及劍狂弟子決戰中,方失神獲勝,他統領一切,我還保得住自己。”

“留得青山在,那怕沒柴燒。”

“再者,要是真的如我所想,方失神被殺,‘冷血方唐家’第二代中,我便是最適合的接班人。”

“有師袓爺撐腰,一切方可能成事!”

看風駛舵,絕對不是唐三藏的本色,當個笨笨拙拙的狗奴才,實在也不容易,始終難以完全投入,眼神難免有點恍惚。

雖然,唐三藏已相當努力,也極力壓抑,惟是有一些是必須有天份才能表現出色,那狗奴才就是其中之一。

劍仙忽然把所有妓女驅走,偌大的假山花園中,就只剩下一老一少兩人,地上數百朵落花。淡黃色的、淺紅色的,鋪得亂七八糟,卻見特色,像是把柔弱、哀怨、無依都混合融匯一起。

劍仙笑着細看四周雅緻景色,淡淡的道:“三藏,你兒時我抱過你,還記得麼?”

唐三藏好努力的擠出笑容來,說道:“記得,記得,爹說過,四位弟子當中,師祖爺只抱過他一人的孩子,常有提及,每一回都顯得極之興奮,教我也感驕傲哩!”

劍仙上前去拍了一下唐三藏的肩膊,甚是欣賞的道:“我一直好羨慕我的徒兒,好容易就生得下一代來,更重要的,是你們都尊敬老父,當中卻就只有你最反常,自小便愛責罵唐拾義這怕事傢伙。”

話語忽地變得轉了方向,原來的讚許,突然變成了責難、鄙視,教唐三藏當下啞口無言。

劍仙卻道:“放心好了,師祖爺也非要指摘你。當年只覺得你如此性子,叛逆又自我,長大後必然是練武好材料,也就特別抱你一抱,哈……,豈料卻走漏了眼。”

“你長大以後,竟一直落後在方失神以下,決戰又一敗塗地,唉,我竟錯算了。”

一直低下頭來的唐三藏,更是不敢出言對答,劍仙的話就是指摘,他實在無地自容。

劍仙道:“三藏,你天資過人,但可清楚爲甚麼武功修爲卻落在方失神之後呢?”

垂下頭來的唐三藏輕輕搖首,未有答出甚麼來。

劍仙笑道:“道理好簡單,因爲你的武功都是來自唐擡義,此子修爲是我四徒兒之末,跟方天下相差太遠。加上方天下的惡妻葉紅衣也一樣是武林高手,名師出高徒,愚笨的唐拾義,自然調教不出精彩的下一代來,你這頭猛虎便變成了病貓兒。”

唐三藏勉強的道:“也許這就是天意!”

劍仙臉色陡變,喝道:“我李太白就是最愛違抗天意,三藏,若然師祖爺傳你‘先天無形劍氣’,你會接受麼?”

恍如六月飛霜,不可能的事竟要降臨自己身上,難道自己僞裝的狗奴才太吸引劍仙?

不,不是經已說了個明白麼,師祖爺要提升他,是要證明他能改變天意,他認定誰更優勝,誰便必然壓倒他人。

唐三藏登時跪了下來,向着師祖爺又跪又磕拜,此刻的劍仙,簡直就是他再生父母。

劍仙忽然一手握住唐三藏右手腕,另一手劍指刺向他右眉“肩貞穴”,只覺一股熱流急疾涌現。

整條胳臂猶如鐵棒一般似的在燃燒,只是未見有火焰,胸口氣血翻涌,幾欲暈去,衣袖鼓脹,啪的一聲爆裂開來。

同一時間,食指竟變得如天空雲色一般的白,一道劍氣隨即射出,竟直刺向身外三丈的一棵大樹。

劍氣破穿樹幹,留下了一個指頭般大小的洞孔,唐三藏看得呆呆迷癡,他竟然揮出“先天無形劍氣”的“煞氣劍”。這種超世武學,超越神兵範疇的武功,竟在自己掌握之內。

先前的內氣運行方式、心法、運功、吐力,他大概有八成清晰,兩成模糊,確實獲益不淺。

“先天無形劍氣”,只要師祖爺李太白再加以指導,大概一段不太長的日子以後,必定能夠大有所成。

興奮、忘形,實在驚喜交集,唐三藏從來未試過當狗奴才,但第一回的嘗試,收穫好豐富啊!

只要掌握“先天無形劍氣”,就算強如莫問也在自己之下了,地位自然大大提升。

太多的榮耀將出現眼前,唐三藏不住的向李太白磕頭,誠心誠意的請求他指導絕世武學。

李太白笑道:“三藏,師祖爺一定會傳授你這絕世神功,但你倒要爲師祖爺完成一點心願啊!”

唐三藏當下擡起頭來,咧嘴笑道:“徒孫能爲師祖爺去完成的事,徒孫當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李太白笑道:“很好,很好,今夜的話,你記在心裡便好了。千萬別忘記,你得到好處,便必定要付出代價。”

就在此時,寂靜的庭園忽然有腳步聲來到,究竟是誰,竟進來打擾李太白?

但令唐三藏訝然失色的,卻是他好仰慕的師祖爺,竟向進來的人跪了下來。

有誰值得李太白下跪?

來人臉帶狂傲,眼中精光暴射,神氣威武,瞧得唐三藏也有點兒自卑,確實是個極度非凡者。

李太白道:“拜見伍窮大王!”——

第 九 章 跪拜大梟雄

說英雄,誰是英雄?

武林從來依賴英雄支撐大局,只有出色的英雄才足以教人心靈震動,英雄是整體核心。

武林中人,誰也好想成爲英雄人物,只是最終結果,卻往往只得極少數人能成爲真正的英雄。

太多人渴望被認同爲英雄,最終便是太多人涌向死亡!

太多人渴望被認同爲英雄人物,但千辛萬苦,披荊斬棘後,別人只稱呼閣下爲梟雄。

梟雄跟英雄都是雄,但分別卻非常大。

梟雄代表着不擇手段、不惜一切,爲求達到目的,曾幹過無數難以見光的事。

英雄是光明正大的象徵。

在上一代武林中,出了一個大英雄,他就是最終統一武林,號令天下的小白笑蒼天。

同樣,英雄的對頭陣營,也出了一位相當出色的梟雄,他就是手執“敗刀”的伍窮。

小白、伍窮,早已成了死敵,終有一天,這對死敵會來個大決戰,小白皇朝必然興兵要滅絕“天法國”。

伍窮又如何?他會坐以待斃麼?若他會坐以待斃,那就絕對不配稱爲一代梟雄了。既然伍窮有他的部署,也就誰都渴望得悉箇中秘密,今天,秘密要揭開部分面紗了。

伍窮吩咐李太白平身,跟他雙雙對坐,但李太白的一雙眼目,卻不望向伍窮,而是注視在他帶來的兩個大包袱上。

大包袱好生古怪,不住的透散出陰森寒氣來,直滲入二人體內,饒是劍仙內力深湛,竟也驅之不去。

由此可見,包袱內所藏之物,必然是世間難得奇珍異寶,絕對難得。究竟是甚麼?

伍窮輕輕的長吁了一口氣,開始輕咳,一聲、兩聲,李太白只好坐在一邊默默等待,只是全身突然繃緊起來,每一寸每一分的肌肉都繃得緊緊,因爲看到了不該看見的血。

血絲從伍窮嘴邊滲吐而出,教李太白、唐三藏都驚駭莫名,伍窮功力如此高超,怎麼可能受傷?

咳嗽完了,伍窮頓了一陣,才問道:“東方不平那一方,因爲‘罪十八島’突然來了不速之客,有點麻煩。”

李太白當下道:“皇上意思,是要小人進京協助,完成那重要目標,防範失誤麼?”

伍窮冷冷一笑,他心底又是喜悅又是有點點愁,這李太白也實在聰明,如此的聰明人,往往自視過高,對皇帝來說,可以重用便是大大有利,但有一天若然他要反撲,那便極之危險。

伍窮皺眉道:“你不相信飛鷹能力?”

李太白忽然一呆,想了好一陣子才答道:“不,皇上起用的人,小的都認定必然是出色人才。”

字裡行間,站在不遠處的唐三藏,大概也揣測得一、二了。伍窮爲了維護切身利益,表面上看似只死守“天法國”,實則已大舉摻透小白皇朝,在各方面都部署了重兵。

透過李太白與“東方世家”,伍窮等同控制了“冷血方唐家”的勢力以及整個“罪十八島”。

當然,在此以外,伍窮亦好想李太白更進一步,主掌了“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由此在武林勢力便愈見強大。

再加上白毛人,伍窮原來黨羽衆多,更且都是一流人才,看來梟雄部署相當縝密出色。

只是一陣子的細想,唐三藏便嚇得冷汗直冒,全身抖顫不已。他跟莫問是好友,今日卻知悉了伍窮所有在武林部署秘密,自己豈不陷入了必然也投向他同一陣營的死位?

更重要的,是伍窮、師祖爺倆,不怕自己把一切告訴莫問麼?兩人將如何看待自己?爲啥會在他面前說明一切?是絕對的信任他,還是伍窮會殺人滅口?

伍窮的出現,實在太今人茫然,從來未想過“冷血方唐家”會捲入朝廷仇殺當中的唐三藏,實不知如何是好。

伍窮顯然未加以理會唐三藏的失魂反應,只沉吟道:“這一回救人行動絕對不可能有失。”

李太白道:“這個當然,只要救出了他,咱們得益不少之餘,此人絕對有可能把小白誅殺。”

伍窮頓了一陣,問道:“你也認定他會殺小白?”

李太白道:“這個當然,有他助陣,加上皇上、東方不平、白毛人及在下,小白絕對不可能應付得了。”

“小白的兵力十倍強於‘天法國’,但攻入京城殺小白,千軍萬馬也難擋咱們四大高手。”

伍窮笑道:“你少算了太子。”

李太白一陣驚愕,輕輕的擡起頭來望向伍窮,咧嘴笑道:“哈……,真的甚也瞞不了大王。”

伍窮又咳了一陣,這一回再沒有血絲吐出來,輕輕的道:“你好想藏起一些東西來瞞騙本王麼?”

劍仙笑道:“哈……,說笑而已。言歸正傳,既然飛鷹已動手劫人,咱們又不必去京城助一臂之力,看來跟我毫無相干啊!”

伍窮淡淡道:“我要你帶同人馬去截劫飛鷹。”

劍仙、唐三藏均一臉驚惑,這伍窮究竟搞甚麼鬼,一方面要飛鷹救人,另一方面又要劍仙等半途截劫。劫來劫去,這個人原來必屬伍窮所用,又有何益。

李太白並不算是笨人,甚至他認定自己是個百分百聰明智者,只是伍窮心中所想,他一時實在猜不通透。

當然,在後面的唐三藏就更加迷茫,李太白爲何要依傍伍窮?這大梟雄有何大計?

“劍京城”中要救的是誰?那人竟可殺敗小白?

爲啥要李太白截劫飛鷹?這一切一切的疑問,弄得唐三藏如墮五里霧中,他頓然感覺自己相當幼稚無知。

一直以來,他的鬥爭範圍概念,就只限於“七重天”內,如何成爲“冷血方唐家”第二代家主,怎樣奪取冷柔柔芳心。但突然之間,眼光被擴闊無限,原來武林已捲入了朝野之爭、兩國血戰。

真正的幕後死敵是小白、伍窮,任何門派、幫會,都盡是棋子,任由兩位皇帝操縱支配。

甚麼神兵之爭、武林第一,到了最後,看來都是爲兩位大人物服務,他開始明白了這遊戲規則。

當然,李太白絕對更早明白,他依附伍窮,是因爲自己好清楚,他在十多年前,真正的身份是劍奴。

憑着出賣、刺殺名劍,他擁有了好出色的劍法,卻又擺脫了是別人奴僕之名。

出道以後,自稱神能自通劍學,正直不阿,是爲劍仙,被萬人敬仰,受萬人頌讚。

只是風光的背後,他好清楚那個叫馬虎的小子,還有小白,終有一天會找上頭來,爲名劍報仇。

他唯一部署,就是依傍伍窮。就算有“冷血方唐家”以及“七洞十二谷三十六宮”,抵得住馬虎,也不可能跟小白的千萬大軍爲敵。故此,他必須倒向“天法國”,以求自保。

東方家主也一樣,“罪十八島”終有一天會惹來小白大軍圍剿。小白跟其他人不一樣,他作戰從來未敗。

連東方不平也不大相信他可以長久抵抗得住小白,惟有倒向伍窮,彼此聯合實力,小白不知內裡因由,派人沒頭沒腦的來攻,必然碰個焦頭爛額,全軍覆沒。

伍窮沒有爲李太白的疑惑作出解答,他只詳細吩咐了劍仙的任務,便把兩個大包袱放在桌上,推向李太白處。

陰森寒氣更加刺骨冰體,李太白不敢貿然把包袱打開,伍窮卻笑了起來,道:“怕?”

劍仙確實是怕,他僞裝死去,實則真的怕死。死亡最好不要來臨,他最愛享受人生。

伍窮是難以猜透的梟雄,心思萬變,如何也難以掌握他心中所想。既是如此,包袱裡是龍是蛇也未可料,實在不必冒險拆看。怕死的人,從來不愛冒險,必有百分百把握纔會行事。

只是李太白的怕好快便成爲過去,因爲他身後的唐三藏,竟伸出一雙手來,把小包袱先打開。

唐三藏不怕死麼?

怕,他一樣怕死,但他好肯定,若未能表現自己的用處,恐怕這夜他真的要死。

他已知的秘密太多,只有兩個可能存在。一、是伍窮、劍仙對他寄予信任,並大力栽培;二、是把他斃了。

唐三藏有信心已把“先天無形劍氣”傳授自己的李太白,大概滿意他的潛質表現。

只是伍窮又如何?他必須在對方面前有一些表現,否則他已下定主意,要改變就不大可能。

勇敢的把透射冰寒的包袱打開,赫然只見內裡是一塊巨大的冰石,猛透寒氣,晶瑩古怪,卻不知有啥用處。

伍窮笑道:“好勇敢的小子!”

唐三藏登時跪下,說道:“小的突然冒犯,請皇上開恩恕罪。”

伍窮道:“要朕恕罪,且告訴我這是甚麼?”

太考人的難題,教唐三藏登時語塞,他仔細的看了又看,大概七尺長、四尺丁方高及闊的堅硬冰石,真的教他毫無頭緒,難以理解此物究竟是甚麼寶貝來。

伸手去撫摸,一股陰寒之氣疾刺入骨,幾乎把自身的骨頭都凝結,但更奇怪的是他的手掌好痛。

當反應撤手之時,竟見桌子之上已多了一些鮮血,是他手掌滴下來的血液。

掌心赫然破了一道缺口,長約三寸,深可見骨,登時令唐三藏毛骨悚然,汗毛直豎。

這究竟是啥寶貝怪石,竟會在他手心劃出一道血痕來?想了又想,換來只是陣陣惶恐,絕對理解不來。

伍窮道:“還差一點點而已。”

劍仙道:“對,大概可以肯定,他不太笨。”

伍窮道:“你挑的人該是個人才。”

劍仙道:“人才也分好多等,這徒孫算是中等。”

伍窮道:“只要他反應再慢一丁點,右掌必然被割開報廢,成了廢人,廢人也就是死人,廢人該死。”

劍仙道:“他算是過了考驗。”

伍窮道:“嗯,大概可以了。”

劍仙道:“神兵也可交給他了吧?”

伍窮道:“當然。”

劍仙把冰石推向一旁,冷冷笑道:“這叫‘萬玄神冰’,必須以高強內力才能溶解。只是若你隔空推掌,冰石感應不了。但改作貼實冰石,那藏在內裡的神兵‘破象’,便會割掉削開你的手。”

唐三藏終於明白箇中奧妙,原來這“萬玄神冰”內藏了驚世神兵,殺性極強,剛纔險些先廢了他一掌,再而失掉生命。

他若然通過不了先前考驗,也就必死無疑。如今正好因禍得福,備受器重,把神兵據爲已有。

霎時間,就似是幸運之神降臨身上,既初懂“先天無形劍氣”武學修練之法,又取得神兵“破象”,更被李太白及伍窮視爲重要人物,唐三藏登時心花怒放,比成爲“冷血方唐家”家主更要雀躍。

伍窮見他難忍內心喜悅,卻當堂冷冷拋下一句:“給你三十天時間,不能從‘萬玄神冰’中取出‘破象’,便賜你一死!”

簡簡單單的一句,就教唐三藏陷入極度痛苦思索中,可見的不知多少個晚上,他也不可能安睡啊!——

第 十 章 殺生不悔人

小白化身成醜醜,上天卻好像要戲弄他,偏偏要他在此時碰上了天心、天意。

一雙來自破碎家庭的可憐姊妹,血仇負在身上的大敵人,竟然是小白笑蒼天。

不同身份,卻是同一個人,一個被愛、一個被恨,愛恨交集只能獨自感受,表面上絕對不能表現出來。

睏倦、無奈並不能抹去,醜醜內心的痛不住燃燒,只好找尋發泄方向。剛好天心、天意所屬的“藥世家”,要他來對付“巨鯨幫”。好了,醜醜決定玩個痛快,盡情發泄。

一上來便壓倒“巨鯨幫”幫主司空空,當下向他提議,只要付出雙倍的二百兩,便改作爲他擊殺藥回春。

醜醜的“建議”一出,登時衆皆駑愕,由藥回春帶來的一百高手,立時把主人團團圍住,好好保護。

醜醜笑道:“怎麼了,要死還是要付出二百兩。”

司空空道:“當然是給你二百兩。”

醜醜道:“拿來。”

司空空道:“這就是了,你給我好好的殺。”

醜醜道:“當然!”

把銀票塞進衣衫,轉身飛縱,醜醜含笑從半空中攻殺藥回春,一百家僕當下有三十人躍身而上,擋住每一方位。

小白飛身而下,沒有硬闖,卻來“軟闖”。

硬闖傷人,軟闖嘛,卻是侮辱人!

有人右手憑空一抓、有人怒極揮拳,也有人抽劍破斬,三十人都盡力擋住醜醜。

只是醜醜霎時間卻化作了一縷煙似的,輕飄飄、軟柔柔,打不着力,斬不貼身,如何也只是險險觸及。

三十人好努力的結成一道鐵牆抵擋醜醜,卻給軟綿綿的醜醜壓開、推開、擋開。

感覺跟硬闖絕對是兩碼子事,硬闖就如一拳轟中你臉龐,痛楚來到,你會有種上難受的感覺。

軟闖是猶如有人用掌壓向你臉龐,硬要推開,逼得你不得不退,感受在心,不在。

瞧不起、視你爲無物的感覺,絕對是心靈創傷,比起上的感覺,更苦慘得多。

醜醜要徹底玩弄一番,刻意“軟闖”,身子化作輕煙,壓上壓下、推左推右,教大家有種受到極大侮辱的感覺,怒火燃起,卻又不能發泄,因爲醜醜已站在藥回春身前。

他已比一百人中任何一個都更接近藥回春,誰再妄動就是置藥回春的性命不顧。

藥回春道:“你好煩。”

醜醜道:“你想死。”

藥回春道:“也不見得我一定會死。”

醜醜道:“對,我三招以後,你一百家僕便能擋開我。”

藥回春道:“你明白了便好。”

醜醜道:“但你可能抵擋得了我三招麼?”

藥回春道:“甚麼?你太小覷我了。”

醜醜道:“不,我只是太瞭解你。”

藥回春道:“說甚麼鬼話?”

醜醜道:“你怕死!”

藥回春道:“那又如何?”

醜醜道:“或許我三招內難以誅殺你,但這卻必須冒險,算錯了,便得賠上性命。”

藥回春道:“你道我怕死便不敢一併。”

醜醜道:“也不一定。”

藥回春道:“那還有甚麼?”

醜醜道:“三百兩。”

藥回春道:“甚麼三百兩?”

醜醜道:“你多給我三百兩,我便不殺,更改爲替你去殺那‘巨鯨幫’的司空空。”

藥回春道:“你這混蛋!”

醜醜道:“不,該是有能力殺人又貪財的醜醜混蛋纔對。”

藥回春道:“我給了你三百兩,一會後又可能苛索更多。”

醜醜道:“這個大概已是必然。”

藥回春道:“那我的付出有啥作用?”

醜醜道:“大概可以免你冒險接我三招。”

藥回春道:“我……要你承諾,收下多三百兩,必須替我宰了那‘巨鯨幫’的司空空。”

醜醜道:“好,一言爲定!”

說罷,醜醜便多了一張三百兩的銀票再寒入衣衫內。嘻嘻哈哈的笑個不停,跟着便一閃要的穿過百人,回到司空空跟前,對着這幫主發出詭異的笑容。

醜醜是最強的一個,一衆人等只得任由他魚肉,一百兩、二百兩、三百兩……

,不住的收下去,沒完沒了。

結局將是如何?

醜醜還未有想及,但司空空卻把結局盡力推上來,只盼恐懼離去,別再纏擾。

五醜道:“我又來殺閣下了。”

司空空道:“你絕對殺不了我。”

醜醜道:“因爲你的一百個臭氣薰天的笨兒郎,必然誓死護守,只須一陣子,幫主便有信心逃去。”

司空空道:“對!”

醜醜道:“表面看來是對的東西,通常也必然是錯。”

司空空道:“來吧!”

醜醜道:“別後悔。”

司空空道:“我倒不會胡亂再花銀兩!”

話未說完,小白果然已進攻,他不再跟先前一樣“軟闖”,對付司空空幫衆,他採取“硬闖”。

大概沒有太多人認得他的拳,硬闖的拳一上來便跟一個身高強猛的“巨鯨幫”弟子另一拳硬拼。

那弟子名叫“高大帥”,天生一副壯如狂牛的魁梧體格,這種小人物恃住一身蠻力,總愛擋在最前。

斗大的拳頭截住醜醜攻來一拳,果然截住了。只是一陣猛烈刺痛,卻教高大帥破口狂吼。

待他有能力望向拳頭,那原來十分自傲的拳,竟已凹陷變成一堆爛肉似的,十分可怕。

五指都壓成扁平,分別折拗向後,貼住手腕,像是五根粗觸鬚包住了一根小肉桂,相當有趣。

十根痛歸心,高大帥忍不住一再狂嚎慘叫,但奇怪的是,他在叫,還有別人也在叫。

身旁的人,一個又一個的在痛叫,叫聲不一,但留在身上的痛楚烙印,卻都相當類似。

每個人都以自己的神兵或拳或掌去狙截醜醜,同是以手出擊,手握拳、掌、爪,又或手執兵器。反觀醜醜卻是獨沽一味作出攻擊,拳頭狂然直向對方鋒銳之處硬拚。

醜醜神拳破碎兵刃或拳、掌、爪,轟得一衆人等的五指反折拗向後,壓扁貼住了手腕。

合共有二十個“巨鯨幫”的幫衆擋醜醜,也就有足足二十人的手掌變了樣,從此失去了五根手指。

剩下的不太勇猛八十幫衆,怕得竟讓出一條路來,任由醜醜跟幫主司空空對峙。

醜醜道:“幫主好膽識,竟不趁機逃去。”

司空空道:“爲啥我要逃?”

醜醜道:“因爲要保住性命。”

司空空道:“哈……,我只是爲了保命而來麼?看來最適當保護自己的方法,是躲藏起來,而非來此‘回南園’。”

醜醜道:“幫主果然是幫主,見識、膽量都更勝藥回春,看來幫主已準備好了。”

司空空道:“你要替我幹掉那藥回春。”

醜醜道:“這個當然。”

司空空道:“但先前你也答允藥回春,必然殺我。”

醜醜道:“對,這個誰也聽得清楚明白。”

司空空道:“但閣下又再收下我更多銀兩,偏沒有執行承諾。”

醜醜道:“對,這個也對。”

司空空道:“這算是甚麼道理?”

醜醜道:“我大有理由。”

司空空道:“有啥理由?”

醜醜道:“好簡單,理由是我貪財之外,又愛欺騙笨人。”

司空空道:“哈……,好像理由極之充份。”

醜醜道:“小心閣下也成爲笨人。”

司空空道:“放心,我是不是笨人並不打緊,你貪財就是了。這裡共有一千銀兩,是我的全部,你不替我殺掉藥回春也可以,給我把他一半家僕幹掉便是。”

醜五道:“啊,明白了,你必要時自己去殺。”

司空空適:“你折了我二十人,剩下八十人戰他五十人,勝利的一方必然是我‘巨鯨幫’。”

醜醜道:“對,你只要勝利,其他的都可以商討。果然是出色的商賈,目的達到便好,何苦強求過程的必然原則。”

司空空道:“這一千兩是你的了。”

醜醜道:“多謝!”

司空空道:“好,我坐下來欣賞你殺人,待會再由我來殺個痛快。”

醜醜道:“好主意,但卻實行不了。”

司空空道:“甚麼?”

醜醜道:“我突然改變主意。”

司空空道:“改變甚麼主意?”

醜醜道:“一直以來,我都是受聘者,有點納悶,現正想改變一下,要成爲禮聘人的主子。”

司空空道:“那又如何?”

醜醜道:“收買人命。”

司空空道:“買誰的命?”

醜醜道:“你的命。”

司空空道:“甚麼?”

醜醜道:“你給我一千兩,現在我分一半出來,共五百兩,‘藥世家’的朋友,誰殺了司空空,我賞他五百兩。”

司空空道:“你瘋了!”

醜醜道:“一來一回,還賺了五百兩,也了結整件事。再加上最初的一百、二百、三百兩,總收人便是一千一百兩,卻不用去殺一個人,豈不化算得很,哈……,我好聰明。”

似瘋又不瘋的醜醜,簡直把兩大幫派盡情愚弄,到頭來取得了一千一百兩銀,卻是任由兩派人馬互相殘殺而已,正是何樂而不爲。

司空空極憤怒之際,只見“藥世家”的百人已瘋狂殺來,被醜醜玩弄而積存的怒氣,一下子爆發。

兩大隊人馬,如瘋獸撲殺,敵人既非醜醜,功力相當,只要有拚死的心,較狠辣、惡毒的一方便勝利在握。

殺啊殺,盡情發泄!

醜醜看着百餘人廝殺混戰,一派漠不關心。對皇帝小白來說,這些威脅朝廷的人,都該死。

忽然間,醜醜有種從未有過的省覺,啊,從前他最不愛殺人,但怎麼竟變成了如今對生命毫不珍惜,還感到必然合理。

他,竟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迷失的冷酷無情,也就是少年時的他最痛恨的人——

第十一章 窮徒見末路

醜醜把各人戲弄一番,教司空空、藥回春都沒他辦法,兩大幫派二百人拼個你死我活之際,一聲清嘯,三位不速之客卻把二百人驀地隔開,列成一百線在中間之處。

誰又來找麻煩?

司空空、藥回春都不認識任何一位,反而醜醜卻認得,三人都是他手下敗將。

對了,是“飛鷹幫”新加盟的少年強助,馬虎、花少爺及窮徒三人,一到來便把兩大陣營分隔開來,硬要當和事老。

醜醜要兩幫派互相殘殺、削弱之計,竟被破壞了。

他偷偷望向馬虎,只見此小子正看着自己,臉上仍帶着疑惑,他憑着醜醜的武功路數,心中一直暗生猜疑。

小白把馬虎留在飛鷹身旁,作爲朝廷臥底,此一部署十二分危險,若然馬虎身份敗露,定必招致殺身之禍。

惟是就只有他才最值得信任,加上京城中無人得悉他真正身份,小白要用人,馬虎確是最理想人選。

他回想起來也不禁搖頭嘆息,既已身爲一國之君,統一天下,但任用人才方面,往往難覓具才能者。

究竟是要求太高,還是人才難求?小白很明白,登上了皇帝之位後,孤獨便會驀然陪伴,要找個能推心置腹者,簡直難比登天,這就是建國立業爲王的代價矣。

馬虎等三人分隔開“巨鯨幫”及“藥世家”,一把熟悉的自傲笑聲隨之而起,對了,主子現身,他就是飛鷹。

飛鷹到來有好重要目的,此刻的他彷彿對身旁一切都視而不見,因爲眼前站着一個人,他叫醜醜。

這曾一招破毀他自恃神兵鐵盾的人物,功力奇高,只現身一陣子便消失無蹤。

既沒來意,又未有要求甚麼,這傢伙好神秘。

醜醜心中方在暗暗揣測,他來幹啥?

醜醜道:“別來無恙吧?”

飛鷹道:“閣下竟然在此。”

醜醜道:“何奇之有,到來京城當然是找機會。”

飛鷹道:“抓緊了沒有。”

醜醜道:“合共一千一百兩,收穫不錯。”

飛鷹道:“你看來好貪銀兩。”

醜醜道:“你不貪麼?好,那不妨通通都送贈給我,算是做慈善吧,你曾幹過的壞事太多,作爲一點回饋吧!”

飛鷹道:“爲啥要暗殺我?”

醜醜道:“因爲要證明一些事。”

飛炕道:“甚麼事?”

醜醜道:“我要清楚,是否壓倒你。”

飛鷹道:“那答案如何?”

醜醜道:“你我決戰,死的必然是閣下。”

飛鷹道:“有了答案又如何?”

醜醜道:“我大可安心。”

飛鷹道:“爲甚麼?”

醜醜道:“你只是爲我艱苦經營‘飛鷹幫’而已。”

飛鷹道:“甚麼?”

醜醜道:“我只要有一天心血來潮,走到‘飛鷹幫’總壇去,一掌殺了你,便可奪來‘飛鷹幫’,你豈不只是代我管理而已,不知哪一天,我便會來取回一切,哈……!”

飛鷹道:“好狂妄!”

醜醜道:“更痛快!”

飛鷹道:“我飛鷹最愛狂妄的人,我一樣狂妄,膽敢跟皇上小白爲敵,當然極狂妄了,對麼?”

醜醜道:“媽的,皇帝小白有啥可怕!”

這句太過分大逆不道的話一出,當下誰都瞠目結舌,小白高高在上,這句笨話便足以教自己誅九族,死無葬身之地!

只是醜醜本身就是小白,他當然毫不懼怕,更且可以肆無忌憚的去辱罵,自己罵自己,誰管得了!

“皇帝小白是烏龜王八蛋!”

“他媽的你們都貪生怕死,竟不敢辱罵!”

“皇帝最醜惡,殺人是工作。”

“我求老天爺一個轟雷劈下,把王八蛋小白的江山粉碎!”

“怎麼了,飛鷹,你打不過我,罵又比了下來,太怯懼了,如此何德何能當門主,不如由我來取代你好了。”

飛鷹道:“當上門主,還不一定只打打殺殺。”

醜醜道:“哈……,這個當然,還要吃喝玩樂,大喝大醉,嫖賭淫玩,這些我都十分懂得。”

飛鷹道:“你只懂表面皮毛!”

醜醜道:“你在胡說,難道還有我未懂的事麼?”

飛鷹道:“當然,譬如是如何運用銀兩。”

醜醜道:“哈……,花錢哪個不懂,你在放屁!”

飛鷹道:“花錢也要看花得化不化算,三天前我花費了二十兩,便換來了一個大秘密。”

醜醜道:“媽的在吹牛皮。”

飛鷹道:“窮徒,你來說個明白吧!”

窮徒道:“甚麼……?怎會是我窮……徒?”

飛鷹道:“你來吧,你才知悉一切。”

窮徒道:“幫主,恕我老粗,實不明所以,一頭霧水。”

飛鷹道:“你三天前爲啥入宮?”

窮徒道:“原來……幫主已收買了宮中一些管事的。”

飛鷹道:“對啊,否則又豈能知道大秘密。”

窮徒道:“很好,很好,不愧爲‘飛鷹幫’幫主。”

飛鷹道:“稱讚我之餘,請正式介紹一下自己吧!”

窮徒道:“我窮徒真正身份乃御前大都統以下的左前鋒,官位低微,惟是幸得朝中大臣將軍器重,以臥底身份混入‘飛鷹幫’,蒐集罪證,再來個興兵治罪。”

事實終於揭開,這外貌平凡,又粗鄙庸俗的無聊人,原來是個喬裝的朝廷臥底,爲的是要尋找罪證。

飛鷹也不示弱,他花了一些銀兩,從宮中某些權力官員中,得悉秘密,以銀兩來令秘密外泄。

飛鷹道:“閣下己身處險境。”

窮徒道:“對,是我想像中的最壞!”

飛鷹道:“被二百多人圍殺,看來會死得好慘。”

窮徒道:“對,幸而我並不怕死。”

飛鷹道:“因爲你目的已達。”

窮徒道:“甚麼?”

飛鷹道:“不怕死,是因爲將軍把你渴望獲得的共一百兩報酬,早已交予你手中。”

窮徒道:“媽的,你還知多少?”

飛鷹道:“那一百兩,是用作救人之用。”

窮徒道:“醐……!”

飛鷹道:“救的是在妓院中賣身的兩個妹子,她倆如今都快快樂樂的回到家裡去了。”

窮徒道:“你別胡來。”

飛脫道:“大的妹子叫春雷、小的叫春花。”

窮徒道:“你……別動她倆一根汗毛,我一定不會放過傷害她倆的任何人。”

飛鷹道:“噢,太遲了,你看,這是甚麼?”

窮徒道:“手指?你斬掉了……,不,這些粗手指是男的。”

飛鷹道:“對,很好,閣下內心雖怕,但仍未忙亂。”

窮徒道:“快說個明白!”

飛脫道:“我斬了一些部下的手指,以停止混亂。”

窮徒道:“甚麼混亂?”

飛憤道:“大家都爭着去強姦你那兩妹子,但人只得兩個,由二百人來輪流去奸,我如何能滿足大家?爲了制止混亂,只好傷害一些瘋了的門人,讓衆人冷靜下來!”

窮徒低下頭來,雙拲緊握,他大概已憤怒得難以再壓抑,好想立即爆發心底痛悲。只是……,他好明白,好快自己就要慘死,在死去之前,他好想知悉自己最愛的兩位妹子生或死。

答案未來之前,窮徒就算如何痛苦,也極力忍受。

窮徒道:“你殺了她倆?”

飛鷹道:“還差一點點。”

窮徒道:“甚麼差這差那,快說個明白!”

飛鷹道:“我有個有趣的建議。”

窮徒道:“說吧!”

飛鷹道:“你來當臥底,是因那老而不將軍而起,咱們真正恨他,又想殺的,本來是將軍,而非閣下這無名小卒。”

窮徒道:“那又如何?”

飛鷹道:“要救你兩妹子,可以反過來當個刺客,把多管閒事的將軍宰了,我便把一對可愛妹子交還給你。”

窮徒道:“殺將軍倒不如殺你!”

殺飛鷹真的比殺將軍更容易麼?

窮徒疾撲而出之際,他的一雙腿都在作痛,當有知覺時,已見膝蓋位置血如泉流。

小腿一雙掉在地上,鮮血染紅一大片,他的一雙腿竟靜寂無聲的便與自己分了家。

他一心撲殺飛鷹,卻未有料到身旁的馬虎、花少爺同時出招,分別斬掉了他一腿。

失去雙腿的窮徒踉蹌的倒在地上,強忍痛楚也不哼一聲。死,早已預料,他只關心一雙妹子。

飛鷹道:“你好像還有疑問?”

窮徒道:“我妹子倆究竟怎麼了?”

飛鷹道:“正在被!”

窮徒道:“醐……!”

飛鷹道:“但你可前去救他們。”

窮徒道:“甚……麼?”

飛惦道:“的地點,是相距這裡不遠的‘陳方村’,村內第十三間屋,有七十人堆在大吃大喝的地方便是。”

窮徒道:“賤人!”

飛鷹道:“不……,是好人才對,只要你在一炷香時間之內趕抵‘陳方村’,大概還可以救出你的妹子們,快去啊!”

窮徒道:“你別假惺惺,我如何能闖出去救人?”

飛鷹道:“放心,你已是殘廢人,有個大優惠,只需向我磕三個響頭,便饒你不死,又由你趕去‘陳方村’救人,呀,還有,每一回磕頭,要向我大聲的說‘多謝’!”

“多謝!多謝!多謝!”

震天動地的三聲,再加上三下重重的磕頭,窮徒完全屈服,只用雙手支撐身體,便撐住地急搶出去。

雙腿仍不斷在流血,有可能支持得住,到“陳方村”救出一雙妹子嗎?

飛鷹沒有笑,他先來熱烈的拍掌,不一會,馬虎、花少爺都爲這可憐殘廢人拍掌。

二百人都爲窮徒拍掌,他雖是敵人,又是害羣之馬的臥底,但不失是個好漢、硬漢。

飛鷹對着醜醜笑道:“明白了吧,當一幫之主並不容易,我好懂得運用銀兩,你應該不會否認吧!”

醜醜無話可說,論武功,他壓倒任何人,但一幫之主,單憑武力仍是絕對不足。

飛鷹道:“我來,非但要解決窮徒,還要大家爲我入宮,共救一個足以刺殺小白的人!”——

第十二章 吃麪好朋友

飛鷹道:“我的手段有趣麼?”

醜醜道:“看來當個幫主真的跟想像中容易有點距離。”

飛鷹道:“武功出色以外,還必須懂得動腦子。”

醜醜道:“我會學習。”

飛鷹道:“很好,真的不算是個笨人。”

醜醜道:“不比你笨就可以了!”

飛鷹道:“我想聘用閣下。”

醜醜道:“到皇宮中救人!”

飛鷹道:“怕麼?”

醜醜道:“只怕收不足銀兩!”

飛鷹道:“報酬是三百兩。”

醜醜道:“要救的是誰?”

飛鷹道:“一個有能力殺小白的狂人。”

醜醜道:“哈……!”

飛鷹道:“你笑甚麼?”

醜醜道:“有能力殺小白,卻要咱們去救他,不太可笑麼?”

飛鷹道:“絕不可笑,他是個絕世高人,也並非敗在小白手上。”

醜醜道:“敗在誰手上?”

飛鷹道:“老不死再加上萬壽聖君。”

醜醜道:“我不明白!”

飛鷹道:“他許久以前,便被困在‘劍京城’前身的‘死城’內。”

醜醜道:“已困了近百年?”

飛鷹道:“就連小白也不知悉有他的存在。”

醜醜道:“原來如此!”

飛鷹道:“一個死囚,永遠的囚在死牢,不見天日,就算改朝換代,太久了,也就沒有人再理會,他卻依然被囚困。”

醜醜道:“好有趣!”

飛鷹道:“咱們的客人要把他救出來,殺小白。”

醜醜道:“看來任務並不太難。”

飛鷹道:“膽子果然好大,那恭喜閣下,你有機會被打死了。”

醜醜道:“說甚麼鬼話?”

飛鷹道:“你以爲從來未有人意圖劫救他出死牢麼?”

醜醜道:“有好強的死牢守衛?”

飛鷹道:“他最愛殘殺去救他的人。”

醜醜道:“我不大明白。”

飛鷹道:“你不用明白,當死亡臨到頭上,你便自然瞭解一切。”

說時發出教人心寒的癡笑,飛鷹再沒有跟醜醜談下去,他只命下面的馬虎交銀票予醜醜,跟着便找尋另外的目標人物。

那些十二分誘人的銀票,繼醜醜後,又把原來對峙、互相拼殺的司空空、藥回春都收買過來。

跟“飛鷹幫”幫衆再聯合一起,三個幫派再加上功力非凡的醜醜,如此大陣仗,爲的只是囚於死牢的一位不知名前輩。

此人究竟是誰?

真的武學實力還在小白之上?

醜醜心頭一陣憂戚,他雖未正式登基,惟是一直已好努力去安排面對危機。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太多的事總在他意料之外,太多的敵人出現,太多的壓力不住下來,太痛苦的攔阻,太……。醜醜忽然在想,要是天心在身旁,給他溫柔一吻便好極了。

人生爲求卓越,不住的勞苦向上,得到那渴望所想的,但又如何?卻又換來驅之不去的疲勞、苦痛。

小白也好,醜醜也好,得的太多,但那又如何,原來要面對的痛苦,跟得到的榮耀一樣的多。

醜醜獨自快步離開了飛鷹衆人,好想冷靜一下,又再去檢討所有即將要面對的難題。

還未登基,小白腦海已充斥着困擾。

那些故友後人,該如何分封?

一衆勢力幫派,應怎樣對付?

天心、天意的死結,該如何化解?

朱不三的孩子朱小小,如何替他解毒?

桃子還在白毛人手上,怎樣設法救回她?

伍窮勢力似蠢蠢欲動,要先下手爲強麼?

據知那皇上皇已投向五國,五國的力量如何?

皇上皇殺親之仇,該如何處理?

小丙、小異、笑天算、小血海,還擁兵自重,如何能奪去其兵力,化盡險危?

那一雙孩子莫問及夢見究竟哪裡去了?

甚麼“東方世家”包藏禍心,要出兵攻打“罪十八島”麼?

那“十大神兵皇榜”究竟會有甚麼神兵高手出現?

妻子耶律夢香的情況又如何?

苦來由怎麼還未現身?

一切一切,都是小白必須面對去解決的疑難。他已建國立業,身份有別,同樣要解決的難題也更復雜。

幸而他易了容,改頭換面,變成平平凡凡的醜醜,醜醜有人用重金收買他,又有天心、天意兩個異性好友,活在快樂中,毫無憂愁,故此醜醜的臉容常帶笑意。

再走到“長街”去,那些熟悉的景物、熟悉的人,甚至是熱鬧喧聲,在耳畔好像朋友般親切。

他選取“劍京城”日後皇朝之都,也是因爲它在跟“天皇帝國”作戰時,遭受摧毀最少。

但另一原因,是小白好眷念昔日在“劍京城”的日子,每一處地方,都有着無限記憶。

跟六太子名太宗到處去偷窺,直至他毐發身亡的七日情,點點滴滴,盡在心頭人,本來就是情感動物,好容易被感動。

小白對感情最重視,他從來不變的原則,就是寧願自己受傷,也不願朋友有任何損失。

只要能夠幫助別人的事,他都好願意技入,不顧一切。

可是,當自己成爲皇帝,小白漸漸感到一切已有點改變,從前的固執,已被另一種固執取代。

他在不知不覺中,已把顧全小白皇朝放在首位,這以黃金二十年,無千無萬性命、血汗來建立的皇朝,是固守了第一位。

小白是皇帝,他必須除掉任何威脅皇朝的人,那個人若是朋友,也必須殺掉。

滄海桑田,小白的性子已有了頗大的轉變。

變得更好還是更壞?

沒有更好或更壞,只有適應時勢!

小白已不再如從前般可愛,反之醜醜就非常可愛,他走到一條窄巷內,蹲在地上吃一碗大面。

面裡半塊肉也沒有,只得湯水跟粗麪條,因爲那是最便宜的一碗麪,也是最貧窮的人唯一選擇。

這小檔子的面最便宜,故此全城最窮的人,都愛來這面檔吃麪,吃得痛快又喜悅。

小白從前窮得一天只能吃一碗麪,每一回來到這裡,都必然興奮異常,吃個痛快。

今天,他又來了,又是吃回昔日那最便宜最愛吃的粗麪,慢慢的把麪條塞進嘴裡,好有感覺。

原來,人世間最難得的是已失去的痛快,小白在想,只可惜小黑、伍窮都不在他身旁一同吃麪。

忽地,一塊肥肉掉在碗裡,醜醜當下一陣愕然。

就在身旁,剛蹲下來一同吃麪的傢伙,全身包褢得密不透風,看似怕凍得要命,竟送贈一小塊肥肉給醜醜。

是雪中送炭。

兩人都是窮等賤民,對方今天有肉,或許明天連吃麪的銀兩也沒有,但他卻肯施捨。

一塊小小的肥肉,代表了太多太多的友誼。

醜醜輕輕的說了一聲多謝,對方卻未有甚麼迴應。反之突然把碗放在地上,便站了起來。

好奇怪,碗內的面還有大半碗,肉還有一塊半,更且是瘦肉,好美味的瘦肉。

大家都愕然之際,醜醜卻感到一股凜然殺氣驟然而生,壓得四周似是冰冷了起來。

這傢伙要殺人!

一陣怒吼響起,全身裹在大毛衣裡的人疾撲向後方,衝進那二十多個手執大刀的“鐵丸堂”隊伍裡去。

“鐵丸堂”是京城新崛起的門派,在賭坊的開拓上下了不少本錢,不消半年,已分別擁有大小七間賭坊。

每一天,門主鐵六頭例必到每間賭坊巡視,還有更重要的,是要親自押送大批銀兩。

身前身後,鐵六頭均有大批門下弟子守護。

醜醜添上一小塊肉的神秘人,看來是被收買了的刺客,目的顯然要奪財又奪命。

醜醜在這“朋友”向後飛退之際,已有種熟悉感覺襲上心頭,他絕對意料不到,對方竟會突然現身。

疾衝向守護的“鐵丸堂”二十守衛人堆去,毫不理會那二十把當頭斬來的鋒銳利器,臉上還在笑。

刀鋒劈斬,崩、崩、用的一陣鐵器撞擊嗚聲,大刀竟完全阻止不了他的衝勢。

大刀都扭曲變形,變成了廢物。

在人堆中的禿頭門主鐵六頭,也毫不示弱,頭頂狠狠撞向衝上來的他。五指駢伸,屈成強爪,爪攻頭。

破!他的五指竟穿破頭頂,共插出五個洞孔來。

血分別從五個血洞噴濺出來,沿着臉龐滴滲而下,五道血痕布在頭臉上,恐怖又可懼。

他,輕輕的在鐵六頭面前脫去外衣,露出那雪白長滿長毛的身體,嘴角帶笑,恥笑。

不錯,他就是白毛人。

白毛人跟飛鷹承諾,爲他誅殺一些跟“飛鷹幫”有過節,又或阻礙“飛鷹幫”的人。

鐵六頭就是其中之一,碰上了白毛人,焉能不死?

那從頭頂傳開來的裂痛,教鐵六頭不住顫抖,白毛人突然大喝一聲,那潛藏的內力頓時爆發。

鐵六頭的臉裂開五條裂痕,更可怕的,是這些被內力撕裂開來的裂痕,每一條都裂開半寸。

從裂痕中,你可以看到鐵六頭的眼、齒、舌頭,甚至腦漿。

白毛人十二分滿意,笑道:“勿動,千萬勿動,裂頭血痕形成了,若有外力,頭顱便會爆開。”

白毛人再也不理會呆住的鐵六頭,反轉身再蹲下,繼續去吃他那未吃完的肉面醜五在笑,對啊,人人都驚呆楞住,偏偏醜醜卻在笑。當然了,碰上白毛人,得來全不費功夫,當然好笑。

白毛人道:“好……兄弟!”

醜醜道:“對啊,咱們是好兄弟!”

白毛人再把一些湯倒給醜醜,兩人一同蹲在地上吃麪,相視對笑,十二分投契似的。

醜醜感覺到,白毛人好喜歡自己,他最愛照顧別人,當你又欣賞他,更願意接受他的照顧,白毛人便會視你爲兄弟。

對了,小白竟成了白毛人的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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