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部 生死限

愛與恨,從來都是令人最感迷惘的情感,兩者先後而生,因愛成恨,極恨而愛愛、恨,兩者絕不可能共存,更不可能出現在同一人身上。

惟是“赤由村”內,這種不可能的事情竟然發生,更是發生在一個不世天人的他,正是小白,也就是醜醜。

以醜醜的面貌,成功挫敗了場中多個強者,但當他變回小白,一股蘊藏已久的殺氣,赫然掩至。

充滿無盡恨意的殺氣,來自天心。

提刀疾刺,小白迥身閃避,朱不三見狀當下雙爪攻出,輕易便擒住天心,教她再也動彈不得。

“狗皇帝,有膽便殺了我姊妹倆吧,你害我一家,害死我爹孃,此仇不共戴天,不殺你我倆誓不爲人!”

怨恨的說話,小白聽在耳裡,痛在心頭,只因咒罵自己的正是他心愛的天心、天意。

一雙深愛醜醜,但卻極恨小白的姊妹,交織着矛盾愛恨,卻只有小白心中明白天啊!怎麼要如此作弄世人,能享無盡的愛,也有無盡的恨。

只因醜醜就是小白,小白便是醜醜,同爲一人,兩個身份卻帶來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對待。

無奈的心境,教小白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明明是愛,卻變了恨,深愛的人忽然變成極恨自己,愛恨交煎,偏不可能說個明白,豈不一生痛苦!?

可是,小白是何許人也,難道他連這點情感也控制不了嗎?

當然不會,既然此刻的身份是小白,便應該以帝王身份去面對,只聽他冷冷的道:“江湖就是這樣,恩怨情仇,無日無之,你倆恨我,我亦無法阻止,我想跟你倆一樣恨我的天下人也實在不少。”

“這麼一來,咱們就難免要成死敵。”

天心聽罷,眼中淚光盈盈,像受盡無限屈辱般,暴喝道:“那倒要看看誰比誰長壽了!”

小白道:“好!好!朕就等待你倆有能力殺朕的一天,哈……!”

說罷,小白回頭離去,沒有留下任何多餘的說話,只剩下天心、天意兩姊妹和那愈益高漲的怒氣、怨恨。

但在小白心裡,卻留下無奈的痛。

這痛,會纏綿多久,就連小白也未能控制。

此刻,小白絕不能失落,他要保持絕對清醒,十二分冷靜,去應付一件極之重要事情。

天夭,一直帶給小白重重壓迫感的人,無數的疑惑,看來都已被解開,現下,小白便要再次證實。

一切謎底,看來都在“天牢”之內。

返回宮中,小白再吹去到“天牢”。牢裡空無一人,經清理過後,沙石尚未掃盡,但血漬經已模糊,不加細看,已難察覺這第七層“天牢”曾有過可怖殺戮。

鐵牆,不就是困看天夭的麼?那麼,天夭究竟哪裡去了?

聰明的小白,早已猜出真正的天夭仍在“天牢”之內,今番前來,就是要真正的會一會這位師伯。

四周寂靜無聲,小白正定神思考,忽地,身後涌現一陣凜冽殺氣,直撲向小白殺氣如尖錐,刺得小白背後遽然而生一種既炙痛又冰冷的感覺,連骨頭也在顫抖。

接着,是一把熟悉的聲音和一句話:“終於來了!”

小白緩緩回首,眼前所見,竟教他嚇了一呆,一剎那間甚至男以接受過分的驚懼。

出現在小白眼前的竟然是另一個小白。“天牢”之內,怎可能有着兩個樣貌完全相同的小白!?

小白道:“斗膽,見朕還不快快下跪!”

小白道:“好膽,竟說了朕的說話!”

小白道:“大膽,朕乃真命天子,豈容你胡鬧!”

小白道:“荒謬,朕乃九五之尊,人中真龍,豈容你假扮!”

小白道:“狡辯,朕乃不世天人,怎可能僞裝!”

小白道:“只因你就是武尊——天夭。”

小白道:“廢話,天夭早已被困‘天牢’,怎可能重見天日?”

小白道:“天夭訓練出來的牢房死囚,合力爲他破開鐵牢,可惜朕剛好來到,壞了好事,第一層的鐵牢破開,只放出一個胡混來,第二層鐵牢破毀了部分,天夭大師伯花了不少工夫,終破牢而出!”

天夭道:“很好,該明白的看來都明白了。”

小白道:“不,大師伯以同門‘盜臉術’扮朕,看來還有更大陰謀在後。”

天夭道:“果然人中龍鳳,智慧跟老夫不遑多讓。”

小白道:“哈!好自大。”

天夭道:“老夫答應你,在你死前,一定把所有秘密都說得一清二楚,不教你抱着疑惑去見閻王。”

小白道:“哈……,多謝!多謝!”

天夭乃盜聖師兄,“盜臉術”此伎倆他當然曉得,惟是他喬扮小白,究竟有何重大陰謀?

小白麪對大敵,外表冷靜,但內心卻是焦急如焚,方寸全失,只因天夭所帶來的,是一種從未有過、捉摸不了的恐懼感,小白一生沒怕過甚麼,但面對大師伯天夭,他卻不自覺的怯懼起來。

就像猛獸捕獵一般,一直窺伺着獵物,目不轉睛的緊盯,沒給獵物喘息的機會,天夭雙目一直盯着小白。

完全被動的感覺,小白從未有過,實不懂得面對。

只見天夭步向鐵牆旁的一塊磚石,一屁股坐下,氣度非凡,一派大將模樣,盡顯殺勢狂猛。

小白乃當今天下第一人,再沒有任何人能壓在他頭上,這個天夭卻不放小白在眼內。

心房不自覺的急疾跳躍起來,那種從未有過的怯懼感覺,漸漸已開始蔓延全身,點點滴滴摧毀小白。

天夭一臉泰然自若,微微輕嘆道:“四十年前,老夫曾到過一條村落,探望一位後輩,恰巧他娘子三天前爲他誕下一子。”

天夭話音末落,小白已急不及待,搶白道:“原來大師伯破牢重見天日的第一件事,就是說有趣的故事,哈……,奇哉怪也!”

天夭道:“那嬰孩五官標緻,相貌堂堂,雖是初生,但四肢顯見有力,骨骼更是難得的精奇,非常人也!”

小白道:“你好欣賞他?”

天夭道:“不,好討厭他。”

小白道:“嬰孩也討厭了大師伯啊!他不至於可以爲你帶來甚麼忌恨吧?”

天夭道:“他天生‘殺相’!”

小白道:“‘殺相’?”

天夭道:“跟老夫有着同一樣的‘殺相’。”

小白道:“何爲‘殺相’?”

天夭道:“小孩骨骼精奇,肩胸挺壯,惟是胸口‘中庭穴’呈凸骨之狀,是爲‘殺相’!”

小白聽罷,摸了摸胸前,他胸囗之處自小便有一塊小骨豉凸出來,雖也曾感到有別他人,只是卻未有鎖研“骨相”之學,故並不知悉自身便是“殺相”,也就不懂“殺相”真正意思。

天夭見狀,嘴角輕弩微微笑道:“‘胸前凸骨,名曰怒骨,天定兇吉,相生相剋’,那個小孩,正是你。”

小白道:“這個當然,原來爹提及當年曾來探望的便是大師伯閣下。”

天夭道:“‘命本相生,運轉乾坤’。”

小白問道:“如此奇相,竟改變大師伯往後人生。”

天夭答道:“‘相連怒骨,衰旺不一’。”

小白聽罷,心中一呆,只因天夭的說話,他並不太過明白,但從字句意思推測,已大約明白,夭夭自覺是跟自己有着莫大相剋關係,也就是天生的死敵。

天夭又道:“怒骨殺相,天下難尋,二人同具,註定一生必是死敵,不能共存。”

小白聽罷,不住的微微點頭,果然跟自己理解的大致沒兩樣。

天夭又再冷冷笑道:“哈!哈!你此刻相貌,就如我當天一樣,怎麼一個不足歲的小孩,竟會是我終生死敵?”

小白道:“難怪爹孃曾說你來探望我,但突然又不辭而別!原來是大師伯發現了我的誕生,將影響你一生一世。”

夭夭道:“只因‘殺相’相會,一盛一衰,一強一弱,相剋終生,老夫運度從此向下滑落。”

小白道:“要是畏怯,你大可於當天殺我?”

夭夭道:“你不能死!”

小白道:“哈……,內裡定然大有文章。”

天夭輕笑,答道:“相連殺相,福運倒置,一人愈是低落,另一人便愈興旺。小白道:

“四十年來,大福大運掩至,使朕飛黃騰達,如日中天,原來都只因你被困‘天牢’。”

天夭道:“對,因於‘天牢’之內,福道不來,全給你所受,使你成功登上中土大王之位。”

小白道:“只要朕一旦福運低落,你便可以成王成帝。”

天夭道:“完全說對了,若然一人死去,更會連累另一人,教他也難再存活下去。‘殺相’二者必須同生,從你出生的那一天開始,這宿怨便交集糾纏,生生不息的延綿下去。”

小白道:“多年以來,聽聞朕愈來愈興旺,你不擔心嗎?”

天夭道:“我只怕你敗給天皇帝國,老夫也就命不久矣!”

小白道:“戰勝了,大師伯只認定是因爲朕把你的福運都奪了過來,根本與朕自身功力毫無關係。”

天夭道:“這個當然!”

小白終於明白其中玄機,但心中卻是接受不了。一個被困在“天牢”四十年的人,你可能一時三刻便以道理來說服他嗎?

一種無形恐懼從小白心底升起,是恐懼,絕不是殺意,這感覺由他踏入“天牢”開始一直未有熄滅過,好討厭。

天夭又道:“老夫再強調一次,我不會殺你。”

小白道:“不是不殺,是殺不了。”

天夭道:“不是殺不了,是不殺。”

小白道:“好自大,不自量力的老傢伙!”

天夭道:“好愚蠢,到此刻還未明白。”

小白道:“甚麼‘殺相’只是你這老傢伙固執己見的笨話,根本毫不足信,別再沉迷‘骨相’之學了,朕原諒你的無知便是。”

天夭的說話,當然有着他的意思,只是小白卻全然接受不了。

天夭又道:“你身後的‘天牢’,便是你往後四十年的居所。老夫要你過着我從前一樣的無聊苦日子,好讓我能取回一切的福運,取代你成爲中土皇帝。我天夭就是小白,小白是我,哈……,登基大典就由老夫來個取而代之,開展我‘天夭皇朝’好了!”

有若五雷轟頂,小白恍然大悟,一切事情原來天夭都早有嚴謹安排,最終目的是要輕易取代自己,成爲皇朝君主。他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就要雙手奉上。

先派胡混出去,就是要讓天下人皆誤以爲他便是天夭,令小白疑惑,獨自來到“天牢”

查個究竟。

如此一來,夭夭便有了機會能與小白單獨會面,徹底把他擊敗,再困死於“天牢”內,自已便可以“盜臉術”僞裝成小白,登基爲王,再施行新政,建立“天夭皇朝”,吞掉小白的所有一切。

好聰明的天夭,如此大敵,絕對是小白平生從未碰上過。

水落石出見真章,小白必須想出妙計化解,不然的話,恐怕真的會被永遠囚於“天牢”

之內,“小白皇朝”也就名存實亡!

正當小白想着,天夭又道:“黃金二十年的努力,爲你帶來風光無限,但不要忘記,你得到的一切,全因爲‘殺相’相剋,老夫被困,你這小子才得以如日中天,你的一切,本應全屬老夫所有,完璧歸趙而已,小師侄,好好的進入我住了四十年的鐵牢,努力反思吧!”

小白道:“這些年來,大師伯一定已有好詳細計劃去操控朝政,推行你的大計吧!”

天夭道:“放心,我暫時不會殺你的下屬,免得令朝野不安,惹人懷疑,老夫小白一向愛人如己,又信任朋友,就算要剷除異己,也會安排好好藉囗,教那些甚麼朱不三、血霸王、將軍、苦來由……,都一一死得心服口服!”

腦海裡忽然轉出無數可怖景象來,對小白忠肝義膽的戰將、老朋友,一一被誣陷、斬殺。

刑場上各人都痛罵哭叫,不住呼冤,小白啊小白,你竟忘恩負義,教我們這些爲你赴湯蹈火,出生入死的人,都不得好死!你這狗孃養的皇帝,算是甚麼英雄好漢!

血,爆濺刑場!

不是一個一個的死,而是一大羣又一大羣的處斬,禍及家人,株連九族,甚麼都殺得一乾二淨。

只要是小白的昔日戰友,都要問罪處斬。

歷史也會記載住這一段可歌可泣的悲慘大事,而小白,必然的被冠上暴君稱號待小白的戰友死得一乾二淨,此後每隔一段時間,天夭也會到“天牢”去探望真正的小白。

告訴他自已如何風光,告訴他“小白皇朝”已牢牢掌握在天夭手中!

以血汗艱辛建立出來的“小白皇朝”,就這樣拱手相讓嗎?

不,絕對不可能,遇強愈強的小白,必然可以阻止天夭。

小白問道:“你有信心能壓倒朕?”

天夭道:“絕對可以,我知道你必然會全力以赴,對嗎?”

小白道:“一定。”

天夭道:“被困前有事相求嗎?”

小白道:“沒有,你根本困不了朕,天下之大,卻沒有人能困得住小白笑蒼天!”

天夭道:“啊,險些忘記了,有一事我必然能替你代勞!”

小白道:“有屁快放!”

天夭道:“耶律夢香,我絕對會代你好好照顧她。抱擁她,令她欲仙欲死!”

“待我嚐盡溫柔鄉後,便會廢掉她四肢,再帶她來跟你道別,才送她往陰曹地府!”

如此侮辱的說話,小白豈能不作迴應。

迴應,就是“赤龍”出鞘。

“赤龍”如血,殺!——

第 二 章 同劍神兵鞘

劍動,意動,隨心而動。

心意,來自一腔怒火。

怒火,來自侮辱——小白最敬重又最愛的耶律夢香公主。

貴爲中土帝王的小白,已多番被天夭戲弄,令他墮進迷惘困惑之中。天夭不識好歹,竟敢一再出言侮辱小白平生最愛的妻子,當下教他怒火中燒,再也難以饒恕小白怒道:“你將要爲這番話付上好大代價!”

一切事情都已清楚明白,只是依據天夭篤信的“骨相”學,小白要延續自身福運,同樣也不能殺掉眼前“殺相相連”的天夭。

不能殺,卻可以“困”,小白就是要令天夭明白,“天牢”纔是他永永遠遠的居所,別再妄想重見天日!

惟是這一戰可以如此順利取勝嗎?那種鮮有的恐懼感覺,依然未有自小白心中消失。

這戰的結果,就連小白也未能掌握,他,絕對沒有百分百信心能挫敗大師伯天夭。

但有一點他非常清楚的,是眼前大敵一直給着自己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從前,與無數的高手交戰,每一回都能刺激小白不斷提升殺力,使他遇強愈強,今日小白已貴爲最尊貴的帝王,還可以跟從前一樣,不計一切的去拼死嗎?

“赤龍”,小白最信任的夥伴,兩者早已心靈相扣,合而爲一,殺敗過無數強者,嗆然出鞘,劍光暴射。

來吧,“赤龍”,助我殺敗這老傢伙!

劍,已出鞘,綻放萬丈光芒,耀射四周。

天夭驟見“赤龍”劍芒,不禁欣然地讚歎道:“好!好!‘赤龍’果真是不世神兵。”

小白答道:“敗於‘神兵’之下,無憾了吧!”

天夭道:“可惜卻跟了個無能主人,如此好劍,早就應該握我手中,你這小子根本配不上‘赤龍’。”

小白道:“好,那就以你的死來證明朕跟‘赤龍’是天衣無縫的匹配好了!”

說罷,小白縱身躍前,恍似猛虎撲兔,直噬向天夭。

澎湃的氣勢,透射四周。小白的怒意,已不能再控制。

那怒意,已衝昏小白的頭腦,使他失卻了一貫的冷靜,只欲狠狠痛斬怒殺,以消心頭之恨。

如此妄亂出招,只會爲攻擊者自己帶來傷害,更且可能是難以挽救的嚴重傷害全沒招式可言狂怒劈斬,天夭照單全收,不閃不避,任由神兵破體,只雙目瞪視着小白。

連環劈斬,天夭依然沒有還擊之意,護身罡氣令身體絲毫無損,冷冷笑道:“好師侄,你着實教老夫太失望,這些年來,‘赤龍’真的被糟塌了!”

囂張的話,小白聽在耳裡,不禁怒在心頭。

愈憤怒,所劈斬的勁力便愈強,愈強也就愈散亂,完全控制不了節奏,人劍未能合一,又怎能殺敗大敵?

此刻的小白,已完全陷於憤怒之中,甚麼人劍合一、勝戰謀略,全拋諸腦後。

斬殺不了天夭,那種難以形容的恐懼感便更加膨脹,攻擊招式也就更顯凌亂。

猶如鋼鐵一般的肌肉,全沒被“赤龍”破傷,不論小白如何痛擊,天夭也絲毫無損,仍然只是盯着小白,彷彿在恥笑他的無聊、幼稚。

享受着小白的攻擊,過了一陣子,天夭看來已顯得有點不耐煩,該是“答謝”好師侄的時候了。

一陣凜例勁風條忽刮向小白麪龐,吹起四周沙石。

勁風來自天夭的拳,直打小白肚腹,隨着沙石猛地震開。

拳勁懷着旋力,逼得小白節節退開,幾個起落,纔可盡卸勁力,勉強回落地上可是天夭的攻勢,根本沒給小白任何喘息機會,急步衝前,箭矢般直射向小白劍光驟現,小白回身擋格,或斬或劈,劍勢猝烈凌厲,震裂氣牆,下潛破斬。

小白滿腹狐疑,只因天夭所使的劍招,自己全都很熟悉。

對了,是小白的劍招,天夭竟以小白的劍招還施其身。

殺力且在小白之上,橫手劈斬,擴闊運勁空間。天夭的攻擊,已令小白身上出現無數傷痕。

天夭笑道:“小子,好差勁呢!想不到中土第一武者,招式竟然未臻完美,就讓我來示範給你看看吧!”

連綿不絕的殺招,教小白猝不及防,身上衣衫破碎,飛散半空,血如泉水般涌出。

痛,撕心裂肺。但小白沒有理會,只因眼前另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教他更感愕然。

愕然的,是天夭的劍,一把小白似曾相識的劍。

每一位用劍者,都必然與劍有所感應,天夭的劍,給了小白一種好獨特的感覺,好似“赤龍”一般,心靈相應。

“他”,究竟是“誰”?

已被因於“天牢”四十多年,天夭怎會擁有一把酷似“赤龍”的神兵,“他”,到底從何而來?

但天夭的劍招,實在太快,小白根本未能仔細看清楚“他”,故所以一時分辨不了是甚麼神兵。

天夭道:“甚麼天下第一人,我天夭現身,就只有我纔是天下第一人,小子,你給我靠邊站。”

說罷,天夭提劍退開,一手擲出神兵,不住旋動,橫掠小白,捲起四周沙石。

神兵兀自依着某種軌述飛來,不偏不移,旋斬接近小白,捲起的沙石漩渦亦如有生命一般跟隨在後。

小白見狀,當下急步先退。只是神兵速度比其退步更快,如惡浪吞天般直掩其面龐。

殺招已至眼前,迫不得已小白提劍擋格。

“當!”的一聲巨響,兩劍星火交逆,光芒四射。

劍芒之中,顯見紅光,是血,來自小白身上的血。

勁力太強,小白單手提劍擋格,“赤龍”雖沒脫手,但右手虎口卻已爆裂,不住澗血。

如此急勁的殺招,看來要用雙手握劍纔可抵擋。

神兵仍在不停旋動,小白未及回身,殺招又已攻來。

小白這回以雙手舉劍挺擋,果然有效,挫減殺力,勉強擋住了奪命一招。

忽然,身後又傳來天夭之聲,道:“中招了!”

甚麼?小白不是已抵擋了殺招嗎?怎可能又中招?

正當小白愕然之際,腰間“稟門穴”驟然傳來一絲痛楚,小白,果真受殺招所傷。

原來神兵的攻勢,只是天夭誘敵之計,爲使小白忙於應付神兵,腰背間疏於防範,天夭趁機向其作出攻擊。

短短的數招交手,小白接連受到重創,看來眼前的武尊天夭,確實是個絕強的對手。

小白就這樣敗下陣來嗎?

不,絕不可以,要是戰敗,自己便會被困“天牢”內,艱辛建立的皇朝,落入天夭手中,從此一無所有。

小白心意已決,寧願死,也絕不能戰敗!

到了此刻,他依然未能想出破敵之法,優勢已失且身負重創,此戰,絕對不容樂觀。

一陣又一陣劇痛從腰間傳來,痛得小白汗水血水不住澗出,淒厲之色教人心寒眼見那“稟門穴”不住膨脹,無儔內勁壓迫在小白腰間,既無法抑制,又不能外泄。像是要炸碎小白五臟六腑似的,痛得他天昏地暗。

一邊廂天夭的攻勢,卻沒有停下,神兵依然循着軌述劈斬過來,絕不容小白有喘息機會。

不住後退、不住擋格,氣血未調,蘊藏體內的勁力愈強,心脈散亂,血氣加速沸騰,傷勢更見加劇。

體內熱血如要蒸發一樣,彷彿無數蜂針蟄在血管,弄得小白心神錯亂,思緒崩潰。

以神兵困擾敵人,藉破綻攻敵,達至引爆敵方體中內勁,炸碎內臟。

如此狠毒的殺招,卻竟然有個好動聽的名字——失魂碎夢劍天下”。

這絕招,乃是天夭於“天牢”四十年所創招數其中的一式,如今便由小白來接這驚世駭俗的第一回出擊。

幸得小白也絕非平庸之輩,急運氣調息,極力鎮壓着體內勁力,不容其爆發。

只見肚腹漸漸平復,看來好有功效。

氣息已調,小白要作出反擊,“赤龍”飛出,勢如狂風落葉,翻起四周無數沙石,直奪天夭。

沙石糾結,化成石龍,盤旋而轉,圍繞天夭舞動。

劍與百龍分隔,化招、擋格,分別攻向天夭與神兵,把兩者困裹其中,無從退避。

這一招,小白過往從未施展過,是他參考了“百萬浩瀚劍陣”,演變而成的劍招,倉卒間揮出,卻蘊藏神效。

那正是皇者五式劍的最後一招——“天下有血”。

小白這一招真能挫敗夭夭嗎?

看來並不能,天夭舉起手中神兵,奇怪的事情驟然而生。

神兵如受號召一般,甫一高舉,石龍與“赤龍”立時殺氣全消,如同敗絮,屈服投降,靜靜繞着神兵旋動。

奇怪的事接踵而來,教小白百思不得其解,怎麼天夭的神兵竟能與“赤龍”相互感應,頃刻間化解了無儔殺力。

而更令小白疑惑的,是“天下有血”明明初現江湖,怎可能一下子成了敗招,而且不能見血。

“哇!”的一聲,小白高呼,“赤龍”重回小白手中,定神凝望,心中不住慨嘆。

“赤龍”,怎麼會在小白最需要他的時候產生這樣的畏怯,難道天夭真的如此可怕嗎?

昂首前望,天夭已站在“天牢”門前,單手執劍,按於背門,似乎不容小白知悉手中神兵究竟有何蹺蹊。

天夭道:“好差勁呢!你還有甚麼殺招,一併使出來吧!好不知所爲啊!”

如此囂張跋僱,完全不把小白放在眼裡。

怒火,再次於心中燃起,小白絕不能敗,不論怎樣,必須戰勝,以鞏固自己信心以及一切。

小白拋高“赤龍”,一飛沖天,沒入黑暗穹蒼,九天長嘯,如一道驚電破開長空,勢道猶似綵鳳飛龍,奇彩流輝,霞光瀲灩。

天夭擡頭仰望,見小白人如天神降世,“赤龍”金光漫天銳射,如雨灑落,見者無不譁然震驚。

儼然是小白皇者五式劍的第四式——“無語問蒼天”。

金光灑遍“天牢”,令人無從迥避,更可怕的是劍光令人產生一種悽然落寞的空虛感覺。

教人不自覺地傷懷、失望、沮喪、無奈,既想逃避劍光卻又無法抽身之際,劍已到,勢如破竹。

如此殺招,從來未嘗一敗,小白好有信心,這一式,必然可以令天夭敗下陣來。

殺招臨門,一擊必殺之際,金光竟如潮水般疾涌退去,小白收招,不,不是收招,而是被破招。

天夭的神兵,已將“赤龍”擋開,爲小白臉上添上一道長長的傷痕,不住滲血敗了,連“無語問蒼天”,竟也被天夭輕易破解。

原來天夭一直於金光中閃避,乘小白揮劍出招,形成空間,他迅即繞至小白跟前,作出反擊小白劍招本已揮灑流暢,出劍絕難予人佔便宜,但想不到僅僅一絲空隙,天夭便能窺準時機破殺。

光芒流射四竄,反震小白,傷痕幾度交疊。

“天牢”內塵土翻飛,地上裂開一條深坑,確有浴血山河之勢。

金光漸退,雙目能視,不能置信的事情就擺在小白眼前,“赤龍”,竟已回鞘不,不是回鞘。是天夭替“赤龍”套回了劍鞋,金光退去,殺力化解,破了“無語問蒼天”。

天夭手中的神兵,原來竟是“赤龍”的劍鞋。

趁小白怒火中燒混亂劈斬之際,天夭執起“赤龍”劍輔,一直以劍鞘跟“赤龍”抗戰、對殺。

難怪小白會感到天夭的神兵似曾相識,感覺猶如“赤龍”無異。

只因“他”,本就是“赤龍”的一部分——

第 三 章 天牢殺同門

小白乃天下無雙的神人,武功、才智,各方面知識的吸收,都勝常人百倍,但此刻面對着天夭,小白頓時顯得左支右絀,完全被壓倒。

難道身爲一國之君的小白,今天才碰上真正大剋星,抗戰只是徒然,還未登基,便成爲“天牢”內的死囚,在苦獄中度其餘生?

十多年前,小白巧遇老跛子,明白成爲不世英雄人物的道理,掌握心中鬱結如何解除,創出一套只厄於自已的武學——皇者五式劍。

從來沒有一代英雄豪傑,武功是沒有獨立自主的個人風格。

故此,小白從偷取別人武學中求變,突破、創新。

與“赤龍”相互結合,創出絕藝劍招。

橫刀,有“七步成詩”;名劍,有“名家劍法”;刀鋒冷,有“滅門刀法”;小白,則有“皇者五式劍”。

那麼,天夭又有甚麼絕世武學招式?除了“血凝未冷”和“心魔妖法”外,他究竟還有甚麼殺着?

“失魂碎夢劍天下”,難道就是天夭被困“天牢”四十年內,所創下的最強招式?

但無論如何!如今看來都不重要了。只因天夭現下已取得絕對優勢,令小白陷於苦戰之中。

“天下有血”,初現武林,卻未能有血;未嘗一敗的“無語問蒼天”,金光漫天銳射,如雨灑落,卻又給天夭巧妙地套回劍鞘,殺力完全被制封鎖,敗得徹徹底底。

“皇者五式劍”其中兩招,已被天夭所破,剩下的三招,又能否突破敗敵?小白能否反敗爲勝?

再想也是徒然,小白必然全力以赴,他對自己從來也有着十二成的絕對信心。

已回鞘的“赤龍”,小白吐力把劍拔出,斜身退飛,但劍鞘仍系連劍鋒部分,化作古怪長兵器。

小白執着長了一倍的“赤龍”,不停急疾舞動,力拒天夭,拼個星火四濺。

腳步錯動,劍勢連綿不斷,如白雲行空,勁力吐散,捲起四周漩渦,漩渦一個未完又生第二個,劍力似無窮無盡,驚心奪魄。

那天夭的手,卻依然未離劍鞘半分,單手緊握,隨着“赤龍”舞動,運散氣勁,抵抗漩渦。

漩渦反噬,直迫小白。劍勢與漩渦竟在片刻間全被天夭所控,反攻向自己。

小白被劍氣所困,漸覺氣息微弱,下盤難穩,只好不斷卸力後退。

劍勢或黏或引,或擠或按,均未能緩住兇猛劍力漩渦,身體反被帶動得東歪西斜,可見天夭內力確實勝上一籌。

二十多年來,小白盡融會師父盜聖、大師兄橫刀、名劍、父親笑三少、四師兄刀鋒冷、道醫苦來由、病魔等平生所遇武林前輩絕世高手武學,再貫通潛心尋求突破。

既要擺脫,也要吸納,任小白如何天賦武學奇才,也花了二十多年時間才能雄霸天下。

惟是遇上了天夭,還是被迫得失張失智,總是處於下風。

一直深得小白信任的“赤龍”,此刻竟反過來相助天夭,不論是劍,或是劍鞘,也好像背叛了自己似的。

“照若星月”,看來依然未見其效。

天夭人鞘儼如合一,心無雜念,劍法出神,揮出神髓,臨陣以意馭劍,萬化千變。

劍影橫飛,天夭已把優勢全奪了過去。

只有如他般武學上乘者,才能達至無招是招,一劍變千劍,千劍化劍陣,劍陣成劍劫之劍意陣劫漩渦。

天夭所使的,盡是劍法中最精奧,倘稍稍心有拘囿,劍意不能純,劍力便未能達至凌厲狠辣。

以極渾厚內力,使劍鞘化成鋒銳利劍,揮出凜冽殺力,青光盪漾,劍氣瀰漫,猶勝小白。

小白只覺一個又一個大漩渦在面前轉動,散發出蝕骨寒氣,把他困得無從擺脫長了一倍的“赤龍”弧劈直斬,但勁力卻並不是來自小白,而是來自天夭。

全力拆招,小白手中“赤龍”愈感澀滯,活像重量不斷增加,要以真氣灑揮,更加氣窒艱困,愈鬥愈是含糊,不見靈活。

天夭的“失魂碎夢劍天下”突然幻化攻勢,藉助小白漩渦吐勁,一變爲八,各自含有不同旋動之法,殺力有陰有柔有剛有勁,縱橫多變,奇幻無方,令人瞧得眼花撩亂。

小漩渦的劍正反斜直,迥旋挫斬,小白必須對拆自如,但僅僅拆了五十餘招,已是氣喘如牛,敗象呈現。

天夭突然朗聲長嘯,揚眉怒衝,劍鞘猛然抽離劍鋒,疾前刺進,乾坤一擊,直刺破防線,沒入小白胸膛。

小白斜腕翻劍,欲震退來鞘,劍鞘交加,內力始終未及,“赤龍”被震開斜飛,不住震顫,發出嗡嗡之聲,顯見悲嗚,良久不絕。

小白低頭察看傷口處,劍力吐勁,正好爆出血花紛飛。

只覺胸囗氣血翻涌,傷寒徹骨,身子禁不住晃了一晃,劍力竟夾着一股陰冷奇寒,直透心底。

小白重創,天夭卻不急於再攻,挺劍而立,就先讓眼前必敗的小白稍事休息,回覆元氣後纔跟自己決殺。

氣息漸調,小白兀自逼出潛藏體內陰寒之氣,頭頂猶如蒸籠一般不斷有梟梟白煙冒出,須臾,寒氣消失殆盡。

“哈……,好一招‘失魂碎夢劍天下’,只可惜師伯你還是缺欠了一點文采,招式名字未算完美啊!”小白雖負重創,氣勢潰敗,但嘴巴卻仍未肯收斂,對天夭始終步步進逼。

天夭既勝,智珠在握,不再受小白挑釁,淡淡然道:“沒太多話可以再說了,多一點廢話也決計改變不了你的命運,說吧,盡情說個夠好了,盡把你的遺言說得一清二楚吧!”

好自信的說話,小白雖依然未能取得半分先機、優勢,但天夭如此囂張,叫他怎能忍耐,且看“皇者五式劍”剩下兩式,能否爲小白帶來尚未出現的勝機。

“赤龍”仍在空中翻飛,小白縱身躍起,握劍怒目瞪視,幾個翻身,回落地上,氣也不回,俯身前衝,劍影炸出驚虹,厲芒暴綻,殺力催人,詭麗萬端綿綿密密,目爲之眩。

劍影如一場夢成,飛掠穿梭,只在眼前一閃消失,一個又一個劍影飛射,或隱或現,漫天飛射。

劍影飛馳,要穿破敵人身軀。

天夭踏着箭矢步法,左移右退,步履巧妙配合,避開無數劍影,劍影都橫身而掠,身軀絲毫無損。

“赤龍”直斬向地,轟飛沙石塵土,截阻天夭退路。

退了劍網連退路也封死。

進了劍影無孔不入,擋不了。

閃了劍勁削肉分屍,閃避無從。

拼了就是唯一可行之法。

劍鞘殺氣騰騰迎上,不斷後退卸力,希望挫去勁勢,緩住殺力,待機破招。

血,由天夭的臂上濺出。

肉,飛彈爆出,骨肉方塊,三寸丁方,相繼彈射裂出,那雙曾一再破解小白招數的手,原來已被劍影割斬破傷。

此招,石破天驚,殺力無儔,一般高手也必然骨折筋裂,準死無疑。

“還我河山”,也許能替小白帶來勝算!

手臂,帶痛;劍鞘,脫手,勁力吐散,孤寂插在地上,但使用者卻不見了蹤影人,不知所終,但殺氣卻盤纏急轉小白切實感到,大敵天夭並沒有逃走,依然在周旁註視自己。

殺氣如風,殺勢亦如風,人如風,風捲動,動生勁,勁殺人,風中劍芒,劍芒殺人。

劍鞘仍於地土之上,巍然未動。

鞘沒動,卻散射懾人殺氣,騰騰盤旋,佈滿四周。

天夭手中並沒有兵刃,但卻仍能揮“劍”殺人,更且不見蹤影,與勁風融成一片。

他的身法,追風逐電,目不能視,小白雙目中不見殘影,白芒急閃,瞬息之間便攻出數十劍氣,無從捉摸,難辨虛實。

四周全是急風、殺勁,風就是天夭,那如何能停止風動,破風殺敵,殺天夭?

要破,便要分辨,辨出天夭正確位置纔可化招、擋格,繼而破殺,化險爲夷。

要辨出天夭位置,便不能單靠雙目。小白閉目,以耳辨方向,以感覺悉殺力。

閉目用心?對,是心。單靠雙目,感應不足,難以盡見劍招變化,要看清,就得要用心,以心馭劍,劍擋劍,劍化招,從中去領悟、吸納,突破範疇。

來了,強猛殺招終於攻來了。

劍鞘,動。不動則已,一動捲風,勁風加風,殺力無窮,直朝小白,破殺驚天急風拂來,斬!勁風大作,如狂龍舞飛的旋風猛然攻來,內力旋動成劍斬,直取小白頭顱。

勁力割斬刮臉生痛,小白雙手緊握“赤龍”,迎風挺立,全身勁力蓄聚,暴喝一聲,斬出殺勁,要破開此旋風勁劍招。

忽地,天夭驟現眼前,斜身閃避,再執劍鞘,殺氣騰騰,隨風疾至,直噬小白天夭現,小白不必再用心感應,厲目張視,精光綻射,翻劍劈斬,勁力無窮,快如遇雷,動作比天夭還要急疾。

“赤龍”既至,先機頓失,天夭回劍橫擋,“當”的一聲,清脆卻又刺耳,劍與鞘對拼,各自不遑多讓,綻出耀目精光,照遍“天牢”。

金光璀璨,惟是殺力全無,已盡化解,好奇怪!

更奇怪的是劍與鞘,竟相連起來,不離不棄,相互交纏,斬不開,破不斷。

或是交纏、或是黏貼,兩者詭異地緊扣癡纏。任小白如何舞動,鞋與鞘都依然扣住,無從着力。

“還我河山”,竟也被破。

“皇者五式劍”,只剩下一式,能否殺敗大敵,就要看此式殺招——“君臨天下”。

小白暴喝道:“‘赤龍’,脫!”

“赤龍”翻飛,隨小白而退。退,朝天而退,小白強運內勁,於空中穩住身子,揮劍舞動,斬出最後一式“君臨天下”。

“君臨天下”,果真有如君臨天下之勢,揮如猛虎撲兔,蟋龍噬物,殺氣凜然,殺!

“赤龍”與小白,始終心靈相連,助小白斬破世上任何阻礙自己的敵人、朋友劍,疾刺下來。幻化劍影,萬劍歸一,鋪天蓋地的直朝天夭刺下,殺勢從未如此燦爛、凌厲。

天夭提劍,躍身而起,迎向小白。

奇怪的是,竟把劍鞘倒轉過來,反手執鞘,鞘口朝天,迎接從高而下的“赤龍”他,又想再一次把“赤龍”回鞘?

對,天夭確是這樣想,惟是同一破招之法,小白怎會再一次上當?

急舞“赤龍”,左右挑撥,劍帶旋勁,拒擋劍鞘。

可是,小白舞劍的節奏,天夭都能盡數掌握箇中虛實、關鍵,急旋劍鞘,依附“赤龍”

舞動,配合而上。

“赤龍”,回鞘。

小白,再一次敗招。“皇者五式劍”,已全敗於天夭手下,小白,看來已難逃此劫。

不,小白絕不是如此信心薄弱的人,如此膿包,他,還有反勝的信心、信念!

只因,手中還有“赤龍”,最好的殺戰夥伴。

但“他”,竟……絕對在小白意料之外,已背棄主人!

小白要再拔劍出鞘,從未發生過的震撼來了,“赤龍”竟不肯出鞘,他,對小白之敗,十二分的失望。

小白要拔劍出鞘,卻只是拼死,並沒半分信心能壓倒敵人。“赤龍”好有靈性,他討厭小白,原來的王者霸氣,都驟然消失了,小白已不配手執王者之劍——“赤龍”——

第 四 章 叛劍捨棄主

神兵強,人卻已弱,神兵並沒有主動的生命力,他必須透過人的操控才能出擊殺敵。

主人若已筋疲力竭,神兵的唯一結果就是被人奪去,他的主人也只有落得慘敗的結局。

要徹底利用神兵,發揮最大威力,就得要與神兵相通,產生一種對向的感情。

當中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主人與神兵的信任。

信任,來自心中的信念、信心,主人信任神兵,高舉斬殺,神兵亦信任主人,發揮淋漓盡致,擊殺敗敵。

信心,是意志的來源,信心崩潰,人便氣餒,神兵也不能發揮最強的效用,助主人殺敵取勝。

幹一件事情,要幹得好不難,若要幹得出色,可不是一件容易掌握的事,“神兵”要求的當然不是平凡,絕對要“突出”,突破框框,創出無盡出色精彩。

信心,就是成功的最重要因素。

故此臨陣對敵,必須自信能戰勝,奮力斬殺,無懼無怯,誓把敵人殺個落花流水,支離破碎。

不然的話,信心未足,信念動搖,勢必不戰而敗,毫無勝算。

小白與“赤龍”,旱已人劍相通,小白瞭解“赤龍”,“赤龍”也絕對信任小白。

兩者,早已達到人劍合一,結合劍招,讓小白擁有一套只屬於自己的武學“皇者五式劍”。

招敗,人受重創,多番殺招,絲毫未佔先機,全然被破!

招敗,帶動意念,信心頓失,“赤龍”感到,小白再提不起鬥志來,他,徹底敗了。

小白敗,“赤龍”亦有反應,不願再出鞘,離棄失去了王者霸意的小白。從此不是天人者便不能把“赤龍”拔出鞘來,連小白也一樣。他的信心已失,天人特質已是蕩然無存!

要再見其鋒,小白便要放棄,讓“他”找尋另一更強者,完全地去發揮“赤龍”的無敵殺性。

天夭,就是更強者,也就是“赤龍”的最合適新主人。

天下間沒有一把神兵是沒靈性的,他們均懂得如何去與自己的主人溝通、聯繫,沒有靈性的,根本算不上是神兵,只是兵器。

神兵,必然懂得選擇主人,只因他們都想被天下人讚頌,冠以第一神兵美譽,發揮他們最燦爛奪目的光芒,教世人羨慕,教天下人仰望,傲視同濟,首屈一指!

故此,最強的人,也就是最佳的主人。

“赤龍”,背棄了小白,選擇了天夭。

只因小白與天夭,殺相相連,興旺不一,一人愈弱,另一人便愈強,相生相剋痛在小白心中,內心的痛遠勝皮肉之痛,戰敗已恥,被神兵背棄更是顏臉無存一直最信任的夥伴,已舍自己而去“小白做夢都沒想過,會有一天被“赤龍”背棄。

天夭冷冷笑道:“小師侄,好悶啊!還有甚麼更強殺招,儘管使出來吧!別讓大師伯太失望,這一戰,我苦等許久了!”

“赤龍”的離棄,教小白更是氣餒,形勢完全被天夭剋制着,他又如何能勝?

小白內心的恐懼感比先前更是猛然大增,畏怯由心底而生,只因天夭實在太強,強得令人咋舌,強得連小白也應付不來。

小白嘆道:“天夭,你真的很想取代朕,成王成帝,雄霸天下,奪朕千秋霸業天夭道:

“廢話,你真的好蠢好笨,你的江山,本來就是我所據有,你,只因我的福份而暫得風光而已!”

小白聽罷,冷哼道:“故此,你一直要朕使出所有殺招,望能盜盡我所有武學招式,也就能假扮朕,成爲皇帝。”

天夭道:“哈……,原來你這昏君也不太笨,對了,這又如何?”

天夭乃是武尊,盜聖的師兄,他必然懂得“盜武”這獨門武學,相比小白,絕不差一毫半分。

力逼小白使盡殺招,目的就是要從小白的招式中盜來武學,瞭解殺招。從此一樣的臉,手執“赤龍”,一樣的劍招,誰也不敢懷疑他不是真正的笑蒼天,這天夭果真老謀採算,佈局一環扣一環,教人膽戰心驚。

小白道:“好!跟朕所思所想的都一樣。”

天夭道:“自作聰明。”

小白道:“不是自作聰明,而是真的聰明。”

天夭道:“若是早知,你還會笨的不住施展招式來讓我看個清楚明白嗎?小白啊,別臨死前還要說些無聊的廢話好了。”

小白道:“我有很着!”

天夭道:“呸!你哪會有甚麼後着,馬後炮,放個大臭屁你還可以,好不知所爲!”

小白道:“只是你老人家想不出箇中所以然吧,當然了,高超智慧並非人人都具備,唉!”

天夭道:“根本無後着,何須去想?”

小白道:“你道一國之君會如此愚笨嗎?”

天夭道:“你就是這麼愚笨!”

小白道:“哈!哈!好,你再多想一會朕才揭盎,答案要你心服口服,令你自己也承認是個愚笨傢伙,哪有甚麼資格登上帝位,號令天下。當一國之君,智慧絕對比個人武學更重要得多。”

小白的論點十二分正確,一時間竟教天夭真的茫無頭緒起來。

好聰明的小白,信心雖失,智慧依然。以對話來把時間拖延,儘量讓自己能有喘息的機會。

但小白真的還有後着嗎?要是有,那真正的原因又是甚麼?想呀想,急才急智也就大派用場。

看來只有小白才知悉真正答案,天夭被弄得四竅出煙了!

小白道:“好,就讓我施展所有招式,看你多久纔可想通吧!”

說罷,“芎蒼訣”出擊,“追星趕月”,先聲奪人。

“赤龍”被奪,小白以拳作招,震飛沙石,一浪接一浪,彷彿波濤萬頃的大海拳勁像火炮打人大海,每一拳都打出火談,火流星從天而下衝擊水底,爆出百多聲隆然巨響。

天夭一時只覺地塌天搖,這小師侄的功力、招式,看來真的極之出色,變完又變,好難捉摸。

百多拳打在海浪深底,無數碎石着火焚燒,火彈般騰射而起,直轟浪中的天夭火餃形成一道火牆,可惜火牆也不能抵擋鋪天蓋地的巨濤。

天夭隻手翻揚挪移,漫天火花隨勁疾轉,奪了小白之勢。

萬千火點徐疾有致的依着軌述集結,瞬間形成幾條火龍絞纏,旋動如鑽,破射飛前。

火龍疾射穿插,橫裡破割胸膛,天夭身形徐落。

每一塊碎石都注滿內勁,兩大高手驚世駭俗的一戰,每一招每一式都散發着天威殺力。

小白道:“還未想通嗎,唉又,真糟糕,看來是太高估大師伯的智慧了,原來是個笨蛋!”

小白得勢不饒人,五指收緊將火龍扯回,火龍合一,衝殺而上,直噬天夭。恍如芒彩千尋,祥光萬道的耀目天虹,教人眼花撩亂。

天夭朝着撲面而來的廝殺,單手一橫,五指駢伸,立把火龍巨頭牢牢緊握,火舌飄揚,白煙瀰漫。

“赤龍”出鞘,劍光乍現,厲芒暴綻,殺力催人,劍光火影,混淆不清。

清楚的,只有殺意。

銳利的劍,更銳利的殺志,加上剛猛鬱結的仇恨,斬得火龍頹然爆散,火花四濺。

劍氣,直刺小白,刺得小白胸口肋骨爆斷,胸膛被斬得癟了一大片下去……,體軀似在一剎那間崩潰碎裂,再也不能支持。

一陣暈眩,鮮血噴濺,哇的一聲只覺全身肌膚如刀割裂,比尖載刺人還要苦不堪言,痛不欲生。

小白,重創後再受重傷!

腳步浮游,重心全失,整個人變得軟弱無力。

人在虛空,腦際還未清醒,怒吼之聲竟又貼面而來,絕不肯放鬆半分,仇恨比海更深!

天夭凌空飛劈,劍勁入耳蕩心搖魄。

小白幾個翻身,躍上半空,“芎蒼訣”再度運轉,一團火球凝聚,小白雙拳緊握,準備打出下一招。

焚石沖天拔起,人如天神躍上,雙手一抓,擎天爆射散成萬點火光,如火樹銀花,又如星羅棋佈,其形似死神在半空伸出巨爪扼殺生靈。

火舌勁爆,半空中響起爆炸巨響,震耳欲聾的聲音來回激盪,如雷霆怒震。

爆炸持續,但聲音突然消失,如此奇景,全因小白的“芎蒼訣”“萬籟俱寂”耳不聞聲,卻可用心感受。

天夭舞動“赤龍”,捲起地上已經焚燒碎石,“怒吼”般朝天而去,大有遮天蔽日之勢,像要張開血盆大口吞噬生命。

這狂猛絕招,正是“追星趕月”。

小白大聲喝道:“老傢伙,果真厲害,只見一次,便能加以改良,且用得淋漓盡至,猶勝於我。”

天夭道:“哈!小子,你只是膿包罷了,如此差劣的招式,根本全無殺力,讓我來爲你示範吧!”

“追星趕月”決戰“萬籟俱寂”。

剎那間虹光暴射,金星齊亮,光霞萬丈,射得整個“天牢”光燦非常。

殺力割得每一處都留下了深深的裂痕,教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悚!

小白不住的飛閃騰挪,縱躍死戰,惟是天夭祭起的十色光華,精芒萬象,輝耀天中,附貼在小白身上。

殺!殺!殺!破!破!破!

可惜,奮勇的心不一定能反敗爲勝,奮勇作戰,能爲小白挽回一點點信心,惟是距離壓倒天夭還好遠好遠。

小白從對擊轉至竭力抵擋,突然間,眉心穴一陣炙熱攻入,自玄關直涌向任脈,又由任脈疾衝往督脈,痛得小白忍不住吼聲怒叫,全身虛脫似的。

敗!小白又再大敗。

天夭口裡囂張,但心裡卻滿是疑問,只因他依然未能想通,小白到底有甚麼後着?他爲啥要把絕招都一一盡揮出來,讓自己可以瞭解得清清楚楚,怎麼仍理不出頭緒來呢?

天夭心裡自問道:“怎會呢?他確實毫無保留,把所有招式盡都施展出來,難道真的不怕我盜盡他所有武學嗎?”

小白見天夭一臉茫然,滿是思考的模樣,雖身負重創,仍笑道:“對了,想吧!努力去想吧!想不通,便證明你智慧不足,就算登基爲帝,也只是個笨皇帝。忽然,四周一片寂靜,火龍熄滅,殺氣盡消。小白沒有搶攻,只吃力地在喘息。天夭也沒再出招,他在思索。

過了一會才道:“再給我一點時間,老夫必定想得出來。”

原來小白於剛纔危急之時,想起曾於盜聖口中聽說過天夭是個絕不服輸、不肯接受戰敗下場的人,不論武功或智慧,他也要天下第一。

故此小白就以激將法爲計,針對敵人,好讓自己能有喘息機會,再伺機作出抗戰之法。

果然,小白的計策好成功,天夭受到牽制,這老傢伙太過自大,總也不肯服輸天夭並非頭腦靈活的人,每當需要思考之時,都必須靜下來細想分析,才能想出箇中因由來。

小白諷刺道:“不要緊,此乃人之常情也,欠缺智慧的人就是如此,反應遲鈍,受別的東西影窖,腦筋便更不可能靈活。急才智慧只有真正天人王者纔會擁有,大師伯啊,你只是個平凡人而已,哈……!”

囂張的說話一句句打進天夭心坎,氣急攻心,更加影響他的“腦力”。

小白擺出一副等得好不耐煩的樣子,忽地坐下,一臉悶極無聊狀,實則體內在竭力調息,彙集一點一滴的精力、內勁。

良久,天夭仍未能想出個所以然來。

被困“天牢”四十年,天夭幾經苦思,纔想出奪取皇位之計,以胡混作幌子,藉盜臉術僞裝成小白樣奪取帝位,如此縝密安排,天夭自以爲想得好完美。但整個計劃所花的時間好長,他才能夠逐點逐點推敲、琢磨。

天夭,急才顯然絕對在小白之下。

“哈……,我知悉答案了!”天夭終擡頭大叫起來。

頭腦雖不靈活,急才也不足,但天夭卻絕非笨人,他,已經想出答案,洞悉小白後着,一臉肯定堅持之色。

天夭道:“使出所有武功招式,只因你武功不及我,既不能戰勝,便希望儘量拖延,渴望有人及時來救!小白道:“哈……,好一個笨答案,三歲孩童也比你更聰明啊!”

天夭道:“不,你這昏君在抵賴而已。”

小白道:“蠢才,大蠢才!”

“蠢才”二宇,天夭聽在耳裡,不啻是奇恥大辱,一怒之下,提劍疾前,誓把小白分屍。

小白兩指一伸,“劍神指”立把“赤龍”劍鋒挾住,動彈不得。

小白道:“答案,就是你蠢!”

天夭道:“媽的,你真的比胡混更胡混!”

小白問道:“被困‘天牢’四十年,你的武功,提升了多少?”

天夭道:“當然是提升了許多許多!”

小白道:“自欺欺人!”

天夭道:“甚麼?”

對了,這就是問題的核心,天夭武功雖強,但智慧並非超卓。武學悟性也有限,這些年來,功力其實只是緩緩提升。

就算是相對於四十年前,武功也只不過提高了少許!

沒有外來刺激影響,只從過往的武學中蛻變,功力又怎可能有突飛猛進的大幅度提升?

一個被困了四十年的人,任你如何天賦高強,也絕不可能在武功及智慧上有好大提升。

小白就是看穿了這點,不住的愚弄天夭。

小白笑道:“真正的答案,朕無懼揮灑所有絕招,是因爲若然戰敗,朕被你所殺的話,一切招式保留下來也就毫無意義,一樣擋不住你的狼子野心,奪我帝位。“朕必須以絕學竭盡所能拼殺,此戰能勝,也就可以保住一切!”

好簡單的答案,並沒有甚麼精深奧妙,可是愈簡單便愈顯得天夭太笨,忽地雙目變成一片血紅,他,好想殺!

純厚、恢宏、寂寞的殺掌,破空攻向小白那已枯萎的身軀,只聽得小白慘哼一聲,捂胸踉艙的不絕退步,退了又退,頹然倒下,氣絕昏死了!——

第 五 章 劍氣十丈殺

“白浪島”上有一條大街。

那條大街的繁華熱鬧能夠媲美“劍京城”的“長街”。

它把“白浪島”的渡頭跟高踞“白浪高峰”的“白聖宮”連接,大街兩旁林立看紅樓畫閣,食肆賭坊。

每一天大街上都是雕車競駐,駿馬爭持,茶坊酒肆喧鬧鼎沸,華服珠履穿梭市集。

可惜,今天再尋不見昔日的半分繁華景象。

原因是白髮魔女已定下,今天爲白家家主決戰日最後一天。

整條街變得冷冷清清,十室九空,全不見平日車水馬龍的景況,氣氛顯得異常緊張。

現在欠的只是方失神和笑莫問的出現。

日照中天,流金鑠石,本應給人一種充滿生機的感覺,惟是此刻的大街卻令人感到朔風獵獵,毛骨悚然。

是殺氣!

一陣又一陣的濃烈殺氣,自“白聖宮”內不斷向外透散。

沒有人願意在殺氣騰騰的地方久留,因爲沒有人願意掉棄生命,活着始終可愛例外的只有兩種特別的人,一是絕世高手,二是甘於冒險,以生命換來不義之財的鼠竊之輩。

這種時刻,正好是小偷闖入沒有人居所,進行盜竊的最佳時機。肆無忌憚,爲所欲爲,隨意的攫掠別人所有。

方失神跟莫問的決戰已到了劍拔弩張,如箭在弦境地,白髮魔女定下二人在大街決戰,雪老只好把街上的居民遷移其他地方。

島上的居民曾親眼目睹方失神的蓋世武功,留下來一不小心殺錯良民,只會把脆弱的生命奉上。

因此大街纔會有如此冷冷清清的一番光景。

但凡事總有例外,有些人是不怕死,從來未感受過恐懼,亦未想過死神會降臨身上,當然,這並不代表他們都不怕死。

他只會享受,對於他喜歡的事情,最愛就是享受過程。

雪老預計方失神與莫問一戰,其破壞力會達五丈之內,居民退開五丈外便能保住性命。

“白浪島”上有一名小偷,他無緣得見方失神與莫問的劇戰,對於他們的一切都只是耳聞。

耳聞的東西又怎能盡信!小偷因而作出了異於常人的決定。

眼下已經到決戰的時間,小偷依然在別人府邸努力搜刮,他心想,正好利用良機發大財,繼而便逃之夭夭。

他到過幾戶高門大院,可惜都惹不起興趣來,值錢的東西還是太少,於是他想起一處地方——錢莊。

穿過大街小巷小心翼翼地走着,不一會便來到全島唯一的錢莊,街上並沒有碰上方失神倆,看來雪老的苦勸只是誇大其詞而已。

一手剛觸及錢莊大門,身後猝然颳起一道狂飆,速度比神駒奔馳還要迅疾,有若流星飛逝,追風逐電。

小偷左顧右盼不見有人,心覺自己多疑便不加理會,上前把大門推開,豈料身後又鼓起一道比剛纔還要猛烈的狂飆,吹得他險些跌倒地上。

若然第一道狂飆比駿馬要快,那第二道狂飆必定更勝烈浪。猶如流星後的尾巴,那一道抹不掉的餘暉,帶着可怖的毀滅性。

小偷步入錢莊,第一時間便尋覓金庫,找了片刻,居然給他如願以償。

金銀珠寶展現眼前,惹得小偷雙目生光,興奮不已,畢竟他的一生就是爲這些東西而賣命、奔波!

剛想伸手去拿,豈料不知從何處振起一道聲音:“藏頭露尾最適合你的性格,但我卻不想跟你胡混下去。”

四周隨即變得一片死寂,時間只在呼吸吐納間,靜悄悄的慢慢溜走!

驟然大地震動,震得小偷又再仆倒地上爬不起來,極力掙扎方找到依靠定住身子的柱子。

但幾乎同時間他感覺再也呼吸不了,喉頭又幹又澀,如何努力也難以吸入所需的空氣,暈眩之餘,不自覺有種死神臨近的感覺。

怎會無端天災橫禍降臨了一定要設法快點離開!

小偷正要離去,更不可思議的事接踵而來,只見錢莊牆身開始龜裂,來不及退避,驟然崩裂的牆身,沙石打向小偷頭額、胸口四肢,跟着而來的感覺便是血和刺痛。

小偷看到衝進來的是一股旋風,如惡龍般的旋風徹底摧毀了錢莊,當旋風觸及小偷身體,更創開了一道道淒厲傷口。

凜冽旋風把小偷無情吞噬,傷口不住撕開擴大,跌倒在地的小偷已經傷痕累累,痛不欲生。那些腸臟已暴露出來,甚至是體內骨頭,也清楚的看見已爆裂折斷,恐布到不得了。

身軀卷向風暴中心,肌膚皮肉被一片片削下,死亡要來,卻是最慘酷的慢慢來直至他發現旋風並不是甚麼天災橫禍,而是由一個人發出,小偷經已奄奄一息了!

所有事情都是那人一手造成,怪不得旋風能把他身上皮肉一一割下,因爲掀起旋風狂茂的,是“劍氣”!

全身都被厲烈劍氣圍繞着,生命點點滴滴地被蠶蝕。

那是小偷不信方失神功力加斯厲害的後果,但他也是全島最幸運一人,因爲只有他能看到兩位高手之戰。只可惜,他能看到的並不多,沒多久這傢伙便被旋風劍氣撕成粉碎,死得不似人形。

可是雪老還是估計錯誤,他算錯了方失神的功力。

方失神跟莫問決戰於大街,莫問卻不斷在四周民房間跟他遊鬥,要數靈活多變,方失神當然及不上狡脫機智的大懶蟲。

一怒之下,凌空劈出一劍,把整條大街摧毀,破壞力除殺了一個無知小偷外,力量更衝破方圓五丈之內。

那股震裂芎蒼,毀減蒼生的力量比雪老所推算的還要多出一倍,它帶來了預計以外的生靈塗炭!

走避不及的居民,便如那可悲的小偷一樣,被旋風劍氣肆意宰割,死狀可怖,一時間悲呼慘嚎,哀鴻遍野。

方圓十丈之內的土地盡皆下陷,凹成半圓球狀,方失神所發的劍氣久久未散,不住的旋動疾轉,把凹陷的十丈地方都封死了。

劍氣直似蛟龍在偌大的圓坑中不住盤飛,欲進入和逃出圓坑,都成爲不可能的夢!

沙石被捲起翻涌,急速旋動。似是封住了陷坑大洞,從外面看去,塵埃滾滾甚麼都看不清楚。

方失神就是要封死莫問,在侷促之地逼他決戰,一舉殲殺!

兩人在“白浪島”上都生活了一段時間,方失神明白到全島上下已沒有一人能跟他爲敵。

只要殺了眼前人,白家的至尊地位便唾手可得,幾而面對武林再展開決戰殺戮,一舉躍升爲天下第一人,號令江湖!

方失神振起那驚天動地的一式,莫問彷彿胸有成竹般,臉上不帶驚惶,更且有絲絲喜悅笑意。

身旁十丈之內充斥着方失神的無量劍氣,莫問竟凜然無懼,手中“白髮青絲劍”不動自鳴,像是不甘被方失神的“仇生”壓抑,誓要把劍氣旋風擊破。

眼看四周沙百飛滾,方失神站於咫尺之間,莫問提起“白髮青絲劍”,刺出鬼神僻易的十多劍。

每一劍非但內力十足,更且角度刁墳詭異,狠狠的要在敵人身上刺出十數血洞來,重挫其威勢。

方失神不避不擋,手中更沒有施展任何招式反擊,似是把莫問的詭異劍招全不放在眼裡。

星劍光芒,如夫應機,霆不瑕發,電不及飛,“白髮青絲劍”所到之處,恍如碰上一堵無形氣牆,教莫問難以逾越。

難道方失神的護身罡氣已練至莫問也難傷分毫的境界?

事實並非如此,莫問很快便知曉答案,因爲四周劍氣已挾着沙石襲擊莫問。

圓坑內的劍氣全由方失神所掀動,他當然懂得如何控制,莫問困在其中,只得任由操縱,劍氣的忽然轉動、流向,扯得莫問劍招東歪西斜、上搖下襬,完全的失了準頭。

方失神帶着狂傲笑聲,不停牽引着劍氣在外繞圈疾走,陡增劍氣威力狙殺大懶蟲。

揮出十多劍,引起十多道劍氣反攻向自己,莫問舞得劍影重疊成環,急把十多道劍氣截阻擋下。

可是隻要劍動,便會牽起劍氣反攻,莫問爲擋劍氣,卻又引得萬道劍氣叢生。

這就是生生不息的劍氣陷陣所產生的無比威力,教誰也難以招架,殺力驚人。

手中能發的劍招,都已盡皆使出,“不見天日”、“跨海飛天”、“天地大變”均在莫問手中揮舞得淋漓盡致。

惟是劍招愈是繁複多變,引出的劍氣愈是凌厲無匹,加以方失神在外推波助瀾,決戰下去,莫問只會窮於應付,最終死在萬劍之下。

突然把劍收於背後,止住所有劍招,讓萬千劍氣攻向自身,莫問有何恃,竟如此癡瘋,妄自尊大!?

只見劍氣每每衝射到莫問身前,即分崩瓦解,像是一朝文臣武將向真天人大懶蟲俯伏跪拜一樣。

怎會如此?全因莫問明白到若是再以“白髮青絲劍”去擋截,引起的劍氣只會綿綿無盡。

破招之法只有一途,便是寂然不動。可是呆站着任憑劍氣直接貫穿身體,如此豈不是大笑話?

不,只因爲莫問有神功護體曰:“芎蒼訣”。

“芎蒼訣”是萬壽聖君窮一生鎖研而大成之神功,殺力曠古爍今,同樣護體罡氣也一樣超凡人聖。

莫問運起神功,全身頓然豉脹起來,猶如鑲了厚厚鋼板的身軀,十二分嚇人。

大懶蟲靜止不動,殺陣回覆舊觀,這並不代表他就此能逃過厄運,方失神在外不住把殺陣收窄,再破戳向他的死敵。

劍氣陡變,密集如雨,殺力不住提升再提升。

然而莫問卻在笑,笑得十二分燦爛,笑是因爲大懶蟲由好欣賞方失神所佈下的殺陣,實在已臻武學中的絕類,精湛得令人膛目結舌。

雖然他不知悉白髮魔女如何傳授方失神武功,但莫問肯定方失神已是青出於藍揮出此殺陣,方失神乃依據跟白髮魔女交合而領悟出來,箇中的變化便是隨着白髮廣女控制的節奏而衍生,疾急緩慢,或轉動或靜止,結構成劍氣陣的中心。

白髮魔女只傳授招意並沒有傳授招式,料不到方失神便能演化出如此厲害的殺陣來,由此可見方失神確爲武學奇才。

莫問看看身旁瞬息萬變的劍氣風沙,禁不住道:“方大俠,你真是每一次都給我驚喜,希望你今次能快快殺了我,不用我受苦,更不要像上回那般欣賞我起來。方失神在外繞走,聲音飄忽無定,喝道:“你想死,我當然好樂意成全,只是不先讓你受盡折磨,看來絕不可能,死前要受千刀萬剛是免不了的啊!”

莫問一派不在乎的道:“咬啃!你這少年人好殘忍呀,幹嗎先要折磨我才加以殺害?其實這手段你早已幹了,在這島上,不時要看着你又幹又如鐵板的惡臉,豈不已是天大的折磨了嗎?哈……!”

莫問危在旦夕,但卻是更加嬉皮笑臉,他知道方失神憎恨自己,愈是挑起對方怒意,這一戰愈是燦爛。

方失神沒有回話,忽地身形疾前,急似電閃,把劍氣牽引加速收窄,本已白茫茫的四周,更變得令人睜目難視。

劍氣猶如羣狼暴噬,“芎蒼訣”第一層漸漸不支,大懶蟲渾身疼痛欲裂,像快要被活生生凌遲處死。

猝然,莫問雙目暴射精光,像是想到破解之法,手中“白髮青絲劍”驀地脫手射出。

劍身挾着煙花似的氣勁僻啦爆發,把四周雜亂無章的劍氣盪開,直刺向方失神咽喉,“仇生”當下截阻。

“仇生”碰上“白髮青絲劍”恰似一對纏綿戀人,兩劍不斷纏繞互擊,難分難解、難捨難離。

兩大高手正拼命廝殺,忽地天空驟然降雪,雪花飄然落下,爲殺戮之戰帶來絲絲柔和色彩……——

第 六 章 空虛戰寂寞

滿天雪花紛飛,情景煞是醉人。

可惜此刻並不是叫人陶醉的時候。

風,寒冷徹骨,吹得人全身顫震,瑟縮僵硬。

雪,飄飄揚揚,把偌大的圓坑弄得一片雪白。

急,人影電閃攻至,一拳打出,拳風颼颼,勁力入體震碎筋骨,裂盡血脈,大懶蟲風捲殘雲殺方失神。

疾,劍指戳刺,穿裂拳風炙焚五臟六俯誅莫問。

電光火石,劍氣雪花遽然暴增,大懶蟲、方失神一瞬間便已拳指交戰一百招。

兩位多番交戰的高手蓄銳養威,多日來腦際突破新招武功,盡在轉眼間的一百招內揮出,場面奇觀驚壯。

拳招,劍指,說多詭異便多詭異,說多刁鑽便多刁鑽,島上的一段日子中,兩人都各自提升武學,務求把對方壓倒、挫敗。

那白家家主地位,方失神已看成囊中之物,只有他才配稱爲白家家主。

方失神有三個人生願望,一、是練就一身強絕武功,他做到了,更且極成功;二、是揀選匹配自已的美人追隨一生,他也已經得到;三、是要權傾天下,甚麼小白、伍窮都要在自已膝下跪拜。

他狂傲,卻從沒有影響他的行事作風,狂傲只會把他的武功變得更霸更絕。

這些日子來方失神搜索枯腸,突破創出一百招剋制莫問,但對手大懶蟲也創了殺敗方失神的一百招。

大意弄人,無奈磋嘆!

大懶蟲、方失神在島上一段日子,武功已一再突破範疇,功力招式提升再提升,但拼鬥的結果仍是不勝未負,看來要在一時三刻得出結論,真比摘下天上繁星更難上千倍。

兩人鬥個旗鼓相當,“仇生”亦早已脫離方失神手,跟“白髮青絲劍”鬥得難分難解。

主人在戰,神兵也同時激鬥,騰騰殺氣,劍光陡閃,人影與劍影乍合條分,鬥得燦爛精彩。

由方失神一手造成的劍氣旋風,愈來愈見紊亂,顯然跟莫問交戰的方失神,已方寸大亂。

大懶蟲不住在暗笑,如此反應,正好爲着急的方失神帶來諷刺、羞辱,教他大感震怒。

再不用理會劍氣的攻勢,莫問身子翻騰,手心凝半空雪花成雪劍,驀然劃出一道龍吟劍虹疾攻方失神。

雪劍急掠疾盤纏身,如蛟龍飛昇,虎嘯天下,豉足百穴勁力匯聚劍身,有若龍影相隨的劍刃暴煙斬下。

融合大懶蟲自身武功精粹再憑藉“穹蒼訣”內勁,全爲挫敗方失神而創的滅絕一劍。

雪劍往方失神頭頂疾劈,寒炎急張,飛舞捲動,像在方失神面前耀武揚威,好不風光。

方失神臉上不可抑制地現出了一抹詫異之色,莫問的頑強委實令他震驚,該死的他生命力強得駭人!

先避其鋒,方失神身子如鷹車一般,急升提起,二人你追我逐,登時又掀動涌起幾道極之怪異的幽風。忽地方失神一個反撲,屏住呼吸,全身籠罩真氣,拔起丈餘,掠向莫問背後。

莫問知道情勢不妙,當下躍射如飛天白鳶,輕飄飄蕩了開去,背後的敵人奮力追殺。

悠然自若的白鳶飛行如行雲流水,兇猛惡鷹車卻是追撲不及,努力提氣下,終貼近莫問,剛要打殺,詎料鼻孔嗅到一陣腐黴之氣,好像肺裡塞滿了臭牛糞。

方失神道:“好無聊!”

莫問道:“對啊,我自小便愛無聊!”

方失神道:“你以爲區區毒力殺得了我麼?”

莫問道:“可能吧!”

方失神道:“如此小覷我,你實在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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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真氣掉換,只聽他大喝一聲,徐徐呼出惡臭之氣,額上留下點點汗水,甚麼毒力都驅除了!

右手撥風一握,神兵“仇生”又再回到方失神手中。神兵在手,殺力千秋!

“白髮青絲劍”已經被不知擊飛何處,大懶蟲只得以手中雪劍迎戰“仇生”。

殺力澎羣,“仇生”吸扯着洶涌翻騰的劍氣漩渦,猶似是劍身暴長十倍,如鬼如魅來奪蒼生性命。

“起!”神兵“仇生”揮動,拉扯成一道劍氣狂龍。

“轉!”狂龍隨“仇生”牽引,宛如巨輪在陷坑內轉動。

“殺!”方失神一掌拍向由橫轉改爲直轉的漩渦,掌心發力把巨輪狀的劍氣攻向莫問。

漩渦如巨海鋪天蓋地攻來,大懶蟲橫劍當胸死命抵擋。

莫問終於瞭解白髮魔女爲何帶他到自家禁地的漩渦中心練劍,眼前殺着,相比大懶蟲所遇見的刀浪漩渦更加恐怖!

在自家禁地內,莫問最終還是敵不過刀浪重擊,幸而刀浪及時遏止下來,但此刻的方失神又豈會止住殺勢?

或許連上天也不欲可愛的大懶蟲就此生命終結,猛地,一記悶雷炸響,像是命令方失神快快撤招。

方失神稍微愕呆了一會,隨即掌勁再吹強轟而出,劍氣漩渦殺力如暴烈狂風,誓要將莫問碎屍萬段。

面對破碎虛空的殺浪,莫問只有一人一劍,強自壓抑心頭震怯,身上每一分力量都聚集在雪劍之上。

大懶蟲竭力將兩種截然不同的武學融合,雪劍內充斥着“燃燒歲月”的寒勁和“穹蒼訣”的功力。

青藍色的寒炎在雪劍內猝然暴漲,劍像火炬般直刺入旋風,雙手翻揚,盡情把旋風斬個粉碎。

不停劈斬,似是面對殺父仇人般,雙目充血,青筋暴現,莫問顯然已竭盡所能,卻仍是佔不到半分便宜。

劍愈舞愈急,宛如一抹弩月,可是月色卻擋不下滔天殺浪。

驀地,月色散去,不再是月,只有血。

大懶蟲手中雪劍再也抵受不了殺浪,破碎飛散,一時間莫問再沒有任何兵器爲他擋下殺招,無可奈何雙手不住任由劍氣剖割。

沒有兵器來面對那瘋狂殺着,如何抵擋?難道要用自己身體去擋?

旋風雖已被大懶蟲消減了部分殺力,但剩下的亦足以把莫問殺得灰飛煙滅。

殺浪在攻,方失神在笑,莫問在等。

等甚麼?有甚麼值得等?爲何不閃不避,難道真的等死?

大懶蟲是何許人也,他一生從不輕言放棄,又豈會等死,他只等體內慢慢孕育一股新力量,等待撲殺到來的一刻。

不論逃往何處,方失神必然都會繼續追殺,最愚笨是勉強迎戰,倒不如盡力凝聚每一分力,蓄勢拼殺好了!

眨眼間,殺浪已臨及身前咫尺,大懶蟲要等的就是這一刻。

雙手合什,把殺浪定在身前,天呀!莫問竟欲以雙手擊潰殺浪。

有若虔誠參拜般,硬生生止住殺浪洶涌狂勢,偌大的旋風因莫問適才以雪劍挫減稍稍再弱,剩下三尺有餘卻仍是殺力強橫。

雖然殺浪暫被莫問抑制,無奈殺力依舊無禱,不停在大懶蟲兩掌間打轉,殺力磨擦得掌心皮開肉綻。

莫問強忍痛楚,把蓄藏已久的內力逼出,猝然間,大懶蟲全身散發亮麗金光,形似仙神降世。

“芎蒼訣”第二層“震蒼生”!

將壓箱底的本錢耗盡,莫問一聲暴吼,殺浪終被擊潰,頭頂登顯烈日驕陽,封蓋旋飛的沙石一下子盡遭打散。

萬籟俱寂,再沒有劍氣漩渦又或雪花紛飛。

一簇簇被劍氣颳起的風沙漸次消散,方失神緊握“仇生”,他知道莫問會隨時進攻,既可破毀殺浪,自然會藉此良機追殺自己。

每個人都有估計錯誤的時候,反應必然是委靡氣餒,但方失神卻從心底笑了出來,因爲他看見自己最想看的情景。

大懶蟲單膝跪地,撫胸喘息,眼耳口鼻均溢出鮮血,情況比病入膏盲的病人更糟糕。

怎會如此?大懶蟲不是擊潰了方失神最強殺招麼?爲何勝券在握的莫問,又墮入死神陷阱。

一切都怪他用上不該用的“震蒼生”。

萬詩聖君的“芎蒼訣”是千年難得一見的曠世絕學,練者必須有天人命格,更重要的是要有一定深厚根基,方可承受它的驚世殺力。

莫問爲求破招,強行使出身體仍未能承受的“震蒼生”第二層功力,幸得天人命格扶持,七孔溢血已是最輕傷害。

此刻的大懶蟲經已變得弱不禁風,不堪一擊,恰似油燈枯竭,快將氣絕身亡。

方失神如獲至寶般,直躍半空,“仇生”橫天疾舞,旋劈斜斬,陣陣氣勁吐射爆綻,狠狠破向大懶蟲。

全身熾熱火燙,灼痛焚體,莫問十分勉強才避開殺劍,方失神一個翻身,劍力破空,“仇生”便刺進了莫問胸膛。

鮮血如泉涌出,好痛,好痛,但皮肉之痛,絕對比不上心靈上慘遭破碎的劇痛他看見一隻手,一雙屬於自己卻又有別從前的手,兩手滿是如海水褶騰的醜陋皺紋。

瞪大眼望着方失神,人影顯得愈來愈模糊,垂下來的髮絲變成銀白死灰,腦際呈現好可怖又清晰的四個字——“燃燒歲月”。

站在方失神面前的已再不是能威脅對方的笑莫問,而是一個老態龍鍾,行將就木的百歲老翁。

方失神笑道:“別死得太快太倉卒,陪我多玩一會兒吧!”說罷,一腳蹴出,勁力直把莫問打進土地之內,半截身子埋在黃土。

十丈之外的雪老等人,感覺一陣地搖天崩,未及細想,地上便爆出一個破口,一個人影從中彈射而出。

有若斷線風箏,莫問被方失神沛莫能御的重擊從陷坑底部轟出地面,身體傷上加傷,每一道傷痕都撕開濺血,但身體的痛,依然未及那接受不了自身赫然蒼老的可怖震撼。

平地掠起,一陣狂飆,莫問失去蹤影,飛快奔逃。只聽得身後方失神仍殘留在空氣中帶着譏笑的聲音道:“笑莫問,哈……,對啊,快點逃吧,逃得愈快愈好,在你後頭的獵人,快要把你活剝骨肉,撕開百片了,哈……,快逃命呀!”

臉上煞白,血筋不住抽擂,勉力支持住殘軀的笑莫問,驚恐惶急全掛在他失落的臉上。

在後頭提氣疾追上來的方失神,禁不住噗嗤一笑,在他眼中,莫問那甚是懊喪的神情,實在比任何寶物都更美麗。

雙眉一戚,臉上閃過一絲殺色,齝牙咧嘴滿布兇殘惡態。丟他媽的臭莫問,我包保你不得好死。

守候多時的殺戮快意,已接近尾聲了!

操你奶奶的賤種,幹你媽的王八煮子,怎麼不再頑抗?

去你狗孃養的賤貨,內心好害怕嗎?

對啊,誰個膽敢跟本座爲敵,也就必然灰飛煙滅,哈……。

背後不住傳來教人毛骨悚然的癡笑聲,愈益逼近,就似隨時來索命的冤魂野鬼,教人不禁駭然。

笑莫問你儘管逃吧!你太早死會使我有點寂寞難耐。

不停奔逃,加劇了內傷發作,莫問的眼耳口鼻都溢出鮮血來,他從未如此恐懼過,死亡今天可能真的會降臨身上啊!

方失神沒有刻意追趕莫問,他知道對方已無法逃出生天,從後追趕只是最後的成弄,這種愚弄拖得愈長,也就愈是痛快。甚至連莫問的身影消失了,方失神依然毫不着緊,因爲那種獨特的血腥味已暴露莫問所在之處。

方失神隨着血腥味的帶引,來到一處屬於死人的地方——“白家墓地”,一個閒人禁絕的地方。

“來吧,就在這裡解決我們之間的一切恩恩怨怨!”昔日玩世不恭的神態已不復見,貌似百歲老翁的莫問,站在一塊墓碑之上,凜然無懼地迎對敵人,他,已置生死於度外!

手一揮,方失神射出一物,插在莫問身前地上,此物赫然便是“白髮青絲劍”“要死,也應該死得像樣一點,別一再辜負這‘白髮青絲劍’,劍的主人由始極之重視你,來吧,讓我們作最後一戰!”

到了莫問瀕死之時,方失神那戲弄之心竟頓然消失,換來是捨不得的好可惜感覺。

原來死敵跟摯友又或傾心情人一樣,都教人依依不捨!

莫問死了,換來的原來是空虛寂寞……!——

第 七 章 人劍合一戰

決戰終於到了最後一刻。

一切恩恩怨怨都在今天得到徹底解決,勝者爲王,敗則必然的一無所有,一線之差,卻是得失截然不同。

惟是,成了衆望所歸的莫問,如今已經變得蓬頭歷齒,垂垂老矣的百歲老翁。

功力用得一點不剩,如何能戰勝趾高氣揚的方失神。

“白家墓地”會否就是大懶蟲長埋黃土之地?

方失神看着眼前重傷垂危的笑莫問,內心歡喜若狂,面上五官滿是笑意道:“遊戲完了,爲了報答多日來你給我的驚喜,我不會殺你,說真的,我確是不忍心殺了你,笑莫問呀你太可愛了,哈……,這一生我也忘不了你這弄得我頭昏腦脹的小子呀!”

“我想,我會把你的皮剝下作一張地氈,放在‘白聖宮’的大廳上,讓我每一天都能把你踏在腳下,你說多美妙呢!”

予智自雄的方失神,不停地自說自話,旱已把眼前莫問看成死人無異,內心那極度暢快,實在難以形容。

莫問任由方失神揶揄,沒有了昔日的口舌相爭,心知今日難逃一劫,也就準備坦然接受。

弱肉強食,勝者爲王,這是巨古不變的定理,害怕死亡並不代表死神便會離去,傲然面對可能還會獲得一線生機。

力戰至死,才能無傀於心。

大懶蟲手握插在身前的“白髮青絲劍”,以劍支撐身體,本想以笑容來掩飾痛苦表情,豈料竟牽動內傷又吐出大口鮮血來。神情顯得十分淒厲的道:“幸好方大俠有祖傳神兵‘仇生’在手,才能殺得了我,用‘仇生’來殺我,我死也可瞑目。方失神眉頭一皺,不滿地道:“言下之意,是說敗你的是‘仇生’,而非我方失神?”

莫問慘然一笑:“運用神兵,必須配合自身的招式,你得神兵的時間比我久,當然能跟他配合無間,殺力非凡。我得‘白髮青絲劍’不過十多日,對“他”的感情只是剛剛萌生,殺力自然難以相提並論。”

方失神聽罷,面上未見怒容,反而鼓起掌來,笑道:“在下真的好佩服你急智過人,除了面對死亡無懼外,還想用說話令我棄‘仇生’不用,爲自己製造逃生機會,笑莫問,你真是我一生中遇見過最可愛的敵人。”

被識穿計謀,大懶蟲沒有多作解釋,本想以說話令自大的方朱神放棄手中神兵,想不到卻給他一言道破。

要知道方失神一身武功全以劍招爲主,放棄了神兵,殺力定然挫減,面對莫問詭異多變的身法,也就束手無策。

或許,兩人對戰太久,方失神已再不吃莫問那一套,莫問愈是想激怒他,換來卻是愈快步上死亡之途。

如此難得的機會方失神又怎會放過,左手舉起,“仇生”遙指莫問,冷冷道:“既然你想死在‘仇生’劍下,我便如你所願。”

劍光綻吐,“仇生”化作一道白虹,向着莫間疾剌,這一招端的是威風凜凜,正是劍仙李太白的“天仙缺三”精髓所在。

方失神已能把“天仙缺三”的劍招、劍意,運用自如,莫問雖知他用的是“天仙缺三”,無奈身負重創,要閃避也絕不容易。

招式雄奇精奧,內力卻不太強勁,“仇生”距離大懶蟲身前數寸,陡然變招,一斜身,“仇生”圈轉,竟向着莫問左肩削落。

莫問心知方失神劍招不會如此簡單,凝神待發,望能在對方變招時把劍擋截,冷不防方失神變招快如疾電,加上大懶蟲有傷在身,身法變得澀滯緩慢,“仇生”當下在他左肩劃下了一道長數寸的傷痕。

本料方失神定會得勢不饒人,接着便殺個片甲不留,誓要莫問血肉模糊,身首異處,方泄心頭憤恨。

豈料他竟霍然後退,凝看手中“仇生”,不住搖首,喃喃自語道:“不,不,不應該是那樣。”

不甚麼啊?方失神心中究竟在想甚麼?他不是要殺莫問嗎?爲何一招得手,卻又當下撤招。

想了一回,方失神又猛然祭起殺招,一劍舞起,劍招時而清雋過之,無其古樸,時而如花蕾乍然吐綻,層層疊疊。

莫問眼光何等敏銳,昔日被李太白逼出“天仙缺三”招式,已深諳每一招、每一式的精粗利弊。

如今方失神揮出似是而非的劍招,大懶蟲當然輕易把他截下,只是莫問傷口不住溢出鮮血來,漸感神迷目眩,體力已是難支。

反觀方失神,神情高興得如獲至寶,莫問每擋一招,方失神又是驚奇,又是歡喜,似乎大懶蟲正把劍法傳授給他一樣。

沒錯,方失神正是要趁此機會在莫問身上得到最後利益。

能有今天成就,全賴有莫問那樣的對手不住對戰磨練,因此方失神真的對大懶蟲又愛又恨。

縱是如此,眼前敵人也不得不殺,惟今之計乃是將他盡情利用,作最終的提升自己武功,直至對方筋疲力竭方下殺着。

每一招攻出,笑莫問都能及時出招緩截,證明自己招式仍有破綻,劍招、劍意未能盡情發揮,需要好好改善。

“後會有期”、“不見天日”、“跨海飛天”全都形似而神不似,意在而劍不在,一時間莫問也擋得手忙腳亂。

方失神長劍飛舞,每一招都是離對方身體尺許而止,似是故意相讓,又似是力有不逮。

大懶蟲實在體力透支,擋得十分勉強,他像是被方失神怪異劍招嚇得失魂落魄,腳步浮浮,精神也恍惚起來。

隨手是劍,劍隨心轉,方失神把“天仙缺三”的前招後着,舞得淋漓盡致,每到澀滯處,自行在腦中加以補足,愈舞愈覺無窮無盡。

把“天仙缺三”一連揮舞了三遍後,方失神已把劍招舞得意走龍蛇,矯天飛縱只聽方失神仰天大笑道:“功成了,閣下可身退矣,快踏上黃泉路吧!”

陡然間,手中“仇生”發出一聲如惡鬼般的暴戾嘶聲,儼如一劍將地獄之門破開,萬千冤魂隨劍洶涌而出一般。

那一招便是方失神把“天仙缺三”七劍化一的無量殺劍。

笑莫問,恭祝你化爲厲鬼!。

擋不得,退不了,避不過,閃不能,只有攻,勇往直前,義無反顧的對戰對攻,捨命殺呀!

面對那無從躲避的殺招,莫問雙手握緊“白髮青絲劍”,揮斬出形似巨龍破嶺的一劍。

殺!殺!殺!身死也殺,心死也殺。

殺意瘋狂,渾然忘我!

開天闢地,鬼神辟易,驚天泣神……用任何文宇皆不能形容莫問那殺意暴漲的一劍。

兩劍相碰,超強氣勁猛然爆起,如有實質般盡把四周花草樹木炸開,劍身更射出奇幻光彩亮烈青電褚紅。

叮叮噹噹,叮叮噹噹的雙劍交鳴聲響徹四野,教正要趕來的雪老等人都爲之揚眉錯愕,吃了一驚。

崩一聲,長劍應聲折斷,殺招崩潰瓦解,胸口被斬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血花迸濺射上半空,似是盛放得異常燦爛的薔薇一般,好美,美得教人驚歎!

誰,究竟是誰的神兵被劈斷且中劍?是方失神?還是莫問?

遽然地、駭然地、愕然地,方失神臉上露出一點點失望神色。

是失望,而不是痛苦,失望是因爲眼前的敵人已無神兵在手,難有殺力再比戰下去。

“白髮青絲劍”竟被“仇生”一劍劈斷,劍刃逕自在半空打轉,再不可稱得上是甚麼神兵了。

莫問呢?莫問現在是生還是死?

此刻的莫問,只能以一句生不如死來形容,早前已因方失神的“燃燒歲月”攻擊變成百歲老翁般雞皮鶴髮,如今胸口復遭方失神一劍暴斬,留下一道長逾十多寸的淒厲傷痕。

傷痕鮮血泊泊,宛如一條血蛇伏在莫問身上,人的氣少,出的氣多,疲頹得動彈乏力。

方失神嘆了一口氣道:“笑莫問,你令我好生失望,你知嗎?我本想你能助我把‘天仙缺三’提升至更高層次,想不到……。”接着又嘆了一口大氣,臉上盡露失望之色。

莫問顯然因方失神剛纔一劍痛擊,再牽動體內“燃燒歲月”神功亂竄,老化加劇,已是眼不能視物,耳不能辨聲,口不能說話。

莫問幾曾會想到自己會成爲老弱殘軀,一時間也難以接受,除了無懼死亡來臨,臉上掛着一絲怪異笑態。

方失神見莫問不能回話,用力在莫問臉上掌擱,怒道:“笑大俠,我跟你說話,爲何你卻不回話,閣下不是最愛諷刺我的嗎?來吧,我今天心情很好,好想跟你盡情的高談闊論啊!”

不停的掌摑,莫問也沒有吐出一句話來,不是他不想說,而是沒力量去說,體內的“燃燒歲月”已把他的生命盡情焚燒,快要去見地府閻王了,就連擡起一根指頭也相當吃力。

被斬斷的“白髮青絲劍”已自半空掉回地上,方失神一手把劍抄在手中,笑道:“笑大俠呀,那是我愛妻贈予你的寶劍,你一定要多加珍惜,貼身收藏,讓我先助你把劍藏好吧!”

劍刃插入莫問左肩,再直落胸膛至腹,長逾三尺的“白髮青絲劍”竟被方失神殘忍地插入莫問體內,來個“人劍合一”。

莫問已無從反抗,只好任由方失神變態玩弄,直至劍刃全插入對方體內,又逼出一灘鮮血來,刺痛才漸漸浮現。

痛不欲生,比死還更難受,大懶蟲痛得額頭冷汗直冒,卻未有痛呼慘嚎,他緊握拳頭,強忍痛楚。

因爲莫問心知,方失神刻意玩弄,就是要自己失聲呼叫,享受那種折磨強敵的快感,莫問不懼生死,又怎會讓對方陰謀得逞。

長劍插入體內,雖未至死,但也教對方痛徹心肺,可是莫問咬牙強忍不作聲,惹得方失神十二分不滿。

只聽方失神怒道:“助你收好寶劍,竟不作道謝,是瞧不起我方失神麼?不識好歹的傢伙!”

一聲既罷,便一腳蹴向莫問胸膛,腳勁把莫問轟得向後飛射,背部衝破多個石碑亦不能遏止勁勢,直至飛退到山坡之前方纔停下。

劍刃因腳勁之力,又再入肉三分,莫問痛得快要昏迷暈眩,可是仍強忍一口氣,他要在臨死前,對方失神作出最後反擊。

方失神慢步走至斜靠着破碎不堪石碑的莫問身前,淡淡道:“你不是渴望死在我的‘仇生’之下嗎?對不起,看來不能如你所願,原因是你不配呀!”

一腳踏在莫問身上,慢慢把藏在莫問身內的劍刃逼上咽喉,本想凝聚最後殺力的莫問,看來不可能有反攻的機會了。

劍刃已逼至咽喉,方失神道:“再見!”腳底正要吐勁,突然卻傳來咯咯聲響是甚麼聲音?不像骨折聲,更不似刺破咽喉的聲音!又來了,咯勒咯勒,天啊!究竟是啥聲音?

方失神回身四顧,終讓他發現原委,原來是石碑破裂的聲音。

石碑爲何會無故裂毀?難道有猛鬼冤魂要保住不似人形的笑莫問性命?

大變驟生,石碑遽爾裂開,射出一個人來,巨靈神掌重重打向方失神,震得他當下飛退,從死亡邊緣挽回了莫問性命。

那人一手扶起莫問,另一手以雙指把插入莫問體內的“白髮青絲劍”劍鋒抽出,莫問已暈了過去,不懂叫痛。

引動天地萬物之氣掌握手中,那人再把莫問凝固在一冰塊之內,舉手投足,赫然是個超凡人聖的絕世高手風範。

有了冰塊作保護,萬物之氣在冰塊內爲莫問療傷培元,看來一時間尚能保住生命。

那人一聲不響,以二指夾着劍刃,一劍由上而下的直劈下去,真有石破天驚之勢,嚇得方失神忙以“仇生”挺擋。

豈料那一劍來勢極猛,雖被“仇生”擋下,但卻擋不住勁勢,劍刃竟能把“仇生”壓下,在方失神臉上割下一道可怖血痕。

僅以雙指夾劍鋒而戰,便能斬出強猛、破碎縱橫殺力,如此驚世高絕人物,究竟是何方神聖?

怕,是人的本性,對未知而神秘的事情更是懼怕,何況他還會威脅到自己生命怕便會逃避,方失神從不愛逃避,但此刻卻被那人的無尚威勢,嚇得一步又一步的緩緩後退,繼而更放棄搶殺。

這一瞬間,不由生出一種迷失的感覺。在這島上,怎可能還有更勝過自己的非凡人物?

銀閃閃的劍光又來了,挺起“仇生”再擋,只覺對方內力如狂濤暴涌,不下如刀割裂撕開人體,更可怕的是方失神竟“發現”自己身上冒起梟梟白煙來。

以猝厲無匹的內勁,借劍鋒破入敵體,化血蒸騰成白煙,足以教受招者枯乾致死。

那股內力在身軀、內臟焚燃,原已懼怕的方失神登時更加驚惶不知所措,神秘人又一掌狠狠打出,方失神就如斷線風箏,直飛出百丈外,撞毀了無數墓碑,不知嘔出多少口血後,才能站穩定住身子。

心中惶惑教方失神霎時虛怯、六神無主,再也不敢久留,腳不停向後退,希望儘快離去。

帶着滿腹疑惑離開“白家墓地”,剛巧碰上一大羣臉帶好奇之色的白家弟子,他們都是不能進入“白家墓地”,卻又心急要知決戰結果者。

究竟誰勝誰負?

只得方失神一個走出來,是莫問已被宰了吧?

若是方失神戰勝,爲何他臉上如此恐慌?

白髮魔女沒有胡亂揣測,她縱身躍入墓地,身爲島主,惟有她可以出入自如,當下搶步進去察看個究竟。

急身飛掠,墓地內已不見有人,四周全是碎毀不堪的石碑,還有一灘灘教人見了心悸的血漬。

神秘人呢?莫問呢?他們往哪裡去了?

方失神臉上的劍傷,顯然是高手所爲,但島上還有何高手能傷他?就連白髮魔女也摸不着頭腦來。

這處最安全又最熟悉的地方,怎麼可能潛藏着未知的危機?鮮有的恐懼感覺,此刻盡涌上心來。

圓睜杏眼,向墓地四周凝視半晌,冥冥中,只感到一種莫名的陌生感,彷彿是有人一直在暗處窺伺她的一舉一動!——

第 八 章 十二穴療法

“因爲爹是小白,沒有後着的,又怎會是小白?就是如此簡單。”

“看來爹早不用擔心你了。”

“不行啊,爹不擔心我,我卻日夜爲自己憂心忡忡,搖頭嘆息。”

“爹跟從前不一樣了,爹非但要建國立業,還要再進一步,意欲統一天下,成爲衆王之王,唉!這可苦了我這大懶蟲啦!”

“原來,爹的意圖已帶給你好重好重的壓力,教你難受!”

“嘻……,還把我壓得好怕走動,索性懶懶閒閒,唉,天下有小白,便毋須莫問,莫問一覺醒來,啊,原來還未輪到我,只好再懶下去,呵……欠,時辰未到,當個大懶蟲最好!”

“你這大花臉真趣怪,你來找我爹,當然是商討攻守‘皇京城’的事了,吞吞吐吐,這樣太不可愛了!”

“你……竟然是名昌世的女兒了他……會有女兒麼!?”

“哈……,你的傻樣太可愛,你爹小白有你這有趣大花臉,我爹名昌世爲啥不能有我這女兒啊!不過……,好快我便要離開他了!”

“甚麼?”

“啊,太好了,有了莫問哥,我便可以飛了!”

“飛?你說笑吧,人哪能像鳥兒高飛?”

“是否掛念遠方的小情人哩?”

“何來小情人!我只是懷念我哪好杯中物的好朋友罷了。彤夢可說是酒中仙,千杯不醉,欠了她與我們對飲,真的有點乏味。”

“彤夢?是個女的?”

“我此行目的,便是找尋神藥‘神參’與‘冰天蠶’,來救治彤夢的‘心衰竭’,再續命三年。”

“呵呵,學我功夫是要代價的,你的代價是接收我的‘天兵神將’,助我‘萬朝’復興。”

“真是個老頑固,你想當皇帝便自己去當吧,我莫問只想悠閒度日,你教我功夫,就此說聲多謝好了。”

“既然有兩個真天人讓我選擇,我就如你所言,把‘天兵神將’贈予你兄弟笑夢兒。”

“哈哈,老頑固終於開竅了,這樣不是最好的選擇嗎?就這樣決定吧,我要走了。”

“我們已經在這裡玩得太久了,再不回去的話爹會好擔心,不如一起歸家吧!“你這貪生怕死、臨陣退縮、婦人之仁的傢伙,我來不是要截阻敵軍,而是要將他們完全殺敗!”

“真沒你辦法,你不過想證明自己比莫問更強,這吹就當莫問輸了,好嗎?”

“你從來都不比我優勝。”

“對,夢香也認爲莫問不是帝王之才。”

“哦?真傷莫問的心啊,爲啥要這樣說呢?”

“因爲我不愛你。”

“說明白點,夢兒與莫問之間,我還是比較愛夢兒。耶律夢香所愛、所欣賞的男人,都是胸懷大志,不逃避、不畏懼,與強人力爭到底的人,就像你爹小白,所以夢香清楚知道很愛你爹,要是莫問也像小白一樣的話,夢香必然對莫問亦有同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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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啊!待莫問帶領夢香往‘罪林’之後,莫問便會離開,勞煩夢香回去向我爹小白說個明白,也請好好照顧彤夢。”

“莫問啊,你知道嗎?有時娘會感到好寂寞,不過這種付出是需要的,娘幾經辛苦才由一個鄉村人家的平凡女孩當上皇后,要保住皇后的身份就必須付出更大的代價,再寂寞娘也可以忍受。”

“莫問,娘很愛你。”

“……,……孃親!”

一幕又一幕的回憶,不停的在莫問腦海浮現、轉動,聽說人死前腦海會重溫一生人的難忘片段,直至回憶完結,生命纔會完全消逝。

死亡的感覺原來並不可怕,身體全沒重量般飄浮天際,就似是把一生人要揹負的責任都盡數釋放。

迷迷糊糊間,莫問聽到一把熟悉的聲音:“莫問,來呀!回到母親這裡,離開那個討厭的世界。”

“娘!是娘嗎?你在哪裡,爲何我會聽到你的聲音,我是否已經死了?”說話間,莫問方發覺脣乾舌燥。

眼前閃過一道如虛似幻的人影,她正是莫問的孃親芳心,只見她溫柔地輕撫莫問的臉,柔聲道:“跟我走吧!那個殘酷的江湖根本不適合你。”

孃親牽着他的手,洋溢着暖意,莫問很想就此跟隨她而去,可是轉念卻想到一個人,一個令他放心不下的人。

“娘!你走吧!我也好想跟你離去,可是我還有心事未了。”

戀戀不捨地鬆開了那隻充滿暖意的手,芳心面容竟不停在變,小白、夢兒、彤夢、白髮魔女、方失神,無數的面孔在眼前交替變現,他們都不約而同地向莫問說了一句話:“莫問,你會後悔啊!”

芳心漸漸化作煙霞般消散,大懶蟲恍恍憾憾,茫然若失,心酸神傷間,兀自掙扎醒來。

睜開雙眼,所見的景象卻令莫問感到非常陌生,自已身處一個山洞內,面前是一道怪石磷晌的石壁,正欲掙扎爬起身來,耳邊聽得有腳步聲走近。

除了腳步聲外,伴隨而來的還有無數鳥語,大懶蟲驚見眼前飛來無數彩雀,羣島盤旋飛舞,上下栩翔,毛羽繽紛,當真蔚爲奇觀。

只見那個擊退方失神的高手,坐在莫問身旁,二指搭在莫問手腕之上,顯然是正以採脈來測知大懶蟲傷勢。

大懶蟲見羣島在空中自由飛舞,飛得倦了便停在那人頭上或肩上稍歇,似乎對他全無畏懼之意,從而可得知此人定必十分和藹慈祥。

莫問與方失神一戰,重傷戰敗,生命危在旦夕,幸而得此高人及時出手救助,心懷感激,莫問擡起身恭恭敬敬道:“多謝前輩相救。”

那人像是早知莫問醒來,沒有被大懶蟲突如其來的說話驚動,沒有瞧莫問一眼,嘴角卻牽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意來。

大懶蟲感到奇怪,那人雙手已快如疾電般擒住了莫問手肘的關節,咯勒一聲,脫了骼的手臂癱軟在地上。怎麼救命恩人竟突然進襲,驚愕駭然之餘,莫問不由得楞住了!

那人並沒停手,手肘之後接着便是雙肩、膝蓋、腳踝、手腕,全身能活動的關節都一一被盡情弄脫。好端端的身軀成了再也不能支撐起來的一個皮囊。錯愕混沌間,莫問已感到更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

痛得臉肌抽擂,拼命強忍,不甘屈服在變態手段之下。剛擺脫方失神殺身之禍,卻原來還有更可怖的事在後頭。

雖然全身滿是創傷,容貌亦變得老態龍鍾,可是莫問還有活動能力,如今被那人一番玩弄,關節脫骼,癱軟倒地毫無還擊之力,形如一個布娃娃無異。

那人默不作聲的一手提起莫問左腿,在地上不住拖行,像是牛頭馬臉把冤魂帶回地府一樣。

除了痛之外,大懶蟲那懼怕的感覺已漸漸消散。對方從地府裡奪回自己性命,就算再加折磨來弄死他,也不算有啥吃虧。死就是死,既不怕死,其他一切亦變得不必太重視了!

如意算盤打得響噹噹,但世事又怎會盡如人意,驀然,四周無故炙熱似火,莫問因被隨地拖行,故看不見放在他前面有啥東西。

但很快他便知道答案,那人一手把大懶蟲倒轉提起,映入眼簾的赫然是個被柴火焚燒得通紅的大鐵鍋,鍋內的水冒出白煙,不停翻滾蒸騰,這傢伙之目的已顯然而見,好變態啊!

可憐的莫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以爲有高人相救,能逃離噩運,誰知卻又墮人另一殺局,而且比先前死得更是悽慘、更是嗯心。任莫問如何盤算,也未能想出甚麼脫身的好法子來。

手臂發力向大鐵鍋甩去,莫問騰雲駕霧般被扔進熱氣堆中,白煙梟梟的大鐵鍋正等待着這新添“補品”。

一腳剛從鬼門關前縮回,想不到另一腳又再重踏鬼門關。

關節脫落,即使有再靈活身手,也無用武之地,莫問只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掉入熱騰肪的沸水鍋內。

那一股焚身似火的灼痛感覺,讓莫問難以忍受,只是身不由己,又如何脫困呢?

不能束手待斃,快,必須設法自救!大懶蟲靈機一觸,突然俯衝向下,頭額撞向鍋底,以頸項吐力彈射衝出水面,企圖脫身。

頭頰冒出水面,馬上吸了一口大氣,可是頸項以下還是炙熱難當,正想掙扎,頭顱竟被人一掌拍打,登時又墮回鍋中心任你如何武功蓋世,也不能活在炙熱沸水當中,何況還是身受重傷的大懶蟲。

頭顱被轟傷,已不能再用剛纔的方法逃生,看來莫問逃不過今天的死劫了。

假若沒有“白浪島”那一段日子,莫問或許真的過不了這浩劫,只是大懶蟲還沒有忘記從雪老處學來的奧妙武學。

沒錯,正是雪老所授的“燃燒歲月”。

寒勁漸漸從丹田向外擴散,把炙熱感覺消逾泰半,由此莫問便能在沸水裡支撐下去。

饒是如此,卻並不代表一切危機已過。

一陣寒氣忽地從水面射來,電光火石問,莫問已感到身體多處被劍刺傷,同時帶來陣陣劇痛。

正焦急之際,卻感覺有一種舒泰的暖意透人心窩,暖流都是從外至內,合共十二道之多,竟都由先前被刺傷的傷口處貫入。

莫問訝異之餘,又發現置身的並非普通沸水,而是煮有無數藥材的藥湯,大概都是些好難得的古怪珍貴草藥。

被方失神重創,胸口極之鬱悶難耐,當藥力從穴道注進體內後,受到阻滯的真氣竟漸感暢順起來。

這種現象,令莫問想起道醫苦來由提及過的一種療傷方法,名曰——“十二穴水療法”。

此種療法,是利用沸水的熱力和藥力同時衝擊身上十二穴道,使其在體內瀝聚,能把積藏在十二經常脈和奇經八脈內的惡毒和瘀血驅走。

故此,莫問身上的“志室穴”、“環跳穴”、“會宗穴”、“神封穴”、“肩貞穴”、“懸柄穴”、“天突穴”、“陽百穴”、“至陽穴”、“陶道穴”、“擅中穴”、“氣海穴”等十二個穴道盡皆泛起青色,顯然已把毒力不住逼出。

既已知悉前輩正努力爲自己續命,莫問當下運功,把藥力循十二經常脈運走三大周天,再將藥力沿奇經八脈輸送,藥力隨真氣回到丹田,又逕自從十二穴道向外逼出。

經過真氣運轉七大周天後,大懶蟲漸覺呼吸暢順,此時藥湯已被柴火煮得只剩下一半,熱力比先前更是強猛。

也不知過了多久,莫問把真氣再運動多兩大周天後,驟覺功力已回覆舊觀,發力吐勁,偌大的鐵鍋就被大懶蟲勁力逼爆粉碎。

藥湯把柴火撲熄,就在此時,救命恩人已站在眼前,上前便是一巴怒撼莫問。

大懶蟲重傷初愈,手腳關節又被弄脫,這一掌撼自然給對方摑個正着,恩人怒道:“臭小子,我好心救你,你卻恩將仇報,浪費老夫心血,你可知爲了醫治你,老夫花了多少珍貴藥材,歸尾、紅花、生地、靈仙、血竭、桃仁、、沒藥那些都算了,但那百年何首烏價值連城啊,我真好想捏死你這白白浪費我一番心血的笨傢伙!”

莫問莫名其妙,但見大恩人氣憤難平,只好低聲下氣道:“前輩,你聽我解釋一下……。”

還未說完,那人已搶着道:“聽你個頭。”

手指着莫問鼻子罵道:“你這自以爲是大笨蛋,你懂個屁呀,你以爲這是一般的‘十二穴水療法’麼?蠢,死蠢,這是我苦心鑽研的‘十二穴提升水療法’,出色得多,作用高出‘十二穴水療法’一百倍呀!”

“你一定是認識苦來由,以爲我用的是他的水療法,錯,錯得不知所爲,我早把此法提升再提升,除了水療用途以外,還可把藥湯蒸發轉成氣療,蒸氣的沸點比水高,除了能把功力回覆外,還可提升功力,你這臭小子,狗雜種,竟把我大好心血白白浪費,媽的真是比豬狗更笨,天啊,老夫不應該救你性命啊!”

面對如此瘋癡前輩,莫問只感到哭笑不得。

一片混亂之間,莫問的視線突被前面的石牆吸引,牆上繪有一個人形,旁邊有着一大堆文字註解,原來就是有關“十二穴提升水療法”的詳盡分析。

細看一會,內裡充滿高深藥物醫理,猶幸有過苦來由的點滴傳授,莫問好快便投入其中,不住的嘖嘖稱奇。

“老夫早把你關節鬆脫,免你掙扎,想不到你如此魯鈍,怪不得我的寶貝女兒會捨棄你了!”前輩不住搖頭嘆息,雙手卻爲莫問接回鬆開的骨骼。

女兒?救命老恩人的女兒是誰?他究竟跟“白浪島”有啥密切關係?莫問似是有一點點頭緒,但……卻不可能啊!——

第 九 章 神兵殺無窮

“賭坊”之內,夢兒正接受着“提升功力”的挑戰。

幸運地,隨着香枝熄滅,夢兒險險逃過了“殺戮寨”寨主馮仁殺的糾纏,保住了性命。

願賭服輸,在公平的規則下,馮仁殺也只好輕嘆失手,放棄無聊的不服反抗。

以一柱香爲限,定要在“獵物”額頭印上所預計的點數,不然的話,便算輸掉,再由另一位門主補上,如此類推。

這麼一來,只要未有門主勝出,“賭局”依然持續,直至有人勝出了,又或獵物死掉爲止。當然,獵物被殺,也就自然任人在額上刻記任何數字,不可能再有反抗。

第二回的“賭局”經已開始,“雙面樓”樓主柳天祥,已在夢兒頭額印上五點記號。

還差兩點,柳天祥便能得勝,同時亦只剩下兩顆骰子,即是說這兩顆骰子必須各自在夢兒額上印上一點,合共便是柳天祥所預先估計的七點。

不論如何,夢兒必須阻止柳天祥口中的骰子再印在自己額上。

額上留下印記,就如禽畜一樣,被主人烙以記號,是絕對的奇恥大辱,這事竟發生在夢兒身上。

自尊心極重的他,焉能忍受?

惟是雙手受制於大絞剪,夢兒有何辦法阻止攻勢?

二人相距咫尺,第二顆骰子猛然吐出,直朝夢兒額上釘去。

如何是好?夢兒雖然着急,但頭腦仍不住飛快急轉,要及時想出破解方法,好,方法來了。

右腳猛然撐起,從大絞剪的雙鋒中筆直撐上,手雖受制,但腳依然能靈活運用,踢截骰子,及時化解危難。

第二顆骰子被擋,柳天祥立把手中第三顆骰子震起,加以勁力,旋動殺向夢兒夢兒甫一發勁,把兩顆鐵骰同時截擋,腳用力一蹬,便把鐵骰反過來壓向柳天祥,反守爲攻!

冷不及防,柳天祥來不及閃避,所有勁力照單全收。

夢兒勝了好漂亮一招,但也同時付出了好沉重代價。

只因兩顆鐵骰的旋勁太強,夢兒的腳掌不能抵受,被鑽破濺血,劇痛難當。

柳天祥額頭中招,惹得各位門主都抱腹大笑,笑聲響徹“賭坊”,更震撼了他的心。

夢兒鬆開了腳,赫見柳天祥額上已印有清晰的兩點記號。

兩顆鐵骰,各印一點,一點加一點,也就是兩點。

兩點?再加上夢兒額上的五點,不是七點了嗎?柳天佯豈非勝了?

不,柳天佯敗了!

原來夢兒早已說過,這一鋪,兩點就是了。柳天祥額頭果真印上了兩點,這一局,夢兒是真正勝利者。

柳天祥被打得退開,夢兒抹了抹嘴角、頭額血漬,微微笑道:“我早說過是兩點吧!”

就這樣被夢兒勝了,柳天祥豈能甘心,一聲暴喝,再提絞剪,疾步衝向夢兒,老羞成怒撲殺而上。

衝前、提氣,欲把敵人剪個一分爲二。氣勁爆發,殺氣騰騰,勢如厲鬼般纏繞夢兒。

就在此時,柳天祥忽然停下了腳步,只因一陣從身後飄來的濃郁芳香,明顯地告訴他香枝經已熄滅。

時限已到!柳天祥再鬥下去也是徒然。

勝負已分,一臉沮喪,絕對不服戰果的柳天祥,心存憤恨,好想把夢兒來個五馬分屍。

一衆門主逼近夢兒,團團把夢兒圍了起來。一人笑道:“不是嗎?我已說過及早殺了他吧!”

另一人道:“是啊!我好像也支持要殺!”

各門主的話,夢兒全都聽在耳裡,十二分討厭,這羣可惡的傢伙竟把他當作待宰獵物,生死命運已握在衆人手上,如何處置,他毫無反抗餘地,他,已非自己生命的主人,好不知所爲!

一衆門主說着說着,漸漸靠攏把夢兒圍住,範圍不斷收窄,手貼手,身靠身,不停地壓迫,不容夢兒有任何脫身機會。

“找他一起參加‘十大神兵皇榜’,我絕不贊成。”

“是啊!他既然不能勝過咱們,也就沒有任何作用,宰了他吧!”

“不,以一人之力能有此表現,總算不俗了,媽的,天下間又有多少人能敵得過咱們幾個聯手?這未免太苛求了。”

“對呀!多一人多一分力,或許他能幫得上忙呢!”

“不,容許他加入,說不定可能勝過我或你,那豈非把咱們的位置都奪了過去!還是殺了他吧!”

“這又不對呀!多個夥伴,少了個敵人呀!”

“況且有了他,機會又高一點哩!”

“對呀!若咱們八人都勝了,就佔了‘十大神兵皇榜’十人之八,多麼威風八面,哈……,一定震撼武林哩!”

“且慢,他是咱們的“賭注”,現下該怎麼解決呢?”

“啊!不如這樣吧!分了他,你要手,他要腳,他和他要頭顱,我便要身子吧!”

“對呀!一人一份,平均分配,不用再煩!”

多麼無聊的議論紛紛,完全沒把夢見放在眼裡,毫不理會,就像他根本不存在似的。

如此侮辱,夢兒卻不能發作、反抗,手腳受制,他無法向衆門主加以還擊。

不,不是,夢兒還有一樣很厲害的“武器”,他,還有一張嘴巴,能扭轉乾坤的嘴巴。

夢兒被壓迫得喘不過氣來,狂吸了一口氣,高聲喝道:“我的命運,只會由我自己去創造、建立,沒有任何人能主宰我的生命,甚或將我的命運改變過來!”

好自信的話,這纔是昔日的硬性子少年——笑夢兒。

是的,就連小白的分封,夢兒也不願接受,他要憑自己實力,去建立事業,贏取任何人的讚頌,不要永遠的被取笑,自己只是個依附小白成長的寄生蟲!

但經歷了無數挫折,信心的確磨損了不少。其中最致命的,是夢兒竟然相信“捷徑”,爲要及早勝過莫問,夢兒忍受屈辱,拜那東方邪白爲師,以爲可以短時間內提升功力,這種放棄了對自我能力絕對信任的態度,終教夢兒大嘗苦果,同時也削弱了他個人傲霸氣概。

此刻信心又逐漸回來,信念重新建立,回覆昔日模樣。

勁力自夢兒體內爆發,把圍住他的七位門主震飛退開,乘勢作出攻擊,挽回神兵“尊嚴”。

“傳奇”從夢兒的背門飛出,雖久未出鞘,但鋒利依然,削鐵如泥,斷石分金夢兒縱身而上,緊握“傳奇”,笑道:“老朋友,很久沒見了,就讓我們合力嚐嚐殺戮的趣味吧!”

夢兒握着“傳奇”緩緩降下,猶如天神降世一樣,神威凜凜,殺氣騰騰,剎那間脫胎換骨似的。

“傳奇”一出,七位門主都眉頭深鎖,臉上盡是揣揣不安之色,只因人與劍的配合,實在天衣無縫,兩者就像早已合一般,劍連主,主控劍,相互配合,相互牽制,無瑕無疵,十足十配合得極之完美一雙。

劍在手,夢兒的功力頓時提升了數倍,氣勢澎癖如猛虎,殺力凌厲如蛟龍。

一衆門主見狀,心中明白夢兒絕不是個容易應付的對手,看來要施展全力,纔有勝望。

神兵展現,七位門主立時取出自己的神兵利器,讓夢兒這小子一睹他們殺力,盡展所長。

或刀或劍,或釣或斧,神兵都是奇形怪狀,不倫不類,倒與各位門主相襯得很“雙刃斧”乃“賭坊”坊主方豪的兵器,四尺斧身,重約百斤,雙面鋒刃,似巧實拙,與其主人一派莽夫模樣相襯非常。

“大絞剪”乃“雙面樓”樓主柳天祥的神兵,剪柄漆金,尊貴突出,鑲有寶石,但剪鋒平鈍,絕不鋒銳,看似只能作纏繞之用,實則鉗住敵人,以內力把對方鉗得爆體而歿,恐怖又殘忍!

“販毒堂”堂主羅四,手持“鐵筆”,一介書生模樣,鐵筆點頭,鮮血橫流,外表平凡,但卻殺力暗藏。

“鞭劍”,藏於衣裡,乃“殺戮寨”寨主馮仁殺的看家神兵,配合撻掌,如繩捆綁,纏身割殺,防不勝防。

“金鉤”,以純金打造,堅固至極,金光四閃,弧形鉤狀,倒刺橫生,放血殺敵,是“困囚城”城主徐污明的最佳殺敵夥伴。

“烙印世家”家主田中家手持大刀,刀背系連十三小環,鈴鈴作響,猶如悲嗚,刀鋒顯見崩缺,必然久歷滄桑,名日“十三環刀”。

最後一位門主手持的神兵最是古怪,“通姦門”門主常不通手握又刀又劍,又不似刀,也不是劍,刀劍同在,系連一個柄上,一把神兵,兩面鋒刃,一面是刀,一面是劍,奇形怪狀,詭異萬分,名曰“刀中劍”。

七位門主的神兵看來都跟主人好生配合、相襯。神兵殺性較主人殺力更上一層樓,也許與衆門主的武學配合,更能脫胎換骨,夢兒加上“傳奇”,實不可能同時抵擋如此洶涌暴現殺力。

夢兒甫着地,雙腳登時受制,是柳天祥的“大絞剪”,只見其一貫的紅粉俏皮臉竟收斂起來,面呈怒容,似乎好痛恨剛纔未能在“賭局”中戰勝夢兒。

如今便要把夢兒徹底擊敗,挽回面子。

一招得逞,把夢兒的下盤鉗制,教他動彈不得,當下高聲叫道:“兄弟們,殺吧!不要手下留情啊!”

說罷,剩下的六位門主齊衝而上,從六個不同方向殺向夢兒。

夢兒雙腳受制,不能移動、不能閃避,他只有提劍擋格,拼個不死不休。

“傳奇”舞動得猶如靈蛇一般輕巧,劍光四濺,劍影橫飛,把來招盡都截擋下來。

“鐵筆”攻頭、“雙刃斧”劈身、“大絞剪”制腳、“刀中劍”割殺、“金鉤”削背、“鞭劍”纏頸,“十三環刀”刺腹,七把獨門神兵分別攻殺,令夢兒擋得喘不過氣來。

夢兒漸漸明白,東方家主所言非虛,這個“賭坊”,果真能替自己把功力提升提升的,是速度,截擋及出招的速度,,此乃夢兒一直未有刻意加強的一環,藉此正好作爲鍛鍊。

七位門主的殺招雖被夢兒截擋,但卻佔了絕對的優勢。

衆門主都認爲夢兒實在太不自量力,以一敵七,不論多強,久守必失,豈有勝算?

惟是夢兒卻如猛虎一般,瘋狂拼殺,誓要闖出鐵籠困囚,甘願踏上成爲絕世強者的血路。

一浪接一浪的攻勢,夢兒漸感吃力,敗象漸現。

夢兒正思量如何破困之際,方豪笑道:“不用想了,你很快便會葬身於此,粉身碎骨,手中‘傳奇’也就歸本門主所有。”

聽罷,夢兒忽地停了下來,怒吼叫道:“哼,你真的有信心勝過我嗎?好,那便站出來吧,咱們來個公平的單打獨鬥,誰敗了便雙手奉上性命,有種的便給我站出來,任何一位門主也無任歡迎!”

一臉狂傲盛怒,勢若瘋虎,疾言厲色地警告任何一位門主,大家只是以衆凌寡,他笑夢兒獨個兒跟任何一人對戰,絕對百分百必殺敵人。

七位門主見夢兒柳眉雙豎,臉呈怒色,深深感到這小子已動了真怒,絕對不能小覷。

笑夢兒是天人之一,只要激發他的無限潛能,那個人也就肯定大禍臨頭,劫數難逃。

夢兒已回覆昔日的固執狂傲,對自身充滿信心,就是戰敗而死,也好肯定七位門主之中,必有二、三位同時陪葬。

合七人之力,當然必能勝過眼前小子,但要是單打獨鬥,戰果誰也難料,沒有十足把握,又怎會有人向夢兒挑戰?

各門主都感到夢兒的強絕狂傲,“傳奇”在乎,殺力果然提升了不少,大家看來都有些微怯懼。

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受掩蓋衆門主,要是留夢兒於世,恐怕必成後患!

意念及此,七位門主都明白,解決的方法就只有一個,乾脆把夢兒殺掉,死人便不可能帶來後患。

夢兒卻是氣定神閒,毫不懼怕。他,要從戰鬥中取回昔日的傲氣。這點傲氣,原來可以推動自己走向新的高峰,遇強愈強,不住提升。

夢兒感到自己是絕不可能戰敗的,如此自信,來自小白的遺傳,雖是養子,但也自少受到小白的薰陶。人,最重要便是自信,一旦對自己失去信心,處處怯懼,希望他人相助,那就肯定不可能有大突破。

從前多番挫敗,夢兒因而漸漸對自己喪失了信心,曾經以爲能從東方邪白身上學懂絕世武學——“吸星神鑑”,助自己踏上強者之路。

但他又哪會想到,這只是一條歪路,一條把他推向失敗的歪路。

從來沒有一個強者未經過鍛鍊階段,成功的路,從來不可能是捷徑。

一切的得看,都要靠自己雙手爭取、爭奪。

上天既沒有安排一條美好的道路在前,一切也要依靠自己去闖蕩,拼殺,從而發揮潛能,一步一步的提升,纔可得到“收成”。

任何再高強敵人也好,夢兒有信心把他殺敗,來吧!——

第 十 章 殺力愛痛楚

七位門主猝見夢兒狂態畢露,都盡被嚇得一呆。

“販毒堂”堂主羅四細意分析道:“各位,此子看來真的回覆了昔日模樣,傲氣縱橫,再鬥下去,恐怕我們當中必會有人戰死,付出代價倒也相當大!”

說着,七人一涌而上,只因羅四的話,確實說得有理。

既然合七人之力,能勝夢兒,那就儘快把其殺掉,兔得同伴喪命,同時也可剷除後患。

先前的“賭局”遊戲,夢兒已身負重創,此刻再跟七位門主持久力戰,傷疲加劇,愈見吃力。

依樣的七個方位攻擊,夢兒勉強還能抵擋,但他必須思考儘快找到破困之法,不然的話,恐怕難免筋疲力竭,戰死賭坊。

惟是七位門主卻沒有讓他停下來,不容夢兒喘息,他們都已暗自決定,就算犧牲其中一、二人,也要把夢兒斬殺當場。

連綿不絕的攻勢,夢兒不住的拼殺,驀地,雙目閃過一道精光,看來他已想出破困之法。

“轟!”的一聲,原來夢兒積存內力,突如其來猛然爆發,同時震飛七位門主勁力乍現,衆門主儼如風箏斷線,連翻幾個幼鬥,退勢依然未止,狠狠的撻在地上,四腳朝天,分別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七位門主的胸前皆多了兩道傷痕,長三寸,深二分,顯然是被“傳奇”所傷。

雖然處於劣勢中,夢兒仍不肯退讓,你們殺我可以,但必須清楚,我的性命也要以性命來作交換。

這一擊表面上是夢兒傷敵,可是回頭看看他,卻也臉如死灰,七孔溢血,目光渙散。

誰也看得清楚,夢兒強行拼殺攻出的這一招,已是極之勉強,再戰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那跌倒地上的七位門主,氣也不回,立時翻身躍起,一聲暴喝,又再攻向夢兒,大家當然不肯放過如此大好良機。

夢兒連連倒退,他唯一的方法就是退?

不,夢兒絕非儒夫。

退,只是誘敵之計。

夢兒的胸口被衆門主亂腿同時重重轟蹴,加速了後退之勢,同一剎那,門主等竟已縱身躍在他身後,利用夢兒倒退之力,又再凌空以腿力鑽向他背門,如錐摧心夢兒痛得全身幾盡失知覺,抑制不住飛射向前,連掙扎之力也欠缺,內臟已傷裂血流。

原來的計劃是不斷後退,退至盡處,使門主不能從後方進攻,全力截擋面前的所有攻招。

可惜這個計策卻被作戰經驗豐富的門主們看穿先發制人,不容夢兒得逞,摧毀了他的如意算盤。

急疾衝前,去勢未能止住,七位門主經已趕上前後夾攻,將夢兒圍着廝殺。

夢兒心知已是強弩之末,死亡近在眉睫,一度癡瘋傲霸意態浮現臉上,竟轉身纏住後面三位門主對攻,背門完全賣給其餘四位門主,心裡只有一個“殺”字,殺盡眼前三人,拉三人陪葬!

在前方攻擊的三位門主見狀,猛然增強殺力,勢如狂風掃落葉,死命拼殺,大家絕對意識到這瘋狂夢兒,要拉三人一同到閻王殿去。殺身成仁,仁者無敵,夢兒那雙充滿暴戾的血目實在好可怕。

除卻柳天祥以“大絞剪”制住夢兒雙腳外,剩下的三位門主見夢兒賣空了背門,亦都齊齊劈斬而下,毫不留情。

夢兒的背門不住受創,劇痛難當,但愈痛,夢兒也就愈狂,愈狂便愈狠,直殺向前方三位門主。

兇相畢呈,霸殺無窮,雖身負重創,但卻愈來愈失去知覺似的,愈戰愈狂,勢如破竹,殺呀!

良久,攻勢依然未止,夢兒背門已添了數百血痕,血不住的澗下,染得背門一片通紅。

夢兒臉色愈見狂野,雙手緊握“傳奇”,額上不住冒汗,一滴又一滴的掉下來太驚心動魄的戰鬥,夢兒竟以自身的劇痛來提升殺力,痛楚猶如有催化鞭策作用,令他不住的提升殺力,殺個不亦樂乎、殺個天昏地暗,眼前三位門主漸感不支,三雙手臂同告肉血飛濺。

雖仍未勝,但夢兒的氣勢已壓倒衆門主。

三位門主都明白,笑夢兒已是不死不休,大家性命已完全掌握在對方手上。

就在此時,一陣奇怪的感覺涌上夢兒心頭,背後爲何沒再傳來痛楚,甚至是再沒有甚麼“特別”感覺。

後方的衆門主,不是正向夢兒不住斬殺,要停住他的狂攻麼?怎麼又突然放棄殺敵呢?

正當夢兒從酣戰拼殺中突然驚醒之際,前方三位門主也同時停止攻擊,急步撤招,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變成只有夢兒在揮舞他的“傳奇”,割傷沒有抵抗的三個人。

前方停下,後方也再沒追殺攻來,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一陣凜冽殺氣,從夢兒身後出現,是高手,一個絕對難以應付的高手,殺力看來更在七位門主之上。

在“罪十八島”上,到底還有誰擁有如此殺力?

對了,惟有他,他就是島上最高領導人——東方家主東方不平。

夢兒緩緩轉身,見到家主一臉笑容,狀甚滿意,看來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投出半分岔子。

家主笑道:“好小子,果然出色。”

夢兒道:“但卻換來了好嚴重的傷勢。”

家主道:“哈哈!看來已回覆了昔日模樣。”

夢兒道:“這纔是真正的我!”

家主道:“那老夫就放心了!”

夢兒道:“我的事情,與你何干?”

家主道:“因我需要你。”

夢兒道:“但卻並不表示我會助你。”

說罷,東方家主微微一笑,夢兒也彎起了嘴角,抹了抹額上血漬、汗珠,一老一少,同樣冷漠,也各自有其梟雄本色。

四目互視,相對而笑,笑得淋漓盡致、笑得如瘋似癲。笑得狂妄,笑聲不絕,響徹“賭坊”,一衆門主全不明白二人爲何大笑?見夢兒與家主笑得十二分暢快,內裡必有乾坤!

家主笑道:“你好想報仇?”

夢兒道:“廢話,這個當然。”

家主道:“那麼,你一定會願意助我。”

“這裡一衆門主,再加上你,一同去爭奪‘十大神兵皇榜’的席位,你有興趣嗎?”

夢兒想了想,答道:“這個,可以考慮。”

家主又道:“‘十大神兵皇榜’,只要你們能成功佔了其中三個席位,便能得到好龐大的賞賜。”

夢兒笑道:“得到‘罪十八島’?”

家主道:“好聰明。”

家主與夢兒的對話,令在場一衆門主無不訝然,只要能成功勝出“十大神兵皇榜”之三,真的便能瓜分整個“罪十八島”?

如此賞賜,確實吸引。

夢兒聽罷東方家主之言,仰天狂笑,道:“老傢伙,你的野心,倒也大得要命呢!”

東方家主道:“要是沒野心的話,就只會跟從前的家主一樣,不能創出更大的‘成就’來。”

“永遠只守在這個小島上,又如何能名留千古!”

夢兒道:“三十萬精兵大軍,便足以替你建立鞏固勢力?”

東方家主道:“對,只要擁有三十萬精兵,再加上願意追隨我的部下和各位門主,絕對足以建立我的王國,跟伍窮的‘天法國’及‘小白王國’一爭一日之長短。是的,東方家主統領了“罪十八島”這麼多年,治理得井井有條,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權力,他早已厭倦了!

在小白統一江山以前,戰禍連年,殺戮搶掠之事無日無之。每一個犯下彌天大案者,必然逃到“罪十八島”上,躲避禍患。

這些人,早已跟“小白王國”勢成水火,他們的確只可能忠心於東方家主,爲助其鴻圖大業,定然會爲家主奮力作戰,前仆後繼,置生死於度外。

夢兒笑道:“最重要的,還是之前歷代家主所留下來那大量驚人財寶,再加上足夠的兵力,顯然事半功倍。”

對於家主那滿懷自信的說話,夢兒感到奇怪,怎麼家主對七位門主這麼信任,深信他們定能勝出“十大神兵皇榜”。

信任就是信任,很難說有沒有其他原因。

惟是家主的信心,卻並不是絕對,他好需要夢兒的加人,以增強勝出的機會,夢兒經過無效考驗,又是小白養子,加上自身性子狂妄帶點邪意,絕對是個適合人選。

三個席位,只要八人中能勝出三人,東方家主的理想便能實現,向千秋霸業邁進。

夢兒問道:“我爲何要助你?”

雖不在朝中,但小白始終乃夢兒養父,他實在沒有任何理由要襄助家主以威脅小白。

夢兒雖然好想創建自己的“事業”,但卻並不一定要藉着別人對付小白,養父對他的大恩,絕對比誰更重。

東方家主答道:“只因你與你父親同樣愚蠢、自大,自以爲是。”

“還以爲要是真的強者存在,便弄個甚麼‘十大神兵皇榜’出來,欲把所有強者都盡引出來,不防敵人有詐,隨時便會把江山拱手相讓,愚蠢萬分!小白是大蠢才,你是小蠢才,蠢才自大,自然會自以爲是,過分狂傲,答應老夫的提議。”

“甚麼遇強愈強的鬼話,不懼任何強者奪取自己的江山、皇朝,哈……,我東方不平就來奪你小白艱辛二十年建立的一切,破碎你所有美夢!”

好有道理的說話,夢兒聽在耳內,不住的點頭認同。

只是夢兒卻深信,要是單憑數十萬戰兵便能把其父的江山動搖,那麼小白倒算太低能,如此的一位王者,不栽在東方家主手中,也必然早晚會被其他人奪去江山,跟自己是否介入,根本毫無關係。

夢兒知悉,自己的父親小白絕非如此膿包。

要是所有強者都小覷小白,那麼他們的結果就只有死路一條,從前如是,今後也不會有變。

東方家主又道:“小子,有一件事情你還未明白,也許當你在‘十大神兵皇榜’脫穎而出,老夫坐擁三十萬兵之時,恐怕小白已經死了。”

夢兒道:“有誰可殺我爹!”

家主道:“他的大師伯,武尊——天夭。”

夢兒聽見天夭二宇,立時愁腸百轉,惶急萬分。腦海中回憶起小白往昔的一段說話,一段讚頌天夭的說話:“夢兒,你祖父當年跟我說過,天下間最強者,非武尊天夭莫屬,此人絕強,就如天神降世一樣,根本不應存在此江湖之內,他是唯一青出於藍,勝過師公的可怖殺神!”

從此天夭二宇,深深印在夢兒心坎,從東方家主的口中,此刻夢兒才知悉原來天夭尚在人間。

如此一個傳聞中的強者,竟突然現身。天夭當年是被橫刀、名劍、笑三少三大盜帥聯手擒住的,跟小白恰巧成了血仇死敵。對付小白,也就變得順理成章。

夢兒似乎感到風雨飄搖,一場江湖大浩劫即將來臨,這天夭,必然帶來無窮禍患,小白勢將窮於應付。

這天夭,定會把一貫的江湖全面扭轉過來。

小白,如何能敵天夭。也許他此刻就很需要“幫助”吧?

夢兒清楚知悉,從今天開始,江湖上的變化將會無從估計,一切一切,都會因天夭而突變。

武林浩劫,看來必定會隨着“十大神兵皇榜”而來,從今以後,天下再難有平靜可言。

小白會好需要自己的幫助,好需要自己在他身旁打點,看來也是回“劍京城”的合適時候了。

除了建立“事業”,突破提升外,父親小白,在其心中佔據了好重要位置。不論夢見提升至甚麼階段,那份愛,絕不可能變遷。

“劍京城”,等看我笑夢兒回來吧!——

第十一章 癡戀新情人

應該怎樣去愛一個人?

把自己一生的愛都奉上,包容對方的錯誤,接受對方的缺點,無條件地爲對方做任何事。

這些都是愛的表現,是一雙情侶最微妙的永恆維繫。

但愛是雙向,不可能只有一方面付出,另一方卻不作迴應。

這不是愛。

正因如此,十兩才決心離開伍窮,離開那個不再像從前般爲朋友講義氣、重情義的伍窮,或許,這是錯誤抉擇,但總算是個解脫。

從昔日“劍京城”的“長街”開始,十兩與伍窮攜手共歷生死,愛意早已萌生十兩好愛伍窮,甚至甘願爲他傾盡所有,就算是孃親雪無霸遺下的“天法國”帝位,亦拱手相讓予伍窮,助他成就不世霸業。

現在回想,十兩方發覺自己想法太天真,大錯特錯。

若然伍窮沒有成爲皇帝,“天法國”雖然窮,亦不會讓無數百姓戰死沙場,他們或者會被奴役、被苦待,但總不會像如今般無數家庭妻離子散,落得處處悲慘,活像人間地獄。

就算有戰禍,也是爲國家抗戰敵人,保衛疆土。自保跟搶掠,絕對是兩碼子事,不可能混爲一談。

“天皇帝國”入侵中土,十兩恨透他們,可是她並沒有怨恨伍窮,還覺得他應當率領國民、戰兵決殺入侵大敵。

如今“天皇帝國”敗走,戰爭好應該結束,可是伍窮還留戀於權力鬥爭的遊戲中,不理百姓生死,這教十兩好討厭。

爲何只顧一己私慾,不理百姓喪命?

想阻止伍窮,卻已找不到他的蹤影,跟自己同食共枕的夫君,被利慾薰心下變成了一頭爲權力而生的兇獸,他不再愛十兩,只愛權力,好可怕,再也不值得留戀但他始終是自己夫君,伍窮的罪就讓自己來分擔,從此安撫百姓使成了十兩的“責任”。

直至在“窮鄉乞巷”重遇皇玉郎,十兩有個想法,大膽說了出來,不料皇玉郎真的爲她實現,也就解破了她心底謎鎖。

挫敗了伍窮,兩人都不願再逗留“天都城”內,並非怕伍窮追殺,只是不想伍窮的手下爲了爭功,死在皇玉郎的蕭笛之下。

只希望伍窮會因皇玉郎的恐嚇,放棄爭雄歲月的念頭,這樣“天法國”纔可有和平盛世的日子。

伍窮的改變,教兩者之間的愛不復存在,彷徨無助下,皇玉郎的出現,讓十兩有了依靠。

幸好還有這個對十兩不離不棄的癡心愛郎,否則十兩隻會終生埋葬於無窮無盡的內疚中。

另一令十兩跟隨皇玉郎離去的原因,是這位五大高手中的曲邪,令“天法國”皇后感到一份失去已久,卻又好渴望擁有的愛。

愛一個人要何其偉大,伍窮就是不肯爲十兩放棄戰勝小白的機會,從而使兩人之間有着難以再突破的隔膜。

但皇玉郎卻一往情深,他爲十兩而重生、爲十兩而戰鬥,挫敗伍窮後,沒有被勝利衝昏頭腦,寧愛十兩而不顧一切,這纔是真愛啊!

皇玉郎爲十兩付出了所有的愛,等待十兩接受的一天,他終於等到了,絕對是值得稱頌。

兩人皆已踏進中年,可是路途上相依相偎,親親熱熱,時而細語唱唱、時而高聲大笑,像一對熱戀中的小戀人般旁若無人。

自從伍窮當上皇帝,十兩哪有如此開心過,如今跟皇玉郎共度甜蜜日子,好像年輕了二十年一樣。

跟隨着皇玉郎,十兩沒有詢問往何處去,因爲皇玉郎知她心意,他不會帶自己去一些不該前往的地方。十兩對愛郎有着十足信任,這就是愛,愛得毫無保留。

穿過一塊經已收割完的稻田,田裡有羽翼略帶淺灰的鷺鴦佇立在枯牛背上,一種不知名的白色大花,浮沉於泥水霜田間,錯落盛開。

走了兩個時辰,展現十兩眼前的已是“天法國”的另一城邑“天帶城”。

只見“天帶城”一片車水馬龍的景象,四處屋宇畫棟雕樑,街上駟馬高車,街道兩旁滿是形形色色攤檔,有賣冰糖葫蘆的、有賣字畫藝術物品。

繁華景象令人目不暇給,十兩像是個十餘歲初到大城鎮的小丫頭般,挽着皇玉郎左邊看、右邊望,成熟豔麗的俏而上,充滿着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簡直教皇玉郎迷死了!

面對戰爭遺留下來的孤苦百姓太久,來到此處十兩像是他鄉遇故知一樣,喜極而泣,眼角不禁澗下喜悅的眼淚。這種歡愉的熱鬧氣氛,還以爲一生一世再不可能碰上。

是這樣,就是這樣了,十兩正是希望整個“天法國”能變得如此模樣,所以更需要皇玉郎阻止伍窮髮動戰爭。

由於伍窮專心於招兵買馬,搶奪小白的城池,故無暇理會較爲偏遠的“天帶城因此“天帶城”纔可避過一劫,讓它在“天皇帝國”敗退後,得到最迅速的復元。

兩人在街上四處觀看,留連忘返,直至十兩瞥見前方有一大羣人不知在圍觀甚麼,好奇心軀使下便拉着皇玉郎走了過去。

只見人羣圍出一個圓形空地,空地上擺放着一桌二椅,更有二人坐在椅上,四個小孩分別站在二人身後。

其中一名小孩手持一個長形布幌,上面寫着“活神仙”三個大字。

四周人羣都屏息靜氣,凝神傾聽坐在椅上那兩人對話,十兩嘖嘖稱奇下不禁往二人身上打量。

椅上兩人,一個頭戴儒巾,身穿灰色道袍,長髻垂落胸前,身體微彎向下,雙腿竟就擡高踏放在桌子之上,不可一世之色洋溢臉上,左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長臂。

“老兄,看來閣下有三十出頭,一生人中你應該經常碰到一些不如意的事,又或是你會猜想這只是一時運乖命攓,但我可以告訴你,你撞邪了!”

被評者呆立當場,目瞪身僵,神色惶惑不已,心底卻不得不信,一時間思緒混亂,不知如何應對,當下十二分尷尬。

“本仙屈指一算,早已算出今天會有災星出現,見你忸忸妮妮,鬼鬼祟祟似有難言之隱,你定必有甚麼黴運噩運纏身,就待本仙爲你消災解難,哈……,得遇本仙助你解困,倒算是一場造化啊!”

那人顯然被活神仙一語講中,卻又心有不甘,從懷中掏出三片金葉子放在活神仙面前,不屑地道:“要是你真的是生神仙、活神仙,不用我說碰上甚麼噩運,你也好應該一清二楚。若能指點迷津,這三片金葉子本人便誠心雙手奉上,來吧,請施展出閣下看家本領來。”

簡單的回話,卻給了活神仙好大難題,來人似是有心爲難他,要知他是裝神弄鬼還是敲詐訛騙的無聊混混。

十兩見那人一身粗衣府服,絕非紈桍子弟裝束,想不到一出手便是三片金葉子,可知他如何需要謀才計策,消去噩運。

只見活神仙左手撫着白髯,微笑道:“看來公子不太相信本仙實力,即使本仙施法爲公子驅走惡靈,心中仍不免覺得本仙招搖撞騙,青龍、白虎,開壇作法,爲公子求丹驅病。”

一聽到“求丹驅病”四個字,那人頓然渾身一震,如遭電極,像是邪靈上身,徵徵說不出一句話。

那位公子本來家財萬貫,住的是峻宇雕牆,端的是鐘鳴鼎食,家財更是散之不盡。

可惜無故身染頑疾,怕回家傳染家人,苦尋名醫卻始終治不了身上惡疾,窮智竭力下仍沒半分進展,只好求仙神庇祐。

活神仙見公子反應,知悉已對症下藥,躍上半空一個翻身,站在青龍、白虎兩位弟子爲他築起的道壇之前。

壇上中置香爐,左右是燭臺,後置一排三杯仙荼,跟着又有血盤、符紙、溪錢、開光刀、紅黃豆等。

白虎向活神仙必恭必敬道:“師父,子時求丹,多福多壽,此刻求丹減福減壽呀!”

活神仙一掌拍向道壇,桃木劍彈飛半空,另一手抄劍緊握,左右挽個劍花,再咬破左手二指,鮮血抹在桃木劍劍刃之上,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公子既然誠心求醫,本仙也不想地底小鬼拉他下去作冤魂,侮辱本仙威名,且看本仙神威大展,救人活命!”

說罷,桃木劍以劍背拍向道壇上的符籤,劍尖黏起一張黃色符紙,只聽活神仙高聲喝道:“勒奉號令,天將聽命,快請太上老君速現形,賜我金丹顯聖靈。”

一手執起十數粒紅黃豆,往左右燭臺擲去,飲了一口清酒噴向燭臺,火碳焚燒高張,活神仙再次口中唸唸有詞道:“賜我金丹,排除萬難,救人一命,法力無限把黏在桃木劍劍尖的符錄焚燒以後,在血盤上圍繞兩週,活神仙才放下桃木劍,再坐回椅子上。青龍弟子當下捧着血盤來到活神仙面前,跪下道:“師父,太上老君已賜下金丹。”

活神仙竟不瞧望,便對弟子道:“把金丹贈給公子,叫公子馬上服用,否則仙氣一過,良藥變毒藥。”

好個活神仙,作法之後對公子不屑一顧,似是不忿公子對他的仙術有所懷疑,只由弟子傳話。

青龍弟子把金丹捧到公子跟前,看着那顆金漆漆的丹丸,公子心想左右是個死,拼他一拼,便一口把金丹吞下。

豈料金丹落肚,即有一股炙熱難當的真氣在體內遊走,公子正要高呼叫痛,怎知熱氣瞬即消散,換來竟是一片清涼感覺。

活神仙問道:“你是否先感到一陣焚身似火的感覺,如今卻如沐浴在春風之中公子連忙點頭道:“是、是。”

活神仙再道:“你的惡疾已被我的金丹所驅除,閣下可還會認定本仙招搖撞騙,裝神弄鬼呢?”

公子聽罷立即跪在地上,不住向活神仙磕首,說道:“多謝仙人打救,多謝仙人打救,小的還有十片金葉,望仙人忘記小人錯失,求仙人多多見諒。”

活神仙收起十片金葉,笑道:“本仙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算了吧,你早點回家跟家人團聚。”

公子又跪又拜,對活神仙連聲多謝,神情和剛來之時判若雲泥,四周人羣更對活神仙的仙法深信不已,十二分敬佩。

“甚麼活神仙,媽的只是欺世盜名之輩。”皇玉郎正覺納悶,轉身欲拉走十兩,身後便傳來呼喝聲。

“公子留步!”活神仙竟離開了座位,不再神情局傲,逕自擋在皇玉郎身前,不停上下打量,愈看神情愈是凝重。

“公子!你除了印堂發黑,靈合混濁,更有妖氣纏身,你是否剛做了一些有違天理的事?來,來,來,讓本仙爲你破除妖氣,軀走噩運。”活神仙也不理皇玉郎可否,伸手便拉,欲拉他入空地去。

昔年武林五大高手之一的曲邪,怎會如此輕易被拉走,活神仙見皇玉郎紋風不動,再道:“一禍起已萬劫生,公子,本仙閱人無數,也不是逢人必救,只覺公子是人中龍鳳,纔不想天妒英才而已。”

皇玉郎不爲所動,冷冷道:“我從不信鬼神算命之說。”

活神仙嘆了口氣道:“信而不懂,此爲迷信,如今有我爲公子指路,公子亦不加理會,看來對本仙法力還存在着疑問,朱雀、玄武,替爲師準備一盆清水。”

兩名弟子捧出一個注滿了水的酒罈,置於空地上,也不知活神仙又要弄甚麼把戲來,十兩呆在一旁,卻看得津津有味,心底好生佩服這活神仙,只覺天下之大實在人上有人。

活神仙從懷裡掏出一張符紙道:“老夫幫你求神問卜,是好是壞會在紙上顯現,到時你便清楚我所言非虛。”

以兩指夾起那紙,便念起法咒來:“天靈地聖,賜我神明,求神問卜,符上現形。”

左手一甩,符紙飄飛落在酒縷之內,不能置信的事情當下發生,符紙落人水中,赫然顯現了九個赤紅如血的大字,是爲——大禍臨頭,血光現無休。

難道活神仙真的仙人降世,爲皇玉郎測知未來,再爲他消災解難?

皇玉郎一時間亦不明所以,忽然身後響起一把動人的柔聲道:“我看公子紅光滿面,豔福齊天,豈似禍劫連綿!讓我也爲公子求神問卜,替公子帶來喜樂大福吧!”

人潮退開,讓出了一條通道,一名成熟又端莊的女子,隨意把手中符紙拋入酒罈內,遇水竟也化出九個紅字——大吉大利,一生樂無憂活神仙當下哄若寒蟬,啞口無言,頭首低垂。

十兩訝然失色,立即恭敬下跪道:“公主,小婢許久未有拜見了,祝公主大福大運,天佑神護。”

那成熟美人兒,以玉手輕扶跪了下來的十兩,嬌笑道:“當了皇后,還是改不了那些陋習,現下大家是平起平坐身份了!”

十兩高興得雙目噙滿淚水,悽然道:“耶律夢香公主,小婢好掛念你啊!”

不錯,突然出現市集,一語把所謂生神仙伎倆揭破的,便是昔年智謀、戰法均無敵天下的一代絕色公主——耶律夢香——

第十二章 天人俏公主

耶律夢香不是跟一衆婦孺聚居“紅林”嗎?爲啥卻在此地現身?

公主雖然身穿一身布衣裙釵,可是舉手投足間,卻掩不住那種動人的高貴氣質。超凡美豔絕色,加上那嬌柔姿態,誰個注目都必然再也不能轉睛,登時成了所有人焦點。

耶律夢香把目光移向活神仙,問道:“看來你我信奉的神明大不同,各有立場,等我再次占卜,問明原委吧!”

又是一張符紙在手,可是公主不用念啥法咒,只是隨手一扔,那紙便落入酒罈之內,遇水化出九個紅色大字——詐騙胡混,頭顱斬七份。

四周圍觀的衆人見罷,登時議論紛紛,難道耶律夢香真的仙人降世,懂得請仙借法,破除那鼠輩騙子的妖法麼?

公主走到酒樓之前,玉手拈起其中一張符紙,淡淡道:“讓我告訴大家一個有趣法子,只要回家用明棋水在符紙上畫下想要的柬西,待明礬水烘乾以後,如果把它放入一般清水,符紙便會現出你所寫下的文宇,就像是神仙顯靈一般,非常好玩活神仙把頭垂得更低,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位弟子皆躲在師父背後,公主似是噬人的獅子,使得他們十二分懼怕。公主走到活神仙身前,神情卻不甚兇惡,道:“殺戰暫且平熄了,四處便衍生一些有趣新事物來,江湖中,龍蛇混雜,有着利用各種伎倆遊走四方謀生的人,他們大都是匿身江湖,逃避仇家追殺者。”

本來活神仙只是一臉內疚,卻不見驚惶,惟是公主每說一句,活神仙有如被刺一刀,表情難看非常。

公主續道:“大家知道嗎?活神仙是屬於‘五花八門’一夥的,五花者爲:木棉花、水仙花、金菊花、火棘花、大生花,他們的工作都是賣藝爲生,也不算是騙子,至於那位活神仙,所屬的是‘八門’。”

活神仙見公主突然停下說話,以爲她要痛下殺手,嚇得馬上跪下求饒道:“公主,大人有大量,小人只是一時貪念,纔會以此謀生而已。”

耶律夢香沒再理會活神仙,接着道:“‘八門’又分爲:巾門、皮門、李門、瓜門、風門、火門、除門、妖門,其中以巾門最爲討厭,只因他們的招搖撞騙,隨時會危害他人生命。”

雙目有若兩點寒光,盯着跪在地上的活神仙,嚇得對方全身抖顫,滿口求饒。

十兩把一切看在眼裡,旱已風聞公主沒有回宮,隱居於“紅林”內,想不到一段日子間,公主的勢力已來到“天帶城”。

看看公主的一舉一動,十兩感到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眼前的公主明明還是自己心悅誠服的耶律夢香,惟是她的舉止、神情,卻跟從前有好大分別,像是換了另一個人一樣。

那種感覺跟昔年的小白和伍窮好相似,活力充沛,不羈愛闖。

可惜那種感覺已不能在今日的小白和伍窮身上出現,小白終日爲自己的帝位奔波,伍窮更是爲了攻城掠地變得喪心病狂。

他們把自己因於權力鬥爭核心中,除了不斷向上爬之外,再沒有其他。昔日那可愛的豪邁氣概,早已不復再見。

多可憐!

但今天的夢香公主卻給人一種既豁達又快樂的感覺,不把成敗得失放在心上,只在乎盡力做好事情,無愧於心便是。

明白了那種感覺後,十兩驟覺公主跟小白像是兩位一體般站在她面前,今天的公主,明明就是昔日的小白。

皇玉郎見十兩神情感動,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終獲得十兩歡心,臉上亦不禁流露出笑意來。

此番皇玉郎把十兩帶來“天帶城”,目的就是要讓十兩回復昔日遇見小白時的神態,讓她瞭解公主經已脫胎換骨。原來他早已到過“紅林”,只覺公主就如昔年小白無異,充滿朝氣,故此便帶十兩到來,給她一個意外驚喜。

十兩走上前去,緊握着耶律夢香的手,神情極是憂傷的道:“看來我們從前的選擇都錯了。”

耶律夢香不再理會活神仙,望着十兩笑道:“怎麼啦,又是激動又紅了眼睛。十兩啊,你已貴爲‘天法國’皇后,今非昔比,可不能胡思亂想,明白麼?”

十兩輕抹眼角淚水,嘆道:“咱們一心一意助小白、伍窮成爲皇帝,卻沒有想到天下真正需要的其實是另一位仁君。”

“可惜,雖然如今他們已成了一國之君,還爲了無聊的私慾你爭我奪,全不顧百姓活在水深火熱中,他們會是個好皇帝嗎?”

耶律夢香以指尖輕輕把留在十兩臉上淚珠抹去,笑道:“我的好妹子呀,天下間難道還有比小白更適合登基爲王的人嗎?”

十兩捉着公主纖纖玉手,眼中露出堅定神色道:“環伺天下,就只有夢香公主纔會是唯一的賢能又愛民君主!”

此言一出,皇玉郎如遭電極,初遇耶律夢香之時,心中已隱隱感覺到她有種好奇特感覺,但又偏偏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如今被十兩一語道破,方清楚心中所感覺的正就是十兩所言,耶律夢香公主就是當今天下最需要的仁君。

耶律夢香乃“舞夷族”公主,滅族後被因於“劍京城”,秘密作出部署。同時亦遇上了一生所愛——小白笑蒼天。

及後兩人共墮愛河,公主全心全意爲小白建國立業,把復興“舞夷族”的責任拋於腦後。

那種放棄一切成就他人的量度,使十兩對公主極之佩服,貴爲皇后,卻甘心隱居“紅林”,可見公主根本不願被任何事物困鎖,一派我行我素,逍遙天下。

只有不被利慾薰心,甘心情願捨己爲人的人,方可成爲仁君,福澤萬民。

耶律夢香何許人,她怎會不明十兩意思,可是聽罷十兩的一番話後,耶律夢香只不停在笑。

笑,分好多種,有狂笑、癡笑、嬌笑、微笑、冷笑、苦笑……,但通通都不能形容耶律夢香此刻的笑。

她的笑,是哭笑。

心在哭,臉在笑,哭是因爲自己相公已被權力弄得失去本性;笑是聽了十兩的癡心妄想,逗得她不自覺的發笑。

耶律夢香從懷中掏出十兩黃金來,放到活神仙面前,活神仙知悉對方便是當今皇后耶律夢香,知她用毒殺人天下第一,自忖必死無葬身之地,心頭冰冷僵硬,雙目無神,也不再磕頭或哭,只等待死神來臨。

公主把黃金放在活神仙面前,笑道:“有了這些銀兩,當可以過新生活,不要再說甚麼爲世所迫,身不由己了。還有你剛纔騙人的金葉子,快快拿出來還給那位公子,那金丹是甚麼東西?”

活神仙垂下頭道:“是小的獨門煉製寶丹。”

公主道:“寶甚麼丹,只不過是一些普通藥丸,還在胡混!哼,我來告訴你,若今後再給我見你招搖撞騙,不乖乖當個平凡百姓,我就要拿掉你性命作詐騙抵償!”

活神仙在一迭聲多謝下,帶着四名弟子從人羣中逃去,皇玉郎把事情看在眼裡,只覺耶律夢香能以饒恕和憐憫人的心去對付歹人,這種方法相比任何國家刑法更要精彩。

活神仙連滾帶爬的逃去,耶律夢香帶着十兩、皇玉郎離開“天帶城”,來到她與一衆婦孺的聚居地“紅林”。

“紅林”終年雲遮霧障,偶爾清風吹散白霧,萬里無痕,苦悶心情霎時變得開朗。

遠處有高山,還有遼闊草原,縱目四周盡是成圍成片的紅、黃、藍、白、青、紫等密密麻麻野花,景色秀麗。

只見原來九曲迴腸,蜿蜒弩轉的溪流旁邊,起有一座以木石爲材料的山寨,寨高兩層,雖不見雄偉霸道之態,卻自有另一種寧靜舒適,直有“家”的溫馨感覺。

山寨中所居住的並不是甚麼年輕力壯的彪形大漢,相反全都是成熟婦人,跟十兩年齡相仿。

二人一組,不停的舞刀弄劍,來回擋格,互有防守,而且武藝亦有一定基礎,絕不像尋常的鄉村婦人。

那一衆婦人見到公主,當即拋下手中兵器向公主問安,然後竟向站在公主身後的皇玉郎打招呼,口口聲聲師父相稱。

原來當日皇玉郎爲了尋求武學提升之法,曾路經此地,跟耶律夢香聚談一番後,更教了一衆婦孺一些武功招式以作防身。

十兩不經意問道:“恭喜你啊,原來暗暗已建立了一個‘少婦幫’,恭喜啊大幫主!”

皇玉郎笑道:“幫主我倒沒啥興趣,我只想當大將軍。”

耶律夢香愕然道:“你要參加‘十大神兵皇榜’麼?”

皇玉郎點頭微笑,想不到耶律夢香已猜知他心意,接着道:“只要我成了將軍,有十萬大兵,你便不用等待‘紅林’的小孩慢慢成長,實力當下可以聚結擁有。耶律夢香看着皇玉郎,神情似是看着一個陌生人,道:“你的‘皇國’被滅,有了兵力,爲何不用來複國,取回一切失去的,卻助我建立實力?”

皇玉郎再笑了一笑道:“我是從公主身上學回來的,你不是把‘鐵甲神兵’用於小白建國立業之上,沒有想過自己的‘舞夷族’嗎?一個人要的是快樂,但並不是爲了自已快樂而快樂,上天已給我最好的瑰寶,那就是十兩的愛,其他的我已再無所求。”

“現在我最放心不下的只是十兩,爲了怕她擔心,所以帶她同來,希望公主可以爲我代爲照料。”

一番話說得教十兩好感動,皇玉郎處處爲自己設想,感覺公主是仁君,便無條件的爲她付出,讓公主勢力迅速成長,爲的只是希望有朝一天中土百姓都能過着平靜又快樂的日子。

十兩滿是欣慰地對皇玉郎說道:“放心好了,我會留下來照顧公主,答應我,神兵之戰你一定要爲公主爭得一席位!”輕輕一吻印在皇玉郎臉上,此吻代表着她無窮的愛意。

皇玉郎帶着愛的祝福離開了“紅林”,毅然踏上神兵爭戰之路。他功力已在伍窮之上,爭勝實在較誰都更輕易。

“十大神兵皇榜”即將舉行,但在此之前,已有無數人在拼殺、流血!

小白一劍劃分正邪,“十大神兵皇榜”將會是中土最矚目盛事。

飛鷹與胡混離開了高手林立的戰場,逕自回到“飛鷹樓”,途中胡混無故道:“我在‘天牢’曾聽到一個關於閣下的消息。”

飛鷹道:“想不到我的名聲那麼響亮,居然會傳到你的耳中,有關事情一定相當有趣吧?”

胡混道:“聽說……,”說話吞吞吐吐,胡混這傢伙看來又在故弄玄虛,胡混地搬弄事非。

飛鷹彷彿絲毫不覺奇怪,冷冷笑道:“看來你是聽聞我雙耳失聰,想問我是否看人家的嘴脣移動,以得悉對方在說甚麼吧?”

飛鷹自小把自己訓練成處變不驚,如何也能心靜面對的超凡者,惟有當日被醜醜擊破“陰鏡”才顯得驚惶失措,除此以外,他從來也能沉着面對一切。

不再理會無聊的胡混,推開“飛鷹樓”大門,迎面撲來竟是一個個妙齡少女,雖不盡是國色天香,但每個人都別有一番風韻。

那些女子都是孤苦無依而投靠飛鷹的嬌娃,雖然形相各異,但卻有一個共通之處,便是豔色過人,更且都是飛鷹所愛。

飛鷹顯得對每一個少女亦呵護備至,狀似十二分鐘愛,都投入真情,瞧得在旁的胡混也愕然不已。

少女們忙着奉上香茗,又用散發芳香的布巾爲飛鷹洗抹,教飛鷹如玉皇大帝一樣,享盡溫柔服侍。

忽地飛鷹笑着對胡混道:“來吧,我帶你去看一幕極之精彩絕倫場面,包保你永世難忘!”

胡混摸不看頭腦,只好跟隨飛鷹而去,一直往地下通道走,落了一層又一層,漸感四周炙熱不斷加增,呼吸也開始顯得不大暢順。那一羣少女們,更是香汗淋漓,但如何難耐也好,仍苦苦支撐跟在後頭。

八層以下原來是個鑄造神兵的大洪爐,飛鷹甫下來便定睛看看未能完成最後階段的一把神兵。

目光從失落驟然變成狂喜,哈哈大笑道:“心沉啊,只要神兵能大功告成,你的大仇便必定能報。爲了斬殺那狗孃養的東方邪白,我定會不惜任何一切代價!”

說罷,飛鷹又扔又踢,迅雷不及掩耳的竟盡把身旁所有他好心愛的少女,全都拋進爐裡,用作“粹劍”。

淒厲的悲哭嘶叫聲,驚天駭地,胡混凝視飛鷹,他卻只冷冷的在笑,毫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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