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部 殺無窮

“出賣”,是天下間最值得歌頌的事情,應受表揚、應受歡呼讚美。

“出賣朋友”,是因爲對方有利用價值,有地位,有影響力,纔夠資格被人出賣。庸才投有任何出賣的價值,被出賣的人就算不是天才,也應該是人才。

所以有人說,出賣朋友,是肯定朋友有成就的最佳方法。曾被出賣的人,應該感到榮幸,擁有光榮。

惟是“出賣朋友”,卻並不是“出賣”的最高境界、最高層次。

還有一種,絕對比任何“出賣”來得精彩、出色。“它”,不但包含了所有“出賣”的元素,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切情義、一切恩仇,都全拋諸腦後,不作任何考慮,專注地“出賣”,徹徹底底地“出賣”。

是了,“它”,正是“出賣親人”。

“出賣親人”,所付出的代價,卻比任何“出賣”都少。

只因,對方是你最親近的人,也就是你最合適的“出賣”對象。

“東方世家”的家主東方不平,絕對是個最出色“出賣親人”的傢伙,只因他曾很精彩地“出賣”了他的兄長——東方邪白。

對,是他的兄長,不是他的父親,而是他同父異母的兄長。

源於東方邪白並非“東方世家”正室所出,故一直在家中備受排斥,使他從小便生活在悲痛的環境中。

唯一慶幸的,是他父親東方正武卻沒如旁人般把邪白視作外人,依然對他萬分疼愛。也許,說到底也是自己所出吧!

可是,邪白始終也非正室之後,絕對沒資格獲傳授“東方世家”的武學,致使他一直心有不甘。

但上天卻總是公平,給予邪白天賦武學才能,更給予他一個偷學武功的機會,使他日後能踏上絕世強者的道路。

當年的東方不平,已是個滿肚密圈、詭計多端的小子,知悉邪白於偷學武功之中,竟能日漸趨強,天賦之高,確是自愧不如。

故此,東方不平細意安排、耐心等待,利用邪白雙手,把東方正武除去,讓他登上家主之位後,再聯合各大門主一起圍攻,把其收服,永困於“死牢”之內。

可是,東方不平又哪會想到,邪白竟把其功力分散注於十大門主體內,使他永不能擁有“吸星神鑑”神功。

東方邪白好清楚知道,要使自己重見天日,就必須先奪回所有功力,才能衝破“死牢”。

正因如此,他在夢兒跟前假裝成東方不平的父親,加強夢兒的信任,好讓他甘願成爲自己的跑腿,替其收集“功力”,爲他作嫁衣裳。

可憐的夢兒,真是個笨蛋中的笨蛋。

此刻的情景,已教夢兒徹底清楚事情的真相。

淒厲的痛叫聲來自東方心沉,可是卻很快平靜下來,因爲她的脖子已斷,頭顱脫離了軀體,再沒有任何氣息,也就不可能再呼叫了。

這一下子,甚麼都像失常似的扭曲倒轉,簡直難以接受。

沒料到這次會面,形勢會演變成如此地步,最終的一切都全主宰在東方邪白手中。

迷局一層疊一層,但更驚人的還在後頭。

只見東方邪白以掌心運起旋渦,形成強大的引力,把整個夢兒緩緩地托起。

斜身而躍,於室中把身子翻側,牢牢的把夢兒壓下。

不,不只是壓下,更是朝着心雪直衝而下。

一種極度震慄的感覺,登時傳遍心雪心靈深處。

惟是東方邪白對這位“孫女兒”倒也不薄,不但沒有像心沉般被他淫辱,更於死前讓她與所愛的人來個最接近的接觸。

這,當然就是指已化成一具殺敵兇器的夢兒。

面龐緊貼,頭顱相倚,確實是最近距離的接觸,只是這次卻再也找不到半點甜蜜溫馨,有的,就只是一種恐懼感覺。

一直緊貼的壓下,內力源源不絕逼出,東方邪白把夢兒的肌肉硬化,直迫心沉,只聞喀勒一聲,夢兒看着愛人的頭骨碎裂。接着鮮血四濺,整副身軀硬生生被自己壓成肉醬,慘死眼前!

再壓穿石地,形成入石三尺的深坑。

眼前的心雪,一個自己深愛的人,竟死於自己面前而不能施以任何援手,眼睜睜地把她迫壓至支離破碎、血肉模糊!

一大堆鮮血、腦漿、肉塊濺在夢兒臉龐,夢兒很是痛心,內心劇痛難當,真的生不如死。

是的,把自己深愛的人如此殺掉,當然是痛不欲生的無奈事情。

只是不論如何懼怕、如何震慄,夢兒卻依然強睜着眼睛。

他,要好好記住這一切情景,記住每一分恐懼感受,盡情把它們化成怒火,決意替兩女復仇,把這可惡的東方邪白碎屍萬段。

夢兒的腦子飛快地轉,定要想出個逃命的方法來。因他知道,此刻的形勢,已不容他作任何反抗、任何報復,一切仇佷,也都要留待往後的日子纔再作打算。

不住的震痛,驅使夢兒要更快想出脫身的方法。惟是功力仍不住被東方邪白吸掉,不論夢兒如何努力,死,看來就是夢兒今天唯一的結局。

突然,一把熟悉的聲音響起,把夢兒的疑惑化解,“老而不,年紀老邁至此,快要嗅到棺材香氣,還要享受女人溫柔作啥?”

說話的,當然就是現任東方家主——東方不平。

話畢,東方不平從外突然殺入,只見他俯身疾前,重掌轟下,一道強光綻射半空,爆出耀目光芒。

東方邪白未及反應,照單全收。

加上他正全心全意吸納夢兒功力,氣息未調,受外來攻力影響,真氣迅即於體內逆轉,散亂不堪。

只見東方邪白肚腹驀地鼓脹,猶如酒罈一般。

好明顯,東方不平的掌勁已狠狠地把其體內真氣打亂,要是他再不運功調息,必然走火入魔。

撒手抱腹,東方不平卒成功替夢兒解圍,但既已把其內功打亂,他又怎會錯過這千載難逢殺掉邪白的機會。

而東方不平又爲何要救夢兒?

這些問題,也許只有他自己才知悉答案。

只見東方邪白的肚子愈來愈脹,臉容愈見扭曲,狀甚痛苦。

抱腹而逃,真氣亂至如此,再留下續戰,也只有必敗收場,心下意決,先逃爲妙,還未吸納的功力,往後再作打算。

東方不平沒有追上去,只因他知道,此刻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可是這到底又是甚麼事?

一直追看着東方邪白的眼睛忽地轉向夢兒,一聲不響,縱身躍至夢兒跟前,重掌擊殺。

重掌轟下,惟是夢兒氣息未調,根本難以閃避,只有把掌力全數盡收,聽天由命。

那無儔的掌勁直轟夢兒心房,擊得他退飛十二、三丈外。

功力懸殊,夢兒根本無從還擊,心道:“要是現在與其相鬥,定必不敵,死是唯一下場。”

夢兒的想法一點也沒有錯,東方不平的確隨時能殺掉他。

東方不平緩緩步至夢兒跟前,說道:“小子,知否我爲何不殺你,只給你一點點教訓。”

夢兒從口中吐出一點點血絲,道:“因爲我有利用價值!”

東方不平道:“好聰明的小子,可惜愈聰明的人大多都愈早死。”

夢兒道:“我是個例外吧!”

東方不平道:“這麼有信心?”

夢兒道:“當然。”

東方不平道:“何解?”

夢兒道:“我再說一遍,因爲我有利用價值。”

東方不平道:“果然好聰明。”

夢兒道:“這個更是當然。‘罪十八島’中,十大門主都已被我殺掉,此刻的你,正值用人之際,試問又怎會胡亂殺我?”

是的,夢兒所說的,全都是東方不平內心所想,如今島中已再沒強手,他確實很需要夢兒。

昂然站立的東方不平嘴角展露一絲微笑,像是在說他並沒有選擇錯對象似的。

夢兒的才智,絕對能幫助東方不平,只因他是笑夢兒,智慧的象徵,天下一切也快要在他股掌之中。

這個機會,這些成就,夢兒已等了很久。

在他心目中,上天總是不把他眷顧,一切美好的東西,都賜予笑莫問,而自己,卻是一無所有。

不論從前或以後,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雙手爭取回來。

故此,夢兒一直也很想飛黃騰達,創出一番受萬人敬仰的大事業,甚至雄霸天下。

由此去證明,他的才智,絕對不會在那個大懶蟲笑莫間之下。更甚者,是比起父親小白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成爲“罪十八島”的島主,就是夢兒目標的第一步。

這機會,此刻終於來臨。

只見東方不平滿懷自信的道:“小子,你要成爲天下間最出色的人物,機會就只得一個。”

夢兒道:“甚麼機會?”

東方不平道:“‘十大神兵皇榜’。”

夢兒道:“你想我去參加?”

東方不平道:“對,有否興趣合作?”

夢兒道:“怎麼合作?”

東方不平道:“我讓你成爲‘罪十八島’的代表,前去參加奪魁。若勝了,不但能坐擁十萬兵權,更能讓你報仇!”

夢兒道:“你是指……東方邪白?”

東方不平道:“嗯!他根本無路可逃,唯一可去的,就是往‘劍京城’,參加‘十大神兵皇榜’!”

夢兒道:“他有神兵?”

東方不平道:“名叫‘返魂’。”

夢兒道:“我爲何要和你合作?”

東方不平道:“因爲你的目標,你最大的敵人笑莫問也會參加。”

夢兒道:“那又如何?”

東方不平道:“笑莫問再加上東方邪白,讓你同時對付兩個最大的敵人,豈不快哉?”

續道:“更且,若你能勝,擁兵十萬,到時,你就能利用你的兵力,攻打我‘東方世家’,成爲真正‘罪十八島’島主。”

很有道理的分析,於夢兒而言,同樣也是個很吸引的條件,夢兒的心,已按捺不住歡喜若狂。嘴角的微笑也同時綻現,繼而大笑,不,是狂笑,瘋狂的笑,笑得旁若無人,笑得暢快淋漓,笑得七情上面,笑得瘋瘋癡癡。

一連串的狂呼瘋笑,把四周美好的景色都比了下去,彷彿象徵着眼前的一切,都要爲夢兒而生,由他主宰。

如癲如狂的笑聲漸漸歸於平靜,夢兒亦由瘋狂回覆冷靜,冷哼一聲道:“想不到,竟是你來助我。”

東方不平道:“對,我願助你,就是因爲你有令我驚訝的能耐,怎麼啦?有結論了嗎?”

夢兒道:“好,我們合作,但你如何助我贏取‘十大神兵皇榜’?”

東方不平道:“先把你的功力提升?”

夢兒道:“因我只剩下一半功力,而東方邪白卻能在外汲取他人的功力來作已用?”

東方不平道:“好聰明,故此若你不作提升,必敗無疑。”

夢兒道:“如何提升?”

東方不平道:“怎麼連你也會發問這問題?你想不通嗎?”

諷刺的說話,氣得夢兒滿臉通紅,已不能再問下去了,還是靠自己想出答案來。

可是,東方不平到底有何辦法去把夢兒的功力提升?

而夢兒又能否戰勝“十大神兵皇榜”?

沒有留下甚麼多餘的說話,東方不平以快絕的身法轉身離去。

只留下一大片疑問和一個滿腦疑惑的夢兒。

不,不只夢兒,還有兩具屍體,是夢兒最深愛兩女的屍首——東方心雪和東方心沉——

第 二 章 決戰新英雄

人生,本來就是奇妙,充滿着未知之數。

在人生的旅程當中,常常會發生不能預知的變化。

也許人的一生中,就是爲着尋覓、追求你的所需、所欲,隨着環境轉變,人生經受不同歷煉,你的,也會隨着轉變而更新,或是更多、或是進深,永無止境。

就如男女情愛一般,從某種角度看,“他”好容易令人沉淪、沉迷,更容易令你迷失,變得頹廢。

但當你真的浸淫其中,便會發現,原來你一直付出的,都是值得、需要的。

愛情,雖然縹緲虛幻,教人難以捉摸,難以明瞭,但卻令人願意去爲“他”付出,甚或改變。

只因有了“愛”,人生纔會有着真正的滋味,帶出燦爛又可愛的“快樂”,帶出精彩的“人生”。

Wшw ◆Tтkд n ◆c○ 沒有愛情,會缺乏好多人生色彩。

故此,“他”雖是人生的奢侈品,但卻總是你的必需。

可是,雖然如此,卻仍有很多人不懂去追求,不住的逃避,只因愛情,實在疑幻疑真,高深莫測。

物慾享受、或吃或喝、痛快,都來得直接簡單,不用思考,不必煩惱,只要滿足官能的刺激,摸得到、捉得緊,絕對可以感受。

但愛情,不但要思考,煩惱,令人沉淪、迷失。更甚的,“他”會爲你帶來一種無法言喻的痛苦。

這種痛苦,永遠都只在你失去“他”時纔會出現。

失戀的感覺,絕對不好受,但你仍然能夠去努力,重奪你所愛的人之芳心,重新墮進愛河。

但失去了最愛的人,不論你怎樣努力,“她”死了,也就不能復生,與你再次相戀。

夢兒好懂得利用人心,同樣也好懂得利用愛情。利用愛情這無堅不摧的神兵,來征服兩位東方公主,成爲“罪十八島”的領導人,把自己的事業推至最高峰。

但他,此刻終於嚐到“痛”,一種絕對比任何皮肉痛楚來得更真切,撕心的痛。

他最愛的兩位女子,東方心雪和東方心沉都已離開了塵世,與夢兒永遠訣別,不可能再和夢兒相戀,共嘗戀愛的滋味。

已和夢兒達成協議,東方不平轉身而去,剩下滿腹疑惑和痛楚的夢兒,教他靜靜地去思想、思念兩位愛人。

思想的空間,永遠都是靜默,四周無聲,夕陽西斜,陽光被厚厚的雲層遮蓋,天地一片昏暗。

孤寂的環境,襯托着孤寂無助的夢兒。

面前的夢兒於狂笑過後,嘴角的笑意經已收斂,眼目神光黯淡,兩行淚痕呈現,淚珠奪眶流下。

淚,流了。這是夢兒有記憶以來最淒厲哀傷的一次哭泣,只因他此刻失去的,是與他真心相戀的愛人。

緩緩步至心沉的屍骸旁邊,對,是屍骸,一具與頭顱分了家的屍骸。

口中不由自主的發出哀痛的呻吟,輕輕地把屍體抱起,轉身又步向心沉的頭顱。

淚珠不停的淌下,滴在心沉屍身上,點點滴滴的淚珠,包含着夢兒對她的愛。

只見夢兒單手抱着心沉,另一手猛地往地下轟去,泥地立時出現了一個深逾三尺的大洞。

夢兒慢慢地把屍體放進洞內,再擡起心沉的頭顱,小心翼翼地把頭顱放於心沉的脖子上,舉止顯出無比的敬意。

這份敬意,全來自夢兒對她的愛。

安放了心沉的屍體後,轉身又再步向心雪跟前。

眼前是其血肉模糊、五官扭曲的爛屍,頓時把夢兒也嚇得驚惶失措。

惟是這個恐懼,卻並非來自那恐布的面容。

眼前的恐懼,全都是來自夢兒,是他親手造成的。這個“傑作”,哪能叫夢兒不畏懼,心雪死前濺出來的鮮血,仍有乾涸後的痕跡留在衣衫上。

親手把自己最愛的人壓死,更把其面容弄至模糊毀爛,這一下子的內心絞痛,確實難受。

任由淚珠不斷掉下,夢兒把心雪緊緊的抱起,走至安放心沉屍體的大洞邊,一掌又再在地上轟出另一個大洞。

把心雪緩緩放進洞裡,夢兒隨即雙膝彎曲跪地,忍不住的男兒淚不絕淌下,驚天動地大哭起來,嗚咽不已,努力發泄。

哭泣中夾雜着怒吼,夢兒很是憤怒,內心劇痛難當。

停不了的淚、停不了的哭泣,盡訴夢兒的悲傷哀號,也同時帶給夢兒新的啓示。

無論自己的理想如何宏大,成就有多高?連自己所喜愛的人也保護不了,那還算是個不折不扣的大英雄嗎?

當夢兒的飲泣聲漸見輕微,夢兒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個能把身邊的人保護的道理。

淚珠漸漸的收斂,心情慢慢恢復,同時也回覆了夢兒的智慧,他心想要是把自己的武功提升至天下最強的境界,傲視江湖,雄霸天下,那還有誰能傷害自己?傷害他身旁的人?

夢兒的想法,一點也沒錯,只有成爲天下最強的人,纔有足夠的資格去保護自己擁有的一切。

世間上根本沒有任何一人能完全信任,唯一可靠的,就只得自己,故此必須自強,纔可保持不敗。

就算是自己的養父小白,也不能盡信,更不能接受他無功受祿,一切一切,也要靠自己雙手去爭取,絕不能假手於人。只有這樣,所得的才值得驕傲,才真真實實。

況且,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敵人——莫問。

連莫問也不接受小白的封賜,決心去創立自己的“莫問門”,成爲天下第一大幫。

那麼,自己又豈能敗給莫問?讓天下人恥笑?

雖然上天總是眷顧莫問而把自己作弄,夢兒更下定決心去奮鬥,提升武學,開創屬於自己的天下。

故此,“十大神兵皇榜”,就正是夢兒要踏出的第一步,從這裡去奪取自己所需的一切,爲未來奠定基礎。

加上,從東方不平口中所說,只有贏取“十大神兵皇榜”,才能讓自己重見可人和百搭。

這兩個朋友,夢兒不能再保護不了。“十大神兵皇榜”,等着我笑夢兒來把你征服吧!

不過這一切也是夢兒個人的想法,能否實現,倒也是未知之數。

他的假想敵莫問雖比他“幸運”,但此刻卻一樣處身於險境之中,事關在“白浪島”

上,正有着一件重要又危險萬分的事情,正靜靜地等待着他去完成。

經過了一輪瘋狂的廝殺、拼鬥,方失神一腳便蹴向那隻露出上半部的人頭去,腳力如剷刀,硬生生把白雪風的半邊頭顱剷掉,如流星直飛,射向人羣。

血腥臭味溢揚半空,教人噁心,但方失神卻滿意地笑。

笑,來自他的滿足感,來自他欣賞自己“作品”的快意。

只是他的笑,卻未盡狂妄。因場中另一人的笑聲比他來得還要瘋癲、狂傲。

笑聲來自莫問,來自他的才智去識破方失神的計謀。

計謀?甚麼計謀?

這是個盡顯方失神愚笨的計謀,方失神此刻的笑意,就像在告訴已死去的白雪風,先前於船上的比鬥,自己是刻意的留手,待此刻才盡情的把其殺掉,引君入甕,令敵輕心,繼而一擊必殺。

好簡單的計謀,但卻很中用,只是卻又早被莫問看穿,愚笨至極。

惟是勝者爲王敗者爲寇乃顛撲不破的真理,勝得漂亮殘忍的方失神,始終也是這場戰鬥的王者。不論白雪風屬系的人如何憤怒,還是未敢向方失神作出任何報復。

但方失神的氣焰,卻總是教人吃不消,只聽他高傲地道:“也好!蠢才竟也明白自己是蠢才,不作無謂的反抗,倒也算是明智之舉。”

“就讓我來作你們的統領,一切歸順於我好了!”

囂張的說話,聽得莫問也不禁失笑,但同時卻又不得不承認,眼前的方失神,就連自己也沒有足夠的信心可應付得了。

再沒有人願意上前送死,方失神正欲轉身離去,臨走前,卻拋下幾句諷刺莫問的說話。

向着白雪風屬系的人冷冷說道:“我可不會把你們殺掉,但又不能不給你們一點懲罰,斷手斷腳的殘廢痛苦,倒也差不多了。”

“只是你們大可向一人求助,但那無膽匪類竟又怕死得不願出手相助,好沒人情味的縮頭烏龜呢!”

這段說話,好明顯是朝着莫問而來。那麼,被嘲諷爲縮頭烏龜的莫問又會如何去面對?

只見莫問運起旋動,一手從地上捲起一大堆沙土,恰好把白雪風剩下半邊頭顱的屍首挖出。再從自己腰間撕下衣布,包裹白雪風的頭部,抱着屍首走至其屬系的門人處,交還他們。

這一下舉動,當真教各人感動萬分,好一個莫問,果真是個仁慈仗義的俠士。

也許,他來“白浪島”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來結怨或爭勝,沒有固定立場的他,憐憫他人倒也不算是件怎樣愚蠢的事情。

惟是莫問卻萬萬想不到,這些憐憫的行爲,竟使整個事件峰迴路轉,爲他帶來一件意想不到的重大事情。

人羣中一個女孩緩緩步出,她,正是小玲。莫問曾從白髮魔女口中聽過有關“白浪島”

的風俗,說小玲日後也許會和他發生情愛,雖明知是很荒謬的事情,自覺幾乎全沒可能,但不知怎地卻很留意她,彷彿好想去證實一下魔女所言。

想到一個還是垂髫之年的女孩,若真的與自己相戀,倒也確是件教人抱腹大笑的事情來。

只見小玲步至莫問跟前,說道:“多謝你!”

莫問道:“不必客氣!”

小玲道:“有否興趣參加我們的‘酒會’。”

莫問道:“甚麼‘酒會’?”

小玲道:“別問了,一同來暢飲共醉吧!”

莫問的心很是疑惑,剛失去了自己的首領,竟還有興致搞那甚麼“酒會”,幹甚麼啊?

正當莫問猶豫之際,但見白雪風屬系的人盛意拳拳地來邀請,莫問一時也不知如何推辭,只好跟隨而去。

衆人帶着莫問走到城中一處酒樓,四周一罈又一罈的酒疊得高高,莫問至此方纔知道,白雪風一系原來就是從事釀酒生意。

小玲抱起一罈重甸甸的酒,跌跌撞撞地走至莫問跟前,將酒倒進碗中,請莫問品嚐。

端起酒碗,一陣酒香撲鼻,莫問歡喜若狂的道:“好酒。”

小玲道:“當然,這是‘白浪島’中,古方秘製的陳年佳釀,當然是好酒啊!”

莫問問道:“你們常請客人品嚐如此好酒的嗎?”

小玲正欲張口回答之際,身旁的一人突然大聲喝道:“好,好酒,能在死前嚐到如此美酒,倒也死而無憾。”

話剛說完,那人竟緩緩倒下,繼而幾下呻吟抽搐後,便氣絕身亡。

莫問滿心疑惑,但答案卻由小玲即時爲他解開。

小玲說道:“我們一系的人,早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白雪風身上,但如今他已死去,我們亦再沒有能的領袖。”

“而且,囂張跋扈的方失神定必把我們整治至不似人形,與其是這樣,大家決心一死,總比被方失神無情的整治來得痛快。”

莫問聽罷,心中一呆,他哪曾想到,世上會有如此忠心於首領的人存在,竟願齊同一死來爲白雪風陪葬。

正當莫問錯愕之際,更震慄的事情又再來。

小玲指着莫問說道:“各位,大家不用再怕,因我們的救星已來臨,他,一定會代表我們把方失神殺掉的。”

甚麼?竟要莫問代表他們?怎麼回事?

但千真萬確,只有莫問才能對付方失神,只是莫問今趟前來,可沒想到涉及任何紛爭呢!

莫問該如何面對?——

第 三 章 拒欲抗情來

四國四族的紛爭,“天皇帝國”的入侵,都影響不了與世隔絕的“白浪島”,島上居民依然過着自給自足悠閒生活。

他們只關心二十年後將由誰人掌管“白浪島”。

千辛萬苦,白髮魔女終於尋找到方失神爲她出戰,可是解決了一個難題,另一個難題又再出現。

方失神會是一個好家主嗎?

莫問清楚答案,不遠千里而來“白浪島”,並不是爲了從白髮魔女身上得到甚麼,而是爲了方失神。

方失神的可怕,莫問在“冷血方唐家”一役已經看得清楚透徹。

提升功力後,方失神驟然離開“白聖宮”,莫問已感到有事會發生,緊緊跟隨,可惜還是來遲一步。

白雪風死了,他們的希望全放在莫問身上,莫問從沒想過要代表他們加入白家爭權漩渦當中。

只是莫問可以接受方失神的毒、狠、霸、邪,卻無法接受眼前各人因懼怕方失神而自殺。

小玲道:“只要讓我嫁給你,大哥成爲白家的人,便有資格爲咱們出戰方失神,咱們便不用自殺,否則當方失神掌管白家的一切,白雪風一系從此會在‘白浪島’上消失無蹤。”

莫問道:“白雪風沒有徒兒嗎?除了他以外,你們當中難道沒有其他武功卓越者幾承他麼?”

小玲眼看四周委靡氣餒的各人,慘然道:“在我們那一系當中,就只有白雪風一人有練武天份,過得了‘雪老’那關,二十年來我們的希望都是白雪風,如今他一死,這一系當中再沒有能人可以出戰了。”

莫問啞然失笑道:“即使我爲你們出戰,但又怎可能和你成親?此計還是行不通。”

說完,莫問正要離去,一陣驚呼慘嚎聲響起,酒樓內白雪風的門人,齊齊把匕首插入胸口,全都頹然倒下。

莫問覺得一陣難受,一股前所未有的刺痛感覺襲上心頭,酒樓內又是一陣慘叫,死亡已變成他們唯一出路。

小玲拿着一本書走到莫問身前,苦澀的道:“那是我們所得的四分之一‘燃燒歲月’神功,希望你能練成它,幫咱們擊敗方失神。”

莫問正想拒絕,這時候小玲突然拋下《燃燒歲月》,以匕首戳着自己咽喉道:“你的答案,決定咱們將來。”

人生總有些時候,會爲某些事情堅持,如今莫問的去留,影響到整族人的生死,小玲不得不堅持下去。

看一看小玲、看一看地上的《燃燒歲月》,莫問思緒翻涌起伏不息,內心掙扎不知如何對策。

方失神被十二人提升功力,莫問目睹一切,今天不助小玲等人,他日方失神掌管白家一切,把“燃燒歲月”學全,他第一個要對付的一定是自己。

到時如何對付他?此刻正有好機會讓莫問一睹“燃燒歲月”神功,將兩人的距離再次拉近。

不接受,看來已是絕不可能,猝生鉅變,就連一向自信、自負的莫問一下子也心頭難靜。

要是接受,莫問便要跟小玲成親,成爲名正言順的“白浪島”居民。

不能坐視白雪風一系因絕望而自戕,莫問的堅持已漸漸軟化,畢竟他天生愛惜生命,跟爺爺笑三少、父親小白同出一轍。

就在這時候,一陣微風吹來,把地上的“燃燒歲月”書冊吹得書頁翻飛,莫問登時面色陡變。

誰也知道“燃燒歲月”是曠世神功,每一招每一式都令人夢寐以求,莫問身形呆定,因爲他看到神功當中絕對精彩的兩頁。

呆若木雞,莫問已不能自拔,愈是看得久,身內氣血愈是翻涌不定,全身就似是快要迸裂爆射一般。完全不能自控,已依着秘笈內的指示提氣吐納,運起神功來“意守靈臺,氣聚丹田。”莫問身後忽地響起一把女聲,更覺有人一掌打向背後,一收一放,把莫問的眼目轉移離開秘笈的範圍。

漸漸把紊亂的真氣平復,莫問無奈嘆了一口氣道:“你也希望我代表白雪風一系打敗方失神麼?”

傷心、痛苦都驟然出現在白髮魔女的臉上,只見她搖頭慨嘆道:“我不清楚,但你是男人就應該應承。”

莫問望着到她深情的眸子,緩緩道:“你知道,若然我亦學懂‘燃燒歲月’,方失神不再會是我的對手。”

“你跟我來!”白髮魔女拉着莫問逕自離開人羣,她要帶莫問去哪裡?難道她不再愛方失神,她在決戰前改爲選擇莫問?

離開酒樓,莫問隨着白髮魔女穿過一個叢林,直至走進一個山洞,內裡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有如墜入無窮無盡的虛空當中。

莫問只覺四周空氣潮溼,知悉身處一個有泉水的洞窟內,一時間,亦想不通白髮魔女帶他來此有啥目的?

漆黑的四周,只剩白髮魔女從酒樓裡提出來的燈籠,所發出的點點光輝,只可惜光線太弱,未能把黑暗盡都驅散,相反倒有點快要被吞噬的感覺。

莫問停下腳步問道:“你帶我來是要逃避現實麼?”

白髮魔女沒有回答,把剩下的火光弄熄,她的身形便投入在黑暗裡面,再也看不見。

莫問心覺有異,她此舉究竟有何目的,正要轉身離去,奇怪的事情來了,原來漆黑的四周,再次重燃光亮。

亮起的不是尋常燈火,因爲它們留不住莫問,能把莫問留下的是恍如繁星點點的藍色磷光。

天上地下滿是惹人心醉的藍色磷光,莫問頭頂、身旁、腳下也有,猶如置身穹蒼宇宙之中。

莫問嘗試弄熄藍色磷光,觸及處才發現那光是從岩石表層透出,他滿是好奇地道:“哪是……?”

白髮魔女坐在一塊岩石上,脫下鞋子把雪白的雙足浸在泉水當中,舒服地道:“你們中土的人叫它們做‘妖火’,咱們‘白浪島’的人叫它們做‘星願’,只要向它們說出願望,很快便會達成。”

莫問跳上山岩石,也依樣脫下鞋把雙腳浸入泉水內,寫意地道:“既然面對連白髮魔女也解決不了的問題,只好由上天決定。”

白髮魔女用手託着粉頰,一直收藏起來的少女神情此刻毫無保留地表露了出來:“你勝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站於白髮魔女立場來說,當然好希望方失神能戰勝,可是莫問勝了對她亦沒有太大影響。

要知道,白髮魔女經歷情海翻波最大原因,並不是爲了白家的掌權地位,由始至終她只是想尋找一個真正和她相愛的人。

她感覺到方失神囂張跋扈,狂妄自大,愈接近勝利,和她的距離愈是拉遠,她隱約覺得要是方失神得到白家的一切,兩人之間的感情便會破碎。

如何是好?大惑難解的白髮魔女想盡辦法,還是茫無頭緒,直到白雪風一死,問題開始顯得有轉機。

只要莫問挫敗方失神,在彷徨無助之下,白髮魔女對他不離不棄,方失神定會放棄名利,尋找愛情,再次回到白髮魔女身畔。

莫問心裡亦在想,不可一世的方失神確實令他有點討厭,如今天意安排讓他來挫敗方失神,或許他好應該接受。

“來吧!”突然白髮魔女和衣縱身躍入泉水,良久才把面龐浮出水面,臉上的點點水珠,更添她的嬌豔秀麗。

莫問雖然懶,但同時亦遺傳了父親小白不羈愛闖的性子,說了聲好,便在半空打個觔斗,躍入水中。似是魚兒入水,輕鬆暢遊,兩人如在星河當中嬉戲一般快樂。

白髮魔女笑意盈盈地含情看着莫問,柔柔道:“你知否我剛纔除了向‘星願’許了個你能代表白雪風出戰的願望外,還許了甚麼?”

莫問笑嘻嘻道:“當然是希望方失神能跟你長相廝守。”

白髮魔女遊至莫問身前,定睛的看着他柔聲道:“你錯了,我只想能跟你有個難忘的漫漫長夜。”

還未聽清楚那句說話,香甜的脣已吻在莫問的脣上,向後閃避不能置信的看着白髮魔女,莫問顯然震驚萬分。

貪婪地狂吻猛啜,白髮魔女再次主動對着莫問的脣,香脣灼熱無比,星眸半合,更挑起莫問的欲焰狂燒。

白髮魔女嬌軀乏力,依偎在莫問胸前,還不住向對方擠壓扭動,那種春心蕩漾,千嬌百媚風情萬種,怎不教人神魂飄蕩。

耳鬢廝磨,白髮魔女不住地用力吻吮逗弄,嬌軀更劇烈地顫抖着,嬌喘吁吁,發出陣陣蝕骨的呻吟聲。

早已心旌搖曳,綺念滿腔的莫問,任由白髮魔女雙手在他身上活動,又吻又摸,展開全面的進攻。

時而隔衣愛撫、時而探進衣衫與莫問直接輕觸,不消片刻莫問便陶醉傾倒,不知人間何世。

兩人在河中癡情纏綿,早已把外界紛爭拋於腦後,直到白髮魔女解開莫問的褲帶,一股無情的力度竟把白髮魔女硬生生推開,斷然拒絕再進一步。

莫問看着千嬌百媚,因春情引發得面如桃李的白髮魔女,口震震說道:“對不起,我們不可以。”

白髮魔女滿眶含淚問道:“爲何?”

莫問道:“你是方失神的妻子,這個理由足夠吧!”說罷,莫問轉身離去沒有多看白髮魔女一眼。

剩下白髮魔女一人在河內,臉上已是梨花帶雨,從來沒受過別人拒絕,更且是自己喜歡的男人。

莫問是第一個給她這種感覺的男人,這種感覺和失戀有分別,就像一個武功高強的武者,戰敗了一樣。

帶點痛,有一點無奈、有一點悽愴。

離開白髮庹女,莫問答應了小玲的請求代表白雪風一系出戰,把“燃燒歲月”秘笈收下,小玲和一衆門人把莫問帶到一個山峰之上。

山峰氣溫幾近冰點,儼如寒冬,冷得小玲和其他門人全身發抖,口中不停呼出白煙來。

小玲強忍着牙關打戰對莫問道:“前面……是……雪峰……練功。”

莫問雙手按着小玲雙肩,把一股暖流傳入小玲體內助她禦寒,問道:“山峰內有人助我練‘燃燒歲’?”

小玲漸覺身體和暖,說話亦流暢起來:“我不知道內裡有啥東西或人,每一次白雪風進去後,功力便會提升。”

莫問看着雪花紛飛的山峰,笑道:“你們先回去,一切交給我好了。”

踏着輕快步履走進山峰,衆人看着莫問消失在羣山之中,才四散離去,將來的命運都只好交給莫問。

觸目所見白茫茫一片,寒風怒吼狂號,莫問運起萬壽聖君傳授的“穹蒼訣”抗禦寒氣,向深山中不停前行。

四周古樹參天,樹上滿是厚厚積雪,天地一色,直似一片白光籠罩大地。

處身浩瀚的大自然世界裡,莫問顯得極其渺小,當樹枝承受不了積雪重量而拆斷,厚厚的積雪掉在地上,猝然遽變驟生。

本來方向一致的寒風,忽地化作七個旋風把莫問圍在其中,刺骨寒風不住拉扯莫問。

“穹蒼訣”是萬壽聖君苦心鑽研的神功,面對大自然的攻擊未呈敗象,只見莫問身旁一尺處,皆有紅光護體把拉扯之力消弭無形。

七個扭旋卷涌的風渦見奈何不了莫問,盡皆驟然停止,消失無蹤,偌大雪地一時變得寂靜無聲,落針可聞,剛纔的寒風怒吼亦靜了下來。

莫問環伺四周,古樹依舊未有半點改變,正想再次前行,地上積雪驀地翻滾轉動,疾涌向大懶蟲。

騰身飛掠橫過翻涌積雪,地上人影晃動,積雪中跳出十多個雪人攻殺向半空中的莫問。

莫問應變奇速,藉樹身曲身一彈,以矯捷刁鑽的身法跟雪人擦身而過,避過殺着飄然落地。

眼前十多個雪人皆手握晶瑩閃亮的雪劍,全身透發冰寒似霜的殺氣直逼向莫問,眼神似要把對方碎屍萬段。

提步上前,手中雪劍不停和同伴交擊發出鏗鏘聲響,惹得莫問頭暈目眩,耳鳴心悸。

忽地心生警兆,身前不到一尺處,猝然爆起漫天雪花,人影從中拔起,莫問蹬腿翻身後仰,連續幾個錯落彈跳,猶如飛燕一般靈動,兔起鶻落間踢起幾條雪柱,直射向敵人。

狂吼暴喝聲把快若疾電的雪柱挫減抵銷,身形化作流星般疾射向莫問,轟出殺氣嚴霜的無儔一擊。

莫問以平平實實一掌回擊,實是鼓足內勁奮力打向敵人,當兩掌交碰,莫問手臂竟瞬間結了一層冰霜。

來者功力竟連莫問亦對付不了!?——

第 四 章 尋根的千根

寒冷感覺驟然暴增數倍,手臂冰霜瞬間結成厚如盔甲的冰層,更逐漸蔓延至身軀,莫問運起“穹蒼訣”內勁,忙把厚冰迫爆粉碎。

碎冰同時激射,敵人慌忙撤招險險避過奪目之禍,敗絮般飛退於衆雪人之後,轉眼蹤影已杳。

一連串動作全在眨眼間發生,當偷襲者退去一刻,十個雪人搶步上前迎戰莫問。

十柄雪劍如潮水般一重蓋一重殺來,遽然間其中一人把雪劍飛射向莫問,去勢之速,疾若流星。

莫問縱身急閃避過雪劍,輕撥一下頭髮,笑道:“雪劍倒也精緻,讓我也造一把來玩玩。”

雪人瞧着莫問往虛空一抓,地下積雪如靈蛇流動竄到手中,頓時形成一把冰霜雪劍。

莫問避過的那把雪劍,又再次被雪人擊彈刺向大懶蟲,莫問擋開一劍,身後又有另一劍向他刺來。

十個雪人圍着莫問,不停以雪劍攻敵,劍招毫不留手,看着奪命。避得一劍,另一劍又凌空斬下,捷若御風,綿綿不絕,根本不容莫問有喘息與還招的餘地,甚至不容他再有任何活下去的機會。

劍浪撲襲莫問,尤幸他以非凡的靈巧懶惰身法,每每在妙到毫巔的情況下避過殺劍,莫問在雪人當中揮舞劍招至酣暢處,手中雪劍陡然變招。

以劍背拍打其中兩柄飛馳而來的雪劍,啪啪兩聲,兩劍即向下直刺入地,沒至劍柄。

劍勢未止,又聞噹噹兩聲撞擊另兩柄雪劍,情形如前者一般,插地沒至劍柄,一時間十柄長劍全數被莫問擊退,盡插在身前咫尺之間。

莫問把雪劍搭在肩上,笑着說道:“我雖只是個黃毛小子,卻也十分醉心武功劍藝,你們不用棄劍讓我啊!”

全身雪白的雪人,面龐一片火紅,狀甚可愛,顯然是因莫問的話惱羞成怒。

雪人圍着莫問互用眼神作交流,驀地,同時往厚厚的積雪躍下,直似縱身投入江河一般。

頃刻間,十人恍似魚兒入水,去留無蹤。

莫問見他們盡皆離去,大聲嚷道:“喂!不要走得那麼快,我還沒玩夠呀,去哪裡呀?”

就在此時,距離莫問咫尺間其中一把雪劍連劍柄也隱沒在積雪裡,消失得無形無蹤,凝目看個究竟,剩下的那九把雪劍恍如有生命般逐一潛入積雪內。

如此怪異武功,莫問倒有興趣研究,他笑嘻嘻道:“都說你們不會那麼快走,來來來,讓咱們一起玩個痛快。”

十柄雪劍猶似是虎鯊把魚鰭伸出水面一般,劍身在積雪上游走不定,東倏西忽圍殺莫問。

伸伸懶腰大力打了個呵欠,莫問露出睡眠惺忪的樣子,眼皮尚未完全合上,身體軟綿綿的搖晃,步履不穩,似夢還醒,噗地一聲跌在地上竟睡起覺來,更發出呼呼鼻鼾。

突如其來的一着,出乎雪人意料之外,十柄雪劍頓時定住身形,一時進退維谷不知如何是好。

原來劍陣有七十二種殺着,全針對敵人退避、跳躍、進攻而演變出無窮攻勢,連消帶打攻敵人措手不及。

如今莫問既無進退,亦無閃避,教劍陣殺勢無從發揮,劍招停滯不前,一時間對莫問難以入手,雪劍無奈只好再次沒入雪地,先來個隱藏實力,待看清形勢纔再組織殺陣。

莫問依舊持劍躺地,一副醉酒劉伶的模樣,雖然久久臥地不動,靈臺卻無比清明。全因莫問以積雪的震動聲探聽雪人位置,實比睜開眼目更看得淯楚透徹。

說時遲那時快,莫問從雪地弓身彈起,未及回身,地上已爆起雪花,十柄雪劍急攻向大懶蟲,其形似是巨鯨噬日,氣吞天下,殺勢無窮。

旋身出擊,莫問五指扣劍直劈,聞得嗆的一聲長嘯直達天際,勢似雷轟電劈,凌厲絕倫。

雪劍互轟,勁氣橫流,發出巨聲響徹雲霄。強猛巨勁更把莫問手中雪劍驟然破碎,無儔氣勁將身形懸空的莫間轟上半空。

正午的太陽高掛天上,把白茫茫的雪地映得如同會發光一般,莫問身形剛好擋在太陽之前,雪地上呈現一個龐然巨大的身影,從旁觀看威武至極。

雪人擡頭卻被強光刺目,極難視物,頓時滯住殺勢,讓莫問挽回一點喘息機會。

凝氣提勁,莫問運起“穹蒼訣”,急若電閃直撲雪人,儼如鳳凰展翅,氣勢凌人,把雪劍組成的惡鯨攻勢擊瀆瓦解。

雪人頹然倒飛跌地,手中雪劍更被“穹蒼訣”的炙熱氣勁化成暖水,不見其形。

輕若飄鴻的身軀,悄然落地,就在莫間收勢一剎那,偷襲者再次出擊,打出鬼神辟易的一掌轟向莫問。

同時颳起地上積雪,化成漩渦卷涌把二人緊裹其中,瞬間結成一個偌大雪球,叫莫問難以逃出生天。

四周奇寒徹骨,莫問忙蓄動於全身,霎時遍體通紅,髮絲猶如血赤,身體透散出奔騰涌熱勁。

雪遇熱當即溶化,雪球表層不住堆積,內裡冰雪溶解成水,雪球不停擴張,可是內外的加多減少互相抵銷,致使莫問始終不能破球而出。

偷襲者道:“你來練功,還是來比武?”

莫問道:“你就是‘雪老’。”

對方沒有回話,只是行動便證明一切。回答的同時,寒風亦不斷加強,有如刀割般引起切膚之痛,感覺傳入肺腑痛得五臟俱裂。

本想再次運起“穹蒼訣”,但心覺雪老說得亦有道理,莫問散去護體罡勁,認真面對雪老考驗。

雪老感覺到熾熱火燙感覺散去,地上被溶解的雪水再次結成冰霜,臉上不禁露出欣賞神色。

一雙冰掌不徐不疾打出,隱隱傳來風雷之聲,乍聽似是蒼鷹長嘯,夜梟哀嚎,使敵人耳鳴目眩,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

雪老的掌一出,莫問亦馬上回敬,他的掌似是花間蝴蝶,難以尋跡,翩翩飛舞般迎向對方。

豈料雪老雙掌如有吸力,全不理莫問掌向何方轟出,最終還是返回雪老掌心。

當莫問每一次和雪老對掌,身上血氣愈漸窒滯,心頭急劇抖顫,寒氣不停刺激各個穴道,不消片刻莫問體外便給了層厚冰。

原來雪老已知悉白雪風被方失神殺敗的消息,他是那一系門人的老祖宗,負責訓練白雪風,如今他死了,雪老也知道如今一切希望全在莫問身上,所以毫無保留地傳授莫問神功。

莫問的“穹蒼訣”比雪老的“燃燒歲月”當然高逾數倍,只是要學“燃燒歲月”必然要下一番苦功,莫問拼命忍受寒氣侵體,而不運氣禦寒。

雪老忽然道:“我已把‘燃燒歲月’的功力傳給了你,身內身外都有如極北陰寒之地般冰凍,而我能夠給你的亦只有這些,只要你能把內外兩股寒陰之氣渾成一體,便是神功大成之時。”

雪老只是傳授了內功而沒有招式,莫問亦明白招式要突破古人創新風格,才能殺敗方失神。

念及此處,莫問試運起雲老所傳內功,只見身上冰有若流水慢慢聚在莫問手中,漸成劍形。

莫問以雪劍不停擊打雪球,可惜因雪老先前一段時間傳功,雪球已變得異常龐大,雪球四壁亦堅硬如銅似鐵。

愈打心愈寒,動作更是緩慢至極,莫問已冷得四肢發麻,只是仍憑着堅毅鬥志支持下去。

雪老看在眼裡,心底欣賞之情遠勝當年碰上白雪風。多年來除了那個白雪風能面對考驗,其餘不自量力的傢伙,都一一僵斃當場,空有絕世武學而無人能夠接受衣鉢。

其實雪老要莫問破冰,目的是藉運氣歸納他的功力,只因身內氣血早晚會結成寒冰,惟有藉着破冰使身體不住運動,令氣血流動,以其熱量和寒氣相輔相成,方可歸納爲一,提升功力。

莫問功力不住提升,驀地,拋下雪劍坐在地上,雪老正覺奇怪,卻見莫問從懷中掏出一本書在觀看。

那正是小玲給他的“燃燒歲月”。一老一少,兩人困在大雪球內,倒也有趣。

※※※

“白浪島”正南方全屬白千根管轄的地方。

殘月如鉤,午夜棲寂如魅影。

白千根的勢力範圍內,有一個地方叫“樹院”,那裡種植有十多種不同的樹木,提供“白浪島”上木材所需。

“樹院”與雪峰的氣候相差甚遠,這裡終年潮溼溫暖,是個天然溫室能把植物呵護備至。

明天是爭權決戰的第一天,白千根對此非常重視,所以他要尋找一把非比尋常的兵器,而他的兵器就是——樹。

白千根的兩名弟子跟隨着他,不停講解每一棵樹的來歷和特性,只聽其中一人道:“此樹名日“雨樹”,樹身直徑一尺三寸,高一丈二尺八十,樹皮深色堅硬,而且具有相當深而縱長的裂紋。”

白千根一拳轟向“雨樹”,樹身被擊拆斷倒地,白千根嘆氣道:“這樹連我一拳也受不了,用它只會獻醜。”

弟子只好繼續前行,詳細解釋其他樹木,道:“那棵是常綠喬木,葉綠狀披針形,名曰水杉,高約一丈三尺,直徑一尺,樹皮灰色,淺裂及成薄片狀脫落而顯出內裡紅褐色。樹身異常堅硬,樵夫要三天才可把它斫倒。”

白千根投有答話,一手便擁着水杉,來個熊抱折腰,大喝一聲,水杉從中折斷,不堪一擊!

弟子皆被師父的雄霸氣勢嚇得畏怯退縮,訝異呆愕,就在那時幽幽樹頂上響起一把聲音:“選定樹木做棺材倒好,免得死也死得寒寒酸酸!”

長髮及腰隨風飄揚,雙目如劍,精光暴射,來者正是風流不羈的殺神——方失神。

沒有刻意擡頭望向方失神,白千根依舊勇悍無匹,一動不動站着冷冷道:“你等不及?”

方失神道:“你早點去死當然更妙。”

建議換來的是殺令呼聲,白千根突然轟出雙拳,目標卻不是樹頂的方失神,而是苦心經營的樹林。

拳勁如惡浪滔天,殺氣騰騰如寂滅大地,氣勁過處把樹木恣意破壞得一棵不剩。

方失神亦因腳下樹木被毀,有若羽毛半空飄蕩,慢慢落在地上,笑道:“看來這是令閣下最快尋到適合武器的方法。”

那兩名弟子此時才發現,偌大的“樹院”盡被白千根一拳摧毀,只剩下兩棵參天古樹,鶴立雞羣般屹立“樹院”中。

白千根在滿是崩塌樹木的“樹院”施展輕功,來到那兩棵古樹之前,猛地把他們從泥地中拔起,揚得四周陣陣沙塵。

威猛如天神擎起古樹便往方失神狂砍猛劈,全無留有餘地,急攻疾撲,古樹直搗黃龍戳殺敵人。

方失神抽身急退,不斷在亂樹堆中借力跳躍閃避,面對白千根的攻擊不屑一顧,談笑用兵,毫無緊張之情。

重逾千斤的古樹在白千根手中恍如無物,不停對敵人無情揮打,可惜古樹颳起的狂飆,令身輕若羽毛的方失神,在“樹院”中來去自如,白千根奈之無何。

白千根眼見對方身法詭異,長此下去自己只會力竭而亡,於是收斂殺性,身形拔飛半天。

古樹從半空筆直豎立射向地面,隆然響起震天裂地的巨響,方失神亦因大地晃動而跌宕腳步。

好個白千根,一拳擊向樹身,地下泥土猶如波濤洶涌衝向方失神,方失神不敢怠慢,當下蜻蜓般掠起。

他躍起的同時,那知波濤的暗勁在地上崛起,揮出一條巨蟒惡蛇般的樹根,挾着折木裂石的瞬間威力,疾卷向方失神。

要不是方失神早一步掠起,他現在的人就好可能像剛纔還矗立的樹木一樣,裂開兩爿,再斷四塊八片!

白千根所壓射的樹根,真有開天裂地之能。

方失神人似蜻蜓飛入了風暴之中,風雖狂熱,但蜻蜓借力翱翔,連人帶劍直刺白千根。

白千根瞪着銅鈴般的大眼,對着迎面刺來的劍尖大喝一聲,一拳打向古樹,又多發一條樹根射向方失神。

方失神扭轉劍勢,輕衣飛閃掠回了倒地的樹上,神兵“仇生”一劍插向地上。

冷不防,白千根擎着的古樹猝然生出一條樹根,弄傷了他的下頷,鮮血飛濺,但受了傷的白千根還是昂然屹立古樹旁。

短短一陣子,白千根手背粗筋凸現,臉上滿布皺紋,霎時間彷彿蒼老了數十載似的——

第 五 章 葉網闖殺關

悶雷乍起,大地搖撼似浮若沉。

天空一道電光閃現,強光裂蒼穹而出,震蒼生而鳴。

地上颳起狂飆,儼如惡龍從地底之下裂土而起,直上九天,飛越萬里,無所匹敵。

“樹院”內連番惡戰,發出聲響雷霆震怒,已把所有白千根一系的居民全數引來。

他們面容抽搐,抖顫驚惶,顯然因兩位高手之戰而心絃震盪。

這一戰,必然有一人成爲勝利者,剩下的那個只能黯然失落,甚至敗亡當場,就如流星般隕落消失。

方失神站於倒亂樹堆處,神態傲迎天下,風吹樹葉在他身後飛旋,更顯他如天神般倨傲不凡。

白千根兀立在兩棵古樹之上,剛好把兩人先前的形勢來個徹底對掉,眼前白千根已經白髮蒼蒼,滿面皺紋,顯然被方失神的“燃燒歲月”嚴重所傷,變得像個百歲老人。

方失神、白千根之戰,會爲“白浪島”帶來長遠影響,絕對關乎島上居民的切身問題。

方失神揮動“仇生”,聲若龍吟驚天變,身形一晃,如巨鷹急掠般彈了起來,這一彈向上騰空而起,劃破長空,要把古樹上的白千根打下來,讓他明白,誰最應該高高在上。

飛縱撲上,“仇生”織起劍浪滔天,運劍使出“不見天日”,相比當日決戰白雪風,方失神把功力更運用得流暢淋漓。

方失神這一招已隱藏無窮殺機,預先封死了白千根的前、後、左、右、上、下各方退路,逼他只有硬拚一途。

白千根竟然合上雙目,默運功力,不徐不疾、不急不亂,雙掌拍向兩棵古樹頂部,全身扭轉急動,化作一個漩渦,將古樹往地下猛逼。

甚麼劍風、劍氣、劍光、劍芒、劍勁,一下子全都盡捲入白千根的漩渦之內,宛如泥牛入海,半點效用也沒有,像是突然間消失殆盡,世間上只剩下白千根所颳起的狂飆。

漩渦打進方失神的胸膛,擊得胸膛癟了下去,方失神當然痛,但在最痛時“仇生”驟升殺意。

自己最痛時,也就是敵人攻勢盡處,其力最弱,亦是最難回防的一刻,故此“仇生”斬出凜冽罡風,激射敵人。

劍罡飛射,追風逐電,奪命殺機來了。

長空活像被“仇生”割開一道裂痕,只要奪去敵人性命,那便有本有利,胸膛上的痛也就值得了。

白千根依然未有睜開雙目,古樹已被逼至地底消失不見,四周亂木叢中突然暴出百多條樹根,如有生命般衝散“劍罡”,再直纏上方失神。

如蟒蛇般兇惡,樹根捲住了方失神四肢,把肌肉勒得凹陷束緊,截阻全身勁力震吐。

方失神勉力抽出雙臂,皮肉一片血肉模糊,“仇生”亦已脫手掉在地上,白千根逼得方失神處處受制,明顯佔盡上風,把方失神壓住。

盛怒下方失神暴喝一聲,兩手運起“燃燒歲月”內勁,吞吐吸納,把真氣有若實物擬於胸前。

氣勁脫手射出,驚雷乍現,破空而至,且快得迅捷無倫,容不得敵人思索,亦都無從喘息。

白千根陷於狂濤暴涌的氣勁中,霎時間全身痛徹心肺,心膽俱裂,面對此等殺招,最難擋閃。

氣勁咆哮怒吼,方失神的“燃燒歲月”正猛然攻殺敵人之際,閉目的白千根突然擡頭怒瞪,他奮力拒殺反攻,在殺招及身的同時,五指緊握,心神合一,打出天地亦爲之動容驚震的一拳,誓要破開殺招。

勁力浩瀚無邊的一拳,把敵人攻來殺招先吞噬再反震,令方失神的“燃燒歲月”徹底瓦解。

臉上充斥着歡愉,但又瞬間斂去,破得了方失神的“燃燒歲月”神功第一層,還有第二層,而且比第一層更大更狂,更殺力無儔,如猛虎出柙,直噬敵人。

白乾根中招退了三步,又再退了三步,全身彷彿都在燃燒,喉乾舌燥,熾熱難當。

想不到在最高興一刻,噩夢悄悄到來。

擋下第二層氣勁,白千根苦苦堅持方可站立,誰不知第二層氣勁剛消第三層攻力又來,白千根猶如斷了線的風箏般退飛,直至把“樹院”的牆壁撞個粉碎方纔停下。

白千根臉色陡地全然煞白,幾近透明,這是他平生第一次落敗,亦都是最後一次落敗,因爲他發現牙齒和頭髮已不停脫落,連走上前的方失神也難以看清,顯然身體不住老化,自己將慢慢老死。

看着方失神用三重氣動把白千根打死,“樹院”四周的居民,都垂下頭來默默無語,失望得不得了,內心有着無盡痛苦。

事實告訴大家,白千根難負衆望,對那個外來殺神還未有半點法子,只能勉勉強強維持一小撮的勢力罷了。

※※※

翌日,清晨。

今天是“白浪島”的一個重要日子,居民將來二十年的生活如何,就要看今天誰勝誰負。

白雪風和白千根先後夭折,消息還沒在島上流傳,故此懵然不知的白葉劍心中還盤算着如何對付白雪風。

對於白雪風,他好有信心,白雪風的行爲作風白葉劍都瞭如指掌,要敗他當然輕而易舉。

最難面對的只有白髮魔女帶回的外來人,對於方失神他實在一無所知。

白葉劍是最先到達決戰場地的人,他耐心地等待白雪風出現,手中不停把玩樹葉,他樂意等待,因爲白雪風出現,等於他的勝利出現。

日上三竿,白雪風依然未見蹤影,白葉劍等得不耐煩起來,手中樹葉被五指激出的氣勁切割粉碎,他決定離去。

當他正欲離去時,天空掉下一物有若隕石歿落,轟向他處,扭身閃避才險險躲開。

定睛一看,發現眼前多了一個直徑約一丈的大雪球,還在不停自轉,團團轉個不停。

雪球愈轉,體積便逐漸減小,最終被空氣磨擦引起的熱力把雪球溶化爲一灘積水。

赫然入目的正是莫問和雪老。

只見莫問遍體通紅,發出陣陣冷若冰霜的寒氣,令白葉劍亦不禁打了個冷顫。

白葉劍認得莫問是和白髮魔女同上“白浪島”的其中一人,冷然道:“你來幹甚麼?”

莫問無暇理會白葉劍,只是不停地運轉真氣,把剛得來的內力吸收、歸納。

雪老讚歎道:“好小子,想不到你竟能以外破內的方法,明知雪球內兩股寒氣對你苦苦相逼,你如何努力也是徒勞無功,便把功力用於雪球表面,以不斷旋轉來磨擦生熱,溶解雪球。好!好得很!”

白葉劍問道:“雪老,這算甚麼意思?”

雪老無奈嘆一口氣道:“白雪風那個沒用的廢物幸好早死,否則便找不到莫問這塊上乘練武材料作咱們一系代表。”

白葉劍愕然道:“但……他是外人。”

雪老早知白葉劍會如此說,笑道:“他勝了之後,會跟小玲成親,情況和另一個外來者一樣。”

白葉劍不忿道:“那怎可以……?”

莫問血氣之色盡斂,顯然運功完畢,嘻笑道:“唉,看來你是怕了我,臨陣換對手,一切出乎你意料之外,勝算當然大減,要戰勝就十分之難。”

被莫問冷嘲熱諷得惱羞成怒,白葉劍提步上前正要發起殺招,竟發現地上無故多了一層薄冰。

原來莫問剛纔把雪老所傳功力盡量吸納,剩下吸納不了的盡情泄於地上,因而地上結成一層薄薄冰塊。

白葉劍腳底催動內勁,震裂地上薄冰,方圓一丈的薄冰頓時龜裂,莫問縱身彈射上半空。

白葉劍道:“你也好,方失神也好,結果只有一個,就是我勝你敗,那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情。”

莫問笑道:“原來閣下除了武功高強外,算命也是一絕,真要讓我這黃毛小子見識、見識。”

莫問今次初用神功,未知威力到何層次,故先把對方激怒,自己便能佔盡便宜。

劍光初現,白葉劍猶如一柄長劍帶起無儔殺力沖天而飛,劍指以細膩連綿的劍意穿梭回斬。

莫問靈活多變的劍招中施展游魚般的身法,同時打出掌風拳風,把四周氣溫驟降冷卻。

白葉劍道:“你的武功和白雪風同出一轍,剛纔我還擔心你是難以對付,哈……,不外如是吧!”

話音未落,白葉劍突然感到好像和外界與世隔絕一般,四肢活動亦漸漸緩慢起來,訝異下不敢託大,急忙抽身退避,儘量離開那森寒範圍。

白葉劍退得兩步,便赫然發現身後有一物阻擋退路,手臂觸及傳來冰寒冷意,方知莫問起了一道冰牆絕他去路。

他估計這是擾敵之招,即時在冰牆上借力拔起身形,直衝九天之上,先衝出寒冷範圍再說。

本來還是蔚藍色的天空,此刻變得魚肚般白,更且發出森寒冷氣,凍得白葉劍神眩目迷,四肢無力,頹然落回地上。

落地的時間比躍上半天的時間還要快,地上也是同樣冰冷森寒,白葉劍環伺四周才發現自己跟莫問一同被困在一個冰窟之內。

同一霎時,莫問自右邊牆身拔出一把雪劍,在白茫茫寒氣的掩護下劃出無聲一劍,窸窣一聲帶血再竄入寒氣中,白葉劍腰際被傷,劍指橫揮,莫問已飽食遠揚。

白葉劍依樣葫蘆,以內勁溶冰轉化爲一把雪劍,橫劍擋胸,尋找莫問蹤影。

寒氣中強風掀起,隱約能見劍氣破空襲來,正是白葉劍等待反擊的一瞬間,只要是重招,劍路才清晰可辨。

雪劍來了,劍氣如猛虎狂噬向白葉劍面門。

挺劍截擋那霸殺一劍,結果令白葉劍感到吃驚,這個二十來歲的小子竟能把他手中雪劍擊斷成數節,紛紛墮地碎散。

慌惶中急旋身變招,白葉劍着地,閃至直飛而來的莫問身後,方避過奪命殺招。

待他從地上彈射而起,莫問提着雪劍笑面迎對敵人,使白葉劍臉上陣紅陣白,顯然內心十分憤怒。

持着本身對“燃燒歲月”多年苦練,不把莫問這初學者放在眼內,可惜如今數招一過,自己竟然中招受傷,心中怒火可想而知,今日決計不能讓對方有活着離去的機會。

滿腔怒火,憤然道:“只懂鬼鬼祟祟的劍招,豈能成大事,碎了我手中雪劍便以爲能敗我,那你就大錯特錯矣。”

莫問神出鬼沒般的攻勢,震碎對方手中雪劍,目的在於擊敗他的自信,欲不戰而屈人,可是事情偏偏弄巧反挫,反而激起白葉劍的鬥志。

只見白葉劍兩手交叉,擊出劍指,在冰窟的牆上轟出兩個破洞來,陽光從外透射進來,頓時驅散寒氣。

雙手往虛空一扯,樹葉受不了吸扯之力,全都被吸批進冰窟之內,一時間冰窟內千葉翻飛,有若羣鳥飛舞。

樹葉經由白葉劍的扯引帶動,葉子蘊藏他的真氣,不停擊向冰窟,不消一刻便令冰窟變得千瘡百孔,毀爛不堪。

冰窟破洞愈來愈多,多得像個蜂巢一般,直至冰窟漸現敗象,白葉劍一腳重蹬,把冰窟蹬得驟然破碎,冰塊紛紛掉在地上。

白葉劍去勢未止,再轟向地面,破開一個逾五丈闊、丈餘深的大坑,等待莫問掉下陷阱。

莫問猝不及防連同萬千落葉墜落深坑之內,坑內堆滿樹葉,白葉劍就匿藏在無千無萬的葉子之內。

莫問在笑,他正想把樹葉冷凍凝結起來,一併把白葉劍冰封,惟是樹葉竟交織出一股力量來,重重轟向莫問——

第 六 章 白髮斷頭計

落葉往往會給人哀傷感覺。

莫問每次看見落葉,心中總不免有些回憶浮現腦海。

秋風陣陣,捲起落葉,雖給人一種肅殺之感,但理應很難令人聯想到腥風血雨。

舉頭仰望,秋陽已被紛飛亂葉遮蔽得不見天日,置身在那個丈餘深的大坑內,四周堆得滿滿全是樹葉。

莫問在笑,負手挺立姿勢維持不變,腳踏着的地上忽爾冒出陣陣白煙,土地變得寒氣直冒,半空樹葉漸漸發白,紛飛的速度亦似乎開始緩慢。

“燃燒歲月”正把樹葉凝固半空。

飛舞的樹葉中兀立着白葉劍,他的武功來自大自然,能夠控制和感應每一片樹葉,在葉的世界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他要殺莫問,全憑控制樹葉攻擊。

“我在葉中,葉在手中,千葉變化,葉爲我用。”

只一霎時,有若巨手魔爪般在亂葉中重擊莫問,如勾魂使者奪魄追命,其勢令見者嚇得膽顫心驚,毛骨悚然。

莫問以寒掌還擊,令巨爪瞬間冰冷凍結,更把樹葉扯超高浪,白葉劍隱沒其中,氣勢吞天沃日,場面極其浩瀚。

樹葉撞擊聲如萬蟲齊鳴,震撼激射。很快又鋪天蓋地掩向莫問,有若海水把所有生物吞噬一般。

彷彿怒濤驚天,裂地崩山,白葉劍雙手旋卷,扯動樹葉上下左右無處不在攻殺莫問,任武功再高,亦招架乏力。

束手無策,莫問已被樹葉在身上留下多處傷痕,可是尋不到白葉劍的所在,又如何發動殺招。

四周響起如招魂般的淒厲叫喊,哭聲鑽入耳中擾人心靈,只覺面前幢幢鬼影張牙舞爪,每一片樹葉也恍似變成白葉劍。

在看不見敵人的情況下,面對殺着,如何抵擋?怎樣才能把眼前樹葉來個徹底摧毀?

莫問思念翻飛,樹葉亦在他身上不住打招呼,不停在他身上增添數百道傷痕,痛人心脾。

白葉劍恥笑道:“初練神功,便妄想跟我比個高低,今次決戰正好讓你這小子知道甚麼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樹葉化成一個巨大圓錐體,宜往莫問眉心戳去,就像一道曙光從天空射向地面,要置莫問於死地。

莫問輕輕一笑,人竟往泥牆壓去,整個人壓入了泥牆內,不住退入,開出一條通道來,避過了樹葉的攻擊。

白葉劍殺力澎湃,人躍在半空,已控制樹葉羣飛也似的,張開血盆大口猛往莫問追噬過去。

拚命破道直追,追不多遠,莫問竟往左閃,便把泥牆向橫再破開一條隧道,只是微一停滯,身上又多添數十道傷痕。

究竟莫問有何辦法破解白葉劍的絕學?

莫問像是胸有成竹,面露笑意,向面前泥牆瘋狂連轟十數拳,又再向前破開另一條直路。

亂葉如瘋狂猛獸依然直追莫問,隧道之內一追一逐,有如兩條巨蟒纏鬥,難分難解。

如此驚心動魄的殺鏖,雪老在旁都看得膽顫心驚,假如莫問此戰敗下陣來,“白浪島”

便要雙手奉送給方失神。

隆!莫問突然破牆而出,令眼前的白葉劍驚訝莫名。

原來莫問強行破開一條又一條隧道,目的正是要把充斥着深坑的樹葉引走,鋪滿堆在隧道內,令白葉劍失去藏身之地,暴露出真身來,讓莫問可以一目瞭然,直接攻擊目標。

寒氣透發激射向白葉劍,同一霎時莫問身後狂葉也快要攻至及身,若然莫問不撤招自保,傷敵同時自己亦會被傷害。

莫問將吸納的所有寒勁真元集合起來重重轟出,這一拳足以把所有生命冷凍凝結,要是再不能擊中白葉劍,自己定必身受重傷。

亂葉如錐戳向莫問背後,霎時卻如敗絮般徐徐飄落,像在瞬間失去生命力,再難攻殺敵人。

戰果如何?白葉劍敗下來了沒有?雪老不住探頭窺看深坑內的情況,擔心得掌心冒汗。

一陣又一陣的寒氣在雪老眼前涌現,只見莫問身前多了塊雪白寒冰,白葉劍已被困在其內。

勝負已經顯然易見,莫問提着寒冰躍出深坑,不知何時白葉劍一系的門人已經齊集來到。

只見他們把頭低低垂下,神情沮喪落寞,一副如喪考妣欲哭無淚的樣子,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白浪島”爭權一戰全落在兩個外人手上,怎叫他們不黯然神傷。

莫問忽然道:“只剩下一場決戰。”

雪老道:“對手會是方失神。”

莫問道:“決戰前,我得先辦一件事。”

雪老道:“還有甚麼事?”

莫問說道:“先要祭祭五臟廟。”說完見到雪老一臉愕然,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才正色地道:“我肚子餓壞了。”

英雄俠士也要吃飯,即使神功練得如何出神入化,肚子也會空,也會餓,餓便需要吃飯。

莫問可能會稍好一些,但他始終也是人,是人就過不了這一關。於是雪老便帶他回到以往白雪風勢力範圍內的酒肆“謫仙樓”。

“謫仙樓”是白虛空最愛到來飲酒的地方,他平素常跟三五知己在這裡開懷暢飲,笑談江湖事。

直到他仙遊,“謫仙樓”生意變得清淡,居民說“謫仙樓”以前生意好,全是因爲白虛空的關係。

不管傳言真僞,這“謫仙樓”的確非常古樸,佈置格調淡雅,而且座位寬敞,可以看到全鎮,以及鎮後環山抱水,江水奔流,真是好一處令人心曠神怡的地方。

莫問找來小玲和一衆村民上樓,選了一張臨窗的桌子齊齊坐下,點了幾道茶點,就輕輕鬆鬆閒聊起來。

衆人舉起酒杯,回想不久前,滿以爲山窮水盡,無可奈何要以自殺了結,剛纔自殺前亦是手中拿着酒杯,如今心情卻大有不同,因爲他們全爲莫問的勝利而歡呼喝酒。

“謫仙樓”今天賣的酒,比平時都要多,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的憂愁明天再管。

小玲悄悄的對莫問道:“酒還好嗎?”

莫問道:“人只會在開心和不開心的時候喝酒,開心時甚麼倒進肚的都是好酒。”

小玲道:“那豈不老酒、新酒、好酒,只要是酒就行。”

莫問醉醺醺道:“是呀!酒是知己愁是友……”話還未說完,一頭栽倒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

本是疑惑難解的眼神,頓時變得黯然神傷,小玲在莫問臉上留下淺淺一吻,爲他蓋上毛毯,便逕自離去。

“謫仙樓”剛纔的喧譁鼎沸經已消失不見,一衆村民全都聚集在樓下等待小玲下來。

雪老上前道:“他如何?”

小玲落寞道:“熟睡如豬,天塌下來也不醒了。”

雪老釋然道:“還害怕‘醉千回’對他起不了作用。”

小玲道:“一切已經準備好,咱們真的要去刺殺白髮魔女?”

雪老擡頭看着夜空道:“方失神已把白雪風、白千根殺了,他手段如何殘忍大家有目共睹,讓他成爲家主始終是個大患。”

小玲道:“但白髮魔女是無辜的。”

雪老嘆了一口氣道:“我也很無奈,可惜只有犧牲白髮魔女,那樣方失神即使勝了全島人,亦當不了家主。”

方失神已令全島居民惶惶不可終日,對於莫問他們不是沒有信心,只是方失神太可怖,他們要爲自己將來有個最佳打算。

只要殺掉白髮魔女,一切看來便可迎刃而解。

白髮魔女又怎可能讓他們如願以償?

明月當空,夜梟哀號,彷彿爲他們的有去沒回而低鳴,各人都帶着畏怯又無奈的心情一步一回頭的離去。

人聲遠離,沉睡的莫問猛然睜開眼。

※※※

東方漸露魚肚白,朝陽初升,草上露水未乾,空氣一片清新。

“白浪島”上的白玉峰,晨光曦微中猶如一位嫺靜玉女般屹立,通體雪白,瑩光純淨,教人心境平和安樂,萬慮俱消,造物之奇,直教世人也不得不佩服讚歎。

白玉峰山腰下,平時人跡罕至的“白家墓地”,遠遠望去只見排列着十三個四尺高墓碑,寂寞孤清,四野聲息全無,連雀鳥的啁啾之聲,也絲毫沒聞,難道是禽鳥也怯於如此寂靜氣氛,不敢飛近。

“白家墓地”這處用作安葬白氏先人的地方,埋葬了許多對白家有過貢獻的亡靈,其中當然包括歷代的白家家主。

白髮魔女站在第十三代家主白虛空的墓碑之前,離開了“白浪島”那麼久,她好想來拜祭父親。

從小,白髮魔女就很懂得人情世故,長大後,處理族中一切事務也井井有條,即使有問題處理不了,她亦有一位慈愛的父親助她解決。

直至父親死去,剩下她一個女兒家在世上孤苦無依,令她十分渴望有一個能讓她依旁的人出現。

自從認識方失神,她以爲自己已經找到了,可惜相處愈久,她便發覺自己好像又再選擇錯誤。

錯誤得非常嚴重。

也不知是莫問太好,還是方失神太壞,總之莫問在任何事上都優越過方失神,教她不知如何是好。

好可惜,白髮魔女知道既然已經選了方失神,一切已成定局,不是她害怕方失神,而是她亦嘗過被人拋棄的滋味。

不能離棄,心底卻又無法抑制對莫問滋生的一段情,教她難以自拔,纔會有早先她對莫問作出的大膽舉動。

最終還是被拒絕,很痛苦,不懂得如何取捨,只好來到父親墓前把問題向已逝去的父親訴說,希望能得到一點啓示。

“爹,孩兒該當如何面對?”聲音中充滿着無奈、苦楚、傷心和嘆息,幾要痛哭起來。

“你應該去死。”莫名其妙的說話,怎可能會是已長埋黃土的白虛空所說?說話的人是雪老。

白髮魔女從悲哀憂傷中瞬間回覆鎮定的神情,冷冷道:“你們……要以下犯上?”

一衆人等臉上殺意陰寒,白髮魔女當然明白,大家到來是要她的性命。

雪老道:“一對五百,再厲害的神功也會有力竭殆盡時。”

五百個白雪風一系的門人都驟然出現,把白髮魔女團團圍着,教原來荒僻的“白家墓地”變得殺氣驚天。

就在五百人正要搶殺之際,各人都猛然停下舉動,只因白髮魔女說了一句話和所做的一個動作。

“殺了我,並不能解決問題,而且你們根本殺不了我。”手在第十三代家主白虛空的石碑上重重拍落。

白髮魔女若無其事,但見石碑不住搖晃,轟然巨響直衝九天之外,可知她功力何等厲害。

不消一會,只見約八百個白衣人由遠而近急急走來,雪老見來人個個步履輕捷,以草木樹葉借力已輕易飛至,顯然身負絕世武學。

八百個白髮魔女的門人甫散又聚合,霎時間把雪老、小玲等衆人牢牢圍困,不留一條活路。

要殺白髮魔女,便先要除掉這八百近身一系的護衛,雪老一衆看來已陷入危局。

雪老猝然撲向白髮魔女,八百人正要發動殺陣,卻又立即收斂,因爲雪老的舉動叫他們不知如何對策。

一掌劈向自己面門,頭顱裂骨爆血,迸濺出殷紅血花,雪老竟在白髮魔女面前自盡。

只見他癱軟地上,面色蒼白,氣喘咻咻道:“殺你是我一人建議,本想殺了你,方失神便當不成家主,但看來還是前功盡廢。”

白髮魔女看着雪老不忍地道:“放了他們。”

只聽白髮魔女的門人道:“他們要殺家主,留不得啊!”

刀光劍影閃現出明暗不一的鋒銳殺光,合共八百人的殺陣,或前或後,或左或右,東倏西忽,南圍北擊,圍繞着陷入陣中的五百人進襲。

正在這時,四周眨眼間變得森寒一片,八百人同感寒風刺骨,如置身大風雪中激戰。

只有一個人不覺冷,她走向寒風的來源處,呼呼北風吹到她身上,猶如溫暖的陽光帶來透心暖意。風暴的中心就是那悄悄跟來的莫問。

莫問道:“答應我,把今夜的事忘掉?”

白髮魔女道:“你要應承我一件事。”

莫問道:“可以。”

白髮魔女道:“跟我來吧!”——

第 七 章 蒼天作弄人

夜色蒼茫,星如棋佈。

已是深夜時份,一位白髮白鬚的老人,正迎風挺立,目視蒼穹。

夜幕下的天際,繁星點點,有的閃爍不定、有的懸凝不動、有的晦暗無光、有的熠熠生輝。

這種天象,就像是寓意着將有意料不到的事情發生似的。

除了天象之外,那位白髮白鬚的老翁,又同時在樹林中看到另一件事情。

只見一老一少兩個人在爭拗着甚麼似的,只因尚相隔一段距離,說話聽不真切,惟見老的那個指手劃腳,狀甚激動。

對了,那一老一少,正是天夭與醜醜。

原來天夭向醜醜問道:“小兄弟,有否興趣拜入我門下?助我千秋霸業?”

醜醜當下毫不猶豫道:“若我答應,前輩可會將兩位孫女許配予在下,好使我得償心願,死心塌地效勞麼?”

天夭聽罷,不由分說,便一手抓着醜醜頭頂,像是氣憤難平,要把醜醜的性命奪去似的。

可是醜醜卻依然面不改容,淡淡地道:“前輩,此時正是你用人之際,殺了我,對你全沒益處,況且,你也不一定能殺我呀!”

天夭道:“好個大言不慚的小子,你道我若沒有你,我的霸業便不能實現了嗎?”

醜醜道:“這個便要試過纔有答案,但若前輩有我在旁幫你打點一切,必能更快完成霸業,威震江湖。”

天夭道:“花言巧語,你憑甚麼要我相信?”

醜醜道:“我醜醜跟一般常人無異,一頭四肢,沒啥值得前輩信任,但前輩也一樣並非三頭六臂,我卻相信你他朝一飛沖天,助你完成大業啊!哈……相信便是相信,不是憑人家的甚麼纔去相信,只須憑個人眼光便足夠了!”

天夭聽罷,嘴角微露一笑,道:“好,好,好有膽識的小子,看來我兩位孫女真的沒有選錯對象,找到個好夫婿了。”

原來又是一回試探,惟是這次試探,卻竟是考驗醜醜的膽識、才智。

武功、膽識、才智都考驗過了,醜醜終能取得天夭的信任。但醜醜還是滿腹疑問,他剛纔還以爲已經被天夭誡破了盜臉術,原來只是虛驚一場。

爲何到了此刻,天夭仍然未能看穿自己的真正身份?到底是甚麼把他迷住了?

這個疑團,看來醜醜一時還未能猜透其中的答案?但卻很快會被解開。

正當天夭歡喜若狂,搭着醜醜的肩膊說道:“好徒兒、好孫女婿,從此以後咱們便是自家人,‘天’字一家親,齊來創造千秋霸業,威震整個江湖,雄霸天下,將那狗皇帝千刀萬剮已是指日可待末世之黑暗召喚師!”

醜醜聽罷,微笑道:“好的,徒兒定當衝鋒陷陣,斬***小白狗皇帝一十八塊,塊塊一樣大小。”

兩人的高談闊論,卻被一些外人所影響。

他們,是天夭出獄後的首個敵人。爲首的,正是剛纔窺探這裡一切的白髮白鬚老者。

在他身後的,是個二十來歲少年人,二人都散發出無儔的殺氣,看來都是絕不好惹的傢伙。

“啊!今天吹甚麼風竟讓我碰見一代梟雄,武尊——天夭,我劍仙李太白倒也不枉此生。”

劍仙?啊!對,那白髮白鬚的老者,正是劍仙李太白。

那麼跟在他身後的?是了,他就是太子。

甚麼?劍仙當日不是被莫問下毒殺了的嗎?爲何此刻卻仍然生存着?而他和太子又怎會在此時出現?

難以接受的震撼,猛地轟擊在場各人心坎,無奈、苦痛、傷心、興奮、疑惑,不同的感覺、不同的感受,同時在各人身上涌現,憑誰也接受不了此事實。

劍仙的出現,叫各人也百思不得其解。

源於劍仙當天的死,卻竟又是再一次的“假死”,莫問的下毒,都只是“假戲”一場。

當天的殺戰,太子要奪回其父的屍骸,故與“冷血方唐家”展開連場激戰。

只是誰又會料到,躺在棺木裡已死去的李太白卻竟仍然活着,還在棺木內下令太子把“冷血方唐家”的各家主殺掉。

太子的殺着是“劍氣”,身體與劍合一同時爆震而出的劍氣,轟在三位家主身上。

同一樣的異變,對手身上衣衫同時撕裂碎開,化作藤刀一樣,急捲纏住肩膊,繼而割肌破骨,斷臂!

以劍御氣,氣化爲刀,刀斷臂,三位門主的“絕招”尚未觸碰太子身體,手臂已斷落了。

強弱懸殊,各家主已再沒有作出任何攻擊,只要是李太白的命令,太子豈敢不從,一聲暴喝,雙手運起旋動,狂把各家主捲起,一個一個的頭顱被斬下,從半空中飄蕩墜落。

“哈……,好孩子,老父一句話你便依本子辦事,妥當完成,好得很,好得很!”

一句說話,一個命令,李太白已把麾下的徒兒盡殺。

只因在他眼中,“冷血方唐家”已沒有多大價值,方失神轉投“白世家”、唐三藏又不中用,再依附着也沒有任何意義,殺了叛徒,倒也不失是個一乾二淨的方法。

繼後,李太白要做的,就是跟自己的兒子開創新天下。只要擁有“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這勢力比“冷血方唐家”強大得多,李太白故此放棄了一衆徒子徒孫!

父子相認後,二人便日以繼夜趕程,爲的,就是因太子收到消息,自己的外公天夭已越獄出來,好想立即前赴迎接。

但太子與李太白此番的來意,真的只是爲了與天夭相認嗎?還是另有所圖呢?

不論是甚麼目的也好,相忍就在這一刻,只是恐怕太子並不能辦到。

天夭驟見站在身前的太子與李太白,心中不禁一呆,悠悠說道:“來者何人?”

太子道:“外公,我是你的孫兒青冥天txt全集。”

天夭道:“孫兒?”

太子道:“對,我是‘天宮’中天詩宮主的兒子——太子。”

天夭道:“原來如此,想不到上天倒也待我天夭不薄,竟給我同日內相認三位孫兒,好,好!”

太子道:“老而不,你該當去死!”

天夭道:“甚麼?竟向外公說出這等大逆不道說話來?”

太子道:“你再膽敢回話強辯,我當下便把你誅殺,你並不是天夭!”

甚麼話?眼前的人,不是武尊天夭麼?那麼,他到底是誰?太子的話又是否屬實?

看來醜醜的疑問,很快便能揭開。

太子的說話,顯然把場中各人都嚇得臉上一呆,疑惑萬分,尤以天心、天意爲甚。

充滿驚駭疑惑的雙目,慢慢回覆一種無依卻又茫然的神色,跟天夭相認,一心以爲往後的日子能變得安穩、富裕,但這美夢一下子遭破滅,惶惑、震撼,比甚麼也來得更強烈。

站於一旁的太子漸漸展露出一絲微笑,說道:“天夭的武學修爲,又豈會像你一樣膿包,胡混就是胡混,你跟天夭進天牢時個性胡混,四十年後竟絲毫不改,還自以爲可以冒天夭之名來哄騙天下人,好不知所爲!”

胡混,豈不是天夭的徒弟,怎麼面前的天夭竟會是胡混?

那麼,真正的天夭又身在何處?

是信口雌黃嗎?又豈能有說服力,這點太子很明白故他亦即時作出令人信服的行爲。

聯同劍仙合力攻擊,“先天無形劍氣”配合“御劍”攻擊,殺力登時提升數倍。

以李太白的劍氣封鎖胡混閃避方向,把胡混緊困其中,再以太子的“御劍”作攻,相互配合,殺力連綿不絕,劍影橫飛。

太子手上的劍,名爲“斷天”,是李太白替他從“萬玄神冰”中取出來的神兵。

只見胡混奮力擋格,以指刺破自身前胸,爆射出數道血箭,盡把劍仙的“先天無形劍氣”瓦解,闖出一條閃避的退路。

這一似曾相試的殺招,當然就是“血凝未冷”。

可惜此刻“血凝未冷”的殺力像是不盡其用似的,只因太子早已洞悉其招,比他更早變招,以便攻殺。

太子縱身躍上半空,用劍織出密不透風的暗黑範圍,把胡混困在驚疑、惶惑、怯懼之內。

“不見天日”,對,正是“天仙缺三”的“不見天日”。

與此同時,劍仙李太白亦使出“先天無形劍氣”,攻擊胡混下盤。

劍勢恍如蛟龍盤飛,撲噬敵人,胡混面對此等嚇人聲勢,迫不得已急忙退避。

“斷天”與氣劍交加,一輪急舞,交織出一個如傘形的劍網,愈舞愈急,劍網也愈來愈大,繼而拔飛九天,俯衝而下。

好個李太白,果真是劍中之仙,把“先天無形劍氣”融入“天仙缺三”之中,殺力更盛,攻敵無匹。

這些年來,他潛心苦練,把劍學不斷提升,右手五指已分別練成“先天無形劍氣”的五劍,殺力遠勝有形之劍我的老婆亞瑟王txt下載。

神兵是用劍者的不可或缺一部分,故此絕不可能放棄,但李太白卻不一樣,他突破了用劍的範疇,人劍合一,化形爲氣,只要他的右手依然連繫他的軀體,“先天無形劍氣”猶勝任何神兵。

而此刻,劍仙仿似更上一層樓,把有形的劍招“天仙缺三”融入劍氣之中,更顯殺力。

不想被殺便要再突破,這是個好簡單的道理,劍仙深深明白,他不斷苦練更上乘的“劍招”,不斷提升,此刻終有所成,突破了武學成就,邁向了用劍霸主的地位。

一層又一層的“不見天日”,相疊合璧而下,只見那胡混突然跪下,一掌轟向地面,裂地沙石疾飛,如猛鬼冤魂般激射半空。

再以胸前綻射血箭,增加沙石的衝力。

佛堂古鐘般的劍網,瞬息間被沙石破射得千瘡百孔,“不見天日”一式當下盡被破解。

惟是“不見天日”之上還有“不見天日”,胡混血箭衝勢已老,顯然他沒法避過太子的殺招。

加上李太白以五指劍氣再在地上織出劍網,登時把胡混緊裹其中,無法閃避。

敗得徹底、直接,試問若真是武尊天夭,又豈會是如此膿包?

這個戰果,就是胡混真正身份的最好證明。

他,果真不是天夭,是胡混以盜臉術假扮而成,那麼,真正的天夭到底又在何方?

醜醜的疑惑,已由太子解開,眼前的胡混,雖是天夭的徒弟,但功力始終未及天夭,怪不得看不穿自己的真正身份。

始終站在一旁的天心與天意,兩人的失落,比任何人也來得更甚。

天夭不是天夭,竟是胡混,那麼自己的爺爺此刻到底在哪裡?而胡混又爲何要假扮天夭?

父親天悔已不在,此刻就連眼前的爺爺都只是仍裝,無依無靠的感覺,比任何時候來得強烈。

天悔,又名天作弄,這個名字,由天夭入獄的一刻已出現,天夭沒傳任何武學給自己親生兒子,怕的就是仇敵要趕盡殺絕,爲了避開仇敵,天悔只好改名。既然上天要作弄天悔,那就索性叫作天作弄好了。

從此以後,天悔的名字便叫天作弄,天悔與天作弄,原來就是同一人。

“天牢”之內,所有的守衛都已死得一乾二淨,沒人生還。

此刻,黝黑的牢內竟聞重重的腳步聲,一直傳至鐵牆之前,到底腳步聲來自甚麼人?

一個黑影巍然站於原來困鎖天夭,如今已破爛不堪的鐵牆之前,說道:“前輩,好可惜,小白果然在你的掌握之中,看不出天夭的真正身份。”

“但一切,我已幫你安排妥當。”

“好!”

說話的那二人,一個處於鐵牆之內,原來鐵牆內竟然還另有乾坤。

另外那個,滿頭白髮,殺性從眼神中盡情暴現,他,赫然竟是刀鋒冷。

他此番到來,爲了何事?

而牆內的,到底又是誰?

第 八 章 各懷毒鬼胎

一切的事情,看來都已變得明朗。一切的疑惑,看來都已被解開。

醜醜終於知悉,眼前的天夭並非如假包換,只是由其徒兒胡混假裝而成武尊天夭。

真正的天夭,還尚在“天牢”之內麼?

被困在“天牢”之內,歷經四十年的光景,從來也沒有人膽敢闖進“天牢”,打擾天夭。

但此刻,一位不速之客竟來到這裡,把天夭騖動。而他,不是別人,正是盜聖的第四弟子,亦即是天夭的師侄——刀鋒冷蒼穹霸君txt下載。

刀鋒冷的出現,必然改變了天夭往後的命運。

惟是有誰預料到,“鐵牆”之內竟還有“鐵牆”,而真正的天夭竟是困在那裡這個玄機,就連小白也始料不及。

“天牢”之內,一個人影肅然站立,血般紅的發,虎背熊腰,光陰匆匆數十年,刀鋒冷的殺氣依然懾人。

一股凌厲寒陰的殺氣,冷得好比冰寒雪霜。

一成不變的披髮,比悽豔血色還更紅,殺氣滿溢,貫注手中“泣血”,兇狠嚇人。

奇怪的是,此刻從他的眼神中,卻可以看到他好努力地去抑壓,不讓殺氣溢揚四周,更且,眼中竟還透散出點點謙卑之色。

怎麼了?二十多年前的第一殺手,今天竟變得如此膿包?就連一貫的自信也再沒有了嗎?

如此的刀鋒冷,還是刀鋒冷嗎?他是否也同樣是僞裝?

不,他沒有僞裝,而是確確實實如假包換的刀鋒冷。

他的自信依然存在,殺力依然無匹,他的謙卑,只因此刻要面對的人,武學修爲絕對比自己高出好幾倍。

只聽刀鋒冷謙卑地道:“師伯,一切我也替你安排得妥妥當當。”

天夭道:“是嗎?”

刀鋒冷道:“師伯,你不信任我嗎?”

天夭道:“我爲何要信任你?”

刀鋒冷道:“因我是你的師侄,也自然會聽從師伯你的說話。”

天夭道:“是嗎?你替我辦事,不是另有目的嗎?”

刀鋒冷道:“每個人幹任何一件事,必然都會有他的個人目的。”

天夭道:“當然,你不會以爲我像你一般愚笨吧!”

刀鋒冷道:“晚輩不敢。”

天夭道:“當然不敢,不然的話老夫就不是你師伯了!”

刀鋒冷道:“師伯已心中有數。”

天夭道:“你要超越小白。”

刀鋒冷道:“嗯,看來師伯雖困在鐵牆內四十年,但耳目卻比誰都更厲害。”

天夭道:“蠢才呀蠢才!只因爲你太愚蠢,我太聰明吧,別拿你的智慧跟我相比,你窮一生也絕對不可能跟我比擬。”

刀鋒冷道:“晚輩明白。”

天夭道:“不是晚輩,而是蠢才晚輩,哈……,還要是大蠢才晚輩纔對呀!快說,‘大蠢才知道了’。”

刀鋒冷道:“好無聊!”

天夭道:“挑你奶奶,無聊又來找我,有本事的便不要來找我,自己去挑戰小白吧!”

刀鋒冷雖一再忍氣吞聲,惟是一向心高氣傲的他,實在難以忍受天夭的無理取鬧,百般無奈下,只好啞忍不作聲,不再理會天夭的狂言。

天夭道:“***死蠢才晚輩,你不如先上來磕三個響頭,我多傳你一招半式,令你更有希望打敗那小白!”

刀鋒冷給他如此無理的奚落,一時問也答不上任何話來,只好繼續默不作聲的去靜待他期盼的事情英雄監獄。

刀鋒冷的沉靜,卻並不代表天夭的痛罵會停止,瘋瘋癲癲的他,又說出令刀鋒冷更難堪的話來,只聽他說道:“你真令我太失望,給我如此痛罵,卻竟仍能忍受,怪不得當今稱王天下的,竟是小白,而不是你。”

“誰說強將手下無弱兵?誰說名師必能出高徒?最終都要看本身的天份,你,你啊,原來只是酒囊飯袋,只有我智才勝天又如何?像你這般愚笨,又如何能助我剷除小白?”

武功高絕的天夭,看來就是喜歡責難臭罵別人,他一直不滿旗下者未夠出色,就連困在“天牢”之內也好,每愛忿然責難,毫不容情,更且罵得不留餘地。

罵得頭額前青筋凸現,滿臉脹紅,就是被厚厚的鐵牆隔着,也能感受到他痛罵別人時的動態。

四十年以前,受不住他痛罵的,大有人在,全不理會別人的感受,亦不曾改變自己的性子,只要感覺來了,便控制不住臭罵。

自覺高高在上的他,就是愛罵人,罵得痛快淋漓、罵得尖酸刻薄、罵得口沫橫飛。

這種痛罵感受的快意,看來只有他才能明瞭。

如此不可理喻的老而不,刀鋒冷依然默默地忍耐,全因他心中有一個目的,就是超越小白。而要達成這個目的,天夭正是最好的踏腳石。

那麼,天夭又如何能幫助刀鋒冷超越小白,完成目標?

只見刀鋒冷手中除了“泣血”,還握着另一把刀,一把平平無奇的鋼刀,刀口崩崩破破的,顯然受過“風霜”。

刀鋒泠忽地把手中鋼刀擲前,如箭般疾射向鐵牆,是早先困住胡混如今已分崩瓦解的鐵牆之後,另一道鎖禁天夭的“內牆”。

另一手緊執“泣血”,嚴陣以待。

揮刀氣勢如惡浪翻天,殺氣騰騰如雷霆震怒,殺力劃破長室,破空震出如鬼哭神號的咆哮悲泣聲。

悲泣聲中殺力迎風嘶鳴,殺氣撲面而來,鋼刀疾射向鐵牆,迅即又反彈向刀鋒冷之處,狂斬力劈。

刀鋒冷的“泣血”還未出鞘,但鋒銳之殺力絕不下於世上任何一把神兵,鬥志之盛,不能言喻。

躍上九天俯衝疾斬,就似有千百厲鬼纏伴同來,刀鋒冷正要施展他反撲之刀招,但鋼刀卻即時反方向迎面劈來。

刀鋒冷舉起“泣血”,迎刀而擋,兩道精光迸濺炸出刀劍光芒來,刀鋒冷震退不了鋼刀,但自己也未有分毫損傷。

一招交拼,刀鋒冷當堂變得心悅誠服,只說了一句:“師伯,你老人家果真是不世天人。”

奉承的說話,卻換不來天夭的好感。

天夭道:“大蠢才即是大蠢才,廢話連篇。***若我非不世天人,難道你是嗎?”

***又是一連串的臭罵,這個天夭,確實難以相處。

無論刀鋒冷的內心如何難受、自尊怎樣受損,他依然默默忍受,爲的,都只是希望得傳天夭的刀招。

刀招?對,是刀招。天夭藉着刀鋒冷所擲的鋼刀,以氣勁控制,向刀鋒冷反彈進招,催迫他擋格,從不住的來來回回迅疾反射拆招中,領悟提升,因此練得一身天下無敵的絕世刀招。

若非天夭真能把自己功力提升,試問刀鋒冷又豈會如此忍受這個不可理喻的老傢伙桃運官途txt全本。

天夭雖然難以相處,但他的武功之高,卻令刀鋒冷佩服得五體投地、甘拜下風。

天夭道:“大蠢才,還來不來了?”

刀鋒冷道:“當然再來。”

說罷,刀鋒冷緊握“泣血”,俯身疾前,誓要把天夭的刀招擊敗,突破自己的武學範疇。

要使自己百戰不敗,就得要不停地突破,創出新領域,這個信念,刀鋒冷一直緊緊恪守。

由他踏入“劍京城”,與橫刀決戰,繼而捲入太子奪位的風波,刀鋒冷從來未曾放棄突破,仍然緊握信念,使自己功力不斷提升,邁向刀中霸主的地位。

眼前鋼刀緩緩升起,強猛的刀招快將來臨。

手中的“泣血”不住發出震動鳴叫,刀柄精光銳烈,像是遇上不世強者刀兒也覺興奮之極。

刀,出鞘了,刀鋒冷的內力貫透四周和腳下,引刀出鞘。可是刀的主人卻仍負手昂立,閉目冥想。

想?對,單靠雙目,並不能盡見刀招的變化,要看湇,就得要用心眼,去領悟、去學習。

來了,強猛的刀招終於來了。

刀鋒冷立時把手中“泣血”擲前,先攖其鋒。

泣血與鋼刀逕自在半空拼殺,星火迸濺,聲如巫狹猿啼、子夜鬼哭,極盡淒厲慘切。

雙刀對戰,猶如狂龍振翼,一飛沖天,雷霆怒動,一發不可收拾。

刀鋒冷雙目依然未有睜開,腦子飛快的轉,鋼刀每一細節的變化,他都看在心裡,以心破招。腦海裡同時出現七、八種破敵之法,有行不通的敗招,也有成功的招式,反反覆覆,費煞思量,千頭萬緒中,也要理出頭緒來。

可惜內力差距所限,以一己思維揣測破招,怎也未能突破自己極限。

鋼刀的刀勢像是永遠不會老般不住逼壓“泣血”,刀鋒冷早已料到此招難以一舉破敗,但到此時仍未能想出破解之法,怎麼辦?

退吧!不,不能退。此時退身,徒令後至刀勢更盛,更難以抵擋。

百折不撓,這就是刀鋒冷的特色,一個出色的攻擊手,當然也是最穩固的防守者。

進攻就是最佳的防守,這個道理,刀鋒冷當然曉得。

緩緩放輕氣勁,讓“泣血”漸漸被逼回。刀鋒冷一手握刀,腳下已疾步衝前,迎風劈擋,“泣血”如暴浪涌向鋼刀,急疾如電,更滲透悲涼意境,場面煞是可觀。

刀鋒冷不愧是刀鋒冷,此刻的他猶如一柄最銳猛的霸刀,力斬向前,全身幻化爲刀光氣勁,奮力劈斬。

鋼刀交擊聲忽高忽低,時如龍吟獅吼、時如厲鬼纏身,相互轉換,萬化千變。

“泣血”的悲愁漸漸壓下鋼刀,可是每當刀鋒冷踏前一步,無形迫力亦同時增強,強勢掩蓋不了鋼刀,雙刀之戰,算是平分春色。

惟是迫力愈大,刀招愈猛,眼看有血。

血,滴下來,來自刀鋒冷右手的虎口,虎口受創,“泣血”也就必然脫手。

不單是虎口,還有從雙耳滲出來的鮮血,憑聲覓影,化影成形,變形融會,突破創招慾海官門。

這正是“盜武”中憑藉交戰兵器轟嗚之聲,內心同時結構刀招,再補缺提升創新招之獨到武學。

回首再看刀鋒冷的功力,已得到大大的提升。

幾經努力,刀鋒冷終得領悟。只是從他的說話中,卻感受不到半點欣喜之情。

呆呆的刀鋒冷,更且顯示出十分沮喪的神情來。

刀鋒泠道:“今趟只能踏至十步以外,比上一回更差!”

天夭道:“果真是大蠢才,怪不得你這次只能踏至十步以外,這也是活該,人蠢聖藥也治不了,哈……:大蠢才,大蠢才!”

怎會這樣的,刀鋒冷已不是第一次接戰天夭的刀招,上回也能踏至距離鐵牆七步範圍,而今次接戰卻竟只能站於十步之外,怎麼了?真的退步了嗎?

不,不是退步,刀鋒冷也感覺得到自己武學上的晉升,絕不是退步了,但又爲啥偏偏不能再逼近天夭?

想呀想,刀鋒冷一定要想出因由來。

突然,刀鋒冷好似如夢初醒般,雙目綻射自信光芒,嘴角更露出一絲笑意。

天夭道:“想通了嗎?”

刀鋒冷道:“上回交戰中間隔着胡混,而今次,卻是真的與前輩對戰,實實在在的接招。”

天夭道:“真的很笨,這麼久纔想通。”

刀鋒冷道:“夠了,別再無理取鬧。”

天夭道:“你管得着我麼?我喜歡罵便罵、喜歡鬧便鬧,你奈何得了我嗎?大蠢才,大蠢才,大蠢才……”

刀鋒冷道:“我最討厭被人責罵!”

天夭道:“哈……,這個我當然知道,所以找才更愛臭罵你!”

夠了,百般侮辱,刀鋒冷已不能再忍受。執起“泣血”,狂谷內勁,縱身躍前,刀鋒冷誓要奪回自己的尊嚴。

又是一輪狂斬揮刀,鬥得筋疲力竭,刀鋒冷終於停了下來。

這次,刀鋒冷好不容易闖到七步距離內。

刀鋒冷道:“你都快要嗅到棺木香了,還越獄出來幹嗎?乾脆死在牢中便算了吧!”

天夭道:“大蠢才呀!我不是說過只要我喜歡便甚麼都可以嗎?關你甚麼事?”

刀鋒冷道:“你以爲你徒弟胡混能救你嗎?別做夢了,那個胡混又笨又胡來,一逃出天牢便只知往‘萬卷經房’裡去,找回收藏那‘心魔妖法’秘笈,早把你忘記得一乾二淨了。”

天夭道:“好啊,果然是胡混,但他還是會回來破開這鐵牆救老夫出去。”

罵不完的話,確也沒甚新意。

刀鋒冷突然喉頭一甜,當下吐出一大口鮮血來,更甚的,右手的虎口全都爆破,顯然受了不輕的傷。

其實他所受的,正是小白也曾領教過的“氣傷劍”。

天夭道:“小子,真沒用,回家啜你孃的臭奶奶吧!”

第 九 章 胡混去殺人

小白已是中土第一武者,眼觀四路,耳聽八方,任何殺戰、對陣也都經歷過,身懷上乘武功,更洞悉天下武學精妙,但有誰會想到,如此出色的人物,竟也會被別人戲弄。

對,是被戲弄,小白徹底地被天夭戲弄了。

眼前的天夭,只是由胡混假扮而成,是他的先鋒,真正的他,赫然還在“天牢”之內。

一切的疑問盡被解開,小白終於也知道所有令自己迷惘的事情,所有的疑惑不解,都只源於一個胡混。

以小白的才智,竟未能猜透當中的玄機,直至太子兩父子出現才解破啞謎,赫然驚醒。

爲何一直也未能識破醜醜的真正身份?

爲何武功會比小白想像的相差那麼遠?

爲何要前往“萬卷經房”去尋找那記載了“心魔妖法”的《春日誌》?

所有的答案,都只因他不是天夭。

胡混前往“萬卷經房”,爲的是天夭並未把其武學盡數傳授,故迫使他要冒險前去綠色小說,望能藉着秘笈把武學練成,甚或超越天夭。

胡混姓胡名混,向來行事胡胡混混,但骨子裡卻是個滿肚密圈,野心勃勃的人物。

一切的疑惑雖盡被解開,惟是小白的內心卻擔憂着另一些事情,一些令他更感到迷惘的事。

擔憂,是因爲眼前的只是胡混。

那麼,還困在“天牢”中的真正天夭,又會怎樣越獄出來?

而他的武學修爲,到底強至哪個境界?

由疑惑轉變成此刻的擔憂,小白變得愈見迷惘,天夭的功力,小白已曾領教過,“氣傷劍”隔牆而發,也能把其弄至內傷,功力之高,無可置疑。

但無論如何,小白的擔憂此刻絕不能現於臉上因他現下的身份是醜醜,而非小白。

不能否認,醜醜確實是個討人歡喜的傢伙,一頭銀髮,眉毛焦短,濃疏不一,脣色蒼白,齒黃多垢,額和下巴尖薄凹陷。

獨是一對猶如深山大澤裡野獸般的寒光雙目,卻綻射出一股凌厲懾人的氣魄。

醜醜,一個由小白以盜臉術喬裝而成的人物,果真人如其名,其醜無比,但卻很討人歡心。

繼白毛人後,此刻又多了一位很喜歡醜醜的人物,他,就是眼前那胡胡混混的胡混替死魂。

雖然身份被太子識破了,但醜醜卻沒於臉上展示不悅卑視之情,這下子更獲得胡混的喜愛。胡混五十年前已愛上了僞成爲天夭,對自己的一切反而極之不滿,每一回被揭發,自然受盡奚落。

今天的醜醜卻沒有鄙視他,胡混自然對醜醜另眼相看。

他當然不明白,醜醜自己的身份也是假,又有何資格去鄙視別人呢!

胡混對醜醜的喜愛,心底裡是存在着一些利用目的,胡混期望能得到醜醜的才智,助其鴻圖霸業。醜醜是個難得人才,他絕對有利用價值。

胡混深信,只要能盡攬天下賢能,千秋霸業,並非妙想天開,他朝成就,絕不會在天夭之下。

故此,他好努力討好醜醜,望能將其收納麾下。

說到底,能否盡得天下,統一江湖,始終也是靠自己的真正實力、武功修爲。

這個道理,胡混很是清楚。

他已準備一試自己的身手。

胡混高傲地向飛鷹問道:“汝幫之中,有何高手?”

充滿自信的問話,卻得不到飛鷹的尊重。

飛鷹並沒有回答胡混的問題,只因他的內心正盤算着如何去應付眼前這不知所爲的傢伙。

怎樣愚蠢的人也知道,既已證實對方不是天夭,飛鷹又怎會再對其表示尊重。

這點,胡混當然也明白,故此,他必須向所有人先來個下馬威,讓他們都知道,自己雖然武功不及天夭,但卻絕對是個不世的人物。

而飛鷹,正好就是胡混首個目標。

要讓飛鷹知道自己的實力,最佳方法,就是從其“飛鷹幫”去着手,找出幫中最出色的人物來,給飛鷹一個重重的下馬威。

這個方法,一方面能避免跟飛鷹直接衝突;另一方面,也能顯示出自己的實力,一舉兩得。

胡混不知道飛鷹卻有着恰恰相反的想法,他深信眼前的胡混,絕不能對他構成任何威脅,他要在自己跟前獻醜,便由他獻醜吧!

故此,飛鷹沒有向胡混刻意阻攔,更帶他前往一處地方,一處集合了“飛鷹幫”最大勢力的地方。

那個地方就是“劍京城”的“赤蟲村”。

一行五人來到道個昔日“武國”時代,曾響徹整個江湖的馳名地方,小白、伍窮、小黑三人的出身地——赤蟲村。

小白此刻以醜醜的身份重踏舊地,百般滋味在心頭,昔日刀鋒冷趕盡殺絕,小黑背信棄義出賣友誼,伍窮堅守信念力抗刀鋒冷,一幕一幕的往事片段,都飛快地在小白腦海中浮現,陣年舊事始終不能忘懷。

景色依舊,人面全非。

二十多年後的今天,天下雖是幾近統一,盡歸自己所有,但原來除了宿敵“天法國”的伍窮外,無數的勢力已經崛起,強敵一個一個的出現,針對的矛頭全是自己。

還未正式登基,已受着無數的威脅,惡戰連場。

小白已奮戰了二十多年,武功再高,也難免有多少心力交疲。往後的日子,恐怕惡戰還會一浪接一浪的掩至,殺個沒完沒了。

驟見眼前的境況,小白不禁暗歎人生的意義到底是甚麼?

停不了的殺戮,就是人生的真正意義麼?

的確,從前的小白,一直以自立爲王作目標,只是成爲皇帝又如何?還不是一樣戰個不休嗎?當不當上皇帝,究竟有何分別?

年復年,戰復戰,小白的內心不禁有點疲累起來暴君霸寵庶女妃。

不,不能疲,更不能累,要永保自己不敗王者之位,就得不停地殺下去,把所有敵人也壓倒下來,要大家都心悅誠服。

小白很明白,要保護自己的一切,不停的殺戰是絕不能避免的事,不論願意與否,這過程絕對不能避免!

“劍京城”,一個把自己推上帝皇之路的地方,城中的“長街”、“赤蟲村”,都帶給小白無數回憶。

無數好友、敵人的面孔都收藏在回憶之中,是甘是苦,箇中的滋味,也許就連小白也講不清楚。

重踏“赤蟲村”,小白有着無盡的感慨。

今日的小白已貴爲中土王者,人生閱歷更深,所思所想也與前大有分別,此刻的他,經已沒有了年輕時的衝動,但英雄氣概猶在。

小白,笑蒼天,果真是個不世強者。

“赤蟲村”村頭之處,正有一少年人在派發食物,一看便知,那個少年人必然是“飛鷹幫”的一分子。

於“赤蟲村”內,“飛鷹幫”勢力最是龐大,向以運輸爲業,更不時派發食物給村民,建立起親民形象,勢力漸大,幫衆愈多。

少年人約二十五、六歲左右,一張沒精打彩的臉,五官相當精緻,衣衫襤褸,神態卻是從容,一派天壓下來也全不在乎的模樣,全沒半點積極動態的傢伙。

白髮從頭上垂下,遮蓋了半邊臉,僅僅露出一目,滿身污垢,一副鄉間鄙夫的呆氣。

他,正是在小白安排下混進“飛鷹幫”的馬虎。

馬虎的神情依然沒變,果真爲人馬馬虎虎,絕無大將之風,散散漫漫又隨隨便便,一副甚麼也不在乎的樣子。

惟是此刻的他雖外表依然,但卻已成了“飛鷹幫”內某一隊的頭目,專門負責派發食物的任務。

混入幫中已有個多月了,馬虎並沒有令小白失望,他已在幫中取得一定地位,更得到飛鷹絕對的信任。

飛鷹見馬虎派發食物,隨即轉頭,指着馬虎向胡混道:“他,正是我幫新加入最強的少年人。”

一陣凜冽的殺氣掩至,驚動了馬虎,擡頭直視,只見一個並不認識的人正一步步迎向自己。

這個人,當然就是胡混。

他前來的目的,就是要作一個證明,好讓所有人都知道他雖然只是武尊天夭的徒弟,但絕對是個不可輕視的人物。

既然飛鷹說眼前的馬虎就是“飛鷹幫”中最出色者,就讓他作爲自己一顯身手的目標吧!

胡混走至馬虎跟前,意態囂張地道:“你哪隻手最爲出色?是左手,還是右手?”

馬虎道:“左手或右手,都比你任何一隻手更有用、更出色便是!”

胡混這話,本就是欲斷馬虎其中一手,但換來的,卻是馬虎全不懼怕的回答,和一臉鄙視的態度。

除了飛鷹,就連此刻這全不認識的馬虎小子,竟也全不把自己放在眼內末世之無限兌換。

胡混想到這裡,更決心要在衆人之前顯示一下自己的威風,爭取那應得的尊重、掌聲。

而馬虎,隱隱然只感到一股不能言喻的殺氣,更見醜醜帶着此人前來,一心還以爲是挑戰“飛鷹幫”這一回事。

雖是混進“飛鷹幫”,成爲幫中一分子,實則是身負重任替小白去調查一下“劍京城”

中的各幫派勢力。

但此刻,絕不是露出馬腳的時候,既有敵人前來挑戰,他便應該爲幫會剷除敵人。

一聲不容,馬虎已動手。

只因他心中知道,眼前的人,武學修爲絕對在自己之上,故此若要戰勝,先下手爲強的方法最奏效。

提着鐵劍,往前直刺,狠狠刺中胡混右肩“肩貞穴”。

勁力透發,繞劍而前,暴射內勁,誓要把胡混剌出個大洞來。

可惜馬虎的內力,卻遠及不上胡混,一個箭步,胡混無懼利劍鋒刃,更把鐵劍逼壓至彎曲形狀。

好明顯,馬虎於內力上已是勝不了胡混。

既身爲“飛鷹幫”新人中第一號人物,馬虎又豈會是如此不濟、如此膿包。

加強勁力透發,馬虎迸發十二成功力與胡混比拼,並不是爲了面子,而是爲了保住自己性命!

兩股勁力凝聚於劍鋒之上,逼得四周捲起凜冽陰風,銳利如刀鋒劍刃。

內力愈強,鐵劍愈是彎曲,劍刃勒勒作響,要是某一方稍身形不穩,定必被震飛老遠。

論功力胡混不是泛泛之輩,無儔內勁狂撐着劍尖,勁力浩瀚無邊,劍不能破其身。

馬虎這邊,確實也已盡了所能,心中不禁佩服胡混內功之高,不愧是江湖絕頂強人。

一邊運着內勁,嘴角展露笑意,胡混向馬虎笑道:“既然你是‘飛鷹幫’最強的新幫衆,我就把你的手斬斷,好讓飛鷹知道我真正的實力,給我應有的尊重。”

好無聊的說話,馬虎只覺眼前這傢伙,絕對是個莫名其妙的人物,人如其名,確實胡胡混混。

不單馬虎,就連場中的醜醜亦有同樣的想法。

內力雖強,但卻是個不知所爲的胡鬧傢伙,偏偏胡鬧中還要殺人、傷害人、折磨人。

爲了證明自己的實力,無緣無故地向他人作出挑戰,這就是胡混肯定自己的無聊方法。

世上怎可能有如此的一個絕世強者啊!

只見胡混奮身迎抗劍鋒,左拳直轟,把馬虎連劍轟飛,直撞向一間破屋之內。

破屋,對,這就是馬虎的住所,也就是當年小白與伍窮等人初踏“劍京城”的棲身之所。

那麼,馬虎又有何應變之策,去對付這個胡胡混混的胡混呢?

忽地,劍影縱橫、劍氣長江、劍殺八方!

第 十 章 破陣六千四

在這世代,殺人,可算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至少,不會有衙門官兵特別着意去捉拿殺人犯。

假如自問可以隨手殺很多人,甚至乎很喜歡殺人,說不定還會受人賞識,徵召上戰場任你恣意殺人。

怕的,只怕你殺不了敵人反而被殺。

有些人不需親自動手也可殺人,這當然不是指高手,高手殺人也要親自動手,高手遇上高手固然要動手,高手遇上低手,不動手的話,低手也不會自己倒下來。

不需動手殺人的人,大都操控生殺之權,一句說話儼如閻王令,可以指揮別人替他賣命,殺掉對自己不利的敵人。

甚至可以只因一句“不喜歡他存在”,或者是“不想看見他”而將對方殺掉。

皇帝,就有這一種權力,因爲他貴爲九五之尊。

甚麼是“九五之尊”?

九五之尊,亦即寓意擁有最高權力者,手執千萬人的性命,位極人羣,叱吒風雲。

九五原來乃卦爻位名,九是陽爻,五是第五爻,九五是指陽氣盛至於天,故飛龍在天,猶若聖人有龍德,飛騰而居天位。

龍爲神物,至高無上,是以九五之尊喻爲帝王之意。

皇帝可以隨便殺人,那人可不可以隨便殺皇帝?

答案是一樣,只要你能夠親近皇帝,有勇氣而又有能力將皇帝殺死,說不定就可以取代他的位置成爲新皇帝。

可是,要成爲新皇帝,又豈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這個目標,也就是天夭多年來的夢想。

先派遣弟子胡混出來,假扮自己,讓武林中人擾攘一番,繼而自己越獄,只要降服所有戰敗者,必能威震江湖,雄霸天下。

取代小白成爲新帝,指日可待。

天夭的想法,胡混一早經已知道了,他並不甘於只充當天夭的先鋒,他要自強,令所有人尊敬他,知道他的實力。

正因如此,當他從“天牢”出來,首要之事就是趕往“萬卷經房”尋找那本《春日誌》,把天夭還未傳授給他的武學練成,繼而瓜代天夭,把計劃完成,成爲新一任皇帝。

天夭則永永遠遠困死在“天牢”之內氣功宗師在異世txt下載。

好一個胡混,性子雖是胡胡混混,但武功倒也十分了得,加上狼子野心,看來往後的日子,小白的皇位將會受到極大考驗,危機與日俱增。天夭加上胡混,往後的日子絕不好過!

只是小白此刻卻沒有閒情逸致去理會這些事情,因爲胡混正跟一個對他很重要的人展開決戰。

他,就是小白的師侄——馬虎。

被胡混一拳轟飛入破屋之內,馬虎就這樣敗了下來嗎?

從一招之間,顯見雙方內力之差距,馬虎確實未能在功力上取得丁點兒上風,他,真的這樣膿包嗎?

不,因爲馬虎還有劍招!

馬虎跟隨名劍多年,劍術造詣已達登峰造極之境,他絕對不會敗得毫無招架之力。

雖然一向來行事馬馬虎虎,隨隨便便,但卻絕對是個聰明的少年,小白對他很有信心,只要他動劍,一切必然立即扭轉過來。

數道強光於破屋中透發出來,蘊藏劍氣,隆然一聲又一聲,房子塌下,無數劍刃光芒照得厲烈燦爛,金影晃動。

只見馬虎四周插着足有二百之數的長劍,陽光透射劍身,照得一片金光璀璨。

馬虎,到底盤算着甚麼?

胡混驟見眼前境況,不禁呆愕了一陣子,只因他認爲不論多強的劍招,全也應由一劍而發,現下二百把劍,又會是一式怎樣的劍招呢?

胡混的想法,大錯特錯,惟是馬虎今次所使的,並不是甚麼劍招,而是陣法,一個殺力無儔的劍陣。

這個劍陣,小白很是熟悉。

對了,是名劍的劍陣,“百萬浩瀚劍陣”。

好聰明的馬虎,深明兩雄相決並不在乎於內力的強弱,還得要看定奪招式的凌厲、變通。

既內力不敵,那就惟有以招殺敵。

胡混囂張地道:“甚麼?你弄個甚麼劍陣出來了?想不到如此一間破屋竟然藏有劍陣,是甚麼名堂啊?好臭呢!叫作‘廢物劍陣’嗎?哈哈!倒也貼切得很。”

好無聊的說話,胡混又再一次胡混了。

如此一段話,馬虎彷彿全沒聽進耳裡,斂神凝聚於劍陣之內,集中精神,誰個膽敢闖陣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馬虎冷冷地道:“有膽,便闖陣!”

冷傲的說話,充滿着自信、自負,向敵人挑釁。

胡混一生最討厭被別人看輕或不尊重,驟聽馬虎的說話,叫他如何能夠忍受。

咬緊牙關,人如箭矢,一飛便沒入陣中,硬闖破陣來也。

只聽馬虎一聲暴喝,二百把利劍立分成兩組,一天一地,排列得井井有條。

利劍於空中交織劍網,兔起鶻落,瞬息萬變,壓頂而來,上下夾攻,把胡混困裹其中。

勁力驟然破裂,激灑而下,一片片猛銳劍光從天而降,站於一旁的衆人不禁被此奪魂懾魄的劍光震住。

四周一片地土,被從天而降的勁力壓得分崩離析,快要隨勁力再壓下,欲把胡混埋葬如意符txt全集。

每一劍都貫注了內力,好一個馬虎,竟把名劍的絕學練得如此出神入化,能把劍陣中的奧妙十足的發揮出來。

如此強絕的劍陣,顯然並不只是這樣簡單。

馬虎一聲狂嚎,天地間合其二百把利劍火速攻殺,胡混雙手提劍,提升全身勁力疾劈向二百劍,人如電動,身如狂飆,電光火石間爆出極厲烈光芒,二百劍一下子都一分爲二折斷。

一招便壓倒敵人劍陣,胡混仰天狂笑之際,竟感到劍陣壓力絲毫未減,更且一下子增強逾倍。

原來名劍晚年耗盡心力所創的“百萬浩瀚劍陣”,變化會因爲折劍反而增強,劍折成更多段,殺力因而遞增。

胡混不知就裡,一招把二百劍斬斷成四百劍,再又把四百劍折成八百劍,壓力從而四倍提升,一時間胡混手忙腳亂,擋不住似蝗蟲飛射旋殺的劍陣,身體四肢多處受傷。

馬虎以一劍撞擊或撥動其他斷劍,引動在半空飛旋的數百折劍作出不同飛射模式攻擊,一時如行雲流水、一時又似流星橫空,可憐那胡混傷了又傷,鮮血不住從身體各處流出。

劣勢眼見加劇,看來胡混已完全受制於“百萬浩瀚劍陣”。

不,這並非是最可怕的劍陣,因馬虎還未把其最強的功力發揮,原來他尚有保留。

瞪目而視,劍陣奇異幻變,劍撞劍、劍碰劍、劍連劍、劍牽劍、劍引劍、劍打劍、劍纏劍,好快便演變成一陣陣劍浪,不住攻殺撲向胡混。

夷然未懼的胡混退步御力,欲避其鋒,可是劍浪卻從另一方鋪天蓋地而來。

劍浪滔天,直衝九天,再吞噬向胡混,驚濤駭浪疾卷而至,胡混提氣作劍,是“氣傷劍”,劍氣橫切先止劍浪,再驟爾直戳另一劍氣,要破散劍浪危牆,止住攻勢。

劍浪被胡混的劍氣驟然影響,劍與劍之間相互交碰撞擊,速度愈更急疾飛快,其勢驚天駭地。

陣陣如狂風掃落葉之力,風馳電掣,從四方八面殺將過來,教胡混愈戰愈見左支右絀。

殺力瘋狂,必須力戰,胡混刻不容緩間,抖出博大精深的內勁,震破惡浪吞天的劍勢。

一陣五彩華光爆散,激盪起更狂更猛的斑斕彩芒來,前面涌來的劍浪被截擋,但正好利用其衝勢分卸左右兩方,又捲動混合起無數沙石,增強卷攻而來的劍浪,排山倒海。

愈見澎湃的劍浪,胡混被其凌厲劍勢逼得退開,惟是愈退,劍浪愈是凌厲舞動,相互交碰,合成更銳猛劍濤。

一輪急舞旋撞快飛,八百斷劍合組成的劍海,使胡混就似墮進了惡浪滔天的汪洋中,不住跟狂風巨浪拚戰。

無數劍光掠過,形成了無數的傷痕,血,爆涌出來。

劍浪不止不息,若然一般高手被困,未夠一陣子,必然被斬殺得體無完膚。血肉模糊……

愈鬥愈狠,幸而胡混也捉摸到其中一些玄機,每每可以化險爲夷,只是若不能想出徹底破解之法,始終也是死路一條。

劍浪若不止息,這場夢魘還是不會過去。

胡混一聲暴喝,勢把劍海震散,內力賁張,如吞天滅日,勁勢再度提升。

那八百利劍受到氣勁衝擊,當下再斷折爲一千六百,劍浪殺力登時又再增強一倍,胡混呀胡混,你太糊塗了,如此豈不枉自送命?

金光陡閃,劍鋒帶着銳烈鋒芒揮落劍道獨尊。

胡混的暴吼,頓時把劍海殺力增強,身旁各人全都不明所以,但從胡混的淺笑中,卻能看出他的信心。

到底,他在盤算着甚麼?

名劍的“百萬浩瀚劍陣”當中的奧妙博大精深,每一招的牽引、配合,劍與劍之間相互聯繫,又豈是一般人輕易能夠了解。

每一劍長短、厚薄,全都影響了其碰撞後所產生的力量,從而帶動出如長河一般連綿不絕的殺浪劍海。

馬虎的手不停舞動,以一劍牽動劍海,這招,名爲“支離破碎”,是馬虎從“百萬浩瀚劍陣”中悟出來的新招。

愈旋愈急,愈急愈勁,愈勁愈化劍,劍愈多也就愈勁,愈來愈令敵人難以招架。

觀馬虎的面容,已能清晰感受到他漸漸力有不逮,額上的汗珠大顆大顆淌下,呼吸愈見沉重。

馬虎此時的狀況,正中胡混的下懷。

被劍海割破無數血痕的胡混,脫掉身上被劍海劃破的衣衫,雙手旋動,把衣衫團團捏着。

突然,雙手一分,衣衫盡碎,碎布飛散,如暗器般直飛斷折劍海之中。

那原來已合共一千六百把的斷劍又再裂分多一倍出來,一千六百如今變成三千二百把斷劍。

數千劍刃,反照陽光,金光耀目,圍在四周的衆人一時間皆目不能視。

爲啥胡混一再把劍裂分,那豈不是幫助馬虎將劍海殺力增強嗎?搞甚麼鬼?

不,胡混這樣做,是因爲他已想出了破陣之法。

一旁的馬虎急急提勁,欲再捲起鼓浪,但這一次卻看不到那預期的殺力,馬虎真的體力透支,無以爲繼了!

叮叮叮的斷劍掉地聲此起彼落,馬虎的能耐暫且仍難以操控一千兵刃以上,何況是三千二百斷劍?

猝然倒地,馬虎再也提不起任何氣力了。

這一切,就是胡混所看出的玄機。

見到馬虎從二百把利劍裂分八百時,呼吸變得沉重,殺力雖盛,但內力不足,故此,胡混刻意把馬虎的劍海不住加倍分裂,直至對方疲極崩潰,也就令“百萬浩瀚劍陣”不攻自破!

胡混性子胡混,對戰殺人卻是十二分的精明。

馬虎,始終也是少年人,面對內力強橫的胡混,江湖爭戰經驗遠遠未及老奸巨滑的胡混,敗下陣來也相當合理。

胡混揮劍再把地上斷劍折成六千四百之數,原來五尺長劍,眼下每一段已不足一尺,堆成碎劍山於身前。

胡混高傲地道:“小子,若要勝我,就得要應付六千四百把斷劍,不然的話,來吧,用你的一條胳臂擋下這六千四百斷劍,手臂破穿六千四百個血洞,也就廢了,這就是你跟本大爺戰鬥的代價。”

說罷,胡混對着六千四百把斷劍堆成的劍山,奮力推出一掌,一道猛銳殺力疾搶向馬虎,要掠奪他的生命!

忽然,一人擋在馬虎身前,他名叫——醜醜。

第十一章 神腿破敗刀

決戰的意義,就是打倒對方。

國與國的爭鬥,高手跟高手的比拼,情況也是一樣。

笑天算自受封爲“天鷹城”城主開始,她的目標便是打倒入侵者。

當伍窮知悉“天鷹城”的存在,他的目標同樣亦是打倒守城者。

打倒對方,只有決戰,伍窮派出野性難馴的瘋神,對頹垣敗瓦、滿目瘡痍的“天鷹城”

迎頭痛擊。

誰知小血海竟佈下請君入甕之局,把瘋神逼向進退維谷境地,最終落得人頭被割掉下來,死得不能再死。

那一戰“天鷹城”獲得壓倒性的勝利,同時亦發現了笑天算憑其過人智慧創出的“棋局殺陣”。

接下來便是“天法國”的“相學兵法”決戰“天鷹城”的“棋局殺陣”。

戰爭一觸即發,在刀光劍影交織當中,“天法國”士兵被猝然出現的“合縱連環”殺陣所擊潰,轉瞬間“天鷹城”再將勝利握在手中。

深諳人多則亂,神相果斷地命令部下馬上撤退,先避其鋒,雖然己方大受挫折,但卻挽回不少士兵性命。

避其銳氣,擊其惰歸。

“天鷹城”的士兵出師報捷,士氣高漲,挾着勇勢殺將過來,一心要將來犯者殺個落花流水。

神相派出春冰薄單人匹馬闖“合縱連環”,望以一人之力把縷縷銀線斬個粉碎。

出乎意料,銀線韌力非常,春冰薄的“將軍令”一斧劈出,竟未能把銀線斬斷,反而墮入殺陣之中。

神相併沒有下令拯救,他站在山丘上負手含笑,兩眼透出充滿睿智的光芒,一切事情彷彿就像在他刻意安排下順利進展。

眼見春冰薄陷入殺局,在這生死存亡的一刻,神相的“後着”終於出現,虛空中劈斬出一招“絕曲龍吟碎江山”。

來者赫然正是“天法國”君主——伍窮。

如天神似的伍窮站在“天法國”士兵頭上,恍如兀立波濤洶涌的黑海上。只見他精神矍鑠,手中“敗刀”殺氣森寒,誰可以抵擋那奪命殺神。

小血海眼見戰場上的“天鷹城”士兵,銀線被“敗刀”劈斬後,發出一波又一波的龍吟聲響,銀線恍如龍行九淵,吟聲所到,龍影相隨傳奇txt下載。

凡夫俗子,豈能跟伍窮的無儔內力硬碰,只見一天血霧,二十五名“天鷹城”士兵抵受不住伍窮攻勢,皆全身爆裂,溢盡鮮血而亡。

“絕曲龍吟碎江山”,其精髓在於先聲奪人,惡龍怒吼嘶叫震人心絃,中招者功力稍低都會全身爆破,死在龍吟之下。

伍窮輕咳一聲,如有神助般傲然挺立在茫茫人海上,道:“我給你們兩個選擇,一是把‘天鷹城’雙手奉上,一是歸順我‘天法國’麾下,你最好小心抉擇。”

“天鷹城”位於“天法國”跟“小白王國”的邊界接壤處,在軍事上是個重要地點,誰能把它佔據,都可以在戰爭上發揮關鍵功能。

它正好是一個驛站,爲萬里長征的士兵提供休息和補給。

小血海踏上牆樓邊沿的女牆,雙手交叉胸前,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說道:給你‘天鷹城’也可以,這樣吧!用‘天法國’的龍椅來交換好了。”

伍窮並未因小血海的說話而動怒,幾個起落來到經已瓦解的“合縱連環”處,一腳踏着銀線,另一腳把銀線未端踢起,伸手一抓,銀線擎天激流暴射,迸出滿天星火,如火樹銀花,又如星羅棋佈,銀線由地上斜掠上城頭,其形似死神在地底伸出巨爪扼殺生靈。

伍窮又再輕咳一聲,“敗刀”收於背後,聲音半帶沙啞地道:“當我走上來那一刻,你們最好給我個明確答案。”

每說一字,伍窮便往前踏出一步,雙腳在銳利的銀線上行走恍如無物,看來伍窮的功力已到驚世駭俗的境界。

一步復一步,伍窮有若旭日初昇的太陽在城頭上慢慢出現,只見他眼神中滿溢着對笑天算等人的鄙視和不屑,淡淡道:“我明白了。”

手腕一扭,“敗刀”橫揮,刀鋒劃出一道銀光,斬向笑天算等人。惟是城主依然從容不迫立於城牆,因爲她知道“天鷹城”的後着正要出現。

凜冽殺力,從笑天算身後透發出一股疾苦星丸的氣團,狂轟向正迎上來的伍窮,刺耳欲聾的聲音來回激盪,如雷霆震怒。

城樓上各人以阿三內力最低,就算以雙手掩耳也無法抵擋巨響鑽入耳鼓,血水自他耳內滲出,痛楚令他張口嘶叫,發出的聲音卻如入寂滅。

伍窮身形暴退,與快要及身的氣團距離拉開,“敗刀”揮出一輪密集刀光,閃電般擊向氣團,誓要把它一下子擊個粉碎,化爲灰燼。

刀氣相交,震裂穹蒼,吐出耀目華彩迸射,可是很快便回覆平靜。伍窮再被氣團引爆的衝力震飛一丈開外,身形頓時懸於虛空。

天呀!伍窮的武功竟出神入化得能令他在半空中飛翔。

阿三極目張望,才發現伍窮腳下踏着一堆全身黑得幾能融入夜空中的士兵,他們身穿黑衣,手腳頭臉亦塗上黑墨,組成一道由人砌成的高柱,把伍窮高高舉起在萬人之上。

伍窮立於人柱之上,眼看城牆上因剛纔刀氣相交,把厚厚的積雲破開一個大洞,一輪皎潔的明月更肆無忌憚地將月光灑放大地。

一雙狀似仙子的情侶從半空緩緩降落城牆之上,男的身穿麻衣破服,左綴右補,身高七尺,且紫發碧目,神俊非凡。

那個女的一身碧綠色衣衫,薄紗內藏若隱若現微賁的雙峰,俏臉沒有因風霜的摧殘而添上皺紋,眼眸烏靈若夢,配合眉宇間一道異常驕蠻之態,看得人迷迷糊糊,醉死其中。

他們正是失蹤多時的苦來由和寒湮翠。

苦來由手抱嬌妻纖腰,臉帶微笑道:“反骨仔,別來無恙呀?”

如墮五里霧中的伍窮,他實在糊塗了,何以明明和笑天算拉不上半點關係的苦來由,竟會在“天鷹城”出現?

爲何他不去救愛女苦樂兒,卻來此爲笑天算守城?

正是人算不如天算,千算萬算,神相也算計不到,“天鷹城”除了笑天算等人之外,竟還有個苦來由笑長生txt全集。昔年五大高手神、魔、道、狂、邪中的道醫——苦來由。

問題許多許多,但伍窮要解決的就只有一件事——殺苦來由,只要除去大敵、障礙,“天鷹城”將變成囊中之物。

只要“天鷹城”失守,把它納入“天法國”版圖之內,要侵佔“小白王國”即易如反掌。到時再加上“五國”、李太白、東方不平聯手,要殺小白有如甕中捉鱉。

好簡單的推論,只要今日殺了苦來由,天下就屬他伍窮所有。統一稱霸,中土萬民盡都俯伏跪拜。

一句反骨仔並沒有令伍窮動怒,他知道好夢成真快要來臨,目下只有忍,把心境保持在最平靜的狀態下,方可有把握地殺死苦來由。

伍窮滿臉自信,城頭上的晚風吹得他衣袂飄飄,語氣中充滿着挑釁道:“真是令人懷念的一句‘反骨仔’,當日在‘劍京城’內,閣下爲了阻擋我刺殺名天命,罵了我一句‘反骨仔’,今日爲了阻我攻‘天鷹城’又再罵我一句‘反骨仔’,有意思,有意思。”

從來不懂收斂、留情的苦來由,指着伍窮喝道:“你這專背叛人的窮鬼,以爲當上皇帝好了不起,呸!豬狗不如,狗屁不通,出賣朋友換帝位,你啊,根本不是人,學甚麼人做皇帝,就算是皇帝,頂多也只是個狗皇帝。”

苦來由毫不留情的揶揄、臭罵,伍窮只有忍耐,把心中怒火化成殺力融入兵器之內,“敗刀”逾倍暴增。

本來兩軍對壘,如今全把焦點放在兩個關鍵人物之上,二十年前,苦來由的武功已遠遠高過伍窮,今日再過,伍窮有否足夠實力一戰?

兩大高手互相凝視,苦來由不斷以口舌相逼,不停地對伍窮盡情揶揄、侮辱。

正在此時,苦來由右耳被人扭得一陣疼痛,哇的一聲慘嚎狂叫,痛得道醫幾乎流下淚來。

只見寒湮翠兇惡如母夜叉,不停地把苦來由耳朵右扭左擰,怒道:“快點打走他,難道要咱們站着看你罵個沒完沒了嗎?”

苦來由平生最怕嬌妻,雖然兩人曾經歷患難共度生死,但有些性子始終還是改不了。

苦來由走上前,一邊用手撫摸赤赤痛的右耳,與剛纔的意氣風發,大相逕庭。

苦來由笑道:“反骨仔,別要以爲自己能殺得死小白,你肯定沒有機會,因爲有我,除非你殺了我,但本道爺英偉不凡,武功蓋世,醫術高明,要殺我只是個夢,倒頭來死的卻是反骨仔你自己,哈……!”

忽見寒湮翠臉上怒色更甚,苦來由當下不再多說,展開身法,有若飛星追月在夜空留下一抹殘影,直衝向萬人之上的伍窮。

雷霆殺勢,伍窮只有一個反應,咳嗽,不停地咳嗽,劇烈的咳嗽使他撫着胸口,而且身體不斷向下沉,腳下人砌的高柱一層一層由下而上瓦解,儼如墨水傾倒地上一般。

苦來由衝至伍窮剛纔懸空位置,身體揹着皎潔圓月,旋身在半空把前衝之勢改爲垂直重擊而下,快若驚電,其威足以開天裂地。

人砌的高柱迅速瓦解,伍窮安然落地,但頭上殺招猶如長劍戟刺攻至,黑衣人瞬間走避。

伍窮隨着先衝撞而來的勁氣如羽毛般飄開,當苦來由落至地面,四周黑衣人亦紛紛走避,其形似是苦來由一腳踏向一泓黑水當中香港風雲娛樂。

苦來由雙手負背,腳底催動另一股內勁,再把下墮之勢改爲貼地前衝,由城頭到落地,連番動作變化一氣呵成,苦來由亦未曾換氣,可見他的武功已今非昔比。

伍窮隨氣流而飄退,雙腳未落地,已手挽“敗刀”斬出連串刀光、刀氣,刀招似是連同虛空要把苦來由劈斬粉碎般狠辣,盡把道醫各方退路全都封死。

令苦來由留神的,並不是伍窮的刀光、刀氣,而是跟隨刀氣攻來的黑影,有如布匹把天地掩蓋包圍敵人。

苦來由的目的,是殺伍窮,其他一切可以不理,一腿蹴向敵人,不殺敵人誓不還。

腿招在攻,黑衣人在圍,當苦來由快要蹴到伍窮,月色不見,伍窮同時不知所終,天地如入寂滅,四周漆黑如墨。

猝然間,苦來由就如置身黑暗的無邊地獄裡!

雙腳更被無數手臂死纏不放,大地如海浪般起伏不定,苦來由一時間亦難以把身形定住。

忽然眼前射出縱橫交錯的絲絲微弱曙光,伍窮身處其中卻未因大地的波動而移動半分。

“哈……剛纔你是說,要殺小白,就要先殺了你,好,我今次來的目的本是攻下“天鷹城”,想不到五大高手之一的道醫卻趕着來送死,不要怪我辣手無情,我只是盡力粉碎阻我美夢成真的障礙!”

苦來由沒有把伍窮的說話聽進耳內,不停掙扎擺脫無數手臂的苦苦相纏,只是剛掙脫踏前一步,又再被百手苦纏,直叫苦來由寸步難移。

道醫雖在苦鬥,但笑天算和神相也不閒着,“天鷹城”城頭佈滿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城外敵人卻把盾牌手分列在前,劍拔弩張的氣氛充斥全場。

戰場中心彷彿形成一個黑色的長形方盒,伍窮和苦來由就困在其中,士兵們屏息靜氣死盯着黑盒,只要黑盒破開誰能躍出便可爲自己軍隊取得勝利。

表面上公平決鬥,事實伍窮佔盡天時、地利、人和,這一戰並不公平。因爲士兵們眼中的黑盒,全由伍窮精心挑選的死士所組成,剛纔配合伍窮斬出一刀把苦來由困在一個由人體組成的空間中。

苦來由本就看不起伍窮,見他避戰退走,心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勢把他挫敗,豈知原來一切只是個假局。

目的當然是要苦來由墮入必敗之地。

就在這時,苦來由驀地停下掙扎,口中發出陣陣冷笑,雙眼滿是不屑的望向伍窮道:

“你可知你到現在也勝不了小白的原因何在?”

伍窮傲然道:“我從不覺得小白比我高強。”

苦來由又是一陣冷笑,道:“這是你的無知,試想想由始至終,你那一次不是依靠別人,從十兩得到帝位,太子、名昌世、芳心、風不惑,沒有了他們你早已死了十世。”

決戰至今,伍窮都並未動怒,如今苦來由的一席話,恰恰刺中他弱點,天資不及小白的伍窮好需要能者幫助,因此才把曾經叛變過的神相風不惑再次收爲麾下。

伍窮盛怒,怒意牽動“敗刀”殺機,他要殺,殺死眼前的障礙。

“敗刀”快,卻及不上苦來由的腿快,霎時間掙扎百手相纏,蹴出百條腿影破開四周,他要闖出一番新天地。

第十二章 多餘的心痛

擒拿,武術基本技擊的一類。

包括使對方關節作出活動限制的拿骨法,抓拿對方筋肉空隙的拿筋法和捏拿對方穴道的拿穴法。

欲拿骨,須知關節活動的限度和影響肌肉發力的關節角度。

欲拿筋,須知筋肉的結構。

欲拿穴,須知經絡走向和穴位位置。

拳法家在不停的習練和運用擒拿法的實踐中,逐步積累對人體結構的知識,繼而悟出三十六拿法和三十六解法。

因此,懂得擒拿法的人,對人體結構的認識非常豐富,當中包括識骨、認筋、辨穴的知識。

伍窮登基爲帝多時,自不免有不少奇人異士向他投靠,內裡有不少拳法出衆的高手。

只剩一手的伍窮,對拳法向來並沒有太大興趣,直到有一天二人在他面前拼鬥廝殺,兩人各自施展渾身解數,望得伍窮垂青,委以重任。

分筋銼骨的擒拿手此起彼落,鬥得難分難解,身體被對方緊扣幾至不能相分方纔停下。

伍窮一直在看,全神貫注看兩人拼鬥,令他特別留神的不是二人堅毅的意志,而是他們不讓敵人掙脫的擒拿手帝道至尊。

他在想,能把敵人瞬間折骨斷筋的擒拿手,若然把大批這樣的武學高手聯成一陣線,必然會產生好特別效果來。

妙想天開的念頭在伍窮腦海浮現。

沒有人確實知道伍窮在想甚麼?當他看罷兩位擒拿高手比鬥,便立即命人找了四十名死士和兩位拳法家,閉關起來。

現在大家終於得到答案,只見四十名全身漆黑的死士,手挽着手,腳纏着腳,互相併排得密不透風,結成一個長方形盒子。

誰都認爲伍窮才智及不上小白,兩人對戰他決不會有勝算,偏偏伍窮不肯向命運低頭,既然先天不足,只有努力加把勁。

能坐上今天的位置,伍窮定有其過人能耐,被人恥笑憤怒是佯裝出來,那樣子小白纔會對伍窮失去戒心,要勝小白就更加容易。

舉刀欲劈,卻未料到苦來由猝然發難,踢出一招成名絕學“苦苦相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蹴出百餘腿影。

人造黑盒窄而修長,正好是伍窮刻意要剋制苦來由腿法之戰地,狹窄長道,欠缺空間容讓苦來由發揮出強勁腿招,雙腳的活動受到制肘,功力便大打折扣。

沒有空間讓腿招盡情發揮,殺力消減逾半,踢向四周黑衣人的腿都只毻把對方破開小小缺口,瞬間又再彌合。

“苦苦相逼”未能成招,伍窮已隨“敗刀”斬殺過來,一刀怒劈,誓要斬盡一切障礙。

苦來由驚覺身處險境,極力掙扎,身子不但不退反過來一頭迎上,雙腳狂潮般猛轟伍窮。

“敗刀”挺擋,把腿招照單全收,被踢得扭彎折曲,已再難尋回半點昔日模樣。

“天法國”皇帝伍窮,手中的“敗刀”陪伴他闖蕩江湖至今,已無數次被打得扭彎有如廢鐵,但它愈是破損,就代表它愈堅毅、勇猛。

因爲它的主人絕對是個遇強愈強者。

但今次主人竟把它拋上半空,放棄用它和苦來由決戰,伍窮用的是鐵拳,鐵一般的拳頭。

半空中的“敗刀”被那班黑衣人接住,持着直往苦來由砍去。

苦來由本想退,但黑衣人伸出無數手臂對他死纏爛打,苦苦糾纏,道醫無奈只好用剩下的一雙手對抗。

道醫的拳,及不上他藉以成名的腿法,但亦並不好對付,伍窮一時間和苦來由打得平分秋色,難分高下。

能夠擋住伍窮的拳,卻擋不住“敗刀”的攻擊。

十刀斬傷苦來由,苦來由也擋下伍窮十拳,長此下去,即使能把伍窮挫敗,自己也必然身受重傷。

完完全全的以本傷人拚死打法,還是不能解決問題。

苦來由放棄伍窮,轉身不住追打“敗刀”,本已扭斷的“敗刀”,和苦來由一番劇鬥之下更顯其醜態。

不堪入目的“敗刀”醜態畢露,黑衣人漸覺難以控制,“敗刀”的劈斬範圍再難掌握,場面開始有些混亂。

亂的同時,各人臉上嘴巴突然變得僵硬,舌頭更是挺直伸出,面部表情驚愕定住,全不聽使喚。

衆人驚覺臉上多了一枝細細金針,連忙伸手去拔,伍窮驚叫道:“拔不得金手指女配的修仙日子txt下載。”

說話還是慢了半拍,金針經已拔出,火焰從傷口透發,焚燒全身,更且身連身的焚燒過去,眨眼間伍窮跟苦來由處易於一個火地獄當中。

苦來由笑道:“先拔金針,火氣攻心,燒七日身,死神降臨,想不到伍窮還記得我當日的一句說話。”

當日苦來由阻止伍窮刺殺名天命,招尤因口舌招尤,而被道醫施以金針懲罰,剛纔道醫以追擊“敗刀”這假動作,偷偷在各人身上插上金針。

招尤沒有把金針拔出,相反往口腔拍去,才險險避過一劫,但眼前的四十人卻因此金針而遭天火焚身,情景實在嚇人。

黑衣人被燒得痛呼慘叫,殺陣無形瓦解,皎潔溫柔的月色清輝再次灑在苦來由身上。

伍窮彎腰拾起“敗刀”,笑道:“回想起,‘敗刀’第一次被擊得扭曲,是那次被刀鋒冷在長街追殺,就是那一天我發誓,終有一日我會在武功上超越他,令人意外的是,我勝過了刀鋒冷,新的敵人又擊得‘敗刀’扭曲,今趟竟然是你苦來由?”

苦來由拍一拍身上的塵埃,不屑地道:“你伍窮從來也比不上我,更比不上小白,這是天意!”

“哈……,天意!”伍窮轉身離去,臉上沒有因挫敗而現出一絲愁苦,眼神更帶有一貫的自信。

今次目的本在試探“天鷹城”的虛實,料不到竟把在此隱居的苦來由逼了出來,看來對“天鷹城”的力量必須作出另一番估計。

爲啥苦來由與寒湮翠會出現於“天鷹城”?

原來苦來由被白毛人所傷,性命危在旦夕,幸得笑天算、小黑、小丙相助才能把內傷治癒。

笑天算機關算盡,她絕不做賠本生意,救苦來由是爲了達到目的,那個目的當然是小血海。

由五大高手之一的道醫傳授小血海武功,他日實力定必非同凡響。

苦來由雖獲救,可惜一時三刻尚未完全復元,無奈下勉強答應要求,隱居“天鷹城”之內。

想不到竟會和對頭人伍窮碰上。

伍窮撤兵退走,“天鷹城”內百姓都鬆一口氣,他們對笑天算有百分百的信心,但再強的殺陣,兩軍對戰必有傷亡,能夠不戰還是不戰的好。

阿三深呼了一口氣,彷彿感到戰後的空氣十分清甜,正想找小血海說話,才發覺不知何時小血海在大羣士兵中失去蹤影。

※※※

清風迭爽的晚上,樹林中原來的枯樹,不知何時竟有了生氣,一椏之上,有着嫣紅色澤。

是春花?啊,原來春天已在不知不覺中靜悄悄來臨。

乾枯的枝頭上開着數蕾的花,象徵着新的春天降臨大地,冬盡春至,一切會否變得更美好?

一陣風吹來,薄命的春花吹離了枝頭,迴旋飛落在一位少女手上,她感慨萬千地苦笑。

從兒時開始,少女因“天皇帝國”入侵而顛沛流離,和親人失去原來居住地方。

戰爭雖然令她痛失家園,上天對她總算不薄,在離鄉別井同時,讓她碰上一生的所愛小血海。

兩人青梅竹馬在“天鷹城”內衆所皆知,本應是開開心心的一對,如今何以有一人慨嘆苦笑。

全因小血海要走,而且可能一去不回劍獄txt全集。

少女名叫悅兒,對小血海一往情深,在沙場上她早有心理準備會有痛失愛侶的一天,她學會適應,但她又怎會想到問題發生完全是另一回事。

“我要去參加‘劍京城’的‘十大神兵皇榜’。”從人羣中把悅兒拉走,小血海只說一句話。

悅兒坐在大樹的枝椏上,手中玩弄着隨風飄落的春花,問道:“在‘十大神兵皇榜’勝出能得到甚麼?”

樹下,小血海用手接着悅兒弄掉下來的花瓣,內心有兩個難題在掙扎,良久才道:“能勝出者,可成爲小白十大將軍之一,有城有兵,不用再待在‘天鷹城’!悅兒將一片又一片的花瓣拔下,誠心道:“好啊!我一定支持你。”

小血海手中花瓣堆得滿滿,他深吸了一口氣才道:“今次去並不是真的爲參加‘十大神兵皇榜’那麼簡單,我今次可能會成爲皇帝。”

說話帶給悅兒的震驚,令枝椏上的春花都震落不少,悅兒疑惑問道:“你是說真的?”

她從沒有猜疑過自己的男人,只是說話太震撼,令她不禁把心底驚駭脫口而出。

小血海淡淡道:“只要殺了莫問、夢兒,小白以後的皇位繼承便落入我手。”

從來沒有表現出遠大志向的小血海,想不到也有夢想成爲皇帝的一天,要知道小血海是笑天算的兒子,和小白總拉上半點血裔關係,只要莫問、夢兒一死,小白膝下無兒承接帝位,小血海順理成章便有權繼承皇位。

打得好害的如意算盤,成功大道忽然好像就在眼前,怪不得小血海要忍痛離開心中所愛。

悅兒往小血海頭上灑下花瓣,再由枝椏跳到地上,笑道:“讓我陪你去,讓我看着你成就萬世功業。”

把手中捧着的花瓣,灑在悅兒身上,趁悅兒分神一刻,小血海偷偷吻了她的脣,柔聲道:“你一直跟着我,要是我離去,你會捨得麼?”

悅兒回贈小血海情深一吻,嬌笑道:“不,絕對捨不得!我要跟你一同到‘劍京城’去。”

愛情令人盲目,明知此行兇險重重,悅兒願誓死相隨,或許這正是愛的偉大。

悅兒高興能覓得真正愛郎,更高興能和愛郎出生入死,她決定帶小血海回家吃最後一頓飯。

一家三口的小家庭生活,簡單陋搭建的茅屋,用竹枝圍成的欄杆,處處顯示出田園純樸、溫馨的家庭暖意。

一縷炊煙從屋頂升起,已是做飯時間,悅兒珍惜留在家中每一分一秒,刻意留心地把家居佈置放在心上,因爲當她再回來時已貴爲一國之後,那些東西都好應該珍惜。

在做飯的不只悅兒母親一人,還有那“天鷹城”城主笑天算,她爲何會到此做飯?

小血海沒有問,喚了一聲娘,逕自上了屋頂偷睡,等到晚飯完成,方纔出現。

豐富的晚餐,有魚、有菜、有雞、有牛,母親知道悅兒要走,沒有刻意挽留,精心炮製了一頓豐富晚飯爲她餞行。

樂也融融的晚飯中,悅兒本想爲小血海夾饈,手一伸便全身乏力倒在地上,弄得桌上飯饈一團糟。

正疑惑欲問個究竟的悅兒爹爹,見小血海竟從悅兒纖纖玉背上拔出一把刀,他便清楚明白,小血海原來殺了自己的女兒。

明明情深似海地愛着對方,何故會對愛人痛下殺手?

父親不明,母親亦不明,但他們不需要理解,因爲他們已經緊隨女兒之後,同赴陰曹地府農家娘子,摳門相公滾出去txt全本。

笑天算一直在吃飯,對小血海的屠殺漠不關心,還吃得津津有味,三扒二撥,把一碗白飯吃完。

小血海再次回來,雙手已經沾滿鮮血,提起飯碗正要吃飯時,笑天算問:“心痛麼?”

不停吃飯,小血海把白飯吞下肚裡才道:“痛,非常痛!”

笑天算又道:“從前,殺小昆蟲、小動物不見你心痛。”

小血海放下飯碗心痛的道:“對他們沒有愛,所以心不痛,我是真的愛悅兒,因而心痛,況且,他們原來將會是我的子民。”

人會珍惜,纔會痛惜。對一件事物愈是鍾愛,失去後所要承受的痛,比萬箭穿心還要難受。

愈令小血海心痛,就愈要殺,因爲她會成爲小血海的破綻,一天不殺,將來便會成爲小血海前路的一大障礙。今天痛,明天更痛不欲生!

笑天算忽然問道:“如是必要,有一天小血海會殺孃親嗎?”

小血海堅決地道:“會,但一定會比現在更心痛。”

笑天算笑道:“有需要的話我都會殺你,看看到時你痛些還是娘痛多一些。”

兩人相視大笑,若然有第三者在場,真教人不敢相信他們會是母親跟兒子的關係。

對小血海的訓練跟一般人截然不同,爲了達到目的,他絕對的可以不擇手段,絕對的可以心狠手辣。

跟小白、莫問剛好相反,小血海從來都不愛惜生命!

因此,他可算是比小白、莫問都更適合當無情無義的皇帝,去掌管天下江山。

小血海沒有再多望倒在血泊中的悅兒一眼,死了的人已毫無價值,心痛一陣也就罷了,其他的都多餘!

(待續)

後記醜醜核突,逃避現實

《刀劍笑新傳》不經不覺已寫了兩年時間,新的一輯“十大神兵皇榜”會有好精彩的安排、創作,捧場的讀者們,千萬不要錯過我這段近年難得的創意作品。

醜醜這個人物的設計正進入新**,往後還會有好矛盾的故事發展,算是我回應第一輯小黑抄作醜醜的一個創意。

易容在武俠故事中非常普遍,但是用得好而經典就似乎少有。我主要描寫一個人在易容後的迷失。

人對自我形象好多時都好無奈,甚至抗拒,現實限制太多,可以擺脫一下,抽離一陣實在過癮。

演戲、睇戲都是擺脫無奈現實的方法之一,因此無數藝人在投入角色後便抽離不了。

醜醜是小白逃避現實的化身,小白有一天好願意當醜醜,甚至更勝於當小白皇帝。再下去的故事會帶給大家極有趣的迴響,更且必然教大家有好深思的聯想、反應。

另一本武俠小說《刀劍笑》已正式出版,第一集《死心貝今》我設計了不少新創作手法,又突破以單元一期完方式去編寫,絕對新穎又精彩。香港創刊銷量竟高逾“新傳”一倍,真的相當開心。

文:劉定堅

第四十一部 太子夢第十八部 穿心痛第五十五部 神風笑第五十四部 殺無窮第十三部 亂迷局第二部 風不惑第五十七部 神兵榜第四十五部 孌童船第十二部 斷情義第三十八部 同心結第三十三部 中土劫第三十九部 驚情變第四十九部 血囚牢第五十四部 殺無窮第六十四部 畫中劍第十八部 穿心痛第三十六部 夕陽紅第五十部 瀟湘館第五十九部 情深種第一部 笑蒼天第三十七部 新帝衣第三十九部 驚情變第二十八部 淨明池第十三部 亂迷局第三十二部 神鬼問第三十三部 中土劫第十三部 亂迷局第四十二部 天國崩第十四部 逆天行第十二部 斷情義第二十七部 日不落第五十三部 連環殺第三十四部 浴血圖第十八部 穿心痛第三部 破雲海第十一部 殺人皇第二十四部 飛天殺第四十三部 悄柔柔第十二部 斷情義第八部 傷情詩第十部 闖三關第十四部 逆天行第二十四部 飛天殺第五十四部 殺無窮第四十五部 孌童船第六十三部 天算亡第七部 人間道第二十八部 淨明池第三十部 江湖險第三十八部 同心結第十部 闖三關第五十九部 情深種第十四部 逆天行第二十七部 日不落第三十部 江湖險第二十八部 淨明池第十一部 殺人皇第二十五部 玉瓊樓第四十五部 孌童船第四十八部 醜醜醜第五十四部 殺無窮第二十三部 觀星夢第二十八部 淨明池第六十三部 天算亡第五十二部 地獄變第五部 苦來由第五十部 瀟湘館第九部 苦酒居第四十六部 凌雲志第一部 笑蒼天第三十三部 中土劫第七部 人間道第四十九部 血囚牢第四十部 俱傷局第五十四部 殺無窮第三十七部 新帝衣第二十四部 飛天殺第九部 苦酒居第十七部 飛夢石第六十四部 畫中劍第六十一部 計中計第三十八部 同心結第六十三部 天算亡第三十五部 困獸鬥第三十九部 驚情變第四部 醉紅塵第三十六部 夕陽紅第三十九部 驚情變第十九部 飲血劍第六十一部 計中計第二十部 漲退潮第五十一部 真知己第十七部 飛夢石第一部 笑蒼天第三十九部 驚情變第三十七部 新帝衣第三部 破雲海第十二部 斷情義第二十七部 日不落
第四十一部 太子夢第十八部 穿心痛第五十五部 神風笑第五十四部 殺無窮第十三部 亂迷局第二部 風不惑第五十七部 神兵榜第四十五部 孌童船第十二部 斷情義第三十八部 同心結第三十三部 中土劫第三十九部 驚情變第四十九部 血囚牢第五十四部 殺無窮第六十四部 畫中劍第十八部 穿心痛第三十六部 夕陽紅第五十部 瀟湘館第五十九部 情深種第一部 笑蒼天第三十七部 新帝衣第三十九部 驚情變第二十八部 淨明池第十三部 亂迷局第三十二部 神鬼問第三十三部 中土劫第十三部 亂迷局第四十二部 天國崩第十四部 逆天行第十二部 斷情義第二十七部 日不落第五十三部 連環殺第三十四部 浴血圖第十八部 穿心痛第三部 破雲海第十一部 殺人皇第二十四部 飛天殺第四十三部 悄柔柔第十二部 斷情義第八部 傷情詩第十部 闖三關第十四部 逆天行第二十四部 飛天殺第五十四部 殺無窮第四十五部 孌童船第六十三部 天算亡第七部 人間道第二十八部 淨明池第三十部 江湖險第三十八部 同心結第十部 闖三關第五十九部 情深種第十四部 逆天行第二十七部 日不落第三十部 江湖險第二十八部 淨明池第十一部 殺人皇第二十五部 玉瓊樓第四十五部 孌童船第四十八部 醜醜醜第五十四部 殺無窮第二十三部 觀星夢第二十八部 淨明池第六十三部 天算亡第五十二部 地獄變第五部 苦來由第五十部 瀟湘館第九部 苦酒居第四十六部 凌雲志第一部 笑蒼天第三十三部 中土劫第七部 人間道第四十九部 血囚牢第四十部 俱傷局第五十四部 殺無窮第三十七部 新帝衣第二十四部 飛天殺第九部 苦酒居第十七部 飛夢石第六十四部 畫中劍第六十一部 計中計第三十八部 同心結第六十三部 天算亡第三十五部 困獸鬥第三十九部 驚情變第四部 醉紅塵第三十六部 夕陽紅第三十九部 驚情變第十九部 飲血劍第六十一部 計中計第二十部 漲退潮第五十一部 真知己第十七部 飛夢石第一部 笑蒼天第三十九部 驚情變第三十七部 新帝衣第三部 破雲海第十二部 斷情義第二十七部 日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