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部 計中計

悠悠轉醒,腦袋痛得猶如撕裂碎開,耳中雷霆大作,轟轟聲不絕,睜眼只是漆黑一團,已不知身在何處。

想要支撐身體站立起來,渾身卻無半點力氣,只覺身下又涼又硬,似是臥在鋼鐵之上。

伸手去摸,果然草蓆下是塊鐵板,右手這麼一動,發出一陣嗆啷嗆啷聲,只覺得手上有甚麼冰冷的東西縛住。

用左手去摸時,又是一陣嗆啷聲,左手原來也被硬物索住。雖然未死,全身卻已爲鐵鏈所綁,勉強可以移動,但四肢卻難發力吐勁。

心中又驚又喜,喜的是生命仍在,總算未完蛋,還有可能扭轉敗局。驚的是想不到那“刀、劍、笑”真有能力把他困囚起來。

昏昏沉沉中,似乎聽得咪喇一聲響,跟着便是一道耀目亮光。躍身而起,卻不記得手腳均被鐵鏈縛住,更且全身脫力,只躍起尺許便摔倒下來。

四肢百骸似乎都斷折一般,久處暗中,陡見光亮眼睛不易睜開,但怕這一線光明稍現即逝,那便難以藉此脫困。

雖然雙眼刺痛,仍用力睜得大大,瞪着光亮來處,只見亮光從一個尺許見方的洞孔中射進來。

洞孔外傳來一把畢生難忘的聲音:“師兄,你作孽太深,念在一場同門,師弟不忍心殺你,只好把你終生因於‘天牢’之內。”

天夭怒道:“放屁!”

洞外人道:“不要妄想能逃脫困縛,‘天牢’全以寒鐵打造,你以多深厚的內力轟打,勁力亦會消弭無形。”

光亮消失,剩下天夭一人,孤孤單單的坐在“天牢”之內,從此與世隔絕,天地彷彿只剩他一人。

沒有憤怒。沒有恐懼,天夭在笑,笑意中充滿回家般的舒適感覺,就像他本就是居住在這裡,如今只是遊子歸家而已。

摸了摸胸前自小便有的一塊鼓凸小骨,天夭笑意更甚,想起那個手抱嬰兒,天夭一切都能安然接受。

胸前凸骨,名日怒骨,天定兇吉,相生相剋,相連怒骨,衰旺不一,命本相生,運轉乾坤。

“殺相”相聚,一盛一衰、一強一弱,福運顯然已降在仍是嬰孩的小白身上,自己愈是衰頹,小白便愈是興旺。

困在“天牢”之內,正好給天夭機會閉關,放下外界的煩囂雜務,潛心苦練武功,更上一層樓。

等待四十年一次的福運移位,破關而出,奪去小白所有,坐享漁人之利,雄霸天下,統一江山。

天夭愈想愈癡,不禁縱聲大笑,笑聲來回激盪,有如十多個天夭同時大笑。

笑他美夢成真。

笑他狂妄自大。

成大事者必須要狂,狂傲天下才能獨霸一方,畏首畏尾者只會無疾而終,終生一事無成。

天夭以內力運放指頭,在地上寫下一個“白”宇,當寫足一萬四千六百個“白”字,便是自己破關而出之期。

每天也踏着小白,告訴自己四十年後,那小子如何才智出衆,武藝超羣,仍是在自己之下。

四十年艱苦的日子過去了,一切都在天夭計算之內,唯一令天夭意外的是小白比他想像中厲害得多。

本意要他同樣困在“天牢”內四十年,自己坐享榮華富貴,豈料他竟可僥倖不死,留命至此。

皇天不負有心人,此刻小白窮途末路,天夭心願快將達成,欠的只是把他活捉起來。

一聲狂笑,天夭實在太高興,笑聲四周激盪,就如當日牢中情況,四十年眨眼過去,他終於等到今天了。

他不願再等,小白也好,伍窮也好,阻我成就不世霸業者,殺無赦,殺他千刀萬剮,死得不能再死。

“綠帶河”上,天夭回憶起往事,偷生四十年,也受盡苦頭四十年,實在不可能再抑壓霸狂。心頭瘋志在燃燒,雙目血紅,血筋暴現,再也按捺不住。

“婆婆媽媽,我不理你倆聯不聯手,今天誰不歸順我,一律殺!”

殺字甫起,天夭人隨聲動,怒掌猛然打出,掌未到,掌風已颳起驚濤駭浪,把小船逼向伍窮的“蟠龍艦”。

勁力浩瀚,小船撞上“蟠龍艦”船身,定必船毀人亡,小白有何對策?

小白始終是小白,即使天夭再強,他也凜然無懼,一掌抵着“蟠龍艦”的船身,另一掌迎向天夭轟去。

雙掌相碰,沒有爆出隆然巨響,天地靜默如入寂滅,天夭、小白僵持對招,各人緊張得幾乎難以呼吸。

是天夭勝?還是小白勝?

他們的孰勝孰負絕對影響着整個江湖,在場每人也期待答案,只有伍窮眼不看、耳不聞,像是早已知悉戰果般面露笑意。

蜻蜒在河面急掠飛過,一堆又一堆的成千上萬振翅惶急逃亡,殺氣瀰漫,一些已抵受不了而爆裂碎死。

哈!小白你真的好厲害,每一回都出乎我伍窮意料之外。

“轟!”

千尺浪花在“蟠龍艦”旁轟然爆起,魚、蝦、蟹、蚌,各種海產的屍體灑於半空,那一下猝然而來的變化,嚇得各人也渾身一震。

好個小白,竟能把天夭的無禱掌力,由自身運轉到“蟠龍艦”去,再由“蟠龍艦”引導入河中。

藉“綠帶河”卸去天夭駭人功力,天夭再厲害,恐怕也難傷小白分毫。

奇怪地天夭一招無功,並沒有再發動任何攻勢。提氣縱身,卻躍上“蟠龍艦”船首,殺向“天法國”帝王伍窮。

小白已是強弩之末,殺他已不用急於一時。天下羣雄除小白以外,剩下只有伍窮稱王。殺了他,天夭不啻正式統一天下,此良機豈能放過。

小白無兵無權,不成氣候,伍窮一死便羣龍無首,中土江山盡握在手。天夭權衡輕重,伍窮今天不得不死。

雙拳蓄勁待發,天夭狂吼暴喝,兩股凌厲無匹的拳勁對轟,空中爆出刺耳難當的聲響,奪人心神,震慄驚狂。

守不能守,退不能退,惟有以招拼招,伍窮手握“敗刀”,垂頭閉目,似是若有所思,渾無半點猛招臨頭的危機感覺。

烈日照射下,各人一身是汗,伍窮四周卻颳起陣陣寒風狂臺,吹得人昤澈心肺殺招快要及身,伍窮平靜內心猶如一點露水滑落在湖上,泛起一漣漪來。

獨臂提着“敗刀”,輕輕柔柔的斬出連綿刀勢,流麗舞動,卻不帶一絲微風,“展、抹、鉤、剌、砍、劈”六字刀法要訣,在伍窮手中舞得變化莫測,盡化去猛烈來勢第一道殺勁。

一刀比一刀輕柔,伍窮全憑感應,以手控刀把兩股拳勁困鎖在“敗刀”刀勢之內,一削一割便把拳勁消弭無形。

此招正是脫胎換骨後的“後患無窮”。

拳勁瓦解,“敗刀”變得剛猛無濤,森寒刀氣如冰雪般僵冷,掀起旋卷烈風怒斬天夭。

伍窮躍身而起,人旋刀轉,“敗刀”愈旋愈是急勁,如龍捲風暴急吸扯,誓要把天夭整個吞噬。

天夭毫不退避,任由龍捲風將他包裹,身藏在亮麗華彩的重重刀影中,似是束手待斃。

天呀,天夭所思所想實叫人費盡心神,此舉究竟又有何目的?

刀光閃閃形成潑水不進刀網,天夭身法詭異迅捷,踏步在刀網內遊移錯步,刀鋒竟全沾不上他半分。

在伍窮的殺招中,天夭仍能悠然自得的讚歎道:“好小子,刀法來去無蹤,似拙實巧,臻至刀道大成,怪不得能跟小白來個旗豉相當,只不過老夫欣賞你,也就不得不更加要殺你。”

環顧整個江湖,能得天夭賞識者寥寥可數,在衆人面前稱讚伍窮,可見伍窮絕對有資格跟小白一爭天下,不論才幹、殺力、資質上均出色過人。

你強,所以你要死,擋在我天夭面前者,老子都要把他送往陰曹地府當鬼。

伍窮並沒因天夭的稱讚而有絲毫反應,殺氣如風,殺勢如瘋,人如風,瘋殺人,刀與人渾成一體,迸發前所未有的凌厲刀芒。

刀芒逼得空氣炸開,萬千刀影恍如每一把也是真實“敗刀”斬向天夭全身一百大穴,天夭要擋,但他能同時擋住一百刀嗎?

面對恐怖殺招,天夭似若瘋狂的道:“來吧!快殺了我,你不能結束我的生命,也就證明你沒資格坐在龍座上!”

雙手垂下,中門大開,天夭任由伍窮宰殺,毫不退避更不反擊,好似心甘情願死在敵人刀下。

一刀、兩刀、三刀、四刀……,合共一百刀,全劈斬在天夭頭顱上,卻是沒有血,只有笑,是瘋狂、殘酷的笑,咽……!

“伍窮,你令我好失望!”

雙手貼緊伍窮肚腹,身受一百刀的天夭便是等待此良機,他要近身攻擊,一招了結障礙。

掌勁爆發,打得伍窮飛退射向身後一衆士兵。猶如在人海中硬生生分出一條通道來,被伍窮撞擊的士兵都抵受不了天夭餘勁,當下爆體而歿,可見天夭殺力何等厲害。

真氣在百穴亂竄,胸膈滯窒,伍窮把傷勢勉強壓下便提刀再戰,天夭眼神不禁再次流露出嘉許之色,問道:“你的兵器有何稱號?”

伍窮一刀怒劈:“殺你的,名曰‘敗刀’!”

二指並伸便夾住疾劈而下的兵刃,天夭嘆道:“敗將之刀,殺性怒狂,只可惜用的人不自量刀。”

“我伍窮殺你不單憑‘敗刀’,還憑我一股不敗的鬥志。”

棄刀,轉身出指快若驚電,以極快、極速、極限的速度向天夭身上的“中庭”、“關門”、“擅中”、“章門”、“天池”、“氣戶”等二十八穴道點指,移“陀羅”、“天空”、“七殺”、“貪狼”、“天府”、“天馬”,組成“月生滄海格”。

猝不及防,天夭被伍窮以“斗數格局”封鎖體內氣血,頓時再也無法動彈,臉上、胸膛的肌肉更扭曲變形,五臟六俯全被顛倒,稍一吸氣便牽動劇痛,苦不堪言天夭四十年來因於“天牢”之內,雖潛心苦練武學,又怎能料到名昌世依天上星曜創出的“斗數格局”。

劇痛難當,只要伍窮引發殺局,天夭便必然會全身炸裂,死在出乎意料的武功之下。

反覆苦思,如不在伍窮出手前想出如何破解“月生滄海格”之法門,四十年來的美夢便會成空。

既然“月生滄海格”要鎖住體內氣血,天夭便索性任由它封鎖,“血凝未冷”痛擊自身,先把氣血凝結。

委實難料,天夭竟把全身氣血凝結,引爆“月生滄海格”殺局後,天夭身上數處穴道爆出悶響來,身軀卻未有炸開。

殺招一過,天夭當下把凝結了的氣血再溶化如昔。拾回性命,當中驚險萬分處,旁觀者實難以明瞭。

“斗數格局”以封鎖氣血爲目的,再加以引爆殺局炸體,天夭不知伍窮在其身上所布何局,武功再強也難以破局、對戰。

但說到底“斗數格局”以氣血爲主,只要能主宰體內氣血便有破局的可能。

道理雖是如此,但是否行得通,天夭也未能確實,只是攻勢到來,惟有兵行險着,試他一試。

若然伍窮早發現天夭有此一着,不下最後殺招,任由天夭把氣血凝結,最終天夭亦會死在自己的“血凝未冷”下。

人體內不能沒有氣血運行,時間一久生命便消失。天夭窺准此點,待伍窮引發殺局無功後,忙把神功撤去,也就讓氣血再次運行。

難道真的“殺相”相聚,衰旺不一,大福大運已降在天夭身上。

“伍窮,看來上天也不願我就此死去,要我留下性命統一江山。老夫說過你結束不了我的性命,現下便由我來把你的性命結束吧!”

“斗數格局”奈何不了天夭,伍窮還有何絕招壓倒這恐怖殺神?

神相在笑,笑天夭太白癡,他太低估伍窮,誰低估伍窮也要付出沉重代價,甚至是獻上生命。

第 二 章 天煞反擊戰

喉乾舌燥,赤熱難耐,看着伍窮與天夭兩大高手交戰,各人都凝神注視,渾忘一切。

伍窮若能殺敗天夭,也就證明他已壓倒小白。能擁有“十全大福人”鴻福之助,有可能化腐朽爲神奇麼?

天夭險死還生的奇招叫伍窮驚訝,但很快他便從驚訝中清醒過來,伍窮執回敗刀,第一個動作竟是……

退!

縱身便急退至“天法國”戰兵前,天夭好失望,堂堂一代梟雄,伍窮竟是個儒夫,不戰而逃,臨陣退縮,算甚麼一國之君!

伍窮身旁的風不惑忽地雙指向天高舉,臉上泛起陣陣殺意,天夭只感到巨大的衝擊快將來臨。

這號稱神相的傢伙,總不能也同時懂得妖法吧!

“嗖”的一聲,不是輕響,而是巨響,原來只是平平無奇的放箭聲,竟如萬鬼厲叫同時撲來。

所有“天法國”戰兵都手持弓箭,集中目標射向天夭,戰兵們似有默契地同時放箭。

箭聲集萬如一,怪不得會如雷價巨響,千萬枝箭恍如有生命般凝聚一起,形成旋卷圓錐,直射天夭奪命而來。

猝不及防,已是走避不及,運起最強護身罡氣,硬拼接下千萬枝射殺過來的箭矢。

箭如蝗集,毀碎了一批又射來另一批,連綿不斷,千萬羽箭不把天夭身軀貫穿,誓不罷休。

儼如高手不停在天夭胸前狂轟怒拳,劇痛難當下,全身神經也開始抽慉起來,臉上青筋暴現,如此下去總會敗下陣來。

天夭突然合上雙眼,不再理會利箭攻勢,忍受那種撕心裂肺的痛,瘋狂怒吼起來。

畢竟,四十年的艱苦歲月天夭也能忍受,千萬枝箭衝擊的痛,天夭當然不會輕易被擊得崩潰。媽的,且看我破你“萬箭穿心”!

忍耐,對天夭來說,絕對是再不可能的事!

已忍了足足四十年,既奪得王位,乃天下之首,豈能再容忍甚麼!?

千萬枝箭矢的攻勢盡了,天夭依舊閉目未有任何動靜。對了,當射盡了箭,痛苦便會過去,又輪到天夭發惡。

雙目陡散,射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伍窮見狀心感不妙,忙叫道:“快上岸去!各人紛紛往岸上躍去,可是都及不上天夭的急疾,一聲獅子怒吼,聲震河嶽,響徹芎蒼,“蟠龍艦”亦抵受不了內力猛震,連環爆出喀喇之聲,半邊船身盡毀。

天夭竟藉利箭帶來的劇痛,逼出更上一層樓的駭人內力,走避不及的戰兵立時身軀裂爆,腦漿四溢,倒斃河上。

“蟠龍艦”的四周全是血紅一片,淒厲得教人觸目驚心,生命不住的“融化”!

天夭實在太可怕。

能夠安然上岸的除了伍窮等人外,只剩下內力比較高強的戰兵們,但個個都心膽俱裂,冷汗直冒。

幸而伍窮早聯合力量集箭對敵,否則好容易便被一舉擊殺。

雖然天夭表面上壓倒伍窮及“天法國”精兵,惟自身亦不好過,強忍痛楚帶來的傷害,勉力吞下口中一口又一口的鮮血,憤怒自然不住的加增!

神相覷準時機,再次下令在岸上搭箭進擊,衆人得到箭枝補充,千萬箭矢再次如一發射,誓要刺破天夭胸膛。

千萬枝箭矢集中一點擊射,再也硬拼不得,天夭毫不猶豫,轟出混合六層內力的拳勁,如天雷轟打,氣勁迸射四周,登時震潰箭矢第一輪攻勢。

箭枝粉碎,豈料卻竟有“漏網之魚”!

直釘咽喉,破護身罡氣,裂肉插釘在喉頭之上,羽箭末端還在不住顫抖,顯見這枝箭的主人實在非同凡響。

岸上,它的主人嘴角帶笑,好生驕傲。對了,原來是伍窮,他的箭後發混入箭堆中,敵人未知有異,便好容易被此箭射殺。

一手拔下箭枝折斷,看着剛把鐵弓放下的伍窮喝道:“媽的,怪不得能傷我,原來集合‘天法國’戰兵力量再放冷箭,但也只能傷老夫分毫而已。看來‘天法國”的人都是膿包,沒有一個稱得上是英雄,敢上來跟我單打獨鬥。”伍窮何許人也,在沙場上經驗豐富的他,明白一個人的武功再高,必然也有盡頭,只有集合衆人力量,纔可無窮無盡,因而伍窮想出這個“無量箭陣”來。“無量箭陣”雖能把天夭殺傷,但的確是有點兒取巧,以衆敵寡,各人頓時尷尬萬分,天夭的咒罵賤話繼續如浪而來。天夭深諳“無量箭陣”殺力驚人,不住的冷嘲熱諷道:“伍窮,你令老夫好生失望啊,若然‘天法國’的人盡是狗熊,沒一個是英雄,我天夭也不願意被你們的臭血污染,罷了!罷了!”

本來拉得滿滿的弓都未肯再發,天夭每一句說話都打中“天法國”戰兵心坎,恥辱感覺油然而生,一時間都未懂得如何辯說。

難道“天法國”真的沒有膽識過人的英雄好漢,敢上前挑戰天夭麼?

“老匹夫,你要單打獨鬥,我夜叉樂意奉陪!”手持江川不死的神兵“天煞”,夜叉竟突然迴應,昂然踏步而來。

身爲“五國”戰兵的他,因緣巧合下得神兵“天煞”,從此踏上武林殺路,以爲從此一帆風順,好容易便平地一聲雷的揚名立萬。

聽隨十兩指示,到“劍京城”參加“十大神兵皇榜”以求一鳴驚人,豈料壯志未酬,便如喪家犬般被人追殺,捲入小白與天夭的殺戰中,原來計劃也就盡成泡影在伍窮與小白之間,夜叉決定追隨前者,天夭已奪去小白一切,要反敗爲勝又談何容易。只是夜叉畢竟是“王國”士兵,曾擄去“天法國”皇后十兩,伍窮又怎可能重用他這“外人”呢?

原來便是性子剛烈的夜叉,內心甚是矛盾,鬱悶難消,把心一橫,來個陣前挑戰,好歹來個轟轟烈烈的殺戰,痛痛快快的死。

大丈夫生於世上,不成功便成仁,就是不能受辱!

“來吧,老匹夫,看我夜叉代表‘天法國’殺你,斬開一十八塊!”狂然暴吼,眼目中全沒半分怯懼之色。

閻黑光芒激射奪目,“天煞”如與旭日爭輝,怒吼狂鳴,神兵看來也被感動凜冽殺氣暴漲四溢,夜叉一動手,人與劍的力量便溶爲一體,臉上眼角下的兩條烏黑淚痕延伸至脖子,雙手揮出鬼哭神嚎的一劍。

融會了自身功力與殘存在“天煞”上“修羅道”功力,全身幻化黝黑,體內氣血瞬間奔流疾竄,充盈得使肌肉彈跳作響。

夜叉身形懸空,頭下腳上,無華一劍直揮而落,勁風逼得天夭衣衫獵獵作響。

距離天夭面門十尺,見他衣袍抖動,手肘揚起,難道他要赤手空拳硬接跟“赤龍”齊名的“天煞”?

只見天夭目光如炬,出手如電,劍指直刺向“天煞”劍柄對上三寸最弱的劍脊處。

夜叉雖握着一代殺神老不凡的神兵“天煞”,惟是對戰經驗、功力太差,眼見天夭輕描淡寫便破了夜叉全力一擊,想要變招已來不及。

殺力狂張,衝入夜叉劍勢,天夭一掌轟打夜叉胸口,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連環打擊,登時一陣火辣,像是胸膛擺上了火炭一般,更且向着內臟焚燃,帶來震撼驚心的痛。

第一層,擊得血氣沸騰,急溢身外。

第二層,困鎖瘀血窒礙於身。

此招竟跟“斗數格局”有異曲同工之妙,天夭只是身中一招,便能知悉其中竅門,模仿出招對付夜叉,以他來作實驗。

被打得全身瘀血倒流入體,夜叉只是眉頭深鎖,頑強的他咬牙切齒,早已置生死於度外,哪怕甚麼痛楚!

走到夜叉身旁,天夭看着這不自量力的小子,冷笑道:“你好勇猛,但只代表愚蠢、無知、低能。他媽的殺你實在太容易,既然‘天法國’如此缺乏能人,老夫多給你一個機會,棄用右手,只以左臂來殺你!”

天夭如此一說,更加惹怒一衆“天法國”戰兵,恨不得都衝上前去,把這狂妄的魔頭殺個片甲不留。

夜叉,努力幹掉天夭!

戰兵們眼神裡充滿着熾熱的鼓勵和期盼,戰鬥吧,雖然夜叉你今天才加入咱們“天法國”,但大家都對你大有期望啊!

回看夜叉,受了天夭兩掌,除了拼命忍痛外,再不見有任何反應。原來體內已發起另一場翻天覆地的交戰,不住在折磨他。

一股陰寒氣流疾射向夜叉腦海,耳內亦同時響起喃喃自語之梵音,不住來回擾蕩。

夜又愈是抗拒,聲音愈是響亮,儼如十多個僧人在夜叉身旁敲經唸佛,聲音鑽入他每一條神經,震動着、激盪着……,漸漸把他的“思想”控制、佔據。

細意聆聽,方纔發現“梵音”是來自內功力量,不住的把“壓力”注入腦海,作出肆意痛噬。

全身充斥着那股可怕的梵音,從頭直伸延至身體各部位,當初握劍時的死亡感覺再次重現,夜叉不想就此死去,無可奈何只好拼命抵抗。

這一切異變都來自手中的“天煞”,夜又體內的梵音正是由“天煞”發出,全身眼、耳、鼻、舌、身、意六識全被瘀血封住,纔有機會竊聽老不死藏在“天煞”內的“修羅道”心法。

這機緣巧合,爲夜叉帶來生平最大的改變。

天夭見夜叉良久未有動靜,正想痛下殺手之際,緊閉已久的雙目睜開,目如血注,身旁一時旋罡大作,更可怕的是甫跟夜叉眼神接觸,天夭竟感到如墜萬丈深淵,身被萬鬼狂噬。

夜叉身上所散發的陰寒殺氣,強如天夭也感錯愕。

長髮無風逕自飄起,嘴角露出一抹叫人心悸的殘酷笑意,扯下上衣,胸膛露出“五國”族人才有的蒼狼刺青,揮轉幾圈,把“天煞”與手捆在一起。

人,劍已渾成一體!

我即是劍,劍即是我!

“天煞”在胸前劃出一條淺淺劍痕,把體內瘀血與吸納不了的功力宣泄出來,夜叉的眼目竟同時在不住變化,愈變愈惡,就跟當年的老不死有七分相像。

夜叉經過真正的蛻變,人劍合一,化魔入體,盡吸納藏於劍內的兇殘殺氣,來個真正的脫胎換骨。

瘀血濺上“天煞”,令“他”有所感應,兀自震動,吐出萬丈紅光,夜叉似是瘋虎般怒斬而下,要將天夭斬成肉醬。

勁風撲面,天夭露出一絲微笑:“這纔像樣啊!”

腳如海潮般踢出,腳踝。腳掌、腳背、腳尖無所不用,以刁鑽詭奇的腿法避開劍刃,踢打劍背。

幸好夜叉以衣衫緊縛“天煞”,否則如此狂踢猛打,恐怕“天煞”早已脫手飛甩。

殺勢如虹,但要面對功力相距太遠的天夭,夜叉確是難以應付,只見天夭以腳粗手,右腳斯然猛踢,擊潰夜叉攻勢。

戰兵們見狀甚是憂心,夜叉已是自己人,大夥都不想見他被魔鬼分屍,不知哪個率先又是拍掌又是叫囂,其他的人都跟隨,萬衆一心爲這不怕死的好小子打起氣來,激動夜叉鬥志。

“你殺得了我嗎?即使老夫不閃不避,任你亂打,你能移動我半分嗎?移動得了,我叫你一聲乾爹,哈……!”

由始至終天夭都只想來個盡情玩樂侮辱,甚麼讓招只不過是增加天夭侮辱“天法國”的感覺。

可是,被逼入窮巷的狗,若然是瘋狗,他一定會爲你帶來意料之外的反撲。

天夭不應該激怒夜叉,因爲他手中有“天煞”,愈是憤怒,夜叉更容易與“天煞”的力量溶爲一體。

怒火於體內急劇燃燒,夜又猶如一頭能噴出火焰的兇獸,向着獵物飛撲過去,張口怒噬。

要制止兇獸撲噬吞毀生命,只要沒有“怕”便成,天夭當然不會怕,他更且不住在笑。

媽的裝模作樣,且看我殺得你死無全屍T。

劍勢如浪,殺勢瘋狂。

夜叉人劍如一的擎劍揮舞,劍法雜亂無章,全無招式可吉,看得人眼花撩亂,愈看愈覺不妙。

殺力雄強銳猛,天夭卻難從他身上尋得破綻來,這些古怪的以“兇意”化出之劍招,混亂中卻是十二分殺力驚人。

夜叉怒斬五十多式,天夭慢慢尋出當中的一些規律來,劍招如何進退,大概也瞭如指掌。

遊戲玩完了,天夭冷哼一聲,待夜叉一招殺力枯竭,欺身而上便來個猛然破殺哪知夜叉突然劍法陡變,覷準天夭放鬆防守的一刻,劍影重重疊疊十多劍反刺攻敵。

來招太猛太銳,天夭只好錯步退走,長劍落空,殺勢登時瓦解。天夭心中不禁也在暗暗讚賞,這突如其來的一式好出色。

“老匹夫,你不是說過,若退一步,便叫我乾爹的嗎?賤乾兒子,快來磕頭斟茶啊!”。

所有戰兵登時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震天,教一直高傲又狂霸的天夭丟盡了臉,鐵青的臉色甚是尷尬。

夜叉的侮辱,“天法國”戰兵的恥笑,後果自然是惱羞成怒。

“待你死了,老夫便會遵守承諾!”天夭猛然提升殺力,攻出足以粉碎夜叉的無量殺掌。

一條人影擋在夜叉之前,硬拼接下了這推心毀滅一擊!

是伍窮!

“沒有朕的准許,誰個也休想能動這‘天法國’小子的一根汗毛,咱們都會竭盡所能,維護每一個人!”霸氣凜然,王者之風盡現,伍窮要保住夜叉,也同時保住“天法國”的名聲。

第 三 章 無聊八兄弟

形勢突然扭轉,原應被打個粉身碎骨的夜叉,因爲伍窮出手相救終能保住性命天空烏雲密佈,伴隨着電閃雷鳴,就像跟伍窮那深厚內力生起共嗚似的,怒火於其體內熊熊燃燒。

傲然而立的伍窮,給人一股銳不可當的王者霸氣,跟河上那飽受挫折的小白,氣勢上已完全壓倒。

要制止被撲噬吞毀生命,除了逃跑以外,就是在他發瘋前宰掉,殺他媽的粉碎滅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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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如此瘋狂的伍窮,天夭依然從容不迫,悠悠的發出笑聲:“哈……!”的笑個不停。恥笑聲中充滿鄙視,鄙視伍窮的無知、無聊,更恥笑他癡心妄想、夜郎自大。

一陣又一陣的恥笑聲,已足教伍窮明白,難以遏抑心中怒火,天夭絕對非殺不可。

伍窮猛地拋射“敗刀”,縱身飛躍,身形東倏西忽的迎上,單手緊握,二話不說便舉刀斬去。

“一絕”挾雷霆萬釣之勢直劈而下,卻不是直破天夭的胸膛,而是斬向面前地土。簡單而直接,氣勢澎湃懾人心魄,殺力無禱如驚濤駭浪,震得沙石四飛,當下裂出五尺深窒。

氣勁洶涌透發,裂坑不住撕開。

地上的深,剛好把兩幫人馬分隔,天夭等人一方,伍窮的“天法戰兵”以及一衆高手在另一方,相互對峙。

天夭哼起陣陣笑聲,陰側側的道:“從前你與小白兩分天下、分庭抗禮。現下便要跟老夫爭雄了!哈!哈!伍窮原來是個白癡,從今以後,天下將盡歸我天夭所有,你跟‘天法國’這羣笨蛋都要埋葬於此,明白了沒有?”

笑聲不絕於耳,伍窮卻能於笑聲中感受到一陣殺氣,是天夭傳來的殺氣,絕對信心十足,絕對可怕!

雙手翻揚,勁力吐散,四周沙石立時如有生命般,依着勁力軌道飄移,漸漸捲成一道沙牆。

急旋中往下一扯,整堵沙牆迅即下沉填滿深,原來深逾五尺的深墊,轉眼間已回覆先前面貌,毫無縫隙。

天夭的用意,伍窮心中很明白,喝道:“既‘天下’不能分割,那便讓我來把你的軀體分割吧!”

伍窮以十成功力斬出“聖上刀法”第一刀——“一遇風雲便化龍”。

擡頭望去,伍窮已人在半空中,他這一躍起,帶動地上塵土卷飛,刀風割裂一切,頓時漫天塵土飛揚,隨着刀風捲動,瞬間形成一條氣龍,盤旋翻飛,張牙舞爪天夭忽覺一股熱浪撲襲,全身似被火灼燙,豆大汗珠自額角滑落,又驚懼、又興奮,眼前巨龍竟又着火燃焚,隨伍窮刀光斬劈而下。

如此殺氣凌厲,天夭爲啥不作任何閃避、擋格,教人摸不着頭腦。

“敗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直劈而下,伍窮雙目紅筋暴現,怒不可遏,這傢伙竟半分也瞧不起我的殺招!

媽的,就讓你來個一刀兩段,頭顱像西瓜墬地般爆個稀巴爛。

“敗刀”直破向頭顱,天夭怒目瞪視,狠狠盯着敵人,暗地裡運超強猛護身罡氣,就要以頭顱來硬接伍窮殺招。

“當!”的一聲,“敗刀”像斬在一塊堅硬鋼鐵上,頭顱絲毫未能破開,足見天夭護身罡氣已臻化境。原來充滿自信的一招,換來卻是信心崩潰蕩然無存,還有背後戰兵們的訝然靜默。

刻意不作閃避,只運勁硬擋,就是爲了顯示他那無儔的護身罡氣,顯示他真正實力。我要你死,因爲我比你強,你絕對不可能反抗。

“一遇風雲便化龍”的七分殺力並沒有爲天夭帶來任何創傷,連小白也應付不了的敵人,絕對不可小覷,故及早預留三分守勢,以防萬一。

只以七分殺力攻向天夭,當然不可能有啥收穫,要殺便必須全力以赴,天夭嘻笑道:“怎麼了?只用七分殺力就渴求有奇蹟出現麼?跟老夫殺戰可不能省力,要竭盡所能啊!放心,老夫也必然同樣竭盡所能來虐殺你這無知昏君。”

“哈……,不知所爲的低能小輩、不知所爲的笨皇帝,今天便要駕崩了!”

嘻笑一陣,忽爾斂絕笑聲,雙目怒盯着伍窮,喝道:“伍窮,本座再多給你一次機會,盡十二成功力破斬出招,別留甚麼三分力防守,這是你最後機會。”

伍窮攻殺天夭,若十二成功力打出,敵人倒死當場當然最好,但只要天夭抵擋得住,再來個猛然反攻,未有留力防守的伍窮便必然徹底崩潰,敗死無疑。

願意拼死賭一次麼?

天夭的嘴角帶着掙猝笑意,如此的挑戰實在有趣。把那不知所爲的伍窮大王玩弄於股掌間,實爲人生樂事。

天夭道:“糟糕,怎麼你這蠢貨更不如小白,猶豫不決,哪裡像個大英雄大丈夫,難怪只分得天下一小部分,給小白壓住,唉!又是個膿包,該死!該死!”

狂傲說話打進“天法國”每個人心裡,似是一根根釘子狠狠刺下,來個毫不留情摧毀“天法國”國民尊嚴。

從前的“天法國”既貧苦又被外人佔領,百姓都擡不起頭來。自伍窮登基以後國力日強,已今非昔比,誰也不願意再任由侮辱,心中仇恨之火焚燃。

八條人影忽然飛射撲殺向前,伍窮身後的“窮兇極惡十兄弟”,當年有二人陣亡,剩下的八人展開攻殺,要天夭閉嘴。

八道青光來自眼前矗立的兵器,八種兵器分別是劍、槍、棍、戈、錘、拐、鉤和叉,全散射出閃爍森寒的光芒,各自提將起來,吆喝一聲,整齊有致,阻截在天夭跟前。

那八人分別是用劍的癲奴、使槍的狂奴、耍棍的癡奴、舞戈的瘋奴、手握大錘的驚奴、把拐擱在雙肩的怒奴、以鉤作武器的悲奴,及三叉插地的苦奴。

“八奴”齊攻殺來,雖不成陣勢,但八個人八種兵器,便有八種不同的攻敵招式,倏來忽往,時而從上刺來一劍,一時由左又打來一棍,天夭以一敵八,又要急於拆解惡招,不得不施展渾身解數。

癲奴所用的癲劍,人癲其劍也癲,癲劍是一把劍鋒柔軟的劍,見他仗劍疾刺出去,便啪喇啪喇地拂動劍鋒,這招正是他自創的一式“真癲假傻”,天夭見他持劍不停左右拍打,先挺臂將之硬擋,但豈料癲奴即收劍挺立。

棍奴的癡棍見癲奴收劍,即搶步上前橫打開去,天夭急運勁於腳,嘆一聲擋去攻至腰間的棍招。

棍奴突然手一甩,癡棍便以巧力在天夭身上貼身旋轉,繞了一圈,但棍身渾圓,這一棍又有何殺着?

癡棍彷彿黏在天夭身上迥轉時,癲劍又再亮出劍鋒,天夭剛要用臂去擋,狂奴持狂槍殺至,長槍伸直,指插腦後,同時間瘋奴的瘋戈又從頭頂挫下。

天夭只覺四人好討厭,深吸一口氣,身體隨即脹起,要逼開衆人。癲劍、狂槍、癡棍、瘋戈見狀,同時抽回兵器退後並列,張口仰天狂笑,哈哈的笑個不停,真的如瘋、似癲、若狂、是癡。

天夭急急檢視、察看四周,着實找不出甚麼異樣來,可是四人仍在不住的笑,教人好生討厭,搞甚麼鬼花樣!?

四人退開,並不表示天夭可以閒着,只因驚奴的驚錘、怒奴的怒拐、悲奴的悲釣及苦奴的苦叉已攻來。

駕奴的駕錘真的使人大吃一驚,只見他提着逾百斤重的錘子,竟能一躍高飛,如天神般喝叫打下。

驚奴卻是虛晃一招便退了開去,仰天哈哈大笑,同樣的情況,怒拐、悲鉤和苦叉也相幾走過來作勢要攻天夭,但同是佯攻一式便退了開去,八人圍在一起縱聲大笑狂呼,端的是古里古怪。

天夭見他們笑得暢快,被恥辱玩弄的感覺愈來愈強烈,怒喝道:“怎麼殘缺了的人還開心嘻笑,奇怪!奇怪!”

奇怪的並非天夭,而是“窮兇極惡八兄弟”,各人明明有手有腳,哪裡是甚麼殘缺。

天夭臉上浮起冷笑,雙耳像兔耳似的聳動了一下,飛鳥投林般掠前,如鷹撲兔,直取八頭小兔子殘命。

乍然受襲,八人驚愕之下,不過是電光火石剎那閒的工夫,連忙拔射神器護住身體。

像幽靈般飄忽不定,難辨攻勢,只好不住倫舞神器,努力守得水泄不通。驚芒猛閃,八人同時發出一聲慘嚎,痛得全身打顫,劇痛攻心,幾一下子都暈倒。

天夭躍飛退開,手掌上已多了八隻耳朵。

血淋淋的放在掌中把弄,臉上滿是有趣快意,癡癡地笑了起來,哈哈哈的抱腹狂笑。

原來如鷹撲飛疾攻一式,只一手便硬生生撕掉“窮兇極惡八兄弟”各人的一邊耳朵,更且是刻意扭撕,連皮帶肉,把傷口伸延至下巴處,留下了可怕的血疤。

天夭道:“嘻……,對了吧,早說你們都是傷殘者,老夫從不說假話,還有興趣再玩下去麼?”

八個人八種兵器、八種不同方位、八種情緒、八種神情、八種殺招,同時製造出最簡單直接的答案——殺!

八人聯手,齊聲叱喝,神情瘋狂,殺勢凌厲,樣子也兇狠得扭曲起來,詎料仍是虛晃一招,停下又再大笑起來。

堂堂絕頂高手,強如小白也敵不過的天夭,武功集天下之大成,如今竟被這八個小人物盡情戲弄,教他顏面何存?

天夭收起了笑容,一步踏出,暴喝叫道:“殺!”

“八奴”嚴陣以待,天夭剛踏出一步,身後便傳來一把聲音道:“殺天夭必須羣策羣力,大夥兒都一起上!”

聲音從身後傳來,天夭回頭望去,見一衆被伍窮拯救的“十大神兵皇榜”高手已躍至天夭身後,跟“八奴”團團的把他圍了起來。

方失神、情僧、皇上皇等已被伍窮的氣勢深深吸引住,心裡佩服再佩服,伍窮如日中天,依靠他比依靠小白更值得投資啊!

沒有選擇餘地,只有天夭死,才能將事情來個完結。

“天法戰兵”再加上“八奴”和一衆高手,還有伍窮,同心合力,把這大魔頭殺個粉身碎骨好了。

“只要把天夭殺掉,‘天法國’便能一統天下。”

瘋狂的“天法戰兵”忽地高呼起來,爲伍窮聲援,更爲高手們掀動激昂殺意,拼命去殺掉眼前大敵,從今以後,統一天下的便是“天法國”,大夥兒都共享榮華富貴。

心下意決,今天無論如何也不可以讓天夭活着離去。

攻勢展開,情僧搶先衝上,手執恍如長木,沒有護手的“同心劍”,直刺天夭殺劍聚焦,直刺咽喉。

在那快得要命的一擊面前,天夭依然聞風未動,“同心劍”忽地發出彷彿情人輕嘆之聲,劍聲跟敵人纏上,猶如冤魂厲鬼,不肯離去。

“同心劍”劍招太快,如急風疾煙,令人心悅暢快,一股詩情畫意的感覺飄浮於腦海,顯然是劍一出硝便能嚴重影響別人頭腦、心神,好一把不同凡響的神兵,難怪情僧一向珍而重之。

更令人讚歎的是,情僧能把情愛融入劍法當中,如此非比尋常的武學,相信除卻情僧以外,等閒之人也難有能力發揮。

快劍攻來,天夭雙手一合,便把“同心劍”於咽喉前三分定住,笑道:“快又如何,難得到我麼!?”

同一時間,背後忽地透射一陣寒意,那是來自“仇生”的殺氣,“仇生”的主人,當然就是方失神。

如龍騰虎躍,蒼鷹掠飛,方失神霆不暇發間躍到天夭跟前,奇怪的是他竟收回劍招,三腿連環踢出,向天夭面門攻去。

方失神腿風撲至,天夭毫不理會,任由三腿踢在胸膛之上,登時爆出隆隆巨響天夭深吸一口氣,勁力狂然爆發,方失神始料不及下,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應聲飛射彈退。

方失神、情僧雖是武功超羣出衆,惟跟天夭內力相比,還差了一大節。二人退開同時,頭頂又傳來了另一陣殺氣,殺氣竟來自他……

天夭擡頭望去,猛覺眼前銀光一閃,一把利刀已斬至面前,天夭來不及閃避,只好運勁硬擋。

“嗤!”的一聲,天夭應聲退開,雙目雖沒被斬傷,但遭受外來勁力所影響,一時間亦未能視物。

來者一擊得逞,並沒有即時衝上再度攻擊,轉身返回地上,高呼叫道:“老匹夫,你的命便由我來奪吧!”

好熟悉的聲音,天夭聽在耳內,心中已知悉來者就是早前被他轟得重傷的夜叉天夭雙目依然未能視物,惟是區區一個夜叉,又豈有能力把自己送上黃泉路,揚聲得意地道:“就憑你這小子,又怎會是我的敵手!”

天夭怒不可遏,縱身迎上,殺氣騰騰的直衝殺向夜叉,伍窮見狀,心知不妙,迎即衝至夜叉身後,一手按着其背部,無儔內力源源透射,傳遍軀體。

夜叉只感一道熾熱暖流遍體遊走,內力頓時倍增,雙手置於胸前,凝聚勁力,乘天夭衝來之勢猛然轟出一掌。

天夭無懼挺掌對撼,強猛內勁當下吐散,震飛四周沙石,一時間也未能分出高下。

天夭叫道:“合二人之方便妄想可以把老夫毒退了麼?”

話語剛落,天夭手下發勁,勁力驟增,伍窮與夜叉內力有所不逮,體內真氣急速逆轉,嘴角澗出鮮血。

在旁衆高手當下都不敢怠慢,齊齊奔至伍窮身後,一個又一個的依次排列,雙手置於前人背後,貫注內力,瀝聚各人勁力跟天夭拼個你死我活。

方失神、皇上皇、情僧、“窮兇極惡八兄弟”、春冰薄、李厲睜,再加上伍窮,一同傳功至夜叉,合十五人之力,殺!殺!殺!。

十五種不同內力涯聚,恰似巨龍一般要吞噬所有生命。

勁力劇增,天夭憑一己之力怎能抵擋?整個人應聲被轟得老遠,直插入河中。

第 四 章 福人福煞星

“萬歲!萬歲!伍窮大王萬萬歲!‘天法國’萬萬萬歲!”

瘋狂了的“天法戰兵”不停的高呼吶喊,只因天夭已被伍窮等人轟跌海里,形勢再一次逆轉,“天法國”重奪優勢。

瘋狂,就是“天法戰兵”的最大特性,重奪優勢,驚天動地的吶喊聲,令人喘不過氣的威霸氣氛充斥四周。

相反,天夭一方的“天宮”,優勢完全被“天法國”所掩蓋,心中不禁在想,被轟跌海里的天夭,會否就此屍沉大海?剩下的殘局應如何解決?

面對如此瘋狂對手,天夭一方人馬禁不住泄氣,天夭啊,你絕不可就此便屍沉大海吧?

雖然一直也處於上風,把小白逼得無路可逃,然而一碰上有“十全福人”擁護的伍窮,雄霸天下美夢便變成空歡喜一場,一無所得、一敗塗地,最終勝利的不是天夭,也不是小白,竟是坐收漁人之利的伍窮。

完了,一切也完了。原來的雄心壯志,如今再不復見,正當大夥兒沮喪之際。

河中忽地泛起百多個漩渦,愈旋愈勁,漩渦一個未完又生另一個,遍佈河面,水流愈見澎湃,奔動水流殺氣騰騰,漩渦猛地扯起一條又一條的水柱,直卷岸上所有“天法國”戰兵。

水柱猶如無數“鐵索”惡鬼,捲纏着百計“天法戰兵”,或臂或腿,或腰或頸,無數被“鐵索”鎖纏戰兵都掉進河襄去。

遽變驟生,原因當然只有一個——天夭末死,更且在河裡發動反噬殺擊,一招已誅百餘敵人。

數百圓球莠地從河中彈射而出,帶着濃烈血腥,鮮血在半空飄灑飛舞,渾成一幅殺戮赤色圖畫。

瞪目細看,那圓球原來都是頭顱,百計“天法戰兵”的頭顱,一瞬間被河裡的天夭所割掉,拋出來示威,當下引得站在對岸“天宮”一邊的羣雄熱烈鼓掌稱讚。

頭顱漫天飛舞,鮮血一點一點的滴下來,一時間天空中就好像下着血雨,教人恐懼、教人驚慌。

漫天血雨遍灑大地,染得地土通紅一片,儼如人間煉獄,忽地一條人影如鬼魅般從河裡射出,於半空血雨中穿梭,置身其間,大有天神降世之勢,他,正是天夭集合十五人的內力,把天夭打進河內,滿以爲這回必可一擊挫殺,但如今看來,天夭非但沒有死去,更且就連半點傷勢也沒有。

“啪、啪、啪、啪”的聲響赫然傳人耳中,舉首望去,見那天夭竟把滿天的頭顱不住的踢撞,頭顱相互撞擊射前,天夭舉步踏着頭頓,猶如空中漫步,頭顱撞擊移動,在半空便聯成一道“血橋”。

不住的踏踢,轉瞬間天夭已返回岸上,落身在己方人馬之前,再一次奪回威勢“天宮”一方人馬見狀,不禁放下心頭大百,天夭既然未死,雄霸天下的美夢便是真實。

“天夭萬歲!天宮萬歲“天家萬歲!”

天夭再次出現,爲己方人馬重燃希望,場面鬨動起來,不住的吶喊聲響徹四周大家對天夭的信任,是絕對加絕對。從“天牢”裡破出,帶領天家執掌社棱。

只要“他”存在,一切自當迎刃而解。

惟是另一個“他”,卻變成了殺戰旁觀者,一切事情也像跟他毫無關係,天夭跟伍窮雙方殺戰正酣,大家竟然忘記了“他”。

一直在背後支持着“他”的強者,就像一羣在寂寞、無奈中感到絕望,在絕望中等待的人,等,毫無意義的等……。

永遠比別人更具信心,永遠也是智慧象徵的“他”,這一回也許會令大家失望對了,他正是一直站在旁邊,未有參與殺戰的小白——笑蒼天。

天夭返回岸上,未有再次越河攻擊,一時間戰鬥停頓下來,伍窮跟天夭相互對峙,四周瀰漫着沉重氣氛。

戰鬥暫且停下來,莫問、夢兒、小血海、皇玉郎、白毛人、馬虎、火化、藥回春、刀中血等共十人,不約而同的都凝視着小白,且看他有何方法破解面前殘局。

可是小白只擡頭望着無邊天際,未發一言,更沒作出任何反應,小白啊,大家都在等待你的奇謀妙計。

不知是否巧合,河水就像聽見早前天夭一方人馬的吶喊、呼喚,因而作出了點點呼應。河水忽地暴漲起來,濺起點點水花,啪啦啪啦的打在小白們乘坐的船頭上水花再越過甲板打在小白等人身上,弄溼了衣衫,沾溼了面龐,衆人一臉無奈水中有悲,象徵落寞,站於小白一方的強者不禁在想,也許真的天意弄人,命運早已註定,天要亡人,人不能不亡哩!

他媽的,難道上天真的要讓那可惡的天夭,或漁人得利的伍窮獲取最後勝利麼?“十大神兵皇榜”竟是滅亡之路!?天理何在,正義的反而要被遺棄嗎?他媽——的!

看着小白全無主見的神態,小船上各人都忍不住有點沮喪!

原來遙望天際的小白,終於有所行動了。只見他二話不說的便躺在甲板上,一派漠不關心的模樣,悠然自得其樂,口中還哼起見時玩樂的童謠來,瞰呀瞰呀的唱個不停。

回頭斜斜望向莫問與夢兒,嘻笑地道:“孩子啊,咱們三父子可也從未一起享受過乘風破浪這種美妙閒適哩!”

甚麼?死局困危中,前路茫茫,小白哪有閒情去享受甚麼乘風破浪的快意嗎?

搞甚麼鬼啊!?

可是莫問、夢兒卻是十二分贊同似的,竟都露出笑意來,齊聲迴應小白道:“對啊,爹,兩岸高手對峙所發出的吶喊呼喚聲,就如動人樂曲,河中享受清風,人間一樂也!”

完全不明所以的對話,教其他人等都文人金剛摸不着頭頤,瞧那莫問跟夢兒一聲不響便隨小白躺於甲板上,擺出同樣的一派毫不在乎。完全置身事外的模樣,任清風與吶喊聲和應,閉目欣賞。

小白嘴角微彎,露出點點滿足的笑意來。兩個兒子教他沒有失望,明白他心底用意,果真是上天賜予他的最大回報。

擺出如此悠閒,漫不經心模樣,原因是小白清楚知悉場中的強者已受到相當的“壓力”,必須有一點舒緩。

在滿承“壓力”的情況底下,腦筋根本不能如常轉動,所有智慧及能力也必然大打折扣,那又如何能夠解決難題呢?

要解決問題,便要先保持清晰靈活的腦筋,要有足夠的智慧,那便要舒緩沉重的壓力,這個道理,小白當然深深明白。

愁眉深鎖,只會令事情變得更糟,想這想那,只會令思維變得更是凌亂,那麼倒不如輕輕鬆鬆帶着笑臉去面對,天塌下來纔再作打算,這不是來得更好嗎?愁苦,又有何用?

既然一衆強者也把生命的賭注壓在小白身上,那倒不如一同去享受一下暢快悠閒吧!說到底小白也需要這種舒緩呢!

沒有令小白感到失望,衆強者也被小白的嘻笑掃走了心中的沉重“壓力”,只因他們深信,小白大王必能解決任何難題,帶領他們一同去化解眼前危機。

小白是小白,天下獨一無二的“天人”。

“壓力”紓減了,卻不表示問題得到解決,惟是莫問好像比小白更悠閒暢快似的,嘻笑道:“嘻,大家肚子餓麼?”

甲板上滿布了河魚屍首,莫問一派自得其樂,隨手便拾起一條木枝,把那些死了的河魚撕成肉條掛在木枝上,悠悠閒閒的放於河面,動作就如釣魚一般,好生趣怪。

莫問意在垂釣?

衆人心中訝然,卻沒有理會莫問,也許這也是減省“壓力”的方法之一吧!

古里古怪的舉動,令場中氣氛紓緩不少,四周變得異常平靜,但反觀兩岸相峙的伍窮與天夭,卻瀰漫着一股兇猛殺氣。

兩岸相峙,處身中間的小白像是飄忽無定,前路未見明朗,究竟應該如何去抉擇、面對?

真的要投靠其中一方嗎?投向天夭,只是一條必死的道路;投向伍窮,看來情況也好不了哪裡!小白不可能在伍窮之下吧!

雙方久久未有再展開攻勢,小白一直好留意雙方舉動,眼見其中一名“天法戰兵”擡出一張木椅,讓大王伍窮一屁股坐下,神威凜凜繼續“等”。

神相風不惑從人羣中走出,神色甚是凝重。

伍窮問道:“怎麼了?上天有何啓示?”

神相風不惑恭恭敬敬的答道:“事態嚴重,足以影響社棱,臣努力觀天測算,只是時陰時晴,變幻無定,天意似未有甚麼定數啊!”

“生死成敗,系在一線之間,天象飄忽,未能得知!”這就是一代玄學神人風不惑的“結論”。

天意,成了伍窮必須慎重考慮、掌握的關鍵。

伍窮跟小白並不一樣,他從前對“玄學”並不絕對相信,但這二十年來,從自身經驗當中,實在深切體會到生命中跟上天聯繫的重要性。人,必須順天意而行。

神相風不惑在他身旁,當然影響極大。從前的四國四族中,如今就只剩一個“天法國”。

從最弱小的變成最強大,風不惑以玄學治國,國策奇詭多變,每一回都似是料敵先機,也就不由得伍窮不衷心佩服。

“十全大福人”未齊全前,伍窮如何也不敢輕舉妄動,大軍一直守住“天法國”。國家果然穩住陣腳,現下大福人齊全了,天意又未有任何啓示,應該如何面對此境況呢?

伍窮對神相的話沒有作出任何反應,只繼續沉默的坐在椅上,就像等待着一些重要事情發生,纔再作決定。

等待的是小白,伍窮心中很想小白歸順摩下,共圖大業。跟天夭形勢對峙,任何一方也不敢妄動,故此伍窮決意等待,靜觀其變。

一個時辰以後,要是小白依然未肯歸順,就只有一個方法——殺!

時光飛逝,轉瞬間一個時辰過去,形勢如舊不變,伍窮回頭望向小船,見小船正慢慢的飄近過來。心中不禁興奮萬分,小白,終於肯歸順“天法國”了,終於肯俯伏在他腳下稱臣,哈……!

縱身躍起,幾個騰身落在小船上,伍窮一派王者之氣的等待小白等人恭迎,豈料……。

眼前情景叫他不能置信。小船上竟空無一人,小白等已無聲無息間偷偷逃去,一個不留。

原來早前的悠閒,只是一種掩飾,扮作舒緩“壓力”躺於甲板上,實則是用來掩護逃生之計!

好聰明的小白,藉着伍窮及天夭不以爲意之際,已從水路遁去。

伍窮怒火中燒,猛然狂打,掌力吐發,小船應聲爆散,一半塌破盡毀。

“怎麼小白總能夠化險爲夷!?”殺不了這宿敵,伍窮心中因憤怒而燃起點點怯懼,他太熟悉小白,這傢伙苦死不了定然會捲土重來。

可是小白到底往哪裡去了?

“紅林”是非常大霧的叢林,偶爾清風吹盡白霧,萬里無痕,苦悶心情自覺豁然開朗起來。

遠處有高山,還有遼闊草原,縱目四周盡是成圍成片的紅、黃、藍、白、青、紫等密密麻麻的野花,頗爲可觀。

“紅林”左方有溪流,溪水涼涼,九曲迴腸。

低矮的河畔紅柳叢生,不少野雞和野兔常在灌木叢中出沒,正是一幅大自然美好的景象。

一衆不速之客,來到此處,他們正是小白等“落難者”。

人羣中不見了莫問、夢兒、馬虎、小血海與白毛人的綜影,只因小白已委派了他們特別任務。

穿越“紅林”來到“天帶城”,城內一片車水馬龍的景象,四處屋宇畫棟雕樑,街上馴馬高車,街道兩旁滿是形形色色的攤檔,有賣冰糖葫蘆的、有賣字畫藝術物品。

繁華景象令人目不暇給,小白一干人提着刀、劍到來,左邊看、右邊望,渾身不自在,只因他們被城中人民投以怪異的目光。

充滿着和平氣氛的“天帶城”,民風淳樸,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甚麼劫殺、擄掠、鵲巢鳩佔等,通通與此處絕緣,大家都守望相助,恭敬有禮,跟從前的“天帶城”簡直有着天淵之別。

揮刀舞劇,絕對毫無需要,小白等人提着刀、劍到來,跟原來和平氣氛格格不人,當然被視之爲異類了。

金蟬脫殼,小白瞞過伍窮、天夭,偷偷逃走,從水路經三天三夜來到此,爲的就是要找一個人。

這個人,將這裡變得和平,“她”有令人佩服的魅力,使每個城民盡都安份守己,循規蹈矩。

只有“她”,纔可協助小白扭轉敗局,重掌天下。只有“她”,纔可以在小白孤單寂寞之時送來甜蜜溫暖。

“她”正是小白的妻子——耶律夢香。

小白到來,爲的就是欲請夢香當上“小白皇國”的軍師,助他奪回失去的一切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第 五 章 公主愛我麼

人生,本就是奇妙無窮,充滿着未知之數。

在人生的旅程中,常常會發生不能預知的變化。

也許人的一生中,就是爲着尋覓、追求你的所欲、所求,隨着環境轉變,人生飽受不同歷煉,你的,也會隨着轉變而不斷更新、更多,永無止境。

就如男女情愛一樣,從某種角度看,“他”好容易令人着迷、沉淪,更容易令你變得頹廢,陷入萬劫不覆。

但當你一旦真的沉浸其中,便會發現原來你付出的,都是值得的、必須的。

愛情,雖然飄渺虛無,教人難以捉摸、難以明瞭,但卻令人願意爲“他”無盡付出,徹底改變。

只因有了“愛”,人生纔會有真正滋味,帶出燦爛又可愛的“快樂”,也帶出精彩“人生”。

沒有愛情,會缺乏好多人生色彩。

故此“他”雖是人生的奢侈品,但卻總是你的必須。

愛,從來都是最奇妙的感覺,爲了追求、擁有,千百年來無數人捨生忘死,記下無數可歌可泣事蹟。

不論閣下是達官貴人,還是世外高士、卑鄙小人,情愛一樣足以教你迷迷癡癡,爲了捕足“他”而不惜犧牲。

情是何物?

也許任何人也不能衡量,也不必去衡量,只要盡心、盡意、盡力去抱擁個滿足便是,只要你勇於付出代價。

小白貴爲皇帝,他一生追求建基立業,統一河山,黃金二十年拚死努力,終於得償所願,成爲真命天人,定都於他初涉江湖的“劍京城”,受盡天下人所敬仰。

偏偏在這時刻,愛妻耶律夢香卻有了身孕,藉口保護腹中塊肉,對政事疲乏爲由,避居遠地。

一段原來溫馨濃烈的愛,因歲月衝擊,加上連年爭戰壓力,已被淡化得缺乏滋味。

耶律夢香中年得子,正好小白已統一天下,便乘時避世,原來已淡化的情,也就更加失去感覺,就跟成親許多年夫妻一樣,情愛已變得平淡如水。

然而還未登基的小白,碰上了他一生也從未遇過的難纏對手,細意的佈局、巧妙的安排,再加上天夭的高強武學,令小白一敗塗地,敗得幾乎一無所有。

要反敗爲勝,便要重整勢力,先把兩個兒子召回身邊,共謀大事。跟着更重要的就是找回一生最愛的人——耶律夢香。

只要夢香願意相助,擁有天下間最能幹的女人,有她的無上兵法、智慧,何愁大事不成。

此刻小白最需要是爲他打下江山的愛妻——耶律夢香。

莫問、夢兒、馬虎、小血海與白毛人分別被委派“特別任務”,先後離開,小白與一衆高手便來到“天帶城”。他好有信心,這一回必然可以感動妻子,令她重出江湖,協助自己奪回被天夭所佔據的“天下”。

這一回,絕對不許失敗。

小白來到“天帶城”,有一個人已在靜靜的等候,昔年忠心婢僕,同甘共苦,現下追隨在妻子夢香身旁的——十兩。

主僕已有多時未見,相互間的懷念,一下子勾起回憶,眼眶中都不禁有點溼潤的感覺。

十兩是小白一生人中最愛的兩個女人之一,認識她還在夢香公主之先,世上最溫柔的女子,每一回看見都教小白心中一暖。

十兩見了小白,從腰間取出一封書信,遞給小白,道:“公主早已知悉你來。耶律夢香畢竟是耶律夢香,小白被天夭奪去王朝,她已預知丈夫會不遠千里而來向她作出相助請求。十兩把書信放在小白手上,一聲不響的便轉身離去,太多的話要說,千言萬語卻不如從何說起……。甫一轉身,就見小白身旁一個滿臉疲乏的人對着自己微笑,瞪目細看,好熟悉的臉容,原來是皇玉郎。“綠帶河”之戰,皇玉郎被叛徒文傑暗算,身負重創,勉強支持纔來到“天帶城”。

情人相見,十兩流出的兩行珠淚就如皇玉郎身上的鮮血,每澗出一滴血,十兩也就流了一滴淚,熱淚盈眶,情深似海。

二人沒有說出半句話,定神對望,一切盡在不言中,十兩情意綿綿的挽着皇玉郎的手,緩緩步去。

小白飛快拆閱書信,內容簡單直接,誰個兒了也必然呆住,因爲此信就只是一張白紙,沒有任何字句,也沒有任何圖案符號,只是一張不折不扣的雪白紙張。

小白望着白紙失聲笑了起來,哈哈哈的笑個不停,笑聲中雖充滿失落,但失落中卻依然眼神頑強,不肯退讓之色表露無遺。

貴爲一國之君,人中真龍,面對任何困難從來也可以靠雙手去闖過,統一天下如此大業,當然也能靠自己去建立。

一封空白書信的喻意,就是夢香不欲小白依賴,要他靠自己去把難題解決,再一次創造屬於自己的一切。

白紙,是代表公主對小白的一切沒有意見,紙在小白手中,由他來決定前路好了。

如此瞭解自己的人,除了夢香公主以外,天下間再難覓第二人。一張白紙,盡表達了公主渴望小白再吹以個人力量重振聲威,對他的堅決信任!

小白雖明白夢香的喻意,但公主從未見過天夭的可怖,再加上經已脫胎換骨的伍窮,自己要重奪江山,必須有能人相助啊!

依然是死心不息,好渴望再見公主,小白略施手段便知悉夢香住處,當下急步趕往,眼前只見一座平平無奇的小房子。

好香、好香,從屋內飄送出陣陣餚菜香氣,能炮製出如此出色菜餚者,天下間就只有耶律夢香公主。

推門內進,只見飯桌上有四款餚菜,全是小白最愛,坐於桌旁的人,一臉豔色驚天下,雖只薄施脂粉,惟是也雞掩驚世美色,她,當然便是耶律夢香。

小白大喜笑道:“公主在等候朕!”

心中興奮莫名,重見一生最愛的人,她依然關心自己,親自弄出充滿愛意的餚菜,教小白一時間忘記所有煩憂、愁傷,興高采烈的,坐下來嚐嚐愛人美意。

急不及待的挾起餚菜,大口吞下肚子,頓感滋味無窮;更美味的,是來自餚菜所蘊含的愛意。

不期然的陶醉於愛意溫馨,小白已許久未嘗過如此美味佳餚,心中不禁陡生美夢,無數想當年的夢幻片段重現跟前。

小白剛欲開口請求公主相助,身後卻忽地傳來粗豪話聲:“公主,你有朋友來嗎?”

小白沒有回頭望去,只定神凝望着夢香公主,此時耳中又傳來陣陣嬰孩啼哭聲,公主忙道:“孩子哭了,快去照顧他吧!”

那男人快步沖人房去照頗嬰孩,只剩下公主與小白二人,相坐對視,默默無言,嬰孩的哭叫聲漸漸平靜了下來。

不論小白如何出色、如何鎮定,但相信也絕不可能接受這種情況,公主她已“另結新歡”!?

相對無言,形成尷尬僵局。片刻過後,公主首先打開話匣子道:“皇上,請回吧!”

公主的話如尖刺一般直插小白心坎,只是他仍冷靜的答道:“公主,你的話好奇怪,我內心不期然涌起一種感覺,這怪怪的感覺在告訴我,咱們之間的距離,好像已拉遠了,彼此間已不像從前的並肩同行。”

公主冷冷的道:“不錯,咱們之間確實已有着距離,當你完成了建國大業夢想,我倆之間的距離也就更明顯。”

小白又道:“但朕此刻好需要公主!”

公主淡淡道:“你終於也說出心底話了。”

小白嘆道:“該說的公主也該明白。”

公主問道:“沒有該問的說話嗎?”

小白道:“當然有,但卻不想去問。”

公主心感疑惑,問道:“因爲你太瞭解我?”

小白道:“因爲那個絕不是公主的男人,公主一生中就只愛我一個。”

公主笑了笑,笑容很燦爛,再道:“皇上,你從來都不會教我失望!”

小白又笑問道:“簡單的生活好過麼?”

公主反問道:“當然比宮中的繁忙生活好過得多啊!”

小白不由收起了笑意,淡淡的道:“對不起!”

公主道:“皇上從來沒有對我有啥錯失,只是每個階段大家要追求的、所揹負的責任都不同吧!”

小白連忙道:“朕身爲公主夫君,卻未能令公主擁有最渴求的‘家庭’感覺,絕對是朕的錯。”

夢香沒有再答上任何話,只因小白所說,全皆屬實,一直以來,夢香也極渴望“家”的感覺,但最愛的小白,卻偏偏未能建立一個溫馨的“家”。

女人,永遠也是如此,永遠也在男人的身旁不斷作出鼓勵,助他踏上成功之路。一直以來,夢香也在小白身旁予以豉勵,盼望有朝一日能助他稱霸武林,統一天下,建國立業。

但當小白成功以後,卻把所有時間都放在“事業”之上,嚴重忽略了身邊愛人,彼此的感情也就因此淡化。

從前是夢香不住鼓勵,現下可絕不能反怨呢!

男人要建立自己的“事業”、“成就”,這是與生俱來的目標,女人在旁豉勵,也是她的天職,可是到了最終,女人所要求、渴望的,就只是一種“家”的感覺,跟最愛的人共同建立一個“家”,本來就是最快樂又最滿足的事。

說實在的,一個成功的男人,又哪有時間去建立家庭,這一點,夢香絕對清楚同樣小白亦十分明白,不由得一陣羞愧感覺蔓延,夢香公主雖未有責怪,但確確實實是自己對公主有所虧欠哩。

二十年前小白只是個寂寂無名小子,夢香公主卻是天下達官貴人、公子王孫的渴望追求目標。

只要公主願意容讓親近,帝王、霸主都甘心不惜犧牲一切代價來親近討好。

然而當天的耶律夢香卻選擇投向小白,更且把她艱苦經營的“鐵甲兵”盡數奉獻,鼓勵又相助他踏上建國立業之路。

二十年來不離不棄,公主從未要求過甚麼回報。傷心過、悲苦過、慘痛過,付出的實在太多太多,也就是小白欠她的太多太多,沒有公主便沒有統一天下的笑蒼天!

隨着腹中塊肉來到,公主要求的只是平淡。

兩人心中都很明白,“平淡”對於他們來說,是好遙遠的事!

情愛之事帶來困擾,如今形勢危急,一切必須先作解決。小白悠悠的問道:“公主,天夭之事,朕很想聽聽你的意見?”

公主笑了笑道:“小白,假若你不是夢香敬佩的人,這個問題,也許我會回答。但夢香的丈夫,卻是一個不世天人,我相信,以相公的才智,絕對可以想到所有需要的答案!”

夢香是不欲替自己解決問題,一切事情、難題,靠自己去面對好了,因爲小白便是天下最具智慧者。

彼此的距離雖像拉遠了,但說到底,夢香對小白的關懷、愛慕,依然熾熱。

小白嘆了口氣,道:“公主,這二十年來,你爲我犧牲一切,成就、能力、盼望都全交託在我身上,實在無言感激。”

公主笑道:“相公啊,陛下啊,妾身既下嫁爲人妻,當然要忠於夫君,又豈能說成爲誰犧牲呢?咱們有情有愛,我的付出是一種迴應,總不能凡事斤斤計較吧!小白道:“多謝!”

客套的說話,象徵着彼此間的距離。公主內心在想,多年來,小白從來也有她在旁從長計議,二十多年了,小白不住的成長,運籌帷幄,用計破敵上,早已超越了她。

忽地身後傳來一把女人叫聲,道:“相公,我回來了!”

先前的男人從房中走了出來,兩人一見面便擁抱起來,愛意濃情盡溢,小白笑道:“公主在這個‘家’感到好滿足?”

公主答道:“對!”

小白從公主的笑容中,感到一種真心的喜悅,一種很安逸的感覺。

公主向小白問道:“相公,你同樣也感到好滿足吧?”

小白答道:“對,平淡的感覺實在太美妙,但是這種滿足,卻只會帶來一敗塗地,或被別人取代的結局。”

公主問道:“你會放棄麼?”

小白輕輕執着公主雙手,話聲中充滿愛意,卻又帶點無奈,說道:“會,一定會!”

公主再道:“有朝一天,孩子能把你取代,便是放棄之時!”

小白笑了笑道:“嗯!”

公主無奈的搖頭嘆息道:“咱們便默默的等候上天安排好了!”

小白沒有回話,在他心中有更重要的事必須面對,他的確好需要公主在身旁對戰天夭及伍窮,口說不出請求的話,眼神卻都已清楚表達出來。

只見夢香公主撲地跪在地上,高呼道:“萬歲!萬歲!萬萬歲!”

小白不住的在笑,笑得十二分燦爛,好一陣子才道:“就連耶律夢香公主也要向朕下跪,天下間還有誰能威脅得了朕!哈!哈哈哈!”

再沒有多餘的話,小白瀟灑的轉身離去。雖然不能邀得公主相助,但能與最愛的人相見,這已是人生最快樂的事!

今天一別,何時纔再有緣相逢呢?何時纔可以擁有一個屬於他們的家?

這些也要暫且忘記,只因現在小白要戰鬥了。

“公主,請等我!”今天一會,小白感到從未有過的滿足,公主是深愛着自己,有公主的愛,人生夫復何求!

請夢香公主相助的事已失敗,但莫問、夢兒及馬虎的任務,又能否成功呢?

第 六 章 簫聲瘋狂心

萬里晴空,遠遠只有一卷雲氣,尚未結集成形。

天在變,人間的情景也在不住幻變。

“天鷹城”城內大部分建築物因戰亂失修,風侵雨蝕、蟻蛀蟲咬下而變得頹敗傾塌。

小白賞賜妹妹笑天算一座城邑,可惜因早年“天皇帝國”入侵中上,戰火蹂躪,風雨侵蝕,及後再跟“天法國”展開大戰,神相風不惑的“相學兵法”決戰“棋局殺陣”,令原來的頹垣敗瓦變得愈益破殘,“天鷹城”內顯得一片淒涼。

交給笑天算,是因爲妹妹有着驚人智慧,“天鷹城”地處“天法國”邊疆,終年有盜賊掠劫,戰亂叢生,妹妹有小黑、小丙之助,便是擔此重任的最佳人選。

“天鷹城”分爲內、外兩城,各有截然不同的感覺,若前者給人印象荒蕪破舊,那後者只會使人聯想到寧靜和平。

屬於其他小村莊的商販都會在外城販賣,賺取蠅頭小利作生活資費。

“買呀,快生來買呀,好新鮮的大白菜,不買也來瞧瞧呀!”聲嘶力竭,喊聲不絕,只希望賺多幾個錢,讓生活好過一些。

雖是荒蕪破舊,卻顯見和平。

跟“天法國”大戰過後,“天鷹城”變得更是破敗,但今天卻來了兩位重要人物,一個是這裡的小霸王,另一個卻是這裡城主笑天算的侄兒,莫問與小血海,他倆爲啥同時出現呢?

小血海是小丙、小黑、笑天算三人的心血結晶,大家的得失成敗都只爲了他,在“天鷹城”裡,絕對是呼風喚雨,一人踏在所有人頭上。

要訓練小血海成才,更且是不世人才,便必須運用非常手段,接受嚴峻考驗,派他去參加“十大神兵皇榜”就是考驗之一。

凱旋而歸當然好,要是失敗了,人生也可增添不少歷煉。從過程中得到成長,武林中人絕對沒有例外。

豈料天夭從中作亂,原來的公平決戰變成血流成河的殺戮戰場,所有參戰的強者都被肆意玩弄,真正的大贏家就只有天夭一人。

及後跟隨着小白逃亡,被小白委以重任,莫問跟小血海一同來到“天鷹城”,爲的就是扭轉敗局。

形勢峰迴路轉,天夭的出現把原來幾近統一的天下再次陷入分裂局面,小白決意奪回所有一切,必須重整實力,親身前往找尋耶律夢香,望她同心相助。

另一方面,差遣莫問前赴“天鷹城”,主要目的便是尋找笑天算等人,若能得其相助,反擊之事便有了強大後力。

同時,藉此考驗一下莫問能否以一己之力,去把事情解決,從中得到提升、成長。

莫問與小血海一同步入城內,沿途所見,形形色色的攤檔盡入眼簾,街頭突地卻響起陣陣貓叫聲。

莫問被叫聲吸引回頭望去,只見約有十多個婦人手抱着貓,不住的輕撫,倒也寫意。

這些婦人都身穿綾羅綢緞,一副豪門氣派,他們來到“天鷹城”,爲的就是要尋找一些廉價奴婢。

“天鷹城”受戰亂影響,原來的荒廢破敗如今變得更甚,人民生活貧苦不堪,賣身爲奴爲婢已是司空見慣。

無數城民貧無所依,生活捉襟見肘甚是困難,故此在這生日子,常有從外地而來的豪門貴人在“天店城”內販賣奴僕,貧富形成強烈對比,帶來好礙眼的境況。

衆多婦人一同前往城中一間酒居,這地方正是遠近聞名、欲購買奴僕的主人們聚集消磨打發時間之地。

談天說地,喋喋不休,來來去去都是無聊煩話。

有的不住在炫耀着手中金銀珠寶,閃閃生光。有的在述說着家中豪門逸事、有的卻在讚頌着懷中可愛小貓是如何乖巧、如何聽從主人的話,臉上盡是富貴人家的局傲、驕恃。

“嘻,你看我的小貓多麼精靈,雙目炯炯有神,閃出精光,還時常向我擺出鬼馬俏動作,好可愛、好趣致啊!”

“是嗎!?我道我的貓子纔可愛呢,每當我不快之時,它總會仔細聽着我訴苦說怨,更不時眼泛淚光,似是甚理解我心。哎呦,我已把它視爲最好的‘朋友’,它對我很重要啊!”

“嘻,那又有甚麼了不起,我的寶寶就如我的奴婢無異,每朝當我醒來之時,它總是待在我牀頭旁以香臉爲我擦面,每當我有所需要之時,它總會在我身旁侍候,好乖巧哩!”

一連串的讚頌聲不絕於耳,衆婦人有時針鋒相對,有時又各自炫耀,嘻嘻哈哈的無聊話說個不停,彷彿人的價值絕比不上他們手中的貓,寵物猶如天仙下凡一樣珍貴。

一陣悠悠的蕭聲忽地從外傳入酒居,其中一名婦人懷裡的貓忽地如瘋似癲的目露兇光,尖叫一聲便伸出利爪向主人攻擊。原來的一張雪白臉上立時添了數道血痕,爪勁狠辣,入肉三分。

其餘的婦人見狀不禁失笑起來,齊聲道:“看啊,還說甚麼精靈乖巧,無故的襲擊主人,原來只不過是頭痛貓兒。”

口中正說着諷刺話的同時,咽喉忽地傳來一陣創痛,瞪目細看,懷裡的貓已疾衝咬住了自己咽喉,痛噬不肯放過。

淒厲慘嚎響徹酒居,所有貓只竟都不約而同瘋狂襲擊自己的主人,或是緊咬、或是狂爪,登時血花四濺,哭聲、叫聲此起彼落。

酒居登時變成人間煉獄,煞是可布。

貓叫聲不絕於耳,夾雜着衆婦人的尖銳痛叫,門外又傳來一連串的犬吠聲,四周登時叫聲喧天,血花直濺臉上,灑落地下,愈積愈多,一灘又一灘的鮮血染得地上一片通紅。

原來的蕭聲沒有停下,更且愈響愈急,場中仍未有人察覺到羣貓變得如此瘋狂,兇性暴現,都是受了簫聲所影響。

殺得性起、殺得瘋狂。

婦人的痛叫聲就如厲鬼呻吟一般,淒厲、無助。

簫聲忽地止住,貓羣亦不再作出攻擊,四周立時回覆一片平靜,剩下的只是貓兒倒地喘氣咻咻,疲乏得連爬動的能力也沒有。

伏於地上血泊中,雪白的毛染得如火般紅,口中不住的發出陣陣呻吟聲,肚子一脹一縮,先前的癡瘋狂態已不復再。

那些原來悠閒的貴婦們,早已嚇得雞飛狗走,拋下一切逃得遠遠。

與此同時,莫問與小血海緩緩步人酒居中。

莫問道:“那又如何?”

小血海道:“我覺得好有趣啊!”

莫問輕輕搖了搖頭,再道:“我真的不明白!”

小血海解釋道:“那些婦人,仗着自己的富貴,說甚麼從外地來找廉價奴婢,實際只是來找一些孤苦無依的婢女,買回去討好他們的男人、丈夫,讓他們好好享受,如此低賤卑劣,當然應該給予教訓。”

詳盡的解說,莫問終於清楚明白,小血海已學會了以簫聲去控制動物的情緒,使其發狂,猶如着魔般向身旁人襲擊痛噬,這就是先前那班婦人們慘受愚弄的原因只是在莫問心中,卻有另一個疑問,依武功方面揣測,魔音既可控制貓兒發瘋,當然也可以控制“敵人”吧?

身旁的小血海運用簫聲魔音到底已到了哪個階段呢?

這些疑問都值得深思,因爲小血海絕對是不甘雌伏的傢伙,只要時機一到,他必定會盡量去爭取自己最大的利益。

莫問自從遇上了“冷血方唐家”,陷入衆多爭戰之中,及後更遇上了白髮魔女,捲進“白浪島”的爭權漩渦。人生江湖歷煉從而得到極大的提升,對於人世間的相互利用、利慾鬥爭,有了更深的感受,也有了更透徹的體會。

小血海的本性雖是兇狠殘暴,喜歡愚弄、虐待別人,但莫問對人性有了更深人認識,心中也不見怪,只是一直擔心這小親戚太過瘋狂,反令自己成了入魔的瘋獸從“綠帶河”來到“天鷹城”,沿途路上,莫問對小血海有了更深瞭解,知道他雖身懷濃烈的殺氣,處事手段顯見兇殘、暴戾,但的確又是一個難得的將領之才他的狠辣本性,瘋狂得令人無法估計,不可能給別人佔了半分便宜,曾記下的仇,如何也要雙倍奉還。

莫問相信,要完成小白吩咐的“特別任務”,要勸服姑姑笑天算相助,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步上酒居上層,那些腥臭的鮮血味便不再撲鼻。

莫問拉出長凳,一屁股坐在上面,倚着窗前,翹起他的二郎腿,倒也自在舒泰“連夜趕路,終於也可找處地方休息。”莫問朝天呼出一口大氣來,活像甚是疲倦的模樣。

小血海沒有理會,緩緩步至莫問身旁坐下。

莫間問道:“嘻!小血海,你有否想過他朝的‘成就’嗎?看來你爹孃對閣下好有期待哩。”

小血海答道:“對絕對有能力的我有所期待,那是必然、合理。”

莫問再道:“你可有人生目標?”

小血海冷冷的道:“我的目標當然是要當上皇帝,受萬人敬拜!”

莫問聽後笑了又笑,說道:“哈!哈!如此一來,不就是要跟我爹爭奪帝位嗎?”

小血海又道:“不一定呢!”

莫間驚訝道:“甚麼?”

小血海冷冷答道:“也許大舅父很快便駕崩,要爭奪的,也只是跟你或夢兒爭奪罷了,但是你我三人之間究竟鹿死誰手呢?”

莫問心中一陣驚呆,剎時間也答不上說話來。一路上,莫問已感到小血海的態度囂張,性子是狂傲又獨立、自我,不需要別人的關心,更不稀罕別人幫助。

他的野心可絕不能小覷,向着目標不斷的奮鬥,給人一種喘不過氣的壓迫力。

腳步聲突然從梯間響起,步伐沉重有力,啪、啪、啪、啪一下接一下傳來,聽聲知來者絕非泛泛之輩,更且身懷相當武功根基。

莫問與小血海同時凝目注視,眼前是個好熟悉的人物,他,竟然是飛鷹,身後還有“天宮”的十位高手。

莫問輕輕放下翹起的腿子,收斂心神,嚴陣以待,只因他心裡明白,飛鷹此時出現在“天鷹城”,必然是衝着自己而來。

氣氛立時變得侷促又緊張起來,大家都繃緊了神經,往下必有驚變。

看看飛鷹一干人等步至莫問與小血海對面的桌子坐了下來,一副懶理之色,並未有打擾莫問二人。

莫問心中疑團滿腹,幾而身後又走出三條人影來,飛鷹向着三位來者露出燦爛的笑容來。

一陣沉重的壓迫感直涌心頭,莫問瞪目細望,只見來者正是自己要找的人——笑天算、小黑與小丙。

“天鷹城”的領導人物都已到來,再加上一個飛鷹,莫問不由心中一陣訝然,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笑天算等三人朝着飛鷹步去,一聲不響的便坐了下來。

既不見雙方衝突,也沒動起手來心一種強烈的危機感重重壓下,莫問心中很不安,究竟內裡有啥乾坤?究竟這算是甚麼道理?

莫問的心不住在問,但答案也同時不住浮現,他的智慧、洞察能力並不下於小白,驚訝的感覺不會太長久。

“黃金十萬兩。”

“銀兩可不能令我折服!”

“你要的是甚麼?”

“只要我殺了你,把你的頭顱帶給小白,不就能得到更多的酬勞回報嗎!?”

“你殺我飛鷹不難,但後果卻非你所能承擔!”

小黑冷哼道:“這個大概值得考慮。”

飛鷹回道:“閣下要甚麼條件才願意歸順?”

小黑反問道:“甚麼條件也可以嗎?”

飛鷹道:“小的必盡力而爲替三位爭取最有利條件。”

小黑笑道:“好簡單,只要天夭把咱們的小血海封爲太子,這就是咱們出賣小白的唯一條件。”

趁飛鷹心中驚呆之際,笑天算搶道:“咱們一夥人經已老了,無法建立甚麼出色大業,所以只好把希望放在愛兒身上。”

小丙也說道:“把莫問殺掉,換上我的小血海爲太子,這交易好理所當然啊!”

一切已清楚明白,莫問發出陣陣笑聲來,說道:“哈……原來我竟自投羅網哩!”

第 七 章 天算計中計

“天鷹城”是小白賞賜予妹妹笑天算的一座城邑,城中最重要的人物便是小血海,小黑、小丙與笑天算都盡把所有希望押在這個心血結晶之上,悉心裁培。

邀得苦來由來當上小血海的師父,傳授他絕世腿功,他日實力定必非同凡響。

惟是自從女兒苦樂兒歸來後,苦來由已甚少於“天鷹城”內出現,終日陪伴女兒左右,渴望彌補她的心靈創傷。

莫問來到此城,就是要執行小白吩咐的“特別任務”,想法子要姑姑笑天算出兵增援,決戰天夭這假皇帝。

可是如意算盤卻未能打響,飛鷹的出現把形勢徹底地扭轉,世事難料,莫問受到真正的考驗。

小黑、小丙、笑天算三人已跟飛鷹達成協議,莫問的到來,也就變成了自投羅網。

形勢已變得明朗,多餘的說話也不可能扭轉敗局,既是如此,唯一方法便是“先下手爲強”!

莫問一個騰身,直朝飛鷹攻去。擒賊先殺王,飛鷹一死,形勢自然截然不同。

從地上挑起木板,裂成木劍,緊咬牙關,人如箭矢,直衝刺殺,莫問毫不猶豫拼斬。

攻勢來得突然,全沒在意的飛鷹一時間來不及閃避,呆呆的等待死神降臨。

死亡的感覺直涌心頭,飛鷹正驚呆間,一道腿影忽地從臉上掠過,“啪”的一聲,木劍應聲飛脫,莫問胸膛在迅雷不及掩耳間已吃了兩腿,整個人即如斷線風箏般飛退。

腿影來自飛鷹身旁的小丙,這賤傢伙回覆從前本色,竟背叛小白。若非他礙手礙腳,莫問的一劍已能殺掉飛鷹啊!

木劍飛,碰撞四方八面來回折射,莫問轉身踏地,借力疾衝,以同樣速度彈射來回,人劍剎那間織成密麻麻的殺陣劍網,把飛鷹等人困死在劍陣之中,欲退不能這一招,正是“天仙缺三”的“跨海飛天”。

“跨悔飛天”在於人劍合一的超然境界,劍的每一下反彈,都在人的千算萬計當中,每一下發出的力度和角度都必須準確掌握。

精要在乎人,已不在乎劍,但敵人往往以爲把劍握住,便能破招,結果只有慘敗收場。

小黑飛身追向莫問,身形之快絕,肉眼只見殘影,莫問在哪裡,小黑也在哪裡,一時間二人爭持不下,勝負未分。

“跨海飛天”原要把敵人困死於劍網中,教他迷失、意亂,惟是用劍者的位置,就是唯一破綻。

小黑抓緊了破綻,也就立於不敗之地。

木劍在前,二人在後,小黑甫一發勁增加速度,便在莫問背上狠狠轟上一腳,爆出巨響來。

莫問回頭怒視小黑,只見坐於原處的笑天算忽地喝道:“長輩說話,豈容你這小輩多管閒事!?”

莫問從剛纔小黑出招中,已能感到笑天算等人傾向了飛鷹,形勢已不可能改變,還未說出半句要求,小白所吩咐的任務經告失敗。

腦海正飛快想着如何脫險,只見三人緩緩的步向梯間欲離去,只留下飛鷹跟莫問拼個你死我活。

小黑回頭向飛鷹道:“既然咱們不能達成協議,閣下的生與死,跟咱們三人完全扯不上任何關係!”

飛鷹答道:“閣下要走,我可管不了,但請緊記,咱們戰兵若在一柱香的時問過後也未見我回去,這裡必成任意殺戮戰場,血流成河,生靈塗炭,一切也非我所能控制。”

飛鷹果然是飛鷹,絕非膿包,他早已部署強大兵馬於城外,若是笑天算等未能妥協,便會大舉進攻。

外圍兵馬除了“天宮”的人外,還有劍仙李太白等一衆強者,要是真的攻進“天鷹城”,看來小黑等人要抵擋也絕非容易。

飛鷹歸順於天夭,自覺是時候顯示一下自己實力,故決定當上這次招降的使者,勸服“天鷹城”歸順天夭一方。

形勢簡單,小黑等人心裡知道,要是大兵攻來,以現下“天鷹城”的兵力只是膛臂擋車,根本沒有勝望。

爲了保存城民的性命,看來也只好屈服於強權之下。

小黑冷冷道:“你會否封咱們小血海爲太子?”

飛鷹回答道:“可以!”

小黑喝道:“要是他日食言,我要以你的命來填上!”

再苛刻的條件飛鷹也願意答應,只因這是他首次替天夭效勞辦事,若失敗而歸,哪又顏面何存?先來個託大答允,假意承諾,一切待小黑等人歸順了纔再作打算也罷。

莫問心中不由得一陣詫異,飛鷹答允得實在有點輕易,看來背後必有乾坤,但究竟是甚麼,一時間仍未能想出答案來。

笑天算三人得到飛鷹的應允,臉容登時變色,殺意充盈。

莫問疑惑之際,三人已動,強招猛然攻來。

翻身而起,莫問兀自退後,甫一發勁,背門驀地傳來一陣刺痛,回頭望去,只見眼前一片通紅,從背部濺出的血花,遮掩了視線,莫問伸手撥開鮮血,眼前的景象教他不能置信。

從後偷襲自己的人,竟然是小血海。

小血海手中的“天魔”不住地顫震,猶似跟主人的決定生出共鳴。莫問心中不忿,媽的,真的殺了自己去奪取甚麼太子之位嗎!?當太子甚至登基爲王,並不是卑鄙小人可以擔當!

一道凜冽殺氣忽地從頭頂壓來,莫問還未來得及反應,重招已狠狠轟來,眼前的景物變得一片凌亂,天旋地轉,“啪”的一聲,莫問已倒在地上,景物愈見模糊,漸漸縮小,變得漆黑一片。

曾得白虛空傳功,以莫問此刻的功力,場中理應無人能及,任誰也意想不到,小血海竟然會從後偷襲……。

在莫問心中,小血海絕對是個幹大事的出色者,是當上首領的絕佳人才,決不可能幹出偷襲這種下三濫手段。

小血海教人好生失望,同時也對自己的大意輕敵很是氣憤,莫問聰明,但跟小白有一樣的弱點,太信任“朋友”!

知覺慢慢消失,莫問想反抗亦無從,眼前變得漆黑無助,連一絲光線也再沒有射進眼內,倒在地上動也不動,顯然已暈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莫問漸漸醒來,發現身處囚牢之內,手腳四肢全被鐵鏈鎖着,動彈不得。

莫問心中不禁在想,往後的遭遇將會是如何?落在冷血、暴虐的小血海手上,也不如他會如何折磨、苦虐自己!?

腦子飛快的轉動,一邊想着如何脫險,另一邊卻同時在分析剛纔一敗塗地因由,大意所付出的代價實在太沉重,更料不到小血海爲了成爲太子,連自尊、人格也願意出賣。

莫問深信小血海本性並不如此,這內裡或許還有變數,或許……,想啊想,同樣的等啊等……。

“叮呤叮呤”之聲傳入耳中,鎖住四肢的鐵鏈不住震動,勁力猛地吐發,整個人即被拉扯,身不由己,扯勢猛烈又擺脫不了,直朝石牆撞去。

“隆”的一聲應聲撞向石牆,莫問口中血花四濺,額上、肩頭、膝蓋全都撞得一塌糊塗,疼痛非常。

莫問奮力鎮壓痛楚,牢外突然傳來一陣好熟悉的聲音,道:“嘻!小血海,想不到咱們這回如此順利,你看,這傢伙已被我們玩弄於股掌之上,要他生不得、死不能,多好玩哩!”

聲音來自牢外的飛鷹,一旁的小血海沒有答上半句話,眉頭深鎖,狀甚不快。

飛鷹再道:“放心吧,回去我定必向天夭請求把你小血海封爲太子,從此閣下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鎖着四肢的鐵鏈原來直連牢外,莫問方纔發現,原來剛纔猛然把自己拉扯撞擊,正是飛鷹所幹的好事。

飛鷹不住的拉扯鐵鏈,令莫問連環撞向石牆,須臾間便已是頭破額裂,血流披血,儼如血人。

不絕於耳的嘲笑聲響起,莫問心中很是憤怒,卻沒法子脫困,反擊無從。飛鷹不斷的哈哈在笑,小血海卻站在一旁,沒有作出任何反應,只是默默無言。

飛鷹叫道:“喂,你也來玩一手吧,很痛快的呢!”

小血海冷冷回答道:“這可不太好玩,我有更好的玩意!”

飛鷹面露喜悅之色,興奮地道:“有機會真的想跟你一起玩個痛快!”

小血海臉露笑意的道:“好!放心吧!有機會定必與你一起分享!”

小血海舉起一雙酒杯,高高興興的奉給飛鷹,二人互相對笑,笑得淋漓盡致,一杯又一杯的烈酒倒入口中,喝得不亦樂乎,快意暴射。

因於牢內的莫問被撞得暈眩,渾身也是痛楚感覺,看着二人暢快的對話,已全聽不進耳裡。

飛鷹跟小血海二人開懷暢飲,昏昏欲醉,眼前景象漸漸已變得模糊。

蒙隴中,一個美豔的妙齡少女不住的在自己身上纏繞,眼神充滿挑逗之意,一雙豐滿的不停地磨擦,肌膚相觸,飛鷹禁不住的伸手脫去少女衣棠,一抱入懷,肉帛相見也就慾火焚身。

以手輕觸,少女登時喃喃尖叫,叫聲動人蝕骨,飛鷹慾火已燒至頂點,一撲便把少女按在地上,欲享極樂。

少女主動的伸手探進飛鷹的褲內,搓弄着那話兒,飛鷹興奮之際,突然一陣刺痛,整個人登時驚醒過來。

原來剛纔一切也只是醉後綺夢,一覺醒來,只見一雙靈蛇竟不住的在自己身上游走,一條青的、一條紫的,蛇鱗與身體磨擦,令人嗯心。

以手急忙扯開青蛇,另一方的紫蛇竟一口咬下。痛,撕心裂肺的痛,痛得飛鷹眼眶中涌出淚水,儼如萬劍刺心,痛得如同身軀撕裂破碎,惟是愈掙扎,紫蛇便咬得愈緊,如何也不肯放鬆。

呼天搶地的嘶叫,小血海緩緩步近,一副險側側的模樣道:“怎麼了,你不是說要跟我一起玩、一起享樂嗎?怎麼婆婆媽媽,強要擺脫我的寶貝,這算是甚麼態度啊!?”

媽的,原來小血海所說有更好的玩意,就是玩弄自己。

飛鷹心知不妙,更見笑天算等三人已在眼前,原來先前的一切結盟都是假意承可憐的飛鷹,墮人別人圈套仍懵然不如。

不住的呼天搶地,痛得死去活來。笑天算笑了笑,向小血海道:“孩子,孃親還是第一回見你的‘煉毒紫青蛇’,看來內裡必然大有學問呢!”

小血海解釋道:“對呀!孃親,這雙‘煉毒紫青蛇’,紫的雌、青的雄,紫的身懷劇毒,要是被他咬一口,毒液透牙滲進體內,可糟糕哩!”

笑天算再問道:“有解毒之法嗎?”

小血海點了點頭,答道:“有的,孃親,青蛇便是唯一的解毒靈物,只要被他咬一口,紫蛇的毒液便會被青蛇的藥液消解。惟是此解毒之法,必須以我的蕭聲所引導,青蛇纔會張口痛噬,解毒的青蛇咬得比紫蛇更緊更痛,可真全身筋骨也痛得震動哩!”

小血海從懷裡取出長蕭,輕輕吹奏,臉上快意盡現。蕭聲響起,紫蛇登時鬆開了口,但青蛇已應聲一口咬下。原來小血海之說一點也沒假,痛楚比先前更甚,飛鷹痛叫更劇,淚水、汗水滿布額上、臉龐,面容極度扭曲變形,痛不欲生。

如此撕心裂肺的痛,飛鷹能握多久?

笑天算、小黑、小丙三人見狀,也不由得從心底笑了出來,小血海的手段果然殘忍至極,喜歡虐待他人的性子始終沒變。

飛鷹實在抵受不了,只好跪地求饒,小血海興奮地道:“終於也握不住呢!”

笑天算命人把莫問釋放出來,步上前撫摸着侄兒的頭顱,和藹的道:“哥命你前來,想必要給你一點考驗,對啊,少年人是要經歷點苦楚纔會成長。”

渾身是血的莫問笑道:“看來姑姑一直也把飛鷹蒙在豉裡,不斷拖延,要小血海來個徹底虐待,再來個徹底控制,這傢伙未能擺脫兩條靈蛇,要保住性命,也就只好聽從差遣,到域外大軍駐紮處,命大夥兒撤退離去。如此一來,不動一兵一卒,不費吹灰之力,危難輕易便化解。”

笑天算的計策果真教人佩服,藉小血海的一雙靈蛇先控制了飛鷹,正是擒賊先擒王,好個聰明的傢伙啊!

笑天算笑道:“莫問,大恩不必言謝,他朝讓了太子之位後我孩子便作爲回報好了!”

第 八 章 討厭的白雪

“神國”西陸是個嚴寒且人煙罕至之地,長年累月皆被冰雪所覆蓋。

此處風雪肆虐,蟲鳴不駐,草木不生,放眼望去,天地一片銀白,遼闊且毫無暖意。置身其中,只感到孤寂絕望,了無生氣可言。

北風呼嘯,雪花飛舞,兩個細小的身影,竟出現在雪地上,步履蹣跚的走向那片銀白的盡頭,雪地上留下了四行孤寂的腳印。

夢兒爲了到“神國”請援兵,助失去帝位的小白作反擊戰,不惜走到極寒之地,與白毛人一同上路,抵達與世隔絕的鬼地方。

穿上厚厚的皮裘,夢兒在白茫茫的雪地上行了三日三夜,身旁的白毛人就是不太愛說話,除了要夢兒跟他回家去,路上就再沒有甚麼話題。

第一天踏足冰寒之地,夢兒已發現到愈是向西方走近,地下的冰層便愈來愈厚,而且風雪也愈來愈急勁。

但舉目遠眺,總是白茫茫一片,大風雪將視野也弄得蒙瓏起來,“罪林”真的就在附近?

嚴寒之地,寸草不生,何來林子?

白毛人真的生長在此不毛之地?

爲了父親小白,夢兒不理此行如何兇險,務必完成任務。夢兒已是今非昔比,爲着自己定下的目標,一定要完成。

回想“天皇帝國”滅絕後,夢兒離開小白孤身上路,希望憑着自己雙手建立一切。

結果是差點連性命也失掉,曾愛過的兩個女人也遭人殘殺無法相救,內疚得無以復加。

“罪十八島”、“十大神兵皇榜”令夢兒碰上許多人和事,改變了自己許多許多,也因而茁壯成長,擺脫從前的過分驕恃。

在“罪十八島”受過的侮辱,令夢兒覺得從前的他好需要改變,不能再自以爲是,狂妄自大。

“十大神兵皇榜”上,看着父親小白絕境求生的頑強鬥志,夢兒開始明白到自己欠缺的是甚麼了。

冷靜、智慧,這些都需要好好磨練。

但最重要的是放下執着,對莫問的執着,不是不再以莫問爲目標,而是不再把他放在心頭上。

只要放棄了無謂的執着,自己才能盡情提升,在任何一方面也就能壓倒莫問,真正的無敵天下。

畢竟天下間除了武功、智慧外,還有很值得去學習的其他,要成爲真正強者,必須具備多方條件。

看着手中“傳奇”,得刀至此,夢兒從沒好好的把它融入在自身武功,讓神兵發揮出真正的強猛力量來。

有刀等如無刀,若非“傳奇”能自生一股刀意,恐怕自己已死在白虛空手上了!

腦海不禁回憶起天狗醜人的說話:“大樹要經百年才能長得如此粗壯,但一樣無法擋得住刀的鋒利,你的拳頭就算再苦練百年,情況也如一棵大而無當的老樹無異。”

“你過去太花時間在鍛練自己的身體,如今全身肌肉的確如鐵般硬,水火不侵,但同時也失掉最原始的敏感。你知道傻七雖七尺昂藏,身法卻獨步天下的原因嗎?”

“身形高大壯碩,並不表示反應一定較遲緩,豹雖強壯,跑起來也矯捷,但比起天上飛鷹猶有不及,止水時不起一點漣漪,可是惡浪又可滅絕一切生靈,箇中關鏤是保持最柔和之狀態,那就欲柔則柔、欲剛則剛。”

小白亦曾經說過,要勝天狗醜人,必須在身法上痛下苦功,更要找一把適合的佩刀。

刀,已經尋到了,得到了。夢兒仍是被無謂的執着羈絆,毫不重用,荒廢了一段很長的時間。

夢兒內心涌現出從未有過的渴望拔刀感覺,“傳奇”出鞘,綻出光華萬丈,像是感應到主人心意,興奮不已。

瀟灑揮舞,虛空舞起“傳奇”,夢兒手不沾刀,刀卻隨他手勢在半空中翻來覆去,如一條游龍在他身上盤旋,煞是好看。

刀在夢兒手上,再不是死物,而是他的寵物。

這種以氣御刀,刀隨意走,神乎其技的舞刀法門,夢兒曾見天狗醜人施展,當初自己不太爲意,想不到是如此痛快淋漓。

揮刀酣暢處,夢兒握刀躍起,旋風般輪刀旋斬,一刀來又一刀往,狀如瘋虎,行雲流水,扯起地上積雪如駕濤駭浪。

時而隨風盪漾,姿態輕柔,時而動則剛猛,靜如柳絮,人如風、刀如冰,使起來卻又如烈火般的猛惡。

從沒想過刀法中會有如此樂趣,夢兒甫進刀道境界,狂喜不已,一時間渾然忘我,甚麼莫問、小白拋諸腦後,意志全融入刀法之內。

夢兒大喜,白毛人卻感覺不到,冷冷的道:“你…玩夠了……沒有。”

還刀入鞘,夢兒亦稍感歉意,說了聲對不起,即隨白毛人起行,留下雪地上觸目驚心的刀痕。

走了約三個時辰,天上仍是飄着大雪,一眼望去似是沒有盡頭,豈料白毛人停下腳步,對夢兒道:“到了。”

甚麼?四周草木不生,鳥獸絕跡,白毛人跟他的子孫就定居於此?

白毛人長嘯一聲,遠達四方,直衝九霄,夢兒未有料到白毛人有此舉動,也不禁被嚇了一跳。

寂靜的雪地,因白毛人的嘯聲而產生孺動,數處白雪被撥開,走出一羣渾身雪白的白毛人來。

有高有矮、有肥有瘦,渾身白毛,他們全都是白毛人的子孫。

原本渺無人煙之地,變得人聲鼎沸,白毛子孫你一言我一語的圍着白毛人高談闊論,皆爲白毛人回家而歡呼。

更有的圍着夢兒吱吱亂叫,見他跟自己半分不相像,都射出怪異與好奇的眼光白毛人向身旁的子孫說了幾句,子孫們即在雪地上的一道冰牆努力挖掘,夢兒心覺奇怪,靜觀其變,不消片刻,子孫們竟從雪地中挖出一所冰屋來!

白毛人左手伸前,作了個“請入屋”的姿勢,先踏步走進去,夢兒方纔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白毛人居所啊!

以一塊塊冰磚築牆,建成一個猶如半球狀的房屋,隔絕了外面的寒風,加上室內幾近密封,空氣亦變得和暖。

整間冰屋沒有一個窗戶,只有能容一人進出的門口,以往白毛人皆是撥開積雪內進,但因夢兒貴賓到來,才叫子孫開路。

夢兒從來也不太瞭解身旁這位說話斷斷續續,又殺氣狂猛的“前輩”白毛人,只是小白要派夢兒往“神國”求助,白毛人自薦同行,他心底究竟打甚麼主意,實在不明不白。

甫入冰屋之內,夢兒被那瑰麗景象吸引得眼目都定住,全屋冰塊儼如盟璃般泛出水樣波紋,陽光從外照射進來,頓變光華流彩。

彷彿走進夢境,夢兒自問見過不少美輪美奐的建築物,但如此巧奪天工的冰居,此生也未有想像過。

椅、桌、淋、櫃就似跟冰屋渾成一體,不可分割,讓人有着一種毫不真實的虛幻感覺。

就在夢兒細意欣賞冰屋之際,一個白如雪球的東西往白毛入射來,白毛人綻出笑容便來抱個滿懷。

“你呀!你呀!參加甚麼‘十大神兵皇榜’,早已猜到你會大敗而回,好失望、好失望,想不到你真的去實現我的失望。”

狀如雪球的東西,原來是個人,更且對狂妄的白毛人大聲喝罵,不住的指摘。

白毛人任由他喝罵,毫不動氣,一臉慈祥的道:“有個。…:叫天夭的……甚麼假小白……我才敗。”

“你啊,總有理由的,推三推四,早告訴你了,‘罪林’內你是最大,出到去外頭又怎會讓你主宰一切!?”

白毛人被當衆如此奚落,竟仍未見怒容,只是微一點頭道:“我……早知。”

身如白球的人跳到地上,往冰櫃中拿出一瓶藥酒,繼續不停喝道:“你知就不會去參加甚麼皇榜了,知你個屁心你知的事愈少,乾的麻煩事卻愈多,好煩!好煩!唉!”

白毛人對着夢兒苦笑,未敢有任何辯說,喃喃道:“他……是我孫兒……白雪渾身如雪球,真的人如其名,夢兒看着二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關係微妙趣怪,倒也十二分好笑。白雪舉起白毛人左手,將藥酒往白毛人腋下的傷口塗去,此處正是白毛人全身傷得最重的地方,但又不易發現,爲何白雪似早已得悉傷勢,一上來便在傷口塗藥哩!?夢兒心感驚奇,正要追問時,白雪望了望夢兒,便直接的道:“好奇怪麼?我跟他相處了十多年,爺爺的武功破綻,我怎會不瞭解,每當他舉刀直劈,腋下定會露出破綻,明明是橫斬順理成章,偏偏要直斬枉費功力,‘十大神兵皇榜’高手雲集,又怎會發現不到他的破綻。”

肥腫難分的小子毫無武功底子,豈料對武功上的招式拆解,卻又瞭如指掌,說得十二分頭頭是道。

夢兒心中佩服,但卻刻意搗蛋,挑剔道:“你的話好難令人相信啊!”

白雪心心不忿道:“你這傢伙真無聊,我又豈會信口雌黃,本少爺不像你,武功不及人被打得遍體鱗傷,看你五臟六俯都體內溢血,快喝了它吧,不要死在我家中啊!”

端來一大碗湯藥,冒出濃烈氣味來,撲鼻攻心,一嗅便知是“罪林”中的神藥特產。

夢兒毫不猶豫便把白雪給他的湯藥一飲而盡,看來對白雪十二分信任,骨子裡原來之前白毛人早已向他提起過有關白雪的一切。

白雪是一個口不對心的人,他愈是罵你,便愈表示對你關心。久居“罪林”,白雪並不懂得與人相處之道,腸直肚直,愛罵便罵,愛打便打,表面惹人討厭,實質是好值得親近的傢伙。

夢兒喝下湯藥,頓覺身心舒泰,由“罪林”內的神藥煉製而成的湯藥,再厲害的傷也必能藥到病除。

夢兒對看白雪笑道:“閣下天資聰敏,若願意闖蕩江湖,必然一嗚驚人,前途無可限量。”

白雪道:“不是可能,而是一定,你這蠢王八真不知所爲,絕對不是甚麼慧眼識英雄的伯樂,唉!”

夢兒道:“哈……,果然是豪爽少年,我笑夢兒是當今太子,現下正是朝廷用人之際,讓本太子帶你成就大業吧!”

白雪道:“不用你帶,但要你背。”

原來白雪雙腿都跛,殘廢的他絕不可能以雙腳走路,除非有人揹着他,否則此生此世也只可能留在“罪林”。

“你求我,我便給你背!”

夢兒想了一會兒,道:“好,請求你給我背吧!”

白雪仍是不屑的道:“求人要有誠意,爲何不跪下來呢?”

雙膝跪地,夢兒竟二話不說,想也不想即跪了下來。白雪感動得不禁滴下淚來,他一直等待的人,終於出現了。從來任何人也因爲自己的驕恃而遠離,夢兒卻一反常態,向殘廢的自己下跪,若不是真心敬重自己才幹又是甚麼?

“上來吧!”夢兒彎着腰笑道。

白雪慢慢爬上夢兒的背,感覺就像人生驟現曙光。夢兒不單感到白雪的重量,還有一份信賴、依靠的感覺。

帶白雪闖蕩江湖是白毛人向夢兒預先提出的,夢兒本想推卻不肯接受,但想到小白欺騙過白毛人,藉此機會安撫白毛人的心,免得小白再多添一個敵人,也就欣然答允。

白毛人見狀,老懷安慰,眼眶不禁紅了起來,這時白雪突然問道:“你爲何那樣做?”

夢兒道:“我不想輸給我的兄弟,一直以爲自己跟他旗鼓相當,其實每個人也不同,我的缺點對方沒有,我的優點對方也沒有,我大概想通了,希望加上你彌補我的缺點,本太子懂得善用人才,也就可以不斷增強實力,超越一切競爭者,成爲天下最強。”

白雪問道:“壓倒了你的兄弟又如何?”

夢兒道:“那本太子便能登基爲王。”

自從被小白封爲“天王”,夢兒便像莫問一樣,決定向擬定下的目標全力以赴背起白雪之時,他開始感到一個王者所要揹負的貢任,當真絕對沉重。

自小爲小白養大,夢兒性子雖不像莫問,但亦感到無拘無束,肩上毫無壓力可言。

但成王爲帝,便需要揹負重大責任,全國百姓一生一世依靠一國之君,夢兒必須學習如何去面對。

從今天起,白雪便是夢兒成王爲帝路上的第一個負擔,夢兒在心中許下諾言:“我絕不能叫依靠我的人失望!”

突然白雪問道:“咱們現下到哪裡去?”

夢兒道:“神國。”

白雪道:“回頭,快回頭。”

夢兒道:“搞甚麼鬼?”

白雪道:“你是我的腳,一定要聽我指揮。”

夢兒怒道:“你這傢伙真麻煩頂透。”

話雖如此,夢兒還是依白雪的話走進屋內,白雪把一個包袱背在身上,重甸甸的足有十來斤,夢兒好奇問道:“甚麼來的?”

白雪道:“私人物品,不要問?”

背後百上加斤,但仍是健步如飛,包袱內究竟是甚麼,夢兒沒有多大興趣知悉,他只要知道智慧潛質驚人的白雪願意追隨,彌補自己的不足已是好快樂。

白毛人、白雪、夢兒三人目的地是鄰旁的“神國”。

第 九 章 夢兒的一刀

“從今以後,前路就只剩下你一人去走,你會感到孤獨嗎?”

“我……捨不得你。”

“你還記得要遵守的諳言嗎?”

“碎盡你爹一休大師的‘一休七絕’,將他逼進人生中最哀痛的境地,終其一生。”

“‘情缺’是這把神兵的名字,‘情缺’將會殺掉一休大師,‘情缺’將會永永遠遠伴在我身旁。”

“嗚……呀!”

看看神籠上已破碎了的赤色“情缺”,天恨黯然神傷,一休大師死了,大仇得報,剩下寂寞人偷生世上,真的很苦。

兩鬢蒼白,不知是歲月催人老,還是受悲傷的折磨,天恨給人一種哀愁淒滄,歷盡滄桑的感覺。

“情缺”之下便是“皇者之劍”,自從天恨迴歸“神國”後,便把劍存放於“神樓”內,封劍歸隱,每天都在追憶過去。

貴爲“神國”君主的天恨,明白兵刃帶來的禍害,放下屠刀,爲民積德,百姓纔可過着安樂閒靜的生活。

今天是“神法”中規定每年一次的“感恩祭”,同時拜祭上代“神皇”天蠶的大日子,“神國”上上下下瀰漫着一片平和、愉快的氣氛。

百姓嘴裡哼着調子,一手拋撒朵朵的花瓣,深信“神皇”會聽到他們的歌聲,在真神的面前爲他們祝福。

“我的心啊,你要稱頌神皇,凡在我裡面的,也要稱頌他的聖名。我的心啊,你要稱頌神皇,不可忘記他的一切恩惠。他赦免你的一切罪孽,醫治你的一切疾病。神皇救贖你的生命脫離死亡,以仁愛和慈悲爲你的冠冕……”

不論男女老少,皆全心全意的引吭高歌,以歌曲來讚頌他們忠愛的神皇,臉上流露盡是滿足、喜悅的笑容。

歌聲響徹雲霄,抑揚頓挫,以他們最感動人的甜美聲音,把內心真意傳到天上去,讓真神明白他們同心合意,俯伏敬拜在它腳下。

歌詠的時間終於完畢,目光全都投向“神樓”,期盼“神兒”天恨出現,爲他們“研經”。

“神樓”用石築成,靠水而建,壯麗又高聳,窗戶特多,故空氣非常流通,外牆揉上白漆,有別中土一般廟宇。

天恨現身於“神樓”門前的大道上,但他的出現並非爲百姓“研經”,只因爲“神國”來了三個不速之客。

夢兒、白雪、白毛人。

百姓全被天恨所引,目光都集中在三人身上,神情充滿疑惑,似是奇怪上天爲何會派三人到此?

夢兒沒有理會衆人目光,提着“傳奇”,揹着白雪,往“神兒”天恨面前走去人潮似是害怕夢兒一臉慄悍野性,所到之處人潮立分。只是大家都默然不語,未敢胡亂動聲。

天恨的臉上依然是往昔的冷、往昔的蒼白,毫不動容,冷冷的對夢兒道:“唉,小白竟派了你來!”

夢兒道:“你應該早已知悉我此行目的。”

天恨轉身走入神樓內,冷漠得如同陌路人,說道:“我跟你沒半點交情關係,小白派你前來也就毫無意義,我不會被你打動的,回去吧,你的任務已失敗了!”

毫不留情的斷然拒絕,並未能即時打消夢兒此番來意,追着天恨進入“神道”,說道:“天夭的出現令小白陷入困境,派我來是要傳聖旨,‘神兒’天恨即日帶同全國戰兵,助小白成軍,反擊奪回王朝。”

燃點香枝,插入香爐內,天恨情深脈脈地看着神寵上的“情缺”,目光慢慢注視在下面的“皇者之劍”,無限深情頓時化作冷酷無情,冷冷道:“小白對我的恩情,在‘天皇帝國’一役早已還清,如今我的百姓在‘神國’內十分舒適,我亦封劍歸隱,要他們拚棄平靜安逸生活,再投入腥風血雨的戰爭,豈不是把大家推進死亡煉獄!?”

夢兒道:“‘神國’既在‘小白皇國’的版圖內,國君有難,你便應當出兵營救,藉口推搪,已犯了欺君死罪!”

天恨轉身,以不屑眼神凝視着夢兒道:“我只會爲壓倒我或令我折服的人而戰,要是今天來的是小白,我會毫不考慮便把‘神國’全數戰兵交出來,可是來的是你,夢兒啊,你可不配要我天恨甘心樂意竭力付出!”

天恨再沒有理會夢兒,回首看着“情缺”,像是看一生也不厭倦。

天恨的話充滿了足教夢兒狂怒的挑釁,長途跋涉到此,只換來一番羞辱,心中當然憤怒又恨。

奚落令夢兒早應肝火大動,但他的心卻靜如止水,因爲多經歷煉,已令這少年人變得成熟、穩重,不再輕易動怒。

你要我顯示實力,證明值得閣下佩服,好。

“傳奇”,出鞘,充滿自信,殺力,斬!

刀來了,刀光飛星疾斬,充滿狂霸殺勁,只要觸碰軀體便會裂肌碎骨,帶來毀滅。

天恨的“皇者之劍”未及出鞘便擋,對戰來了。

神兵決殺,天恨早料到夢兒會動手掠殺,雙臂吐勁震退“傳奇”,沒半分倉猝失據,滿有大將殺神之風。

“誰也不能損毀‘神樓’內任何物件,到外頭去,我爲你帶來心悅誠服的‘敗’!”天恨當下拔身躍出,臉上優雅全消,換上的是煞氣嚴霜。

持刀橫胸,凝神以待,夢兒把精神融入“傳奇”之中,經天夭增強功力後,夢兒再不怕被“傳奇”的魔性所控,相反更渴望能馭御“傳奇”內的神秘魔性。

精神、意志,功力全凝聚在刀鋒上,人與刀渾成一體,臉上的森寒煞氣逼人凌厲。

天恨手持“皇者之劍”卻未出鞘,但已生出一股王者煞氣,比從前滿身仇恨的他是截然不同。

一陣輕風,樹葉隨風飄落,灑滿神樓門前大道,每一片葉子,都有共同特點,當落在地上,全一分爲二。

刀影如花,豔得各具傷情,紅得莫辨人意。

刀光中,可見豪氣憤怒,殺仇飛舞,刀招一動,連綿殺斬,只攻不守,是拼殺刀法,也是拼死刀法。

這樣的刀,已把個人殺力提升至極限,敵人不一定會死,但一定感覺到夢兒的最強殺力。

“皇者之劍”未有出鞘,一劍斬下,立時爆射裂石飛濺,擋截搶上來要殺人的招式。

夢兒人往半空彈射,“傳奇”卻射向裂石,以極其刁鑽詭異的角度直取天恨。

刀影一晃即逝,在極黯中炸出一道虹,直刺向敵人心臟,刀影中帶刀風,殺!

未料有此一着,天恨狼狽橫劍在胸,把激射過來的“傳奇”截擋。

夢兒以食指及中指挾着射向半空的“傳奇”,旋即又以手肘撞向刀背,鋒口向天恨斬去。

退!退!退!不以手執刀,卻以旋錚膝撞的靈巧變化控刀,古怪之處盡在天恨意料之外。

夢兒從未有跟誰學過任何刀招、劍招,揮旋劈斬只隨心所欲,卻反而讓人無法猜測,既無招,天恨又如何破招。

天恨退,夢兒猛攻,身法靈動,刀招疾走,一刀十影,全往天恨身上要害斬去如此窮追猛打,惹得天恨生出一股遺忘已久的狠勁,“皇者之劍”同樣一劍化十,硬拼夢兒攻來的刀招。

“皇者之劍”的劍尖抵住了“傳奇”刀銬,“傳奇”的刀鋒也抵住了“皇者之劍”的劍銬,竟妙到類毫。

表面上看,天恨只在固守,夢兒猛攻卻毫無所獲,武功顯然是比了下去。惟是天恨卻好明白,夢兒的確絕非泛泛之輩,他的每一招都殺性狂猛,能力戰下去,全憑日積月累的經驗與瘋狂的埋藏已久殺性。

連萬壽聖君也曾稱讚夢兒的練武資質比莫問還優勝,今天夢兒沉醉於刀法,殺力非同凡響,他日定必大有成就。

就在夢兒跟天恨鬥個旗鼓相當之時,身後的白雪忽然驚叫道:“攻,再攻。”

天恨漸現不支,白雪話中有理,“傳奇”當下抖動,在劍銬上擦出點點星火,刀鋒沿着劍鞋直削而下攻殺。

如此一來,天恨若不撤手變招,五指定然全被削掉。“皇者之劍”昂然豎立,擋下夢兒刀招,再沿刀鋒向上,反攻直戮敵人心窩。

兩神兵似是纏綿相戀,借力打力,數十招過後,仍是不分高下。

猝然,夢兒轉身閃到天恨背後,斬出的刀勁猶如帶着火談般熾熱,封死了天恨所有退路。

刀光霸狂,更揮動得瀟灑自如,一刀劈落帶着無邊炙熱火焰,彷彿要滅絕世間生靈。

好得很,夢兒,這一刀叫我興奮啊!

放下了“殺戰”太久,天恨大概已遺忘了殺戮爭戰的感覺,夢兒揮出霸殺一刀,令天恨重溫瀕臨死亡邊緣的悲情壯志,引發手中“皇者之劍”吐出燦爛劍光,爆出最強最狠的力量。

短短一瞬間,天恨連環揮出狂意千劍,每一劍均刺破夢兒衣衫卻不傷及皮肉,強烈的劍氣擊潰了夢兒霸殺一刀,再稍爲寸進,肌肉便抵不住快疾的劍氣,撕裂切斷,如微塵碎散。

夢兒嘗試截擋,卻難以把猛如狂濤的劍招擋下,交戰結束,刀劍交嗚長長的聲響餘音不散,停留在耳窩裡喻喻不停。

夢兒道:“我敗了。”

天恨道:“敗在我劍下的人太多,能保住生命的人卻太少,你總算未有令我太過失望。”

天恨回到“神樓”去,對夢兒再生不起半分興趣來。還刀入鞘,夢兒無奈嘆息,難道“神國”一行真的空手而回。

離開了“神國”百姓的人潮,夢兒顯然有點垂頭喪氣,小白交下的第一個任務竟失敗收場,怎不叫人氣餒。

如何才能令天恨願意出兵呢?

白雪從後指着夢兒頭額罵道:“你呀!好蠢,蠢過頭笨豬,今天輸了,明天再打,戰勝壓倒了敵人,對方不就肯出兵了嗎,如此輕易簡單,老是愁眉苦臉真個是蠢!”

白雪的語氣雖惹人討厭,但每一回夢兒聽後總覺十二分有理,不期然的按着他的提示去做。

“敗是敗了,但卻並不代表任務也失敗。”

夢兒的鬥志,對比莫問更是頑強,失敗並不代表甚麼,再執“傳奇”,再戰天恨!

白雪不住的又罵又豉勵,煩了半個夜晚仍未住口。好奇怪夢兒一直都只是乖乖聽入耳,半句未有迴應。

他願意再向天恨挑戰嗎?

夢兒有甚麼決定?

只是笑,仰望天際,嘴角綻出好教人疑惑的微笑,白雪想了又想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烯,有啥好笑?

夢兒突然道:“今夜咱們再約戰天恨!”

喔,早上才敗得一塌糊塗,夜深人靜又來決戰,搞甚麼鬼?

白毛人當然不明所以,但白雪也在笑啊,他已洞悉夢兒心中所想,兩人嘻嘻哈哈的竟笑個沒完沒了!

滿是繁星的夜空下,夢兒再來決戰天恨,在無人的淺灘上,誓要把天恨擊敗、折服。

夢兒,殺意蕡張。

天恨,黯然神傷。

神情似是告訴夢兒,你來只是自討苦吃。

海風寒,卻比不上夢兒殺氣森寒,“傳奇”如游龍上灘,在地上拖出一條刀痕,直衝向敵人。

天恨邁開大步,三步便欺近夢兒,二人距離拉近,夢兒來不及吐力,天恨同時雙手握劍,厲烈劍芒就要斬開夢兒。

殺勢如滔天巨浪來襲,夢兒右手握着“傳奇”,左手承着刀尖,雙手提刀擋格去勢不止,刀劈連環,兩把神兵交鳴聲響徹雲霄,刀來劍往,夢兒每出一刀,便把天恨迫退一步。

如奔雷驚電的簡單攻勢,未殺敗對方,絕不停下。

夢兒雙手握着刀柄,刀刃通紅,氣勁猶如帶着熾熱火焰,封絕天恨所有退路,這正是夢兒今天所用殺着。

招已早破,夢兒此刻又再重用,天恨迴應不屑一笑,又是狂意千劍刺出,要對方殺招敗完再敗。

無懼劍招,刀勢霸意暴漲,即使豁出一切,夢兒也要天恨折服刀下,來吧!

千劍狂刺,豈料卻全偏離了夢兒身軀,眼前“傳奇”不住晃動,將攻來劍刃撥開,一刀斬破劍勢。

“皇者之劍”在夢兒咽喉一寸處停下,可是“傳奇”的刀鋒卻緊貼着天恨臉龐成敗立判,天恨敗得無話可說,臉上卻出現了不應存在的欣賞笑容。

是欣賞刀招?還是欣賞夢兒?

第 十 章 太子夢驚魂

刀,凝定在天恨臉龐上。

未有恐懼之色,卻有欣賞之情。

欣賞夢兒那一刀的精彩、欣賞夢兒的別有用心。

每一位高高在上的王者,都是百姓心目中的偶像“神國”百姓更甚,他們把天恨奉若神明,絕不希望看見“神兒”天恨落敗。

在“神樓”前的一戰,夢兒便是掌握了箇中要訣,“傳奇”殺招揮舞,卻未有盡全力而戰,天恨纔可挫敗夢兒,在“神國”百姓面前揚威,保住君王的威風。

同一殺招,夢兒殺力陡增三倍,天恨當即明白夢兒用心,臉上不禁露出欣賞神色來。

夢兒顧念天恨面子,沒妄下殺招,敗敵用“仁”,正是仁者無敵,如此年紀便有容人之量,不愧爲小白愛兒。

“皇者之劍”收起,瀰漫着四周的殺氣漸漸消散,夢兒亦把“傳奇”回鞘,他在等待天恨的答案。

天恨第一個反應是笑。

第二個反應是搭着夢兒肩頭笑道:“我今晚想喝酒,你有沒有興趣。”

一段生死之交就這樣展開,夢兒終於感受到退一步海闊天空的可觀回報。朋友是極之重要,推心置腹的知心朋友,也許會爲你帶來扭轉人生的重大助力。

勸降小白失敗,伍窮班師回朝,遣散各人後,伍窮跟神相在“律天宮”內密議,不許任何人打擾。

伍窮究竟有何部署迎戰天夭?天夭是天下間最強、最可怖的大殺神,欠缺小白聯手的伍窮又有多少勝算?

各人心中不住揣測,究竟大王有何妙計之際,卻傳來伍窮急召江南、夜叉入宮二人心中暗喜,衆多文臣武將中,誰也不傳召,卻偏偏選上了兩個小子,也許就是鴻鵠將至啊!

江南心中狂喜,一直尋找機會往上爬,只求高官厚祿,衣食無憂,終於黃金機會落在頭上,他決心好好珍惜、把握。

江南心想:“看來付出的,已到了收穫之時,伍窮若然封我爲將軍,讓我可衣錦還鄉,媽的臭化爛狗種屎蟲十八代死人,從前瞧不起我者,都要挖出他的狗眼來讓他看清楚,老子如今風風光光,哈……,一定嚇得他們半死哩!”

想着想着,江南不禁偷偷笑了起來,彷彿一切風光已在眼前實現,可是他身旁的夜叉卻異常沉默,一直未有甚麼表示。

一心以爲痛快戰死,不用偷生世上讓伍窮羞辱,豈料在最重要的時候卻被伍窮相救。

究竟伍窮將如何重用?既然性命是他所救,這爛命已屬伍窮所有,不管他要自己幹甚麼也必全力以赴便是。

重大的機會就在眼前,好好把握便能一嗚驚人,但眼前的機會又會是甚麼呢?

帶路的宮女停在“律天宮”前,恭敬的道:“大王在宮頂上等候兩位,小的不便上去,兩位請!”

要躍上巍峨聳立的“律天宮”之巔,只怕武功稍遜,亦會跌個粉身碎骨,機會來臨前便是個考驗。

夜叉二話不說便躍上屋檐再借方彈射而起,不消一會便跳到“律天宮”之巔,剩下江南一人。

經由“天煞”貫注功力,夜叉已是今非昔比,要躍上“律天宮”之巔委實太易江南卻沒有夜叉般擁有雄渾內力,他拜伍窮爲師,學的是“六絕”刀法,但內力輕功只懂得皮毛,如何能登上這“律天宮”之巔呢?

黃金機會就在眼前,絕不能空手而回,你夜叉能做到,我江南絕對不比你差。

緊抱硃紅大柱往上爬,艱辛地翻上屋檐,既然有飛黃騰達的機會,多難的考驗也必須熬過去。

跌倒再爬,爬了又跌,心中的不屈不撓火焰未熄,他要努力向上,黃金呀!美女呀!地位呀!我江南很快便來擁抱你們。

幾經辛苦江南終於爬上“律天宮”之類,渾身是汗,氣喘不休,終於看見他最想見的——伍窮。

夜叉已跪在伍窮身後,良久未動。伍窮正俯視整個“天都城”,對其他一切都不爲所動。

狗孃養的臭龜兒子,在搞甚麼鬼!江南雖不明伍窮用意,但仍是走到伍窮身後恭恭敬敬地跟夜叉一同跪下道:“江南拜見大王。”

換來仍是一陣靜默,輕風吹過颳起屋頂上的塵埃,伍窮乾咳一聲,並未有去理會身後那兩個召喚來的小子。

沒有伍窮的示意,誰也不敢站起身來,否則只會惹來殺頭大罪,繼續下跪等待,等呀等……!

難道這又是另一個考驗?在機會之前究竟有幾多個考驗?

江南漸感雙腳發麻,原來內心的一陣竊喜,已一絲絲的溜走,這小子天生就十二分性急,甚麼事也渴望儘快得到答案。

落日餘暉映照,原來“天都城”也有安詳、浪漫的一面,惟有在“律天宮”之顛才能一目瞭然。

“天都城”四面修築城牆,全城中軸線向西,平面略呈南北較長的長方形。

縱橫街道將城內劃分成多個長方塊,由貧窮百姓至皇室貴族分別居住,而最爲容易辨認的,便是“窮鄉乞巷”。

“天都城”內駐紮大量軍隊,各城門均有士兵把守,加上大道筆直,坊牆矗立,具有濃厚的軍事性與封閉式的特點,怪不得“五國”軍隊多次來犯,仍是久攻不下。

此外“天都城”對水源也有周密的規劃,分別從城南、城東南引水入城,構成水渠爲供水網絡,解決了皇宮、園林與居民的用水需求。

夜叉人生第一次看見如此有規模的大城,看他目定口呆,差點忘記了伍窮就在身旁。

“你們二人,第一次殺人時年紀有多大?”伍窮的話終於來了,但卻是個出乎意料之外好古怪的問題。

兩人心感奇怪,爲啥伍窮有此一問呢?夜叉遲疑一陣,江南卻當下搶着答道:“我七歲便開始殺人,第一個死在我手上的叫山渣,是家中獨子。這街頭惡霸身子瘦得很,頭髮焦黃,少了兩顆門牙,走起路來總是左搖右擺,像幽靈……”

“……第一百個殺的叫馬良,肥大如豬,家中有三個嬌妻,經常被他虐打,禿頭,眼角下有痣,人雖肥胖但行動卻很快,費了我一整晚的時間,才殺得了他。”

江南殺了一百個人,每個人的行爲、特徵盡都記在心中,在他的人生中殺人彷彿是一種極大樂趣、興趣,那種英雄感覺令他陶醉在殺人的生涯中。

伍窮繼而又向夜叉冷冷問道:“你殺人時年紀多大!”

夜叉深吸一口氣,回憶悲痛過去,流露出一派無奈又疲乏之色道:“一年前。”

回答好簡短扼要,跟江南的詳細描述絕對是兩碼子事。殺人,對夜叉及江南的感覺是南轅北轍,代表着兩種極端。

只是伍窮的問題究竟內藏甚麼玄機呢?

“我的劍法是由我爹所授,他教我劍法只是想我有能力保護自己,所以他絕不讓我出外惹事生非,直到我國徵兵,我纔可以用我所學的劍法去殺人。”在伍窮的追問下,夜叉把過去未爲人知的事一一披露。

伍窮道:“你第一個殺的人是誰?”

夜叉道:“是我爹!”

身旁的江南有點不大相信,怎麼跪在自己身邊的人竟是個六親不認的殺人狂魔但又有誰知道夜叉殺他的父親時有多痛苦,自己往沙場殺敵,老父承受不了孩兒陷於險境的壓力,終於崩潰。

喪失理智下,一刀刺破肚皮自盡,豈料卻重傷未死,孩子回來時已奄奄一息,只聞得父親不住苦苦哀求逼他動手奪去生命,免得繼續飽受撕心裂肺的痛苦。

夜叉含着淚一刀把老父的頭顱斬下,那比死更難受的震痛從此永留心坎,終生再也忘不了。

夜叉冷冷道:“殺人,不見得是愉快事。”

當初成爲刺客擄走十兩,夜叉只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有人擋在前面,最直接的方法便是把他殺了,否則自己的生命便會被奪。

“死蠢,怪不得當日殺不了我,原來是個不愛殺人的蠢傢伙狗雜種,伍窮是皇帝,當然希望他的手下爲他殺人,更且要乾手淨腳,你如此一說,不就是告訴伍窮自己無能麼,蠢!死蠢!”

夜叉不同江南,他不愛殺人,所以他每一次殺人都儘量做到又快又準,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殺掉對方,忘記對方。

殺人後的痛,他不想記,更不愛記。

伍窮道:“夜叉,殺人還有其他原因嗎?”

夜叉喃喃道:“我很窮,爲‘五國’殺人只是身不由己,既然上天安排我是殺人者,只要有合理回報,殺人便是工作,我從來尊重有合理回報的工作。”

伍窮轉身眼光又再落在“天都城”上,道:“爲帝者手握千軍萬馬,操控着全國上下無數百姓的生命,殺人用刀用劍殺得太少,帝王金口一開,千萬人頭便要落地!”

伍窮續道:“朕已決定封你們二人其中之一爲太子,神相細觀天象,得悉待‘十全大福人’齊集,福運臨國,擁有‘雛龍命格’的太子便會出現,你們二人正好皆屬‘雛龍命格’,但帝位只得一個,誰能當上太子,誰便是他日‘天法國’的帝君。”

兩少年聽罷頓感訝然失色,本想看如何成爲大將軍,手握兵馬,揮軍打仗,結果竟是甄選東宮,真的匪夷所思。

原來伍窮回宮後,他跟神相風不惑在“律天宮”內密議的,正是這冊封太子大事。

“十全大福人”爲伍窮添福建運,雖最後未能勸降小白,卻因而覓得了“雛龍命格”的太子。

要成就不世霸業,個人力量極其有限,故此每個國君都必須有足以跟敵人周旋的繼承者。

太子便是每個國家的未來主人翁,國運國勢能否在他日飛龍在天,太子的冊立、甄選便十二分重要。

神相批出真龍不死雛龍難壯,亦即是說,有伍窮一日,太子便成不了氣候,只是在他日卻能大放異彩。

伍窺看似漫不經心的道:“好簡單的條件,有一個人應該要死,我派你倆去殺,誰個殺了他,便顯示出誰的力量更強,以競爭手段來作爲選擇,絕對最公平吧!”

“要設的人就在你倆後頭。”

一個人影衝來,兩少年擡頭一望,夜叉簡直難以置信,這……要殺的對象,竟是呼延龍二。

第十一章 殺戰鬧市中

呼延龍二手無兵刃,但攻出的拳招腳招卻呼呼生風,勁力如排山倒海般爆發。

夜叉雖然功力大增,揮出家傳絕學劍法,惟是講手腳靈活,始終及不上“馬亞”大王子呼延龍二。

正想拔劍迎敵,但呼延龍二武功委實太厲害,一旦近身,或拉手、或扯腳,絕不讓夜叉離開他的攻擊範圍。

近身搏鬥,夜叉手忙腳亂的把呼延龍二攻勢化解,哪有餘暇拔出腰間神兵。

呼延龍二右手抓着夜叉肩頭,左拳即往對方胸膛轟去,截住了拳頭,拳即化爪擒住夜叉手腕,肩頭上的右手更一掌撼向面龐。

一手擒、一手攻,儼如二人同時向夜叉進攻,呼延龍二每發一招前都先抓緊對方,是要不讓對方借後退之勢消去勁力,故夜叉每吃一招,都把勁力照單全收。

攻勢連環,接得一招,下一招又無聲無息攻至,不住的被痛擊,也就漸感吃力江南在一旁看得極是高興,你們二人打個夠吧,狗兒子臭雜種最好打個兩敗俱傷,你老子我便可安然坐上太子之位。

江南在笑,伍窮亦在笑,笑遊戲太好玩!還是笑二人自相殘殺?

回看夜叉,對於呼延龍二如瘋似狂的攻勢漸現不支,守招多攻招少。呼延龍二忽又一掌拍向夜叉雙目,待他擋下即化爪扯着夜叉手腕反拗至腰後,另一手欲拔對方腰間的“天煞”。

讓呼延龍二得到兵刃,性命也就難保,迅即以手按着劍柄,把已拔出一半的“天煞”重新壓回鞘內。

豈料呼延龍二鬆開夜叉手腕,一掌拍向其背後,似要擊走敵人,另一手仍是緊握“天煞”不放,刻意奪劍。

二人由殺敵變成爭奪神兵,近身拼搏,呼延龍二握着“天煞”的手似是鐵鑄,另一手靈活如游龍般出奇不意攻殺。

連消帶打,連環出擊,夜叉依然死命堅握“天煞”,可惜還是被呼延龍二拔了出來,劍尖卻直指向一旁偷笑中的江南。

猝不及防,江南差點被劍鋒削掉左臂,勉強閃避開去,大片衣袖已被削去,狼狙得不得了。

明明可坐收漁人之利,竟變成了三人混戰。夜叉只想奪回“天煞”,卻被呼延龍二奪去,攻殺江南。

無論如何閃避,劍尖似生有眼睛的死追着江南,如冤鬼纏身,如何也擺脫不了無計可施之下,江南只好拼命撲向呼延龍二,要跟夜叉合力殺了這瘋癲狂人。

江南加入戰圈,戰況立變,呼延龍二一手要跟江南對招,另一手又要跟夜叉奪劍,鬥得一陣,呼延龍二漸現力短,窮於應付兩方攻擊。

左右難以同時兼顧,江南、夜叉二人合力制住敵人雙手,竟出奇地互補長短,配合得天衣無縫,教呼延龍二頓陷險境,如何也擺脫不了劣勢。

如此下去,呼延龍二定必葬身於此。

雙手在二人緊扣中滑出,飛身後退,往“律天宮”躍下,身形好快便消失在宮殿羣中。

呼延龍二逃逸,伍窮交下的任務豈不是無法完成。

伍窮道:“在呼延龍二逃出‘天都城’前把他斬殺,帶他的首級回來,便是‘天法國’的太子。”

“你們最好小心,在獵殺呼延龍二的同時,他一樣可以把你們幹掉,朕絕不能封一個死人爲太子。”

江南、夜叉聽命後當即追去,只是伍窮卻命令江南先留下來。

伍窮道:“這是朕借給你的。”

江南道:“皇上……竟把‘敗刀’借……我!?”

伍窮道:“夜叉有神兵,你也不可能少。”

江南道:“謝主隆恩!”

伍窮道:“死不了纔回來言謝!”

江南道:“徒兒定當竭盡所能,不敢令皇上失望!”

江南心頭極度興奮,伍窮還是將自己看高一線,太子、太子,這可愛的尊貴名號,彷彿已戴在頭上。

二人離開皇宮,當下往大街市集追去,呼延龍二爲了逃出“天法國”,遁入這龍蛇混集之地,正好讓他避過一切耳目。

四處尋覓,二人停在一條橫街之前,夜叉心裡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他好肯定呼延龍二就在附近。

經過“天煞”的改造,現在的夜叉已是今非昔比,對武功高強的人感應力同時增強,即使呼延龍二斂藏殺氣,他亦難逃出夜叉的追蹤。

市集之上,就算是江南也隱隱感應到呼延龍二的殺氣。

兩人昂然步入大街,一路尋找獵物蹤跡。只是究竟呼延龍二是獵物,還是自己纔是獵物呢?

甫進街內,江南四周張望,發現一所酒肆上掛有“苦酒居”的木牌,啊,原來這裡就是昔日伍窮老父所開的店子。

昔年老作天天在此說故事,把一個又一個“人牛”的心留住,才勉強撐得住“苦酒居”。

當年的伍窮、小白仍是出生人死的好兄弟,在此借酒澆愁,薰醉忘憂,更收下徒兒劉天尊及劉皇爺。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近二十年過去,“苦酒居”仍在,但伍窮跟小白的情義已消失無蹤。

江南雖有留意“苦酒居”,卻更留意“苦酒居”內的人,他們其中一人隨時會是呼延龍二假扮,猝然偷襲。

可惜進進出出,都是一些喝得醉醮醮的漢子,腳步浮浮,一身酒氣,絕不可能是呼延龍二。

月掛中天,華燈初上,到處喜慶熱鬧,在人羣中要尋一個呼延龍二易容裝扮的人,真是談何容易。

二人都十分小心,只要有半分呼延龍二影子的對象,他們都會保留在三尺範圍以外,確認對方身份。

呼延龍二的武功太厲害,在單打獨鬥的情況下,江南或夜叉也難以應付,如若走近呼延龍二三尺之內,他猝然發難便必遭毒手。

如今的性命實在太寶貴,絕不能輕易失去,太子夢就在眼前,過得了考驗,生命便變得燦爛,人生也就充滿富足、快樂。

江南走向一個買泥公仔的老伯處,夜叉卻停留在原地,沒有跟隨過去。

老伯渾身全無半點殺氣,還經常有意無意的唉聲嘆氣,那種自少培養的舉動,絕非一時三刻所能假扮。

更重要的是老伯身旁有個小女孩緊緊依靠在旁,關係不是爺孫便是乾爹與乾女兒,若老伯是呼延龍二假扮,女孩又怎會緊靠着他呢!?

小孩子的舉動最是純真,他們害怕陌生人,從此點可斷定老伯絕非呼延龍二,江南的江湖經驗畢竟太淺。

夜叉沒有理會江南,目光停留在七步開外的樵夫身上,這個中年漢子,正擺賣從山上砍回來的柴枝。

樵夫好可能是呼延龍二所扮,因此江南對他特別留意。

樵夫要柴,便往山上去砍,這些進進出出的人,最容易掩飾身份,誰也不會對他太留意。

加上樵夫是從外地而來,也就難以引起別人注意,更難被人發現。

況且要砍柴便需要柴刀,刀不離身也就順理成章,隨時可以攻敵劈殺。樵夫,絕對要小心觀察清楚。

一步步逼近樵夫,距離愈是拉近,對方是呼延龍二的感覺就愈是強烈,心臟疾跳如雷,手握緊劍柄,一生人中從沒如此緊張過。

那也難怪,步向死亡的同時亦等同步向美夢。

危機、危險過後便是機會,只要過得了危險,機會便展現眼前。

夜叉把精神集中在樵夫身上,對方的一舉一動皆逃不出夜叉雙目,愈是接近樵夫,對方的舉動愈是不自然。

正要再踏前半步,背後竟有一陣急風揚起,腰間傳來一陣刺痛,偷襲者竟是——江南。

江南奸計成功了,他留意老伯並非發現對方有呼延龍二影子,目的只是爲了分散夜叉注意力。

背後偷襲把他殺了,太子之位便是囊中之物。

也許是時辰未到,命不該絕。江南的“敗刀”只破開了夜叉腰間約三寸,夜叉及時閃避,性命得以保住。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蟬是樵夫,螳螂是夜叉,黃雀是江南。

突然情況又有所改變,樵夫霍然站起,拔起腰間柴刀,一刀便往已走進三尺範圍內的夜叉砍去。

正如夜叉所料,樵夫便是呼延龍二,正在等待機會殺人。

形勢再變,蟬,搖身一變成了黃雀,可憐的夜叉霎時變成了快要被斬殺的蟬。

殺禍躲不過,夜叉不甘被殺,死命擁着江南逕自旋轉。呼延龍二一刀斬下,只要幹掉其中一人,剩下一個再也不足爲患了。

江南、夜叉誰也不想死,各自運起護身罡氣,擁身自轉,功力相輔相成之下,竟把呼延龍二砍下的一刀震退。

兩個臭小子功力相加竟如此駭人,配合得天衣無縫,害得呼延龍二全身血氣翻騰,氣血倒衝,甚是難受。

戰鬥經驗十足的呼延龍二當機立斷,轉身便要逃。

失去慣用的神兵在手,呼延龍二功力大打折扣,加上當天被天夭重創,殺力只恢復原來一半,面對二人聯手顯然給比了下去,還幸二人互有心病,自相殘殺,爲呼延龍二製造了逃生良機。

江南提起“敗刀”,一刀便住呼延龍二背後斬去,只顧逃命的呼延龍二未有料到江南猝然攻擊,背部立時裂肉生痛。

乘勝追擊,江南欲藉此良機除掉呼延龍二,豈料背部傳來一陣劇痛,只見夜叉從後一劍劈斬,竟又來個自相殘殺。

你來我往,夜叉正好報了先前的被偷襲之仇。

呼延龍二豈會讓良機失去,立即躍前奔逃,直衝狂跑。

江南見呼延龍二逃走,惟恐太子夢就此粉碎,提起“敗刀”瘋狂追殺獵物。

“敗刀”斬出“一絕”,殺力千秋,出招狠得不能再狠。

聽風辨聲,身後有殺招猛然攻來,柴刀急往後揮斬把“敗刀”截住,沿刀柄直削江南五指,媽的且看我化險爲夷,再要你殘廢。

嚇得江南慌忙撤手變招,呼延龍二卻比江南更要快上一步,左拳暴轟,擊得江南跌飛倒退,手中“敗刀”更甩射半空。

努力定住身子,正想還擊,突然身後捲起一陣狂飆,突見一人躍上半空,手執飛墜的“敗刀”,另一手握着黑黝黝的劍。

一腳把江南踢倒地上,兩把兵刃同時往江南頭顱插去,江南心中大叫我命休矣閉目等死,以爲寶貴生命就此消失,頸項兩側傳來冰冷寒意,啊,生命仍舊保住呀!

睜開眼睛,只見怒目盯着自己,沒半分笑容。

夜叉搶先一步說道:“難道你現在還不明白大王的心意,他派咱們來便是要我倆團結一起,他已有封我們爲太子的心意,殺呼延龍二隻是一個考驗,過不了這一關,咱們哪有資格跟小白對戰,哪有資格繼任爲王呢?”

似是暮鼓晨鐘,當頭棒喝,夜叉竟被一語驚醒。

相對上稍爲冷靜的夜叉,經一輪抽絲剝繭細想,終破開心中困局,明白伍窮的用意。

追殺呼延龍二是個整體考驗,殺人成功與否並不重要,關鍵在於兩人是否悟出“應變”之道。

敵人當然要殺,但同時敵人也會反過來殺自己。若聯手才能殺敵,只堅持一個人對戰,也就太過固執,未懂變通,實在笨得可憐,絕對不配成王爲帝。

先來個冰釋前嫌,聯手殺了敵人,再來公平決戰定生死,堂堂正正的坐上王位,如此纔是真英雄大丈夫。

“挑你媽龜兒子,老子就聽你之言,暫且跟你聯手,殺了呼延龍二再說。”江南狠狠的道。

一手把“敗刀”拋給夜叉,江南續道:“既然伍窮的真正意思是要咱們聯手,這‘敗刀’你也合用吧!”

接住“敗刀”,夜叉胸中陡然升起一股豪氣,把手中的“天煞”交在江南手上,笑道:“來吧,咱們同根生,同心同氣,你的我的再也沒有分別,聯手先把那呼延龍二幹掉,再爭奪成爲‘天法國’太子好了!”

第十二章 死囚好徒兒

十七日,晴,有風。

有血光,忌遠行。

宜誦經解災。

今天對我天夭來說,是個很重要的日子,過了今天,“他”很應該有所提升,繼而如我所願,助我掠奪山河。有了“他”的協助,雄霸天下大業便邁進了一大步,絕對能壓在小白與伍窮之上。

那個討厭的小白,打從胡混逃出“天牢”的那天起,便一直擋在我面前,壞我好事,我必然要把他碎屍萬段。

不,不能着急,我要小白受盡折磨,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切一切,也要慢慢部署,掠奪他的一切,教他死不瞑目。

要折磨小白,便要看看“他”的轉變,只要如我所想的轉變起來,也就可以把形勢徹底扭轉,教小白痛不欲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數尺厚的鐵門關上,四周登時變得漆黑死寂,火把獵獵作響,火光掩映,照得整個囚牢像船映水光一樣微微盪漾。

滿腔憤怒,浦腹悲恨,好想發泄,殺呀!

約莫兩丈見方的密封石室,牆壁由粗糙大石塊砌成,左方一角擺放着一個糞桶,大小二便都要靠它,右方一旁,放置着數個頭顱,早與軀體分了家,但軀體卻已不知所終。

這裡的人全都被判罪囚困在此,十個罪犯當中,不是劫財、擄掠、搶奪、鵲巢鳩佔,便是殺人,但被抓了起來,又不審問便扔入此死牢裡,從此過着不見天日的非人生活,比死可更難受。

在過去十天內,相繼有十人困困在此,天夭就是要大家來個弱肉強食的淘汰生存遊戲。

於“綠帶河”一戰後,天夭領軍返回“劍京城”去,自從把“小白皇國”奪了過來後,天夭心知要對付朱不三等一衆小白的忠臣絕不是一朝半天的事,必須細意部署,纔可手到拿來。

要進行“計劃”,卻又不可調用“劍京城”的戰兵,天夭只好依靠“天宮”,藉其勢力完成統一大業。

甫返回“劍京城”,天夭立時命人抓來十個犯人,每人武功都相當出色,一同囚在死牢中。

天夭稱“死牢”爲“快樂園”,園內卻並無快樂可言,只因爲他會藉此得到快樂,才稱之爲“快樂園”。

早前跟伍窮一戰,換來一肚悶氣,心裡氣憤難平,正好藉此宣泄心中怒火,“快樂園”啊,你快快爲我帶來快樂感覺。

“快樂園”內除了百圍牆外,便甚麼也沒有,要填肚充飢,就只有掠奪他人性命,茹毛飲血的吞噬人肉。

園內只得十人,每一天也得犧牲一人,供給其餘囚犯共吃,以內力將人肉焙熟,狼吞虎嚥的把肚子填飽。 www тtκan ¢O

泯滅人性的廝殺,努力掠奪別人性命,只有這樣才能得以繼續生存下去,十個囚犯相繼被殺,剩下的一人結果豈不也會餓死!?

今天正是第十日,內裡只剩一個人,天夭悠悠的步至園前,雙手一推,結局來了。眼前所見可沒教他失望,僅存的一個囚犯,是他意料之內的人。

只見那人正在咬噬一條人臂,一口又一口的血肉吞入肚裡,吃得甚是滋味,血濺在臉,恐怖得教人震悚。

天夭欣然地道:“恭喜你,唐王藏!”

甚麼?“快樂園”內的唯一生還者,竟然是唐三藏!?

唐三藏沒有回話,只繼續的把人肉吃個清光,雙目如鷹般銳利,渾身透發懾人殺氣,煞是可怖。

天夭見了唐三藏的容貌,微微一笑,甚是滿意、甚是欣賞。

天夭笑道:“哈!哈哈!面對其他九位武功出色的強者,依然能保存性命,從中得以突破、提升,你好應該多謝我啊!”

唐三藏怒目瞪視,滿身都是鮮血,身旁滿置人體內臟,腥臭味不住傳入鼻子,教人好生討厭、噁心。

雙目透射精光,整個人如看了魔一般,散發着懾人氣色,如瘋似癲、如狂似痢衣衫、身首,無一處不是鮮血,就連嘴角也殘留着別人的肉屑、指甲,好嚇人的情景卻叫天夭滿意得笑了又笑,笑聲不絕。

笑聲傳入耳中,唐三藏輕輕放下手中人臂,雙目怒盯着天夭,一聲不響便撲噬向前。

氣勢澎湃如狼似虎,殺氣騰騰如瘋似癲,唐三藏攻來,天夭完全沒有閃避,哈哈笑道:“對了,對了,這樣便對了,瘋狂吧!盡情的瘋狂吧!把你的真本性徹底發揮出來!”

“先天無形劍氣”猛地激射,唐三藏甫一出招便是最強殺着,紅色“元氣劍”攻腿、白色“煞氣劍”刺心、紫色“罡氣劍”割劈、黑色“邪氣劍”斬腰、黃色“陰氣劍”劈肩。

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原來只懂“先天無形劍氣”的唐三藏,練武天份並不算高,但如今卻突然無師自通的領悟了李太白花盡心思創下的絕世武學精要、奧秘,練成五指劍氣。

天夭不閃不避,面前寒風撲面刺骨,先來四劍氣把退路全然封鎖,欲退不能,胺下一劍直朝面龐攻來。

天夭深深吸一口真氣,猛然吐勁爆發,四周當下掀起狂風,“先天無形劍氣”的速度登時減慢,一個騰身,身形如箭,肉眼難見,唐三藏驚呆之際,天夭已來到他跟前。

二話不說,一腳蹴轟唐三藏肚腹,立如斷線風箏般往後退飛,殺招登時瓦解。

一道長長血絲從口中吐出,顯見唐三藏已受了相當內傷,天夭沒有再進攻,兀自搖首,嘆了一口悶氣。

天夭心感一陣失望,嘆道:“你的‘魔性’仍未達至登峰造極啊!”

腦際之中不禁想起愛徒——胡混。

當年胡混誠心求師拜學,天夭將其納入門下,同樣要他面對相同的“死囚考驗天夭把胡混丟進一個密室之中,內裡空無一物,只有合共五十位強者、高手,跟唐三藏的情況大致相同,必須把他人殘殺,以吃人肉來維持性命,胡混幾經艱辛,才能通過“考驗”。

從泯滅人性的訓練中,胡混得以提升殺力,從中啓發自身“魔性”,只可惜天賦不高,本身性子並不瘋狂,“魔性”也就發揮有限。

胡混死了,天夭必須找來另一個徒兒在旁協助。

“天宮”與“罪十八島”的人馬只爲了私利而與天夭一夥,李太白、太子或是飛鷹也絕不可信,最佳人選反而是唐三藏。

天夭深信唐三藏雖不是練武奇才,但有生以來一直受着欺壓,不論在“冷血方唐家”又或在其他事上,總不如意。一直鍾情冷柔柔偏偏得不到,抑壓已久的憤怒,正好需要發泄。

就憑這一點,天夭絕對相信,唐三藏確是一個很有“潛質”入魔的對象,只要將他好好“訓練”,必成大器。

夭夭挑選了唐三藏,便把他掉進“快樂園”,連同其餘九位強者共同囚困,要他自力更生,靠雙手去保存性命,從而挑起魔性,滅絕人性。

天夭自傲的道:“唐三藏,你願意向我跪地磕拜,我便助你把‘魔性’完全做發出來!”

來了!機會來了!一個能變成絕強武者的機會來了!

可憐的唐三藏,人生一直不如意,心存抑鬱已久,心有“魔性”而未能啓發,如今天夭願意相助,就是最好的機會。

“魔性”全然散發,“人性”便會突然崩潰。

沒待唐三藏答允,天夭竟向他展開連綿不絕的攻擊,甫一進招便把唐三藏的穴道封死,要他動彈不得。

繼而重拳不住打下,轟得瘋狂、打得瘋癡,沒留情半分。

片刻間唐三藏已儼如血人,雖感痛楚卻因穴道被封而不能叫喊,臉上血筋暴現,比先前的容貌更加可怕。

天夭喝道:“哈……,只要不再有痛楚感覺,便能完全地啓發‘魔性’了!”

人,有三性,首是最平凡的“人性”,次爲迷失自我的“獸性”,最後纔是如瘋似癲的“魔性”。

三者先後有別,層次分有高低。

“人性”本是人的最基本,與生俱來,存有感情、痛楚,不論、心靈,受了傷害,便會有感而發的流下淚來,淚就是“反應”。

泯滅“人性”,晉升成了“獸性”,猶如兇獸一般,全沒感情可言,喜歡把痛苦施加在別人身上。

當“獸性”達至頂點,便是完全“魔性”,全然沒有感情,更不會感到痛楚。

唐三藏受了天夭重轟感到痛楚,只因他未能完全啓發體內“魔性”昇華。惟有達至完全魔化後,人便沒苦沒痛,只有從別人的表情去感受所有反應。

一輪狂轟過後,唐三藏已不再感到痛楚,“人性”全然泯滅,達到“魔性”境瘋狂了的唐三藏,只感一陣舒暢,完全拋棄了自尊,誠心跪在地上,向天夭叫道:“拜見師父!”

天夭欣然回道:“好!好徒兒!”

天夭納了唐三藏爲徒,將他帶離“快樂園”,惟是天夭心知唐三藏“魔性”有所保留,必須再次經過考驗。

將他帶往另一個囚牢中,內裡並無他物,只有高手、強者,合共五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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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夭一腳便把唐三藏踢進去,關上牢門便回頭離去,甫轉身,身後即傳來陣陣廝殺痛叫之聲,殺呀!

“滴滴答答”的滴血聲不絕於耳,天夭回頭望去,只感一陣凜冽殺氣暴然透射而出。

“隆!”的一聲,牢門猛地脫毀飛出,插落在天夭跟前,瞪目所見,屍骸遍地,唐三藏緩緩步出,片刻間竟已把五十位強者殺盡,臉容是一片狂兇,猙獰得極是嚇人。

雙目閃出血紅精光,原來烏黑的眉毛亦變成紅色,跟以前的面貌全然不同。

唐三藏步至天夭跟前,笑道:“多謝師父!”

兩人走至一所村屋門前,推開那兩扇門,內裡情景教人簡直不能置信。

屋內的人竟是唐三藏一直深深鍾愛的——冷柔柔。

整個人猶如着了魔一樣,如瘋似癲的撲前,一手把冷柔柔按在地上,另一手猛地撕碎她的衣衫,幹個痛快。

呻吟聲此起彼落,唐三藏面露快意,甚是滿足,一直深愛的女人,如今終於在自己跨下叫個聲嘶力竭,好痛快!實在好痛快!

已完全散發“魔性”的唐三藏,瘋狂的蹂躪着冷柔柔,幹個不亦樂乎!

天夭心底欣然,仰天叫道:“唐三藏本是正人君子,如今卻被我所‘魔化’,這正好配合老夫大計,好呀!好呀!”

天夭的心在想,要是能把小白身旁所有忠臣全部魔化過來,如此一來便正好能化爲己用,甚麼朱不三、血霸王、朱小小,通通都跟唐三藏一樣,多痛快啊!

“哈!哈!哈!哈!我的‘魔鬼兵團’快要成立了!”唐三藏依然沉醉享樂中,惟是眼前冷柔柔的反應,完全不像以往的她乃淑女一名,變得恰似風塵女子,多麼嬌豔、多麼淫蕩。

這個當然了,她,絕非真正的冷柔柔,只是天夭以盜臉術易容,用以刺激唐三藏的一份特別禮物。已沉醉在溫柔鄉的唐三藏完全沒有發現,只因魔化了的他,絕對需要外泄體內真氣,不然的話五臟六腑便會爆裂。

天夭仰天望去,只覺一切也盡在自己掌握之內,呼風喚雨,猶如神人,就連別人的最愛也可以僞造,哈!哈!哈!天夭性子就是如此,逆天而行,把世事完全玩弄在股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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