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部 殺驚天

天下間,有一種人好惹人討厭。

狂妄、自負、不可一世、鄙視他人,舉措囂狂。

這種人認定天下以他爲尊,萬物他爲大,幹任何事都不理會別人死活,只求自己快樂。

所以他們沒有朋友,即使有,最終也會成爲敵人。

白虛空便是這樣的一個人,他的一生全爲自己,爲了奪得天下第一,棄“白浪島”於不顧,只求追逐自我人生目標。

他只爲自己而活,爲理想而生!

如今跟天夭決戰,二人功力不相伯仲,一時間也未能分出勝負,長鬥下去只會落得兩敗俱傷,玉石共焚。

白虛空忽發奇想,提出一個好有趣的方法,藉此證明誰纔是天下第一,天夭聽罷正合心意,二人一拍即合。

方法就是誰先殺了莫問或夢兒,證明武功稍勝一籌,也就是天下第一。毋須再苦纏死鬥,殺兩個少年人當然輕鬆得多。

莫問、夢兒兩人武功相若,正好任選其一也同樣難度,只要誰先殺得了莫問、夢兒其中一人,武功智慧定然高出對敵的另一方。

這個瘋狂遊戲,由白虛空凝視着夢兒那一刻開始!

夢兒相比下太容易對付,把他留給天夭,自己勝出更可炫耀一番,狂妄的白虛空總愛提升難度。

眼神充滿傲慢鄙視,正因爲這樣的眼神,觸怒了自尊心極重的夢兒,他絕對討厭被他人小覷。

夢兒一躍而起,直衝向白虛空,他要這老兒付出不屑的代價,要他明白自己的“實力”!

媽的,我絕不會是甚麼玩物!

如何才能取勝了自己功力跟白虛空相差太遠,要傷他已是千難萬難,更遑論殺他泄憤。

除非在瞬間能提升功力,把兩人距離拉近,勝算便多添幾分,否則死的只會是夢兒。

正想着,殺掌已急如驚雷臨及白虛空身前。白虛空彷彿老僧入定,連眼皮子也不稍擡一擡,忽一舉袖,右掌飄出一股柔力接下勁招。

掌勁甫發,夢兒五指已從白虛空右掌的指縫間抓着對方手背,牢牢不放,發出的掌勁如泥牛人海,消失無蹤。

“吸星神鑑”!

這正是夢兒在東方邪白處學來的一門詭異神功,雖然最終被東方邪白吸走功力,但夢兒卻沒有忘記“吸星神鑑”的心法。

要在一時三刻戰勝白虛空,惟有以此消彼長,我強敵弱。

吸走一分白虛空的內力,自己便多一分實力,如此難得良機,或許可以吸盡這高手一生內力,自己豈不成了天下第一最強者?

好如意的算盤、好周詳的計劃,可惜,碰上了狡猾的老傢伙,夢兒豈能輕易得逞。

只見白虛空左肩突然蕡起一大塊肌肉,似欲爆破,夢兒心感不妙,急忙鬆開五指,蕡起了的肌肉由左肩至手肘,手肘至手腕,迅速遊竄到掌心,吐發出一股驚心動魄的內勁來。

夢兒剛鬆開手指,內勁即把他轟飛,若非手指鬆得及時,恐怕五指當堂報廢。

澎湃掌力把夢兒擊飛後退一丈,身形如斷線風箏搖搖欲墜,更吐出一大囗鮮血,染得地上一片嫣紅。

還在迷糊當中,忽地白虛空的嘲笑聲已來,道:“難得,難得,你這小子竟已經懂得‘吸星神鑑’,相信修練日子並不太長,這門功夫的禁忌你還未弄清楚哩!白虛空走到一棵大樹旁,笑道:“功力弱者,內力一下子被你抽乾,想反撲也就沒機會,道理相當簡單。”

輕輕一掌擊向樹身,樹木只是一陣搖曳便把白虛空的掌力化解,白虛空續道:“內力太弱,好容易吸納消化,大吃小嘛當然簡單,只是掉轉過來,要來個以小吃大嗎?那就不一樣了!”

話未說完,白虛空鼓足內勁,一掌轟向樹身,樹木登時斷折,再飛射擊向後方樹木,一連毀掉五樹。

“經不起風浪的小子,你能把我的功力全吞掉嗎?簡直是癡心妄想,即使老夫把一生功力奉上,你亦無福消受,就跟剛纔的樹木一樣,必然斷毀粉碎!”

說了一大堆道理,白虛空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告訴夢兒,他只有死路一條,再沒多餘可能。

惟是白虛空卻未能收到預期反應,只見那野獸一般的年輕人,冷酷兇猛的眼神,像浸過寒冰的白刃一般盯着他。

夢兒深吸一口氣,拔背沉胸,弓腰催勁,內力一起,袍袖鼓動,骨節暴響,乍看直如巨龍昂首,舞爪張牙,全身泛起金黃耀目的光芒。

“拳傾天下”!

拳招有別從前,金黃耀目的光芒漸漸退到夢兒右肩上,手臂跟身軀格格不入,一拳轟出,龍氣盎然暴射,拳風炸出銳烈的幻彩,拳氣破碎虛空,殺無赦!

白虛空見狀即笑道:“好小子,看來不比另一個蠢,能瞬間吸收敵人之長,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原來夢兒把全身勁力蘊藏於右肩內,就如剛纔白虛空蓄力一擊,勁力驟然提升“皇拳”甫現,殺力千秋,白虛空如何抵抗了只見他二指豎起,如此簡單便想截下夢兒殺招?

“拳傾天下”眼看快要一掌貫穿白虛空前胸,任對方如何厲害,也難以力挽狂瀾,媽的去死吧!

“列缺”、“尺澤”、“俠白”、“天府”、“偏歷”、“曲池”、“肘穿”、“臂糯”、“巨骨”、“中府”、“雲門”、“太淵”各穴同時一陣刺痛,白虛空兩指翻飛疾電似的在夢兒右臂上點、戳、拍、拿、捏,強攻反噬。

強絕無倫的拳勢即消弭無形,夢兒猶如輕輕把拳頭推到白虛空胸前,如搔癢無異,毫不着力,遑論傷人。

白虛空笑道:“你的花拳繡腿一點也不管用,讓老夫來教你甚麼是殺人的招式吧!”

強拳轟出,無濤勁力如流星般疾戳夢兒,隆然炸響,整個人被轟飛射退,五內翻騰,鮮血如柱向天噴射。

一股熱流自胸口迅速徑入眉心,半分不覺暖意,反而全身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寒顫,每一分肌肉都撕裂般痛。

白虛空知悉夢兒把“拳傾天下”的勁力聚於右臂上,當然沒有硬拼,只來個徹底“截擊”。

以點穴截脈法,把夢兒正待爆發的拳勁堵截,故此當猛拳轟至,如怒潮一般的拳勁便被一點點消解,擊在胸膛上的拳頭變得軟綿綿的,就連蚊子也打不扁。

夢兒站起身,胸前衣衫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腰間“傳奇”兀自顫動,竟像有個幽魂藏在刀中,隨時要破鞘而出。

緊握刀柄,“傳奇”慢慢拔鞘而起,何曾見過“傳奇”如此反應,似是一頭沉睡兇獸醒來,要挑戰世間力量,一顯“他”的威猛兇悍,神兵的殺性被喚醒了!

就在這時,白虛空走到一處長草叢前,笑道:“拳腳功夫你是勝不了老夫的了,亮兵器吧,讓你好歹來個竭盡所能。”

二指挾着地上長草,猶似有生命般跟其他長草糾纏一起,提臂一拔,白虛空二指中即多了一把三尺餘長的“草劍”。

面對白虛空的挑釁,握着“傳奇”的夢兒傲氣頓生,寶刀迎風,刀光驚豔燦爛,如流星自長空劃過,直取白虛空頭顱。

“草劍”可剛可柔,只見二指微晃,“草劍”便化作軟鞭,纏結夢兒手腕,一引一帶,“傳奇”便被卸去劈斬之力。

“草劍”再轉,徑自鬆開夢兒手腕,彷彿暴兩狂灑,一劍劍,一刺刺,一招招往夢兒身上要害招呼。

夢兒在雨中似是一頭野獸,一頭等待反噬良機的兇獸,隨時往敵人脖子一口咬去。

“傳奇”挽起刀花,重重疊疊,拖曳而出,有若織布機般織出一足長如布帛的綿密刀網,雨點般的劍法亦難侵其分毫。

夢兒出刀瀟灑,且極具氣勢,時而雄渾力猛、時而鋒走輕靈,兇若雄獅,捷如脫兔,巧似靈蛇,端的是厲害非常。

執刀在手,與剛纔判若兩人,殺力非凡,竟能把武功高逾數倍的白虛空逼退十步。

哪裡來的厲害刀法,一切答案來自“傳奇”能把刀招自行演繹。

甫跟白虛空交手,“夢兒才悟出“傳奇”心意能夠遇到好對手,又那些靈巧多變的刀法變化萬千,驅動的力量竟再配合夢兒三步一進來。

“草劍”如靈蛇纏繞傳奇”竟從夢兒手中飛脫教自虛空也應接不暇?”,夢兒一生從不學刀,卻能揮出凌厲刀招,全因“傳奇傳奇”尚兀自顫動,夢兒一直大惑不解。及後人刀相通,怎能再沉睡下去!

,全由“傳奇”自行帶動,每一招如何揮舞、左右斬劈,都來自神兵“傳奇”。

,二步一退的步法,殺力陡增,白虛空被攻得手忙腳亂起“傳奇”,本想剋制夢兒的奪命刀法,豈料一拉扯下,“,直射向白虛空胸口,要來個貫穿破體。幸而白虛空臨危不亂,“草劍”橫揮,引得“傳奇”攻勢偏左,側身移位才險險避過破殺一刀。

“傳奇”勁力太盛,“草劍”碎斷,片片草屑撤落地上,如落花飛絮,白虛空算是丟盡臉子。

看着肩頭被“傳奇”劃破的衣衫,冷冷笑道:“人劍通靈,你這小子真也有點道行。”

夢兒翻身躍起,一個筋斗再落下,顯得意氣風發的道:“甚麼‘白浪島’白家家主,原來不外如是,還要當天下第一,簡直廢話!”

提起“傳奇”又是一番攻殺,今迴夢兒狂傲更甚,竟背向敵人,雙手在後揮動“傳奇”攻殺。

白虛空無劍在手,先避其鋒,手中幻出梟梟白煙,不消一會兒,手中即以寒氣凝結成一把十色迷幻的冰劍。

戰得愈狂,劍招揮得愈是巔峰,夢兒攻得如痢如醉,那把冰劍光彩就愈是璀璨五色流轉,十彩繽紛,遇上這把劍,只怕就算不給劍刺倒,也會被劍迷倒。

可惜再迷惘的刀招也影響不了夢兒,以背向敵,再好看的刀法也沒他奈何。

刀招揚開,有若水銀瀉地,綿密剛狠,人刀如出一轍,兩者渾爲一體,靈神交匯融合,結成一股無盡刀意,衝殺不休。

集結人、刀間精神生命的一刀,突破界限,震出無窮威力,隨着鏘然聲響,白虛空手中冰劍驟然破碎,呆立當場。

夢兒提刀輕輕落下,冷笑道:“看你還有何劍可用。”

白虛空卻陰陰笑道:“看來已不需要了。”

“你去死吧!”夢兒疾若星丸衝向敵人,白虛空仰身退後,跟夢兒保持着一段距離,任由夢兒如何搶攻,也只是閃避防守。

二人鬥到水流之上,只見夢兒沉醉於殺戰中,整個人連膚色、氣息、形態都陷入狂瘋。

猛地一喝,封宮閉穴,刀法再度提升,噠、噠、噠地踏前三步,霍然回身,叱道:“老匹夫,我來奪你性命,你是死得太有價值、太有意義了,哈……!”

快若飆輪電漩,帶者一溜兒的青焰,接連一百招又一百招,只攻不守,只進不退,更且不住咆哮、怒吼。

“你快點給我去死!”

“殺你三十九代、殺你片甲不留!”

全身體內一股不可抑制的熱氣四處流竄,不住的嘶吼狂叫,雙目漸漸變得通紅,眼睛都凸了起來。

夢兒殺得愈急便覺得愈是不可停下來,心頭涌出的那種仇恨感覺,燒得他再難遏止。

忽然,夢兒竟停了下來。

他的心仍不住顫動,可是卻好努力壓抑殺性,只因爲他看到了“自己”。從水流的倒影中,夢兒發現了功力不斷提升的秘密點滴……。

掙猝可怖的面目,血筋暴現,猶如夜叉厲鬼,嚇得夢兒差點暈厥,怎麼容貌會扭曲得如此歪邪?

白虛空道:“你控制不了手中神兵,刀反控人心,它只會令你瘋狂揮刀,力盡虛脫而亡。”怪不得白虛空只守不攻,原來他早已發現夢兒漸被“傳奇”導入魔道,誘他出招只是加速將他推向死亡罷了。

飛鷹當日贈刀,實是不安好心,欲置夢兒於死地。豈料夢兒一直未有用心練刀,也就不致被誘入魔道,直至今天才着了道兒。

想不到在這最要命時刻,“傳奇”卻反噬主人,夢兒再也難以自控,揮刀愈舞愈狂,吐出大囗鮮血來,七孔更滲出縷縷血絲。

白虛空不住笑道:“你想停止魔刀,內心生起一股力量阻遏,可是魔刀力量已竄入你身體,喪心蝕志,不由你不從,兩股力量相碰,最終將你身軀絞成粉碎,哈……,好有趣哩!”

夢兒再難從水面尋覓自我容貌,舞刀的人已變成可怕殺神,血筋堆滿了臉,眼耳口鼻亦難以分清,不一會就擠成醜陋至極的粉團狀,似要撕裂爆開。

“殺你不費吹灰之力,實在太過簡單輕易!”白虛空避過刀網一掌往夢兒身上打去,怎料夢兒體內衍生一股勁力,竟把白虛空硬生生震開。

看來“傳奇”的魔力已充斥全身,要殺他雖一時三刻也未必能完成,但勝券卻已在握了。

看着瘋狂舞刀的夢兒,一步一步入魔、一步一步踏向死亡,白虛空也有丁點兒可惜。這小子原來資質相當出色,死不了一定下半生大有可爲。只是與自己爲敵者,都不得不死!

我纔是天下第一,誰也不能拒抗、侮辱!

第 二 章 迷信笨老頭

爲求生存,極力戰鬥。

夢兒如鷹,白虛空如鴛,幾乎同一時間,白光射出疾電,疾電是劍,一劍如仙、一劍態狂。

狂力如波分濤裂似的,擋者披靡,震出勁力把四周轟得一塌糊塗,爆裂破碎,劍光把沙石捲成盤旋劍流,從上而下又反過來由下而上,恍似揚舞絲帶,拂來拂去如此殺戰,殺氣騰騰,氣氛沉重,教人喘不過氣來。

惟是另一方面,氣氛卻是鬆緩得多,只因這邊廂的決戰,依然尚未展開,還是默然對峙。

莫問與天夭,竟一直未有動手。

久候多時,天夭才淡淡道:“傷勢大概調息好了吧,讓你回覆十足功力才斬殺,我這前輩算是待你不薄吧,來啊,讓你先進招再受死!”

莫問笑了笑道:“嘻……,慢慢來吧,何必急於一時呢!”

天夭道:“小子,想避戰麼?”

莫問道:“當然啦!就連我父王也敵不過你,試問以我的武學又怎會是你敵手,避戰不正是最好的法子嗎?”

天夭道:“有點智慧,可惜卻沒膽量!”

莫問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吧!”

天夭道:“那該如何解決這悶局呢?”

莫問想了一陣子,答道:“嗯,這樣吧,你我輪流互攻一招,直至誰支持不丁便敗死,豈不輕易又簡單麼?”

天夭道:“好,就讓你這小鬼死得痛快一點。”

話音剛落,只聽天夭嘴裡忽地發出陣陣冷笑,笑得詭秘莫名,笑得淋漓盡致。

笑,是因爲莫問原來真的很愚蠢,甚麼只攻一招,難道憑此就能逃過死亡的關口了嗎?

天夭一直也留意着白虛空與夢兒的戰鬥,夢兒的功力並不算太強,同是小白的兒子,這個莫問當然也強不到哪裡去。

天夭好有信心,就算是一招,也必然能令莫問踏上黃泉路。

天夭笑道:“好,小子,互攻一招,那就讓我先進招,然後纔到你反攻吧!”

“呀!”的一聲暴喝,天夭運起強橫內力,腳下發勁,地土迅即下陷三尺,猛然重掌轟出,身旁沙石立時震飛碎散爆射。

撤手回掌,手帶旋勁,不斷扯拉沙石,運卷而成一個沙石球,不住的在掌中急速自轉,愈轉愈快、愈快愈勁,勁力盪漾四周。

莫問嚴陣以待,一陣死亡的壓迫感已罩下,肌膚似裂生痛,如同尖軟割刺。

天夭緩緩把球置於胸前,雙掌迴旋,手中運勁,猛然往前推出,沙石球登時破散,勁力迸飛,沙石即乘勁力之勢疾射向莫問,狀如兇獸一般要噬盡所有生物。

勁力撲面,刻不容緩,莫問雙手交錯盤旋,運勁轉成氣牆盾,要抵擋拒抗駭人的可怖殺力。

惟是沙石之勢猶如千層巨浪,一浪接一浪,不休不息。前排沙石巧妙地射向莫問右臂上“小海穴”、“文正穴”、“養老穴”,第二排沙石直奪左臂“曲澤穴”、“間使穴”、“內關穴”。穴道被擊,兩手痠軟,防守鬆懈,守力登時崩潰,眼看只好任由魚肉。

浪接浪的攻勢,根本無從閃避,莫問一臉無奈,再也沒法作出任何防守。

沙石縱橫交錯,如箭矢一般直射而來,莫問閃避不了,勁氣撲體,全身內外皆遭焚燃似的,猶如置身洪爐,漸被焙成一塊炭。

可是怪異的事情卻驟然而生,本應五臟齊焚、通身着火的莫問,竟逃過大難,體內灼熱忽地盡斂,殺力完全消失。

只見天夭不住癡笑,一派囂張跋慮模樣,譏諷地道:“小子,好懼怕死亡麼?哈……,前輩我還未決定殺你哩!”

原來剛纔凌厲攻勢只屬表面,仍欠強猛內勁,天夭是想作弄一下莫問罷了。

一招敗敵,卻欠殺力,天夭的把戲,無非要把莫問玩弄於股掌之上,殺人何其輕易,敵人要死,他偏要對方“等死”。

莫問氣憤難平,怒道:“不打了!”

天夭滿不在乎的,道:“現下到你進招,你放棄機會便輪到我,這第二招不一定會再輕易又免你一死啊!”

莫問道:“哼!就算進招也不可能把你殺敗,再戰下去又有何意義?這決戰對我來說不啻是自尋死路罷了?”

天夭道:“那麼你便自盡好了!”

莫問嘆了一大口氣,喃喃的道:“前輩,晚輩雖然九死一生,但仍好想清楚,你真的會遵守決戰諾言嗎?”

天夭笑道:“這個當然,我天夭信天、信命、信誓言,違誓者必遭天譴,放心好了,輪流一人一招,在合適時間我便會突如其來重掌轟下,教人一剎那便失掉性命,包保死得痛快。”

天夭就是要莫問每一次被攻擊都有着即時死亡的陰影,死不了又再等待下一招,慘遭折磨。

“等死”,絕對痛苦之極!

莫問笑了一笑,緩緩步近天夭,挺起右掌,便往天夭右掌擊去,二人擊掌爲誓好聰明的莫問,心知絕不可能力敵天夭,惟有用計把時間儘量拖延,心中早已另行部署應對之妙策。

莫問是不比小白笨半分的天人,天夭自以爲可以將他肆意玩弄,其實卻是一步一步墮入了難以自拔的陷阱。

從小白與天夭“殺相相連”一事中,可知天夭是個絕對迷信的傢伙,只要他願意作誓,定必不會違背諾言。莫問的計策,就是希望能從這方面反敗爲勝,逃出生天。

既已擊掌爲誓,天夭便只好等待莫問進招。

那莫問卻是一派悠閒,緩緩的步至一堆石頭處,二話不說,一屁股坐下,全無半點攻擊意欲。

天夭怒喝道;“小子,進攻吧!”

莫問沒有理會,默默不語,擡頭望天,似在欣賞天上飄飛浮雲,不知多寫意。

天夭再喝道:“怎麼了,還不快快進招了?”

莫問擺出一副俏皮臉,笑了笑道:“嘿!你已發了誓言,我不進攻,你便不能再攻我,如此一來,大概可以保住小命了。”

“說實在的,既然死是必然下場,我又何苦出手,倒不如坐下休息一會,前輩請等我心情回覆纔再戰吧!”

好狡猶的莫問,竟把天夭反過來愚弄,囗中嬉笑怒罵,教天夭的怒火焚燃更盛,氣炸了肺。

可是既有誓言在先,迷信的他必須忍耐。

莫問見狀,得意洋洋的道:“哈!你憤怒的樣子倒也趣怪哩!很難忍受嗎?但也沒法了,若你先進招,便有違誓言,可能因而永世也不能當上皇帝,嘻……,好苦哩!”

“爲保小命,我是絕不會出手的,最壞的打算便是我的好兄弟夢兒死掉,你便聯同那白虛空來殺我,但這樣的話你又輸掉了跟他的比鬥,真煩,真煩,啊,好了,除非……。”

天夭搶道:“小子,你又玩甚麼把戲?”

莫間笑道:“放心好了,我只是想到,若你再向天起誓,讓我攻你三招,你才反攻我一式,晚輩加增了勝算便再來攻擊,以這法子去延續決戰,未知前輩會否接受呢?”

天夭聽罷,半晌不出聲,這小鬼實在太狡猾,必須小心思量才作出決定,否則必然吃虧。

莫問道:“怎麼了?若前輩願意,我必定即時進招!”

沉思片刻,天夭自信就算依照莫問之說,先接三招才進一招,也必然可輕鬆地把莫問置諸死地。

天夭喝道:“好!就依你的吧!”

莫問道:“嗯!太好了,這纔像樣哩!來,來,我們再來擊掌爲誓!”

二人又再擊掌,拖延了一會又一會。

莫問高聲說道:“小心了!”

一個箭步退開十多尺以外,手中運勁,震起周旁沙百,可是腳步卻極爲緩慢,一步一步的逼近天夭。

天夭只感一頭霧水,滿心疑惑,喝道:“你又在拖延?”

莫問道:“當然了,晚輩需要儲足勁力啊!”

天夭明知莫問有心玩弄,但卻沒他法子,無可奈何只好竭力沉住氣,待他攻出三招後才殺他一個碎屍萬段。

片刻過後,莫問已步至天夭跟前,二話不說,便重掌猛地轟向天夭頭顱,勁力打得罡飆怒號。

如此一擊卻沒有爲天夭帶來任何傷害,更且從容不迫的道:“小子,還有剩下兩招!”

莫問笑道:“前輩猶如金剛不壞,莫非真的是不死身?”

沒有揮出任何氣勁,莫問轉身便回頭疾走,距離愈拉愈遠,瞧得天夭愕呆起來見莫問欲逃跑似的,天夭暴喝一聲即縱身躍前,隨莫問身後追趕而來,殺勢一時把莫問籠罩。

身後傳來一陣凜冽殺氣,回頭望去,即向天夭喝道:“你幹嗎?怎麼追上來了?”

天天道:“別以爲能逃!”

莫問道,“逃甚麼!有啥好逃?你道我會是個貪生怕死的儒夫嗎!我只是把距離拉遠,給自己有足夠的空間運勁吧。你卻追了上來,距離又縮短,累我必須再次遠走,真煩!”

天夭雖知莫問滿嘴胡言亂語,但卻也沒他法子,只好無奈的道:“好,只要你離開老夫視線以外,我便立即追殺!”

莫問笑道;“不,違反誓言,會遭天譴的哩!”

莫問一直的往前走,回頭又再向天夭道:“哎呦!算我怕了你,若我真的逃掉,天打雷劈殺我碎屍萬段好了,這毒誓可滿足了前輩吧?”

莫問果然十分狡猾,憑此計儘量把時間拖延,雖未能想出脫險之法,但心中不住暗暗盤算,說不定好快便有突破的新設想可對付天夭。

走近天夭,莫問竟伸手把天夭的褲帶拉脫,露出自白的臭屁股,一聲不響,便狠狠一掌打了下去,諷刺的道:“呀,好臭啊,看來多天沒洗白白,前輩小心那話兒有腥味,甚至生瘡啊!”

如此侮辱行爲,天夭如何能忍,怒火中燒,甫一拉回褲子便勁掌往莫問轟去。

莫問閃身險險避過了殺招,說道:“啊,你違誓,說好要讓我攻出三招才還擊,如今卻出招攻我,糟糕啊,你永世也不可能當上皇帝了,嗚……,好夢成空,慘啊,慘啊!”

“這樣吧,你還回那一招給我,讓我先攻你四招纔再反擊,這樣便一筆勾銷了,這方法前輩大概可以接受吧?”

“啊!不,前輩扯回褲子也算是一招,但算了吧,我也懶得跟你斤斤計較!”

天夭怒道:“小子,別再裝模作樣,快揮出你四式殺招攻我,否則我再也不守諾言,先殺你纔算,明白了嗎?”

莫問心知已不可能再拖延下去,“呀!”的一聲暴喝,便縱身躍上,於九天之上蓄勁待發。

“芎蒼訣”運起,驚天地、泣鬼神、震蒼生、裂乾坤。

“我在火中,火在我中,天人合一,火爲我用。”

只一霎時,彷彿碩大火球自蔚藍芎蒼重擊而下,如天威滅絕衆生,其威力足以開天裂地。

沙石飄揚中,火球扯起百丈高水柱,天夭擡頭仰望,水柱如天梯直搭九天,聲如蕾霆,震撼激射,吞天沃日,勢極浩瀚。

火舌將水箭吞噬,半空中響起無數爆炸巨響,刺耳欲聾的聲音來回激盪,大地搖撼。

殺氣凜然,由頂至踵壓了下來,瞧那天夭卻依然未動,只運起護身罡氣,把殺力分卸四周。

地土抵受不了殺力撞擊,形成一個又一個的凹陷大洞。

一招既過,天夭絲毫未傷,第一招竟毫無收穫!

莫問回身落在地上,連忙揮出第二招殺着攻擊。

“芎蒼訣”之“追星趕月”!

拳如火炮般打出,每一拳都帶着大團火餃,就像火流星從天而下衝擊,爆出一連串隆然巨響。

百多拳打在天夭身上,火彈般的騰射而起,火絞形成一道火牆,莫問雙手翻揚挪移,萬千星火隨勁疾轉,散亂的火點徐疾有致的依着軌跡集結,瞬間化成幾條火龍盤纏。

“割!”雙手左右兩分,頓成兩條火龍。

“疾!”火龍疾射穿插,橫裡割殺。

百多拳招攻來,天夭迎着撲面殺勢,短短霎時便掀動一股真氣,十指如彈急弦對攻,抖動如飛。

惟是這趟莫問的目標,卻是天夭丹田部位,猝然猛攻,氣未貫注,聚力不易,莫問竟有一半拳力打在敵人身上,爆出震耳價巨響。

一招得逞,莫問不作鬆懈,斜身躍起,從高處揮出第三道殺招。

“燃燒歲月!”

四周雪花紛飛,化作一把雪劍,在白茫茫寒氣的掩護下劃出無聲一式,悉數一聲帶血再竄入寒氣中。

雪劍來了,劍氣如猛虎出柵狂噬向天夭。

天夭應聲爆出血花,迅即急速自轉,形成陀螺之狀,把莫問的殺力盡卸兩旁,說時遲那時快狠狠反攻向莫問。

猝不及防,莫問未及回身閃避,殺力攻來莫問避無可避,狠狠撻落地上。

三招已過,就只剩下最後一招殺天夭!

第 三 章 強者真性情

說英雄,道英雄,誰纔是真正的英雄?

武林從來依賴英雄支撐大局,只有出色的英雄才足以教人心靈震動,嚴格來講英雄確是整體核心。

武林中人,誰也好想成爲英雄人物,只是最終結局,卻往往只得極少數人能成爲真正的英雄。

太多人渴望被認同爲英雄,到頭來便是太多人涌向死亡!

真正的英雄,應具出色智慧、武功於一身,方纔能得到天下人認同。但當你自以爲具備足夠的條件,哪知現實原來又是另一回事!

太多人渴望被認同、歌頌爲英雄人物,千辛萬苦,披荊斬棘,但最後卻仍被別人稱呼爲梟雄。

梟雄跟英雄都是雄,但卻有着天淵之別。

梟雄者代表不惜一切、不擇手段,爲求達到目的,會幹出無數難以見光的醜行反觀英雄卻是光明正大、正義俠膽的象徵。

這一代的武林中,出了一位大英雄,他就是最終統一武林,號令天下的大人物,小白笑蒼天。

同樣,英雄的對頭敵陣,也出了一位相當出色的梟雄,他就是手執“敗刀”的“天法國”帝君伍窮。

昔日肝膽相照的好朋友,如今成了冤家死敵,終有一天,這雙死敵會來個大決殺,“小白皇國”必然興兵滅絕“天法國”。

時機未至,小白卻已遇上了一位比伍窮還要出色的梟雄,一個要來奪去他一切的可怖敵人——天夭。

面對着他,小白感到束手無策。天夭這傢伙,可能便是上天對小白的最後考驗要是換上了小白的兒子莫問,一切又會是何種光景?

雖知單以武學修爲而論,莫問絕難跟天夭相比,但莫問並非一國之君,他的心態可以轉換,可以裝作卑微,也就可以盡情把智慧融入對戰中。

面對天夭,莫問使出緩兵之計,冀望儘量拖延時間能保住性命,惟是三招已過,若剩下的一招不能把夭夭殺敗,當他反攻之時,恐怕只須一招便能把莫問的性命奪去。

第四招,莫問的殺着是……?

莫問道:“很疲倦!”

夭夭呆望着莫間,滿心疑惑正琢磨其話之際,只見莫問一個翻身便癱倒於地上,全沒攻擊之意。

天夭有感再被戲弄,怒道:“小子,你又玩甚麼把戲來,別再裝模作樣,快揮出剩下一招!”

莫問得意洋洋的笑道:“老前輩啊,你說甚麼玩把戲,我哪有閒情跟你玩樂,恨不得一刀把你殺掉哩。但疲倦就是疲倦,疲倦又如何能揮出剩下一招呢?”

天夭正想回話,莫問又再搶白:“唉!怎說你也不明白,不說了,不說了,總之我不想再打下去便是。”

一連串的無聊斥責,天夭明知莫問又再胡亂使詐,心中怒火更見旺盛,不由得暗自盤算起來。

片刻無言,天夭想了又想,終想出破解之策!

天夭道:“小子,你真的很疲倦嗎?”

莫問道:“當然,多謝關心。”

天夭道:“那便讓我來助你一把!”

話語剛落,天夭一個箭步便疾衝而上,直衝向已跟白虛空力戰多時的夢兒。二話不說,朝着夢兒的背門狠狠往下轟一重掌。

“哇!”的一聲痛叫,夢兒應聲倒飛遠去,天夭回頭緊盯着莫問,報以冷嘲一笑。

天夭又再踏步衝向夢兒,一旁的莫問豈能坐視不理,兩大高手夾擊兄長,當下縱身而上阻止。

心中一凜,本可逃避開溜,反過來卻被天夭所制,一失神間,天夭回身迎上,雙掌打在他胸膛上,最後一招在心慌意亂間使完成了!

天夭望了望莫問笑道:“四招了!”

撒手一翻,掌中運勁,天夭一掌便往地土轟去,震飛地上沙石,雙掌翻移,往前推動,勁力登時爆發,沙石直奪莫問。

好熟悉的攻勢,原來就是先前天夭曾攻莫問的同一招式。

但這一回天夭不再跟莫問弄假,每一顆碎石也蘊含着駭人殺力。如此鋪天蓋地的一式,一浪一浪的朝着面龐攻來,莫問無從退躲或避,只好以雙手硬拼。

碎石急攻,不單面龐,莫問全身也被碎石痛擊,腳下一軟,整個人立時往後翻倒。

天夭乘機加強勁力,碎石浪羣變得更盛,石與石間就連半點空隙也沒有,連針也難以穿過,瘋狂的直卷莫問殺來。

這殺招絕對是莫問好認識的,對了,正是橫刀奪愛的“死有葬身之地”。雖不是以刀勁震出殺着,但天夭所施展的卻同樣要把莫問埋葬,跟“死有葬身之地”實有異曲同工之妙。

莫問重心頓失,無從閃避,往後翻倒,惟有硬着頭皮連發十七、八掌,脹得滿臉通紅,全身搖搖晃晃,被震得癱瘓在地,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無數碎石形成一個細小的山丘,把活生生的莫問狠狠埋葬。

天夭叫道:“不堪一擊!”

身後忽地涌出凜冽殺氣,殺氣當然來自莫問。

小山丘猛然爆散,碎石橫飛,震得四周一片模糊,莫問從沙塵中現身,他,大概還未氣絕。

神威凜凜,殺氣騰騰,但嘴角卻不住的澗血,顯然已被天夭所傷。

莫問道:“本少爺還是死不了哩,老前輩不能急着走呀!”

天夭道:“好!好傢伙,到你進招了!”

莫問道:“小心!”

縱身躍起,又再大喝一聲,人自上而下壓來,雙手膀子,直劈而下,只是莫問所打的,卻不是天夭,而是地土。

沒有任何勁力,莫問雙腿一分,頭下腳上,以單臂支撐全身,雙腿不住盤旋翻飛,連環轉動踢向天夭。

“膨!膨!膨!膨!”的幾下巨響,天夭猝不及防照單全收,應聲倒退。幾個翻身才卸去殺力,勉強穩住身子。

天夭怒視着莫問,喝道:“‘天下無敵’?”

莫問道:“對了,別忘記我的祖父正是‘白眉迎笑語不羈,探囊妙手笑三爺’的笑三少啊!”

天夭道:“掌腿雙絕——笑三少!”

莫問道:“廢話少說,再來吧!”

縱身躍前,莫問再度展開一連串攻勢。天夭也不遑多讓,同時躍前還以顏色。

須庚間,一百招已過,依然的你攻四招我纔回敬一式,只是莫問已漸漸感到力有不遞。天夭的攻擊卻是連綿不絕,像有無窮無盡氣力。

心神狂跳,喘氣咻咻,四肢已是軟綿乏力。

天夭默不作聲,一個箭步便疾衝殺向另一方的夢兒,舉起雙掌,狠狠轟向夢兒背門,爆出駭人巨響來。

心裡擔憂夢兒性命安危,莫問登時清醒過來,想要阻止已來不及,一聲霹靂雷霆,赫然是夢兒的瘋狂咆哮!

原已被“傳奇”操控入魔的夢兒,經天夭一掌轟下,內力滲透爆破,非但沒有受創,更且把魔性剋制,怒吼中已回覆原來本性。

夢兒本已被“傳奇”的魔性控制,隨刀意揮出刀招,身不由己,體力快將耗盡,幸而天夭內力逼侵入體爆破,真氣逆行,衝破體內一百零八個大穴,如針刺心,也就喚醒過來,從死亡邊緣中挽回了性命。

夢兒挺手往“傳奇”打去,神兵飛脫,心意凝定,運氣調息,險險從鬼門關口逃回過來實在萬幸。

天夭出手救助夢兒,並沒有殺意,目的相當簡單,莫問未敗,夢兒又豈能先死白虛空勃然大怒道;“天夭,你幹甚麼!”

天夭道:“你我協議各殺一人,可是卻沒有說明不可出手救助另外一個,老夫可沒有違反承諾哩!”

白虛空道:“無聊!”

天夭道:“老匹夫啊,太快完結的遊戲又怎會好玩?”

白虛空道:“好!你不仁,我不義,你幹初一,我便做十五,等着瞧吧,我會教你後悔的!”

二人瞪目怒視,只聽白虛空一聲暴喝,人如流星直朝向從後追趕上來的莫問。

殺氣迎面衝來,莫問心中一凜,猝不及防便被白虛空一掌擊中頭顱,莫問正驚訝之時,一股暖流竟直侵入體,半分疼痛的感覺也沒有。

頭顱被白虛空的五指牢牢扣緊,源源不絕的內勁更從掌中傳入莫問體內,暖洋洋的十二分受用,如沐春風。

放緩身子,心神凝聚,一點一滴的把白虛空那無儔內力吸納,只因爲二人相爭,莫問竟有所獲益實始料所不及。

內力透體傳遍全身,原來的筋疲力竭不再復見,莫問只感到內力於體內不住遊走,每一分一寸的肌肉都更是壯強。

莫問至此恍然大悟,原來剛纔天夭並非要殺夢兒,只是重擊助他脫開魔困,怎麼自己如此大意,竟連這等事情也瞧不出來?

表面上雖是競爭的對手,在莫問心底卻向來珍重兄弟親情,關心愛護有加,就是因爲太過關切纔會惹得一陣驚疑失神。

白虛空的內力不住滲透莫問體內,令他感到自身的功力正在不住提升,體力漸復,感覺舒暢。

天夭見狀怒火中燒,大喝道:“死蠢!死蠢!真是大蠢才呀!”

一掌便往夢兒轟去,以同一方式把內勁緩緩透進夢兒體內,原來只想救助夢兒,不欲他就這樣死去,結果卻換來了白虛空把內力傳給莫問,自己也決不能坐視,只好依樣葫蘆,把內力傳予夢兒。

爾虎相爭,沒想到反今夢兒和莫問二人功力更上一層樓,使他倆變得更強、更難應付。

兩大絕世武林高手,因爭勝而意氣用事,處處爲鬥氣而任意妄爲,足可見兩人皆太過孩子氣,絕非甚麼帝王或大將之才。

勁力滲透全身,一股無儔的真氣在體內飛快旋動,心跳不斷加速,體內功力急奔疾走。

豆大的汗珠於額前不停滲出,夢兒感覺四肢百骸一陣刺痛,奮力抑壓,更見青筋暴現,狀極痛苦,又似千蟲鑽動,又像萬蟻亂噬,成千上萬的針刺進心坎,疼痛非常。

幾經努力鎮壓,才勉強支持至把功力全然吸納,雙手翻飛,加劇運勁調息,體內真氣登時逆走全身,衝破奇經百脈,猶如一把利刃在體內亂割亂刺,澎湃得難以形容。

天夭加強內勁滲透,熱燙內勁微微滲射,感覺一陣暢快,劇痛便全然消失。

惟是天夭的內力實在太強,夢兒一時間根本沒法全然吸納,氣息稍微波動,真氣迅即於體內翻騰逆行,散亂不堪。

看着夢兒肚腹驀木地鼓脹,全身四肢五官在片刻間竟長了一倍,面容扭曲,狀甚痛苦,腹部脹起,剎那間便如酒罈一般。

反觀莫問卻不同夢兒,白虛空的內力不住滲體,莫問都能夠一一消化爲己用。

奇怪!怎麼同樣被強行滲傳內力,兩者情況竟有天淵之別呢?

原來莫問於“白浪島”中,早已得到白虛空傳功相救,更習得白雪風一系的“燃燒歲月”,對有關神功早已有了深入認識如今再得白虛空傳予內力,自身當然能夠適應。

可惜夢兒卻從未接觸過天夭武學,甚麼“心魔妖法”、“血凝未冷”等,跟原有內功截然不同,強被天夭迫進體內,自身內力與之抗衡,倍感痛苦,變得交煎苦慘不住被折磨。

夢兒武學根基源頭是跟天夭同系的盜聖,但天夭的功力早已被其心術不正之歪理有所妖化,根本與原來的功力已各走極端,絕對是兩碼子的事,夢兒自然難以吸納。

痛苦掙扎中的夢兒,彷彿吃了三天三夜飽飯似的,肚腹愈見鼓脹,面容更是扭曲,無儔的內力再也消化不了。

天夭見狀,輕嘆道:“真煩!”

挺起雙指,便往夢兒的身上戳去,猶如鐵釘刺體,直教夢兒眼珠暴凸,痛得更加死去活來。

任督二脈豁然暢通,外來功力漸漸消化、吸納,“哇”的嘔了一大囗血,竭力立住步樁,痛楚終於成了過去。

第 四 章 王者殺驚天

酣戰數百回合,夢兒始終未有敗下陣來,但面對着當今天下最強的兩大高手天夭及白虛空,夢兒的情況實在令人擔心。

兩老傢伙在玩遊戲似的,非但不下殺手,更把自身的功力分別傳予莫問及夢兒,爲的是要令殺戰提升至更上一層樓。

夢兒被天夭打通體內任督二脈,滲體內力得以紓緩,原來鼓脹的肚腹、四肢,漸漸回覆正常,五官、面容肌肉亦不再扭曲變形,一切回覆舊觀,再見紅光滿面。

夢兒雙手置於胸前,急運內勁以助調息,儘量去吸納天夭所傳人的內力,納爲已用。

氣息漸暢,淒厲叫痛聲很快便平復下來。

可是就算自身早已習得“吸星神鑑”的夢兒,一時間也未能盡把天夭的功力徹底消化,體內一道如烈火的熱流遍體遊走,貫通各穴,換來是時有時無、忽隱忽現的灼痛燙體古怪感覺。

夢兒竭力緊扣穴道,緩住內力遊走的速度,只是他愈是扣壓,熱流便像於體內焚燃內臟似的,猶如置身洪爐,所有器官都快要乾裂一般。

回看莫問的情況亦不比夢兒好過,渾身不住冒出輕煙,汗如兩下,顯見全身真氣逆走,耳鳴心悸,神昏目眩。

夢兒與莫問也很清楚,現下面對的正是每個武者的修練大忌,稍一不慎便可能被太澎湃的內力撕毀身軀,破體而歿。

只要逃得過此劫,化劫爲福,盡數吸納內力便大大得以提升。可是天夭與白虛空的內力實在如洪流洶涌,要全然吸納簡直癡人說夢。

不,不可能,不可以就這樣死去,絕對不能。

夢兒的性子堅強無比,頑強得比金剛百更甚,莫問也不例外,意志力鼓勵他倆必須堅持下去。

意念及此,當下加快運功速度,盡力調息,儘量吸納,但兩老的功力實在太過深厚,無濤內力又怎能一時間全部消化?

真氣逆轉,運走全身,百般阻遏,絕不能讓真氣衝破丹田、心服,不然的話,想活命也就成了妄想。

運功調息片刻,情況依然未有好轉,豆大汗珠遍佈頭額,足可見痛苦依然未有消除。

莫問、夢兒心中明白,以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把功力融會。天夭與白虛空早已撒手退開,任由兩小子自生自滅,不住在旁嘻笑,觀看兩人竭力掙扎之苦。

不可能就此死去,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不消一陣子,莫問雙目突然閃出一道精光,腦際竟燃起良策妙法來。

莫問擡頭望了望夢兒,同一時間,夢兒也在凝視自己,二人眼神交流,一樣的發出會心微笑,看來都有着相同的妙計。

“呀!”的一聲暴喝,二人竟不去理會體內逆轉真氣,狂吼吐勁,縱身而起,身形如箭,直射向對方。

勁力吐發,二人衝破雲霄,相互對飛,根本無從着力、停止,看來要轟撞個正着!

快要碰擊之際,只見二人同時側身偏移,四手迎扣,借力急速旋動,把相撞之力卸向四周。

好聰明的莫問、好聰明的夢兒,二人早知自身內勁充盈,存於體內已久,就算如何努力鎮壓,情況依然難以好轉?

內勁潛存於體內,早晚也會鎮壓不住,若不把體內勁力消化,只會落得爆體下場。

這也是兩大高手的另一希望,誰人先爆個血肉模糊,一先一後,便帶出了天夭或白虛空誰個功力更勝一籌的證明。

莫問與夢兒當然瞭然於胸,同時在半空中吐勁,藉助相撞之力急速旋動,把兩人體內功力相互交融,合二爲一,加速消化,以減輕身體負荷。

二人於空中急疾旋動,四手緊扣,體內真氣得以暢順,此消彼長,此長彼消,合二人之力把兩種無濤的內勁緩緩吸納,融於體內百穴。每轉動一圈,勁力便提升一分。

始料不及的情況,教在旁的天夭與白虛空雙雙一呆。原本滿以爲存於軀體的內力必教兩個小子融會不了,無論如何必須藉助碰擊之力方能把某部分內力外泄,以助紓緩,藉此削減狂勁。

怎料本應外泄的功力全都盡被吸納,兩大高手老者登時膛目結舌,如意算盤跌個稀巴爛,眼前小子豈不因禍得福,功力果真數倍提升!?

莫問、夢兒不住的在空中旋動,片刻間,兩種內勁已漸漸融會貫通,體內真氣不再逆轉而行,內息已得調和。

天夭見狀,心知大事不妙,急步搶前騰身躍起,直朝莫問與夢兒撲去,手中運勁,攻其不備。絕不能讓黃毛小子把功力全融入體內,不然的話,恐怕後果堪虞。

天夭無聲掩至,企圖在不動聲色間把二人擊殺,他沒想到機靈的莫問原來一直也注視着天夭,防備他從中偷襲。

天夭攻來,莫問與夢兒同時身下發勁,減慢旋轉之速度,莫問一個閃身竄到夢兒身後,赫然重掌,正正打在夢兒背門之上。

只見夢兒的臉上並未出現痛苦之色,口中更不住的對天夭發出嘿嘿冷笑。莫問內力傳到夢兒身上,合二人之力來個猛然轟擊破殺。

天夭冷不及防,掌力直似火烙一般,深深鎢刻入肌膚,像燒焦一樣,教他大吃一驚。

莫問與夢兒眼見一招得逞,便乘勢追擊,鍥而不捨,誓要藉此良機誅除大奸。

說實在的,以莫問與夢兒如今的功力,大大得到提升,若再融會二人之力,相信也足以對付天夭。

情況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兩小子一直窮追猛打,站在一旁的白虛空卻好整以暇,更失笑起來,笑得淋漓、笑得譏諷,高聲說道:“好!好呀!好活該呢!”

好明顯,白虛空渴望天夭先被宰殺,他來個黃雀在後以一殺二,也就能證明他是真正的天下無敵了。

反觀莫問與夢兒,雖合二人之力連環浪接浪的不斷攻打天夭,全佔上風之勢,但天夭始終也是絕強的武者,一時間依然能抵擋二人攻勢,未見左支右絀。

夢兒一手把“傳奇”扔向莫問,高呼道:“‘皇者五式劍’!”

莫問緊握“傳奇”,騰身翻至夢兒跟前,一聲暴喝,夢兒立時把功力貫注莫問體內,雙手翻刀運勁,蓄勢待發。

勁力遍體遊走,甫一加勁,莫問整個人竟猛然脹大,提刀直劈向前,天夭擡頭只見莫問一飛沖天,沒人黑暗芎蒼,九天長嘯,如一道驚電破開長空,勢道恰似綵鳳飛龍,奇彩流輝,霞光澈豔。

莫問人如天神降世,“傳奇”金光漫天銳射,如雨灑落,見者無不譁然震驚。

對了,是小白“皇者五式劍”的第四劍——“無語問蒼天”。

莫問以刀揮出劍招,殺力倍增,殺意更添霸念。

金光遍灑,令人無從閃避,更可怕的是劍光令人產生一種悽然落寞的空虛感覺。教人不自覺地傷懷、失望、沮喪、無奈,既想逃避刀光卻又無法抽身,刀已到,勢如破竹。

如此殺招,從來未嘗一敗,莫問與夢兒好有信心,這一式,必然可以令天夭身首異處。

殺招臨門,一擊必殺之際,金光竟如潮水般疾涌退去,莫問收招,不,不是收招,而是被破招。

天夭無聲無息間便把莫問的殺招攻破,爲莫問的臉添上一道長長傷痕,不住滲血。原來天夭一直於金光中閃避,乘莫問揮刀出招,形成空間,迅即繞至莫問跟前,作出反擊。

莫問刀招本已揮灑流暢,出劍絕難予人佔便宜,但想不到僅僅一絲空隙,天夭便能窺準時機破殺。

金光漸退,雙目能視,莫問回落地上,擡首而望,只見天夭的嘴角也在澗血。

就連小白也辦不到的事情,莫問與夢兒竟能扭轉大局。當然,合二人如今那無儔內力所揮出的殺招,算是天夭能破,也必然要付上好沉重的代價。由此可知,莫問與夢兒的結合委實可怕!

莫問以同一方法把手按在夢兒背門,緩緩注入內勁,天夭見狀,不待他們發招,便疾衝而上,先下手爲強。

夢兒斜手翻刀,欲震退天夭,天夭挺掌相迎,劍掌交加,一時間鬥個難分難解,旗豉相當。

糾纏良久,“傳奇”震飛天夭,但夢兒的手卻不住的在震顫,“傳奇”更發出嗡嗡之聲,顯見悲鳴。

夢兒暴喝道:“‘傳奇’,來吧!我倆一起斬掉敵人頭顱!”

“傳奇”翻飛,朝天直上,夢兒強運內勁,於空中穩住身子,揮刀舞動,斬出一式“君臨天下”。

“君臨天下”在電光火石剎那問斬出蛟龍墜雲之勢,渾如猛虎撲兔,蟋龍噬物,殺氣凜然,殺!殺!殺!

刀,疾劈而來,幻化刀影,萬刀歸一,鋪天蓋地的直朝天夭劈下,殺勢從未如此燦爛、凌厲。

天夭挺掌轟出殺招,不動則已,一動捲風,勁風加風,殺力無窮,直朝夢兒,破殺驚天。

急風拂來,斬!勁風大作,如狂龍舞飛的旋風猛然攻來,內力旋動成刀斬,直取夢兒頭顱。

勁力割斬刺臉生痛,夢兒雙手緊握“傳奇”,迎風昂立,全身勁力蓄聚,暴喝聲中,斬出殺勁,要破開此旋風勁招。

刀影如一場夢魘,飛掠穿梭,就在眼前一閃消失,一個又一個刀影飛射,或隱或現,漫天飛舞。

劍影飛馳,誓要穿破敵人身軀。

天夭踏着箭矢步法,左移右退,步履巧妙配合,避開無數刀影,橫身而掠,身軀絲毫無損。

“傳奇”直斬向地,轟飛沙石塵土,截阻天夭退路。

退?刀網連退路也封死。進?刀影無孔不入,擋不了。閃了刀勁削肉斷骨,閃避無從。拼了就是唯一可行之法。

天夭挺掌殺氣騰騰迎上,不斷後退卸力,希望挫去勁勢,緩住殺力,伺機破招。

血,從天夭的臂上濺出。

肉,飛彈爆出,骨肉方塊,三寸丁方,相繼彈射裂出,那雙曾破解二人招數的手,原來已被刀影割斬破傷。

此一殺招,石破天驚,殺力高張,一般高手也必然骨折筋裂,難以招架,必死無疑。

殺氣如風,殺勢亦如風,人如風,風捲動,動生勁,勁殺人,風中刀芒,刀芒殺敵。

夢兒見天夭受創驚呆之際,乘風中勁力把天夭一腳撐飛老遠。

看來合莫問與夢兒二人之力,或許真能把天夭斬殺。

乘夢兒腿勁飛射遠去,天夭竟恰巧落在早前於“狂龍壩”所涌出的水流處。

水流間遍佈了被淹沒的屍骸,天夭騰身甫一着地,急忙運氣調息內創,環目四顧,眼裡暴射精光,看來天夭已想出把夢兒與莫問二人殺敗,反敗爲勝之策。

天夭他究竟想出甚麼殺敵之計來呢?

夢兒回落地上,一言不發,便提着“傳奇”疾衝再殺向天夭,莫問恐防天夭有詐,亦從後追上。

難以置信的事情就在眼前,只見天夭竟把淹沒於水流中的屍骸抽起,一掌探入體內,抽出一排又一排的骸骨,指尖一彈,震出令人心感恐懼的梵音來。

夢兒與莫問雖未曾見過此招,但從小白口中得悉,梵音魔障,殺人無形,那正是天夭的必殺絕藝——“心魔妖法”。

第 五 章 錯局山中峽

涼秋九月,北地草衰。

萬里浮雲鋪浦天際,似是爲藍天遮上一重白紗。

豔陽在雲海中露出一角,灑落的陽光足以照遍大地,秋陽彷彿在雲層之後窺看人世間的無情殺戮。

秋風輕送,颳起地上片片枯黃落葉,猶如滿天蝴蝶飛舞,情景煞是好看醉人。

落葉飄呀飄,不經意的飄到一頂八人擔擡的轎子上,落葉把刻在轎上的一個偌大“伍”字遮去一角。

八名家丁擡着硃紅色的轎子,珠簾紛圍,精緻華貴,除了硃紅色外,更以金漆繪畫出各種生動圖案,顯得美輪美奐。

人人轎子來到“三心峽”前,穿過此地就能回抵“天都城”。

“三心峽”峽身陡壁赤色,綿旦數裡,高逾百丈,東崖上的山岩,色彩繽紛,黛青、翠綠、赤褐、銀灰、橙黃,斑駁雜陳。

西崖山岩凹凸不平,高低起伏猶如驚濤駭浪,千變萬化。

八人轎子乃屬“天都城”內“伍家牧場”之物,坐在轎子內的正是“伍家牧場”的千金小姐。

“伍家牧場”在“天都城”是出名的暴發戶,城內任何牛羊豬馬均由“伍家牧場”供應,獨市生意,當然賺個盤滿鉢滿。

加上“伍家”的伍姓,正巧跟皇帝伍窮一樣,誰也不知他們是否與伍窮拉上關係,故此城內沒有任何人敢開罪“伍家”。

“伍家”雖在“天都城”落地生根,但總堂卻遠在“三心峽”以外,偌大的牧場總不能移到“天都城”內。

“天法國”一直把城門緊閉,全因“五國”在外滋擾生事,此刻“五國”乘“劍京城”之危派兵偷襲,“天法國”因此免去危機,回覆昔日平和安靜的日子。

沒有了“五國”的威脅,百姓不再生活在恐懼之下,默默耕耘建構、灌溉開墾,重現一片生機蓬勃。

因“天都城”長期緊閉城門,百姓不得胡亂闖進,故此在總堂的伍家千金小姐便留在城外,等待危機過去。

知悉“五國”士兵已隨呼延龍二往“劍京城”攻去,“天都城”的士兵皆鬆了一口氣,“伍家牧場”的千金小姐,亦乘着八人轎子,隨同管家小六,童僮三錢等人快快樂樂回家。

衆人經過“三心峽”,千金小姐不禁探頭偷看山崖上色彩斑爛的怪異山石。

昔日鐵將李厲睜在此遭皇上皇伏擊,手下士兵死傷泰半,自己性命亦險險喪失一些刀槍劍痕仍殘留在山岩之上,但戰兵留下來的驚心血漬,已隨歲月風雨洗刷,不再復見。

八位家丁雖有秋風送爽,仍熱得渾身是汗,擡着硃紅色大轎,搖搖晃晃的走進“三心峽”。

“三心峽”的盡頭忽然傳來一陣奇異歌聲,不知來路,乘山風而動,飄啊飄的甚是詭異。

歌聲悽側,如泣如訴,又像是某種神秘的經文咒語,但每個字都聽得很清楚。

“天蒼蒼,野茫茫。情去人斷腸,人去心悲傷。留下寂寞人,無主是孤魂……歌聲悽側悲厲,縹緲迴盪,像是孤魂的夜哭,令人聽了不寒而慄。站在最前的管家小六,臉色漸漸變青,只因向着他們迎面而來的竟是由八人扛擡的大棺材。八名彪形大漢扛着棺木,道士在前一邊唱着輓歌一邊拋灑溪錢,身旁還有一位紅色眉毛的婦人手持神主牌在哭喪。“三心峽”的通道本就異常狹窄,能夠容下一頂八人大轎已是非常困難,情形登時顯得尷尬非常。

兩隊人馬狹路相逢,除非其中一隊往後退走讓出通路,否則只會成了僵持局面管家小六見狀,當即嚷道:“大吉利是,大吉利是,你們不見咱們‘伍家牧場’的小姐要回家嗎?還不快快讓開。”

紅色眉毛的婦人走上前哭道:“真是千萬個對不起,我們也不想開罪‘伍家牧場’,只是亡夫的遺體定要在好時辰下葬,如此一退,耽誤了時辰,影響子孫命運,小婦人真的擔當不起。”

管家小六探頭窺看紅眉婦人身後那八個彪形大漢,心想若是強硬要過,恐怕最終吃虧的會是自己一方。

轉身回頭,本想告訴小姐先讓一步,可表現得胸襟廣闊,誰知話還未出口,灼熱的一巴掌已摑在臉上。

“爲何突然停下?難道不知本小姐正急切歸家嗎?隨隨便便停下,是否對自己管家地位不太滿意,想當一當童僕的滋味!”

連聲責罵,又打又扭,千金小姐忍不住轎內的煩厭,走了出來把一肚子火氣向管家小六發泄。

“你呀!做每一件事都失敗告終,若非爹老是偏幫,本小姐早把你賣掉爲奴算了!”

“你在此耽誤時間,累得老爹擔心,煩急焦躁,影響‘伍家牧場’生意,更累得我的寶貴時間在此浪費,本小姐的時間何等珍貴,簡直不知所爲,真笨得人心入肺。”

“時間就是青春,我的青春失去了,你能賠給我嗎?即使你賠,又用甚麼來賠!用你賤命也換不了我的半分青春吧,你說你那麼一頓,影響有多大啊,明白了嗎?”

不停叫罵,罵個沒完沒了,管家小六垂頭喪氣,不住點頭稱是,對於小姐的惡罵完全不敢抗拒。

這位“伍家牧場”的千金小姐,雖然罵人惡形惡相猶如母夜叉,可是卻又不得不承認她確是生得千嬌百媚,絕對算得上是個美人胚子。

看得人陶醉若夢的眼眸,彎彎的像娥眉月一般,脣如鳳仙花汁,杏臉桃腮,冰清玉潔。

驕人的美好身段,高聳圓渾的雙峰,不堪一握的纖腰,修長的雙腿,一身欺霜賽雪的嬌嫩肌膚,迷人至極。

加上她高傲自負的氣質,直教不少公子哥兒,情願任她折磨,死在石榴裙下。

聽過管家小六的一番解釋後,千金小姐扭着小六的耳朵道:“我不理對方死了何人,誰個膽敢不給咱們‘伍家牧場’面子,不管你用甚麼方法,快快叫他們讓開,否則你以後不用再回‘伍家牧場’了。”

轉身回到轎內,不再瞧任何人一眼,八名家丁齊齊不敢作聲,只剩童僕三錢剛從山岩小解回來。

三錢三錢,管家小六隻用三文錢便把此小子買回來,服侍小姐左右,其實是每次被小姐罵個狗血淋頭後的泄憤工具。

“幸好你們未有離去,嚇得我以爲跟大家走散了。”一邊捆綁褲帶,一邊走到滿臉通紅的小六面前。

原來還掛在臉上的微笑隨即斂去,三錢只感大禍臨頭,再難強顏歡笑。

一陣急風掠過,傳來涼快感覺,但很快舒泰感覺便被灼熱感替換,小六已經一巴掌摑在三錢面上,留下了血紅的五指掌印。

三錢還未知悉發生何事,撫摸着紅腫了的面頰雪雪叫痛,問道:“打我也請留個理由,到底發生何事啊?”

管家小六正要再打一巴掌,三錢馬上喝止,急道:“等等!我大概知悉小六哥想怎樣了。”

小六收回本要掌摑三錢的手,一腳踢向三錢腰間道:“快呼喝他們退下,小姐已經十分不耐煩,處理不了,你休想可回‘伍家牧場’。”

三錢拖着痛腳,硬着頭皮,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紅眉婦人面前,沒開腔便跪了下來,道:“哎呦,大姑請可憐我,求你作個好心,快快讓路,免惹得我家小姐動怒,況且你不退開,咱們僵持下去,最終大家也只是耽誤時間,一樣未能讓你家相公入土爲安哩。”

紅眉婦人也蹲下身子,哭哭啼啼的向着三錢又拜又磕頭,哭喪着臉道:“這位好心公子,小婦人亦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只是我家相公臨死前留下遺言,就是出殯當日絕對不得回頭,否則會帶來不幸,禍延三代,除非……。”

紅眉婦人最後幾個字說的聲音輕如蚊飛,三錢聽不清楚,把耳朵靠近婦人嘴巴,問道:“你說甚麼了我聽不清楚。”

紅眉婦人道:“我家相公身歿出殯,應是你們先退開,現在見你求得如此可憐,求不成回去又會被管家虐待,你答應我一件事情,我便讓你們過去。”

三錢問道;“這個當然可以,請問是甚麼事?”

紅眉婦人眼目即暴現殺機,冷冷道:“就是要你們留下人頭。”

突然那八個彪形大漢,把扛着的棺木拋在地上,發出一聲隆然巨響,嚇得家丁各人都駭然驚震。

接着發生的事情更是奇怪,只見棺木掉在地上的同時,棺蓋自行打開,屍骸竟彈起直立在前。

“屍變?”

八位彪形大漢、“死屍”、道士、紅眉婦人都各自抽出兵刃向前衝殺,如夜鷹撲兔。

首當其衝的正是管家小六,棺蓋彈開,“屍骸”率先撲上,手中大刀揮斬劈下,當下把小六來個一分爲二。

以鼻樑爲中軸線,小六身軀平均分成兩半,各自往左右倒在地上,嚇得一衆家僕六神無主,不懂反抗或逃走。

不用多說,紅眉婦人一夥全由山賊假扮,爲的是要令對方在毫無戒心下殺個措手不及。

十一個殺十一個,不消一會,“伍家牧場”所有家丁、僕人全死在大刀之下,剩下千金小姐一人躲在轎內,等待神明保祐。

山賊圍成一個殺圈把少女的紅轎困死,更不時發出淫笑,難堪的髒話此起彼落“好標緻的小姑娘,讓老子奸個痛快好了。”

“你能玩得多久,倒數十聲你便完事,不如讓我先上,教她學懂被奸也是種享受。”

“尊容教人好生作嘔,還談甚麼享受,罷了!”

“你說我醜,嘻……,我很醜,但我那話兒極之溫柔”十一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個無止境,似是已把轎中的千金小姐當成獵物一樣,任由玩弄淫辱。

萬料不到千金小姐竟從轎中走出來,挺高酥胸,顯出驕人身材,嬌叱道:“全都不要動,我是‘伍家牧場’的女兒伍詩詩,你們最好小心點。”

道士打扮的山賊笑道:“不知要小心甚麼呢,咱們是山賊,最不懂便是小心二字。”

伍詩詩道:“你是聾的嗎,我叫詩詩,姓伍,說不定跟皇帝伍窮有不可告人的關係,弄掉我一根頭髮,小心誅連九族。”

口中說着嬌軀卻不停顫震,顯然是內心十分害怕,外表卻裝作冷靜處事的模樣,當然是希望嚇走山賊。

可惜,她的舉動卻瞞不了一直冷眼旁觀的紅眉婦人,大步越過衆人走到伍詩詩面前,一手便捉着對方衣領。

伍詩詩嚇得驚叫道:“你想怎樣?”

紅眉婦人道:“既然不知你跟伍窮有何關係,只好把你送給本寨的少寨主,讓他奸你三日三夜,落得不似人形,對你仍有興趣的話,便留下當奴婢,要不然便分給其他兄弟日夜,再困在寨內做一世苦工,每天都筋疲力竭,至死方休。”

聽罷紅眉婦人的一番話,伍詩詩全身冷汗涔涔落下,心跳如雷,看來今回必然凶多吉少。

伍詩詩雖怕,卻未有被紅眉婦人的說話嚇倒,但四周傳來陣陣淫笑聲,卻教伍詩詩毛骨悚然。

忽地一聲怒吼,聲音究竟從何而來?家丁已全死了,難道有路過的英雄救美?

答案很快便來,紅眉婦人腰間吐出一把染滿鮮血的利刃,血是屬於她,刀卻是別人的。

紅眉婦人轉身驚望,只見剛纔跪地求饒的三錢竟一刀從後刺穿她的身體,雙目暴現兇狠殺性。

那種突如其來的震撼,嚇得紅眉婦人不懂掙扎,身上鮮血不住涌出,猶如江河一般長流不息。

三錢在各人嚇呆的同時,搶前衝入,一手拉着伍詩詩轉頭便奔逃。

一個打十一個,絕不可能有機會戰勝。出生貧賤的三錢也許太懂得裝傻扮啞瞞騙,裝了一陣子死,便把握機會救回小姐。

第 六 章 癡情更多情

不住拼命奔逃,伍詩詩一生人亦未曾有過如此驚慄惶恐,不消一會,雙腿發軟便跪倒地上。

三錢拉起跪在地上的伍詩詩情急的道:“小姐,若不快走山賊趕上來便死定了!”

伍詩詩撫摸着痠痛的腳踝,哭喪着臉道:“我也想跑,但人家的腳真的痛得很,真的不能再跑了。”

回頭張望,三錢見不遠處人影晃動,吆喝聲響個不停,相信再待下去,定必難逃禍劫。

“小姐,對不起啊!”伍詩詩正想問他要幹啥,三錢已走上前去,拉着小姐雙手背起她便狂奔而去。

危急關頭,伍詩詩惟有捨棄了甚麼千金之軀的尊嚴,任由三錢把她背起來,只想快快脫離險境。

伏在三錢背上,一陣濃烈的男人汗味撲面涌來,臭死了,好討厭,天啊,怎麼偏偏交上如此噩運哩!?

想着想着,心中愈想愈氣,伍詩詩竟一口往三錢的肩頭咬去,痛得三錢高叫狂呼,卻依然未敢停下腳步。

“小姐,多忍耐一會吧!”三錢扭頭見肩膀上留下一個血印記,似是燦爛盛開薔薇,心頭似乎有點滿足。

伍詩詩道:“本小姐惱怒得無處發泄,是否咬你一口也要三錢大爺的批准,纔可以啊?”

“小的不敢,小姐愛咬就多咬幾口好了。”強忍着痛,三錢以不住狂奔來忘記肩頭上的痛楚。

山賊們愈追愈近,兩人實難逃出魔掌,在這最要命時刻,三錢竟突然停下腳步伍詩詩不明所以,正想喝罵個痛快,卻被眼前的一幕景象嚇呆了。

望前山道已盡,二人拼命狂奔,在不知不覺間來到陡斜山坡的盡頭,前面無路可逃,後面有山賊追殺,只能乾着急等死。

死了死了,想不到我伍詩詩只是十七歲花樣年華,便要被一衆山賊淫侮。要是一刀自刎,一了百了,但脖子一刀割下,鮮血溢濺必然死得可怖,痛得死去活來,想到此也覺毛骨棟然,實在又受不了哩。

更且死在此荒山野嶺,也就成了無主孤魂,人死還要受苦,心中愈想愈悲,伍詩詩竟哭出淚來。

三錢在小姐自傷自憐的時候,突然作出好荒唐舉動,放下小姐二話不說便把腰帶鬆開,褲子隨即滑落。

天呀!難道三錢跟山賊一樣,要淫慾伍詩詩發泄,還是自知逃不過噩運,乘山賊尚未追到,便要來個吊頸自盡。

伍詩詩嚇得花容失色,膛目結舌,一時間再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卻見三錢突然動手把二人綁在一起。

伍詩詩訝然道:“你……這禽獸……,快放我呀!”

“來不及了,請小姐快些抱着我。”言罷當下擁着伍詩詩往山坡下滾去,一直的飛快滾落,伍詩詩的驚叫幾乎下劃破長空。

三錢以腰帶纏綁扣住,兩人均以背部向外,滾下山坡的同時以自己雙手竭力掩護後頭小姐美貌面龐,惟恐花容有損。

二人不停往山腳滾去,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終於停了下來,雙雙昏暈失去知覺,半分不能動彈。

站在山坡上的山賊只有吹鬍子瞪着眼毫無法子,欲追無從,沒有人留意在那山坡高處還站着三個人在暗裡窺視。

其中一人衣着華麗,臉如冠玉,可惜身材矮短,給人有種不倫不類的感覺。

他的身後站着二位女子,雖不算是國色天香,也可稱得上俏麗可人,他們正是神相風不惑跟“十全大福人”“豔福一雙”的青霞、紫霞。

神相怎麼會在此處出現呢?他不是要通知伍窮,小白皇位被奪的大事嗎?爲何還有閒情逸致在此觀看伍詩詩這些無聊瑣事呢?

難道伍詩詩比小白更重要?大概不會是風不惑看上了這小妮子吧?

一切答案都藏在神相心中,看着二人滾下山坡,神相面露微笑,似智珠在握,一切都瞭然於胸。

蛟潔的月亮代替了的夕陽的餘暉,鴉聲梟啼,處處可聞。

三錢拾了一些柴枝生火取暖,晚風踐踐,驕生慣養的伍詩詩怎能抵擋寒風,三錢只好脫下上衣給伍詩詩保暖。

全身幾近一絲不掛,下體就只用一些大塊樹葉遮蔽,任由涼風襲體,下等人大概也可以勉強握得住。

豈料刁蠻成性的伍詩詩仍是不滿的道:“你呀!下一回應該多帶一點衣服嘛,看你這樣子,我覺得很噁心啊!”

三錢抓抓頭皮,難爲情的道:“小的一定緊記,甚麼都可以被山賊劫走,用來禦寒的必定死命不放。”

伍詩詩聽罷怒從心起,又來個肆意謾罵,大概半蛀香時間還沒有停止,盡把心中抑鬱都發泄出來。

正想來個盛怒耳光,纖手卻在半空僵持,頓了一頓才把手收回,不屑地道:“不打你了,算是還你救我的恩情,本小姐總算有情有義,難怪上天也保佑我不致落入兇徒手上。”

突然一陣晚風拂來,吹得三錢渾身抖震,伍詩詩見狀,當即道:“哎呦!看來你冷了,不多帶點衣服來,真是活該。”

好一個健忘的小姐,似乎完全忘記自己身上穿着的正是三錢的衣服,絕對沒有把上衣送回給三錢穿上保暖之意,這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就是半分也不懂得遷就、體量,三錢低頭無言苦笑,卻是未有任何怪責之意。

打從賣入伍家的第一天開始,三錢便明白三步不出闔門的大小姐,絕對是個極度刁蠻自私的美少女。

接受得了,她便是仙女下凡,否則對着她絕對是自我折磨。

三錢對伍詩詩雖然傾慕之極,可惜下等人也許只能在夢中追尋目標,擁抱虛幻可絕不現實。

看着山洞內的四周石壁,伍詩詩無奈嘆了口氣道:“今夜不知怎麼辦?害得爹孃擔心,又冷又餓,我是否做錯甚麼事,上天要如此待我啊!”

三錢安慰伍詩詩道:“別怕,明天讓我保護小姐回家便是,現下我先到林中,摘些水果回來充飢。”

伍詩詩手託香腮,更顯垂頭喪氣的道:“水果豈能充飢,我想吃肉,你便替我找些獅子、老虎回來,再生起筆火,烤來吃個飽好了。切記,要早去早回,免本小姐餓得發慌。”

三錢轉身離去,喃喃自語道:“這裡真有獅子、老虎,被吃下肚子的也只會是我,又怎能把它們帶回來!”

任性刁蠻的伍詩詩,就是如此的無理取鬧,從小愛甚麼便有甚麼到手,一切有求必有迴應。

如此被寵慣了的女娃兒,在逆境中仍然對唯一的僕人呼呼喝喝,胡亂指揮,可見她實在太過驕恃。

帶着無奈神態不住嘆息,三錢一臉苦笑。

剛踏出洞口,伍詩詩突然想起甚麼似的,驚叫道:“呀!你千萬不要去殺白兔、松鼠,它們如此可愛,你殺,本小姐也一定不會吃,切記一定不能出錯呀!”

至小過着富裕生活的伍詩詩,又豈會明白一般民衆百姓的緊絀日子,只顧滿足自己的幼稚感受,在她眼中任何一切都是垂手可得,唯一問題便是她喜歡或不而已三錢當然明白事理,只是自身乃僕人身份,一切必須唯命是從、唯唯諾諾,儘量順從意思而行。

在樹林內四處尋覓,哪裡見甚麼野獸蹤影,只怕大多都已匿藏洞穴內酣睡,無奈下跌坐地上,呼了長長的一口氣。

“好累,食物呀食物,你們快出現吧!”話才說完,半空竟即時掉下一隻野雞、一頭水鴨來,都已被生創,血仍鮮,顯而易見是不久前才獵殺。

怎麼?上天竟對三錢當下有迴應?難道天下間真的有不勞而獲如此便宜的事?

三錢拿起地上獵物,只見兩獵物正好被一根樹枝由頭頂貫穿身體,都肥肥白白,相信十二分可口。

三錢眼神裡全沒半分疑惑,彷彿覺得上天賜下食物是理所當然之事,並無半點詫異,倒也奇怪。

看着手中獵物,三錢嘆一口氣道:“唉!該先把毛都拔光嘛,又要我煩!”

樹上驀地跳下一個人來,雙眉赤紅如火,正是途中截劫搶掠的山賊婆娘——紅眉婦人。

三錢看着那紅眉婦人,未有半點驚慄,臉上更掛着輕鬆笑容,竟像他鄉遇故知的會心微笑。

紅眉婦人往懷中一摸,摸出數個熱烘烘的鰻頭來,三錢大口吞吃個飽,笑道:“紅眉娘,辛苦你了。”

甚麼?原來三錢竟跟山賊們同是一夥,這傢伙目的究竟是甚麼?整件事難道是個佈局,專用來對付伍詩詩?

紅眉娘見三錢兩大口已把鰻頭全吞下,吃吃笑個不停,說道:“回去又要煮水,又要拔毛,少寨主爲博紅顏一笑,真的甚麼都甘心樂意委屈去幹,教我好佩服哩!”

少寨主,三錢是少寨主?假扮童僕混入伍家原來另有目的!

吃得太急,三錢好一陣子纔回過氣來,肚子實在太餓,先前也僞裝得太過逼真,三錢喘氣道:“紅眉娘啊,這就是愛情了,爲了能獲得佳人芳心,這些付出都十二分值得,現下跟她單獨相對,這就是收穫了。”

紅眉娘輕拂三錢的背部,不明所以地道:“少寨主,屬下真的不明,本寨雖然稱不上獨霸一方,在‘天都城’也總算有點名堂啊!”

“全寨上下少說也有三百位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想要哪一家小姐,他媽的來個直截了當擄劫便是。”

“何故少寨主卻要紓尊降貴,喬裝成童僕混入伍家,任由一些小人對你呼喝虐打,真是何苦來由!?”

三錢把最後一口鰻頭吞下,露出滿心快意淡淡然道:“愛情就是如此,憑我力量去俘虜伍詩詩這頭野貓,再努力馴服她,哈……,我好滿足哩,硬性搶奪的女人,又哪有味兒!”

原來又是一個癡情種,甘心爲愛情付出,放棄強奪,用智計去令意中人陷入不能自拔的情網。

十六年前,“九天寨”仍是微不足道的山寨,寨內正、副兩位寨主不和,更且經常爭鬥,爾虞我詐。

就在三錢出生的那一天,正、副寨主終來個廝殺決戰,結果是兩敗俱傷,慘死當場,當時仍是小頭目的三錢老爹便當上一寨之主。

從那時開始,三錢老爹便視他如珠如寶,說甚麼福星降世,兒子想要甚麼,父親總千依百順,不敢有違。

三錢自小精靈活潑,所思所想都有別一般常人,他喜歡伍詩詩,要得到的不只是人,還要伍詩詩的心,自願向他投懷送抱,成爲死心塌地的少寨主夫人。

正因如此,三錢與一衆山賊便在“三心峽”上演一幕英雄救美,好教美人落難,由他來扮演大恩人。

有鰻頭果腹三錢經已飽暖,搓搓肚皮站了起來便要回去,紅眉娘問道:“少寨主,這夜真的就可以突破障礙,令伍詩詩投懷了麼?”

三錢也懶得回頭,邊行邊道:“哈……,不是對我沒信心吧?這夜以後,說不定我還會把‘伍家牧場’的家財都帶回山寨,從此腰纏萬貫,我看倒也不必再當甚麼山賊,大家都到京城享福去了。”

三錢這小子今夜究竟還有啥安排,一隻山雞、一頭水鴨便可換來刁蠻的千金小姐乖乖就範了嗎?

“爲何咱們要花時間在這小子身上?”

“難道他便是咱們要找的最後一雙真人?”

“沒錯,‘十全大福人’已得其八,他倆正是剩下的一對——‘仙福一雙’。“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把他們捉回來不就可以了麼!”

“未是時候,仙福尚未降在他們身上。”

“要等到何時呢?”

“快了。”

藏在樹上以腹語對話的便是神相與紫霞、青霞,原來三錢及伍詩詩就是伍窮渴望得到之“十全大福人”的最後一雙,難怪風不惑願意花上時間追蹤、守候。

“天法國”雖是四國四族碩果僅存的一國,可是能人異士實在少得可憐,實力跟“小白皇國”差距太遠。

神相有見及此,拼命爲伍窮增強實力,尋找相學中的大吉福事“十全大福人”,可是千尋萬覓始終還是獨欠一雙。

伍窮本來不把“十全大福人”放在心上,但事實證明親自領兵也攻不下“天鷹城”,冷灰爆慄,突然殺出個苦來由來,伍窮愈覺一切天意既定,必須從另一方面着手,才能化解他統一天下的障礙。

得到伍窮的信任,神相更加積極尋找“十全大福人”,希望在“小白皇國”受到天夭擾亂朝綱困惑時,擴大“天法國”版圖。

只要覓齊“十全大福人”,伍窮運勢轉旺,必然平反敗局,統一天下,壓倒小白也就不再是癡心妄想了。

第 七 章 生死亥時辰

“你騙我!”

三錢拿着野雞跟水鴨大搖大擺地回到伍詩詩處,甫踏進山洞,便被衝出來的大小姐指着鼻子罵個不停。

怎可能?我的計劃天衣無縫,怎會被她識破,難道她一直從後跟蹤?但以她的笨拙身法我又怎可能會不發覺?

被伍詩詩大聲斥罵,嚇得呆住了的三錢不知如何是好,面有難色地道:“大小姐,請先聽我解釋好嗎?”

伍詩詩嘟起了嘴兒,雙手掩着耳朵叫道:“不聽,不聽,說甚麼穿了兩件衣服便不冷,但我現下還是冷得要命哩!”

哈,原來並不是識破了甚麼詭計,三錢偷偷鬆了一口氣,道:“我想小姐是因爲餓慌了才覺寒冷吧!”

三錢把獵物放在她面前,伍詩詩見狀,便鬆開掩耳的雙手,道:“我餓得瘋了,恨不得把你生吞下肚呢,快燒來給我吃吧!”

三錢聽命,迅即生起葦火把獵物燒烤,不消一會便把一隻香氣四溢的燒雞放在伍詩詩眼前。香氣撲臉而來,鼻子忍不住深深嗅聞,唾涎欲滴,只想放進嘴裡大快朵頤。

“譁,好香啊!想不到三錢你也有一手好廚藝!”

“小姐愛吃的話,三錢願意天天也燒給小姐吃啊!”

“嘿!要吃你的燒雞,豈不是要繼續留在這鬼地方,我纔不要,爹孃都乾着急等我哩。”

飢腸轆轆,伍詩詩急不及待便一手奪來燒難,大口咬下,頓感滋味無窮,原來平日所吃的甚麼山珍海味,全都比不上啊!

身前的三錢忽地倒在地上,嚇得伍詩詩一呆,只見三錢身後驀地出現了一個人,原來是紅眉娘,伍詩詩緊張得拋下手中燒雞,驚惶失措,怕得要命的大呼大叫起來。

紅眉娘陰陰笑道:“哈!哈!飽暖思淫慾,吃飽了,便讓我一衆兄弟們嚐嚐美人兒,把你奸個不亦樂乎吧!”

被嚇得欲哭無淚的伍詩詩,任由紅眉娘把暈了過去的三錢跟自己綁在一起,“等待”山賊復返回來凌辱。

四肢被綁,跟三錢臉貼臉的綁在一起,女兒家尖挺的胸脯壓在男人身上,羞得美人兒臉紅耳赤,心房又因驚惶而急疾跳動,教那佯裝被擊暈倒的三錢暗自笑得合不攏嘴。

如此的五花大綁,正好得償所願進一步和大小姐香肌親近,這是狡猾的少寨主第二步計劃,可憐伍詩詩卻被矇在鼓裡。

紅眉娘依計先行離去,裝作通知仍在別處的一批山賊會合。

真命苦,明明已逃出山賊虜掌,想不到又重投絕路,剛纔還可一刀自刎,現下被綁個結實,真的求死也不能。

伍詩詩哭得梨花帶雨,把昏暈了的三錢也哭醒過來,生機又再出現。

伍詩詩驚叫道:“快想辦法脫身吧,山賊快回來哩!”三錢二話不說,點了點頭便緊抱着伍詩詩,連番滾動往火堆前去。

面貼面的綁在一起,呼吸幾近可聞,身軀互相磨擦,弄得伍詩詩渾身痠軟,俏臉紅粉緋緋,不禁害羞的道:“你弄得我痛死啊!”

三錢無奈道:“這也沒法子,小姐請忍耐一下吧!”

一直往火堆滾去,身軀每一下磨擦,伍詩詩更是羞愧難耐,剛纔在山坡上的痛已忘掉,如今肌膚相觸,一種痠軟的感覺直涌心頭,對從未有過經驗的少女來說,自然而來的痛快奇妙感覺,真的教她心絃亂動,魂魄蕩飄。

終於滾至火堆,三錢欲以葦火把麻繩燒斷鬆綁,豈料一個不留神,竟把伍詩詩的衣衫也焚燃起來,幾經掙扎纔可把火撲滅,同時亦將麻繩弄斷。

這意外當然又是刻意安排,小鬼心頭不住失笑,今夜必定要把大小姐玩個痛快,要她乖乖降服。

伍詩詩身上衣衫被火燒得所餘無幾,三錢雙目緊盯着小姐半露的酥胸,不禁慾火蕡張,春情難耐,雙眼定定,全身再也不能動彈。

被色迷迷的三錢盯着,伍詩詩奇怪地沒有如平時般喝罵,只是努力的不住扭動身體,似在掙扎,喉幹舌澀,更且頭昏腦脹。

原來早有預謀的三錢,跟紅眉娘有着默契,剛纔的山雞及水鴨上,早混有無色無味的“春風暖”。

這種挑動春情勃發的神藥,足以令任何人陷入迷亂狀態,雖有理性又明白衝動帶來的惡果,但卻自控不了,好想快快滿足渴求。

“春風暖”得來不易,用來對付刁蠻任性的伍詩詩,正好把她玩弄股掌之上,任由擁抱暢樂。

瞧着向來是霸道胡鬧的大小姐,一下子變作放蕩不羈的,不住在低嘶喊叫,柔軟又富彈性的不住震顫起來,慾火焚身,春心蕩漾,直教知書識禮的正人君子也按捺不住,何況是傾慕詩詩多時的三錢哩!

漸漸迷失在慾海中的三錢,按捺不住的來到伍詩詩跟前,大膽問道:“我可以吻你嗎?”

伍詩詩未有答話,只以行動作表示,嫣紅的朱脣深情地吻向三錢,她好想得到慰藉,好想擁抱親親。

三錢被吻得魂蕩魄飛,真個。雙手自然地把伍詩詩身上僅餘的衣服都一一褪去,露出白嫩滑膩的肌膚。

洞外月色迷人,洞內春色無邊。

兩人春水交融,巫山雲兩,把內心蘊藏的愛念盡情發泄,朱脣緊貼,兩舌相交,粉臉依偶,鴛鴦交頸,鸞鳳穿花。

俯身撲下,把伍詩詩緊按地上,展開連綿不絕的衝刺。

初嘗極樂的伍詩詩劇痛難當,纖纖玉指在三錢胸膛上游走至背部,猛然一抓,把痛苦感受瘋狂發泄。

一連串的衝刺,內心愛念盡現,良久後雲收雨歇,曲盡溫承,恩恩愛愛的相擁入睡。兩人都筋疲力竭,只見入睡了的三錢嘴角仍帶着笑意,彷彿仍在回味先前的快意。

當三錢與伍詩詩沉醉極樂之際,風不惑早已放出一頭信鴿,目的便是通知伍窮。“十全大福人”的最後一雙也齊集了,“天法國”從此必然承得先天大福,興旺萬年。

原來伍詩詩跟三錢皆是福人之命,只是福運未有聯繫,“仙福”便不可能降臨。二人既有宿世姻緣,情繫今生,可是神相風不惑卻沒有這等耐性,讓他們慢慢發展。

天意不可安排,惟有在旁監視,終於小鬼三錢大膽以春藥偷香,小妮子抵受不了高漲,也就乖乖就範。二人既已合體,也就完成上天安排,福運相系,連成“仙福”,爲伍窮帶來突破侷限的契機。

“十全大福人”已齊集,“小白皇國”亦由天夭當上了皇帝,天時、地利、人和也盡歸於“天法國”。

此刻正是往外擴張版圖的最佳時機,甚麼天夭、小白也只好避之則吉。

這邊廂神相風不惑終守候得到一段燦爛的愛情在眼前發生,但在天邊另一處,一場激烈的打鬥仍未完結。

夢兒與莫問合二人之力,揮出絕強的“皇者五式劍”,把天夭逼得節節後退,佔了絕對上風。

天夭何許人也,當然不會甘心就此敗在兩個小子手下。利用身旁被水流淹沒的屍骸,猛然一手拍出骸骨,彈起令人生厭的梵音,這正是天夭的絕強武學——“心魔妖法”。

莫問與夢兒二人陷入梵音之中,模糊中只見所有事物質定形虛,幻象頓生,繼而心生諸念于思想。

神怪仙佛、恐怖厲鬼、無量雜念,一下子充斥着二人腦海,就算閉上雙目亦清晰可見。

不知怎的,四周滿是似遠還近,抑揚頓挫的古怪琴聲,悠悠的打進夢兒與莫問身體內。

二人的心、肺、胃、腸、腎、肝……,每一處體內器官都隨着琴音的節拍跳動天夭再掀扯地上血水,形如驚濤破墊的一道牆,遮擋二人視線,一瞬間血牆頹然落下,更且多了數個“血奴”。

伸手再次插向另一屍首體內,又拉出一排骸骨及血筋來,手指飛快的彈動着,琴音似若雜亂無章,又恰如其份的鋪陳出生命的無奈和嘆息音調,充盈四周。

節奏和輕重的精確掌握,使琴音變化更豐富,時如萬馬奔騰千軍對壘、時如家破城亡、繁華化爲焦土的荒涼情景,都從梟梟琴音中表達出來,教人心膽驚怯,情緒盡被操縱。

“血奴”隨琴音移動,東懊西忽,時而急疾如電、時而緩慢至極,動作靈活矯捷,身上血光流動,閃爍生光。

夢兒與莫問被“心魔妖法”迷惑,眼前所見盡是怪異現象,天夭的掙猝面容變得更加可怖,就似是天魔再世,惡狠狠的似要吞噬一切。

後頭微風吹來,莫問心感不妙,身形當下疾衝向前,可是背後已添了數十道傷痕。“血奴”暗暗偷笑,又逕自潛回血河裡,消失得無形無蹤。

傷痕雖不致命,卻好痛,也會流血,流血便會增加“血奴”的力量。

天夭以“心魔妖法”不住的提升殺力,二人眼前所出現的異像,或虛或實,飄忽無定,實在難以掌握。

血增加了,“心魔妖法”便更能催動殺力提升的“血奴”,夢兒與莫問的形勢絕對不容樂觀。

想了又想,定要想出破解之法!

忽地夢兒高聲叫道:“水,有水流!快跟我來。”

莫問心中不禁一呆,呆,是因爲他明白夢兒的說話,只要潛入水裡,便不再受“心魔妖法”所影響。呆,是因爲這個方法自己亦剛剛想到,但還未說出,夢兒竟已道了出來。看來在過去的這些日子裡,夢兒非但在武功上有了突破提升,就連智慧亦有了長足進步。

一言不發,兩人便齊齊往水流滔滔的池內跳去,以水隔絕天夭的琴音,不再受“心魔妖法”所影響。

既沒有了“困阻”,也應是時候作出反攻了。

潛入水中的莫問及夢兒運超強猛內勁,雙手置於腰間,徘徊而轉,捲起細小的水球。雙手愈是翻旋,水球變得愈大,內力充盈水球之內,蓄勢待發。

“波!”的一聲,二人同時把內力吐發,雙手朝天轟去,原來的水球登時有了生命一般,穿破水流,形成兩道龐大的水柱,交纏翻騰,直衝天夭噬去,反撲對攻天夭全心營造“血奴”,全不提防莫問與夢兒於水內反攻,一個不留神,整個人便被水柱打個正着。

天夭在空中幾個翻騰才把勁力卸去,勉強穩住了身子,安然回落地上。

氣息未調,夢兒與莫問再度乘勝追擊,不容天夭反抗。

以同一形式運起內勁,捲起水球,從水中一躍彈射而出,飛越水面,手中仍是不停的運動,拖起長長的水柱,雙手一個翻推,內勁透發,整條水柱過即急射天夭殺力撲面而來,天夭腳下一蹬,整個人即朝水柱飛去,怒目瞪視誓要把莫問與夢兒殺之而後快。

雙手揮動,挺掌破殺,天夭人如刀,刀捲風,風帶勁,勁若雷,刺入水柱中,雙手揚起,整條水柱即時爆破崩潰,水花四濺,勁力猛然爆散,飛迸四周。

乘看衝勢直攻向莫問與夢兒,挺掌相擊,攻殺二人。

莫問與夢兒及時迴應,前後排列,夢兒從後傳功予莫問,欲再合二人之力與天夭對抗。

惟是這個如意算盤,今回卻未能再打響。

四掌相交,莫問感到天夭的功力彷彿在瞬間提升了一倍似的,強弱懸殊,功力有所不逮,二人被天夭一掌打得飛出老遠。

怎麼了?天夭的功力怎可能在一下子提升了這麼多?

二人正感怪異,凝神盯視天夭,只見天夭身後驀地出現了一個人影,原來是白虛空。是他從後相助,天夭才能擊出強逾一倍的殺力來。

形勢再度扭轉,天夭與白虛空又再分別搶攻夾擊,白虛空的轟掌已衝着夢兒而來。

天夭落在莫問面前,怒目對視,並沒有立時展開反擊。

白虛空不住的向夢兒揮出殺招,佔盡壓倒性優勢,惟是以如今夢兒之功力,又豈會是如此膿包,一時間白虛空雖能佔得上風,但卻未能在瞬間把夢兒收服。

莫問向着天夭諷刺的道:“真是人間少見的大笨蛋,聯同白虛空分別殺我兄弟二人,對你有啥好處呢?”

“不如這樣吧,我倒有個好提議,你聯合我兄弟二人一同圍攻白虛空,先把他殺掉,天下第一豈不輕易唾手可得!?”

莫問把這計劃高聲說出來,大有讓白虛空知悉之意,只要能儘量影響白虛空有所保留,留有後着去應付天夭與莫問的夾擊,夢兒便能與之鬥個旗鼓相當,勉強繼續支持下去。

好聰明的莫問,又再用計智破困局,但是天夭會上莫問的當,聯手先殺白虛空麼?

莫問沒有等待天夭答話,再道:“怎麼了?別再猶豫啊,我先上前進攻,你便留在這裡看清形勢,必要時纔出手一擊殺之,那麼便萬無一失了吧,請請!”

天夭依然未有反應,莫問又道:“你呀,別再盯着我好嗎?好好的留意形勢變化吧!”

莫問提步轉身踏前,欲上前相助夢兒,可是還未動身,身後的天夭已傳來懾人殺氣,天夭暴喝道:“小子,閒話少說,殺了你才作打算!”

殺氣騰騰,直衝向莫問,重掌猛然轟下,莫問來不及閃避,只好硬接,挺掌對打,卻換來意料之外的驚愕。

以莫問一己之力,又怎可能與天夭對抗?內力比拼,原來應被轟得退飛老遠的莫問,竟屹立如山,反之天夭則翻飛倒退。

無禱內力透體射入,五臟六俯立時如被火焚,這等功力怎可能來自笑莫問,難道……?

細看,只見莫問身後閃出一道人影,把功力傳予莫問,令他能轟出如此恢宏的殺力。

那人道:“‘印堂濁七分,富貴險中行,禍災殃及親,死期亥時辰’,如今正是亥時,且看我把命運扭轉!”

說這番話的,又會是誰?對了,他正是莫問與夢兒的爹,小白笑蒼天。

第 八 章 神功其性情

驟變遽生,形勢急速扭轉。

小白的出現,把莫問原來的劣勢一下子扭轉過來,白虛空跟天夭要在小白麪前殺掉莫問和夢兒兩兄弟,顯然已經不容易。

莫問與夢兒禁不住心中一陣狂喜,只要父子同心,那怕大事不成。

除卻二人滿心大喜以外,場中尚有另一人看見小白的出現,同樣驚喜萬分,他正是白虛空。

從未遇上過小白,究竟這個把中土大地統一的王者,是否真如傳聞中所說的強橫,白虛空好想會他一會。

緊盯着小白,每一個細微的動作白虛空也十分注意,見其手執的“神工”依然未能化石爲劍,白虛空內心更是雀躍,只因他自己未能把“神工”化成劍,故此也不欲別人能辦到,否則就證明這世上有人在自己頭上,白虛空目標是天下第一,又豈容有人壓倒他!

天夭陰側側的笑道:“小師侄,我終於等到你出現了!”

小白答道:“大師伯等朕有要事嗎?”

天夭暴喝道:“等看你來送死!”

暴喝聲中,天夭急急退了數步,拾起一具屍骸,隨手扯出骸骨,十指飛舞,奏出“心魔妖法”。

水流隨音起舞,如異地風雷,衝濤裂浪般擊出山石崩裂之力,磁輪電漩間擊出,教小白渾身血脈震痛,飛激怒涌。

天夭笑了,笑小白的無知、笑小白的愚笨,滿以爲有了一定的提升,卻原來也不外如是,自投羅網前來救人,情況就如同自殺無異。

天夭諷刺嘲笑,一旁的小白也笑得淋漓,挺起“神工”,隨便的幾下揮舞,劍氣即由石內透出,直劈天夭。

縱橫交錯的劍氣,破碎虛空,震破“心魔妖法”之梵音,天夭始料不及,幾爲小白所傷。

心裡只感詫異,怎麼小白隨手揮出一式,殺力竟是如此驚人?手中所執的不過是一塊巨石,怎可能揮出如此凌厲劍氣?

疑惑滿心,但天夭無暇細想,連忙運勁,指尖瘋狂彈動,奏出更加凌厲的“心魔妖法”,直奪小白。

依樣的輕輕揮動“神工”,梵音攻來,恍似畏怯一般不攻自破,或是震飛、或是破散,就算觸及小白,天夭的“心魔妖法”也已全然瓦解,毫無殺力可言。

不費吹灰之力,已把天夭的絕學破了,到底是小白自身的絕強?還是“神工”之妙效?

站於一旁的白虛空見狀,不由心中狂喜,悠悠的笑了出來。他清楚知悉“神工”具有能把天下間所有音波震破之妙效,面對“神工”,“心魔妖法”也就不可能再發揮任何效用。

白虛空高興地向小白道:“你終於也發現了!”

對了,小白終於發現,“神工”確是一件難得的神兵,它的靈性比起別的神兵更加強,只有能跟它心靈相通,手執之時,腦際會閃現一連串劍招、劍法,助其主人破殺敵人。

小白確是以“神工”所示的劍招把天夭殺敗,顯見其威力無窮。

小白向天夭解釋道:“朕能勝你,就是全賴這‘神工’,於腦海中所閃現的劍招,絲毫不差,朕只隨之揮動,便已把“心魔妖法”全然擊退潰敗,可說是不費吹灰之力,你服了麼?”

白虛空也禁不住稱讚喝采道:“好,你這傢伙與‘神工’心靈相通的感應,猶勝於老夫!”

小白的解釋,白虛空的附和,教天夭已不能否定,但卻絕不認爲小白就能以此殺敗自己。

小白緊盯着天夭問道:“大師伯,你認爲朕的腦海內,‘神工’所示的還有多少式劍招?”

天夭沒有回答,只怒目瞪着小白。

小白續道:“朕確信下一招便能把你的胸膛破開!”

天夭喝道:“大言不慚!”

小白道:“不相信也就是自尋死路,好,朕便送你一程!”

沒有多餘的話,小白一個閃身疾射向天夭,雙手緊執着“神工”,意隨心動,心隨意欲,配合腦海中所浮現的虛幻劍招揮舞,表面輕柔無力,實則暗藏驚人殺力四周塵土像是感受到殺力一般,飄舞翻飛如狂浪颱風退去,一時間塵埃大作,勁風如刀割臉,直殺天夭。

天夭深明殺招威力,不欲吃眼前之虧,一個退步便往後倒飛,半空翻身,落於水流之中,運勁穩住身子,浮於水面之上。

幾下真氣吐納,天夭不能墨守成規,發出破殺一招。

雙掌置於胸前,運起內功,徘徊旋動,生出兩道氣勁,把身旁的池水捲起,化成兩條張牙舞爪的水龍。

水龍殺氣騰騰,直朝小白卷去。

兩條水龍交錯翻飛,直噬殺敵,好個小白依然氣定神閒,雙手把“神工”握得更緊,挺手舉劍,怒劈而下。

天夭不停舞起河水,以水化劍,萬縷紅光同時刺出,搖身如白鶴,長空拔起,以水劍破空擊殺小白。

鎮定如恆,小白翻手疾劈,“當!”的一聲,“神工”被拒擋彈開。

滿腹疑團,小白明明好清晰聽得金屬撞擊之聲,可是天夭所使的卻是水劍,又怎可能發出如此撞擊聲?原來天夭所使的水劍大有乾坤,水中究竟有些甚麼硬物?

瞪目細看,原來水劍之內存有一把鐵劍,正是早前天夭棄於水中的鐵劍,藏於水劍之內突然反攻,殺小白一個措手不及。

猛然被勁力反震,小白雙手虎口位置登時爆破濺血,疼痛得不住的在顫震,顯見天夭剛纔一式殺力不輕。

見到小白受創,天夭從心底笑了出來。歡暢笑意中,天夭同時卻生起另一種感覺。是痛,從胸膛傳來的痛。

天夭低首向自己胸膛望去,只見胸膛之上微微地滲出鮮血,一滴一滴的滲出,痛得撕心裂肺。

原來天夭雖然能把小白震退,但卻早已在不知不覺間被劍氣傷了胸膛,劃出了極可怖的血痕來。

雖裂肉濺血,但天夭的胸膛卻未被破開,看來小白的說話倒也絕難實現,只是劇痛經已大挫天夭的信心。

白虛空察見天夭受創,心中大喜笑道:“哈……!天夭,你敵不過小白便讓我來接戰,滾開爬往一旁,細心看看比你強的我如何應戰,如何殺敗小白好了!”

好囂張的說話,全不把天夭放在眼內,直教其心中怒火燒得更盛,怒不可遏。

未待天夭答話,白虛空人形如箭矢一般疾射殺上,雙足蹬地,躍至空中,兩手運勁拉扯,浮於水流中的屍首登時被抽起,一具又一具的於空中聯結、飛舞。白虛空雙掌翻移,數十屍首即被捲成一道披風,繫於背上,猶如天神降世,殺氣滿盈,神威凜凜。

數百具屍首組成一道龐大的披風,白虛空猛力往下一扯,披風傾前,加以勁力翻手旋動,整道血屍披風登時扭曲變化,骨肉交纏、相撞,“啪、啪、啪、啪”的巨響不絕於耳,內裡更發出陣陣屍肉惡臭,惹人討厭,恐怖如煉獄厲鬼一下子破開地獄之門,來到人間張牙舞爪。

轉瞬間骨裂爆碎之聲已停了下來,擡首細望,一道長長的人肉柱呈現於眼前,恍似一件由人肉所組成的古怪特長兵器,身粗尖銳,殺力無禱,白虛空雙手翻推,整條人肉柱便直朝小白刺去。

勁力逼破四周,劃破長室,小白不敢怠慢,雙手緊緊握着“神工”,腳下一蹴,直朝人肉柱破殺而去。

“神工”從下而上拖殺,與人肉柱甫一相擊,小白手下發勁,肉柱隨即破開一道裂痕,應聲分斷。

白虛空餘勁未了,乘小白衝來之勢,發勁把人肉柱再度扭曲,將分成兩段的人肉柱再度結合,整個小白與“神工”即被肉柱緊裹其中。

白虛空一招得逞,猛然握拳朝着人肉柱轟去,欲把小白的頭顱一擊轟個斷折爆碎。

小白豈會輕易被殺敗,算是陷入人肉柱內,武者的反應依舊敏銳,舉拳相迎,誓與白虛空拼個死活。

兩拳對轟,殺力暴射四周,“隆!”的一聲巨響,勁力重擊,人肉柱應聲碎散,斷骨、血肉漫天飛舞飄落,整個場面猶如人間煉獄一般,煞是嚇人,教站在一旁的夢兒及莫問也看得膛目結舌。

“神工”從骨肉血腥中飛出,猛然從天直墮地上,更且不住的在顫震,顯見剛纔一擊之殺力何等驚人。

兩大強者鬥個旗豉相當,一時間也未能分出勝負,空中數個翻騰,才能把勁力卸去,安然回落地上。

甫着地,只見小白嘴角不禁滲出絲絲鮮血,怒目緊盯着傷勢不下於自己的白虛空,內心卻在想着別的事情。

小白心裡感到怪異,剛纔陷於人肉柱中,清楚感到“神工”的強烈抗拒,這究竟是啥道理?

“神工”乃是不世神兵,雖至今依然未能化劍,但本身的靈性卻是絕強。白虛空原是“神工”的主人,比小白更加清楚、瞭解其特性。

早知“神工”對天下間所有血腥極是抗拒,故刻意製造一條長而龐大的人肉柱,把小白與神兵包裹着,令“神工”產生極強烈反應,不住在震抖、悲鳴,也就教小白難以駕御。

只要“神工”脫手,小白的功力必然大大減弱。

跟“神工”首次合璧殺敵,小白對它的認識確是有點不足。未懂其性,稍一顫抖,原來已受創的虎口登時撕裂痛楚加劇,一不留神,“神工”脫手飛去,猛然回插地上。

白虛空不再作出攻擊,反把“神工”的特性向小白娓娓解說。小白聽後,欣然道:“劍自求道,劍情自傲,好劍,好劍!”

站在一旁的天夭怒目盯視着白虛空,一臉得意洋洋,笑態中充滿輕蔑、鄙視之意。

白虛空仰天笑道:“哈!哈!我能把他的神兵打脫,也就證明老夫功力在你之上吧!”

天夭怒道:“放屁!”

白虛空道:“不是麼,你剛纔可沒有把小白神兵震脫的能力,也就因爲你的功力遠遠在老夫之下,大混蛋,你跟我比還是微不足道吧!”

天夭還未答話,白虛空又再搶着叫道:“若你未能把他殺敗,便當下跪在老夫面前,來個磕頭俯首,尊稱我爲天下第一,也就饒你不死,明白了沒有?”

好無聊的說話,這就是白虛空的性子使然,渴望成爲天下第一強者,受萬人敬仰,使他變成瘋狂浮誇,大言不慚的極是癡囂。

“神工”恰巧插落在天夭跟前,原來是白虛空刻意安排,他早察覺天夭心裡對此神兵大感興趣,故此以巧勁震得“神工”由小白手中飛脫,讓天夭據爲己有。

猛然一聲暴喝,迅即從地怒拔“神工”,天夭腦海一陣舒暢,繼而閃現無盡劍招,隨之揮灑,凜冽殺氣登時涌射,直朝小白劈去。

夢兒見小白手無寸鐵,勢難抵擋天夭急疾攻勢,連忙把“傳奇”急扔射出。

接住“傳奇”,一場“神兵”大戰又告展開。

天夭手執“神工”,腦海混雜各種古怪劍招,配合自身“心魔妖法”,揮出必殺一擊。

梵音不住的傳入耳裡,小白傷疲交煎,一時間意志稍挫,眼前更出現一連串從屍首中飄起的幽靈,不住繞身遊走,詭異莫名。

小白強自按捺心神,方纔發現一切是幻覺,惟是身陷異景,一時間未能抽身,只好靜待機會。

天夭揮起“神工”,不停的左搖右震,磨擦氣流奏出連綿梵音,務使小白深深墮進煉獄之中。

小白身處異景,眼前驀地出現一個又一個的“血奴”,從腰間抽出血筋,卷化成刀,怒然疾劈。提起“傳奇”,小白衝前破殺,奇怪的是“血奴”像有永不消失的生命似的,就算小白揮刀把其分家,剩下半截的“血奴”依然未有停下攻擊,更且愈殺愈狂。

陷於苦戰的小白,能否全身而退?

第 九 章 鬼斧神工劍

天夭被困“天牢”四十年,創出“血凝未冷”及“心魔妖法”兩種絕世武學,更且不斷的提升殺力,如今再配合罕有神兵“神工”出擊,揮劍斬殺,殺力更上一層樓。

以“心魔妖法”幻化詭異玄境,變成“血奴”瘋狂攻殺小白,就算舉起“傳奇”將其一刀兩段,剩下半截的“血奴”依然未有停止攻勢,愈殺愈狂,攻勢連綿不絕。

“死命”不會消失,皆應本屬虛幻,虛幻不消不滅。

小白清楚知道眼前所見全是幻景,惟是如此可怖詭異的景象又哪曾見過,心中不由一陣震慄。

一衆“血奴”各自從腰間抽出血筋,扭曲連成血劍,瘋狂的擲向小白。血劍不住旋動,橫掠剖面,捲起四周沙石。

血劍兀自依循某種軌述飛行,不偏不倚的旋斬貼近小白,縱橫交錯,一劍未了另一劍又攻來,捲起的沙石漩渦亦如有生命一般緊緊跟隨在後,配合攻勢,劍氣凌厲無匹教人訝然。

小白當下急步先退,那無數血劍的速度比小白更快,如惡浪吞天般掩來。

殺招已至面前,小白再度提刀擋格。

“當!”的一聲巨響,星火交迸,血光四射,血劍應聲破碎。

其他血劍仍在不停旋斬,小白未及回身,殺招又已攻來。

雙手揮刀硬擋,挫減殺力,勉強擋住了奪命一招。卻是身墮異景之中,周旁黑漆漆一片,全沒光芒。只好閉上雙目,聞聲辨影,以心作眼,揮刀殺敵。

怎麼偏偏尋覓不到天夭的糉影,忽地,他出現了,出現的,是來自身後的那把聲:“你中招了!”

甚麼?小白不是已抵擋了殺招嗎?怎會中招?

小白愕然之際,腰間“稟門穴”突然傳來一絲痛楚,果真中招受創了。

好熟悉的殺招,小白終於記起了它的名稱——“失魂碎夢劍天下”。

原來一直以“血奴”作攻,以血化劍,揮出“失魂碎夢劍天下”來纏繞敵人,使小白忙於應付血劍,分身無暇,腰背間疏於防範,天夭便趁機向其作出攻擊。

天夭的武學,果真深不可測。

小白深信,天夭一直也在注視着自己,只要防守稍一鬆懈,他便會趁機偷襲,敵在暗,己在明,形勢大爲不妙。想了又想,依然未能想出破敵之法,優勢已失且身負重創,此戰看來絕不易爲。

一陣劇痛從腰間傳來,痛得小白汗水血水不住澗出,淒厲之色教人心寒。眼見“稟門穴”不住膨脹,無禱內勁壓迫在腰間,既無法抑制,又不能外泄,像要炸碎五臟六俯似的,痛得天旋地轉!

忽然空中傳來一聲暴喝,把痛得險險昏暈的小白驚醒過來。擡頭望去,一道金光電擊正疾劈下來,殺氣凜冽,散發懾人威嚴。

“哇!”的一聲,小白高聲痛呼,雙手緊執“傳奇”,心念匯聚,昂首以待,只因他清楚這道電擊便是天夭,是天夭以“神工”揮斬出來的驚世殺力。

無濤殺招涌現,山崩地裂。

退了勁力封死退路,退不得。

進?殺力無孔不入,擋不了。

閃?劍勁削肉斷骨,欲閃無從。

拼,好,我便來個瘋狂拼殺!

高舉“傳奇”,直朝電擊迎上,一時間兩股勁力交迸,綻射萬丈光芒,奪目光輝令人目爲之眩。

片刻之後,金光漸漸消退,瞪目所見,小白竟已衝破了詭異之景,重歸現實。

兩把神兵空中交纏,鬥得難分難捨,懸空定住。

血,從二人的臂上濺出。肉,飛彈爆散,骨肉方塊,三寸丁方,相繼彈射裂出。且眼前情景更生出怪異變化,那飛射散出的血肉,竟不由自主的旋捲起來,愈卷愈猛、愈卷愈多,將兩把神兵緊緊捲纏,包裹起來,包得密不透風。

血肉交纏,不住的旋動,運捲成柱。

小白與天夭二人各運內勁相鬥,無禱內力隔空透射,產生一道強猛引力,才使原來飛彈的血肉旋捲回來,可見二人內力之絕強,已是超絕非凡,傲視天下。

站在一旁的莫問與夢兒見狀,心中不由一陣驚訝,二人武功也算出色,但卻從未遇見如此強猛的功力比拼,有緣目睹,實在令兄弟倆佩服再佩服。

屍肉污血包裹兩把神兵,致使“神工”不斷顫震,大有排斥、抗拒之象。

隆然巨響,血肉柱應聲爆飛激射,“傳奇”與“神工”乘勢飛脫,翻動回落地小白與天夭運勁懸空置身,雙手翻揚,四掌互轟,爆出陣陣骨裂之聲,煞是嚇上。

二人內力比拼,從半空中緩緩下降,內勁透體射向四周,颳起陣陣狂風,令人心魄俱滅,魂飛膽喪。

小白本已被天夭怒劈一式打亂了體內真氣,如今強行逼運內力,渾身真氣漸現反噬之象,形勢危急。

二人纏鬥,小自慚感力有不逮,片刻過去已是氣喘如牛,敗象漸現。

天夭突然朗聲長嘯,揚眉怒衝,勁力登時遞增,小白應接不暇,嘴裡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竟脫力倒在地上。

天夭翻手調息回落地上,未有即時再搶攻,只怒目瞪視白虛空,似在向對方炫耀戰勝小白的神威凜凜。

白虛空目光不閃不避的與天夭互視,心中惱怒,不服氣的喃喃自語,顯得甚是心浮氣躁。

天夭諷刺的叫道:“我勝了,你又如何?”

白虛空怒喝道:“等着瞧吧!”

說罷提步上前,一手抽起“神工”,直朝小白殺去。殺力瘋狂暴現,震裂四周地土,颳起凜冽狂風。

小白氣息未調,一時間未能應戰,夢兒與莫問見狀,連忙抽起“傳奇”,急步直衝支援小白。

莫問舉刀揮出“天仙缺三”,阻礙白虛空;夢兒雙掌按於小白背後,內力緩緩注入,協助小白運氣調息,不消三大周天便把亂竄血氣平定下來。

“傳奇”晃動,挽起刀花像滿天星雨繽紛,照得人連眼睛也睜不開來。

莫問攜刀一飛沖天,刀勢恍如蛟龍盤飛,撲噬敵人,揮刀一輪急舞,刀影交織出如傘形的刀網,愈舞愈急,刀網也就愈來愈大,繼而拔飛九天,再俯衝而下,鋪天蓋地的殺力,震得刀尖除動,青芒盪漾,教人失魂落魄,迷於刀法。

匪夷所思的刀招難以捉摸,刀影密集殺向白虛空,一刀千刃,重重刀網,封住敵人一切退路,刀芒融人刀氣,殺力無窮。

織成的刀網太過繁密,把白虛空上下、左右、前後籠罩得密不透風,不見天日此正是“天仙缺三”的絕招“不見天日”。

“不見天日”之奧秘,在於用刀織出暗黑境界,將敵人困在驚疑、惶惑、懼怯之內,任意誅殺。

莫問以刀爲劍,擊出必殺一式。颳起勁風呼呼作響,龍吟聲不絕於耳,一道劍光斜斜飛來,如紫雷清霜,驚芒制電。

“不見天日”破殺而前,卻突然停住,白虛空一手握着“神工”掩至,霍然一掌轟向地面,裂地沙石疾飛,如猛鬼冤魂般激射半天。

佛堂古鐘般的劍網,瞬息間被沙百破射得千瘡百孔,“不見天日”一式當下破解。

莫問殺招被破,一個翻身回落小白身前,雙手按着夢兒背部,滲透內勁,與夢兒聯手助小白調息療傷。

白虛空得勢不饒人,俯身衝殺,高舉“神工”瘋狂劈斬,要一併把三人誅除。

莫問急擲出“傳奇”,攻向白虛空,“當!”的一聲便勁力反震,“傳奇”刀反彈回小白處。雙手半空接住,小白運超強猛氣勁,合父子三人之力,提刀擋格,險險把白虛空逼退。

隆然巨響,無禱內力拼鬥,白虛空看來漸漸力有不逮,應聲彈飛遠去,顯見小白三人合力之強,縱使對方如何天下無敵,也不可能輕易拒擋、破殺擊敗。

勁力吐射四周,白虛空人如箭矢飛射而去,心中怒火充盈之際,忽地頭頂卻又傳來一陣涼快,殺氣!

白虛空沒有回頭去望,竟暗自的笑了起來,他心裡知道,來者必然就是天殺的大賤人天夭。

天夭蓄勢待發,鐵拳猛然轟出,狠狠擊向白虛空背後,來個突然偷襲。

不閃不避、不退不擋,白虛空任由背部置空,硬接天夭重掌。

重拳轟下,理應聽聞的爆骨聲並沒有響起,內力吐散,重拳沒有得到預期效果,竟異常詭異的反被白虛空背部脊骨緊緊鎖死,如何也不能拔拳而退。

白虛空臉色變得鐵青,不住的在笑,叫道:“如此低劣手段,怎能殺我,你中計了!”

原來白虛空早有防備,剛纔刻意背門空置硬接天夭重拳,實則以背部脊骨緊鎖其拳,把勁力全然卸去。

任天夭如何吐力,拳頭依然未能拔回,忽地手下一鬆,原來被緊鎖的鐵拳因敵人一鬆已能脫開,但同一霎間,白虛空的反擊已來了。

半空中旋肘帶着呼嘯強風,迎向天夭頭顱。

迥身旋擊,殺!

天夭防不勝防,來不及閃避,驚訝間面龐已被白虛空一擊轟個正着,臉頰登時爆裂濺血。

忍痛運勁穩住身子,幾個翻身落在地上,噴火怒目巡視,白虛空竟已失去蹤影,天夭心中不由生起一陣畏怯。

白虛空,究竟往哪裡去了?

舉目環顧四周,依然未能找出白虛空蹤影來。忽地只覺眉頭傳來一陣寒氣,天夭仰天望去,不知何時白虛空已提着“神工”,如天神一般往下疾劈,揮出必殺一招。

天夭無法抑制心中不自覺生起的一點怯懼,只因“神工”擁有破解其“心魔妖法”之效,正好是他的剋星。

他偷偷在想,要是“赤龍”在手,白虛空的殺招必然能破,要他死得不能再死白虛空叫道:“你不是說要爲徒弟報仇的嗎?來吧,我等着你呢!”

提起胡混,天夭更加怒不可遏,硬着頭皮挺掌殺去。

天夭雙掌猛然把“神工”夾着,渾身內力迅即透入神兵,兩股雄猛勁力對抗,互噬鬥個不息。

“神工”受到兩股內力充斥,眼見生起變化,由原來的一大塊巨石兀自不住爆飛出細小碎石,漸呈利劍雛形。

白虛空恍然大悟,自己一直也未能把“神工”鑄煉成神兵,原來它必須有兩股強猛內力相互交迫,把巨石的瑕疵清除,這樣才能成功鑄煉。

而眼前不斷從“神工”濺出的碎石,就是瑕疵。

兩大高手運勁纏鬥,利劍愈趨成形,絕非一般鑄劍師所鑄出的神兵,雖只有四分真象,但透發出的殺氣之凜冽,絕對凌難以匹敵。

過了一會兒,“神工”已鑄煉完成七分,所餘無幾。可是天夭卻忽地撤手收招,大功告成的美夢登時成了泡影。

白虛空興奮得如瘋似癲,見天夭撤手低垂,隨即叫道:“天夭,來吧,與我一同鑄造‘神工’!”

天夭並沒有回話,獨自回頭走去,完全漠視白虛空的急躁。

說真的,天夭並不需要相助白虛空,他的目標是宰殺小白,奪其皇位。

白虛空的心願跟他毫不相干,更何況這癡瘋傢伙還殺掉了自己心愛的弟子,讓他暴跳如雷也就活該。

第 十 章 天定人生路

曙光初露。

代表着新一天的開始,漫長的黑夜過去,大地得以甦醒。

陽光破雲而出,悄悄地、輕柔地爲大地注滿生氣。

枝頭上的鳥見被和暖陽光弄醒,發出吱吱叫聲,似是在爲美好的一天歌唱。

樹葉上的露水因太陽照射而閃閃生光,彷如天上繁星爲不與豔陽爭輝而輕輕躺在翠綠嫩葉上。

大自然如此美好,生機勃勃,它便是一切生物的養育地,回到那裡就如重歸母親的懷抱。

這種溫柔、美滿、動人、寧靜的感覺,今人忘卻了塵世間的殺戮紛爭,但願長醉此景不醒。

可惜,某類人的殘酷本性使殺戮紛爭永不會止息,它猶如瘟疫般到處散播,有人的地方就有殺戰。

有殺戰,就有血。

今天,在離“劍京城”以北不遠的樹林內有血,血來自夢兒,只見小白以內力打通夢兒瘀塞血脈,內力一吐,夢兒即噴出大口瘀血,本來鬱悶的胸口亦漸變舒暢莫問在一旁靠樹而坐,不時擡頭吸吭樹葉上滑落而下的露水,就像要把天上掉下來的星星吃下一般。

若不是剛纔小白現身救走莫問和夢兒,恐怕他倆已埋身黃土,與塵世間揮手道別。

話說回頭,莫問跟夢兒早已把性命置之度外,腦海並未有過逃走念頭,假如不是因爲父親,可能此刻他們仍跟天夭、白虛空在廝殺。

小白明白兒子心思,他在天夭跟白虛空鬥得渾然忘我之時,帶走莫問、夢兒,免得兩敗俱傷,玉石俱焚。

小白爲夢兒療傷完畢,莫問隨即問道:“爹,剩下的人呢?”

左手指向南方的樹林盡頭,小白道:“他們在‘綠帶河’等咱們,大夥兒正想辦法渡河。”

知悉衆人正等待自己回去,當下不再耽誤,急急趕去。

在路上莫問一直跟在小白身後,未有超前一步,自己身材明顯跟父親小白相若,但卻感到眼前人恍如高山大澤,深不可測。

即使面對天夭,大懶蟲也沒有這種古怪感覺,惟是面對小白,莫問深覺就算再多練十年功夫也未必能超越。

爲何如此,莫問不明,同樣地走在莫問身旁的夢兒亦不明白,他能夠跟隨着莫問的步履,甚至可以超越他,但夢兒就是不敢超越走在最前的小白。

在他心中,父親彷彿是個巨人,要越過他,即使用上全身氣力也不可能,總覽身心也欠了些甚麼重要東西似的。

三人不住前行,藍天白雲,飛鳥臨身毫不驚人,莫問在想,若非給天夭追殺,便可躺下來享受一番。天生悠閒不羈性子,一成不變,大懶蟲果真是大懶蟲。

夢兒卻不大愛欣賞景色,低頭沉思,窮智竭力一番,忍不住向小白問道:“剛纔以咱們力量對付天夭、白虛空,有多少勝算,將來爹你又有多少勝算能重奪‘小白皇國’?”

小白停下腳步,向夢兒展露一個燦爛笑容,道:“勝算倒不多,但爹卻有百分百信心必定可以度過難關。”

莫問聽罷臉上亦涌現笑容,他似是明白小白的意思,笑道:“爹就是如此,永遠的信心十足。”

小白轉過臉向着莫問笑道:“若非信心十足,爹二十年前亦不會誇下海口,要建立‘小白皇國’了,上天一定會給朕機會重奪皇國,只是在這之前,必須遇上一些考驗,以證明朕有絕對實力去擁有。”

大懶蟲把雙手放到頭上,漫不經心道:“莫問我真不明白,爹爲何永遠有着無窮信心,智慧可以提升,武功可以修煉,惟是爹的自信心,我真的一點也及不上。挫折能消磨人的自信,強如夢兒,亦因在“罪十八島”上連番挫敗,從前的跋扈自負已不復見。

莫問更不用說,在“白浪島”跟方失神一戰,外表雖裝作凜然無懼,但是內心卻已沒有百分百能挫敗方失神的自信。

他們都不明白,爲何父親起起跌跌無數,卻仍能屹立不倒,面對強敵如天夭,自信心還能如此澎湃。

小白道:“人生中成敗得失存在着好玄妙的關鍵,夢兒的武學資質不比莫問差,要勝過莫問隨時也可變成事實,你們二人功力本就不相伯仲,可是夢兒每一回偏偏給比下去。”

“原因在於一個人面對每件事,自信心成了成敗的關鍵,莫問的自信強大,也就往往能抵得住壓力,險中求勝。”

有信心未必能勝,沒信心必定慘敗……,莫問、夢兒反覆思量看這兩句說話,已深深烙印記在心坎。

或許小白說得對,自己就是自信心不足,才勝不了更強的敵人,只要有百分百自信,在心理上不住提升殺力,自能強大又強大。

小白續道:“就像天夭,他的武功絕對比朕更高強,但每一回朕也能跟他戰個旗豉相當。天夭渴望成王爲帝,可惜他走歪了路,江山是他用詭計奪來,而不是靠自己雙手打下來的,也就心怯驚懼以至信心蕩然無存。”

“對自己有信心的人,又豈會去騙他人寶物,有能力者都可以用實力去得到理想中的一切啊!”

“有信心,纔可建立自己的事業,苦然你倆問朕如何才能建立‘小白皇國’,朕相信武功、智慧、際遇也及不上自信心的重要。”

“從前爹也碰上過不少實力強橫的對手,以餘律令爲例,他武功、智慧皆是上上之選,但是經‘天都城’一役後,信心被擊潰,從此一蹶不振,由此可見信心絕對是一切成敗得失之關鍵。”

莫問、夢兒聽罷都得到散發,一番發人深省的話,深深打進二人的心底,教他們獲益良多。

最大的敵人原來就是自己,勝得了自己便能戰勝別人,要滅除心魔,便需要增強自信。

從剛纔跟天夭、白虛空決戰,莫問與夢兒雖然毫不退縮,可是小白卻發現他倆都失卻了自信。

離開了小白一段日子,他並不知兩個孩子曾遇過甚麼疑難,只是成長中信心受挫,絕對是必然事。

人生充滿波折,即使是天人也好,亦要經過無數鍛鍊,小白曾走過莫問跟夢兒的道路,所以他知悉要建立成功人生的路會有多崎嶇、多困難,一個不小心,便會落得跟餘律令般一蹶不振。

所以小白好希望藉此機會助他們重拾自信,免得看着心愛的兩個兒子沉淪、迷失。

“爹,多謝!”莫問語帶雙關,多謝小白剛纔救了二人性命的同時,亦多謝小白爲他們重拾自信。

父親的心意,孩兒又怎會不明白哩!

小白拍拍兩個孩子肩膊,微笑道:“天下間沒有不勞而獲如此便宜的事情,朕救了你們,便要你倆付出同等代價。莫問、夢兒面面相覷,盡皆愕然父親要從自己處得回甚麼?有甚麼事情他不能直言,要藉此機會來說個明白呢?小白語重心長的道:“爹的江山已爲天夭所奪,手下兵將亦盡皆失去,爹好想你倆放下人生目標,回來助爹再次建立‘小白皇國’。”

林內只聞鳥兒婉轉鳴唱,卻獨欠小白想要聽到的回答,莫問、夢兒一時都寂靜下來,是不懂回答?不想回答?還是不敢回答?

只要誰答應父王小白,他日必可承繼皇位,再不用在外奔波拼殺,答應了,便等於帝位唾手可得。

可是二人都遲遲不肯作聲,小白任由二人選擇,只見莫問用腳挑起地上一顆小石子道:“爹,要是我不答應,夢兒將來便是一國之君了。”

說罷莫問把小石塊踢向夢兒身前,夢兒看着地上小石塊道:“同樣地若果孩兒不肯答應,帝位亦非莫問莫屬。”

一腳又將石塊踢向莫問面前,似是從沒移動過一樣。這個太複雜的難題,許久以前已困擾兩人,這就是大家刻意離開小白向外闖的主要原因。

莫問、夢兒本非凡人,傲氣比天高,他們絕不願躲在父蔭的卵翼之下,上天既賜予他倆非凡命格,當然有好大期待吧,這絕對便是小白心中所想。

或許跟隨父親征戰沙場,真的能成就不世霸業,只是莫問並不太喜愛這樣,自己的事不是該由自己雙手去完成嗎?一切依着父親的軌跡去進行,有啥好玩!?

孩提時的莫問、夢兒經已明白,所以當“天皇帝國”敗走後,他們決意離開,豈料如今又再回到同一個問題上。

如天上白雲,聚散無定,卻一生難逃天意安排。

莫問蹲下身,拾起地上小石塊:“爹,一山不能藏二虎,若然我跟夢兒一同留下來,二人只怕不住爭鬥,倒反而壞了爹的大事。”

“無數的歷史告訴咱們,帝位只有一個,但爭奪者卻有許多,最終還是逃不過同室操戈,手足相殘,弒父殺兒的慘況,故此我倆纔不欲留下來,只怕兄弟不和,影響爹你的雄圖霸業啊!”

把小石塊拋到小白手中,小白伸手把手中石塊捏得粉碎,笑道:“你們想得太遠了,只想到兄弟間的爭鬥,事實上敵人卻比你們想像中更強,算是合你倆之力,也未必能勝得過。”

“倒不如將競爭放在面對敵人之上,上天早已恩賜你倆成王成帝的的道路,否則又怎會生於我笑家,或是早已戰死沙場上。人行人路,天定天數,只要問心無愧,又何必執着。”

莫問、夢兒真的不懂如何回答小白,想再拒絕他,又找不到甚麼合適言詞,但領首應允吧,又怕“後患無窮”……!

二人依然默不作聲,不住的反覆思量,始終未敢再有迴應。

夢兒辛辛苦苦在“罪十八島”建立的一切,爲的就是要超越小白,現在父親一聲令下,自己究竟應不應該放下一切,先爲爹奪回江山呢?

夢兒不懂回答,莫問也一樣,他離開父親同樣是爲了建立自己人生目標,要他放下一切,莫問真的不知如何抉擇。

人行人路,天定天數,一切只好交由天意,莫問把雙手放在頭上,漫不經心道:“看來只好聽天由命,咱們能逃出生天再說吧!”

夢兒道:“能夠逃出天夭的殺局,看來是上天好想咱們父子團聚,一顯聯合實力,那就只好回宮當太子,殺天夭。若然逃不掉,沒有了以後,一切也就毫無意義了!”

小白聽罷仰天狂笑,嚇得樹上宿鳥駕飛,他真的太高興,高興得不得不縱聲狂笑來宣泄一下內心喜悅。

莫問、夢兒給了他一個很恰當的答案,殺出重圍纔可再次君臨天下,否則長埋黃土,說啥也是枉然。

小白狂笑,莫問、夢兒也大笑起來,都笑得痛快淋漓,笑天意弄人,離離合合最終三父子還是回到同一條道路上。

突然小白喝道:“笑莫問、笑夢兒上前聽封。”

莫問、夢兒雙雙跪下接旨,小白氣勢霎時變得尊貴軒昂,一派王者風範,道:“從今開始,你倆被封爲朕的左右殺將。”

“笑莫問,朕封你爲‘翼王’,喻意振翅高飛,騰空萬里。”

“笑夢兒,朕封你爲‘天王’,喻意爲傲嘯八方,驚天地泣鬼神。”

父子同心,三人都不約而同的亢奮起來,如此的並肩作戰實在妙不可言,就算是戰死沙場,倒也換來一場痛快啊!

小白便是如此,他往往能逆境求存,死局求生,在最壞的情況下也可確立目標,力爭上游。

建國難,護國更難,小白雖遇上挫敗,卻每每能反敗爲勝,突破逆境,永不言敗,堅毅不屈的精神誰人能及。

第十一章 血河決殺戰

越過樹林來到斷崖,極目遠眺,只見江水浩瀚,遠遠與藍天相接,江面上數十隻白鶴上下飛翔。

岸邊綠柳,隨風搖曳,垂拂波心,遙遠翠峰壘巒,倒映得河水發綠,暟雲藍天,晨光如畫。

天下間竟有如此美景,三人也深覺陶醉。

潮漲潮退,帶出陣陣扣人心絃的大自然樂章,這裡正是一衆高手會合之處“綠帶河”。

江水清澈如碧,俯首幾可見底,這處江面的水,深遠而寧靜,像一面光滑的古鏡,鏡上沒有絲毫漪瀝。

陽光閃爍不定,除丁江面的倒映外,還有照在兵刃上反射出的暴烈殺光,疾射四方。

風聲、浪聲,聲聲入耳,卻比不上兵刃交擊聲刺耳,隨風更帶來陣陣血腥氣味,撲面刺鼻。

“綠帶河”沿岸處,皇玉郎一人以銀蕭、玉笛,正跟倒戈相向的李太白鬥個旗鼓相當。

皇玉郎雖武藝非凡,技高一籌,可是卻有傷在身,未能把武功盡情施展,才讓李太白有機可乘。

剩下不是李太白一夥的,全都傷痕累累,盤膝坐在地上調息或療傷,只得皇玉郎及白毛人仍有力迎戰,跟敵人死命周旋。

白毛人舉止怪異,皇玉郎出戰李太白,他一直只在旁靜觀其變,沒半點相助之意。

這傢伙究竟在想些甚麼?仍惱恨被小白欺騙,故意不肯施以援手,還是他認爲皇玉郎不配跟他聯手對敵呢!

怎麼大夥兒會落得加斯慘烈境況中呢?先前堤壩塌毀,小白跟各人分散了,但明明大敵已除,怎可能一下子形勢又逆轉過來呢?

原來小白離開以後,衆人依着小白指示下一同前往“綠帶河”會合,豈料當衆人到達時,李太白、太子卻猝然發難。

兩人聯手攻殺皇玉郎,樹林內忽爾又涌出逾萬戰兵來,似是惡鬼出籠,圍攻搶殺,一時間殺聲震天,如浪殺方教衆人只能勉強頑抗。

敵人聲勢愈來愈大,羣俠實在疲於應付,枯守死戰,對方以大隊人馬團團圍住,遲遲不發動全面攻擊,目的就是希望藉圍困來消耗、磨滅各人鬥志。

羣俠二十多人,短時間內又再分化,剩下方失神、皇玉郎、小血海、夜叉、馬虎、江南、刀中血、萬力、文傑、火化、藥回春、情僧、皇上皇十三人力戰到底。

其餘的都投向敵陣,反過來痛擊對戰。

退守河邊,已是苟延殘喘,傷痕累累,除卻皇玉郎昂然未倒下,其他的一概已筋疲力竭。

爲啥天夭的士兵似乎從不疲累,這大羣武功比一般將兵高出甚多的敵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呢?

敵人忽爾停下攻勢,後排定出二人來,疑惑當下化解,來者赫然便是“天宮”的兩位宮主天山及天仙。

衆人把注意力集中在天夭身上,卻渾忘了兩位宮主也是誅殺他們的敵人之一。

將麾下的十二谷、三十八宮,還有“天宮”一萬門人全數帶來,可見兩位宮主爲助天夭奪取王朝,都有破斧沉舟之心。

小白離去後,李太白一路上留下暗號,指引天山、天仙追蹤到來,待衆人以爲逃出生天,正傷疲交集盤坐調息之際,李太白便來個猝然發難。只要小白身旁高手盡除,天下便盡歸天夭一衆人等把持。

正邪兩派劃分得清清楚楚,不是天夭之下者,便是小白忠臣,必須一一誅殺,剪除他所有羽翼。

白毛人袖手旁觀,皇玉郎吐血難支,只能勉強暫時穩住敗局,還有誰能出戰抗禦,難道大家真的劫數難逃。

幸而“天宮”兩位宮主跟李太白相互不揪不睬,恍如陌路,一直未肯動手助戰,否則衆俠早已崩潰,皇玉郎也不可能再支持下去。

李太白見衆人已是強弩之末,大聲喝道:“你們有兩條路可選擇,一是歸順咱們,也就是生路。二是投河自盡,這死路當然更加直截了當。悉隨尊便,本座忍耐力有限,再不作出抉擇,下一輪攻勢便必然教大家人頭落地。”

皇玉郎以銀笛支撐着身體站起,凌厲眼神襯托着垂了下來的赤紅如血眉毛,顯得愈加邪異詭秘。

蓬頭垢面,渾身浴血的皇玉郎,五指騏張,飛身撲向李太白,指鋒到處,猶如刀劈劍削一般,把劍仙衣袖袍角扯開。

李太白身子微晃,接着左搖右擺,皇玉郎的爪影在他身旁來回飛舞,卻始終難以再傷他分毫。

皇玉郎武功修爲本已極高,若非身上有傷,又怎會連出二十餘招仍無功而還,看來先前爲保護各人,內力虛耗過甚,敵人又集中向他攻擊,才令功力大大消減。

兩手陡變,化爪爲掌,一手往李太白麪龐攻去:另一手衣袖內暗射銀笛,直戳對方丹田。

驟然腰間勁風急至,李太白又驚又怒,想不到對方內力如此深湛,酣戰至此,還能射出急風厲烈的一招。

當即退後三步,手中“元氣劍”急疾射出。

劍氣筆直穿入衝射過來的銀笛,更把勁力截擋回彈向皇玉郎,妙至顛毫的反擊,攻得皇玉郎連忙退身防禦。

二指鉗住銀笛,運力抵擋,笛上勁力才一波一波消去,一個踉艙,皇玉郎囗吐鮮血,便向後跌坐下來。一李太白陰陰笑道:“甚麼‘神、魔、道、狂、邪’五大高手武功最強一人,皇玉郎,你令老夫好生失望。失去了小白,你便慘敗如斯,依我看五大高手皆浪得虛名、名過其實,那些不知所爲的外號,你絕對不配。”

好狂妄的李太白,一番說話盡把昔日五大高手踩在腳下,唯我獨尊,那副輕蔑的嘴臉直教人好嗯心。

皇玉郎斥罵道:“狗種,先前你不是給咱們兩條路選擇麼?我現下也給你兩條路選擇,一是當天夭的狗奴才,早晚給我殺成一百份;二是懸樑自盡,免我花工夫,你自己選擇好了。”

聽到“奴”字,李太白臉色陡變,雙目似要噴出火談,冷冷的道:“冥頑不靈,死有餘辜!”

勁風撲臉,一輪銀光疾劈皇玉郎,銀笛迎擋更隨銀光而上,直取來者雙目。

千釣一發間,來者緊纏皇玉郎攻來的手,兩腳連環狂燈猛踢,一招甫發,次招又到,接連搶攻,竟找不出半分破綻來。

皇玉郎袍袖揮揚,捲起凜例裡風,把腳招全數截下,欺身走近一步,二指疾點來者胸前大穴,再加疾如電閃的一掌,對方即似斷線風箏般退飛。

爲何重傷的皇玉郎能把李太白一掌擊退,雞道皇玉郎在隱藏實力,還是李太白也只是外強中乾?

一切答案都錯,攻擊皇玉郎的並非李太白,而是拜在皇玉郎門下的大徒兒——文傑。

文傑出手偷襲皇玉郎,他瘋了嗎?皇玉郎是他的師父,難道他也是天夭的人?

皇玉郎黯然神傷道:“何解,給我合理的答案可以麼?”

文傑吐了一口鮮血,撫着胸口道:“師父,我怕死。”

皇玉郎道:“殺了師傅,不見得他們就會給你活路。”

文傑慘然道:“他們已經給咱們機會,我的心已決定投向敵方,正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但我怕師父會殺我這欺師滅祖的逆徒,不得已下只好先下手爲強。”

皇玉郎無奈道:“當天納你爲徒原來便鑄成大錯!”

文傑道:“我也錯拜你爲師,一心跟隨天下第一高手,以爲可以名揚天下,飛黃騰達,豈料要我壯志未酬身先死,哼,我不甘心,師父可不能怪我啊!”

名利,在每個人心目中各有不同價值,有些人會爲它不惜犧牲一切甚至拋棄尊嚴,但有些人卻毫不重視。

在爭雄稱霸的江湖中,每個武者都渴望建立無尚地位,皇玉郎便是其中表表者,更成了一衆初出茅廬小子的目標。

文傑有幸拜得皇玉郎爲師,人說名師出高徒,心想他日自己必然是當今世上數一數二的絕世高手,沒想到現下竟要他因小白而丟掉性命,甚麼理想都一下子幻滅,反之轉投天夭便一切榮華富貴唾手可得,少年人又怎能抗拒!?

我的大好前途,爲何要因小白而斯送,不能,萬萬不能。

他決定投靠天夭,可是師父卻與天夭爲敵,媽的,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師父我只能跟你說句對不起好了。

下定決心,文傑只欠機會,師父正凝神對戰李太白,這應是下手偷襲的最好時機。

萬料不到重傷垂危的師父仍有如斯警覺性,一擊毫無所得,殺不了也就未能立下大功。

這叛徒已利慾薰心,只怕失去被李太白一干人稱讚的感覺、失去在天夭面前自誇的機會,甚麼師徒親情,早已拋諸腦後。

在旁的萬力已怒不可遏,師兄如此卑劣,“火魂”轟向地上發泄悲憤,隆然巨響炸起,怒道:“師父,待我殺了他。”

皇玉郎一手攔在萬力身前,凝視著文傑淡淡的道:“或許爲師真的是錯,但錯也只錯在收你爲徒,文傑,你自行了斷吧!”

受了皇玉郎一掌,文傑已是內臟翻扭,氣血亂竄,若再受攻擊,恐怕抵擋不了三招兩式。

文傑慘然一笑道:“多謝師父。”

一手揚起,數十點寒光疾打向皇玉郎,分射“神封”、“關元”、“曲池”三大穴,要作最後一擊。

皇玉郎正因徒兒叛變而黯然神傷,卻未有料到對方再次偷襲,加上失血過多,疲累乏力,悶哼一聲,胸膛吃了三顆暗器,勁力更把他打退三步,難以發力再戰。

文傑退至李太白身後,向着重傷的皇玉郎激動叫道:“你是我師父,一生也是我師父,但死師父看來比活師父對我更有利,我要飛黃騰達、一鳴驚人,你卻要我去死,你這笨老頭自己去死好了,我沒空閒陪你見閻王。”

文傑咬牙切齒咆哮,似是一切責任也應該由皇玉郎一力承擔,自己並沒有錯,就是有錯也只是錯在選拜對方爲師而已。

轉頭向着李太白努力擠出笑容道:“我文傑,願投天夭塵下,跟小白拼命對抗,請李前輩多多提攜。”

當下又跪又拜又磕頭,像極一頭長了尾巴的小狗,向着新主人搖頭擺尾,瞧得一衆正義俠士莫不疾首痛心。

李太白撫着長髻,開懷笑道:“好,你愛飛黃騰達,他日割地賜封,定然少不了你的份兒。”

“天宮”一萬門人皆手持弩箭,在李太白喝令下,立即列陣圍着衆人,圍得水泄不通,只怕誰都難以逃出生天。

萬力爲師父點穴止血,皇玉郎本想力拼到底,可惜已是力不從心,衆人無奈下只得任人魚肉。

弩箭待發,只要李太白再來一聲令下,衆人必萬箭貫身,慘死當場。

“出賣者,死!”

聲若龍昤驚天變,晴天霹靂震耳嗚,一聲暴喝,震得入耳鼓生痛,弩弓之弦亦頓時被震斷。

刀氣急疾殺來,文傑未待回頭,已被刀氣割下頭顱,鮮血濺上半天,刀氣更把文傑頭顱捲走。

鮮血隨頭顱而去,“天宮”門人紛紛退避,從頭顱爆射出來的鮮血,劃出了一條“血道”,頭顱直飛到一人手上,五指抓緊才停丁下來。

殺人者,正是小白。

小白目如血海,怒目厲視李太白,心中憤怒如山洪暴發,手上“傳奇”不住嗡嗡作響,殺性提升。

父子三人帶着凜然無懼之勢,慢步越過“天宮”一萬士兵,誰也不敢上前斬殺或阻止。

揮身散發出凜冽殺氣,“天宮”門人都不寒而慄,當小白父子每走近一步,他們都禁不住往後退。

小白三人依着血路走向皇玉郎,蹲下身子低聲道:“老朋友,辛苦你了。”

皇玉郎點頭微笑,沒有回話,他跟小白大概已是心有靈犀,一切盡在不言中。

李太白不願屈服在小白的王者霸氣之下,一怒拔劍,劍聲如龍吟驚天,高呼道:“殺!”

一萬門人即棄弩拔刀,把心中恐懼壓下,齊聲高呼,往小白衆人衝殺過去。

小白站起來,五指緊握手中“傳奇”,一刀暴殖斬出,刀氣似要破開芎蒼,斬盡殺絕所有有氣息者。

“來吧!殺吧!”

“天下以朕小白爲尊,你們膽敢以下犯上!”

“犯的是死罪!”

“今天朕便是創子手!”

“來一千,殺一千!”

“來一萬,殺一萬!”

“九龍飛天,你們竟敢逆天意而行,殺!殺!殺!”

“李太白,你別向後退,朕要先殺你!”

“殺啊,九五之尊頒旨要殺你,你們都要死!”

“君要臣死,哈……!”

“天夭,你也出來受死吧!”

“君臨天下,殺無赦!”

“背叛的、作亂的、以下犯上的…。:,通通都要死!”

“你,去死吧!”

“慘嚎,對了,朕愛聽!”

“死,怕也要死,不怕嗎?我便來令你驚怕!”

“你們別退,都上來受死!”

“哈……!”

沉醉瘋狂斬殺,霸氣已具魔性,殺得日月無光殺得沉不住氣、殺得癡狂,這可不該是從前的小白。

第十二章 彷徨水中央

滿腔怒火激發小白十足殺性,手持“傳奇”猛然瘋斬,一對一萬,隻身力挽狂瀾,發泄心中無盡抑鬱。

一萬“天宮”門人如瘋似狂,驚濤駭浪攻至,暴喝聲震天,小白天生的王者氣勢,竟能把身後“綠帶河”的河水扯起二、三丈高,聲勢比一萬“天宮”門人更加駭人。

揚眉,急步疾衝,“傳奇”暴殖揮斬,劃出一條渾若天成的弧線,刀氣不住擴大,令人生出一種無處可逃的絕望感。

乍見小白毫不容情的破殺,門人大爲震驚,更心寒膽破的是手中兵刃碰上刀氣便驟然破碎,一瞬間身軀已被攔腰割成兩截,腸臟溢流,嚇得涌上前來的人都魂飛魄喪。

鮮血似要跟豔陽爭輝,激射半空,內臟鮮血流滿一地,哀鴻遍野,死傷枕藉,整個“綠帶河”旁儼如鬼幽地獄。

小白最重視生命,絕不輕易殺人,如今一刀斬殺百人,可見文傑的舉動惹得小白如何憤怒。

如此衆目睽睽下一刀殺百人,小白已是對在場敵對者最直接的挑釁,誰個敢上前送死,絕不手軟。

可惜,天下間總有些人不愛惜生命,喜愛向死神挑戰,“天宮”內便聚集了三十八人。

你愛死,讓我來成全你。

“傳奇”染滿鮮血,小白手腕一扭,又再斬出無量一刀,刀氣連鮮血迸射而去,詭異非常,殺力比剛纔更甚,教不顧性命者痛心後悔。

三十八人只覺紅光襲來,同時舉起兵刃欲拒擋厲紅刀氣,三十八件兵器有意無意間聯成一線。

刀氣攻來,勁力在體內互傳抵銷,僅僅往後退了十步,便把小白的驚天一刀擋下。

三十八人竟可合力拒擋小白霸殺一刀,也就是說聯力盛強,殺力殊不簡單,武功上可跟小白一比高低。

只見那三十八人服飾一致,除卻手腳胸腹各刻有不同的血紅大字,便再難尋獲半點迥異之處。

幹、坤、屯、蒙、需、訟、師、比、小畜、履、泰、否、同人、大有、謙、豫、隨、藍、臨、觀、噬瞌、賈、剝、復、無辜、大畜、頤、大過、坎、離、鹹、恆、渡、大壯、晉、明夷、家人、睽。

三十八卦分別刻在各人身上,看來便是“天宮”的“三十八宮”宮主。

“三十八宮”以卦爲名,只因三十八人命格相連,猶如同體,每添一人,力量便增添一分,若然六十四卦聯手,恐怕連天夭也佔不到甚麼便宜。

小白一刀無功,三十八位宮主直撲再殺,叮噹叮噹叮,“傳奇”輪舞疾劈,往三十八把兵刃殺去。

如此亂七八糟只憑一股怒火催動的急迫割斬,談不上甚麼刀法,小白連斬十數刀,才消去敵人攻勢。

逼是逼得緊了,三十八位宮主必須舉刀迎擋,可是絲毫未傷,更遑論要殺出重圍。

再斬幾刀,小白乘敵人兵刃起落間的空隙,鼓足內勁疾劈,繼而力壓,爭持間,跟三十八位宮主短距離角力,鬥個不亦樂乎,兇險得教人咋舌。

“天宮”剩下門人潮水般又攻向各人,幸而還有夢兒及莫問把守護住,來吧!

機緣巧合下,莫問與夢兒獲得天夭、白虛空傳授功力,各自功夫得以大大提升,但單靠二人之力抗禦千軍萬馬,恐怕還是力有不逮。

己方殺得最狠的萬力,“火魂”招招奪命,每出一招,定必帶血而回,誰也不敢接近挑戰,這頭因同門師兄出賣師父而悲痛莫名的猛虎,殺呀殺,走在最前殺得癡狂。

可惜出招愈多,身上的傷亦同樣不住增加。萬力不要命的打法,已渾身浴血,血不停從身體流出,已踏進死亡邊沿了!

殺呀!殺呀!師兄你太笨、太不知所爲了!

如瘋似狂地拼殺,萬力好快便筋疲力竭,一個跟槍倒在地上,敵人像永不止息的潮水殺之不盡。

五把明晃晃的大刀同往萬力身上劈去,擋下三把,兩把已貫穿胸膛,抓住插入身體的兵刃,奮力一棍,把一個敵人的頭顱打得腦漿四溢,濺得面龐也腥臭又溼。

萬力臉上綻露出一生中最後的慘烈笑容,身體即被剩下的四人斬個七零八落,再也難辨本來面貌,剩下來僅就是一堆爛血肉。

李太白笑道:“小白,你又害死一人了。”

在場力拼的武者都心生驚慄,李太白明顯是要增加大家心頭壓力,要他們在恐懼下慌亂失措。

馬虎手持“出鞘”斬殺,身上縱橫交錯數十條刀痕,能夠拼殺下去,全憑一股堅毅信念支持。

小白定有辦法帶大家脫險,因爲他是小白,小白從來未有令任何人失望過。

“名劍在地府等你,你還不趕快下去?”身後焉然響起李太白聲音,恍如死神召喚,馬虎“出鞘”當下往後倒刺。

李太白飄然又退,輕易避過馬虎急疾一劍,繼而恥笑道:“你好怕麼?怕便快點去死好了。”就是那一下分神,已令馬虎陡添兩道刀傷。

李太白又向着小白狂笑道:“前無去路,倒不如投降吧,或許我會讓你當天夭身旁的一頭狗,天天奉承陪笑,嘻……,天下間可從未有過如此有趣的皇帝吧?”

“綠帶河”沿岸成了殺戮戰場,在兇險激烈的殺戰中,只有你死我亡,把大自然安靜之態盡數破壞。

河岸上仍在進行慘烈殺戰,河內水流已恢復波平如鏡,赫然竟有一艘小船揚帆出現,船上的人竟在細意欣賞岸上的血腥殺戮。

“本神相乃奉‘天法國’伍窮大王之命,來接各位英雄好漢。”一手挽起鐵胎弓,十箭暴射而出,目標竟是小白衆人。

明明說是來救,爲何神相卻反而雪上加霜,向着衆人放箭,這又是甚麼鬼道理呢?

十箭射盡,再來十箭,漫天箭雨猶如一道“天梯”,白瞪瞪白雲而下,直射岸上而去。

有梯,便能逃出生天。

小白被“三十八宮”宮主糾纏已久,見神相出現,“傳奇”不停急疾舞動,力拒三十八位宮主神兵,心中卻升起陣陣疑團。

神相怎麼會突然出現,他究竟有何目的?

腳步錯動,劍勢連綿不絕,如白雲行空,勁力吐散,捲起四周漩渦,漩渦一個未完又生一個,刀力似無窮無盡,教人驚心動魄。

三十八位宮主被小白刀招嚇得心絃震盪,未能相信對方功力如此駭人,稍一失神,兵器竟被漩渦吸扯,脫手往中心捲去。

“傳奇”以一刀牽引三十八把兵刃疾舞,一聲驚雷般暴喝,三十八把兵器逕自暴射回主人處。

呼天搶地慘叫聲此起彼落,三十八位宮主竟沒一人能接回自己的兵刃。

或穿手、或破足、或開胸、或貫腹,三十八人死的死、傷的傷,全都敗在小白一招之下。

怎能教人相信,三十八位能把勁力互傳的宮主,最後還是敗在小白殺力之下。

沒有乘勝追擊,小白身形如飛彈射退開,一手提起重傷得難以自保的皇玉郎,以及被李太白玩弄的馬虎,踏着神相以羽箭構成的“箭梯”往小船而去。

如此奇謀妙計,真的異想天開,利用“箭梯”退飛船上,神相佈下的“退路”,小白好容易便領悟出來。

餘下一衆豪傑也就依樣葫蘆,提起最後勁力,拔射而起,這唯一退路必須好好把握。

原已勝券在握,反過來一無所得,耳畔還傳來東方邪白、飛鷹等人的恥笑,劍仙老羞成怒,誓要把小白碎屍萬段,怒目直瞪喝道:“放箭,殺他媽的一個不留!一聲令下,“天宮”門人持弩勁射,殺啊,讓你死在千千萬萬的箭雨中,掉在河裡餵魚。

莫問殿後,見箭矢如煌般射來,即使能逃到船上恐怕也會身中萬箭,避不過死雙掌當下轟向江面,扯起高逾二丈的浪濤,冒出梟梟白煙,片刻間竟以“燃燒歲月”的寒勁築起一道冰牆,把羽箭通通截擋下來。

小白平安把各人帶到船上,神相不禁對他敬佩笑道:“天人不愧是天人,能突破我批命,亥時辰已過,三父子都健在。”

小白露出充滿自信的笑容道:“神相雖算無遺漏,可惜我命由我不由天。神相既在,伍窮他又在哪裡?”

神相沒有回話,答案就在眼前,一艘戰船正從遠處駛來,船身足有一百尺長,吃水三、四尺深,四槳一檜,其勢如飛,比一般戰船大上三倍的皇船,正是“天法國”帝王御用的“蟠龍艦”。

船首正站着脾倪天下者,他便是“天法國”帝王——伍窮。

神相甫見伍窮,當即下跪奏道:“微臣參見大王,卑職已把一衆被天夭追殺的高手救上船。”

“小白,朕知悉你已走投無路,特來賜你良機,只要歸順於朕,願意當我‘天法國’大將,朕滅殺天夭以後,便封你爲‘定天王’,賜城封地,僅爲朕一人之下,同享永福,你意下如何?”

好個伍窮,覷準時機出手,小白落難,手中無兵無將,要戰勝天夭就只能依靠伍窮。

若不答應恐怕不能活到明天,眼前境況勢成騎虎,這千載難逢良機,便在神相巧妙安排下達成。

伍窮心意小白怎可能不明白,二十年來的新仇舊恨,能否暫且放下,先聯手殺敵?

當然,最關鍵還是小白要甘心被伍窮壓下。

“哈……!”小白不住在笑,笑聲已是答案,笑聲中滿足鄙視伍窮的無知、無聊,更恥笑他的癡心妄想,只是一陣陣笑聲,已足教大家明白心意。

未待伍窮反應,情況又有變化。莫問築起的一道冰牆驟然破碎,破牆者赫然竟是——天夭。

如巨鷹撲噬,殺意厲烈壓下,天夭一拳猛轟小白,拳勁竟把河水壓出一個往下凹陷的半圓大洞來。

天夭甫出現,伍窮同時從船首躍起喝道:“敗刀,回來。”

“敗刀”懊地從江南手中彈射沖天,迸出七色華光,燦若旭日,殺力催動,猶如詭異噩夢一刀斬出。

小白手中“傳奇”亦旋斬而起,翻扯千重浪花,一幕水簾隨刀刃而起,從下而上斬向天夭。

伍窮、小白一上一下,無意間聯手攻殺突然而來的天夭,風雲爲之色變,剛纔還是烈日當空,不知是否巧合,一瞬間烏雲蔽天,風起雲涌,大地也因這一戰而變色。

上下均是絕世高手,所有退路已被二人封殺,沒有神兵在手的天夭,如何應戰?

猛然撥推,把河中箭矢盡吸過來,真氣幻成漩渦,掌力疾吐,天夭掌中箭比弓弩發射更急更惡,如狂臺卷刮往小白、伍窮射去。

招式陡變,改攻爲守,伍窮從容不迫輕鬆擋下攻來羽箭,小白卻以“傳奇”於身前劃出一圈刀氣,再直劈引爆,把射來的箭都爆散折斷。

如此輕易便破殺招,天夭左手握着一枝箭矢,以箭牽箭,十多枝利箭連在一起,捲成了一條箭鞭。

急旋割卷,宛如靈蛇,由脆弱羽箭組成的軟鞭,跟“敗刀”、“傳奇”鬥得勢均力敵,旗鼓相當。

“箭鞭”晃動,颳起河水利似刀鋒斬向二人。閃身退避,才避過切腹割身之禍天夭武功高得出乎意料之外,難道要殺天夭,真的要兩人聯手?

伍窮揮出殺着刀招“一絕”,破去天夭殺招,回頭再向小白道:“這是你最後機會,歸降便能救回大家一命,你不是好珍惜朋友的麼?”

這一回小白連笑容也欠奉,只回報以冷冷的反應,十二分鄙視伍窮。

伍窮叫了一聲好,“敗刀”聯同“傳奇”斬出比午陽還厲烈的刀意,殺力千秋,天夭不敢去接,把手中“箭鞭”迅速捲成一個圓盾,截擋殺招,再借力飄然退到岸上,小白、伍窮亦各自落在船上。

伍窮把“敗刀”收於背後,朗聲道:“天夭目標只是小白,你們用不着送死,誰個願意跟隨朕,便隨朕上船好了。”

第一個上“蟠龍艦”的是江南,他本就是“天法國”的人,上船並沒甚麼大不了,只是他一上船,身後即有人追隨。

方失神、夜叉、情僧、皇上皇相繼躍上伍窮的“蟠龍艦”,小船上只剩下小白莫問、夢兒、小血海、皇玉郎、白毛人、馬虎、火化、藥回春九人。

四十位高強武者追隨小白,逐一分化後如今只剩下八人。

困獸之鬥,人性泯滅,如何抉擇是好?

第三十六部 夕陽紅第三十五部 困獸鬥第二十六部 神兵決第六十四部 畫中劍第四十四部 劍龍袍第五十二部 地獄變第十八部 穿心痛第十六部 春冰薄第五十三部 連環殺第十部 闖三關第五十四部 殺無窮第二十五部 玉瓊樓第四十部 俱傷局第十七部 飛夢石第六部 仙飛瀑第五十五部 神風笑第三十二部 神鬼問第三十八部 同心結第五十五部 神風笑第六十一部 計中計第五十七部 神兵榜第十九部 飲血劍第十部 闖三關第五部 苦來由第三十三部 中土劫第二十五部 玉瓊樓第四十部 俱傷局第三十五部 困獸鬥第三十六部 夕陽紅第六十一部 計中計第五部 苦來由第二十八部 淨明池第三十部 江湖險第五十四部 殺無窮第四十八部 醜醜醜第二十三部 觀星夢第五十七部 神兵榜第六十三部 天算亡第三十六部 夕陽紅第四十一部 太子夢第十六部 春冰薄第二十七部 日不落第十九部 飲血劍第六部 仙飛瀑第三十四部 浴血圖第十一部 殺人皇第六十二部 奪愛殺第二十九部 爭天下第八部 傷情詩第十三部 亂迷局第五十六部 生死限第二十部 漲退潮第六十部 殺驚天第三十三部 中土劫第十二部 斷情義第二十四部 飛天殺第六十四部 畫中劍第四十四部 劍龍袍第四部 醉紅塵第四部 醉紅塵第二十二部 神兵祭第三十三部 中土劫第七部 人間道第四十六部 凌雲志第十九部 飲血劍第二十八部 淨明池第四十五部 孌童船第五十六部 生死限第四十四部 劍龍袍第五十八部 血翻天第三十四部 浴血圖第五十二部 地獄變第六十一部 計中計第十二部 斷情義第五十九部 情深種第十二部 斷情義第二十七部 日不落第六部 仙飛瀑第五十部 瀟湘館第四十三部 悄柔柔第十八部 穿心痛第六部 仙飛瀑第四十四部 劍龍袍第五十九部 情深種第四十五部 孌童船第五十六部 生死限第十二部 斷情義第十九部 飲血劍第十五部 神龍運第四部 醉紅塵第四十五部 孌童船第三十部 江湖險第六十二部 奪愛殺第十二部 斷情義第四十二部 天國崩第三十五部 困獸鬥第六十三部 天算亡第十六部 春冰薄第十二部 斷情義
第三十六部 夕陽紅第三十五部 困獸鬥第二十六部 神兵決第六十四部 畫中劍第四十四部 劍龍袍第五十二部 地獄變第十八部 穿心痛第十六部 春冰薄第五十三部 連環殺第十部 闖三關第五十四部 殺無窮第二十五部 玉瓊樓第四十部 俱傷局第十七部 飛夢石第六部 仙飛瀑第五十五部 神風笑第三十二部 神鬼問第三十八部 同心結第五十五部 神風笑第六十一部 計中計第五十七部 神兵榜第十九部 飲血劍第十部 闖三關第五部 苦來由第三十三部 中土劫第二十五部 玉瓊樓第四十部 俱傷局第三十五部 困獸鬥第三十六部 夕陽紅第六十一部 計中計第五部 苦來由第二十八部 淨明池第三十部 江湖險第五十四部 殺無窮第四十八部 醜醜醜第二十三部 觀星夢第五十七部 神兵榜第六十三部 天算亡第三十六部 夕陽紅第四十一部 太子夢第十六部 春冰薄第二十七部 日不落第十九部 飲血劍第六部 仙飛瀑第三十四部 浴血圖第十一部 殺人皇第六十二部 奪愛殺第二十九部 爭天下第八部 傷情詩第十三部 亂迷局第五十六部 生死限第二十部 漲退潮第六十部 殺驚天第三十三部 中土劫第十二部 斷情義第二十四部 飛天殺第六十四部 畫中劍第四十四部 劍龍袍第四部 醉紅塵第四部 醉紅塵第二十二部 神兵祭第三十三部 中土劫第七部 人間道第四十六部 凌雲志第十九部 飲血劍第二十八部 淨明池第四十五部 孌童船第五十六部 生死限第四十四部 劍龍袍第五十八部 血翻天第三十四部 浴血圖第五十二部 地獄變第六十一部 計中計第十二部 斷情義第五十九部 情深種第十二部 斷情義第二十七部 日不落第六部 仙飛瀑第五十部 瀟湘館第四十三部 悄柔柔第十八部 穿心痛第六部 仙飛瀑第四十四部 劍龍袍第五十九部 情深種第四十五部 孌童船第五十六部 生死限第十二部 斷情義第十九部 飲血劍第十五部 神龍運第四部 醉紅塵第四十五部 孌童船第三十部 江湖險第六十二部 奪愛殺第十二部 斷情義第四十二部 天國崩第三十五部 困獸鬥第六十三部 天算亡第十六部 春冰薄第十二部 斷情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