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部 漲退潮

暴風雨剛剛過去,新的危難又悄然而至。

寒風呼呼地吹,冷得人牙關打顫,失去一雙能看透人心妙目的可人兒水晶晶,倒在朱小小懷中,感受著他那激動的心跳。

真好,情愛得到解脫真好,水晶晶失去一雙美目,但卻清楚自己應該如何面對情愛,驅散沉重的憂鬱後,從前那跳脫、活潑的性子又再復來,不再悶悶不樂。

“可以抱我麼?”水晶晶突然問道。

朱小小仍在哀愁中,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應對。

水晶晶笑道:“傻蛋啊,我甚麼都看不見,你抱著我走,方便得多哩,快啊!”迷亂中,朱小小隻好抱起水晶晶,溫柔在懷,心跳怦怦急亂,不知如何是好,只胡亂的跑上山便是。

“傻蛋啊,你真的太傻,究竟要抱我到哪裡去啊?”水晶晶感到朱小小的方向有異,連忙問道。

“我也不知該跑到哪裡去啊,只是你叫我跑,我便只好跑,總之不敢違逆你意思便是。”朱小小愕然道。

水晶晶笑道:“你抱著我走回大寨的方向去,豈不是送羊入虎口?那艘小戰船還在麼?”

朱小小道:“在,就在附近。”

水晶晶詐作發怒道:“哼,我早叫你走,爲甚麼竟不聽我吩咐,去而復返啊?

你心裡有啥主意,快說!”

朱小小道:“沒……甚麼主意啊,只是……我來的目的就是要救你回去,兩手空空,倒不如再多等一會兒,我……怕你受騙。”

水晶晶突然一手扭痛朱小小的耳朵,怒道:“哼,怕我受騙,在這裡呆等有個屁用。難道你等十天八天,甚至是呆等一年半載,我便不會受騙了麼?真豈有此理!”

朱小小拍拍頭道:“對啊,怎麼我先前總想不出來,真笨,傻蛋始終是傻蛋,笨就是笨。”

水晶晶雙手箍住朱小小頸項,把嘴兒挨近他耳畔,悄悄道:“快想想,要我不怕再受騙,究竟有啥好法子!”原來已不大聰明的朱小小,方纔看見水晶晶突然挖掉自己一雙美目,嚇得魂飛魄散,如今她又來提問考驗,更加不知所措。

不停的左想想、右想想,天啊,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究竟有啥好方法可以使水晶晶不怕再受矇騙,已失去了一對眼目,還要加上甚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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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晶笑嘻嘻的拍打朱小小的頭顱道:“笨啊,笨啊,怎麼想不出法子來,當真要好好的懲戒、好好的教訓。”愈是打擾,心裡愈是困惑,天啊,怎麼給我一個如此難題,小白曾閱讀過無數典籍,或許他能有答案啊!

朱小小當下便道:“呀,對了,回去跟小白商議一下,他一定有法子的,他既學富五車,又才高八斗,這樣可以了吧?”望望雙手抱著的水晶晶,只見她一臉憤怒,鼓脹了腮,十二分不滿,朱小小也就不敢再說下去了。

不讓懷裡的她再受騙,再被甜言蜜語哄騙,該怎麼辦呢?抓破頭顱也想不出答案,只換來心急如焚。

水晶晶忽然喝道:“跪下來吧!”當下雙膝一曲,便跪在大石上,但心裡仍是胡思亂想,好奇怪的答案啊,跪下來便可以有解決方法?天啊,真的如此伸奇,還是自己真的太笨?還是毫無頭緒。

跟著,水晶晶也離開了朱小小的懷抱,挨著他一同跪下,說道:“方法簡單得很,來吧,左右兩手相握,跟著我一字一句的念,不能有遺漏,要念得清清楚楚的,知道麼?”朱小小當然大力點頭,連聲說是,任由水晶晶擺佈,再也不敢多說甚麼便是了。

水晶晶說道:“皇天在上。”

朱小小道:“皇天在上。”

水晶晶道:“小女子水晶晶。”

朱小小道:“我朱小小。”

水晶晶道:“兩人情投意合,同心相連,願意結爲夫妻!”

朱小小驚駭呆住,水晶晶接連在他腰眼掐了數下,他方纔驚醒過來,始懂得接道:“兩人情投意臺,同心相連,願意……結爲……夫妻。”

水晶晶道:“從此保護妻子,無微不至,不再讓任何人傷害她、欺騙她,謹此發誓。”

朱小小依樣葫蘆的再說一遍,如何愚笨也好,他終於明白了,那頑皮的水晶晶,是要立即以天爲媒,結合訂下婚盟。

朱小小凜然道:“放心好了,此生此世,爲夫必定會保護我妻子,讓你安樂一生、無慮無愁,一定,我朱小小一定能做到,絕對不會讓你失望,信我,一定教你滿意的。”

水晶晶心裡在笑,嘴巴卻又故意責備道:“你好煩啊,說來說去都是同樣的意思,好沒情趣。”

朱小小是性子古板、剛烈的人,當然不懂玩弄手段,搞甚麼情趣,頓然又是呆住。

水晶晶雙手摸著朱小小的頭,突然扯住他一雙耳朵,拉到面前,一本正經道:“相公啊,水晶晶要嫁的,就是一個一心一意愛我、不懂得玩弄手段、不愛說三道四的你。你好沒情趣,嘻,可全不打緊哩,因爲我對你這木頭有太多的作弄手段,有太多情趣,不必再多了!”一再被水晶晶笑著捉弄,朱小小卻毫不在乎,他喜歡這種感覺,喜歡愛人回覆歡笑。

只要水晶晶快樂,他便更快樂。

水晶晶倒在愛人懷裡,輕輕道:“我要爲你生下好多好多小小朱,但只生朱仔,不生朱女。”

朱小小惘然不解道:“爲甚麼啊,我也好喜歡女兒的啊!”

水晶晶一手摸著朱小小的禿頭,笑道:“你以爲生個跟你一樣禿頭的女兒,她長大後會原諒你麼?只怕她嫁不出去,天天摸著禿頭哭哭啼啼,教我心煩哩!”

朱小小哈哈大笑,但他的笑聲,水晶晶卻沒有注意到,因爲有另外的聲音如潮浪翻涌而來。

是一陣陣吵鬧叫囂,絕非中土的音調話聲。

水晶晶把朱小小從沉醉中驚醒過來,張目遠眺,啊!是密密麻麻的大戰船,船上都掛著同樣旗幟,旗幟上的徽號都一樣不變。

水晶晶只覺朱小小的手也在顫動,已知事非尋常,連忙追問道:“是敵人麼?”

朱小小先把水晶晶拉開,躲在大石堆之後,以免被敵人發現,再分析道:“看來足有萬計‘天皇帝國’的戰兵來到,定然是第一批要侵略滅絕中土的先鋒部隊。”

戰船隊不停敲鑼打鼓,鼓樂聲喧天,船上戰兵也同時吶喊,聲勢浩大,一直逼近岸去。

那不凡聖子、水賀火老、福田漁老、田中毒老與及刀奴等,正領著一批殺人者在前迎接,衆人不停歡呼,向支援的戰兵揮手,頓然整個島都震動起來。

待戰兵們都上岸去,只餘下十數人在看守,朱小小便帶著水晶晶,先潛水上船,再慢慢的轉到無人看管處,揚帆遠走。

朱小小急道:“必須儘快通知小白,島上敵人太多,近二、三萬之數,正面衝突,必定令‘五殺野’死傷無數。”

水晶晶笑道:“傻蛋,多一點敵人,一次就把他們殲滅,豈不是更簡單、方便麼!”忐忑不安的朱小小,也不再爭辯,只努力揚帆,盡力趕回“海殺野”去。

水晶晶在船上亂摸,竟又摸到一件熟悉的盔甲,那一塊塊用木條串連成的上衣,是上一回在“世外桃源”前,朱小小花了好多個夜晚、小心翼翼製成的。

擁著盔甲摸個不停,突然有所發現,再摸個明白,心裡不禁陣陣抽搐,痛得難以忍耐。

“傻蛋,你對我真好,又純真得沒半點邪念,要是我沒有看過不凡聖子的一雙眼……我想,下嫁給你,便是最快樂、最美妙不過。我想,你一定是天下間最疼我的人……”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那麼熟悉,都深印腦海,全是水晶晶在夜裡,對著“熟睡”的朱小小所說的情話。

這傻蛋真混帳,竟把每一句話都記在心底,再逐一的刻在每一塊木塊之上,然後串了起來,製成一件木盔甲護體,字體都反過來在背後收藏著。

傻瓜把情話留住,還穿在身上,便隨時可以憶記、懷念每一句情話,永遠的刻骨銘心,永不忘懷。

水晶晶把木盔甲穿在身上,感受那種最溫馨的暖意,天啊,原來愛人真的熱燙心窩,暖意入骨。

忽然間,她那吹彈得破、白淨如雲的臉上,已掛了兩行血淚,在沉寂的日光裡愈見晶瑩。

臉上掠過一片宛如暮色般的黯然,長髮吹亂,清秀的容顏流露出的神傷,就似夜晚把窗簾掛上,清澈明亮轉成了憂傷。

當朱小小發現他的木盔甲秘密已被揭露,還不斷在責怪自己的疏忽,眼前原來純真得幾近天真的俏態,現下已消失無形,換來是令他心酸的神傷,不禁爲她泛起淚光。

水晶晶喃喃道:“原來,未嘗過失落的愛,便不懂得抓緊真正疼愛自己的人,情與愛,真的不易掌握。”

朱小小不懂得如何應對,這件木盔甲原來是要穿在身上,讓那份真摯的情感永遠相伴。

被發現了,反惹得一臉害羞赤紅,無言以對,只會傻笑,笑道:“這木頭盔甲跟我一樣,郡呆呆板板哩!”

水晶晶突然笑道:“哈……如此好男人,已是我水晶晶的夫君了,我好快樂啊!”興高采烈的活蹦亂跳,又忽地躍上騎在朱小小肩頭上,拍打他的臉頰,一對小夫妻盡情的吻個不停。

不久前的抑鬱愁苦都過去了,只要有愛,一切就變得其樂無窮,苦與樂,原來相差只是一線間。

撕下身上一塊布,扭成條狀,再紮在水晶晶眼目位置,於腦後綁個結,便把那兩個黑沉沉的孤寂窟窿遮擋了。

朱小小撫著仍然滑勝羊脂的臉,輕輕道:“從前,在進入‘死蔭幽谷’時,有位成名高手,他是頂頂大名的天下五大武功最強者之一,神、魔、道、狂、邪,道醫苦來由是也。”

水晶晶笑道:“幹麼要提起別的,他有妻子比我更誘惑、更漂亮、更動人麼?哼,不可能哩。”詐作生氣的嬌俏神態,又是另一種迷人風情。

朱小小沒她好氣,不理會再道:“苦來由的醫術是天下無雙的,只要我好好把眼目留住,他日有緣再碰上前輩,一定能求他妙手回春,把你的一雙眼醫好。”

水晶晶一拳輕輕敲打朱小小頭額,嘟著扁嘴道:“別做春秋大夢了,第一,我的一雙眼珠早已乾涸,又豈有神醫能令乾枯的眼目再能視物?第二,我說過不想再看到眼花繚亂的煩事、不想再受其他吸引,才挖掉眼目,此生此世,活在漆黑中,只要有大哥在旁便是了。”

朱小小抱著軟軀,他沒有再說下去,但內心早已有所決定,他日真的能再遇上苦來由,他會把自己的一雙眼目挖下來,讓水晶晶重見天日。本來已是豬頭、禿髮的他,是否失去眼目都是一樣的醜。

但水晶晶太完美,柔豔的臉容上,有了教人心痛的瑕疵,實在惹人心痛,還是自己來當瞎子較適合。

只是,“死蔭幽谷”六十年才能進入一次,相距下次再能到“蓬萊仙島”找尋苦來由,還有五十年時間,委實太長了!

“有船!”以海爲家的水晶晶,對大風吹帆、戰船駛動的聲音最能辨認,一聽便知道有戰船逼近。

朱小小躍上船桅眺望,欣喜道:“小白他們來了!”——

第二章看潮漲潮退

合共是二十艘“海殺野”戰船,小白、天草太子、公主、生力、郡主、水水、水皮跟他的大布袋、馬六甲、泥龍、雪豹、十兩等人都來了,其餘的五百人,全都是“海殺野”族人。

水皮、水水等自小看著俏麗的水晶晶長大,一雙眼目最是迷人,如今要永遠留在黑暗中,不禁都悲從中來,痛心得很。

公主、小白則拉住朱小小,要他很清楚的把敵人島上的一切說得明明白白,以作攻擊的重要依據。

朱小小雖非一個凡事小心、仔細觀察的人,惟是孤島面積不算大,他總算相當瞭解地形,很輕易便簡述了整個島的地勢、兵力分佈。

小白突然笑道:“氣候轉涼,料不到島上卻有溫泉,真的好想上去浸上一、兩個時辰,好享受哩!”夢香公主很明白,當小白如此輕鬆,一定已有妙計對付敵人,小白在戰略上早已超越自己,也就不加意見,任由小白指揮。

小白笑道:“一切由公主來作主好了,我只想偷偷摸上島去泡個溫泉浴而已,我說真的啊!”

公主笑道:“你不怕我又被那不凡聖子的眼目迷住了麼?你上了孤島,不一定又能及時來救啊!”

小白詐作震驚,說道:“啊,真的不能不防啊,那就必須改變策略了,生力,一切由你來打點,我與公主要上岸去泡溫泉浴,你先把一干敵人引走,別打擾我倆便是。”

小白的提議實在荒謬,但愈是荒謬,他看來愈輕鬆,也就愈是胸有成竹,生力接過命令,便立即安排。

五百人面對二萬精銳戰兵,真的可以輕鬆對決麼?

這是最崇拜小白的天草太子首次與小白並肩作戰,猶如江湖傳聞一樣,小白遇上大難題,還是輕鬆面對,但當他看到一大列來自“天皇帝國”的戰船後,心情當下便沉重起來。

天草太子拉著小白與生力,遙望在島上灘前停泊的戰船,緊張地道:“這是主戰派‘江川藩國’的‘黑旗戰隊’,看來並非甚麼進攻中土的先頭部隊,只是護送大頭回國的船隊吧!”

小白不明道:“甚麼主戰派,難道在‘天皇帝國’裡,還有不主張侵略中土的勢力麼?”

天草太子恭敬道:“這個……當然了,‘天皇帝國’分爲兩人藩國,藩國之間一向對立、鬥爭,‘江川藩國’一向主張向外擴張,增強勢力,是廝殺的武士,統稱爲‘東忍派’。”

“另一藩國名爲‘神山藩國’,是相反地提出和平共存,不侵略、不犯險,安定民心,先富強起來的一支,統稱爲‘西浪派’,兩個藩國勢力一向不分伯仲,都是能人輩出。”

小白道:“突然失去平衡,主戰的‘東忍派’佔了上風,定然是天皇漸漸傾向只信任‘江川藩國’了。”

天草太子搖頭嘆息道:“父皇年事已高,晚年沉迷酒色,‘江川藩國’又不時獻上擄自中土的村女,任父皇淫辱,這也大大加強了父皇要遠征中土的野心。”

“更大的刺激,是五年前一次大地震,幾乎夷平了整個‘天皇城’,天皇神族死傷無數,依附生存的貴族也傷亡慘重,‘江川藩國’利用這機會,再不停獻上大量從中土劫來的糧草、牲畜……說甚麼中土纔是‘天皇’之家,地大物博,早日侵佔攻下,也就免得常受天威地震威脅。”

小白道:“最後便促成了你東來造訪,及與大頭失蹤,天皇命‘江川藩國’追尋‘世外桃源’等。”

天草太子嘆息道:“我真的無法接受,‘天皇帝國’侵佔中土,教我好生矛盾。”只因天草太子已自因於“世外桃源”太久,並不知世事又有變化,天皇遲遲仍未發出命令揮動大軍進攻,而“江川藩國”已命拜千戶,展開入侵的第一步。

部署了一陣子,生力一直的等,等東風。

水晶晶道:“依我觀察,東風還要多等兩個時辰纔會吹向孤島,但究竟爲啥要等東風啊?”生力笑而不笞,只命人把二十艘戰船其中之一空出,不斷在船上佈置物品,都是公主命令所帶來的東西。

小白看著清澈海水,碧波盪漾,竟忽發奇想,笑道:“還有兩個多時辰纔開戰,公主啊,咱們大可暢快潛泳,來啊,我教你在海底享受大餐,滋味無窮哩!”噗通一聲,立時把公主推下水中,小白自己跟著也飛插而下,二人手牽著手,一直往下潛去,游到孤島的水底。

說也奇怪,灘前的海水好暖,小白指導著公主如何抓龍蝦、拾海膽,再找塊暖洋洋的石頭,在水底坐下,剝開海膽吞吃,生食龍蝦,不知多甘甜美味,吃得公主回味無窮。

二人相擁在暖洋洋的海底,小白扮作店小二,一手擒來海上鮮,指指點點的裝作介紹,公主搖首,便立即放走。要是公主點頭,便當下剝開生吃,繼續小白提議的海底大餐。

吃得大快朵頤,又新鮮又香甜,公主原來生活在內陸地方,又哪曾試過如此痛快大啖海上鮮,喜形於色,又惹來小白深吻。

進入了‘萬險’,毋須再面對以前立國煩事,小白變得如從前的灑脫、開朗,讓跟在他身旁的夢香公主,也又感受到相識初時的那一份不羈浪漫,小白原來還是從前的小白。

吃飽了,小白還擁著公主,在水底石塊上躺臥一陣子,那熱暖的石牀,感覺實在美妙。

直至陽光轉移,過了兩個時辰,方纔願意結束這“海底大餐”,游上水面,東風來了。

一聲令下,生力先命人把系著船的粗繩子斬斷,戰船被東風勁吹,便如離弦之箭,直射向孤島去。

生力拉弓一射,已燃著火的箭疾射向飛馳中的戰船,立時爆起巨響,濃煙高升,撲向孤島。

爆炸聲震撼孤島,當太子等見有戰船著火焚燒,濃煙撲來,已心知不妙。

不凡聖子道:“是毒霧,快召集所有人到山腰溫泉去!”命令傳播開去,不一會兒就戰兵齊集,毒煙也漸漸逼了過來,不凡聖子對田中毒老苦笑道:“生與死,咱們便靠田中的解毒神藥了,快把全身都浸人溫泉水裡!”戰兵們都不敢怠慢,數個大溫泉池都擠滿了人,一下子全把身體潛入水裡,有些戰兵不免仍有部分身體未及時被泉水蓋過,而露出溫泉水面,體膚竟突然爆開。

十餘個部分身體沒完全躲進溫泉水裡的戰兵,痛得驚呼起來,還未震驚完,胸口竟被一刀刺進,再高高拎起,直扔出水池外。

因爲吹來的是有傳染性的一種毒風濃煙,只要一人沾上,他受傷的部位若浸在水中,毒性便會順水流蔓延。

其他同一溫泉池裡的戰兵,也就會被傳染中毒。

只見中毒者的屍首殛快腐爛,毒煙實在可怕,殺人不見血,只焚燒一艘戰船,便功效顯著。

不凡聖子對田中毒老不停點頭,他的化毒藥物,幸而及時倒入池水內,一下子化解所有毒性,才兔去大禍。

大頭一直跟在不凡聖子身旁,他是最重要又不可失去的人物,必須盡力保護。

毐煙終於被吹散,當二萬人從溫泉池中再冒出頭來,望望四周,不禁訝然失天啊,甚麼吃得的植物、樹木花草全枯死了,一片又一片枯葉脫落,成千上萬在空中飄飛。

樹上能吃的、地上能吃的,都枯萎再也不能嚥下,島上二萬人可以吃甚麼了水源也污染了,口渴了如何是好?

不凡聖子明白了,震驚道:“他們是想把我們困死在孤島上,缺水缺糧,餓死爲止!”

對啊,以五百戰二萬,一個對四十個,是絕不可能的事,只好用毒,既方便又簡捷。

還不待不凡聖子下令,大夥兒已沉不住氣,要追殺出去,把十九艘戰船殺個片甲不留。

海戰來了!

田中毒老一馬當先,他把戰船逐一檢視清楚,肯定都沒半點毒粉、毒水之類,才讓一衆忍士上船,揚帆追殺。

一萬人分乘百艘戰船,殺啊!

不凡聖子留在島上保護著大頭,他瞧見島邊的淺灘,不斷的浮出死魚,怖滿四周,已心知不妙。

躍身而下,一刀刺來一尾死魚細看,明顯的雙目呆滯,是中毒而死,一排又一排,陸續有死魚浮升上來,堆在淺灘四周,猶如把沙灘伸延了一倍以上,搞甚麼鬼?

大頭笑道:“敵人小白、‘五殺野’等只有十九艘戰船,合共只數百戰士,要跟我們拼殺,便必須避重就輕,故此先用毒,把島上吃得的東西都毒個精光,還把島四周也變成毒海,所有的魚、蝦都被腥臭嚇跑,咱們便斷水缺糧,被孤立起來等死了!”

大頭是“江川藩王”特別派來的能人,分析力極強,記憶力更是無人能及,很容易便把形勢向不凡聖子解釋清楚。

“且看數百人又如何困我二萬忍士,哈……”不凡聖子先命人把戰船上沒被毒煙污染的清水搬到大寨去,還有一些吃剩下來的乾糧,都一一封好擡上去。

大頭道:“這些看來只夠二萬人三、數天吃喝所用。”

不凡聖子也焦急了,便道:“其他的小島有水源,要捕魚來吃,只要駛船出海,便容易得很。”

大頭冷笑道:“恐怕一羣好兄弟不會只滿足從海底捕魚哩,簡單得很,誰惹怒我們,我們便直殺入誰的村落,肆意姦殺,把男的都殺個清光,一下子把整個‘五殺野’的五族滅絕,那一定會提升忍士們的殺意,也能平息今日受辱之恨。”

不凡聖子笑著點頭,這果然是妙計。

大頭再道:“‘五殺野’的數千女族人,老的殺了便算,將其他年少或還有姿色的,帶回藩國去,一定可以賣個好價錢。”

不凡聖子笑道:“哈……你這腦袋真沒盛載好東西啊!”從不對男人說話的不凡聖子,因爲話奴已逝,惟有破除了原有的戒律,大頭見他遠道而來相救,心存感激,也就儘量設想一些他喜愛的話來令他滿足,當然,他的腦袋裡,還有更妙的東西。

遙望戰船追向“五殺野”的十九艘船,大頭笑道:“你這對女人總是留情的翩翩公子,那個被你摧殘過身心的水晶晶,一定已回到船上去,又重投那甚麼朱小小的懷抱啊!”

不凡聖子道:“這還不止,跟蹤的探子告訴我,那笨女陔竟然挖掉了自己一雙眼目出來,好絕啊!”

大頭默然了一陣子,笑道:“原來,這三角戀的故事還沒結束,上天還要發展下去。”

不凡聖子也不明所以,愕然凝視大頭,他,究竟心裡還有啥計策,究竟他還要如何把這個遊戲延續下去?

大頭未再說話之際,不凡聖子卻呆住了,並不是因爲海上已展開殺戰,而是有一個人在山上跟他咧嘴笑著揮手。

這人,竟然是小白!

他站的位置正好是通住大寨的主路上,那先前命人把水和乾糧擡回去,一定有變。

二話不說,當下領著線奴、刀奴、氣奴及兵奴。直衝上大寨去,被敵人直搗黃龍,豈能忍!

大頭一直跟在身旁,不敢遠離,那小白在“世外桃源”一戰已表現得很明顯,目標就是誅殺他。

當下最強的保護力量,便是不凡聖子與他的四奴,只有他們能擋得住小白。

在衝上大寨的同時,不凡聖子也下了命令,要餘下的一萬忍士留意四周,察看是否有敵人埋伏。

先前大家都躲進溫泉池裡去,就算敵人潛入躲藏起來,也難以發現,必須把他們都揪出來。

“都是很難吃的東西,苦了腸胃,別要好了!”當不凡聖子等走至小白處,眼前的景況實在令他含恨難耐。

只見一箱箱的乾糧都拋在水池內,淨水當然都全傾瀉倒在地上,僅僅餘下的食水,都給小白一一毀掉了!

但小白卻是一臉悠閒,浮在溫泉池中,享受著已許久未有過的暢樂,不知多舒服。

原來擡食水上來的忍士,都倒在地上大叫呼痛,只見腳下都腐爛一片,顥然是地上早佈下毒液,讓他們踏過後便沾上,廢了雙腳,這些當然是夢香公主的所爲。

小白只一個人在等不凡聖子把大頭帶來,公主卻不在身旁。公主那裡去了?

在島的另一端,先前他倆上岸處,公主在靜靜觀看潮浪,潮水正退,慢慢退卻,小白對她說,這潮漲、潮退,便要了不凡聖子的命。

公主在笑,她選擇了小白,因爲他的確是智謀過人,潮漲、潮退,就藏住了他智慧的根本。

不凡聖子等肯定大劫難逃了!——

第三章母子請團聚

醉生夢死,總比出生入死更美妙。

在“皇京城”前的“狂樂鎮”,是戰兵們出戰前的最佳享樂地,依然是酒、色、財、氣,一塌糊塗.夜夜狂歡。

這些年來.已沒有太多軍兵來到.從前三國四族聯手圍攻“皇京城”的日子已經不再.欠缺大批戰兵來此尋歡作樂,“皇國”又因皇玉郎頒下聖旨嚴禁,使得官兵、百姓等不敢再來,導致小鎮一時間便冷清起來。

幸而他又復活了,因爲“天法國”又來攻“皇京城”。

一間又一間賭坊、酒樓、妓院.都準備就緒,守候客官們,只可惜,又是一埸歡喜一埸空。

三十萬戰兵啊.怎麼會一埸歡喜一埸空?

道理好簡單,因爲爲首的十萬兵是伍窮的麾下親兵,有一個最難聽的稱號“窮兵”。

連皇帝的親兵都窮得要命,其餘二十萬兵更是身無長物,要他們到賭坊去,除了那條賤命,其他的恐怕也沒啥好賭了。

“呸,真是愈窮愈見鬼,都是空心老倌!”

“我倒希望這回‘皇京城’被破!”

“喔,這個跟咱們當娼開賭的有屁關係麼?”

“你真笨哩,窮人撞破了富有人家門戶,有啥好做?”

“嘻……當然是盡力搜刮家財,抱來一大堆金磚銀錠了。”

“說得對啊,有了銀兩,回程時經過咱們‘狂樂鎮’,難道他們不會停下來,分一點所得給咱們麼?”

“呵……有道理啊!”

“來了,來了。”

“甚麼啊7啊!原來又是那一批甚麼“忍士”,又來賭女人了。”

“給他們蹂躪一晚,姊妹們都要休息七天啊,真變態!”

“但就只有他們最願意花費,用他們的女奴來當注碼,那些女人真賤,怪可憐哩!”在原來的“萬金莊”,下層全擠滿來自異國“東忍派”的“忍士”,以拜千戶爲首,擲骰子賭女人。

這位沒有眉毛的塗滿厚粉六尺妖人,一臉嘻笑,身後跪著二十個女奴,甫一進來,一個女奴蹲下,兩個左右半蹲著,身向後彎,一個在後面跪著,竟就結成一張女奴的人肉椅子。

哈哈笑的拜千戶安然坐下,有時吸啜一下其中一個女奴的胸脯,刻意逗弄,時而失笑,不知多樂透。

這天天來賭,注碼就是女人,但又哪會有人跟他對賭?“窮兵”太窮,有誰能在賭坊上跟他玩個痛快?

有,又好賭又好色的,“天法國”還有一人,那人就是春冰薄。他深得大王伍窮器重,幾近是伍窮的代言人,地位顯赫,負責招待、照顧五千忍士,一同聯手進攻“皇京城”。

這份差事正好適合由春冰薄來擔任,帶領一大批名妓,在賭桌上跟拜千戶決個生死。

誰勝了便可來個一抱入懷,數十個兩族的佳麗一同共枕,春色無限,快樂得不得了。

樓下,拜千戶與春冰薄在賭,樓上,卻正展開一幕比賭更險惡、更艱難的測試,芳心是被伍窮挑戰的人。

伍窮親自領兵,芳心當上軍師,她成爲假皇后的短短不足一年,伍窮每每都突然召她前去,詰問她一些難題。

每一回,都是好大的考驗,伍窮對她的要求愈來愈高,每一次的壓力總比上一回更甚。

在進攻“皇京城”前的一夜,伍窮又召來芳心一同飲酒,看著樓下的賭戰,輕鬆暢飲一番。

伍窮笑道:“真奇怪,這‘狂樂鎮’的酒總比我們‘天都城’的來得更清更醇,愈喝愈想醉,真的特別香甜!”

芳心也一飲而盡,笑道:“此“狂樂鎮”的酒都來自‘劍京城’,那裡的水源清澈,稻米又香又滑,用來釀成米酒,當然比咱們‘天都城’的來得好多了。”

伍窮再來乾杯,細意望著酒罈,苦苦思量道:“啊,那即是說,種子、材料若是好,得出來的東西便特別出色。這個道理看似簡單,但執行卻不一定容易。”

芳心笑道:“看咱們‘天法國’,從人牛到‘窮兵’,都是不伯捱苦的勇敢戰士,縱使別人軍兵又精良、盔甲又有利刃神兵,我們甚麼都缺,但一樣稱雄沙場,憑的就是傳統奮殺心志。”

伍窮笑道:“這個當然可喜,但……咱們始終欠缺一些好重要的東西,不能不作準備啊!”

芳心一臉驚愕,她意識到伍窮的“考驗”已來臨了,既與甚麼源頭、遺傳有關,又是“天法國”的關鍵疑難事,究竟他要表達出甚麼來呢?聰明的芳心不應該被難倒啊!

突然笑容輕輕綻出來,芳心始終是芳心,她又哪會猜不透伍窮用意,笑道:“大王要準備挑選太子,這責任太重大了,芳心不一定能承擔如此重大責任。”

伍窮笑道:“哈……知我者莫若芳心皇后,別小覷自己,挑選太子一事,絕不能草率,我要找一個有才學、武藝超卓、智謀過人的繼承者,沒有了皇后的助力,絕不可能成功的。”

芳心輕輕摸了一下小腹,她的傷口已經許久不再痛,但仍留下一道大疤痕,這創傷,教她永遠也不可能再有孩子。

芳心嘆息道:“好可惜,就算願意,肚皮早已被大王所傷,從此不能再有孩子了。”伍窮沒有回話,只是又再哈哈大笑,笑得有點狂傲,有點不羈,看來,伍窮早有決定,他已變得老謀深算。

沒有既定答案,伍窮又怎會如此嘻笑暢樂,他要芳心幫助,找出合適的太子人選,究竟,內裡的意思……心頭劇震,突然腦海中一片空白,只餘下三個字,再逐點逐點的畫面填補,芳心已通透明白伍窮的“主意”。

連她也捉摸不了這愈來愈狂傲的大王,他的志氣、他的氣量,真的無人能及,又豈是脫胎換骨所能形容那麼簡單。

芳心服了,是衷心的佩服伍窮,但他的提議實在太難,甚至可以說是幾近不可能完成。

重重的責任壓力又來了,芳心哭笑不得道:“大王,你的要求太難達成,我只能盡力而爲。”

伍窮笑著敬了芳心一杯,說道:“朕好放心,只要你願意親自前去,一定馬到功成的。”

芳心嘆息道:“大王……真的一定要我兒莫問前來,當‘天法國’的太子?我怕……小白會加以阻撓。”

啊!原來伍窮心中所想,竟然是要芳心前赴“一萬險”,把孩子笑莫問接出來,當上“天法國”太子,作爲伍窮的繼承人,真是異想天開的奇怪妙想,也虧他能有此氣量。

伍窮望向樓下,只見一衆忍士正在跟春冰薄賭個不亦樂乎,搖頭嘆息道:“小白已是一敗塗地,再也難有翻身復國機會,莫問是人才中的人才,成就必然顯赫,要他留在荒野虛度人生,豈不浪費?我倆已是夫妻身分,莫問是我繼子,當然有權挑選他爲太子了。”有容乃大,伍窮當日能相邀小白屈膝爲臣,今日欲培育莫問爲皇位繼承者,當然順理成章。

伍窮嘆道:“將來,要守住國勢,不單止要面對中土三國四族,還有那神秘的‘天皇帝國’,朕相信只有一個莫問,當機會來臨,他會好好把握,也有足夠能力,可以號令天下、大顯雄風。”

芳心冷冷道:“你真的認爲莫問會放棄一切,離開小白,加入‘天法國’,助你一臂之力?”

伍窮道:“真正大英雄,自有他過人之處,他想的比我更徹底、更深入,我只知道,現下的‘天法國’很需要他,他要一鳴驚人,扶搖直上,當‘天法國’太子也是最好機會。”

芳心笑道:“甚至,他有機會把你倆的勢力併合起來,那便成爲天下最強的力量,也就把小白、伍窮再拉在一起並肩作戰。”

伍窮拍一拍芳心肩膊,笑道:“這奇蹟,便交由你來全力完成,待攻陷‘皇京城’後,便前去‘一萬險’吧,我等你好消息。”

簡單的一道命令,便把重擔壓在芳心身上,無奈的芳心只好默默承受,她很清楚,不斷證明自己的存在價值,是伍窮對每一個部下的要求,壓力愈重,地位自然愈高,能掌握的權力也愈大。

歲月流逝,隨著時間增長,芳心對伍窮愈來愈瞭解,她覺得伍窮是真正的偉大梟雄,細微的部署,精密計算、用人,他都盡顯皇者氣派。

伍窮看著一羣忍士在狂賭作樂,大笑道:“把‘天皇帝國’忍士招來,種下禍根,今日攻佔‘皇京城’當然有利,惟是後患無窮,我伍窮也成了出賣中土的千古罪人。”芳心嘆道:“大王卻無可選擇。”

伍窮笑道:“芳心,你知道拜千戶等,在四國四族中,爲何偏偏選中我來合作嘛?”

芳心苦笑道:“因爲只有大王一人是無可選擇!”

伍窮大笑不已,說道:“無可選擇,哈……我要繼續吞併,不斷拓展勢力,便不能跟‘天皇帝國’敵對,其他勢力願意偏安一隅,只有我不甘平凡,不甘只守在‘天法國’,因此,只有我一個是無可選擇!”說芳心無奈,原來伍窮也一樣無奈!

樓下的人真快樂,也許因爲他們都好滿足吧,不滿足的伍窮,要鞏固“天法國”,解決國人貧困難題。要急於找尋能繼承他的人當太子,以安定民心。要進攻“皇京城”,奪取物資、利益。要小心與拜千戶等異國人合作,以免惹來禍患。

伍窮的擔子好重好重,但他仍笑,因爲上天必然認定他是了不起的人,纔會有能力肩承如此重擔。

忽然,他好想賭,生性好賭的他,好想豪賭一場,盡情的押下重注,贏回最震撼的回報。

大踏步下樓去,只見骰子在轉動,那膽大妄爲的春冰薄又輸光了,他身後的妓女,全都輸得一乾二淨,正任由那些瘋了、醉倒的忍士,從頭到腳的胡摸亂咬,痛得嬌女們鶯聲亂顫。

拜千戶擡頭見伍窮與芳心慢步下來,目光停留在骰盅之內,不禁嘻笑起來,說道:

“呵……大王來了,素聞大王未登基前,天天愛在賭坊流連,是一等一的好賭狂徒,大王,肯來指教我一下麼?”伍窮順應時勢,讓拜千戶一衆加入進攻“皇京城”行列,正好符合“江川藩國”藩王對他的任務、期望,拜千戶當然對這位合作的互利者畢恭畢敬,禮待有嘉。

伍窮也許真的太久未曾賭過了,他實在心癢難耐,從前,他逢賭必精,卻也逢賭必敗,輸得焦頭爛額。

今天,他貴爲大王了,在賭桌之上,可能反敗爲勝、扭轉乾坤麼?賭,就是一個戰場,他能獲得勝利麼?

伍窮笑道:“哈……春冰薄的美女都輸得一乾二淨,我哪來賭本贏拜兄身旁的白玉女奴啊?”

拜千戶立時走上前來,哈哈大笑道:“大王,你的賭本比咱們的多許多啊,看啊,身旁的皇后芳心,誘人迷惑,媚態亂人心神,簡直是天仙下凡,加上貴氣身分,相比這些低賤奴隸,何止價高千倍啊,簡直是以一抵千,價值連城哩!”依然一派露齒嘻笑,毫無半分尊重,拜千戶把芳心這位皇后當作是可供隨意淫辱、玩弄的一般賤女人,他爲何會如此不敬?

芳心把視線移向站在一旁的春冰薄。

只見蛇頭鼠目的小鬼,眼神裡充滿怯懼,芳心已清楚明白,一定是在對賭的同時,春冰薄說出了芳心向伍窮請求,以投效、降服來換回皇后虛銜的事,這傢伙的嘴巴真臭。

“呵……好啊,以一抵千,那便一言爲定,以一個芳心來當作一千個女奴吧!”衆皆愕然,張大嘴巴不懂反應,因爲說話的並非伍窮,卻是他身旁的芳心皇后。

拜千戶喜上眉梢,笑道:“一言爲定!一言爲定!”衆人正把注意力集中在賭局之際,門外卻傳來聲音,教對賭的雙方都突然肅靜起來。

一個十三歲五尺高的小子,被“窮兵”左右帶了進來,就在門外叫道:“盡情賭吧,明天生命結束時,再也沒機會賭個痛快了!”他媽的,是哪路小子如此膽大無禮?

衆多的忍士、春冰薄,不顧一切的便搶上去殺,先把這個莫名其妙的小子斬成肉醬,他媽的不知所謂。

伍窮突然一個箭步,擋住所有撲前的忍士,只餘下一個春冰薄衝上前殺,一個戰一個,公平得很。

小子沒有兵器,春冰薄卻手持利刀,奮力斬殺。

小子閃身滑前,微微左傾便輕易避過刀鋒,背項竟一直貼住刀身,令春冰薄再難揮刀斬殺。

春冰薄也不甘示弱,一手便握住了小子的脖子,正要吐力捏爆,小子的頸項卻軟柔細滑似的,一移一扭便擺脫了五指扣爪,雙手抓出,先拿住春冰薄的手腕,左手乘勢一扭,便戳中了“天柱”大穴。

春冰薄才驚覺先退爲妙,小子的右手再一點,又戳中了“華蓋”大穴,整個人乖乖的已動彈不得。

小子順勢一抽,便把春冰薄整個抽起,扔在遠遠的賭桌上,跌個四腳朝天,好失禮!

一臉狂傲的小子,是伍窮欣賞的舊相識,他的名字好容易記住——“太子”,在“窮鄉乞巷”出現過的太子。

伍窮的態度,阻止了拜千戶上前狙殺的企圖,他帶著沉重的語調,好不願意的說道:

“原來那隻愛談風弄月、作畫寫詩的皇玉郎,也會爲國家擔憂,也會派人來打探我‘天法國’虛實。”

太子冷冷道:“師父命我來把信交給你,他說,無論如何,很想在皇宮跟你一聚。”意料不到的是,頑強又狂傲的窮小子太子,竟然就是皇玉郎秘密收下的入室弟子,難怪伍窮如何利誘,他都不爲所動。

太子受命於師父,到“天法國”打探虛實、軍情,只得悉國家因爲大力擴軍,原來已空虛的國庫更是捉襟見肘,百姓流離夫所,傾家蕩產又或妻離子散的遍佈各處。

外強中乾的“天法國”,此役攻佔“皇京城”,再不成功便難以扭轉國家貧困劣勢,故此伍窮纔不惜御駕親征。

接納“天皇帝國”等加入,也因爲此戰實在太重要,若先應付拜千戶等,再攻“皇京城”,牽涉的軍費也就更難籌儲。

伍窮珍惜人才,對太子極爲賞識,惟是皇玉郎卻捷足先登,倒不能不承認,曲邪的眼光也是不錯。

嘆了口氣,伍窮從太子手上接過皇玉郎的戰書,太子正要轉身離去,但拜千戶等卻不能如此輕易放人。

衆忍士一同抽出長刀,拜千戶冷冷道:“不留下部分肢體,我不大相信小兄弟能安全回‘皇京城’去。”一衆忍士同時散開,只要拜千戶一聲令下,這打擾賭局的小夥子,必然被襲,也肯定死無全屍。

太子並不大懼怕,從散亂的長髮中,目光盯住拜千戶,狠狠的眼神告訴對方,就算他死去,對方也要同葬。

雙方僵持下,伍窮突然笑道:“哈……先前不是正要來以賭論勝負的麼?小子,你也來賭上一局吧,我們三人以賭論戰,拜千戶的賭本是所有妓女、女奴,朕的賭本是皇后芳心,而你嘛,沒啥算是有僨值的,便以自己的性命作賭注吧!”以賭論勝負,正好有利好賭的拜千戶,一賭獲勝,乘機有理的殺了送信來的小子,拜千戶當下欣然答應。

沉默的太子也知悉今日難以擺脫賭戰,大步上前到賭桌,一掌拍向桌面,三骰子彈起,一手掃開兩顆,剩下的執握在手中,只見被掃開的兩顆骰子分別射向伍窮、拜千戶,再被一握拿住。

十三歲的太子,舉手投足全是大將風範,跟一頭紅髮、沒有眼眉的同歲小子春冰薄,性子南轅北轍,大相徑庭。

太子冷冷道:“好,就賭最簡單的雙數或單數!”——

第四章賭局我必勝

太子握住骰子,冷冷道出他提議的賭骰子規矩:“咱們每人手裡都有一顆骰子,以骰子壓在手指頭的點數爲記,猜中三人的拇指指頭上合起來的數目是雙或單,便是勝方。”

拜千戶也沒玩過這樣有趣的新奇賭局,一向嗜賭的他,當然願意一試,忙道:“這賭法也不錯啊,就算我跟大王一同贏了,也可以把你的賤命贏來,只是……若咱們三人都猜一樣的單或雙,那便……”

猶豫之際,太子突道:“你猜單我便是雙,我一定是閣下的相反便是,可以了吧!”充滿倨傲、自信的神情,著實令拜千戶討厭,他的半生經驗告訴了地,如此的小子最好儘快取去性命,否則待他成長後,必然是棘手的心腹大患,要殺便快一點的好。

三人都同意太子的賭局,各自在拇指上以骰子一壓,把點數的記印深深壓下。

同時骰子各被握碎,不能再改動或混亂點數了。

伍窮賭的是“單”,拜千戶也一樣是“單”,而太子也不反悔,反其道賭開“雙”。

先是伍窮攤開掌,拇指明顯的只有“一點”記印,暫時是“單”。再來是拜千戶了,拇指竟又是同樣的“一點”。

二人合成就是兩點“雙”,最後是太子了,他拇指壓了甚麼?一、三、五點便開“單”,二、四、六點則開“雙”。

答案來了,揭蹺。

太子把右拳伸出,那拇指一直藏在其餘四指之內,突然傳來“喀勒勒”的驚心碎骨聲。

聲響更強,爆骨碎肉的震撼,來了,太子終於攤開他的“拳頭”,原來藏在四指內的拇指指頭,竟被他強力握個爆骨裂肉粉碎,拇指已變成一堆肉醬碎骨,甚麼點數都沒有了。

太子爲了取勝,竟然硬生生的握碎拇指,好可怕!

血肉模糊裡,一點也沒有,是零點。

太子冷冷道:“三隻拇指指頭上加起來的點數是賭局總數,現在只有兩點,開的是雙,我嬴了!”拜千戶雖然極爲憤怒,被眼前小子耍手段取勝,但實在不得不佩服太子的果敢、狂傲。

這小子長大後一定非同小可,他內心已決定,明天進攻“皇京城”,必定命人先殺掉他。

太子走至伍窮身前,冷冷道:“我贏回自己一命,其餘的生命,我用來跟大王交換一命!”伍窮笑:“女人對你看來並不具吸引力,說吧,你要交換誰的命,看我能否答應。”

太子沒有公開說明,他撕下一塊布來,以斷指未乾涸凝固的血,寫下了短短字句,便交在伍窮手裡。

轉身便走,不再理睬其他人,來去如風,就跟他一頭亂髮內的眼神一樣,總猜不清其中真意。

伍窮打開布塊,簡單的兩行字卻教伍窮好震驚,連在身旁的芳心看到也愕然呆住,這小子真的毫不簡單。

凝視地上留下的一灘血漬,也許在可見的將來,這狂傲太子所斬殺的敵人,要再令他滴下一樣的血都會極難。

還有手上先前太子替皇玉郎送來的信,“曲邪”向伍窮相邀,明天決戰之前,他想跟伍窮展開另一場的單打獨鬥決戰。

對啊,昔日爭奪十兩之戰,其實未分勝負,雙方哪一位更強、更有資格擁有十兩,一直沒有結論。既然明天兩國大軍決戰,也就同時來一個徹底解決私人仇怨的決戰吧!

戰書上只寫上時間、地點,伍窮最愛的,是隻有一句挑戰的話:怕,便不要來送死好了!

“皇宮”之內,皇玉郎身後,是那剛從“狂樂鎮”回來的徒兒太子,他一直沒有公開太子的身分,是因爲他好不容易纔收下如此勇猛的小子爲徒,好想保住他。

皇玉郎對太子的期望好大,甚至想過把皇位的繼承傳給這小子,只可惜,在“皇國”這一定不成,因爲太子並不是皇姓血裔。

皇上皇就是因爲這原因而被迫退下皇位,在“皇國”裡,這最笨又最自私的世襲式皇位相傳,就是最人缺點。

這是皇玉郎對太子所說的,雖然別人都不一定認同。因爲皇玉郎表面看來並不適合當皇帝,但骨子裡他的能力、部署卻從不鬆懈,絕不是真的只顧舞文弄墨的公子哥兒。

明天之戰,他已找來餘弄仁,以他數百“神風笑”之瘋狂殺力,足以把“窮兵”炸個天翻地覆,已是穗操勝券。

皇玉郎身爲天下第一高手,絕不打沒把握之戰。

這一夜,皇玉郎與太子走進了“皇宮”的“真龍殿”,這裡好冷清,因爲自皇玉邯登基以後,原來是早朝面聖批奏的“真龍殿”便一直沒有用途,皇玉郎從未臨過朝。

身爲帝君,竟不臨朝,只在“御書房”內下達聖旨,批閱奏章,爲的是皇玉郎不愛勤政,還是隻想在斗室之內瀟灑埋首?

沒有人知悉答案,皇玉郎相信那些笨人一定都想不通,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太子也許會明白。

“在龍座之前,這‘真龍殿’有四根盤龍金柱,氣勢膀礴,真的不同凡響,每一根都要二人合抱才能擁得住,都是從最高山上砍下來的千年佔木,單是搬運過程便要花一整年啊!”領著太子,皇玉郎不停的在指東指西,詳細解釋“真龍殿”各項微細設計,爲太子帶來頗豐富的新見識。

皇玉郎突然擡頭向上指,望著金色耀目的殿頂道:“四根盤龍金柱之上,用枘栱托起四方形天花井,從四力到八角,由八角到圓形,層層向上,到中央最高部分是‘蟠龍銜珠’的雕刻,組成了極華麗的裝飾天井,稱爲‘藻井’。”樂此不疲的皇玉郎,當然極想表達意思讓太子領會,只是時候未到,太子只好跟隨在後,聽取解說。

皇玉郎踏上龍座前的梯級,指著說:“這是安放龍座的木製‘須彌座’,座後必須設有屏風,座前左右皆有仙雕、香爐等擺設,絕不能少,也不可能有錯漏。”蟠龍金柱、蟠龍銜珠、“須彌座”、屏風都雕滿了龍紋,爲的同樣是要突出一個主題“真龍天子”。

“這裡一切擺設、佈局,令坐在龍座上的帝君擁有龍皇氣勢,號令天下,文武百官低首,聖旨頒下,天地動容。絕對是權力最重要的發揮,當上皇帝,坐在龍座上的威風,真了不起。”太子凝視龍座,果然有其威武氣勢,登基臨朝,在四周的佈置烘托下,萬乘之尊,聖明天子,顯盡天賦英明、曠古神智,當真教殿下的人都萬世崇敬。

皇玉郎輕撫龍座,像是十二分珍惜,但既然如此眷戀,卻爲何不願臨朝呢?真教人摸不著頭腦。

太子突然醒悟,竟驚愕不已,真的不大相信分析得來的答案。但見皇玉郎臉上情真,纔不得不接受“事責”。

皇玉郎笑道:“我算計的沒錯啊,只有徒兒你一個會明白,爲啥爲師身爲皇帝,卻不臨朝。”太子嘆道:“可惜,實在好可惜!師父一共試過多少回啊,得出來的結果都一樣麼?”勉強的點頭,皇王郎顯得極是無奈。

太子也忍不住上前,摸著龍座的椅背,真的好想坐下去,嘗一嚐個中滋味。

太子嘆息道:“這‘真龍天子’的皇者佈局,凸顯皇帝氣概,坐在龍座上的天子也同樣必須具備天命霸氣,方纔能抵受、壓得住如此洶涌的萬福聖力,若非真命天子,必然抵受不了。”

皇王郎苦笑道:“我已試過三次了,每一回坐下,都抵受不了聖力的震撼,血氣翻涌,如何也按奈不住,不停的吐血,直至離開龍座,那陣難受的衝擊纔會平復過來。”

太子道:“就是這個原因,縱有文武百官一再請求,師父也不得不拒絕臨朝。”

皇玉郎苦笑道:“呵……總不能在臨朝時,不停的吐血,把一衆大臣都嚇得半死啊!”

原來,就算是當了皇帝,要是自身的霸氣不足,也頗多限制。

皇玉郎本非王者之才.登基原只爲得到十兩,個人霸氣並不強,總不似小白、伍窮般擁有雄霸天下之大理想。

皇者霸氣不足,也就抵受不了“真龍天子”皇座佈局,登基卻不能臨朝,他內心耿耿於懷,卻沒有人會明白他。

突然,太子一步踏前,就坐在龍座之上,他好想試試,他的霸氣能抵擋得住“真龍天子”佈局麼。

果然,血氣急翻劇動,不一會兒,體內像是有了七道急流亂竄,上下左右,狂奔疾走,如同也壓抑不了。

如龍翻飛,壓力龐大驚人,身體的血氣亂作一團,如何收斂心神也是徒然,太子愈是壓抑便愈是狂動。

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血,不得不又再站起來,離開龍座,血氣立時平復沉靜下來,不再亂竄。

吁了一口氣的太子,額上冷汗涔涔而下,他還是不夠霸氣可以安坐龍座之上,差的可能還遠啊!

皇玉郎卻道:“再坐下去!”太子愕然停步,望著師父皇玉郎,心裡有點不明所以,但見皇玉郎卻是一臉認真,神色凝重。

皇玉郎道:“這一回,別在心中與體內亂竄血氣抗衡,千萬別在腦海留有鬥爭、壓抑之意圖,把身體放鬆,心神歸空,一切歸靜,空明智海,安然而坐。”依照皇玉郎的指示,太子再坐在龍座上,血氣急翻再來,但說也奇怪,只要他把身子、精神放鬆,血氣雖在急奔,但卻沒有激起甚麼內傷吐血,只是心頭大爲激昴而已。

原來,只要心平氣和的融合激動血氣,是可以平靜亂勢、可以安然無恙的。成功了!成功了!

在旁的皇玉郎也爲此而雀躍失笑,他沒看錯,這小子是明日帝皇天人,不久後,必在武林上大放異彩。

皇玉郎道:“身爲神皇帝君,衝動只會帶來禍害,要懂得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安心處事,料理逆亂,這樣才能兼收幷蓄,當個了不起的真龍天子,才能在龍座上坐得穩穩妥妥。”太子笑了,他好感謝師父的教誨、指點,只是單有霸氣並不就表示一定能當皇帝。

要建國立業,路途必然又艱鉅又遙遠。

離開“皇宮”,往後山的“皇御園”走去,深宵時分,依然燈火通明,皇王郎領著太子進人精舍,只是餘弄仁與一衆瞎了眼目的“精髓院”隨從,正都埋頭苦幹,汗流浹背。

皇玉郎執起其一的“神風笑”,綻放出難得的笑意,明天,只要伍窮的“窮兵”遇上這神兵,定然一敗塗地,從此一蹶不振。

上一回攻“天都城”,被芳心的突襲“皇京城”,破壞了殺敗伍窮的機會,今日,皇玉郎好想一洗頹風。

一個天下無敵的高手,登基爲皇后,也好想是沙場上的長勝將軍,誰令自己受辱,便給他十倍還擊。

在地上跟部下一同苦幹的餘弄仁,小心的檢視每個“神風笑”的完工製成,他在明天一戰後,便很可能取代他最痛恨的餘律令,成爲“餘家”家主。最聰明的人,又取得最強的武學秘笈,餘弄仁埋頭苦幹,爲自己的未來而戰,要一鳴驚人、一飛沖天。

最後的檢視過後,太子順手取走兩個“神風笑”。皇玉郎已知數以百計“神風笑”實在足以令自己勝券在握,他在想,這一役後,武林便再沒有人敢小覷他,認定他只是個武功第一、兵法九流的笨皇帝。

皇玉郎步出精舍,精神奕奕的其爲暢快,對徒兒太子笑道:“明天,你在宮外領兵,以‘神風笑’殺盡‘窮兵’,朕則留在宮中,摘下伍窮的笨頭來。”

太子淡淡道:“就如此輕易可殺敗伍窮?成功當然是好,但要是明日之戰結果有變化呢?”

皇玉郎笑道:“太子,你認爲朕的計劃有漏洞?”

太子說道:“我只知道,任何計劃都必然有漏洞,人算不如天算,萬事還是多加小心爲妙!”不停的在轉動手中的兩個“神風笑”,太子解釋不了擔憂之處,但煩愁卻是揮之不去。

皇玉郎當下把笑容都收斂起來,因爲太子從不愛說笑,他認爲明日之戰不一定如想像中順利,那便肯定有問題。

太子的意見,絕對值得重槻。

究竟明日之戰,是否還有可能出錯?一子錯,“皇國”將滅亡,絕對無法接受的結果,皇玉郎必須審慎行事。

太子沒有再陪伴師父,他有自己的打算。明日之戰,伍窮不能敗,皇玉郎必須戰勝,而他,只要能活下去,便心滿意足——

第五章玉簫悽美曲

“皇御園”佈置了亭臺樓閣、假山水池,種植奇花異木,形成了一個清幽高貴的園林環境。

園林堆石、鋪地,各種花窗、鏤窗設計,還有園林院牆上的門洞,都是經過精心佈局,一絲不苟的巧妙陳設。

簫聲妙韻,似是微雨溼花,再來千變萬化,妙音紛呈,配上“皇御園”雕欄玉砌、花木石山,說不盡的和諧融洽。

伍窮步入“皇御園”,始覺當日“劍京城”“劍皇宮”所見,當真難以相提並論,實在相差何止千里。

“皇御園”的園林色彩輝煌,廊腰縵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鬥角。

“雖由人作,宛自天開”便是其中趣旨,只看得這一生貧困的伍窮,雖然當了皇帝,也是最苦、最窮的“天法國”帝君,皇宮又豈能與“皇國”的相比,“皇御園”的風光,更是千里遠勝。

伍窮從“皇宮”偏側的“皇壽殿”而進,殿前有花木山石的點綴,一派皇家的威嚴氣氛。

殿後是一道逶的土石假山,走入山道,只見兩旁樹木蔥鬱,峰迥路轉,三兩步間,一幅高閣、平湖、遠山的壯麗景色就呈現在面前,佈置得令人意想不到。

平湖之上,有一座悟竹“幽居亭”,亭頂之上,一人弄簫吹奏,揉合聲景雅,正就是等待了伍窮許久的皇玉郎。

只見皇玉郎一身素白純色錦衣絲綢,十指靈動跳躍於玉簫之上,盡顯優雅氣質。

皇玉郎停下簫聲,在亭頂之上,隔着湖對伍窮道:“園林景緻,造景手法層出不窮,點景、對景、框景、移景之外,還有透景、障景,利用彎彎曲曲的折廊、古怪的堆石、不同層次的鋪石、各式各樣的鏤窗、花窗,配上奇花植物、特製傢俱,也就能創造出整體完美的園林景緻,格局優美,置身其中,自然感到妙藝無窮。”伍窮對園林設計、佈局一竅不通,只覺四處變化無窮,人工造就而成的優雅美景的確技藝繁複,山水相互配對,融爲一體,無可置疑,“皇御園”看來是當世最妙園林。

皇玉郎道:“哈……朕的設計總算有點心思吧!”

伍窮冷冷道:“閣下的心思都花在毫無意義的東西上,舞文弄墨、園林曲藝,甚至與禽獸相伴爲樂,難怪‘皇國’國力一蹶不振,就如眼前假山堆石一樣,空有秀麗外表,卻是華而不實!”

一手拍在面前大堆假山堆石上,原來作爲點景屏障的奇峰怪石,當下爆裂碎散,不堪一擊。

皇玉郎卻哈哈大笑道:“苦啊,苦啊,大好的‘敗家石’,長二十尺、高十五尺、厚十尺,是‘海霸族’‘雲遊四海”中‘雲渺海’最珍貴難得的極品,單是起運而來,先用泥土將石上的孔竅填實,再包裝上路,運抵後將其先浸入河中,剔刷泥土,中間不知耗費多少人力,如此便爲閣下糟蹋,可見閣下出身寒微,一派老粗庸俗,全不識寶啊!”

伍窮冷笑道:“閣下從沒窮過,當然不知民間疾苦,這些荒謬享樂,對朕是無聊事。朕要有如此優美庭園,簡單得很,今日攻陷‘皇京城’,城內一切不就是掌握在我手中麼?”

皇玉郎緩緩站起,從高處俯規而下,嘆息道:“我來問你,走前十步,有用石頭堆砌的山石,稱爲‘池山’,其有何道理?”

伍窮踏步而前,果然見有沿岸的山石與池畔的假山疊成一氣,連成“池山”,但有何內涵,當然說不出半句話來。

皇玉郎道:“池上理山,園中第一勝也。山水互相依存,用土堆未能表現得好,假山石方纔顯盡‘理水’特性。”

伍窮怒道:“他媽的在賣弄甚麼臭見識,朕乃大英雄、大豪傑,對此女兒家見識不懂就是不懂,我一刀斬下你這麻麻煩煩皇帝的佝頭,把‘皇御園’據爲己有便是了!”

皇玉郎哈哈笑道:“園林巧佈設計,盡顯工匠心思縝密,伍窮啊,你知朕爲何武藝卓越,爲天下第一高手麼?創招、自成一派的武學修爲,憑藉的就是心思細密,層層構想,把武學、神兵的精華,相剋、配合融會假設,創造出每招細節變化,便能成功的提升武學。”

一番分析、解說,伍窮終於明白皇玉郎話裡含意,他以修練武功的同樣心思、力量,去設計出“皇御園”的優美,相比伍窮的武學,只是靠父親傳授,又或衝勁提升,當然勝上一籌。

皇玉郎不是要單單戰勝伍窮,還要他明白中道理,要他敗得心服口服,總之是貼貼服服。

伍窮不屑笑道:“花草山石當然任你擺佈,難道你以爲朕也會任由閣下指點,任由操縱麼?”

皇玉郎笑道:“也許,你比假山頑石更容易擺弄哩!”伍窮緩緩抽出“敗刀”刀鞘,閃耀的寶石鑲在刀柄之上,與整個悠雅緻園林景色,實在完全不配,十分礙眼。

伍窮道:“朕的‘窮兵’在城外已展開進攻‘皇京城”之戰,今日‘皇京城’勢必陷落,你唯一的路,便是殺掉了朕,待‘天法國’羣龍無首,再集合餘下二十九座皇城力量,也許便可能再奪‘皇京城’,洗去今日的莫大恥辱!”

皇玉郎沒有刀,也不用劍,他手上只有一枝玉簫,能吹奏出動人曲韻的“天子簫”,雖也堅硬如鋼,但卻沒有利刀鋒口,要斬要劈,一概不能,如何能戰“敗刀”?

皇王郎笑道:“一戰分兩方決殺,卻又互相關連,君子戰,你信我沒有埋伏,我也讓你踏入‘皇御園’,我想,這一戰一定十分燦爛,一定會留名千古,爲後世所頌揚。”

從園庭假山“敗家石”旁飛躍攻去“幽居亭”頂上,刀,揮出一抹紅,像是美人吐出的悽豔血紅,慘烈而傷感。

帶着一聲響亮咆哮,驚碎美夢,震破寧靜,拔刀、出刀、收刀,一刀斬出一百三十六刀。

一百三十六刀形成狂龍飛旋的猛勢,形成了老父的絕學刀招“風芒畢露”,如噩夢降臨大地。

刀已回鞘。

“敗刀”嗖地飛回,安靜的回到刀鞘之內,那先前的烈缸漸漸腿,一下子消失無形。

“敗刀”的主人也同樣躍回“敗家石”上,無功而退。

非但無功,而且有血。

伍窮一招進攻,換來卻是兩行滴血,連兵刃都沒有相交,竟然已負傷,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天下武學第一的皇玉郎,手上仍只是那枝晶瑩的玉簫,態度依然的悠脫,剛纔一招,他竟然能輕易化解,而且傷了伍窮。

伍窮的左右耳朵所滴下來的血,已停了,但仍隱隱作痛,地真的沒想過,皇玉郎不用執蕭對戰,只奮力一吹,那好比子夜鬼哭的刺耳簫聲,便彷佛突然震碎心窩,教他耳鳴心痛,全身抽搐。

神、魔、道、狂、邪之首,“曲邪”皇玉郎,最厲害便是“曲”,簫音成曲,殺力當真駭人。

簫音又來了,只是這回卻一點不刺耳,悠揚妙韻,仿若雲卷雪飛,初若飄飄,後遂霏霏。慷慨吐清音,明轉出天然。

伍窮的凌厲殺意,彷似被柔和樂曲的情感融化,再也提不趄勁來,便難以蓋過對方。

突然旋射出“敗刀”,疾撲斬向“幽居亭”四周的楓樹,一輪震躍亂射,樹上立時被徼得紅、黃雙包葉子片片飄下,形成令人眼花繚亂、漫天落葉的優美情景。

楓葉落,殺意來!

如絲織錦繡,細膩刀法盡顯運使之巧,豪氣盡斂,埋在落葉裡的只是溫柔的刀法幽幽,絕不厲害,不要斬,只稍稍割傷。

一直追着仍在吹簫的皇玉郎,“敗刀”割了他尾指一刀、割了右肘一刀、割了小腿三刀又割了背後五刀。

每一刀只人肉二分,每一分只痛未傷,是伍窮自創的刀招“後患無窮”,在落葉間穿梭迥斬。

太凌厲的刀,每個高手都竭力去擋,反而是最皮毛刀法,既只傷皮毛,那就不爲意、不理會,甚至不懂如何抵擋。

伍窮此招“後患無窮”,正捉到了對戰者的細微弱點,出刀只割傷最不重要部位,只削割兩分,出刀不狠,似無傷大雅,皇玉郎不經意擋刀,傷痕也就不斷增加。

當發現全身已隱隱作痛,原來已被“敗刀”割傷了一千處,每一刀傷痕都太小,但合起來便殊不簡單。

刀太快,當然比落葉更快。

就是因爲落葉緩慢,皇玉郎清楚的看到那些飛舞落葉,沾上了自己身體溢射出來的血,愈來愈多。

赤痛從臉肌、手背、大腿、腳踝,甚至已侵入了五臟六腑,愈來愈像一把大鐵鉗,把皇玉郎挾住,慢慢的揉捏扭曲,緩緩的分解破殘,痛楚已深入骨脾。

攻襲已鋪排完成,伍窮的眼神突然變得甚爲兇悍,那一陣的狂喜,是取得勝利前的興奮。

伍窮殺敗天下第一的“曲邪”皇王郎,天下間還更有可喜的事麼?難怪他大戰中還有笑容。

已割了二千刀,“後患無窮”的最後一刀應該斬下了,擋也好,不擋也好,只要此力發千鈞的一刀斬下,掀動身體上二千道原來只是微細的傷痕,二千傷痕便會變成淒厲刀傷血痕。

二千刀傷血痕同時爆裂,後果如何?

楓紅散飛情景令人感動不已,提刀、出刀,把感動斬成感慨,把經典寫下,記住了他伍窮,一刀殺皇玉郎。

神思正墜入深淵中,心念正沉緬美夢中,連綿殺力衝動而來,只要比簫音更快,便一刀戰勝。

相信,殺力無情,甚麼也抵擋不了。

落葉還在飄,有嫩黃、有深綠、有血紅,爲無情殺力添上色彩。“他奶奶的王八賤狗皇帝臭爛屎笨七丟那星星去死媽的龜孫,接你老子我伍窮大王的這一刀!”伍窮以無窮亢奮,斬出“後患無窮”一刀,爲配合刀招,他破口亂罵,把窮相真的露個徹底。

殺力強,殺力急,簫聲不能再突然吹起碎音。

刀光突然消失,殺力猛然滯住,只有楓葉仍在飄落!

幹甚麼?敗刀無窮殺力竟戛然而止?

皇玉郎外號“曲邪”,他的玉簫比刀、劍厲害得多,誰若不明白,只因他沒碰上過皇玉郎吧!

當最後一刀斬下,玉簫刺射而出,沒有擋刀、不拼戰、不刺心奪目,只套住它應該套住的東西。

王簫已守候了此良機久矣,只有當“敗刀”認爲必然應該奮力斬下,刀路才一定不變,它才一定套得住那東西。

玉簫可以套住甚麼東西,更同時能夠化解“後患無窮”?

玉簫的頭端是圓孔,一刺戳前,正好套住了伍窮那提刀的右手拇指,輕巧的一扭,便聽到清脆的斷骨聲。

“喀勒”的碎骨聲,帶來了一個結果,“敗刀”只有餘下的四隻手指抓住,握得好緊、好緊,但卻好鬆、好鬆。

沒有拇指相輔,餘下四指緊握“敗刀”?無論如何也不會握得實。伍窮立時急退,在樹與樹之間飛躍跨越,好快又退回“敗家石”上。

血在落.在斷指的裂口滴滴落下。

簫音又再響起,仍然是動人心魄,只是添了三分愁憂,嘆息又嘆息,伴着輕柔而曼妙的樹葉徐徐落下……伍窮抱刀歸元,嶽停峰峙。

皇玉郎停下簫聲,輕輕問道:“你的意態在告訴我,你已放棄再戰,已放棄再想出更突破的刀招來殺我。”伍窮看看右手那廢掉的拇指,幸好,骨碎得不太嚴重,醫理三個月,也許便能痊癒。

但若然今日戰敗,還有生命等待醫理麼?

傷痕令伍窮沮喪?鬥志,已燒傷了他的眼神。

不能瞞騙敵人,尤其這敵人是天下第一的皇玉郎,他絕對看得出,伍窮已是“窮途末路”!

皇玉郎冷冷道:“你並非我敵手!”

伍窮道:“我,不得不甘拜下風。”

皇玉邯道:“你,可以死了!”

伍窮道:“我,誰來賜死亍。”

皇玉郎道:“當然是朕的玉簫。”

伍窮突然狂笑道:“哈……哈……不可能啊!”

皇玉郎也同時感到愕然,臉上一陣煞白,驚駭莫名的望向伍窮身後,他的眼目告訴了他,不可能的事來了。

伍窮身後,沒頭沒腦的疾射而來三十八個少年,衣衫襤褸,站在伍窮身後,猶如一道銅牆鐵壁支持着伍窮。

皇玉郎鮮有的心慌意亂道:“怎麼可能?四皇八侯及‘皇衛軍’的重重阻陣,怎麼擋不住這三十八個少年?”——

第六章三十八窮奴

沙塵高揚,隱隱傳來金鼓之聲。

“皇京城”城門之外,三十萬“天法國”大軍已殺至,驀地號聲大作,戰鼓雷動。

仿似大地震動,東西北方也有戰馬、戰車直闖殺來,城樓上的四位皇爺--皇壽星、皇太子、皇千世及皇萬福,還有八侯三十爵爺,加上“皇衛軍”的萬夫長、千夫長及百夫長,全都屏息靜氣。

弩手們都準備好手上的“神風笑”,只待敵人臨近,便會射出殺力驚人的“神風笑”,把一衆“窮兵”炸得粉身碎骨。

正門“角樓”之上,那一臉莊嚴的餘弄仁與部下全齊集,等待他的成果出現,成與敗,全系此榮辱一戰。

猶如人浪淘沙,從遠而近捲來,究竟是淹沒了“皇京城”,還是都成了枯骨死屍,以鮮血滋潤黃土地?

太子站在“角樓”頂端,此處位置最高,這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感受兵臨城下的浩瀚雄壯。

六個月前,太子才拜入皇玉郎門下,他貧苦了十三年,並不覺得被皇玉郎收爲弟子,從此便平步青雲、一帆風順。

相反,他很肯定自己在隨之而來的日子裡,會在逆境中求生,因爲他感覺到皇玉郎並非皇帝之才,很快、很快,相信這位師父便會遇上大災大劫,從此落入危難裡。

只要身處險禍危難,在逆境中學會如何求存,生命便顯得絕對堅強,太子認定在這種苦困中成長,他日才能成爲天下第一皇者,因此便選了皇玉郎拜爲師父。

這一戰皇玉鄔會一敗塗地麼?

表面上,當然絕不可能,但太子的內心總有不祥預感,他肯定皇玉郎犯了很嚴重的錯誤,只可惜,他卻找不出頭緒來。

就算能理出頭緒,現下也太遲了,故此太子站高一點,看得清楚一點,究竟這一戰“皇國”的戰情如何?

究竟“天法國”、“皇國”之間,誰吞併誰?

兵臨城下,十萬大軍先衝擊殺至,皇萬福一聲令下,射!

“神風笑”射出,炸他媽的一個稀巴爛!

“皇宮”以外的戰情並沒有人傳信報告,在“皇宮”的“皇御園”內,皇玉郎也感到奇怪。

更甚的,是眼前三十八個少年都是伍窮的徒兒,竟然身上沒半分傷,便輕易的闖了進來,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三十八個少年,名爲“窮奴”,是伍窮從“窮鄉乞巷”收買而來的精銳弟子,在“萬丈牆”經嚴格鍛鏈,沒有被驚濤駭浪撕破身軀,組成殺力強大的“窮兇極惡”兄弟。

伍窮不敵皇玉郎,但加上三十八“窮奴”,形勢便截然不同,皇玉郎可以一敵三十九人麼?

簫音不再,樂曲沒有再奏起,皇玉郎內心的猶豫、憂慮,已盡現臉上,他好想衝出“皇宮”,看看守城之戰究竟如何?是否大事有變?四皇、八侯、三十爵爺領導的“皇衛軍”又如何?

當他急躍直衝,面前卻來了一道高牆,集三十八“窮奴”的“萬丈牆”,九人兩組、十人兩組,手纏着手的拉動,從上而下躍落,似是一道巨浪高牆,四組輪流不斷涌打,截住了皇玉郎。

不得不退,但旋即強力突圍,雙掌攻向最近的少年,逼使他掄掌相拼。皇玉郎內力深湛,窮奴如何能戰?

九人一組的“窮奴”卻各以內力掌轟注入前者體內,集九人之力合一出擊,頓然增強九倍內力。

要突圍,必須先殺“窮奴”。

伍窮站在“敗家石”之上,好整以暇的,十分輕鬆,他要爭取的只是時間,先前一戰,加上現在來到的三十八“窮奴”,他與芳心定下以決戰拖延皇玉郎的戰略已成功。

今日之戰,殺皇玉郎只是次要,一切已麈埃落定。

伍窮的悠閒,更令皇玉郎心裡忐忑,猛然提升功力,九個“窮奴”最前的一個突感對方內力如巨潮洶涌而來,雙手如電殛般被轟震,突然裂出血痕,血痕一直隨雙手向身體、頭顱蔓延。

衣衫盡碎,片片飄飛,整個人也被割得鮮血淋漓,骨頭也開始感到扭曲爆裂。

死亡的來臨如迅雷陡作,不及掩耳,“噗”的一聲,淒厲的血灑骨肉濺飛教人觸目驚心,最前的“窮奴”爆個血肉模糊,皇玉郎的雙掌壓力便順理成章壓向跟在後面的第二個“窮奴”。

合九人之力也抵擋不了皇玉郎排山倒海的內力,八人又如何能擋得住?接連不斷的“噗”!“噗”!“噗”!

入耳蕩心搖魄的陰森可怖,一個接着一個的“窮奴”被轟得碎散爆死,就如殺雞宰鴨般輕鬆簡單。

一連九個“窮奴”,一路的“爆”個不停,死個燦爛,鮮血迸濺,血肉淋漓。

九個少年的血肉都在地上混雜一起,支離破碎,難以分得清哪個部分屬誰,血肉橫飛,模糊一片。

甚至可說是血肉狼藉,先前還完完整整的“生命”,剎那間竟被扭曲毀碎至此,正常的人必感到暈眩、欲嘔。

可是,“皇御園”之內剩下的三十一人,都絕不是“正常”的人。就算是“窮奴”,從數百人到最後的三十八人,每一天在“萬丈牆”邊,身旁或前後,被巨浪撕碎毀成血肉模糊的景況司空見慣。

習以爲常,觸目驚心,如何恐怖的景象都談不上甚麼驚怖,就像每天吃飯拉屎似的,平常得很。

剩下還有二十九個“窮奴”,皇玉郎必須把他們一一殺盡,轟成一堆血肉,纔可能離去,闖出“皇宮”看個究竟。

只是要殺這二十九個“窮奴”,又比先前難上許多借,因爲他們看到合九人之力仍然不敵,已決定把二十九人內力聯繫,撲殺皇玉郎,殺力立時大大提升,鬥志勇猛昂揚。

二十九個“窮奴”,都手牽着手,把內力互相貫連,扣成一條人肉浪鏈,包圍唯一的敵人皇玉郎。

如此的人肉浪漣,如何殺敵?

皇玉郎久經戰陣,也不曾碰上過如此古怪武功陣勢,先以玉簫戳向正中的一人,欲破斷浪鏈。

玉蕭未戳中,中央部分不斷後退,左右兩端人肉浪鏈分別夾擊,及時擋住右邊,左邊已轟中。

攻擊力猶如一陣巨浪,連綿不絕,身體、四肢全是攻擊力點,只要觸及敵人,相連的二十九人勁力便聚焦吐出。

無論皇玉郎轟中或被擊中,人肉浪鏈也貫連了二十九個“窮奴”內力,勢難輕易突破。

一飛沖天欲先離去,住宮外察看,人肉浪漣卻由基底拉動,二十九人的相互拉動躍飛,完全擋住去路。

就算以靈巧身法滑動,變幻無常的人肉浪鏈,也處處擋住去路,無從穿越。

霍然回身,皇玉郎驟爾收招,他已清楚明白,要突破人肉浪漣這相連二十九人內力的陣勢,絕不能胡亂搶攻。

內力透過雙手互傳,融而爲一,每一人的身體部位也都受到保護,要攻其一而破,已是不可能之事。

伍窮不再站在“敗家石”,他蹲坐石上,個人戰勝不了天下第一的皇玉郎,但極欣賞這“曲邪”武學大家,究竟他會如何破陣呢?

欣賞,有時比親自上陣更妙!

伍窮笑道:“放棄了吧!”

皇玉郎揹着伍窮,冷冷道:“你這批新一代徒兒,所受的嚴格鍛鏈好驚人,他們的殺力都是以生命換來的。”

伍窮笑道:“只要能擋得住閣下這般的一流高手,總算付出的血汗有代價吧!”

皇玉郎道:“要擋得住我,還是妙想天開。”

伍窮道:“哈……那就再請皇兄闖陣,指教一下我的一衆‘窮奴’,且看人肉浪鏈還有啥破綻!”

皇玉郎冷冷道:“希望你花盡的心血,不致一朝白費,二十九人裡,能僥倖不死的,伍窮,他們長大後,一定能成爲你最重要的幫手。但要牢記,這戰死不了的才成!”

伍窮不再有笑容在臉,因爲皇玉郎的臉容剎那間變得異常沉鬱,眼中露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暴殺血腥神色。就像剛說出一句“好想大開殺戒”一樣,殺性已急掀提升。

黑氣,若有若無、若隱若現的冒升。

頭上不停飄出好詭異的陰森黑氣,散透出猛烈、厲烈、狂烈的殺意,黑氣愈來愈濃,彷如怨氣沖天,兇悍可怖。

原來信心十足的二十九個窮奴,目睹如此詭秘情景,心頭也不禁緊張起來,先前原有的鎮定、信心,竟也動搖起來。

人肉浪鏈,只要有一人顫抖,全陣二十九人也同時微微抖動。內力相傳,恐懼也會傳開去,影響各人。

二十九人一同瞪目凝視,都驚疑不定,皇玉郎頭頂冒出的黑氣,已濃烈得如黑髮無異。

不能坐以待斃,殺啊!

二十九個“窮奴”同時殺上,先下手爲強,殺啊!

皇王郎執起玉簫,深深吸了一口氣,扯動得四周的空氣竟成旋風,身體突然暴脹了一倍,平日的優雅已換上煞氣嚴霜。

嘴脣放在簫上一吹,全身罡氣以一個極高的調子吹出,破碎虛空,開天裂地,音波勁氣一晃即逝,在白日中炸出一道劍虹,狠狠的刺入二十九個心臟,衝擊至完全崩潰。

石牆,裂開倒下;亭柱,崩塌斷毀;堆石,粉碎凌亂;窗框,扭折曲毀;瓦木紛紛坍塌而下,樹折屋破瓦塌階崩。

這就是皇玉郎的最強殺力--“玉音簫殺”。

人肉浪鏈又如何?心臟爆碎的“窮奴”,十指再沒有力量緊扣在一起了,紛紛一個接着一個的倒在血泊中。

當皇玉郎從容越過窮奴身旁,就只有十個七孔溢血的少年仍未倒下,苦苦支撐着,他們的心臟竟能抵得住“玉音簫殺”!

皇玉鄔在離去之前,不禁讚歎的拋下一句話:“剩下未爆心倒死的這十位‘窮奴’,將來可能比我更強,恭喜你,伍窮!”

伍窮看着最後剩下來的“窮奴”,嘴角隱現笑意,終於,他的“窮兇極惡十兄弟”能足數完成了,從“天法國”衆多最具潛質的少年中挑選出來,連皇玉郎也殺不了的他們,比一切寶刀更有價值。

他好明白,自己的武學修爲因天賦所限,難以再有大突破,除了比不上小白,更不能與皇玉郎匹敵。

惟是有了“窮兇極惡十兄弟”後,豈只如虎添翼,當然也能剋制比自己更強的高手了。

更重要的,是他們絕不可能反叛作亂,哈……總不成十個人一同當皇帝吧!

在武鬥殺力上得以再有強助,伍窮若今日又攻佔“皇京城”,把“皇國”三十城收歸麾下,天下之大,便以他最大。

雄霸天下,還會太遠麼?——

第七章美妙的開始

攻城之戰如何?

四皇八侯三十爵爺抵擋得住“窮兵”麼?

不怕啊,還有餘弄仁有的“神風笑”,“窮兵”不可能擋得住的。

從“皇御園”走出,穿過“皇宮”,直出城池大街,原本只是不太遙遠的路,只要全力提氣疾走,皇玉郎很快便能抵達城樓,很快便可以得悉大戰結果。

可是,皇玉郎離開“皇御園”後,過了許久仍未到城樓去,因爲他實在走得好慢。

輕功極高,腳步卻慢,甚至是隻稍稍移動腳步,踏在一大堆血肉旁邊,瞧得目瞪口呆。

皇玉郎認得,躺在“皇宮”前白石欄杆上左邊的,是名爲小冬公的小太監,他平日最愛偷吃,九以最油膩的最合胃口,但從今以後,他再也吞不下甚麼,因爲他的口已分開了。

上脣與上半邊頭顱掉在四尺外的梯級上,下脣與下半身則伏倒在白石欄杆之上,死狀十分可怖。

“真龍殿”內,“須彌座”上有半邊熟悉的人頭,人頭之下還有下身,可見他從宮外一直奮戰,雖半個腦袋掉了,但仍希望擋住敵人,免得敵兵侵入“真龍殿”,破毀“龍座”。

皇玉郎替他合上獨目,好生難過,四皇爺中的皇千世死得好慘,也死得好壯烈。

在皇千世身旁,還有三具穿上好像是侯爺錦服的屍首。爲甚麼偏偏說是好像,連皇玉郎也不能肯定麼?

當然不能肯定,因爲三具屍首都被燒得焦黑如炭,只能從模模糊糊中憑着對衣衫零碎印象。那些五官、特徵都被燒燬難以辨認,可怖得命人不寒而慄,委實太殘忍。

“真龍殿”上,死的情一色都是“皇國”中人,一共有三十二具屍首,把整個“真龍殿”弄得血腥沖天!

光,從門隙中穿透照射。

當光線自殿門縫隙照進來的時候,竟便皇玉郎有種暈眩的感覺,似在孤舟上盪漾,暖意不來,只覺孤清微寒。

“真龍殿”的四周都是又高又大的“龍門”,把外頭燦爛陽光阻擋了,教人覺得特別幽暗。

從殿內走出去,彷如從黑暗中投向光明,更像渾噩在無知裡,慢慢面向現實,瞧得一清二楚。

皇玉郎踏出“真龍殿”,雙手推開“龍門”,鼻端立時襲來一股腥臭氣味,濃烈得中人慾嘔。

內力驚世、定力驚人的天下第一高手皇玉郎,待“龍門”開盡,腦袋裡竟然轟的一聲,一時只覺心跳幾乎停頓下來,雙腳發軟,喉嚨乾澀,雙脣顫抖,支持不了便坐在地上。

眼前所見,何止觸目驚心,絕對比任何事物更驚怖、更震撼!

偌大的“聖皇廣場”上,堆滿文武百官的屍首,“皇衛軍”的斷屍重重疊疊,混在其中。

屍疊屍的,不能說屍山,屍海可能較爲貼切,相信有近十萬人身首異處死得甚是狼藉!

那些屍身上的血早已乾涸,不是燒焦便是皮開肉綻,斷足折頸,沒有一個死得完整。

最頂之上,是四十一個人,頭別屬於餘下的三皇八侯及三十位爵爺,死得清清光光,一個不留。

他們的眼目都瞪得好大好大,像是死前看見了教人不能相信、接受的可怕事實,這事實已在皇玉郎眼前了,但他卻看不見。

此刻的他腦際一片空白,就只有血啊、屍首啊,又或留下四個大字在腦中--“皇國”完了!

良久,皇王郎才能稍稍平復過來,他掙扎起來,再看個清楚,對了,在一大片屍海之後,好像還有其他。

騰飛躍高,落在“真龍殿”瓦頂之上,張目遠望,他媽的,一個又一個的臣子、“皇衛軍”、百姓都俯伏下跪,額頭貼在地上,但偏偏卻不是向着“真龍殿”的方向。

數以萬計的“皇國”臣民,僥倖未死,一排又一排的俯伏,向“真龍殿”的相反方向下跪,而接受跪拜的人,坐在一張從另一大殿取來的“龍椅”之上,而“龍椅”之下,則全是屍首。

把被殺的“皇國”臣民疊起一層又一層,足有十數尺高的基座,自己則大模大樣的壓坐其上,逼令其他的臣民在烈日下向他下跪、磕拜,誰敢不從,便立即斬殺。

這不可一世的人,當瞧見皇玉郎時,冷哼了一聲,臉色黑裡泛青,就像寒冬的沼澤,令人望而生畏。

當然,在皇玉郎眼裡,是另一種的討厭!

皇玉郎憤然道:“是……你!”

那人手拿着一個“神風笑”,漠然道:“是我,一手把皇玉郎及‘皇國’弄垮的人,餘弄仁!”

原來替皇玉郎製造“神風笑”對付“天法國”敵兵的餘弄仁,竟是禍心?是敗戰關鍵。

皇玉郎一直器重、信任的餘弄仁,切切實實的出賣了他,這強烈的畫面,讓皇玉郎推算到許多許多“敗亡過程”。

他一直依賴餘弄仁的“神風笑”炸殺“窮兵”,但要是“神風笑”突然失靈,完全失去效用……當三十萬敵兵源源攻來,“神風笑”不能發揮威力,“皇衛軍”措手不及下,必然被攻得崩潰。

更糟的是,若然餘弄仁反過來以“神風笑”攻擊,令“皇衛軍”變成內外受襲,那就一定完了!

好明顯,皇玉郎猜測到的都與現實相距不遠,在狂傲的餘弄仁身後,有一個粉白臉的異國人,他身後揹着一個用厚皮包裡着的大箱子,大箱子有管子一直相連,接駁到他手中的槍管子。

拜千戶笑道:“昏君,你‘皇國’今日覆沒,除了‘神風笑’以外,別忘記還有我拜千戶的‘火龍槍’啊!”

一手在槍嘴燃點火焰,另一手壓動背後大箱子上的一個按掣,突見“火龍槍”即時噴出烈焰猛火,沖天焚燃,熱氣四散,顯而易見,這就是把死去的反抗者燒焦之神兵。

拜千戶狂笑道:“甚麼中土天下第一高手,哈……讓我給你見識一下咱們‘江川藩國’的寶貝‘火龍槍’吧,只需一點‘猛火油’,便足以把武功最強的高手一下子燒成焦炭,嘻……‘曲邪’老兄,你也很快就會跟頑抗不肯下跪的臣民一樣,變成好醜、好惡心的黑炭哩。”

皇玉郎親眼目睹“火龍槍”的威力,再瞧瞧餘弄仁手中的“神風笑”,不期然更明白箇中關係。

“火龍槍”、“神風笑”根本就是同出一轍的火器砷兵,看來餘弄仁早與“江川藩國”

的人有親密聯繁,說是他自己發明的“神風笑”,可能只是從別人的神兵中變化過來。

皇玉郎的估計沒錯,從中也解釋了爲何在“一萬險”的小白,當追向海上那不凡聖子戰船時,對方竟射來“神風笑”阻截,一脈相承,不凡聖子與拜千戶根本都屬“江川藩國”戰士。

餘弄仁笑道:“昏君啊昏君,你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只借助我的‘神風笑’便殺敗‘窮兵’,哈……太簡單吧,我餘弄仁要攻佔貧困的‘天法國’當大王,爲何不掠奪資源豐富的‘皇國’呢?你倒忘記了本座的姓名啊,‘餘弄仁’,我就是最愛愚弄人的智者,哈……”

餘弄仁大笑,拜千戶狂笑,在他們身旁、下面四周的“忍士”、“窮兵”及失掉雙目的“精髓院”隨從,都笑得彎了腰,捧腹難耐,愚弄人當真好玩,實在有趣。

當然,正因爲被愚弄的是天下武學第一的皇玉郎,這就更覺可笑,這蠢事必然“流芳百世”哩!

被嘲笑、恥辱,笑聲響遍整個“皇宮”內外,這些比刀刃更鋒利的武器,一刀又一刀的割傷皇玉郎身心,教他痛得仿如削肉切腹,頭腦爆裂撕毀,眼眥竟裂出血來。

無可否認,“皇國”是在他領導下被滅亡的,難辭其咎,皇玉郎一世英名也盡掃地了!

“你根本就不配當霸者大王!”身後,又響起了洪亮的聲音,皇玉即永遠也忘不了這聲音,充滿霸王氣概,當然就是伍窮。

他與身後的“窮兇極惡十兄弟”一同截斷了皇玉郎的後路,正是前有龐大殺力,後退無可退,皇玉郎已到了極險絕境。

伍窮傲然道:“爲王稱霸,是統領大地,必須雄才偉略,機心大智。皇玉郎,你原來只是個武者,對武功上的鑽研,跟園林設計一樣,心思縝密,只可惜,你只對死物的擺弄有心得,人是活的,人心更是極爲險惡,要懂得掌握,除非你是出身寒微,方纔會深入瞭解。就如你這些皇族子弟,半生富貴,活在安樂窩中,又怎明白人間險惡!”

伍窮的當頭棒喝,皇玉郎終於明白他與伍窮之間的分別,爲何伍窮會比他便適合當皇帝了!

亂世爭雄,出賣、利用、合作、吞併……玩弄權術,是必須的能耐,自己出身皇族,從小到長大,哪會有人敢欺騙他。血液裡欠缺了人心的詭詐,也就永遠適應不了當前形勢。

皇玉郎從沒想過他信任的餘弄仁會愚弄自己,出賣他,只一廂情願的想着此人“應該”

滿足他的所求,沒首先以小人之心去算計對力,更沒有設下補救之法,終引致一敗塗地。

伍窮漠然道:“春冰薄,人情更薄;江湖險,人心更險!活在大富大貴的皇族公子爺,又哪曾領略過被出賣之苦,終於,第一次被出賣,代價便是輸掉整個‘皇國’,永不翻身!”皇玉郎雙目已一片血紅,羞愧交集下,他的怒火已狂燃起來,殺人衝動已到沸點。

餘弄仁笑道:“別發火啊!立即給我跪下,向瓜分‘皇國’的咱們三人磕頭,否則,從這‘聖泉廣場’一直綿延到‘皇宮’外大街市集,百萬下跪求饒的臣民,就會因你而被斬!”

拜千戶嘻笑道:“別胡來啊,你殺我們一人,大夥兒就十倍奉還,殺你十個無辜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嫩,好可憐哩!”

伍窮在身後怒喝道:“跪!”

皇玉郎沒有跪下,也實在不能跪,因爲他的盛怒,已把自己幻化爲一把刀,一把光芒大露、殺性跳躍的“殺刀”。

驟變遽然來!

突然間,皇玉郎變得光芒萬丈,像太陽一樣威烈。

那一道刀芒,猶如烈日當空飛射出來的金矢,從“真龍殿”瓦頂之上,射前猛衝,像似一股疾勁的龍捲風,把光芒瞬間降落人間,把提刀截殺的人都融化了。

刀芒的殺力,竟然令擋者觸及處都融化毀爛,有的“窮兵”手被溶掉,有的“忍士”

頭、胸也融化一截,殘體斷肢,只憑來自皇玉郎的“刀芒”火熱內勁。

爲了截住這瘋狂“刀芒”,只好殺人,殺無辜的“皇國”已下跪投降的百姓!

你殺我一個,我殺你十個,來吧!

一時間,淒厲慘嘶聲此起彼落,同時,咒罵怨聲也起伏不停,罵個狗血淋頭,人聲鼎沸愈更混亂,加入痛罵的人不斷增加。

“賤皇帝,別連累咱們陪你死啊!”

“你這昏君,治國無力,一切只因你而起!”

“快束手就擒,快點死救救大家好了!”

“‘皇國’完了,別再害大家啊!”

百姓的怨恨聲不斷轟入耳中,皇玉郎心頭大受打擊,痛不欲生,痛得不能再痛,唉,還有活下去的原因麼?

連臣民百姓都唾棄自己,社稷又已被瓜分,長嘯一聲,皇玉郎突然好想死,好想求個解脫。

“死不足惜!該死!該死!”完了,一切都成空,只落得遺臭萬年的無能指摘,罷了,就讓大家來取我性命好了!

皇玉郎殺力雖強,但總難敵羣衆的“苦口婆心”,大家都好想他死,他只好一死以謝天下。

一刀、十刀、一百刀,身上的刀傷愈來愈多,他已放棄緊握生命,任由如狠似虎的敵人來掠奪。

突然傳來一陣馬匹鐵蹄聲,不知從哪裡竟同時跑出數百匹“皇馬”來,把撲殺向皇玉郎的人都撞開。

“來吧,咱們還有明天!”誰在說話?

皇玉郎雖然能與馬兒溝通,但並不是以人的語言對話啊?

一頭“皇馬”的馬腹之下,突然鑽出一個人來,他跟皇玉郎不一樣,他出身極貧困,深明人心險惡,更清楚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如“皇國”戰敗,他應該如何逃命,如何在最後關頭搶救皇玉郎。

他的名字是太子,一手拉師父皇玉郎上馬,疾衝逃去。

“神風笑”、“火龍槍”同時出擊追殺,但火焰、爆炸,全給比任何人都更忠心的“皇馬”擋住了。

一頭又一頭的精忠“皇馬”被炸得血肉模糊、支離破碎,但它們卻絲毫不懼,前仆後繼的擋住“神風笑”、“火龍槍”。

皇玉郎在馬上失笑道:“哈……朕最後的知己,竟然是一羣畜生,原來畜生比人更懂得付出,畜生啊畜生,來吧,朕領着大家一同殺出‘皇京城’,殺啊!”

皇玉郎、太子,兩人與數百匹“皇馬”,穿過“皇宮”,直奔向聖城大街,兩旁跪下的百姓依然不敢擡頭、不敢亂動,阻擋的敵兵都不敢直櫻其鋒,只胡亂斬殺跪下的百姓欲逼降皇玉郎。

皇馬疾走奔馳,數百匹神駒衝向城樓,再一躍而下,直奔出“皇京城”,離開險地,告別傷心城!

現在,皇玉郎身旁,就只餘下徒兒太子了。

太子好快樂,因爲皇玉郎已身陷無依逆境,他一定會被迫發奮,而太子他也就可以學到最需要的東西。

今天,對太子來說纔算是個開始,美妙的開始!——

第八章愛後患無窮

“真龍殿”上,竟同時擺放了三張龍座,因爲“皇國”被三大勢力瓜分,自然有三個有能力稱王的人。

左方,是不可一世的餘弄仁;右方,是“天法國”大王伍窮;而正中央,竟然是一個大圓形。

大圓形記號繡在大旗之上,是“天皇帝國”的徽號,也正好代表“天皇”,能坐在龍座上的,當然是天皇,而非拜千戶。

原來“真龍殿”及“聖皇廣場”上的血淋淋屍首,早已打掃得乾乾淨淨,換來的是四處陣陣喧譁嘻笑,又或淫樂啼叫。

後宮的數千妃嬪與及二萬宮娥,統統被拉了出來,服侍五千“忍士”與及盲了的“精髓院”隨從。

飲得杯盤狼藉,興奮痛快,因爲在攻破“皇京城”的今天,三十餘萬大軍,就只損失了不逾一千人。

拜千戶笑着對伍窮道:“大王啊,我早說過,有咱們‘江川藩國’的忍士助陣,加上一大批‘火龍槍’,還配合餘老弟的奇謀妙計,要殺敗那愚笨的皇玉郎,呵……輕易得很哩!”

餘弄仁冷笑道:“滅‘皇國’算得了甚麼,下一着,咱們再攻“神國”,把他媽的最兇霸的文房四炸個粉身碎骨。跟着再炸掉‘劍京城’,以‘火龍槍’把‘長街’燒成焦炭,哈……那時四國合一,天下之大我們最大,四族也就被迫要來投效。”

拜千戶拍掌笑道:“妙啊!妙啊!合咱們三大勢力,先取‘皇國’,再統一四國,跟着雄霸天下,餘老弟,咱們的一羣忍士,與你的‘精髓院’弟子,日後有無數妞兒、嬪妃玩弄淫樂哩,哈……”

芳心、春冰薄都站在一旁,沒哼上一聲,只因今日一戰,他們的助力有限,關鍵重點都放在拜千戶與餘弄仁身上。

“皇國”被滅,風頭、功勞都不涉及芳心、春冰薄二人。

燈火通明的“皇宮”大事慶祝,今夜肯定會醉個通宵達旦,這一戰,必然驚世震撼。

伍窮、餘弄仁、拜千戶的鐵三角組合,也肯定成爲武林上最不敢小覷的力量。

餘弄仁道:“伍窮兄,咱們現下只佔領‘皇國’最重要的‘皇京城’,此屏障一除,餘下二十九座城池便容易攻克,我們應好好部署,看看如何逐一收復。”

拜千戶道:“收復這些小城池自是必然,不若咱們先作攤分吧,依原來協議,三十座城分作三份,一方平均佔十座城池,哈……都是資源豐富的福地,伍窮老兄,“天法國”的貧苦可迎刃而解了。”

拜千戶說得半點沒錯,只要攻克了“皇京城”,再佔大片“皇國”肥沃土地、良田,每年收割所得,必然能令貧困的“天法國”得到飽暖,加上其他礦產、出產、製品,燃眉之急當下就能化解。

伍窮終於解決了最惱人的飽暖難題。

伍窮道:“我們有二十九位客人在上殿恭候。”

拜千戶、餘弄仁愕然之際,“窮兵”已引領“皇國”餘下二十九座小城池的城主,步步驚心的從外踏步而來。

這些城主每一回來到“真龍殿”都畢恭畢敬,面聖既莊嚴又禮儀繁複,如今一反常態,“真龍殿”與“聖皇廣場”皆一片混亂,只瞧得二十九位城主瞠目結舌,不敢相信。

伍窮竟命人先請來二十九位城主,好奇怪。

餘弄仁的小聰明教他很快便明白箇中道理,笑道:“妙啊,妙啊,不費一兵一卒便屈降,伍窮老兄的手段實在高明,一定是各城都有官民家眷在‘皇京城’了。”

拜千戶笑道:“難怪提醒我們儘量剋制部下殺戮,讓百姓對咱們的印象好一點,原來是要利用蟻民再要脅其他二十九城就範,哈……如此賤計,對了,對了,一定是賤人芳心皇后所想出來的。”

一朝得志,拜千戶說話不再留有餘地,當衆奚落芳心,低頭不語的她,內心當然恨死這異國人,但伍窮正需要助力,拜千戶的靠山“江川藩國”,甚至整個“天皇帝國”勢力太強,當然不敢得罪,只好把憤恨都埋在心底,竭力隱藏。

已不再是昔日“武國”皇后時代了,今日芳心難再呼風喚雨,她要生存,要繼續風風光光,處處都得特別小心。

二十九位“皇國”城主,紛紛上前向三人拜見,但卻不俯伏在地磕拜,全都一臉傲然。

好明顯,他們前來並非歸降。

餘弄仁怒擲出身旁二十九塊“虎符”,拋在衆城主身前,喝道:“依據‘皇國’君令,握有‘虎符’者,便能支配各城池,我命令你們立即交出城池,否則只會招來血腥殺戮。”

咄咄逼人,餘弄仁的陰森怨毒眼神,要衆城主都必須臣服腳下。

他也許一直被餘律令壓住,一股悶氣從未得以宣泄,今天威風八面,自然要盛氣凌人,大顯架子。

二十九城主中當頭領的皇鬆冷冷一笑,淡淡道:“‘皇國’已滅,‘虎符’作用當然已失,這些原來是御寶的東西,現下已不值一曬,就如廢物堆裡的爛木頭、碎石一樣,毫無價值。”

餘弄仁怒道:“這樣就算是解決了麼?既然‘虎符’不管用,那也不怕,待我把‘皇京城’與二十九城有親屬關係的百姓,都一刀一個殺盡,且看各城百姓、官兵會否投降?”

皇鬆嘆了一聲,苦笑道:“咱們每一座城池的兵權,皆握於‘皇朝’派出的‘侯臣’武將手中,每垃侯臣只直接聽令“皇朝”,他們都是與‘皇朝’大統有血裔關係者,要他們一同交出兵權,恐怕是絕不可能,咱們此來,也是爲了表達侯臣們的意思。”

“皇國”定下的重重障礙佈局,令外人極難取得餘下二十九城的兵權,就算“皇京城”

淪陷,要逐一的把二十九城打下,也必然大傷元氣,同時亦可能會惹來其他三國四族乘機偷襲。

餘弄仁突然步下“須彌座”,走到皇鬆面前,一巴掌摑得他口吐鮮血,倒在地上。

餘弄仁憤然道:“既然你們二十九個城主都只是傀儡,那就不必回去了,就跟四皇八侯三十爵爺一同以身報國,留下狗命好了!”突然抽出佩劍,正欲一劍斬下。

一陣急風吹來,手中佩劍“砰”的一聲被斷碎爲數段,只見伍窮折斷龍座上的木塊,射出來救了皇鬆。

提起他的“敗刀”,昴然而立,鮮有開腔的伍窮,緩緩道:“朕原來要攻‘皇京城’,只是一力而爲,要與皇玉郎來個公平決戰。但後來異國的‘江川藩國’使者拜千戶到來,他對我說,若不夥同五千忍士同攻‘皇京城’,朕便得罪了“江川藩國”,等同與‘天皇帝國’爲敵。”

“當時,朕的國師風不惑與皇后芳心,甚至是不肖徒兒春冰薄,都力勸朕不要惹禍,切忌多樹大敵,儘量協調,攻陷‘皇京城’後,與內奸餘弄仁等三分利益。”

“朕權衡利害,就依了大家的意思,果然,朕的大軍大獲全勝,也同時見識了‘神風笑’、‘火龍槍’等神兵的厲害。這次合作,當真所向披靡,威震天下。”

“從此,我伍窮的威名將傳遍天下,只要繼續這個合作關係,咱們將一步一步邁向雄霸天下,‘皇國’的二十九座城池又算得了甚麼?哈……天下之大,早晚都全落入手裡啊!”

餘弄仁、拜千戶同時興奮得狂笑起來。

伍窮昂然道:“好可惜,大家都小覷我伍窮了!”白光乍閃,亮如電殛,餘弄仁只覺剎那眼前盡白一片,連反應都僵住了。

“敗刀”有血,從刀身一直滴到地上。

原來好端端的一個人,已由額頂至胯下,一分爲二的左右跌倒,一個人倒下,卻有五千人站起來。

因爲被“敗刀”一分爲二的竟然是拜千戶,他,被伍窮無端的殺了,毫無啓示,沒半分徵兆,一刀便殺了,死了!

伍窮走出“真龍殿”對五千忍士道:“有誰要脅我伍窮,下場也一樣。要朕忍氣吞聲被迫合作,哈……朕的狂傲氣概到哪裡去了,身爲王者,失去了霸者傲氣,又如何能稱王?如何懾服羣雄?”

嘴裡不停豪情壯語,手中的“敗刀”也瘋狂地殺,殺下“聖泉廣場”,把一個又一個的忍士頭顱斬了下來。

已喝得醉醺醺的忍士,又或是“精髓院”隨從,還沒弄清楚明白之際,刀鋒掠過,白光急閃,頭顱已咚咚的掉在地上。

一人一刀,伍窮拼力的殺,不留活口,不斷殘殺,殺得鮮血又再鋪滿廣場。

忍士們都沒有攜刀帶劍,腳步浮浮之際,只知生命被摧毀,只知本來懂得看風轉舵的“天法國”大王,原來性子極霸極狂,雙目如瘋,暴現出的殺人氣勢,原來一直只是埋藏了起來而已。

殺啊殺,殺得清清光光:死啊死,非我族類的都要死,盲目的賤人一樣要死!

伍窮怒道:“哈……殺盡‘忍士’、殺盡‘江川藩國’異族人,我伍窮豈會是貪生怕死之輩?會後患無窮麼?哈……我正喜歡‘後患無窮’,有壓力纔會刺激我成長、抗爭,我就是要向未知的壓力挑戰,來吧,來跟朕對決,怕死的不是‘伍窮’,來啊,殺呀!”

廣場上,不消一刻,伍窮已殺得一乾二淨,只剩下原來的妃嬪、宮娥,怕得要命的哀哭下跪。

芳心、春冰薄與及一衆“窮兵”、“窮兇極惡十兄弟”,像是看到一個擁有魔法的大惡魔,突然從天而降,血洗大地,那些膽敢與他爲敵的笨人,都給掠奪了生命。

廣場上血流成河,記下了伍窮邁向雄霸天下的第一步,他的高傲、霸狂,天下又有誰可相比?

能稱得上爲梟雄的,舍伍窮又還有誰人?

血從刀身滴下,滴滴答答的像是回味先前霸意瘋殺,“敗刀”原來不只是一把刀,還是一場噩夢!

他要殺人,人便要交出生命。

一步一步的走回“真龍殿”,直逼向剩下該死卻又末死的死剩種--餘弄仁。

如此狠惡可怖的場面,餘弄仁又幾曾見過,先前靳殺得突然,已完全超出他想像以外。

哭喪着臉,牙關顫動,沒有話說,像是一條沒有骨骼的蚯蚓無異,蜷曲瑟縮,怕得要命。

伍窮的影子投下他身邊,像似一個金鋼箍把他緊緊箍住,隨時奪命,餘弄仁的心已僵死發硬。

伍窮狠狠道:“就如你這般的無聊小人,以爲有‘神兵’之助便能稱王稱霸,他媽的真狗種賤王八孫子,你有奶奶的屁用,看啊,你連面對死亡的勇氣也沒有,如何能坐在龍座之上!”

一刀劈斬,餘弄仁坐着的龍座被劈個粉碎,他頹然僕跌在“須彌座”上,不停顫抖,旁徨得幾乎要哭了出來。

他怕死,但更怕死前的恐懼。

恐懼會令人失控,同樣,也會令人失禁!

溼透褲子的尿水,從他身上滲出,如何也再難掩飾內心恐懼,怕死,就是因爲鷲懼,連尊嚴的最後防線也崩潰了!

伍窮仍是一臉漠然,別人的反應如何,也絕對改變不了他的決定,他要餘弄仁死,這傢伙便不能再活下去。

用“敗刀”來殺如此窩囊的小人物,實在有辱神兵,一臉盡是懊喪的餘弄仁,在淡淡如銀波盪樣的刀光下,臉孔已成了沉灰色,雙目緊閉合起,眼淚滴滴而下。

他不停的在內心嘶叫、驚喊,天啊,沒有超凡能耐,偏要爭戰當梟雄,該死!

該死的王八羔子!

就在此時,有一個聲音像春雷炸響般迸出三個字來:“殺.不.得!”話聲充滿命令傲意。

伍窮的刀,絕不會因爲其他人的命令而停下來,雖然,他認得發出聲音的人是誰,也明白最好不要惹此人。

但殺不得的人,伍窮更加要殺!

通常來說,殺不得的人,纔是最該殺的人。他不欲自己殺餘弄仁,很明顯,一定是餘弄仁的確對他極爲重要。

就在這電閃星飛的剎那間,陣陣哀愁從後頭涌來,“敗刀”已劈下,絕對可以斬殺餘弄仁,只是,要殺此無聊小人,便要同時付出好大代價,背後必然被厲烈的哀愁貫穿心胸。

要擋住此殺力,唯一辦法便是以“敗刀”拒擋,別無其他選擇,伍窮也只好揮刀截斬哀愁殺氣。

“砰”的一聲擋住了銳強之劍,原來是“夢香”,“夢香神劍”。

他的主人,從後帶着落拓神情逼來,一手便執回“夢香神劍”,站在餘弄仁身白衣披身,英氣颯爽,教人望而生畏的神兵急急--餘律令,竟然來救一直痛恨他的餘弄仁。

伍窮要殺餘弄仁,看來便要先殺餘律令。

伍窮皺着眉,低聲淡淡的問了一句:“你願意付出甚麼代價來換取餘弄仁一命?”

餘律令一手扶起餘弄仁,把他護在身後,才射出銳利目光道:“你殺得了我,兩條命一併給你!”——

第九章走火入魔劍

烈日在照,沒有教人瑟縮的寒風,但卻是特別冷。

因爲劍已出鞘,執在餘律令手中的劍是“夢香神劍”,當然冷冷孤清、陰寒刺人。

一個人,一把劍,餘律令便闖入“真龍殿”要人,他憑的就是這麼多?伍窮又豈會怕他?

要在伍窮手上奪回想要的東西,有啥好辦法?

餘律令絕對不會拿出甚麼作交換,只慢步走到“盤龍金柱”之前,冷而靜、銳而厲的神情,呆呆對着金柱,突然祭起一股淬烈的光華,命大殿之內所有人目爲之眩。

劍光透散着慘呼、哀號、悲叫、吼聲的淒厲,劍光躍飛,陡然亮得刺目,一亮再亮,颼颼連響,狂風掃落葉般像追殺金柱上的神龍。霍然落定,劍已回鞘。

跟着,餘律令便拖着虛弱又心神恍惚的餘弄仁踏步離去,腳步不徐不疾,要追上前截殺,絕對不難。

但當伍窮望向“盤龍金柱”,看了一陣,心緒竟極爲不寧,血氣隨劍痕不自主地舞動,另一道血氣則力壓拒阻。

實在太妙的劍招,如何能破?

左一劍全無徵兆,右一劍貫連得毫無警示,不合常理的猝然狙擊,劍招亂中見層次,古古怪怪中,竟又含有傷感意態。

“你老母子的臭化爛大雞劍招,天下間豈有如此恐怖一式?奶奶的如何能破,媽的,破啊!破!”體內兩道血氣鬥爭,依照刻在“盤龍金柱”上的劍痕,運氣成招,在體內相互激盪,欲破招壓倒。

惟在金柱上的劍招實在奧妙無窮,一時間又如何能破?不斷以盛怒再衝激鬥志,意圖突破,可惜總是受阻滯住。

連刻在柱上的劍招也破不了,如何能擋截餘律令?

羞忿交集,索性揮刀舞動,以虛招試破劍招,殺!殺!殺!

只感劍意原來溫柔,纏綿不絕,突然又來跌蕩,跟着呆呆滯滯,再來便是雜亂中見頭緒,又來又回,殺意凌厲……伍窮愈舞愈急,愈急愈投入,愈投入愈瘋狂,愈瘋狂愈癡,愈癡愈迷惑……這種感覺,在習武者中有個統稱,是爲“走火入魔”。

再沒有功力更高者來替伍窮宣泄已膨脤之殺性,必然會挫傷己體,小則亂散經脈,大則武功全廢。

雙目血紅,早已忘我入魔,一步一步的逼向滅亡,如此魔招劍法,竟把伍窮害死!

芳心不懂武功,如何能救?

春冰薄道行低微,根本救不了!

殺力不斷再提升,直殺出“真龍殿”外,再躍上“真龍殿”頂,殺啊,哈……殺死你啊餘律令!

再不拯救,也就必然慘死!

“皇國”之內,根本無人武功比伍窮更強,無從可救啊!

芳心睜大雙目在祈求,全身顫抖欲哭,伍窮一死,待“江川藩國”攻來,一切也就完了。

伍窮不能死,大樹一倒,她又豈能還有明天?

“轟隆”一聲,一個閃雷電殛擊向“真龍殿”頂,電殛強猛,正好把伍窮已膨脹的殺力擊散。

終於,伍窮停了下來!

“哈……好邪門的劍招,餘律令,你的邪功果真不凡啊,哈……”幸運地擺脫了殺禍危機,餘律令刻下的劍招陷阱竟殺不了伍窮,看來他真的是福大命大,難道真是雄霸天下君主天命?

餘律令要救餘弄仁,不得不刻下魔道劍招,引伍窮破招投入,從而走火入魔。

既能阻截追殺,又可置伍窮於死地,只可惜始終功虧一簣,被一個電殛解了伍窮死劫。

破了死劫,又豈止重得生命?

伍窮步回“真龍殿”內,再望向“盤龍金柱”上的劍招,快樂得狂笑起來,心頭暢樂之極。

能入魔,才能擺脫“人”的框框思想,昇華至“無限”境界,便能從而深入突破精髓招式。

刻在金柱上的劍招,伍窮已有了突破體會,心中把劍招化成刀招,更勝原來劍招,在武功上再上一層樓。

刀招,伍窮稱它爲“窮途末路”,失去了餘弄仁,卻得了一式殺力千鈞的刀招,好值得啊!

不禁仰天長笑,神色大悅。

伍窮笑,芳心也笑,春冰薄、“窮兇極惡十兄弟”當然同樣笑不攏嘴,笑得不可開交。

伍窮愈強,江山愈穩,大家的地位就愈來愈高,值得高興、值得大笑,哈……伍窮萬歲!

萬歲!萬歲!萬萬歲!

經此一役,“天法國”把整個“皇國”的三十座城池同時吞併下來,伍窮把“皇國”的資源分配到“天法國”,自然能挽回國家貧困,令百姓更加擁護、支持。

原來“皇國”兵力,再加上“天法國”合共八十萬大軍,近二百萬的最強大的戰隊,伍窮已成爲天下最強大勢力。

四國四族,從此也要改寫爲三國四族,伍窮,一雷天下響,已成爲民間最傳奇、最受崇敬的大梟雄。

反過來玩弄餘弄仁、殺絕“江川藩國”忍士、滅“皇國”、敗皇玉郎,一切都只在一天內完成。

大地在我腳下,國計掌於手中,哪個再敢多說話?夷平“皇國”是誰,哪個統一稱霸,誰人戰績高過孤家?

高高在上,諸君喝罵,朕知江山美好如畫。登山踏步,指天笑罵,舍我誰堪?

在伍窮面前,還有“神國”、“武國”、小丙、“狂意族”、“異族”、“海霸族”及“農族”。

但伍窮都不放在眼裡,只是,很快便會入侵中土的“天皇帝國”,便不得不認真對付。

當然,伍窮最擔憂的,還是小白笑蒼天。

他總是覺得,天下之大,就只有小白一定勝過自己,彷佛就是他的剋星,永遠無法扭轉命運。

天氣從嚴冬轉爲初春,高山的感覺仍是冰冷。

留在山腰上的山洞內,甚是陰涼,舒服得難以想像,當然,對剛從牢獄逃出來的小黑,這種舒服感覺尤其值得珍惜。

躺在山洞內養傷,傷勢得到啞妹子的悉心照顧,迅速康復,小黑好想盡快練劍。

只有練成更厲害的突破武功,纔有機會殺小丙,纔可能奪回孩子血海,故此小黑只好努力的再起來練功。

只可惜,他的右腿傷得實在太重,大髀與小腿骨位置都骨折或碎裂,運站起來也要強忍住痛,又如何能練功再戰?

每一天,小黑都儘量支撐起來,縱使跌了又跌,他仍死命堅持,只是一腿已斷,只剩下左腿,雙臂又廢掉斷了,莫說是戰鬥,就是被欺侮,也難以擊殺敵人,試問又如何提升武功?

小黑好苦惱。

啞妹子好忙,好繁忙。

她每天獨個兒出外狩獵,捕捉到的飛鳥、走獸便烹煮燒食,剩下的時間,啞妹子在“打鐵”。

她製造了兩個好怪異的小鐵球,圓圓的有兩層,能左轉、右轉、向上轉及向下轉,十二分的好玩靈巧。

只像拳頭一般大小的小鐵球,小黑偷偷的看了又看,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究竟有啥用處?

用以捕捉鳥獸?毫無利齒之類,又小得難以容入狗頭,何以捕獸?簡直笑話!

只可惜啞妹子不會說話,表達不出她心中所想,令小黑一時也摸不着頭腦。

改了又改,啞妹子在最近的十天裡,每一天都花費更多時閒來打造這對鐵球,真的教人莫名其妙!

小黑雖然毅力驚人,但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復仇的鬥志竟漸漸被消磨,愈見沮喪。

直至一天,啞妹子拿着她的一雙鐵球,快樂得不得了,因爲她已大功告成,鐵球完成了。

鐵球的表面好薄,絕不重手,但卻極爲靈活,可以不停轉動,隨心所欲,好有這雙鐵球的真正用途大公開。

啞妹子開開心心的雙手託着遞給小黑,微微輕笑,紅觚微微張開,那甜絲絲雪白無瑕的花容,真的融入心肺。

原來花了整個月的時間打造,這對圓鐵球就是要送給小黑,教人摸不着頭腦的東西,如何有用呢?

不明所以,只好捧在手裡接過便算。

夜裡,啞妹子又再爲小黑煮上藥湯,也不知她從何處學得治療藥方,不斷飲下藥湯,小黑的身體果然日漸康復。

但今夜的藥湯真的好苦,苦得舌頭也僵死似的,好難忍受。啞妹子看到小黑五官擠在一團的反應,不禁偷偷笑了出來,跟着,她便從那壁上取下那八尺寶刀來。

啊!用刀了,這殺氣瀰漫的寶刀,今天要出鞘了,小黑一直好想看看寶刀的神采,它實在太誘人。

啞妹子手執寶刀,那原來悠閒而無意的神態,頃刻間完全消散,眼眸裡升起一層水霧,臉容掠過無奈摻和了哀傷塑成的一種迷惘神情,很肯定的,她手中寶刀,一定爲啞妹子帶來過很傷心的住事。

手心微微沁汗,掠了掠秀髮,脖子在黑髮拂沾下更白皙搶眼,白膩勻美的雙臂一擡,刀光急掠。

目標,竟然是小黑的右腿。

自然反應,小黑欲退,但雙腿卻全不聽命令,下身動彈不得,就算上身也忽然軟了起來。

藥湯,他媽的藥湯有毒!

一陣茫然間,還來不及想太多,寶刀已回鞘,只見小黑右腿的兩個原已碎折骨骼的部位,分別都被剖開。

啞妹子從腰間取出一大堆長短不一的針,小黑認得,這些都是大夫用來鍼灸的藥針,只是啞妹子手上的與一般“九針”稍稍有別,她那包共有二十針,或尖或圓,分得更爲仔細。

利針刺穴,封住截血,繼而把一些碎掉無用的骨塊拿走,再敲碎一點,跟着,竟把那兩個小鐵球鑲入右腿。

小黑嚇得目瞪口呆之際,啞妹子已火速完成手術,用針線把傷口再聯起來,手法乾淨俐落,十分有經驗似的。

右腿大髀中間與小腿中間,都分別鑲入了小圓球,這……就是啞妹子爲小黑帶來的大禮。

雖然不明所以,也茫然失措,但小黑卻可以肯定,啞妹子在笑,她並非不懷好意。

再過十天,小黑經啞妹子的悉心照料,右腿已漸漸康復,勉強站了起來,竟有了驚人發現。

提腿,踼!他奶奶的真古怪,腿可以前踢,更可以踢向任何角度,如何刁鑽也成,完全擺脫原來骨骼阻礙,斜踢、橫踢,右腿常人只有兩截,小黑卻變成四截。

更妙的是因那兩個圓球之助,靈活得異常暢快,可以把腿彎前向上,旋動如意,而且可以作鞭踢打。

小黑投入了新的希望裡,開心得失常大笑,還是啞妹子及時上來,示意別太心急,要慢慢適應,小黑才稍稍停了下來。

從此,小黑的“蠍子腿”又再突破,化作了“鞭腿”,可以無限制的踢出奇招,殺力大大加強。

擁住啞姝子的頭,小黑竟哭了起來,世上還竟有一個她,會對自己如此的好。

小黑,原來已是一無所有,又成了廢人,但啞妹子既救了他,又日夜照顧,還爲他將腿傷治好,更換來“腿鞭”,令小黑猶如得到新生命,對前途充滿信心。

有此良機,他便可以好好把握,儘快提升功力,有一天,要回到小丙處,殺個片甲不留,帶走孩子血海。

小黑帶着感動的眼神,突然向啞妹子下跪,並立時磕拜起來,以示感謝她的幫忙。

啞姝子沒作甚麼表示,只轉身走出洞外,望向頂頭的天,一臉感慨,不停的嘆息欷歔。

她,究竟是武林中哪一路的人?

神秘詭異當中,偏又帶着幾分悽迷,啞妹子不能說片言隻語,這個謎也就不能揭破——

第十章大頭癡想玩

潮水在退,殺意卻高漲,殺啊!

一百艘戰船追逐十九艘“海殺野”的小船,大船是三桅帆並舉,乘風力疾馳,比小戰船航速更快。

平均約是五大戰船圍攻其一,惟是由福田漁老、田中毒老、水賀火老爲首的三艘指揮艦,卻把包圍網收攏,一百艘船隻追逐一艘小戰船,因爲朱小小、生力、十兩、郡主與及天草太子都在這船上。

猛烈的日光下,站在船頭的天草太子,像一頭凜然不可侵犯的雄獅,傲然難以匹敵。

既然是不凡聖子的同門師弟,又是天皇家族血裔,身爲貴族,在“天皇帝國”乃一等人上人,自有不同凡響的氣度。

溫和的神情,是一種寧靜柔美的感覺,不經意的王者氣派,就只因爲他本就是太子,天皇的第九位太子。

穿上月光似的錦袍,抑威勇猛之勢,昴然而立,配合溫文爾雅氣態,萬人圍攻,卻反給來敵一種逼人但又不侵人的感覺。

田中毒老乃四老之一,首當圍堵完成,這艘小戰船已是插翼難飛,在甲板之上,對天草太子極爲不敬。

田中毒老哼了一聲,說道:“天王已下御旨,九太子私自禁錮大頭,阻礙入侵中土大計,罪該萬死。惟念及太子乃尊貴階級,特許九太子自斷雙臂,再跟咱們回國受罰。”

因爲天草太子突然失蹤,又把大頭困鎖在“世外桃源”,“天皇帝國”爲此而一直不斷延後滅絕中土人計。其中主戰的“江川藩國”,上下更是激動,對太子早已是恨之入骨。

天草太子武功雖強,但要他反過來殺同族人,又豈能安心,內心極爲矛盾。

天草凜然道:“別逼我出手!”

田中毒老甚是憤怒,斥喝道:“你這犯上作亂的傢伙,管你是甚麼貴族,背叛天皇者,人人得而誅之!”

咆哮過後,殺人的神兵來了,一共一百艘大戰船,每一艘皆有戰兵取出一枚“神風笑”,正準備燃點。

一百個“神風笑”炸一艘小戰船,哪有可能不敗?天草太子當然明白“神風笑”的厲害,頓時呆住。

圍成一個大圓圈的一百艘戰船,把困在中央的小戰船封住所去去路,只要發動攻擊,小戰船很容易便會被炸個稀巴爛。

看來是死定了。

在外的十八艘“海殺野”小戰船裡,盲了的水晶晶也感到事熊有變,她的內心惶恐不已,正在擔憂朱小小安危。

只是十八艘小戰船,就算是全力衝擊,也難以突破救人,要解困,朱小小他們必須靠自己。

點燃了,第一枚“神風笑”射出,那外觀猶如飛鳥的神兵,直撲向天草太子,“神風笑”冒火搶射,突然一枝飛鏢打中“神風笑”,當下在半空爆炸,炸得一片烈紅。

只是跟着而來的卻是十枚不同方位射來的“神風笑”,天草太子、生力、朱小小同時發出暗器飛鏢射打,截爆半空,但仍漏了田中毒老最後射出的一個。

“神風笑”在船頭甲板爆炸,戰船立時炸開了一個大洞,天草太子瞥見火煙又綠又紫,連忙喝道:“神兵內置入了毒粉,別被風吹沾上,退到船尾去。”

田中毒老頗喜歡這步步進逼的遊戲,他實在不明白爲何這羣待宰的人仍要苦苦撐下去,任人魚肉,形勢好明顯,“神風笑”再加上他的毒,還有一百艘戰船,敵人死定的啊!

對了,既然明知死定,爲何又要前來挑戰?難道還有後着?想到這裡,田中毒老才稍稍醒悟,這不合理的情況令他驚覺應該加以提防,心裡感到有點兒忐忑。

突然,一陣啪啪聲響自船底傳來,搞甚麼鬼?

響聲如雷般轟向船上各人心房,不停壓逼,田中毒老感到他所懼怕的事情看來已發生了。

船身一晃,大叫嚷聲傳來,四周都是一樣的慌張叫聲:“進水,船破了,被鑿破正下沉啊!”田中毒老終於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天草太子的小船先引來一百艘戰船,原來埋伏在海底的“海殺野”族人,暗暗開始鑿沉敵船,當大夥兒都掉在海里,要如何宰殺,那就完全操縱在“海殺野”手中了。

船沉得好快,一百艘船剎那間便沉了五、六十艘,三老好肯定,那些長年累月在海中生活,彷如就是一尾魚的“海殺野”族人,一定極懂得鑿沉船的技巧,就如殺魚般,手法必然俐落簡潔。

急不容緩,田中毒老下令再發射“神風笑”,先把天草太子的小戰船炸燬,才棄船躍至剩下的四十艘戰船去,全速退回孤島,先保住實力再說,萬萬不能墜入海里,否則一定被“海殺野”族人魚肉致死。

轟隆聲接連十數響,小戰船的船首被炸掉了半截,天草太子等早有預計,及時與衆人飛躍上另一敵船,先搶佔挪爲己用。

墜入海中的戰兵,努力爬遊向未沉的船,但好可惜,那四十艘船都揚帆急退,要在海中追上又談何容易。

“呀”的一聲,浮在水面的數千戰兵突然發出驚呼,好快又沉寂下來,一切歸於平靜。

一個戰兵正望着身旁戰友在莫名的笑,忽地戰友驚叫向海底直墜,一陣掙扎過去,便升浮出一大堆血水來,那先前的生命已被吞噬了,許久許久,纔有屍首浮上來。

活像不用換氣的“海殺野”族人,在水底不斷找尋“獵物”,先捉住雙腿,一直扯向深水處,任敵人如何掙扎都擺脫不了。

繼而,當敵人吸入海水窒息而亡,再一刀剖腹,便好輕易的解決了頑強生命。

在水底,殺人好方便。

數千戰兵,原來郡是凶神惡煞,但掉在海里便變得一籌莫展,只是一個接着一個被拉扯入水底,結束冷血生命。

遠處的水晶晶聽到敵人的驚呼喪膽聲,也明白是“海殺野”的數百族人,已紛紛展開了殺戮。

朱小小又在哪裡?

“別來無恙嘛?”突然身旁響起了期待許久的聲音,教水晶晶驚喜交集、好生感動!

朱小小安全回來了,水晶晶撲向發出聲音處,緊緊擁抱着全身溼透的朱小小,笑道:

“哈……變了落湯雞,還有血腥臭味哩!快來,船艙房內有新衣,我給你換。”大戰已穩操勝券,水晶晶好不捨得朱小小,說換衣是假,只想他留在身邊便是。

二人走進船艙,朱小小取過乾衣便穿上,輕輕吻了情人香腮一下,笑道:“我還要趕去打理其他事項,一會兒便回來,你在船艙等我,我想下一回又要多換一件乾衣哩。”水晶晶笑了笑,朱小小便推門出去。

剩下她手裡拿着已溼透的衣衫,默默的等,心裡不停的呼喚:快回來啊,小心,千萬小心!

水晶晶已深深愛上了朱小小,這份愛已異常燦爛,真的離別半天也受不了,好想念他,好想啊!

大海之戰,天草太子等以弱勝強,把一百艘大戰毀了六十,陸上之戰又如何?

不凡聖子退,他與大頭急急退走,只留下刀奴、兵奴、線奴、氣奴等四奴與小白對戰。

只要能保住大頭,順利送他回“天皇帝國”,他的任務就已完成,縱使二萬戰兵、忍士全部被殺,他還是可以回國後風風光光地接受提升,獲得巨大賞賜,甚至可能獲得師妹的“無敵”刀。

擋住小白便可,待三老回來,再合力宰殺,殺不了便逃,開船逃回“天皇帝國”去權衡輕重,不凡聖子拋下四奴,與大頭走至灘頭前,但見一百艘戰船竟沉了六十,剩下四十還要落荒而逃,心中不禁極怒。

大頭笑道:“哈……敵人早有預謀,又豈會如此輕易便能對付,真笨,太天真了,呵……”不凡聖子也不得不承認,在智謀上他是不如敵人,上天也許是較公平吧,他擁有俊逸不凡的外貌,卻就是欠缺智計之術。

不凡聖子道:“大頭,此戰倘若咱們一敗塗地,你將會是第一個被殺的,這纔是關鍵。”

大頭笑道:“放心好了,對方只有區區數百人,只要我們好好守住在此小島上,如何也不致大敗,待一切安排好,明日便開船回國去,敵人的戰船太小,絕對不能追上的。”

不凡聖子道:“那島上的缺水缺糧,也就完全不必理會,一切變得簡單多了。”

大頭笑道:“既然如此,不凡聖子大可有空閒幹一些有趣又無聊的事,以調劑一下煩悶心情。”

突然而來的話,不凡聖子仍摸不透箇中玄機,只見大頭的眼眸裡充滿陰沉,一臉邪氣,活像又想到甚麼極卑鄙的事似的。

也許是被苦困太久,這傢伙已變得有點兒變態,極想把痛苦加諸在別人身上,儘量叫人苦慘。

最好就是悽慘的哭聲儘量響亮,傳入耳中,都變成溫柔呵護,都變得格外動聽。

大頭在不凡聖子耳邊輕輕說出了好玩的計劃,果然,他的提議打動了對方,教不凡聖子也失笑起來。

他奶奶的賤人,竟想出如此混帳賤事來,真有他的一套,天啊,留住這賤種,人世間真的難有好日子。

“哈……哈……二人同時仰天長笑,歡欣若狂,好玩,當真好玩極了,一會兒一定好精彩!”不凡聖子真的很欣賞大頭的建議。

另一端的淺灘,二十個“海殺野”的族人拿着刀、劍或鐵鋤,一同圍在耶律夢香公主身邊。

大夥兒都跟公主一樣,在看浪。

浪潮在漲,每漲一點,大家的笑容便多添一點,等了又等,心情都十分愉快。

這是小白的心思,他告訴公主,留意浪潮,待潮退,便要揚手示意,叫人潛水上島。

跟着,依照他的計劃一步一步的去做,要千萬小心,不能亂,也不能出錯,待潮水再漲,便是不凡聖子的死期來臨。

潮退潮漲之間,究竟埋藏着甚麼玄機?公主在笑,笑那小白真的太聰明,這一着必定把不凡聖子弄得半死。

不,應該是全死纔對。

夢香指導每一個人努力揮動刀鋤,入夜之時,就是不凡聖子與二萬戰兵葬身之時了。

島上,小白從溫泉池裡走了上來,面對不凡聖子的四個奴僕,揹着三把怪刀的刀奴、身上纏滿細絲的矮子線奴、黝黑皮膚的氣奴、瘦得如柴枝無異的兵奴,能殺小白麼?

也許,不凡聖子只要他們四奴擋住小白便成,他目的只是帶走大頭,也不要讓小白繼續放肆下去。

然而,在僕人的心中卻跟主人所想的完全不一樣,既然要戰,目的就只有一個,殺死小白。

只要殺了這無聊的中土廢王,他們四奴在“天皇帝國”的名頭便大爲響亮,有極大機會,天皇會把四人原來的奴僕身分,提升至平民又或更高的層次。

在“天皇帝國”裡,當奴僕是不止一生一世,而且世襲如是,父親是奴僕,孩子也一樣要永世服侍主人,下一代再下一代,都是卑微如蟻的賤骨頭,可憐得很。

故此,只要有機會,奴僕都很想來個大翻身,希望身分得以提升,希望永世不再被主人擺佈、魚肉。

刀奴、線奴、兵奴、氣奴,眼裡都吐出癡殺狂性,是小白意料不及的恐怖——

第十一章醜惡的誤會

從門縫裡透過來的微弱光線,投射在已疲極入夢的小妮子臉上。水晶晶一直在等朱小小回來,只是太累了,竟在不如不覺間便墜入夢鄉,睡了不一會兒,便突然驚醒。

船艙大門推開,衣衫溼透的朱小小回來了,但推開門的聲響,嚇得水晶晶翻身坐起。

從來沒有過一個如此的噩夢,便她心亂神悸,夢裡有無盡的尖叫哀鳴,彷佛自亙古的鬱黯裡傳來。

水晶晶已忘記了噩夢的細節,但早嚇得全身冒出冷汗來,教她的衣裳全被汗水溼透。

真醜怪,如此年紀,還曾被噩夢弄得一身溼透,幸而只有朱小小一個,否則定然羞愧死了。

船艙內很陰涼,甚至有一種孤清的冰涼感覺。

朱小小他貼着水晶晶柔軀而坐,在小戰船的顛簸裡,二人的肩膊不時碰觸對方柔膩的肌膚。

陣陣幽香撲鼻,連水晶晶的神魂也似幽香般,一飄一蕩,沒法捉摸,也難以自持。

她好想把心神都集中起來,但在雙方肌膚一分一合的觸碰裡,心頭跳動得太劇烈,像似擂鼓般一樣狂猛。

那雪白無瑕的花容,不知何時,已被香甜的嘴脣吻個滿。臉熱心燙,靈魂兒已飄飛遠去。

朱小小慢慢擡起她那雙白玉似的藕臂,把體香吸了又吸,撫摸着熾熱的雙頰,細意欣賞那嬌羞不勝的容顏。

綺思隨來,早已是心猿意馬,你爲我除去那溼透的衣衫,我也爲你脫去衣裳,那本能而來的慾念,已高漲到不得了。

摟在懷裡,溫存親熱,迷亂了、癱軟了,全身骨骼也融化了,來吧,來給我溫暖。

她微噫一聲,身體向牀上倒下,姿態太撩人、太誘惑,朱小小的喉頭髮出咕的一聲,忍不住撲上前,盡情的撫摸纖腰,脣兒瘋狂亂吻,粉頸也好、也好、小腿也好,吻個不停。

帶動急促嬌喘,那比水還柔滑的肌膚,徹底與他的身體貼暖廝磨,雙手忍不住的搓揉起來。

情與欲漸漸化爲一體,那美妙的已完全被掌握,呻吟聲高低起伏,被連番衝擊帶動,漸入狂亂,幾乎迷失理性,再不忸怩,盡情奔放在恍恍惚惚中。

挺進再挺進,嬌啼又嬌啼,水晶晶終於把身體、靈魂全交給了朱小小,自己最愛的人。

全身痠軟,一再被把弄,水晶晶嘻嘻的笑了起來,那朱小小真壞,竟把她的衣服不知扔到哪裡去,又在不如不覺中把牀上的被子全都拋開,讓她不得不一絲不掛。

水晶晶抿嘴笑道:“你這大傻蛋,怎麼突然如此壞,我……好冷啊,快給我溫暖。”

當然可以,但來的不是牀被,又是那熱暖的軀體。

“晶晶,我回來了!”朱小小的一句話,仿如雷轟電殛般,一下子把水晶晶劈個正着,全身每一寸肌膚、每一塊骨頭都僵死。

船艙的門被喀勒的一聲拉開,朱小小“又”回來了。

一個朱小小怎麼可能回來兩次?既然朱小小又回來了,那先前回來的又是誰?

“哈……嘻……”又是第三個人的聲音,在瘋狂失笑,在拍掌嘻哈,他的賤計好成功。

朱小小剛從外面來,他看到最痛心的畫面,那賤種不凡聖子竟着身子,擁抱着他的水晶晶。

一絲不掛的水晶晶,雙目已肓,她還以爲先前爲她帶來愛慾的是朱小小,原來,竟是天殺的不凡聖子。

一直不動聲色,坐在船艙一角欣賞大戰的大頭,嘴角帶着癡笑,開心得不得了。

這淫辱水晶晶的賤計,好成功啊!瞧他媽的水晶晶那呆愕不停顫抖的身體,哈……一對大胸脯在左右搖擺,好美妙、好趣致,這一個醜惡的誤會,定然教水晶晶永生難忘了。

“哈……”合力幹成賤事的不凡聖子及大頭,滿足一番淫辱,不知多高興,笑得特別精彩。

不凡聖子一手握着水晶晶的大,笑道:“怎麼了,這女人的最初兩次都是我不凡聖子的,兩次的滋味都截然不同,我纔有興趣一而再的給她滿足,小朋友,你要本聖子教你一點征服小娃兒的特別能耐麼?哈……要便在你面前再來一次吧!”另一手又緊緊握住水晶晶的脖子,只要輕輕吐勁,這可憐的孤女便死在當場,不凡聖子已控制一切。

性子剛烈的朱小小,雙目早已變成血紅,滿臉血筋暴現,他面前的不凡聖子,就算是天神,他也不怯不懼,何況,對方絕對不可能是神,最多也只不過是魔,從禽獸化成的魔吧!

朱小小劍眉雙豎,不禁髮指皆裂,噙着一眶熱淚道:“你這畜生,罷了,好妹子,要是畜生殺了你,大哥便替你先閹後殺他,繼後再自刎來與你在地府相會。”

脖子被抓住扣緊,但水晶晶仍微微點頭,表達出她的視死如歸決心。死,可能是一個解脫,未嘗不是好事。

不凡聖子嘻笑道:“哈……真是一對好冤家,要死麼,我偏就不殺,要你們繼續受精神折磨!”

一手推開水晶晶,再道:“晶晶臭婊子,你膽敢死,我便折斷朱小小四肢,帶回‘天皇帝國’去,要他慘受二十年虐待才慢慢死去,擔保能真正體驗死亡滋味。”

朱小小怒喝道:“禽獸,要死的是你!”身子如疾電徼箭,飛射撲前,左手二指急戳雙目,左足飛踢下陰,完全只攻不守,簡直置生死於度外。

不凡聖子倉猝應戰,仍然瀟灑自如,就算是小白他也不輸一招半式,何況只是小白的徒兒朱小小!

哈、哈的乾笑兩聲,狂妄自大又大言不慚的不凡聖子,倏地伸掌,正好斬中朱小小右手出擊雙指中間,一剖裂開,破招又傷人,連消帶打,腳截腿攻,完全消去攻來的力量。

招式神妙得恰到好處,正欲再乘勢重創敵人,突然一愕,中招了,臉龐上竟傳來了冰涼的感覺。

朱小小竟能一招擊中了功力比他深厚得多的不凡聖子,你來我往,互相各不留情。

究竟,臉上中了甚麼暗算?

只見不凡聖子一臉怨恨,他額頭以下的位置,有一口濃痰唾液,是來自朱小小的口腔,啊!原來如此。

大頭也不禁哈哈笑了起來,不凡聖子又哪曾遇過如此無賴之徒,手底下見真章之餘,竟也來個吐痰放暗箭。

如此下三濫的手段,從來不可能在崇敬武士精神的“天皇帝國”裡出現,不凡聖子也就“竟然”避不了。

憤怒已教不凡聖子再難忍恨意,衝前急拳如電,第一拳轟開朱小小雙臂,第二拳轟開腿擋,第三拳兜擊,重重打得朱小小胸口凹裂陷下,氣血亂翻旺涌,生命也似在一刻間消失。

朱小小隻覺四肢百骸的神經全都一起呻吟叫痛,尖銳刺痛令他把身體踡縮起第四拳又來了,重重擊在臉上,左眼角、鼻孔、嘴脣都同時標出了鮮血,可恨的朱小小卻仍未倒下。

不凡聖子笑道:“好啊,我最愛頑強的敵人,我這雙手就是從沒遇過打不倒的敵人,要在我面前逞強麼?來吧,我欣賞,來吧,我喜歡啊,我就是不信你全身骨頭都斷了,仍不倒下。”

一聲怒吼銳呼,十成功力貫注右掌雙指,不凡聖子對準朱小小的右耳,狠狠刺向他耳窩中,這一技凌厲殺着,一定能把敵人的所有痛楚,一下子都呼喚出來。

痛楚,來啊,召集了!

“哇!”極爲槮厲的呼叫,卻不是來自朱小小口中,痛叫的竟然是不凡聖子。

朱小小的禿頭,突然狠狠頂撞向不凡聖子的下陰,這蓄勢已久的殺着,是因爲朱小小要替水晶晶報仇。

全力撞去,一定要是最致命一擊。

好痛,痛得已有點麻痹,甚至是漸漸連痛的感覺也失去。不凡聖子低下頭來,褲子溼了一片,是血。

那話兒竟爆裂出血,溼紅了一大片。

就算是子孫根不廢掉,恐怕也受傷好重。他最珍惜的部位,竟然爆烈重傷,連他的鬥志也同時崩潰。

不凡聖子一臉茫然,顯然是對那話兒太愛惜了,再也不願纏鬥下去,一拐一拐的便退出船艙。

一定要殺朱小小,但先要治好重傷,否則從此以後便可能再不能人道了。半生最愛淫樂歡欲的不凡聖子,急欲先回島上去找藥治理重傷處。一時的大意,令他好生憤恨。

朱小小的渾身傷痛,仍未能把他的戰鬥力徹底摧毀,他要挺下去,支持着身子保護一再受創的愛侶水晶晶。

牀上,低下頭來蜷曲着的水晶晶,身上仍然是沒半塊布遮擋身體,牙齦打顫,全身抽搐,臉色陣青陣白。

朱小小上前輕輕摸了她的肩膀一下,水晶晶便突然驚呼起來,不停的高聲喊叫。

任憑朱小小如何安慰,她也只是不停的狂嚎亂吼,像是一頭被嚇破了膽的野獸,怎麼也停不了嘶喊。

似是瘋了,還是真的瘋了?

沒有其他方法,他好想讓她感到自己的溫暖、保護,朱小小的雙臂緊緊抱住水晶晶,感受到她那震盪不定的急速心跳,規律全然消失,毫無節奏可言,靜下來,這心跳驚亂必須先平靜下來。

不停的驚呼狂叫了近一個時辰,終於,朱小小的努力沒有白費,水晶晶安靜下來了。

水晶晶還嘆息道:“沒……事的了,只要有大哥在,一定會把所有噩夢都驅走的,沒事了,沒事了。”

朱小小爲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強忍苦痛,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因而顫抖起來。

原來荏弱的水晶晶,更覺纖憐,就像一朵小小的雛菊,稍有微風輕吹,花瓣便要落下,受傷消瘦。

臉色依然冷得發白,自尊一而再被摧毀受辱,要對她說安慰的話,如何也吐不出口,治療如此深的創傷,還是需要她的自我療助,解開心底的心魔,把痛苦回憶抹掉,才能成功。

水晶晶幽幽的再道:“大哥,答應我一件事。”

朱小小當下立即點頭,莫說是一件事,就算是一百件事,他都一定全力以赴,爲水晶晶做的妥妥當富。

水晶晶倒在朱小小懷裡,一宇一字的狠狠吐出來道:“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殺了不凡聖子,還有,那大頭也不能放過。”

朱小小怒:“放心,就算我如何不濟,也要公主傳授我最強毒學武功,與那禽獸同歸於盡也在所不辭!”

水晶晶不停的點頭,但慢慢頭兒的移動愈覺沉重,那已平靜下來的心跳,竟漸覺沉寂,似有若無。

朱小小大驚下細看,水晶晶的頸項竟劃有一條血痕,她的左手握着一把刀,是朱小小在腰間的佩刀,被暗暗抽出一半,割斷了咽喉,血不斷的涔涔而下。

朱小小立時哭如淚人,痛苦得全身每一處都在抽搐,心在淌血,猶似千枝針刺在心之痛,雙拳都握出血來,竟然狠狠的捶打自己泄憤,把心中那極端苦痛以肉身之痛來作消解。

水晶晶已漸變得虛弱,只能喃喃吐出最後的話:“大哥,妹子真的活不下去,原來……

瞎了眼目,腦裡仍是那被不凡聖子姦淫泄慾的畫面,丁點兒也抹不去,好難受、好難受啊!”

“我真的不能不逃避這可怕的折磨,天啊,還有另一頭禽獸大頭在旁欣賞,他們一定會把所見的都傳開去,我真的忍受不了這奇恥大辱,嗚……讓我死吧,給我一個解脫好了!”

腦裡幻想出來的懼怕、噁心,總覺得比事實還要更醜上百倍,已超越脆弱的水晶晶所能抵受的壓力,她終於崩潰了。再也不願意支持生命,就讓她隨痛苦、屈辱消失。

轟的一聲,天地一亮,狂風暴雨又來。

雨點打在戰船之上,像是爲弱女子之死而哭泣。

水晶晶悲鳴道:“嗚……我等了好久,纔等到真正值得我愛的人出現,卻又偏偏不能把握,嗚……對不起啊,大哥……我怕以後每一次與你相擁,心裡總是揮不去那可怕陰影,永遠會把你當作那賤人,妹子的雙目已失去,哪裡看得清誰是誰非?哪裡會懂得分辨?”

應該掉下來的淚,因爲雙目已失去,只好在心裡流,似這滂沱大雨,千點萬點卻化不去悲愁。

除了在死前擁抱她、呵暖她,朱小小還能做甚麼?

水晶晶全身又再顫抖起來道:“呼……吸不了,好痛……好痛,大哥,妹子好怕……好怕,真的好怕,地府裡我仍是失明的啊,沒……有了大哥……還會有人欺侮我……麼?呀!

別再來,求求你們……哇!哇!別再傷……害我……嗚……哇!

呀……”

在一再而來的淒厲悲鳴、狂叫聲中,水晶晶漸漸失去了知覺,聲音由柔軟變爲沉寂。

終於得到解脫了!

不斷自責的朱小小,痛心得不得了,只要早一點回來便不會發生如此憾事,他又墜入了懊悔失落的茫然中。

抱着最心愛的水晶晶屍首,雙目竟裂流出血來,心頭悔恨實在承受不了,要是他武功再強一點,不就能殺了那不凡聖子,早點爲妹子報仇,可能妹子永遠也不會害怕自己就是不凡大賤人,就不會自殺了!

可能,總算是有可能!

但水晶晶已死,一切可能已化爲烏有。

“不凡大賤種、大頭大賤人,我要你倆不得好死!”——

第十二章天威殺無窮

溫泉池熱氣騰昇,似是佈滿迷霧,神秘如美人,頃刻清晰,突然又若隱若現,小白就是喜歡這種偶然的感覺。

先前浸在及頷的溫泉裡,那一股燥熱之氣猶似未消,滿額仍是汗,體溫意暖,渾身舒暢,感覺整個人還是浮着的。

有如此愉快美妙的感覺,當然不想戰鬥,可是眼前的四個奴僕,卻有不一樣的想法。

分散壓來,一線又一步的逼近,而且已準備出擊。

線奴,把線拉出,彈射入體,前胸入,背後出,又再來個背入前出,不停的來回穿去,竟把身體的穴道都“聯”了起來。

氣奴,每踏前一步,便泄出一大口氣,十步過後,真古怪得不得了,整個身體都像泄了氣般,頭、身、四肢也又扁又皺,一拐一拐的跌跌撞撞過來,並不見得很有殺傷力。

刀奴,一抽便是三刀齊出,他戰過小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必須有拼死之心,纔有戰勝機會。

兵奴,瘦削的軀體仍收藏在大袍之內,卻是漸漸鼓脹而起,內力一點一滴的聚蓄。

殺小白,提升地位,擺脫永世當奴僕之苦,殺啊!

四奴僕的同一心聲,但誰該先上去殺?卻是沒有一個先願意,遲一些動手的總是較爲有利。

當四人仍在躊躇之際,敵人卻沒有靜下來等待,拔劍、出鞘、回鞘,三招一式,完了。

驚虹陡閃,肅殺之氣似瘟自天地間,只一動意就馬上抖決迸發,提升至絕滅境界。

劍光太美,美得像玉人薄怒輕嗔,留下旖旎情真,正當醉人迷色,生命卻已遭粉碎。

是真正的粉碎!

劍光破射裂開兵奴正在膨脹的身軀,突然的、陡然的、驟然的、忽然的、遽然的炸開。

令人意料不及的劍光,把好端端的身體炸成粉末碎片,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人,便消失了。

是小白可怕,還是“赤龍”太可怕。

小白淡道:“這厲烈的光芒,有個名稱,叫‘劍氣’,還有誰有興趣來接,我不介意再拔劍出鞘。”說罷,頭也不回便輕鬆踏步而去,去找回妻子耶律夢香,看看潮漲夠了沒有,看看不凡聖子、大頭們的末日到了沒有。

刀奴、線奴、氣奴都呆住了,他們的腦海早已把殺小白的意圖徹底抹掉了,這太幼稚的衝動,絕對不消提。

小白最好走得快一點,再遠一點,大夥才安心一點。小白、“赤龍”,都是不能對付的!

孤島後灘上,潮水已漸漸高漲,公主終於見到小白出現,吁了一口氣,平息了內心憂愁。

公主指向淺灘道:“已完全弄好了,快點下去看清楚吧!”

小白笑道:“彆着急,那先前出擊的剩下四十艘戰船,都回來了麼?別讓任何一艘走漏。”

公主笑道:“放心好了,我曾出去看清楚,都回來了,所有敵人全在島上,現下潮水不斷漲上來,正好動手。”

小白點了點頭,便領着衆“海殺野”族人,與及公主一同潛下水底,清楚的看個究竟。

水清又靜,在原來海水退潮露出來的位置,明顯有被大力鑿掘過的痕跡,沙石泥土翻起,小白潛下探看,摸了又摸,不停的點頭,一個轉身,突然伸出右手的三根指頭。

拇指向上,食指前指,中指橫伸向左力,正好就是當日棄“模糊城”到“二萬險”去,笑莫問突然以三根指頭組成的同一“記號”,是“海殺野”的獨有“記號”。

這個名爲“險號”的手勢,原來是“海殺野”族民在水底中的示意“記號”。

當任何人遇上食人大魚又或在水底有啥危險,並不可能揚聲求助,唯一的傳遞消息方法,便是手勢“記號”。

只要看到這“險號”,也就表示有極大危險,大夥兒必須儘快逃離遠走,免得被捲入危險漩渦。

小白向衆“海殺野”族人發出“險號”,衆人便立時轉身極力遊走,儘快游回海中心衆戰船處。

在海底,就只剩下小白與妻子夢香公主,小白對着夢香也伸出“險號”手勢,示意她也必須離去。

公主卻是嫣然一笑,那一往情深的笑態,翩然若雲鶴翔鷺,雪回飛花,流轉如意,綿綿不絕。

公主上前擁着小白,深深的一吻,在水中舞動出最妙曼的身形與風姿,那傾國傾城的美豔,又落下人間。

一流盼一回眸間,都恰到好處,教小白目爲之眩,內心不斷喝采、讚歎,感覺有點如癡如醉。

相擁甜吻,再冒出水面上,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全身百骸也輕鬆得不得了,這就是公主要爲小白帶來的感覺。

因爲,他倆將面對死亡!

小白笑道:“最體貼入微、最瞭解我、最懂得帶來恰當感覺的,從來就只有我賢妻耶律夢香公主。”

公主笑道:“身爲妻子的,當然要深明夫君的需要啊!還要與你在一起,一同冒險,一同面對大難關。”

小白道:“這一突變,必然充滿巨大又恐怖的殺力,就算是天神也不一定能及時避禍,公主……”

小白還沒說下去,他的嘴巴已被公主一手封住了,只微微地點頭示意,眸裡已露出同生共死、禍福與共的堅決。

面對死亡前,儘量輕鬆,處之泰然便是。

小白笑,也只好又對着公主點頭,兩人再攜手。

小白道:“我們緊握着手,不離不分,上天要奪去我命,便大家一同早登極樂,再在天上或地府鬧個不亦樂乎吧!”

“哈……!”小白、公主一同仰天狂笑,快樂得不得了。

望向大海,十九艘戰船,燒燬了一艘,該留下十八艘,但偏偏只剩下十七艘,不知就裡,以爲一定是沉沒了。

“海殺野”的戰船,待一衆先前離去的族民回船報告後,立即起航再揚帆,駛得離開孤島更遠、更遠。

孤島上的三奴及三老,還有一萬多忍士、戰兵,都摸不着頭腦,戰船爲啥要退?

重新組織攻勢麼?要走了麼?還是有陰謀?

先前吃受過苦頭的三老,其中田中毒老最是疑惑,“海殺野”的戰船要逃,怎麼偏偏又在最遠處停了下來。

拉開了距離,又有甚麼好處?

另一方面,小白與公主已準備好了,潮退潮漲,註定就是不凡聖子、大頭及一衆賊敵的死局。

再潛下水底,暖暖的海水溫柔得很,但見小白急運十成功力,便重重掌轟在原來退潮時掘鑿過的一片石塊處。

隆然臣響過後,石塊裂開,但仍然沒有爆炸碎散。小白不能再等,青光急閃,神兵“赤龍”來了!

斬!全力施爲,勁力隨“赤龍”一劍駭然破出,石塊頓時爆開,一陣五彩幻光竟噴射而出,熱氣如火吐出。

走,小白拉着公主,急急的轉身遊走,必須儘快離開。

只見海水如急流狂奔,如瘋狂涌向熱力源頭火光洞口去,原來這就是孤島下的烈焰火山溶岩脈絡。

海水不斷涌入,也就遽然轉變原來穩定的壓力,整座孤島都震動起來,不停的在震盪。

孤島上彩煙籠罩,瑰麗無方,光華繽紛,蔚爲奇景。

一萬多在島上的殺人如麻戰士,只覺天旋地轉,心底也不禁涌出怯懼意態,臉上一青一白,也不知爲何突然地動天搖。

其實小白在上到島後,看見處處是溫泉池,也就明白在孤島之下,必然是火山溶岩脈絡。只要先破開蓋住封死的山石,再注入海水,海水改變了壓力,便會引來火山爆發。

火山大爆,整個孤島必然沉沒消失,所有在島上的敵人也就一個不留,必然死得清清光光。

霞光閃變,絢麗萬端。孤島上一個缺口爆出沖天熱氣,火熱溶岩射出,當萬衆譁然驚駭之際,島的另一端又爆出另一團火,剎那間孤島便成了人間煉獄。

天空雲飛飆閃,雷聲爆散,急浪漩花,如火耀天。一陣鳥雲密怖,插如天角,大木盡拔,悉捲入雲。

三老功力高絕,但見自然狂勢,只覺耳鳴心悸,目眩神昏,只感天威莫可抵禦。

地震丘撼,鏗鏘雜鳴,火山爆發照亮如壯麗萬燈齊明,聲如萬雷齊轟,像是大地混沌初開,吊來光霞絕烈,聲勢駭人耀目難睜。

懂得逃命的,卻被一個又一個的巨浪海嘯吞噬了所有戰船而神情漠然,對着已變成一堆又一堆爛木的戰船惘然如失,臉上一片煞白,驚恐惶急不已。

烈火溶岩來了,戰兵、忍士一一跳入海里欲逃生遊走,但不知海水早已熱燙沸極,躍入水中,一下子便被滾熱燒爛。

悲悽的慘叫、哀嚎,處處皆是,喜歡虐殺無辜的“天皇帝國”戰兵,終於嚐到最恐怖的死法。

最終,整個孤島在隆隆巨響聲中沉沒了,從此消失,不再殘留點滴。在島上的一萬多條生命,也同時化爲灰燼。

小白、公主又如何?

火山爆發的天威神力,招來海嘯巨浪,猶如巨靈神掌一推,直把小白與公主推出百丈大海之外。

力盡之時,小白卻竟然在忙亂失魂中抓到一塊浮木,可惜巨浪涌來衝力太大,抓住的木塊崩爛脫落。

在隨浪涌退的同時,小白也看得好清楚,兩對惶惑失神的賤人眼目,竟從身旁掠過。不凡聖子、大頭,竟然在那失蹤了的“海殺野”戰船上,呆呆的望着孤島沉沒,嚇得目瞪口呆,傻愣當場。

但見小白、公主一旁掠過,隨大浪而去,那失神惶亂的心神才猛然醒悟,不凡聖子急急揚帆,把船頭掉轉,索性便駛向大海,很明顯的只想一直航行回“天皇帝國”。

他的身旁是大頭,絕對不能讓他回去,否則中土便大禍當頭,後患無窮。

小白想追,好可惜,大浪把他衝得離船好遠、好遠,要追也實在太難,眼睜睜的看着兩個賤人逃去。

意料不到的巧合,大頭想出奸晶晶之計,待一切辦妥,跳上一艘“海殺野”的小戰船,把守船的族人殺個清光,再從島的另一端上岸。如此多拐了一個大圈,卻天意巧合挽回二人於不死。

二萬多人從“天皇帝國”而來,最終只有不凡聖子一人帶回要救走的大頭離去,實在太幸運了。

小白處心積慮,親上孤島視察,命公主親自督師破石開土,又先在潮退時引開敵人到海上決戰,種種部署最終爲的也是要殺盡敵人。

只可惜爲山九刃,功虧一簣,最要殺的大頭,卻偏偏與不凡聖子乘船逃去。

目送敵人遠走,心裡不禁陣陣絞痛。但一剎那後,眼神又回覆凌厲勇猛、兇狠厲烈。

公主淡淡:“去吧,放心好了,儘管追上去把兩人都殺掉,我會留下來等你,‘鐵甲兵’與‘五殺野’混合訓練之事,便交給我耶律夢香好了,一定不會令你失望。”

那情深款款、百般依順的目光,教小白感動不已。輕輕點頭,目光如炬,正氣凜然道:

“好,我便追去“天皇帝國”,誓殺不凡聖子與大頭,這裡一切就交給公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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