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醉紅塵

露氣寒光集,微陽下武丘。

調角斷清秋,徵人倚淚愁。

猿啼禿石樹,人在絕崖頭。

廣澤生明月,蒼山夾亂流。

垂首思吾友,竟夕自悲秋。

冷風陣陣,隨號角、戰鼓聲飄揚,神武大軍重整陣勢,招集聚力。

大總管小白凝望着失去頭顱的元帥六太子名太宗,茫然失措,天啊!失去了名太宗,進攻“劍鞘城”又有何意義?

“閣下的一臂,待適當時自來領取,後會有期,呵……”夏侯艱險隱沒於寂靜黑夜裡,討人厭的恥笑聲在絕崖迥蕩不散,已完成殺名太宗奸謀的他全身而退,因爲眼前小白已紅了的眼目,露出瘋狂的殺意,報仇雪恨的可怖殺意正在燃燒。

“恭喜夏侯主將功成身退!”小白說得輕鬆,是因爲他面前還站着一個夏侯艱險的師弟諸葛神弩,主將退去,沒理會神弩,餘他一人應付小白,只有一個表示,師弟,你去死吧!

要死的人當然不願坐以待斃,何況他手中有弩,傳自師父神兵急急——餘律令的“翼弩”

及“十全弩”。

小白道:“諸葛神弩上回以十五萬弩箭與巨大的牀子弩,被‘武國’大軍,盡毀‘衝車’,這回又以手中‘翼弩’射殺名太宗,不愧爲天下第一神弩手。”

諸葛神弩道:“但今夜只剩手中雙弩,若闖不過小白這關,神弩便變成死弩,再也不能風光下去了!”

“嗖”!系在左臂的強猛“翼弩”彈射出致命箭矢直取小白臉龐,又是臉龐。

鐮是鋼製,長三寸,尖銳破空;笱是竹製,破削四根爲一股,黏合成杆,纏上絲線,塗漆而成;箭羽用鷲,效能最強;箭舌平衝用鐵,合成便是弩弓最具殺傷力的利箭。

小白道:“是餘律令的‘鳥籠鐵錐箭’。”能看得一清二楚,因爲小白的手比箭更快,“鳥籠鐵錐箭”已被他五指執握截住。

“翼弩”被棄掉地上,此武器已不能用來對付眼前大敵,棄之毫不可惜,諸葛神弩能對付小白,便餘下右手的“十全弩”。

“十全弩”並不同一般普通的弩,尾後有長長板手,可作拉動開闔,弩身也特別高闊,小白在對峙中注視良久,竟拍掌叫好。

小白道:“餘律令竟發明了連續一次發射數矢的連弩,果真不愧爲神兵王,看來他又快將改寫四國四族爭戰的弩戰攻守了。”

眼前人只揣摩一會兒,便看透手中“十全弩”之秘,嚇得諸葛神弩也惶惑失措,不能置信。

“箭槽該可藏十枝、八枝箭,又可拆卸,靈活又便捷,好貨式啊!弓是桑木料,以三片竹矛加強,手柄該便是拉弦開弓的機關,神奇!神奇!”小白三言兩語便把“十全弩”的關鍵設計說個明白,儼如大行家,對敵勝敗在乎知己知彼,剎那間諸葛神弩已盡落下風,矢在弦,卻未敢發。

諸葛神弩道:“看來本座今日命休矣,惟能擊殺名太宗,一命換一命,保住‘劍鞘城’,總算有本有利。”

射!“十全弩”十矢齊發,盡封去小白來路,諸葛神弩立時轉身欲躍下絕崖,循來路攀走逃去。

小白以齒翼月牙鐺盡掃截下十短矢,後發先至,縱身已擋在神弩面前,恰巧封住絕崖去路。

神弩手中無弩,那死期便來臨。

小白道:“不希望死的人總有原因,我希望閣下一直堅持的原因,從未改變!”小白一拳轟在諸葛神弩身上,但只觸及衣衫,又沒蓄勁力,再拍一拍對方中拳處,神弩立時一臉呆愕。

“後會有期!”小白轉身離去,沒有殺傷奪去名太宗性命的大敵,沒有爲好朋友報仇,沒有血債血償。

回頭便走,真的不再攻殺諸葛神弩,連名太宗的屍首也沒擡離,只輕輕搖首。噢,搞甚麼鬼?

回到主營,伍窮、朱不三、追風都趕來了,大夥兒都關心小白布下引夏侯艱險伏擊的圈套能否奏效,但誰也不敢先發問,因爲被一人搶聲先問。

“那傢伙死得如何悽慘,快說啊!”說話的不是別人,竟是已死去的名太宗。

“回稟六太子,圈套是牢牢套住了敵人,可惜仍是功虧一簣,被那廝逃脫了。”小白說來輕鬆,活像也不算甚麼大不了。

名太宗怒道:“甚麼?你引得他現身卻殺不了他,唉……我早已提議要伍窮、追風帶着一百個最武功高強的鋒將越過狹道巨石,一舉擊殺那廝渾蛋,小白你卻總不肯接納我的意見,現在竟被他逃掉,多可惜啊!”

“你的‘盜臉術’計謀引敵殺假的我,當然是好,但殺不了心腹大患,本皇始終寢食難安,沿途還有兩大天險、十數天腳程,漫漫長路,也不知還有甚麼奇詭計謀再來加害本皇啊!”畏懼膽怯的名太宗對夏侯艱險未死,仍是耿耿於懷,坐立不安,對小白竟有責備之意。

原來小白早已預計敵人會遠來佈陣伏殺名太宗,故以“盜臉術”弄個比他更怕死的假元帥,引夏侯艱險等入局,而名太宗則早隨伍窮等大軍先遠去,妥爲保護,未致有失。

但名太宗對攻城殺戰心存害怕,殺不了夏侯艱險,破城仍未知吉凶,被逼繼續上路迎向惡戰,心情自是壞到透頂。

小白淡淡道:“咱們大軍出征,爲的是要破城而不是殺夏矣艱險,元帥認爲對麼?”

急如熱鍋上螞蟻的名太宗一時也語塞,無言以對。

小白再道:“上回被芳心姑娘出賣,讓元帥失去奪取帝位先機,這回我必定把‘劍鞘城’攻下來,賠給元帥皇帝寶座。”

說得輕鬆淡定,絕對十足信心,名太宗也不能再加責難,大軍更連夜趕路去。

也不知從哪時開始,從小白的眼神、言語、動態間,都透散出一股懾人氣勢,很具威嚴,凜凜令人望而生畏。在行軍出戰,這種氣度更是顯明,調兵遣將,定策運籌,號令諸將,莫敢不從。名太宗雖然惶恐終日,但他絕對是心思縝密、深不可測的人物,一切看在眼裡,小白像已愈更驕恃,反之自己卻被忽視,心中滿不是味道。

這種感覺在往後的日子一點一滴的積聚起來,小白的神機妙算又十全中的,他佈局讓夏侯艱險誤以爲已經殺了名太宗,“神武大軍”未必會再上路攻城,故直至大軍抵達“劍鞘城”“星石河”前,半個敵兵都沒有有遇上,沿途風平浪靜,無驚無險。

爲甚麼要在河前佈陣起營,再往前逼近一點不更好麼?”名太宗其實好討厭不斷的向小白髮問,實在顯得自己好笨,小白太精明,但他的確是想不通透,惟有發問。

小白道:“河對岸一些隱蔽處,便是‘劍鞘城’地下秘道的出口,上回‘神武大軍’遭敵兵從後包抄,原因便是那些讓人防不勝防的秘道,咱們再前進,豈不落在危陣中?”

總是令你不能再糾纏的答案,名太宗也就立即閉嘴,兵將也各自依令立營固守,準備決一死戰。

爲大軍率先向“劍鞘城”叫陣,是光榮不過的事,能帶領二千精兵越河挑戰,當鋒將的當然威風八面。然而,被名太宗點選挑出的他,卻一直躲在營內沒出來過,一個時辰後,便要領兵出戰,他在幹甚麼亍?

在書寫?落筆猶豫,心事重重,好艱難的在寫啊寫,寫甚麼如此難下筆啊?

直至小白出現,像着了迷的鋒將朱不三仍未察覺,小白拿起一張張的亂字句便讀:“牀下紅磚底下五十萬兩留給三妻、坐椅第四節中空捲住了一百萬兩銀票歸大孩兒朱大大所有,小妾……”

朱不三驚覺擡頭,竟已滿臉淚痕,拾起一桌子字條紙張,便交給小白道:“這便是朱大頭臨死前的遺書,內裡都詳細記下妻妾孩子如何分配家產,煩請高擡貴手,待朱某戰死沙場後,把遺書交予妻妾孩兒。”

小白道:“原來朱醜怪帶兵上陣卻怕得要死,索性先判死刑,寫下遺書,對啊!如此這般,便連半絲戰鬥爭勝的信心也不再存在,兵兇戰危的沙場,心存如此信念上陣,包保你求仁得仁,非但必然敗死,絕對全軍覆沒,死得一個不留。”

朱不三不斷的搖頭嘆息,無奈地倒酒大醉三碗,有氣無力道:“我可好有自知之明,小白老弟,以下官如此些微道行,平日在京城作威作福也就可以,撈油水、貪小便宜是我等小人物所長,有多大的頭便該戴多大帽子,朱不三隻是憑對六太子之敬重而獲眷顧,提升爲大軍將領,當個副總管,唉!不中用的朱某,又有何資格擔此重任呢?今日率二千兵出戰,不戰死沙場纔怪啊!”

又是接連三碗苦酒,看平日輕鬆快樂的朱不三,又何曾苦慘如此,小白就算天生聰慧,身處如此局面,只嘆解鈴還需繫鈴人。

“朱不三必勝!朱不三必勝!”一陣陣熟悉的聲音,怎麼會在營幕外傳過來;頭也不回,朱不三便往外衝出,立時雙眼通紅,口舌打結,怎也說不出話來了。

朱不三大殺三方威震四海五湖,打得敵人六神無主,七手八腳,不敵我九代單傳、十足殺將朱家神人朱不三!好啊,請鼓掌!請鼓掌!”說話的十二小朱都齊整有節奏,又是打鑼打鼓,手舞足蹈,那個最小的朱小小,還執着一枝旗在揮舞,因爲旗幟上,寫上了一個令十二小朱都自豪的“朱”字。

小白笑道:“這羣小朱不是隨大隊出發的,他們爲了看看威風八面的父親,竟自費僱了車隊隨後跟了二十天,纔剛剛抵達哩!”

出戰前突然來了平生最愛的十二個可愛孩子,朱不三更是難忍眼眶中的熱淚,放聲哭個痛快。

朱不三道:“你們平日多幹壞事啊!否則如何來大批銀兩購糧僱車、長途跋涉至此啊?”

最小的朱小小忍不住笑了出來道:“好爹爹是笨爹爹,坐椅第四節中空不是捲住一百萬兩銀票麼,不要說動用牀下紅磚底、大門上方暗格、茅廁黑石內藏的一大堆銀票了,一百萬兩可足夠來回十次、八次啊,呵……”其它的兄長也一同掩嘴失笑。

“甚麼……?你們原來早已發現了收藏在家中的銀票?可惡啊!”朱不三也忍不住跟着失笑了起來。

朱小小又道:“十三處藏金處,合共一百七十萬兩,朱不三好富有啊,如今少了一百萬兩,便只剩下七十萬兩了!”

朱不三急忙道:“甚麼……一百七十萬兩啊,剛好少了一半呀,該是三百四十萬兩纔對,你……們沒點算清楚還是有遺漏啊!”

貪財、好色是朱不三的特性,頓覺家財少了一大半,竟痛得心如刀割,人也慌亂起來。

朱小小從容不迫,從口袋裡取出一張金漆字條,上面寫着“善有善報”四個大字,一塞便放進朱不三衣衫內,滿意之色帶着喜悅。

“沒有了的一百七十萬兩,便是買了‘善有善報’四個大字,蒼勁有力,多有價值啊!”朱小小說完,十二小朱都快樂得又再打鑼打鼓,嘻哈大笑。

朱不三摸不着頭腦的呆愕失措,實在不明所以,甚麼大字畫家如此高擡貴手,一百七十萬兩才寫下四個大字?是十二小朱瘋了,還是自己不識墨寶啊?

朱不三口結結巴巴道:“一百……七十萬……兩買……四……個字?”冷汗涔涔而下,頭腦再也不能清醒,有點暈眩了!

朱小小笑道:“對啊!咱們爲爹的出戰求了個福籤,菩薩說你半生作孽太多,又貪財、又好色,無損財不添福,要善報當善舉。有理之極,孩兒們便在‘聖皇廟’一下子添了一百七十萬兩香油,福善之獻笑得神佛廟侃心花怒放,住持也不在廟裡打坐,連忙一僕一碌的走出來,又是一大堆福善祝賀,又是在十二小朱頭上灑上甚麼聖水甘露,最後還露了一手金筆神技,寫下‘善有善報’匹個金漆福字條,說是菩薩保佑,爹必定陣上顯英明,大福大運,大勝而回啊!”

又是一輪敲鑼打鼓,朱大大接道:“剛被一把火燒個乾淨的‘聖皇廟’,重新修葺築建要一百萬兩,咱們說這個可不行啊,老爹大善人非但要獨力重建廟宇,還要爲從前罪過救贖,捐他一百七十萬兩纔夠啊,爹,你說對嘛?”

已發呆哭笑不得的朱不三,只懂不停點頭,老頭兒拼命斂財,乖孩子努力散盡,真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對啊!孩子們爲老爹行善積福,招來好報應,當真孝義。”朱不三突然頓悟,既然已臨危命不久矣,還固執財寶幹甚麼,孩子們既不稀罕,當老爹的該當快活纔對。

朱小小急步步入營,再走出來時,手中已多了一大壇酒與十三個大碗。酒罈把他只得六歲的小胖子身軀遮了上半身,活像一個大酒罈長着一雙腿在步行似的。

“咱們朱家衆子,齊向老爹乾杯!”朱大大以長子身分發號施令,便當下倒了十三碗酒,接道:“爹英雄蓋世,初次領兵出戰,必定不勝無歸,爲‘武國’立下戰功,從此威名遠播,敵人遠遠看見‘朱’字旗幟,便嚇得屎滾尿流,逃之夭夭,哈……”

十二小朱大醉之餘,又繼續敲鑼打鼓以振軍心,但朱不三仍是擔憂不已,始終未能放開懷抱,獨自黯然神傷。

朱不三幽幽道:“乖孩子們,你們都不錯,爲了激起爹的雄心,都用盡法子了,爹實在開心得無以復加。可惜沙場不是玩耍之地,生與死、成或敗,只憑武戰實力,以爹的武功,要殺敗大敵立戰功,豈不猶如賽人上天,摘星取月!這回九死一生,是必然事實,就算今天僥倖,明天、後天之戰又如何?”

朱大大一揚手,小兄弟們便立即轉身而去,往馬車處各自取出一個大包袱,打開在朱不三跟前,立時教老爹驚呆,又是一番驚震。

朱大大凜然道:“咱們來的時候,已拜別四位孃親,說清楚要是爹戰死沙場,待埋好屍身後,咱們十二小子便都穿上手上新造的士兵軍服,一同上陣爲爹報仇,好歹來個同生共死,絕不讓爹你一人孤獨在陰曹地府過活。”

朱小小領着衆兄長道:“父子同心,生死同命,絕不拋下任何一人!”

朱大大道:“爹戰死,咱們朱氏一家便都死在沙場,來個絕子絕代,同歸於盡!”

衆小朱大聲道:“同歸於盡!”

至此,朱不三終於明白十二小朱的意圖了,他們都清楚爹的怯懼,失卻信心又哪有不戰死沙場之理,小朱們爲要燃燒老父不死鬥志,便決定生死同命的策略,逼朱不三不能戰死沙場,逼他發揮出無窮潛能,逼朱老頭燃起勝利信念,逼他毫無後退餘地!

紅了!是血紅的眼,是殺性凜冽的血目,已暴然現於朱不三的眼眶內,他不停對自己說,一定要活着回來,不能同歸於盡,一定要勝利,要活着回來——

第二章死局苦求生

你奶奶的臭化、縮頭龜龜、單卵仔仔,幹麼不敢開城門應戰啊?怕我朱不三一刀割下單卵蟲仔,從此不能人道,妻子要找咱們兵將慰藉麼?哈……”朱不三已接連在城下罵了一個多時辰,但城內始終毫無反應,不爲所動。

甚麼最骯髒的狗口粗話,朱不三都吐個不亦樂乎,口也幹了,連腦袋也再想不出其它更新鮮的粗俗話兒,只好班師回營去,此時,城門卻緩緩開啓。

領兵迎戰的是個大肚子傢伙,手裡拿着一個跟他肚子一樣鼓脹的酒罈,禿頭大眼,滿笑臉古怪陰森,不是那殺人如麻;心腸歹毒的酷刑專家樂天真又是誰?

樂天真癡癡笑道:“閣下想必便是來挑戰攻城的大將軍朱不三了吧,下官樂天真,有失遠迎,多多恕罪啊!”

樂天真,三個字立時令二千來攻的兵衆都心下一寒,自“劍鞘城”陷落於“天法國”手中,便施行嚴刑重典逼民衆歸順,一切不聽命者,勾舌根、剜眼、五馬分屍……多歹毒的殘忍酷刑也都有,教誰都不敢再心存違抗之意。而樂天真便是酷刑執法者,人皆道:“人怕鬼七分,鬼怕樂天真。”由此可見樂天真的酷刑是多麼駭人。

樂天真凝望朱不三笑道:“將軍遠道專程而來,小官該當找點可口的精美小菜先爲你洗麈哩。此酒罈內的美食相當有特色,未知合口胃乎?”

一手放入酒罈,竟抽出一隻浸得溼滿一身烈酒的……小花貓,可愛的小貓兒醉得半昏半醒,四腳乏力撐動,彷佛就在掙扎欲逃離魔掌!

張開血盆大口,利齒便咬噬向可愛小花貓肚子,立時悽聲啼叫,利爪亂扒,但被噬去全肚血腸的小花貓只是垂垂掙扎,不一會兒便變成了動也不能再動的死貓。

血腸在嘴角、口腔內細意品嚐,像是十二分滋昧無窮的樂天真道:“此菜色的名號叫‘醉虎子’,只吃雄的,絕不食雌,那些血腸沾了烈酒,雄的是甜,雌的會腥,千萬別弄錯,朱老兄,有興趣也來一口麼?”

殘忍瘋狂的樂天真話畢,手又往酒罈裡去扯,立時再拉出又是更幼小的小白毛貓兒,舌頭便往貓身、貓頭舔去,享受着酒香貓氣。

朱不三怒道;“很好,好得很啊!”

樂天真不明所以道:“好?甚麼好得很?”

朱不三道:“弟兄們,如此狠心瘋癡殺狂,留存於世便只有爲禍人間,殺他便是爲民除害,大夥兒都不要留手,把忿恨儘量以殺力宣泄啊!”

一聲令下,二千大軍便策馬提着眉尖刀殺將過去,好個朱不三不受殘忍殺性所懾,反利用以激起軍心,盛怒出擊,更是神勇。

“神武大軍”與樂天真各二千兵衆甫互相沖殺接戰,朱不三竟突竄入衆兵隊之中,手持七色小旗揮揚,二千兵衆火速列成各五十人一組共四十小隊,左右前後作箭鐮形似排列,甚是奇詭。

樂天真雖非兵法大家,但也隱隱感到一股凜冽殺力已聯陣結成,眼前二千“神武大軍”,絕非胡亂排列。

四隊結成方型在前,三隊結成方型列後,左右兩側四方棱形各三排向外斜列,結合成箭鐮陣之頭攻勢。每隊二十騎兵、二十槍手、十刀手,合成五十人一小隊。

朱不三怒道:“臭天真,今天就要你領教我‘雁行殺陣’之無匹殺力!”

二千戰兵四十小隊同時進攻,如雁兒飛翔,直殺向敵陣。原來此陣乃小白在出戰前授予朱不三之攻敵陣法,箇中陣法便於以兩翼包圍敵人,銳勇前鋒攻散敵兵,兩翼狙殺包抄,一經包圍,內側兵士左右夾擊,攻銳退速,是對戰的妙陣長法。

守戰衆兵又哪曾見過二千人的戰陣,一下子便被攻得潰崩,擋不了多久,便損折了五、六百人,嚇得心膽俱裂,樂天真眼見朱不三策馬於陣內鎮定指揮,小旗七色揮舞自如,再下去無疑必敗,立時下令退兵。

朱不三正好利用敵兵急退忙抽出紅旗命令全速追殺,乃因“雁行陣”前銳後飛斜,急攻趕殺最是大利,立時殺得敗兵不知多少棄下兵甲,趕快逃命。

樂天真的千餘敗兵看來末至城門下便被追及,肯定大半被殺,一個拐別,便左轉疾走,先擺脫追兵再說。朱不三陣勢仍強銳,當下追得更急,前首騎兵、箭手三個一排同射矢殺敵,不一會兒又再殺百餘人。

從來只有他殘忍玩弄人於股掌的樂天真,策馬急奔得氣喘如牛,領着剩下一千兵衆亡命而逃,早已亂成一片。

“殺啊!殺啊!”殺紅了眼的朱不三與二千神武精兵,看着快追及敵兵之際,一陣喧譁,突然腳下泥浮馬步不穩,人仰馬翻,竟墜下急跌,中計了。

兵馬不能在急奔中說停便停,已因於陷陣中的二千兵衆紛紛墜入“陷馬坑”裡去,坑中早怖滿的鹿角木、地澀、鐵蒺藜,皆削尖或怖滿刺釘,戰馬折足刺死,人陷倒下透穿胸口而歿,一陣混亂,也不知死了多少神武精兵。

陷馬坑以“巨”字形來佈下坑洞陷阱,不熟知地陣形勢如樂天真與其兵衆,被因於內,不論前後或左右,均很容易誤中跌入其中。

樂天真狂笑道:“臭肥朱,你道真的如此容易殺敗我麼?你當真比我更是天真啊,哈……放箭!”

一聲殺令,樂天真的一千剩下兵衆便提弓射矢,射向人仰馬翻的迷糊泥塵堆中,只聽得中矢的慘叫悶哼,樂天真便快樂得失笑驚呼,心頭大悅。

“呀!”中矢倒下的聲音怎麼如此就近,瞪眼看個明白,搞甚麼鬼,大堆利箭正從後方射來,爲首的,竟便是那個朱不三。

原來雁行陣的其一利處,便是主帥將軍在陣中,可隨時退後,兩旁翼兵當前排兵衆遇上險危,又可急退,故朱不三仍然領着六百餘兵衆,在陷馬坑陣前停了下來,再拐個彎從後反殺過來,敵人立時陣腳大亂。

樂天真與一千兵衆只得退入陷馬坑陣內,慌亂中再難認清哪裡是虛鋪沙泥陷阱,哪裡是實地,又是人仰馬翻的墜入死陣中被刺釘、尖枝穿體。

朱不三從馬上疾撲向樂天真,憤怒的他恨之刺骨,誓要親手把此變態怪物碎屍萬段。

樂天真也不示弱,回身一刀便斬向朱不三腰間,要來個一刀兩斷。“砰”的一聲,好個朱不三半空中以刀擋刀,二刀同時折斷,但朱不三憑衝躍之方震得雙手持刀的樂天真一雙手虎口齊爆。

逃命啊!司職刑罰的樂天真個人武功並不出色,但見如狼似虎的眼大朱不三從後追趕,便快步連爬帶滾地向前竄逃。

一身“橫練氣海訣”的朱不三如天神追殺,氣勁直逼而來,二人追追逐逐,已漸遠離那個陷馬坑陣。

“臭變態爛狗三寸釘禿頭死渣滓,待本座擒住你便踢爆你的卵蛋!”已漸漸逼近樂天真的朱不三刻意出言恐嚇,直教逃跑在前的心膽俱裂,難免慌忙中出岔了。

果然,雙腳走不多遠便亂了步伐,一個不慎便仆倒地上,龐大身軀的朱不三便縱身飛撲,半空中卻瞥見敵人眼角竟流露出一絲陰險色相。

地上的樂天真一個翻身便滾開二尺,朱不三竟撲在一片鬆土上,竟然又是個預先布好的陷阱。

樂天真正失笑之際,朱不三的頑強鬥志教他在墜下前伸盡右臂力扯,恰巧抓住樂天真衣角,無情下墜力道把他也一併拉下陷阱死穴裡去。

“我答應過十二頭小朱,絕不能死呀!”瘋了的朱不三在電光石火下墜的片刻竭力掙扎,雙手不停猛抓石壁,想要攀着甚麼凸出之物,接連十多招的狂抓苦扯,停!停啊,啊……終於停住了。皇天不負有心人,一處泥壁較爲疏鬆,右爪正好扣實定住了身子。

“呀……媽啊,我不要死呀!”怎麼身子下竟傳來那討厭的變態禿驢的叫救聲,往下看去,他媽的,那樂天真竟幸運地扣攬着朱不三的右腿,借力吊在半空,纔不致落到底下給尖刀、利刺穿身破體。

朱不三忿然道;“活該啊!佈下如此歹毒陷阱來害人,總算老天有眼了,便下去給刺個十七、八個血洞,大快人心吧!”

右足儲力狂蹬身下的變態禿頭的臉龐,一口血齒被轟掉,吐出五、六顆脫口而出,絕不想死的樂天真嚇得急忙求饒。

“救命啊!饒命呀!”樂天真急得雙手亂抓竭力挺上,嚇得死去活來,右手一探,也摸到借力拉處,便死命不肯放甩。

“哇!”驚天喊叫,是來自朱不三,搞甚麼鬼要發出拆山破地的驚呼?

“你的臭手,喂……你想幹甚麼啊?!”朱不三驚呼亂叫,只因爲手忙腳亂的樂天真竟失手扯下他的褲子,連短褲也被拉下,露出完全裸露的大屁股與卵蛋來。

樂天真的光禿禿頭顱剛好頂住了朱不三大屁股下、用來拉屎便尿的肛門及下體,一對大男人如此掛在陷阱壁上,古怪混帳之極。

朱不三被陰寒冷風吹個正着,忍不住便放出好大個臭屁,臭得下面的樂天真反胃欲嘔,難受得很。

朱不三得意道:“啊……活該啊!臨死前先受我朱大頭一個奇臭屎屁,說不定福至心靈再來給你一把臭尿一堆黑黃爛屎,你才掉下去死個臭氣熏天,哈……”

樂天真也毫不惱怒道:“只要保住活命,多臭的東西再來添多又何妨啊!”

朱不三怒道:“我就是要你先跌下去死個爆頭折足!”說罷,朱不三又是大力扭動,一腿後蹬猛踢死敵抓住腿子之處。

“呱!哇!”痛得死去活來的狂嘶慘嚎,是來自主動出擊的朱不三,只見下面的樂天真因爲亂抓亂扯,竟拉抓實了朱不三的下體子孫根與卵蛋,百斤重的身子便拉扯着朱不三的那話兒在半空懸着,痛得老朱眼角飆出淚珠,全身也不能再動彈。

搖晃了好一會兒,樂天真以另一隻手同時又攬着右腿,纔不致全身力量以拉扯子孫根作爲一支持,慘痛的朱不三已全身冷汗直冒,脫力難耐。

朱不三有氣無力道:“好……好歹毒啊,險些兒給你扯斷分作兩節啊!”

樂天真仍一手不放道:“對啊!看來咱們還是合作起來,先逃出陷阱再算清雙方的仇恨吧,否則朱大俠逃出生天,卻斷了那話兒,下半生也不大快活哩!”

任朱不三如何惱恨,但痛處實在不能再支持下去,只好勉強答允,先想出逃生法子纔再動殺仇腦筋。

此陷阱是樂天真原爲自己險中求勝而佈下的殺人穴,深八丈餘,闊共十餘尺,底下全是削尖利器或刺刀之類,掉下去便必葬身於內。又因穴洞太闊,整個人挺盡伸出手腳也撐不住兩邊,遑論以此支持爬上。

朱不三不禁失望道:“死爛臭王八龜孫變態怪物,穴洞弄狹窄一點不就可以撐住兩邊游回上洞口,逃出生天麼?”

樂天真竟笑道:“白屁股哥兒,現下也有脫困法子啊,只要咱們暫且放棄爭鬥,先來個互相扶持,那便逃生有望了。”

朱不三怎也想不透箇中奧妙,唯有等待樂天真說個明白。

“簡單得很,只要咱們背對背,伸盡腿子挺撐住兩邊牆壁,小心的緩緩一步一步向上游去,背頂住背相互借力,要是任何一方都不亂動,重回洞頂逃出生天便有望矣!”樂天真把方法說得簡單明白,一時解脫死亡威脅,朱不三也大覺幸運。

“好,便依這法子向上遊移,要是你這無恥之輩有何狡計,小心我拉你再墜下去,來個同歸於盡。”朱不三老大不願意,但爲求脫險,也只好答應合作。

二人在六十尺下的陷阱內小心爬移,終於相互以背頂住對方背項,臂彎四手互扣,死命支撐逐分逐寸的向上移去。時間過得好象特別緩慢,此刻的對頭敵人反過來互相扶持,誰要是不小心便連累二人一同掉下遭刺斃。

樂天真漸漸平復慌亂心情笑道:“料不到‘武國’大將的子孫根也挺粗大哩,難怪天下最聞名的煙花地‘酒杯欲池’便建在‘劍京城’。”

“你奶奶的娘啊!‘酒杯欲池’有屁好玩,甚麼三關淫樂,全是早定下的臭規矩,‘怡紅春閣’纔不同哩,要玩大奶奶就搬來十對八對先看奶相,再任挑選,依足客人吩咐服侍,一點也不敢違抗。”朱不三是“怡紅舂閣”的捧場大客,當然大加讚賞。

樂天真道:“也有道理啊,三個月前下官有幸到過‘天法國’京城的同號‘怡紅春閣’,遇上一位天姿國色,一對酥胸真比我的禿頭還要大,才十八歲足,那些老鴇、龜奴說小妮子是開苞不久的薄皮娘,下官包下她三天三夜,操個忘日沒夜,以大奶奶作枕,真個!”

朱不三也不示弱道:“本朱大頭一月前在‘怡缸春閣’操個欲仙欲死的俏妹子纔算大奶神哩,搓圓壓揉,奶奶竟多得滲漏出來,又甜又香,接連操了七個晚上才盡興。說到底,‘怡紅春閣’的姑娘還是‘劍京城’的勝上一籌。”

樂天真不忿道:“也不一定哩,我遇上那位姑娘的奶水絕不算少,何止是大奶神,簡直是大奶神仙,奶奶下凡拯救世人!”

朱不三不屑道:“還是我的大奶神奶頭最大最好玩。”

樂天真道:“我的奶姐兒最香甜。”

朱不三道:“我的大奶仙最好啜!”

樂天真道:“我的大奶仙最好咬!”

朱不三道:“我的大奶仙……?甚麼?”

二人齊道:“大奶仙?”

樂天真道:“你‘劍京城’的那個也叫大奶仙?”

朱不三愕然失神道:“原名戴乃仙,外號大奶仙的十八歲香姬?”

樂天真呆呆道:“你又嫖過她,我又玩過飽,咱們,豈不是成了連襟兄弟?”

“哈……”發自內心的暢快狂笑,把二人從危難死劫中開解過來,道不同不相爲謀,但色心偏好卻是同一無異,大家對大奶仙都陶醉難忘。

朱不三道:“他媽的臭龜奴,說甚麼大奶仙是初開苞嬌羞妹子,原來在貴國京城先混個長日子,賺了一大筆,又跑來‘劍京城’當是新鮮嫩口貨賣個好價錢,上當了!”

樂天真笑道:“看來她在我國京城之前,老早已是人盡可夫的老手了,咱們都上了大當,作了老羊枯哩!”

說說笑笑,雖是寸步難移,但已快接近愈來愈窄的陷阱出口了,朱不三故意投入笑談中,他已心存殺計,意圖一舉宰殺此禿頭變態大敵。

時機到了,挺腰、彎身、反身、轉臂,五指握拳轟向樂天真。拳重重擊中臉龐,但是雙方一同轟中,二人都同時意識合作已到了盡頭,是分生死的契機了!

二者的凌空一拳也轟不掉對方頭顱,立時四肢同向外撐,手腳緊緊抵住洞口兩壁,怒目對視,朱不三在上,樂天真在三尺之下位置。

朱不三笑道:“待我先出洞外,便把你長埋陷阱!”

樂天真怒道:“你的手腳不一定比我敏捷啊!”

上!二人四肢並用,支撐向上移動最後十尺,誰能先出洞便能向餘下者發出致命攻擊,先半步便能勝利,慢半步便葬身絕命,殺啊!上啊!

“十二小朱,老爹是不會死的!”發狂大吼的朱不三手腳並用瘋了似的向上撐移,比樂天真快了數步,已接近洞口不足三尺了。

“隆!”黑壓壓的是一個笨“劍鞘城”騎兵,竟在此時失足,連人帶馬掉下了陷阱,把朱不三撞個正着,急速又向死亡的坑底下墜去。

“不,我不要死啊!”朱不三認得在四十尺處有一塊凸出的石頭,咬緊牙根,死命的抓啊!抓啊!竟真的給抓住了,不再下墜了,死不了啊,天呀,仍死不了啊!

那個笨兵與駿馬已倒死在無數尖刺、刀鋒上,動也不動,死得好可怖。

“唉唷!朱大將軍身手好了得哩,竟然仍死不了,好啊!好啊!”拍掌的是樂天真,他快活的用力爲朱不三鼓掌,開心得淚也濺出眼眶,實在快活無比。爲啥如此開懷?因爲樂天真的一雙手都能拍動,不用再支撐抵住兩壁,他已逃出在陷阱洞頂站住了。

形勢一轉,朱不三仍身處險境,樂天真卻已逃脫,一個在安全舒適的上面,一個在半空中掙扎求存。然而,求存的成敗契機,已掌握在樂天真手中。

只能死命抓着凸出的石頭,不致墜下的朱不三,但見距離陷阱頂部還有四十尺,心下一沉,畢竟單憑己方再攀爬的機會已相當渺茫,更何況有最愛虐殺的變態狂人在上。

樂天真嘻笑道:“好襟兄,爲弟得你相助才得以逃脫,有禮物要相贈啊。”

朱不三才剛擡頭,一堆泥石便迎頭墜下,擲中頭額,痛得他連連呼喊,紅腫了好大一片。

“好硬骨頭啊,讓我看個清楚,唉唷!真的不滴流一點血,硬漢子,不愧爲頂天立地的硬漢子!”說罷,接連七、八塊堅硬的石塊如雨擲下,朱不三隻好以餘下左手拼命掃擋,一身橫練功夫,倒也保住了免受傷創。

突然又來了“滴答滴答”的陣陣水聲,淋得一頭是溼,更是悶臭難耐。

“怎麼了,下官的臭尿不比你的大屁差吧?”決意盡情羞辱朱不三的樂天真,見大石傷不了,便先來個臭尿淋人,報卻一屁之仇。

死命支撐下去的朱不三,愈是受辱,愈覺要保住活命報仇,五指抓得緊緊,心中只想着十二小朱,一定要活命回營見可愛的孩子們。

又來了,不知又是甚麼東西,朱不三自然地以手挺擋,一陣劇痛透刺左手前臂,那樂天真已玩得不耐煩,竟執了一張弓,拉箭射來,利矢穿透左臂。

樂天真笑道:“啊,對不起哩!在下箭法十二分差勁,怎麼明明對着心窩發矢,卻中了個前臂,不該,不該!再努力練習纔是,襟兄,請儘量支持,我可不一定十矢、八矢便能射中心房的啊。”

接連飛快的三矢,全都穿透朱不三左臂,再也難以提起。第五箭又來了,“嗖”的一聲刺入右足,朱不三已難再有力抵抗,但他絕不會就此放棄,竟以唯一右臂與雙足,竭力攀爬而上,有石攀石,沒石便五爪轟破石壁借方挺上,緩緩向上移去。

朱不三大嚷:“襟弟的箭術並不高明,讓爲兄攀近一點,你才更容易一矢中的,穿破心房啊!”

樂天真拍掌叫好道:“有道理,襟兄快上來,看你的身手快還是襟弟的箭快!”

費盡九牛二虎之方纔向上攀越一尺半尺,但樂天真挺弓又射,刻意不向頭、心射去,只不斷射傷手、腳、臀、肩、胸、背,朱不三向上攀商八尺,離頂端仍餘三十二尺,但身上已如箭豬無異,共三十餘箭釘穿身體各部。

猶幸一身“橫練氣海訣”護佐全身,箭矢只傷及表面,箭簇始終未傷及骨骼、內臟,全身疼痛不堪,卻仍未危及生命。

樂天真忽然一臉凝重道:“好了,是時候結束襟兄生命,你再攀上十來尺,一個飛躍,便可能把襟弟的人頭斬下來哩!”

隨即使是強勁一箭,對準朱不三心臟射去。聞聲辨位,避不了只好以背硬擋,朱不三知道最後一程愈接近樂天真便愈危險,咬牙切齒低下頭首,腰一挺轉,頭下腳上反掉過頭來向上再攀,一雙腿作擋箭兵器,一分一寸的移向上。

樂天真被怪招弄得一時胡塗,三箭落了空,又三箭都只射中朱不三大腿,死命對準的第七箭,好了,換來是痛楚狂嚎的慘叫。

朱不三最害怕受傷的子孫根,竟給歹毒的樂天真一箭穿破,重創後鮮血溼透。

雙方距離已拉近至二十五尺,樂天真的箭因距離縮短力道已漸次加強,已身中三十多箭的朱不三,全身是傷,插滿羽箭,任何部位都不停滴血。

樂天真也不敢再大意,一搭七箭在弓上,對着朱不三發出陰森的癡笑:“再見了襟兄,來啊!跟襟弟說聲再會吧!”

朱不三答道:“再……會……嗖!”吧字沒有吐出嘴巴,換來是一聲破空聲,跟着是一聲慘叫,樂天真的右眼給一箭射穿,血流如泉,跟着又是一箭,從口角偏上方穿過頭顱之後穿出。朱不三從身上拔出二箭以狂力射中重傷的樂天真,手中仍執着一箭,伺枝機發,要一箭穿心。

樂天真已嚇破了膽,急忙衝開拉來一匹馬,便直策奔回“劍鞘城”去,臉上兩矢的傷,已夠他受了。

當朱不三爬回出洞坑,不自覺倒在泥地上,滿身是血的他,憑着一息堅毅不屈志決,死命不放棄的精神,終於逃出死局,躺在地上再得以望着藍天白雲。勁風把浮雲吹得急走四飄,誰也掌握不了白雲的形態,猶幸,自己能掌握今天的生命,那麼,明天又如何?

朱不三笑了,他已突破沙場中恐懼死亡的陰影,他絕對相信自己不論明天、後天或任何一天,誰也休想殺了他。

追風能在十萬大軍被宰殺的死戰中,成爲唯一倖存者,朱不三也一定不比他差,只要自己不放棄,誰也殺不了朱不三,戰場上,他已是很難很難宰殺的戰將!

風仍在吹,雲仍在動,生命仍在流轉……——

第三章慧劍斬情癡

統領三萬神武大軍的元帥是名太宗,但他又豈會用兵之道,故大總管小白纔是真正主宰戰事、發號施令者。

究竟如何破城,法子是甚麼?身爲元帥的名太宗愈是追問,小白便愈是癡笑,只簡單的答了一句,不,該是一個字纔對——“等!”如是者,三萬大軍便依從軍令,在“星石河”前枯等。

每隔七天、十天,小白便下令已信心十足的朱不三,又或追風上陣帶兵叫戰,敵軍三回纔會勉強出戰一回。雙方敷敷衍衍的間歇戰鬥,死傷合計不足三千人,總不傷害整體軍力。

伍窮卻一直閒着,悶得有點慌,便拉着親兵賭骰子過活,呼123

第四章情義殺千軍

逃出獄牢不久,便傳來震耳欲聾的鑼鼓聲,繼而四周火把全燃起,守軍都提槍挽弓,看來伍窮、十兩已行藏敗露,以二人之力,又如何能對抗二萬多守兵、十五萬弩手?

不必想,幹吧!一個飛身疾撲,敗刀便劈下騎兵頭頓,奪過戰馬,握着十兩的手拉上,二人一騎,同舟共濟、同心協力,往外衝。

伍窮伸出掌,十兩把掌搭上,十指雙掌互緊握扣,那道誠懇溫暖的真摯友情信任,又緊緊把二人的心連在一起。

十兩道:“這世上,只有小白少爺與伍窮少爺值得我信任。”

伍窮道:“這世上,只有小白與十兩值得我捨命相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一聲叱叫,揮鞭重打,戰馬直衝上城牆,伍窮殺了五個守兵,使人馬直飛越城牆,衝出去展開大逃亡。

從七、八丈城牆高高衝下,馬匹就算不摔斃,也定必足折當場,伍窮又哪有不明白之理,只見他半空中翻出先着地,蹬足揚手撥托馬腹,盡卸去下墜衝力,再扶馬落地,馬匹竟也絲毫無傷。4

“嗖”、“嗖”!如狂風暴雨的利箭已從上射來,十兩神勇揮刀,竟護住自己,又免去馬兒受傷中矢。伍窮揮打馬臀教戰馬向前奔逃,自己手中敗刀擋住來箭,爲人馬斷後。

不消片刻,戰馬已揹着十兩離開弩、弓射程,馬上的十兩就更是關心伍窮安危。

“快來啊,伍窮,快上馬啊!”十兩急得如瘋狂呼,她實在擔憂伍窮安危。

可惜伍窮不肯立即追趕而來,他向十兩揮手道:“去吧!十里處便是大軍營房,小白會爲我照顧你的,再會吧!十兩!”

眼中充滿依依不捨離情,十兩看得清楚,伍窮已下定死志,爲她斷後,讓她可以安然回抵大軍營處,由他獨力應付追兵。

城門大開,追兵來了,一共二千兵馬,直撲殺向一人一刀,先向伍窮招呼的,是一千弓箭,二百射一排,五排射盡又換過五排,勁箭電發,不絕的要伍窮百孔千瘡。

手中敗刀已舞得滴水不漏,但密如海浪的雨箭愈來愈近,雙肩已被射中七矢,跟着便衝來二千鐵蹄,誓要把伍窮踏個粉碎。

倒地旋劈馬蹄,先圍攻來的十多匹戰馬無一倖免,立時倒地僕死血泊,墜下的追兵剛拔出刀,已遭伍窮的快刀割斷咽喉。

攻守策略墨守成規,被捉摸便易於應付,伍窮深明其中道理,一時翻上斬殺,一時穿插馬羣殺馬,或上或下,時攻時退,二千追兵一時竟也奈他莫何。

“退!”爲首的追兵將領下令四周兵將退開,但仍牢牢圍住伍窮,一道熟悉的聲音又傳入耳。

“不必理會我的安危,先逃出去啊!”竟是十兩,她擔心苦戰的伍窮,不肯死命前衝,不一會兒便被來兵截住,被擒了回來,用以對伍窮相逼。

十兩道:“替我向小白少爺說聲對不起,十兩不能繼績好好服侍在旁了!”

那追兵首領一臉得色,已扼住伍窮死穴似的,狠狠道:“臭王八,還不快快拋下兵器?

不是要我一刀一刀割得此美俏姑娘痛個不欲偷生,才願拋刀受綁吧。”

伍窮卻也毫不理會,對着十兩道:“好妺子,要是我保護不了你安全回營,我也不要偷生人世,大哥才離開了片刻,你便被人欺負矇騙,你可不能缺了大哥的照料哩!放心吧,要是不幸下到地府,大哥給你報了大仇,立即來陪你一起。”

十兩嚷道:“不!小白少爺很需要你啊,千萬別爲我犧牲,逃吧,保住性命要緊啊!”

“閉嘴!”伍窮怒道:“你這卑微小婢僕,竟敢命令我啊!你不能死纔是,你的生命已賣給小白,怎能胡亂死去,明白沒有?”

十兩呆立,再也答不出話來。

伍窮續怒道:“你們這羣膽小如鼠的笨貨,竟要我棄刀投降,實在太侮辱我伍窮了,本少爺的‘六絕刀法’可不容你等放肆。”

第一式“一絕”,伍窮斬殺了擋在面前的二人二馬,第二式“絕處逢生”,拋刀半空,以雙腿撥踢揮斬,又殺了七人。但追兵們的二丈長槍各自向伍窮身上齊戳,也開了十個血洞,敗刀斷槍再殺,第三式“天有絕人之路”,無儔狂猛刀勁把馬匹也震倒墜入凹陷刀坑,人仰馬翻之際,敗刀在前方直插入泥,吐勁拍射,利刃穿透人馬堆,殺得鮮血四射,又在後方接回大刀。

待要揮出第五式“兇前絕後”,騎兵前仆後繼的向伍窮力斬,不斷的攻勢截阻了一氣呵成的刀法,“兇前絕後”也就舞不出威力來。

重重包圍着伍窮的二千騎兵千刀齊斬,伍窮在愈縮愈小的作戰範圍死命拼個狂態畢現,竟就斬下一個大馬頭,捧起馬頭以具馬血淋在頭頂發上,赤紅血貌煞是恐怖詭異,殺性剎那間大大提升,令人不寒而慄。

飄雪點點灑在伍窮血紅頭上,殺力再度提升,伍窮對着敗刀大聲讚頌:“好知己,咱們殺不出重圍,便同魂斷此地,要儘量提升發揮出最燦爛的光芒啊!”

憑着已瘋癡的殺志,伍窮舞刀幻成殺艮,斬開一排兵將又來一排,直衝向十兩處,敗刀不斷斬斷鐵槍,再卷泥石翻成勁氣刀網,氣牆愈舞愈是堅固,盡擋槍林箭雨,誰也被他氣勢所懾,竟給衝出血路,直抵十兩跟前。

“先殺丫頭再殺你這瘋獸!”領兵的頭首再不猶豫,一刀便往十兩頸項割下,要先挫伍窮瘋勢。

“殺!”狂了的伍窮把“六絕刀法”提升至最澎湃頂峰,敗刀飛出先擋截兵頭致命一刀,伍窮人如彈石疾飛衝射,不顧生死的揮出第四刀招“絕子絕孫”。

頭領的刀被轟飛同時,持刀雙臂也如電殛骨折,瘋狂的伍窮在半空中如餓虎擒羊,兇光目射,一個頭下腳上,雙腳紐搭着對方頸項,張開血盆大口便噬向下體,利齒狠狠咬斷子孫根,一口是血,站在十兩身前,頭領沮然慘嚎倒地不停彈翻作垂死掙扎,餘下千餘兵衆,都嚇得瞠目結舌,冷汗直冒。

比野獸更甚的兇殘殺性,連慣戰沙場的兵士也嚇呆了,伍窮提起十兩,又奪馬再向外闖,一羣戰兵竟仍未從剛纔恐怖惡夢中清醒過來,誰也沒再去阻擋,好一會兒才醒覺轉身策馬追趕,要宰殺此沙場兇獸。

“必須救十兩脫險!”伍窮內心就只餘下一個堅決信念,他的手又再握緊十兩,把她擁入懷裡,拼了命也不會再掉下她,不能再失去她。

十兩在哭,她終於能夠分別出伍窮與小黑對感倩的不同取向。上回自己被擒困,小黑很想救助她,但他爲了保命,還是策馬逃去,留下自己面對孤寂、死亡。伍窮的選擇截然不同,他不會讓十兩獨自承受危難,可以一同斷頭送命,但絕不可能放棄對方。伍窮便是伍窮,他對情義的執着單純得多,更是堅決不移。

在伍窮懷中那道熱燙的暖流感受,暖得十兩悲情翻涌,天下間竟有如此眷愛自己的人,爲了救自己一命,竟然不惜犧牲,十兩又有甚麼值得你如此付出啊?

二人一騎,離“星石河”只餘一里距離,對岸營火已入眼簾,只要再過片刻,便能成功回營。

伍窮身上百處槍、刀傷不斷溢血,但他毫不在乎,絕對要堅持下去,他一定能夠擺脫追兵,與小白在大營同醉,慶祝救回十兩。

“小白,十兩回來了!”瘋癡的伍窮髮出狂吼,激發歇斯底里的最後力量,以無比意志力支持逃生的意識,不讓片刻緩下。

停!但二人一騎竟突在“星石河”前停了下來,是伍窮自己勒馬停住,急奔中的良駒險也馬仰人翻,爲甚麼要停下來?爲甚麼要給後來追兵又再圍困?爲甚麼?

是因爲一個擋在“星石河”前的人,手上拿着駭人神兵,夏侯艱險與他的齒翼月牙鐺,攔住去路,挺住長長神兵,凜然殺勢告訴了伍窮,他絕對不可能直闖而過,除非自己不顧十兩生死,因此,伍窮決定勒繮停馬,再陷入重重困陣中。

夏侯艱險冷笑道:“走失了你倆,唯一的補救方法,便是在距離敵營不遠處守候;小黑告訴我,會有奇蹟出現。”

伍窮愕然道:“奇蹟?”

對岸烽火已燃起急煙,表示伍窮已逃至“星石河”前,惟夏侯艱險在秘道帶來了五千弓弩手,守在“星石河”上,要衝過河來救人,難免死傷慘重。

十兩冷冷道:“好卑鄙的傢伙,身爲主將,竟利用咱們、利用情義來誘殺小白!”

伍窮頓然有所悟,怒得手也顫抖起來。

夏侯艱險笑道:“本主將對小黑的計謀一向有相當信心,他說那廝絕不會忍心讓你倆摯友白白死在眼前的。只要他蠢得強攻過來,那我軍便可趁機殺個痛快,扭轉劣勢,便宜得很呢!”

小白,他會不顧一切領兵殺將過河救伍窮、十兩麼?會,他一定會,小黑清楚掌握小白的“死穴”。伍窮、十兩也很瞭解小白,他絕對會不惜一切來一助朋友,因爲他是小白,太重情義的小白。

駿馬已在,用來對付夏侯銀險的齒翼月牙鐺也在手中,小白已清楚看見被圍困的兩位摯友伍窮、十兩,十兩她竟然未死,伍窮竟能救她出城,小白他當然要過河與好朋友並肩作戰,同生共死!

他已下令朱不三、追風守住大營,不許妄動,絕不能派一兵一卒助他,以免枉死,此去九生一生,與尋死無異。

“給我站住,不準冒險,不準送死!”是痛斥的命令,說話的只可能是元帥名太宗,一臉脹紅.怒髮衝冠的六太子在小白上馬前出言阻止。

“你來是助本皇破城的,妙場上豈能爲情義所困、冒險涉足危難?一天未破城,你一天不能妄動,本元帥下令你立即回營,不得越河出戰,誰也不能助陣!”名太宗說得憤慨,正言厲色,他顯然很明白,要是失去了小白,便不可能攻陷“劍鞘城”,因而自己也當不上皇帝,美夢落空,從此便一無所有。

小白回首對名太宗報以微笑,但卻沒有停下來,反騎上了馬。

小白道:“我的知己朋友正等待我的救援,誰也阻撓不了小白。”

名太宗攔在馬前怒道:“要是你的魯莽令敵方有機可乘,本皇不一樣陷於危難?本皇不一樣是你知己朋友麼?”

小白道:“要是小白害得名太宗人頭落地,我便親手割下頭顱賠給你便是。”策馬從名太宗頭頂上越過,直奔衝過“星石河”,小白已決意往救兩位好友,誰也攔阻不了,他的臉上掛着滿足笑容,爲情義赴湯蹈火,小白充滿快意。

“伍窮、十兩,小白來了!”大嚷大叫的小白策馬過河,對岸的一對知己,看得心也熱透,惟形勢如此危急,小白實在太冒險。激起相應鬥志,伍窮提刀便斬向夏侯艱險,鬥個天花亂墜;十兩也不怠慢,衝殺向擋路追兵,雙眉一軒,臉上煞白,竟也閃露殺色。

馬蹄踏在亂石上不能快跑,雨箭急射,戰馬不消一刻便被射得百箭穿心,小白彈飛踏石越河,手中急舞月牙鐺盡掃擋下箭矢,更纏吸着數十箭枝,揮鐺反射,殺掉二十箭手。

“星石河”又怎能難倒已功力大增的小白,一眨眼間便已登岸衝入敵陣,會合伍窮與十兩,三友重會,百般滋味在心頭,一切已盡在不言中。

伍窮笑道:“大笨蛋,咱們三人都死定了,你該守在對面,否則日後誰個替咱們報仇啊?”

小白笑道:“我纔不笨哩,十兩給你擁得尷尬忸怩,好歹也該讓我這主人來抱個夠,否則便白白把她送給了你啊!”

小白一手便把失蹤已久的十兩抱擁入懷,那道清純幽香又再透骨蝕心,十兩激動的淚珠又溼透胸前衣襟,情意依依,直教人心熱火暖。

“小白,你終於過來受死了!”一臉得意之色的夏侯艱險,已命三千弩手、弓手守住河上,再以四千兵力圍住三人,一層以外又是層層疊生兵衆,縱是三頭六臂也絕不可能逃出生天。

小白笑着響應:“啊!原來是被令師騙得昏頭轉向的傻將軍夏侯艱險,怎麼了,上回沒殺了你,如今又出來作惡麼?”

夏侯艱險怒道:“臭小子,你休想再以胡言亂語迷惑本座,今天任你說得如何動聽,也絕不再着你道兒。”上回小白揮出數十自創月牙鐺招式,把夏侯艱險騙得頭暈眼花,待他定下心神才醒悟被小白矇騙,如今再也不敢掉以輕心。

小白輕佻道:“主將當真認定我會單獨過河,來個自投羅網、自尋死路麼?”

說得也有道理,以小白才智,毅然獨個來犯,身陷險境,必然葬身亂軍刀下,未免太沖動太笨,難道當真另有後着?

夏侯艱險卻看不出還有誰來救援,四周形勢又掌握在手中,內心總是忐忑不安,難以釋懷。

小白笑道:“今天,就讓主將見識一下我小白的臥底神兵,把你殺個措手不及,一敗塗地。”說罷,小白以腿及手中月牙鐺掃地,沙石泥土急翻飛揚,立時陷入迷糊混亂中。

夏侯齦險意識到“臥底”二字已連忙運起護體罡氣,左方刀尉果然突提起大刀劈來,月牙鐺一戳,便立斃了刀尉,先下手爲強。刀尉掙扎倒地,卻是滿臉惶惑,不明所以的死不瞑目。

匹周前排的數十兵也都同時提刀斬向身旁士兵,一些反應快捷的都先下殺手,把反叛者一刀解決,免留後患。

小白三人就在混亂中失去蹤彰,夏侯艱險察見刀尉右肩“肩貞穴”插上了尖石,才得知中了小白奸計,他以石刺穴,令其提刀疾劈,身不由己,便弄成衆多敵兵是臥底同時發難的假象,急亂中受了矇騙,害得殺傷己兵之餘,又被他們乘亂混走,氣得七竅生煙。

夏侯艱險定神揮旗,兵衆立時散開列隊,躲藏在戰馬後的小白三人立時露出了行藏,暗下痛罵之餘,立時彈射上馬,驅策向南直奔而去。

夏侯艱險怒道:“傳令下去,五千兵衆同追殺三人,誰斬下一個首級便官升三級,那女的十兩也賜封爲軍妓,先讓立功者奸她七天七夜。”

“謝主將!”五千如狼似虎兵衆立策馬追殺,聲勢如雷霆震怒,戰馬揚土一形十影,如追風逐電向小白三騎撲上。

夏侯銀險笑道:“南去絕盡之地便是‘絕魂陵’,就算是給你們逃抵那裡,還不是被圍困宰殺,哈……”

有着諸葛神弩與十五萬弓弩守城,加上司徒火火與樂天真,深信失卻小白的“神武大軍”以區區三萬兵,絕不可能破城,夏侯艱險放心追殺,誓要除去小白此心腹大患——

第五章絕望絕魂陵

“劍鞘城”是名劍花了七年才建造成功的重要城池,作用是抵禦“天法國”西來攻伐,但同時亦因而惹起鄰國猜疑,顧忌“武國”借城池爲跳板,策動攻佔鄰國的計劃。故城池建成後,便不時發生衝突,兩國交戰頻頻,爲的都是爭奪“劍鞘城”。

多年來,爲攻防而戰死的沙場戰兵無數,爲避免曝曬任由禿鷹啄食,城中百姓便在絕南之地,建築宏偉的陵墓“絕魂陵”,把一切爲戰爭而歿的屍首全長埋於此。

小白領着伍窮、十兩沒命地奔逃,便是朝向南方直去,終處便是他從來未曾到過的“絕魂陵”。

沿途上,五千追兵坐騎腳力較佳的都從後殺上,小白、伍窮、十兩殺了又殺,但追兵見三人愈是氣喘力竭,便愈是瘋狂衝上,從沒半點害怕退卻之意。而愈接近“絕魂陵”,追兵愈放膽殺上,三人已無路可逃了。

“絕魂陵”範圍入口處,築有高逾十丈的木牌坊,柱礅上雕有精美游龍、雙獅耍繡球等,異常精巧。

猶未進入牌坊,小白等坐騎經半天催策,又身中多箭,已不堪再跑,一聲弱嘶,便相繼倒地不起。

伍窮、十兩都已神睏倦極,倚在柱磁咻咻喘息,看來再逃也逃不遠矣。

伍窮道:“小白,你……帶十兩先逃吧,由……我來斷後,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照顧十兩。”

十兩道:“不!不是早說過麼,要死,便都一塊兒死在一起,不再丟下捨棄誰,伍窮少爺,振作啊!”

伍窮當然好想振作,但以三人力量對戰五千大軍,就算是三頭六臂也難有勝望,況且“絕魂陵”已是絕路盡頭,要逃也委實難比登天。

追兵鐵蹄聲響徹雲霄,小白三人只好提身避上十丈高牌坊上,舉目眺望,但見四方八面盡是追兵殺氣騰騰,仍保持着困圍陣勢,跑了大半天也絲毫不亂,伍窮看得清楚,明白就算把十兩交給小白突圍逃離,也只是癡心妄想,根本不可能成功。

大軍停在牌坊前,夏侯艱險異常鎮定,只因沿途探子不斷回報,“星石河”對岸“神武大軍”沒有半點異樣,小白三人已孤立無援,生死絕對握於己手,又哪會不氣定神閒。

“哈……夏侯艱險,你又中計了!”說話的竟是牌坊上的小白,看他坐倚牌頂檐上,也不知何時摘來枝葉,咬在嘴前,竟是一派悠閒,胸有成竹似的在嘻笑。

夏侯艱險也笑着響應道:“臭小子,本將軍也給你戲弄夠了,此‘絕魂陵’乃天險絕盡處,任你三頭六臂也不可能再突圍逃走了。”

小白愕然道:“甚麼?難道閣下一直以爲咱們是在逃跑麼?”

夏侯艱險道:“混帳小子,你等不是避禍逃跑,難道是來祭祀或旅遊麼?說甚麼蠢話?”

小白道:“這個誤會便是夏侯主將中計的因由了。小白早就在這裡設下伏兵,引主將與五千精兵到來,再一舉殲滅的啊!”

夏侯艱險笑道:“噢,那本將軍與一衆十兵們該當害怕得很纔是啊!中伏了、中計了,小白小子真厲害,哈……”

多次被愚弄的夏侯艱險已不再輕易受騙,任小白說得如何天花亂墜,大軍只是報以恥笑之聲,他們都很清楚明白,牌坊上的三個敵人已必死無疑。

夏侯覲險陰陰笑道:“等死的滋昧一定很難受,衆將聽令,給我用利刀把六個柱礅好好斬斷,待牌坊倒下,看你們還如何躲藏。”

兵衆立時提刀便劈,一刀又一刀劈向粗大柱礅,整個牌坊立時震盪動搖起來。

小白急道:“喂……這個可不太好啊!我原意引你及軍兵到此,便是來個埋伏宰殺淨盡,也方便埋於‘絕魂陵’內。這裡鳥語花香,魂魄有美景相伴,自是死也安詳,如今你卻把牌坊毀去,可大煞風景,吉利有損哩!”

夏侯艱險道:“閉上你的臭嘴巴,待會兒在你眼前讓一百名鋒將先把那俏姑娘奸個體無完膚,看你還調皮不。”

劈在柱礅的每一斬都愈來愈動搖牌坊,不消一刻,偌大的牌坊已搖搖欲墜,夏侯艱險一聲令下,百人向前力推,十丈高十五丈闊的大牌坊,便向內倒下,揚起飛沙塵石,轟隆的一聲震耳欲聾十里能聞。

小白、伍窮、十兩同失去暫避處,只好再向陵內逃去,踏上“神道”。

“神道”兩旁,排列着數百對二十尺高的石獸、石人,意思是作守護陵墓,避免受外來打擾,也有吉祥、祝福之意。

甕中捉鱉,何難之有,夏侯艱險與五千精兵被圍困了將近半載苦長日子,今天反過來一步一步追逼敵陣大總管,已掌握生死,誰都輿奮痛快,大夥兒策馬直上神道,也不急快,只看着三人如耗子般亂竄奔逃,也大樂暢懷。

神道的盡頭便是主墓,已是逃沒可逃的終站處,小白三人藏身於主墓後,已不再逃跑,靜待死亡的來臨。

夏侯艱險對自己此行很是滿意,斬掉小白的頭顱,再掛於“劍鞘城”上,定然把三萬“神武大軍”嚇得心膽俱裂,反而己方軍心大振。上天也對他不薄,自三年前率兵大敗將軍,斬殺城中四萬守兵,奪“劍鞘城”,自己便一帆風順,步步高昇。

上回計殺十萬“神武大軍”,“天法國”朝廷已準備論功行賞,這回再保住城池,又大獲全勝,相信朝廷已安排升官封侯,給予城邑由他掌管。想到即將飛黃騰達,又來到當年四萬被他宰殺的昔日守兵埋屍處,竟有點飄飄然的快感。一將功成萬骨枯,死不足惜的敗兵,原來他領兵多年來臺共已殺掉不下十六萬人,當真屍橫遍野,滿手血腥啊!

來到主墓前,仍未見躲藏起來的小白等三人,卻有兩位少女在焚香祭祀,專心的倒酒擺上祭肉,誠心祝儔。

副將厲言喝問:“可有見到三個敗逃小輩躲匿在哪裡?快從實說個一字不漏。”

說也奇怪,兩個少女似充耳未聞,只回頭向衆兵將報以微笑,便繼續焚香祝回眸一笑百媚生,當真神飄,兩少女媚豔絕色,千種風情,黛眉如畫,目若凝波,皓如白玉的肌膚,眼眸如星星光亮,光采豔耀,教五千兵衆無不迷醉美色,恍恍惚惚,心神蕩動不已。

夏侯艱險更是已定下主意,要一併擄人入城,從此左擁右抱,奪得美人天天淫辱,快樂無窮。

“兩位姑娘要是甚麼也不欲說,便退開一旁,先讓咱們將兵大開殺戒,免得傷損兩位美人兒欺霜勝雪的肌膚啊!”夏侯艱險藉故一手抓向粉臂,但二嬌凌波微步般飄轉,便退了開去,主將竟抓了個空。

紅衣的俏佳人幽幽道:“我家主人,要我等必須把見面禮交給受禮者,才準離去哩。”

捧出一個小小黃絹包袱,整齊有致,也不知道是甚麼大禮。

夏侯艱險出奇不意,一手便奪過在手道:“甚麼大禮、甚麼受禮人,先讓本將軍看個清楚!”

打開包袱,內裡竟只有一個神主牌,牌上清清楚楚刻着驚心動魄的六個金漆大字——夏侯艱險之位。主將立時狂怒,厲目殺氣直射向眼前兩美人。

“究竟是何方妖女,在此迷惑我軍衆,前隊弓箭手,給我就地射殺處死!”三十弓箭手立時落馬排列成一行,拉弓便射,三十箭向豔色美人兒無情便發。

但箭未離弦,三十弓箭手竟同時倒下,眉心處同被先至鐵箭射穿倒死,全軍頓時譁然,起了一陣騷亂。

好個夏侯艱險卻也臨危不亂,立時斥喝定住陣勢,嚷着:“咱們五千精兵,何懼偷襲小輩,大夥兒列好戰陣,遇敵衝殺,遇箭盾擋,不得有亂!”

“不見多年,故人統兵號令不失霸氣,當年能破我四萬兵,攻陷‘劍鞘城’,當真不能小覷。”話聲來自大墓頂上數十丈高明樓之上,只見樓頂站着昴藏八尺巨人,衣袂飄飛,輕拂頦下蒼髯,俯視圍攏五千兵衆,一派傲然之勢。

“將——軍?”夏侯艱險認得明樓上斷折右臂的狂傲巨人,就是三年前被他領兵大敗、攻陷城池的一代守城名將將軍是也。

將軍感慨道:“要是當年末將不是輕敵,未想過閣下尊師餘律令助陣攻城,‘劍鞘城’也該不致落人‘天法國’之手,我二、三十萬百姓,也不致成亡國奴,任由樂天真此卑鄙小人蹂所、摧殘。”

“敗軍之將,原來躲在此墓中避世!”將軍的出現,正表示小白逃來“絕魂陵”,原來真的早有預謀,究竟內裡還藏有多少危險?

小白突現身樓上將軍身旁,搖頭道:“唉,我早警告過你了,追入陵墓便是中了我計,也中了伏兵之圍陣,唉!看來五千大軍便要全部葬身此地了。”

夏侯艱險盛怒道:“混帳!將軍已被罷輟,手上何來兵馬,就是多來一、二百人,也是徙自送死吧,來人,給我衝上宰殺,一個不留!”

五千大軍中便有一千兵士下馬,挺起鐵槍涌上,剎那間又是一陣呼叱聲,全身甲冑的鐵甲兵手持眉尖刀,從明樓躍下,也有從石梯殺下,把一千兵衆全都包圍起來,左劈右斬,疾刀如電,上擋槍戳,下斬腳肢,右刀左盾,鐵甲護身,頃刻便把一千兵衆殺個清光,更封死前路,看得目瞪口呆,心亂如麻。

將軍竟調訓出以一敵十的神勇鐵甲兵,只躍下五百戰兵,便輕易以熟練陣法協調攻守,把一千兵衆殺個片甲不留,夏侯艱險也不禁冷汗直冒,心頭怦怦亂跳焦急萬狀。

“退!”伏兵在前,先穩住陣勢爲妙,夏侯艱險立刻揮兵後撤,不再追殺小白。

“殺!”將軍一聲殺令,神道上兩旁石像石人後,突飛出二千鐵甲兵,向着退兵狂攻亂殺,入口之處,一千鐵騎兵衝殺而來,完全把慌亂衆兵驅逐四散,陣勢再難維持,個別兵將便胡亂出刀自保,只求衝出重圍。

只見鐵甲兵衝前百步殺一輪,又退去二十步,重整隊陣纔再殺前,每一輪攻擊都不慌不亂,總又殺掉一些“劍鞘城”守兵,此批不少或殘或廢的神勇鐵甲兵,個個能征慣戰,軍容陣勢又剛又強,殺力奇盛,片刻又斬殺了二千敵兵。

將軍身旁飛躍而下的血霸王,舞着剴手斧直闖入兵陣,擋者披靡,斬瓜切菜般衝得餘下二千兵將亂作一團,四千鐵甲兵便隨之左右前後夾攻,盡把敵兵殲殺於神道之上,沒一人能逃出“絕魂陵”。

五千親兵一眨眼便落得一個不留,大變遽生,任夏侯艱險如何鎮定也心亂神悸,裨倩甚是沮喪,那道一字眉竟構成落荒急壞醜殷,煞白的臉上,青筋抽搐,與平常威武之色迥然不同。

將軍睨視喪膽的夏侯艱險,突然縱聲大笑道:“哈……夏侯老賊,本將軍三年前戰敗,曾向全城民衆許下承諾,必定回來取你首級,奪回城池,今日便是我實踐諾言之日。”

小白也笑道:“不獨個兒闖過‘星石河’救人,你這大笨主將又怎會領兵追到此地,陷入死局呢?只要你與親兵被除,破城便輕而易舉。”

夏侯艱險不忿道:“‘武國’擁有如此無敵鐵甲兵,我夏侯艱險甘拜下風。”

“主將可別把我麾下戰將當作是‘神武大軍’分支啊!”隨柔悅話聲而出的正是先前兩大美人之主,身後跟着三位仙子之一嫣脣——“舞夷族”公主耶律夢香。

公主倒入小白懷中,如小鳥依人道:“公子,此壞將軍多次欲殺害我郎,該如何處置啊?”

小白笑道:“夏侯老兄,咱們在‘禿石崖’訂下之盟,你殺不了真正的六太子名太宗,當日猶欠我一臂啊?”

一刀便把左臂斬掉,好個夏侯艱險也不哼半聲,便賠上胳臂,怒道:“士可殺不可辱,欠你的便還你,誰想要來殺我便上吧!”

將軍怒目喝道:“咱們來個單打獨鬥,殺不了你,便讓你留下狗命便是!”

將軍舞起手中鳳頭斧,從高處直劈而下,夏侯艱險哪敢挺擋,一閃躍開,坐騎便被一劈爲二,破斬分屍。

斧引馬血隨之揮舞,夏侯艱險迥身疾刺,但單手舞鐺從不使慣,反之將軍苦練單手斧已三年,更時刻想念報仇殺敵,相拼下月牙鐺竟被轟飛甩開,馬血拂向夏侯艱險臉上的同時,右肩赤痛入骨,鳳頭斧已斬掉獨臂。

夏侯艱險呆在當場之際,剉手斧已隨含淚主人鏟破敵人咽喉,頭顱剷掉甩飛,夏侯艱險頭首被痛恨他入骨的血霸王一手抓起,怒道:“我也等了三年啊,三年來,日夕想念你帶兵入城那天,把所有當守兵的家眷一個一個斬首,連我那三歲女兒也不放過,你……你終於不得好死,被我手刃啊,哈……”

瘋癲若狂的血霸王竟把自己鐵頭撞向夏侯艱險的頭頂,直至死了的人頭血肉模糊,血霸王仍用力踏地,竭力發泄內心悲恨。

將軍一手扶着歇斯底里的血霸王,良久又良久,才能令他心情平復。

小白出發前已相約將軍領精兵五千助戰,惟其戰兵絕不能結集編入“神武大軍”,又不能讓兩方得悉,將軍便決定在“絕魂陵”靜候時機接應出擊。

直至伍窮、十兩遇險,小白始能引夏侯艱險追至“絕魂陵”,讓他自投羅網,也讓將軍等報仇雪恨。

小白笑道:“將軍,我說過這廝夏侯艱險必定交由你處置,還由你領兵破城,現下已實現一半承諾了。”

將軍笑道:“末將就此謝過大恩!”

耶律夢香爲小白拭去額上汗水,微笑道:“公子,咱們跟着如何破那十五萬弩箭啊?”

小白輕吻耶律夢香甜朱脣笑道:“你這乖巧娃兒,內心早有算計,總是讓小白說出口來,風光都給了我,公主就黯然無光。”

公主倚在小白懷中甜笑道:“我想的一定不比公子精妙,當然閉嘴不獻醜啊。”

小白凜然道:“明天便是破城之日,六太子,明天后你便是‘武國’君皇了!”——

第六章破城十萬兵

爲要替名太宗攻陷“劍鞘城”,小白合共想了四計,第一,是引夏侯艱險在“禿石崖”

刺殺假名太宗;第二,是長時間圍城餓守兵,可惜以上兩計都未能奏效。

第三計,預先佈下耶律夢香鐵甲軍,終於殺了夏侯艱險,第四計是破城之計,能否一舉成功,誰也沒十足把握。連關鍵人物將軍也不能保證,只有小白他敢投以信心,只有他纔會如此肯定,今天定能破城!

小白親率伍窮、朱不三及追風,領着二萬五千兵渡過“星石河”,餘下五千“神武大軍”護佐名太宗於河前。

“小白,你果然沒有死。哈……還帶回稀巴爛的夏侯艱險首級。”昨夜小白回營,名太宗很高興的向小白道賀,每一句小白都記得清楚。

“明天,我便給你攻下‘劍鞘城’,日後繼承大統的便是你六太子名太宗。”小白清楚決定要攻下城池,是正正式式的承諾。

名太宗愕然問道:“那要犧牲多少兵衆才能擋去那十五萬弩弓呵?”

小白答道:“相信敵人們也問着同一問題,我現下便去弄個答案給六太子。”

名太宗在大營前望着小白率領大軍攻城,有種很是不安的感覺,他愈來愈覺這個好友深不可測,用兵又是如有神助,武功一天一天的不斷提升,一個如此高強的能人,伴在自己身邊,一旦雙方交惡,豈不成了心腹大患。

名太宗忍不住嘆了一聲:“小白啊,我可掌握不了你哩!”伸出五指虛空握住遠去小白的身影,名太宗流露出三分失落之情,十二分感慨。

“神武大軍”在城前停下佈陣,二萬五千精兵已待了六個月,今天才能大舉攻城,既鶩又喜。踏在飄雪白濛濛大地上,殺性已燃燒,誰都希望攻陷奪回“劍鞘城”,爲十萬戰士同袍報仇,一雪前恥。

沒有龐然巨物衝車,甚至是轒轀車也未見,要破城便只有硬闖。

女牆上有跛了腿的司徒火火,他怨恨至極的眼目盯住追風,摸着支撐着虛空一腿的鐵柺,忿怒得柳眉雙豎,齜牙咧嘴。

還有負責統領十萬弩弓的諸葛神弩,與臉上留有恐怖疤痕的樂天真。三人屏息靜氣,誓以血還血。

小白揚手下令,追風獨個兒衝上前,城上弩箭如狂雨疾射,追風急舞大刀,封擋所有弩箭,但也不須片刻,便被逼退走,無功而回。

樂天真笑道:“怎麼了,就憑猛勁兒便來攻城麼,可比我更天真哩!”

小白再揚手,伍窮與朱不三分兩騎挺盾又衝,弩箭毫不怠慢,又是一輪急射,便把鐵盾也射凹,二人不得不退。

樂天真道:“還以爲你這小白有七頭八臂,想出甚麼驚人破城妙法,原來只是一頭大笨牛,來吧,衝啊,給我統統射殺,哈……”

小白又再揚手,衆隊裡一騎疾出,此騎直上停在城門護城河前,竟沒半箭一矢攻來,那騎在馬上的巨人正是“劍鞘城”從前守城之主——將軍。

昂首揚眉,振起獨臂一呼:“我答應過大家一定回來,今天便來取回咱們的‘劍鞘城’,殺!”

將軍突然出現,司徒火火、樂天真錯愕之際,諸葛神弩已發箭,竟穿破司徒火火眉心,十五萬張弩箭也同時掉轉過來,射向那剩下的不足二萬“天法國”守兵,城門也同時隨吊橋放下而開啓,“神武大軍”隨即如入無人之地,直闖陷城。

全無抵擋下,不消半個時辰,小白的軍兵便已收復“劍鞘城”,“武國”戰旗再度飄揚城頭之上,城中已餓壞的民衆們高歡狂笑,快樂得無以復加,當將軍踏入城,誰都忍不住哭了起來,嗚嗚咽咽的不勝欷歔。

諸葛神弩跪在將軍身前,動也不動,靜靜道:“當年承諾,忍辱負重直至將軍回來收復城池,爲了取信於師兄,神弩殺了太多同袍,實再無面目活下去,請將軍賜死。”

將軍捋着須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神弩在接過小白老弟於‘禿石崖’交拾你,那封我親筆的密函後,果然依計與城中民衆殺敵破城,沒有神弩你這好兄弟大義相助,今日又如何能收復‘劍鞘城’?將功抵過,聖上及六太子、小白定然對你重重有賞,何罪之有!”

將軍重回故城,三十萬城衆都歡喜若狂,不是大放鞭炮,便是敲鑼打鼓,相互道賀,可見當年將軍管轄下之“劍鞘城”,是何等政績卓越。能以德政服人,民心歸順,團結同心,纔是真正的將才豪傑。離去三年,雖敗但民心猶惦念,小白看在眼裡,算是上了人生最重要的一課。

春風滿臉、大喜若狂的六太子名太宗入城,激動得全身抖顫,不斷在城頭上振臂狂笑,他親手摺斷了“天法國”的旗幟,拋下城去,仰天長嘯:“朕登基爲皇,我名太宗從此以後便統領‘武國’,我是皇帝,我終於得到帝位,天啊,成功了!”

小白、伍窮、小兩、追風、朱不三、將軍、耶律夢香及血霸王,圍在名太宗身後,看着他瘋癡若狂的喊叫了半個時辰,直至聲嘶力竭方纔願意停下來。

名太宗擁着小白,緊緊的抱在一起,二人都忍不住哭了,哭得死去活來,熱淚如沸。

“小白終於不負所托,助太子奪得帝位。”小白抽泣道。

名太宗道:“對朕好的人,朕都一定不會忘記,一切一切,朕定然記在心中,小白,朕一定銘記於心。”

城中,家家戶戶也爲將軍回來而喜上眉梢,到處一片歡騰。軍兵三萬,也因小白妙計破城,不須犧牲任何“神武大軍”而不斷稱頌小白用兵如神,歡天喜地的氣氛洋溢四周,惟獨欠了對名太宗的祝賀,只有小白、伍窮、十兩、朱不三、追風五人向他恭賀成功。

破城,彷佛名太宗沒半點功勞,身爲元帥竟被人忽視,甚至來恭賀的五位,也只是恭賀名太宗繼承皇位,沒半句祝賀他破城的話。

從將軍府中望向歡聲震天的四局外,名太宗有種討厭的感覺,他釋放了三十萬人的困境,怎不見有人排隊來磕首道謝?

誰對朕好,朕一定不會忘記,誰對不起朕,朕當然也銘記心中,究竟是誰奪了朕的威風?

半夜大宴,筵席設於將軍府內,名太宗連耶律夢香三位仙子嫣脣、俏語、雪姬都請來當上賓。爲了答謝,夢香也帶來老酒爲名太宗祝賀,同醉共歡。

名太宗一飲而盡道:“好酒!好酒!醇酒美人,又是破城大喜之日,缺了一點娛慶,倒也美中不足。”

小白笑道:“這也容易,三位仙子翩翩舞姿如天仙誘人,可讓她們娛賓共樂啊。”

提議立時得到和應,大家都拍掌高呼,要一睹妙舞娉婷,醉人神韻。

名太宗笑道:“仙子舞姿當然是好,但今夜本皇準備的極樂娛慶,更是別出心裁,包保讓人欣賞,終生不忘,來人,帶出!”

侍衛從後廳先捧來了一個小火爐,之上放有十把利刀,赤膊上身的刑手正不斷在磨刀,刀子刃口蒲得鋒利閃光,看得一衆人等不明所以,大惑不解。

名太宗手執胡桃在手,力握也不見破裂,滿意道:“要是嘴裡塞個胡桃,如何受痛,也定然不會呼喊嘶叫,免卻打擾欣賞心情。”

繼而擡出的,是被釘綁在大木架上的樂天真,看他滿臉豆大汗珠,全身抖顫,臉上皮肉也不停跳動,便可得知他如何怯懼,比熱鍋上的螞蟻更是焦急。

名太宗輕撫着樂天真也算虯結的肌肉,捏揉撫按,像是尋找開刀的部位,笑得愉快道:

“這傢伙是最著名的酷刑專家,本皇在他房中搜出一些實用典籍,盡都記載着不同的殘酷刑罰,甚麼‘定百脈’、‘喘不得’、‘突地吼’、‘失魂膽’、‘死豬愁’、‘請君入甕’等等,心思精巧,又詳細解說,其中最令我欣賞,還是那自古相傳,由他再深入鑽研之‘凌遲’酷刑。”

在座飲宴中,任誰一聽“凌遲”二字,莫不毛骨悚然,此刑實在太殘忍有傷天理,故四國四族也不謀而臺,多年前已命令禁絕。

名太宗提利刀削在樂天真胸膛肉塊上,接連十刀,痛得受刑人死去活來,但傷口竟未見有血流出。

名太宗滿意地道:“此刑史上所記,最多能剮三天合三千三百五十七刀,首天例先剮三百五十七刀,如大指甲片,在胸膛起,每十刀一歇,首一百刀不見血爲之標準。”

大廳上,只得名太宗興致勃勃在演說如何動刀,眼看怕死得要命的樂天真被玩弄殘殺,心頭也不大好受,但卻又誰也不敢勸阻。

耶律夢香突然站起說道:“三尺之岸,而虛車不能登也。百仞之山,任負車登焉。何則?凌遲故也。”

名太宗拍掌和應:“公主博學,定知凌遲之典故,車子登高山有平緩斜圾,可緩拉到山頂,故之陵遲。今日凌遲,取其緩慢之義,不得快死,飽嘗痛楚,肉割盡,才剖腹斷首,此又謂千刀萬剮,即市井罵語殺千刀是也。”

名太宗與衆飲宴大嚼,留待行刑手慢慢一小刀一小刀,割去死命掙扎的樂天真身上鮮肉,暈倒又痛醒,醒來再嚇暈,名太宗卻樂在其中,彷佛有天籟音律伴於筵席,大快朵頤。

深夜,小白與耶律夢香站在城樓上眺望着仍不願入睡的民衆,不少還在高歌歡唱,公主卻是愁眉不展,悶悶不樂。

夢香幽幽道:“這世上天真的人也實在太多,從前的我,還有今日三十萬‘劍鞘城’百姓。”

小白道:“他們當日射殺十萬‘神武大軍’,也只是逼於無奈而已,‘武國’上下一定不會歸罪於他們的。”

公主道:“如今是名太宗爲帝,當然比二太子登基較爲寬大,但以其仇怨記恨之個性,絕不會善待臣民,何況大軍入城以來,誰都只稱頌將軍或公子倆,記恨的人,又怎能吞下這口悶氣。”

小白道:“公主在暗示甚麼啊?”

公主道:“將軍、血霸王已想連夜回‘劍京城’,二萬鐵甲兵立即撤離遠去,我的‘酒池欲林’也賄賂了一些官員,已撤去過半。‘武國’新君即位,大變將至,加上名太宗的癡狂殺性,恐怕遲了要逃也難出魔掌。”

小白不滿道:“樂天真是卑鄙的酷刑官,是仇敵,殺之也合理,惟將軍、公主等助陣破城,六太子怎可能動殺機?”

公主笑道:“常言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公子未曾爲皇爲帝,當然不明皇者殺仇之心,別忘記耶律夢香曾當了十六年公主,公子不能否定我這方面的心得。”

小白笑道:“難道公主要小白也遠走他鄉,離開六太子麼?”

公主一臉歡容道:“耳瑩如玉官運隆,圓厚機謀智無窮,眉清別秀博學通,尾聚過目人中龍,五官巧配絕出衆,建國立業大英雄。”

小白愕然道:“神相風不惑竟……唉,當然又是三位仙子對那李厲琤的相逼,當然甚麼也一清二楚告訴了公主吧!”

公主道:“公子,當日在大殿內,神相批下你與名太宗乃‘同命相連’,其中卻有批言未敢詳述啊。‘同命相連,一命歸天,福定生人,一定飛仙,禍劫亡魂,一劫難免,大福大禍方成同命線,大成大劫纔可度餘年,兩命歸巢一飛沖天萬世功業建,自相殘殺一刀兩斷千秋熱淚纏。’命運相系,公子與六太子,不是你死,便是他亡。”

小白不能置信的不斷搖首,絕對不認同耶律夢香危言聳聽,不斷的退後,不停的說不,小白不會殺名太宗,名太宗更絕不會殺小白——

第七章鳥盡弓藏淚

經半載恐懼折磨,現今受盡歡呼頌讚的六太子榮歸“劍京城”,舉國爲收復故地而盡慶歡騰。名劍也頒下詔書,把皇位正式傳予名太宗,並立即把“神武大軍”二十萬兵師印交給兒子。大局既定,三天後,便正式祭祖傳位,改年號迎接新聖駕。

雕欄王砌、極盡輝煌絢麗的“劍皇宮”,今天來了位不速之客,不!該說是不速之主才恰當,三天後,他,名太宗,便是這座皇宮的新主人,主人先來視察瑰麗堂皇的宮殿,他身後,是負責守護皇城的三品威武猛將薛無訣,與及三位負責維修、草木、管理的芝麻官。

名太宗步入“太和劍殿”,坐在龍椅之上,又是側身,又是橫臥,不知怎地,換了好多個姿勢,跟着招手要了薛無訣前來,一手奪去他的大鐵錘,便把龍椅一錘轟個粉碎,一臉憤怒道:“是誰的手工如此差勁?總讓朕是坐不安寧,心緒不定。”

那個負責維修的木工老大已嚇得如墜冰窖,噤若寒嬋,只懂急急跪下連呼饒命,頭兒磕在地板上片刻便磕個皮開肉綻,名太宗也就滿意道:“好,見你磕個誠意十足,限三天內便要換過全‘劍皇宮’龍座,定要舒適滿意,否則罪犯欺君,誅盡三族。”

意氣風發的名太宗看到白玉石欄不順眼,又是一錘轟個稀巴爛,地板也好、門也好、擺設也好,只要稍染麈埃或微有破損,名太宗就大發雷霆,立以錘擊毀,絕不留手。

原本整齊莊重的宮內不少殿房,都給破壞毀爛,可憐下從小官一一詳細登記,腦子裡不斷思索如何於三天內弄出更完美的新對象,抓破頭,只爲滿足新皇而傷透腦筋。

名太宗一腳踏在被他轟爛的石龜上,不悅道:“那個父皇也實在太不用心,怎麼大好一個皇宮,到處事物盡都不如朕意,環境、條件配合不了,孤皇又如何能揮灑自如,號令下旨?對了……所以父皇要讓位給我這天意皇者,朕纔是當代不世君皇,父皇也不致病得胡塗愚笨,哈……”

穿過各大殿,便來到了名劍後宮,正在執拾的過百妃嬪見新君到來,立時全都下跪,恭恭敬敬不敢擡頭。

名太宗惑然道:“怎麼了,大夥兒要住哪裡去啊?”

薛無訣恭敬答道:“回稟皇上,先皇后宮養有一百妃嬪,依訂下律例,新皇入宮,便得一併遣走,到‘劍氣城’‘普渡庵’削髮爲尼,終生爲皇上、新皇作福、祈求。”

自小便被名劍忽視的名太宗,一直對父皇極爲怯懼,但內心更是潛藏痛恨。在名劍的皇命訓令下,他從不敢錯踏半步,雖身負大智,但也只得竭力掩飾,免得遭受妒忌的衆皇兄加害。

就算是今日奪得帝位,但弒大太子、戰勝六才、破“劍鞘城”,都是努力加運氣,名劍從未助過半分,反不斷試探自己,稍一不慎,便枉費心機,徒勞無功。

故名太宗猶未登基,便刻意要壓倒昔日名劍,他要比父皇更威風、更出衆、更不凡,名劍說不的,他都一一背道而馳。

一手輕託只三十五歲淑妃香腮,五官秀雅,不失美人胚子,倒算風韻猶存,名太宗笑道:“要是朕免去你遠赴枯庵當苦命尼姑,你願意留下來服侍朕麼?”

淑妃如觸電般受寵若驚,半帶羞怯道:“臣妾願終生爲皇上當奴爲馬,服侍周全,臣妾懇請皇上賜下聖恩,讓我留下來體貼左右。”

其它一衆妃嬪把握一時良機,全都又磕又拜,要名太宗免去遠赴‘普渡庵’,孤寂過一生之苦。

名太宗狂笑大喜,對一衆妃嬪的着急熱烈懇求異常滿意,竟就一屁股坐在正在磕拜的另一妃嬪背上,笑道:“好,淑妃,你先過來,爲朕脫靴。”

淑妃立即跪着爬來,頭也不敢擡上半分,恭恭敬敬得唯命是從,爲名太宗把一雙靴脫去。

名太宗把右腳在淑妃嬪臉上擺動着,突然直伸入其薄紗衣履內,從頸項虛位直插入胸,肆意地摩頂,或壓或以趾搓,極盡侮辱之玩弄。

名太宗道:“以你們已快凋謝美色,又提不起朕之色性,連酥胸也輕垂缺乏彈性,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只能留在宮中帶給朕一點點好玩的歡娛、服侍。”

右足趾一夾,正好夾住淑妃右的凸出香蒂,一陣疼痛痠軟,禁不住發出哀求驚呼,但仍死命忍住叫喊,不敢妄動。

名太宗笑道:“哈……很好,看你香脣動人,朕便賜你專以香脣爲我啜洗清潔右腳趾,此後必須好好苦練舔趾脣功,教朕盡慶歡娛。”右腳趾便豎向淑妃脣前,好個淑妃也不敢怠慢,又是俏舌慢嘗,又是輕咬舔拖,盡力討好,捧着右腳努力獻媚。

其餘妃嬪又哪敢遲緩,跪着搶上、哭求讓她們也同樣吸啜一趾,以便留在宮中永世服侍,不離不棄。

名太宗哈哈大笑之餘,也只好挑選二、三十個名劍的妃嬪,爲他舔洗一雙腳板,慢慢的吸啜,以舌力舔,以皓齒輕咬,花樣繁多,極力討好。

看着父皇的寵愛妃嬪,只能爲自己舔腳趾、當賤婢,名太宗有着超然的優越感,他感到自己已壓倒名劍,還在玩弄他的“寵物”妃嬪,好自豪、好不可一世。人人搶着他的腳趾來吸啜,好有趣的畫面,好荒謬的形態。

別過妃嬪,是禁地,連薛無訣也不得進內的男人禁地。這裡,名劍也不會來,因爲有分,名太宗擡頭一看,是服侍衆皇妃的“宮娥別苑”。

別苑內共有三百個少女宮娥,全是從“武國”各地挑選回來的宮娥,清一色處女身子,對異性、所知甚少,閒來就聚在別苑中央一座大水池,載浮載沉,玩樂嬉笑。

名太宗直入別苑,看着一大堆赤條條猶在戲水的十五、六妙齡宮娥,一個箭步,竟就把在池邊的按住,橫身壓倒,四肢或壓或抓住她手腳,凝視呆傻的宮娥。正欲掙扎的小妮子,只覺下體一陣火熱燙痛,便被就地正法,興奮的名太宗肆意來個霸王硬上弓,浮辱縱樂,奸得無比痛快,竟來個一而再,又擁抱另一宮女,要她俯低身子便來奪其貞操。

一邊縱慾一追大聲下令:“朕下旨,末嘗痛快的你們,都不準遠步不看,要認真的學習奇招,要學習痛叫反應,要多多努力,朕喜歡便來奸,哪個被奸的反應滿足不了朕,便下旨降罪,傷害龍體,以下犯上。來,都圍過來欣賞朕的英姿雄風,殺啊!”

被突然而來的奸辱,未經人道的俏宮娥已是慌亂害怕,再加上被百人圍觀,窘得難以形容,只好以瘋狂亂叫發泄內心羞怯,但如此更刺激起名太宗獸淫之意,奸得更是瘋狂。

三天後,名太宗便是皇帝,現下“神武大軍”帥印已在手,九大武將全聽令候命,他喜歡如何瘋、怎樣狂,又有誰能阻止?

大地在我腳下,國計掌於手中,統一天下,誰敢不從!

長街上,一位稀客漫步流連,每一店鋪他都仔細看個究竟,對繁榮與盛的長街,他感觸良多,雖然這是他多年來首次踏足長街,沒有一個店鋪老闆,又或小二認識他,但他卻是滿心歡喜,自得其樂。

小白伴在他身旁,一同走了兩個多時辰,老者仍依依不捨的眷戀長街的繁盛。

忽地,當日幫助朱不三對抗刀鋒冷的長街長老的那位老伯,喘着氣迎面奔走至老者身前,滿臉熱淚,跪在地上不停磕首,惹得長街坊衆均大感詫異,不明所以。

老者泣道:“聖上大駕光臨,有失遠迎,罪該萬死啊!”原來在小白身旁,便是建立“武國”,一手建設天下聞名的長街,“武國”國君名劍。

得悉從未現身長街的皇上駕到,誰都立時下跪磕首,整條長街頓然肅靜一片,恭迎名劍聖駕。

名劍淡淡道:“諸位平身也吧!長街乃天下最繁盛之地,霎時寂靜到也怪異,朕三天後便傳位六皇兒,爲免礙及他統領朝綱,朕在明天便獨自離城,雲遊去也。惟朕一直惦念親手築建的長街,依依不捨,便特來察視緬懷一番。”

誰也看得清楚,名劍已病入膏肓,臉上一塊又一塊的灰黑“屍斑”,已現出顯明,病狀沉重,看來不久便要離開人世。

名劍續道:“朕一手創立‘武國’,長街的興盛爲國家帶來莫大裨益,衆商賈務請必須繼續團結同心,繼續開展商機,同向新皇效忠。”

老伯不敢擡首道:“聖上可不必離咱們而去啊,沒有聖上,又何來長街,沒有長街,又何來我等發財立業契機,聖上乃長街坊衆再生父母,大夥兒都好想聖上留下,讓咱們竭力侍奉,以報大恩大德。”

衆齊聲道:“請聖上留下!”

名劍笑道:“哈……好,好得很,朕雖好武戰頻,犧牲了不少子弟兵,大家都不懊惱我塗炭生靈,反過來還對朕好。各位,朕沾的血腥也委實太多矣,依神相風不惑所言,多留本城一天,便損傷本城安寧一分。後浪推前浪,能順利安排皇兒繼位,令‘武國’更昌盛,是朕最大成就,你們不必挽留,好好爲國盡忠,爲皇兒效力也吧!”

說畢,名劍也就縱身而去,消失長街盡處,小白也急隨其後,留下一大羣長街坊衆在依戀念記。

城外的“醉紅麈”,賣酒的老頭兒又喝醉倒在地上,昏昏入睡。他的一個老主顧小白與名劍正在痛快狂飲,一罈又一罈,豪氣干雲,醉意淋漓。

“小白,你往後有甚麼打算沒有?”名劍忽地問出稀奇古怪的話兒來。

小白笑道:“我想六太子會給我一官半職吧,替他拿取江山,好歹也護在旁三、五年,只要老朋友快樂,小白也滿足了。”

名劍冷笑道:“就跟你爹笑三少無異,對情義,畢竟都沒半點機心。從前的六皇兒,身邊只有你與伍窮,爲奪取皇位,當然重用有嘉,但今天他手下猛將如雲,九大武將還加上刀鋒冷,誰都死心塌地,‘神武大軍’中更不乏藏龍伏虎高手,他不一定要重用你啊!”

小白笑道:“要是無官一身輕,到處雲遊快活,那也不錯。”

名劍冷冷道:“歷史上,爲新君打天下的大將功臣,待君皇登基,大定天下,大都反遭逼害甚至抄家慘死,你明白箇中原因麼?”

小白道:“我絕對相信六太子與我的那份深厚情義。”

名劍一把拉着小白躍上茅舍頂上,遠眺整個“劍京城”,再道:“從這裡望向全城,感覺與下面是截然不同的吧!”

小白道:“這個當然,常言道,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嘛!”

名劍笑道:“答得好。要開展更遠大眼光,便要位極人羣,當你身在高位,自然有清晰的新路要開創、去拓展。更上一層樓,小白,你可沒當過皇帝,又怎能用凡人之心十足把握皇帝孤獨可怕的決定、不可一世的心態?”

當頭棒喝,小白立時呆楞楞無法回話,一剎那間,原來肯定把握的信心,竟就消失無形,無言以對。

名劍笑道:“朕當了十八年皇帝,經驗、體會豐富,我才能肯定六皇兒登基後的行徑,他的心態、意決,朕相當瞭解。”

小白也不得不點頭同意,也開始明白爲何名劍要在明天離城之前,找自己痛快一聚的原因。

名劍道:“受盡十多年委屈、被歧規的六皇兒,心狠手辣、心腸歹毒,手段絕不饒人,報復之心正瘋狂焚燃,小白,朕之所以要離開‘劍京城’,便是摸不透皇兒的狠毒怨恨究竟有多深,朕也不想被拖出皇陵鞭屍曝曬啊!”

呆在當場的小白,怎能接受名劍的話,他既傳位給名太宗,現下又反過來害怕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名劍幽幽道:“蒼天便是如此愛作弄人,朕千思萬想,只希望得到比朕更狠、更強的皇兒繼承帝位,得到了,卻又怕他太兇殘、太惡毒。唉,統領‘武國’,便是要他這種深藏不露的毒才,要國家發揚光大,不受外侮、不憂內患,六皇兒便是最佳人選,朕只好把帝位傳給一個不能揣摩的殺神!”

一飲而盡,名劍酒意融入愁情,三分懊喪、三分驚悚,看來因爲猜不透名太宗的未來行事,卻又感到其中殘毒,心底仍是憂心忡忡。

名劍搭着小白肩膊道:“不要忘記古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到了要後悔的時候,那就絕無機會逃出生天矣!”

夕陽投落在“劍京城”後,餘暉若夢,金光映照,一切美麗與輝煌都不再屬於名劍了,小白爲名太宗奪來詩畫江山,他又將會分得甚麼?——

第八章芳心留孽種

名太宗已移居“劍皇宮”,明天已是登基大典之日,連日來民衆熱烈慶祝,小白也沒再見過名太宗一面,直至被召入宮。“萬卷經房”是小白熟悉的地方,推門而進,眼前人一身金黃龍袍,耀目倨傲,盡是貴胄氣派,與從前的荒唐小淫棍,雲泥之別,絕不能相提並論。

小白正要行君臣之禮,名太宗卻一個飛撲,把小白牢牢抱住,笑道:“這裡又沒有其它人,不要婆婆媽媽,好生煩厭的無聊禮節,別來那一套啊。”

小白正是求之不得,便咧嘴笑道:“怎麼了大皇帝,召我進宮,是要獎賞我升大官封爵,還是要給伍窮立即當上‘定天王’啊?”

名太宗憂心忡忡道:“這個待我登基以後,都容易辦到,只是……二皇兄名天命仍死心不息,正密謀向五皇兄的‘殺手樓’聘來高手,要謀朝篡位,取我龍頭。”

小白驚愕道:“消息來源可真確?”

名太宗冷冷道:“她絕不會騙我,芳心的消息當然千真萬確。”

原來竟是芳心把篡位奪權的機密告予名太宗,小白再問道:“儲君,看來對芳心相當信任。”

名太宗笑道:“道理很簡單,她絕不會騙自己肚裡骨肉的爹爹吧?”

驚聞芳心懷有名太宗的孩子,小白突感寒毛直豎,一種不安冰冷直透心窩。

反之名太宗開心得癡笑忘形,一屁股坐在桌上,臉上盡是和顏悅色道:“芳心曾欺騙本皇,但她又懷了我骨肉,幸而總算在最後投向了我,把二皇兄奸謀揭穿,免我遇險,他日雖不能賜封皇后或貴妃,但好好待她,也就是了。”

小白仍呆在當場,他滿是猶豫惑然,對芳心腹中塊肉總有個疑問,像着了魔般再也聽不到名太宗的話,只獨個兒在傻想、沉思。

名太宗跟着的一句話,終於喚醒了他。

“明天,你爲我擒拿名天命,交給我發落,助我登基前最後一個大忙麼?”名太宗嚴正道。

小白凝視名太宗,對方的龍目已盡現殺意,看來不殺名天命是誓不罷休了。

小白答道:“好,小白便替儲君在明天登基同時,擒拿反賊二太子回朝覆命。”

歡悅的笑聲顯示名太宗實在極爲高輿,他緊緊的把小白一抱入懷,笑道:“待除去後患,本皇要與小白共醉十天十夜,小白,天下間只有你最瞭解我,你纔是我的唯一知己,沒有你,我又何來花花江山,咱們日後再並肩作戰,來個一統天下。”突然名太宗臉有憂色,幽幽道:“明天千萬別小覷敵人,可能逆賊已聚衆多能手,要伍窮、朱不三等也一同前往壓陣,別出岔子。二皇兄匿藏城外的‘乾坤府’裡,一個時辰腳程便到。”

小白淡淡道:“放心吧,我也要同時解決與小黑的私人恩怨。只是,儲君能斬了二太子,除去心腹人患,可否答應,饒了三、四兩位太子?”

名太宗絕不猶豫道:“這個當然,他們又沒陰謀作亂,本皇豈會枉殺無辜!”

小白滿意的點頭,怔怔呆望着一身龍袍的名太宗,說不出的感慨良多。不久前,還是徹頭徹尾的小淫棍,還到處偷窺,忙於大作“偷窺寶鑑”,今天,卻是萬人之上,九五之尊,人生變幻莫測,小白是徹底的領略過了。

小白一手握住名太宗的雙掌,一股火燙的真摯情感立時涌溢心頭,眼眶也不禁紅了起來,細細道:“小淫棍,不論你當了大皇帝也好,還是到處偷窺的臭小子也好,你,是我小白十九年來唯一最推心置腹的知己,那段到處隨你偷窺玩樂的快樂日子,我將永生不忘。”

名太宗也頓時被感染得雙眼通紅,激動地道:“我清楚知道,小白是世上唯一不會出賣我的人,咱們的友誼將永遠不變,待明天登基以後,本皇便封小白爲宰相,咱們繼續把外敵打個落花流水,小白的妙計把一切難題也都迎刃而解。”

小白笑道:“好,只要小淫棍仍喜歡老朋友在旁嘮嘮叨叨,小白的命便交你手上,爲你東征西討,要你當個安安樂樂的大皇帝便是。”

名太宗笑道:“本皇有小白輔助政務,豈不仍可到處偷窺偷情,多生十個八個小寶寶?

哈……”

二人相擁狂笑,經歷艱苦險阻,小白終於爲人生最好的知己名太宗奪取帝位,他非常感慨,能爲朋友竭力,能共同取得成功,小白很滿足。

小白突然道:“明天,待我贈送你最需要的一份禮物作恭賀登基,此禮物你一定好喜歡。”說罷,小白便告退離去。禮物,究竟是甚麼禮物,名太宗卻茫無頭緒。

夜,皇宮有點蒼涼,西宮的主廂房內,傳出陣陣幽怨的簫聲,陡變調子似在泣訴,滯俗而不暢,弄簫者心頭百結未解,吹了一會兒,便作罷嘆息。

倚窗沉思的芳心,她已苦想了好多晝夜,始終愁眉不展,解開不了心中鬱結,低聲嘆息:“一字記之日白,殺身禍恨於他有責。一字記之日白,斷頭大禍救我有法。”她撫按已快臨盆的隆起肚腹,仍在苦思。

原來芳心當皇后的心仍未死,她緊緊記住了神相風不惑的第三劫批示,既已過了二勢,第三劫一定不會距遠,此劫必與小白有關,他如何令自己墜入劫難?必須劫難來臨纔有破劫之機,自己方能得成皇后,必須再細參詳啊。

“你好麼?”簡單的一句問候,是熟悉的聲音,不就是小白又是誰?

偷闖入西宮尋找芳心的小白,看着她隆起的小腹,全身竟頭抖起來,良久不能言語。

芳心淡淡道:“還有十五天,孩天便呱呱落地,好可惜,他的爹……”欲言又止的芳心,沒有清楚說個明白,便坐在牀上休息,靜觀不能自控的小白如何手足無措。

小白腦海一片混亂,只懂得不斷在房中打轉,急道:“這……:是我的孩子,還……是六太子的……?究竟……究竟你懷的是誰的骨肉啊?”

“唉唷?”芳心突捧着肚子叫痛,嚇得小白忙走上前扶持,急得手腳也忙亂,不知如何是好。

刻意戲弄小白的芳心竟笑了起來,見到慌亂小白團團亂轉,心下大感暢快,竟把身子全投向小白懷中,悄悄道:“公子可還愛妾身啊?記得當日遇難,與公子纏綿於‘一線天洞’,妾身的處子便是交予公子,暢樂後,公子便不曾來訪過妾身了!”

玉人本是小白日思夜夢仙子情人,只可惜爲了貪求榮華富貴,二人恩斷義絕,但再得美人投入懷抱,多情的小白卻又是難忍內心憐惜,擁抱軀體,心情激動難耐。

小白嘆息道:“咱們有緣無份,一夕暗洞偷歡,乃天機安排,小白當然希望永抱芳心,可惜你的選擇絕非我,縱使對你癡戀迷醉,卻又如何?”

正欲推開芳心,但一片熱脣竟吻向小白,舌頭從芳心的口腔向小白挑逗,把小白嚇得躍起驚退。

芳心不悅道:“你怕麼?既然害怕,那我腹中孩兒就算是你所有,你又如何向儲君交待?司職守護他未來夫人,卻來個偷香奪處子之身,從前不怕,今天才怕個半死,那就不留此種也罷!”

芳心直撲而出,找出利刃二見就刺向肚腹,小白一陣驚懼,立時拍飛利刃,捉住了芳心,切齒道:“不必試探小白了,此孩子已成了你保住性命、維繫與儲君微妙關係的護身符,你又怎肯傷害他。”

“哈……”芳心突然癡笑得花枝亂顫,倒在牀上仍笑過不停,接着冷冷道:“我忘了小白是攻破‘劍鞘城’的智勇奇才,賤妾如此低微道行,又如何能難倒你呢?好,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便立即把胎兒親爹真相告之,絕不食言。”

小白冷冷道:“是甚麼條件?”

芳心小心的說個清楚:“很快,芳心便可能被儲君判以死罪,我要你盡一切方法,救我出生天,再殺了當上皇帝的名太宗。只要你這個最親密的朋友,能在毫無防備下弒君,小白,你會答允我麼?”

小白傲然道:“小心清楚地聽着,儲君是小白一生中最要好的知己,在我心中,他的地位比你重要許多許多,要是爲了他必須犧牲我的孩子,我也願意。”一臉堅持志切,小白是絕對的不言悔錯。

芳心急道:“不,你一定要盡力救我出生天,你不會棄下孩子的,你一定不會。”

小白頭也不回的便離去,他得不到滿意的答案,但既然不久便有結果,現下又何苦被芳心要脅,一切隨緣也罷。

“你,一定會回來救我的,一定會!一定會!一定會的啊!”芳心不斷的重複,活像着迷入魔,努力的說完十遍又十遍,小白早遠去了,仍話聲不停。

對啊!她的話不是跟小白說,也不是旨在安慰自己,她是對躲在屏風後逃生秘道內的儲君名太宗說的。

已臉紅耳熱的名太宗從秘道內鑽了出來,因爲他已毋須藏身,芳心把門拉開,說了一聲:“儲君請出來吧。”

名太宗有點不明所以道:“你早已猜出是我故意透露你懷有身孕,引小白偷入宮來向你問個明白,故本皇躲在逃生秘道內,便被你預先掌握了?”

芳心嘆息道:“只求賜我一死!”

從來只盼望追求當皇后、風光不可一世的芳心,突然故意透露與小白的姦情,還求賜予一死,弄得智謀深慮的名太宗也摸不出其中用意,芳心,絕不是如此容易放棄的人。

名太宗冷冷道:“朕一直不殺你,留下你的胎,留下你賤命,便是要證實小白是否曾出賣朕,你竟刻意逼小白暴露死罪真相,又要朕賜予一死,有何妙計於後啊?”

只見芳心求死之心志堅,眉宇隱約中透現一絲快意,只可惜名太宗猜不破芳心思想,否則便會得悉她只爲風不惑的批言:“一字記之日白,殺身禍恨於他有責。”

就是因爲名太宗得悉二人姦情、奇恥大辱,他又焉能不殺芳心?她爲小白惹來殺身禍恨,劫限便應了上題,有了上題,方纔有解劫之機緣,芳心纔可能當上皇后,因此,芳心十分懇切請求名太宗賜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已兩次破了批命劫難,最後一劫定能破解,芳心雖毫無頭緒,但她寧願一博。

名太宗凝視芳心,露出陰森笑意道:“真的不怕死麼?”隨即拍了拍掌,廂房門被太監打開,捧來了一個大蓋大碟。

碟的四周怖滿了各種香花,但仍掩不住內裡之血腥氣味,名太宗對着大碟笑眯眯的,拉着芳心上前觀看。

打開碟蓋,是一對人頭,是芳心也認得的首級,雖然兩個頭顱都給剜去一雙眼目,舌頭也硬生生被抽斷,額上更烙上凹得深陷的火印,死狀極之可怖,但芳心絕對認得這一對人頭,便是三太子名中龍與四太子名萬壽。

名太宗哈哈大笑道:“只要小白替我擒住二皇兄,把他也一併殺掉,‘武國’皇朝,就只餘下我是血裔唯一繼承,就算是誰都不可能動搖朕皇位。”

芳心冷冷道:“還漏了個老早離開‘劍京城’的五太子名昌世哩。”

名太宗笑道:“好心思細密,放心吧!他已消失不知所蹤,只要再現江湖,朕必然也要定他的首級。”

名太宗竟拿起一對人頭,在手中拋動玩弄,甚是暢快滿足。對著名萬壽的頭首道:“你把財富全給了那二皇兄,又惱恨我弒殺大皇兄,並且收買‘風塵三豔’殺風不惑,以免他助我得勝‘謀才’,你道朕會遭你暗算麼?呵……四皇兄,你可要付出代價了!”

把名萬壽的人頭扔向牆壁,又反彈接回,不斷反覆把玩,名太宗竟樂在其中,完全投入,最後更加上一腳,猛踢頭顱飛去。

“芳心,死在朕手裡,絕不是件輕鬆的事,朕可能先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苦十天十夜,才慢慢給你一個痛快啊!”名太宗一手扯住芳心頂上秀髮向後,教芳心頭頸向後拗去,目視名太宗。

芳心毫不猶豫道:“放千百個安心好了,那小白捨不得丟下孩子,定然回來救我的,一定會,一定!”

名太宗道:“放屁!咱們與你同歡交臺,相隔是同一天的午時與深夜,連太醫都未能得悉誰纔是腹中塊肉親爹,你又如何得知?不過,答案對朕已毫無意義,你與腹中孩子,在小白明天完成命令後,朕便下旨斬成肉醬,讓謎底與你一同埋葬好了。”

芳心大喜道:“皇上願賜我一死?”

名太宗道:“小白與你有姦情,朕當然絕不容忍恥辱,你,芳心,明天便給你一個最殘忍的死法,包保是痛中最痛、苦中最苦,死得比這對笨人頭更悽慘!”

說罷,名太宗竟把一對已稀巴爛的人頭拋在芳心身上,便揚長而去,開開心心的竟哼着歌調兒,跳着跳着離去。

“一字記之日白,斷頭大禍救我有法。”不斷在芳心思海盤旋的解劫批言,她好努力想要解破,努力,又再努力。

離開了西宮的名太宗,下旨調來二百多人好好守住芳心,任誰也不能帶她離開半步。一切準備好,便倒頭去睡,明天是登基大典,還有他與小白之爭,一次清算個清清楚楚。

“小白,一定要完成任務,一定要擒下名天命吧,哈……”名太宗接連狂呼,心頭大快,但卻是笑得極之恐怖——

第九章一敗血塗地

逃亡,絕對不是有趣的事。對一些從未經歷過苦難日子的驕生慣養貴人來說,逃亡絕對是和死亡一樣可怕。

避開天險、躲閃追襲,還要小心被部下、朋友出賣,更悲慘的,是你總不能掌握未來的日子。就算能逃亡到“天法國”又如何?二太子名天命在想,反覆沉思,但總是沒理出半點頭緒來。

名天命喃喃自語道:“神相說過我是‘天福大運無邊紫龍命’,我一生定然化險爲夷,福運雙全,沒問題的,這……難關一定能過,六皇弟對付不了我的……小黑,你說是麼?”

小黑拿出一幅簡單的地圖,放在名天命面前,稍加指引道:“從這裡出發,經過三天山路,穿過兩條大河,再越過一個荒漠,便是‘天法國’國境,約三十天的路程,咱們一定可以逃出生天的。”

拿着那份簡圖,名天命看得心驚膽顫,又是山谷又是荒漠,三十天艱苦逃亡日子,他怎可能挺得住?還有不可預計的伏兵,若名天命揮軍三、五萬,自己又如何抵擋?

小黑把地圖小心收起捲回,一臉堅毅道:“已再無其它選擇了,只要能逃抵‘天法國’,二太子的身分正好讓他們打着正統旗幟,名正言順攻打‘武國’。二太子能借此良機,靜候他日再謀天運降臨,重返‘武國’執掌。”

名天命猶豫道:“那……芳心又如何?不能丟下她啊!還有她腹中我的骨肉,落在無恥的名太宗手裡,必定遭受狠心折磨,不得好死啊!”

小黑一雙手抓緊名天命雙肩,目露兇光地道:“太子,沒選擇餘地了,咱們不了隨‘天法國’三老立即撤走,便再也來不及。落在名太宗手中,你的命運絕不會比現階段好;太子,相信小黑,我一定保護你平安抵達‘天法國’。”

已完全失去主意的名天命低下頭來,勉強答允,他只好把生命、未來,全交在小黑手裡,他說得對,自己已完全沒選擇餘地了。

留得青山在,自能圖謀東山再起,小黑已接受失敗現賣,但他絕不氣餒,失去十兩後,小黑更是積極,名天命是他的最後皇牌,爲保住他,小黑私通“天法國”,更邀來三老助拳。只要一息尚存,小黑也絕不妥協。

“咱們何時動身啊?”名天命現下甚麼都只得向小黑詢問,全沒半點主意。

小黑冷冷道:“先要除去五位不速之客,纔有機會脫身。”

名天命嚇得冷汗直冒道:“甚……麼?追殺的人已來了麼?”

小黑冷笑道:“放心好了,小黑已安排好迎接貴客的點子,不能驅走他們,便來個玉石俱焚,一拍兩散吧!”

名天命惑然道:“點子?”

小黑笑得陰森可佈道:“是活生生的點子,摧毀人戰鬥力的老嫩點子,哈……”

心狠手辣的小黑,總是對自己的歹毒計謀滿足又滿意,他處心積慮的卑劣毒計,已遠遠超越實際所需,一切陰謀擺佈,只是爲了報復他人破壞二太子登基、發泄自己不能飛黃騰達的不忿。要所有令他失望、失敗的人悲哭,要擋他去路的人都後悔,哈……

“劍皇宮”正進行傳位大典之際,城外“乾坤府”來了五位不速之客,小白、伍窮、十兩、朱不三及追風,奉皇上名太宗之命,來捉拿逆賊名天命及小黑。

小黑實在欠小白太多,積下的恩怨,今天便要來個徹底解決。伍窮也極希望手刃那欺騙十兩的賤種。所以小白、伍窮、十兩主要的目標是小黑。

追風、朱不三便截然不同,他倆要擒下名天命,交由皇上發落,只要能完成任務,也許會連升三級。朱不三能打落水狗、混水摸魚取得好處,顯得最是雀躍。

“乾坤府”外並沒有預計的大批兵士在守衛,小白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名太宗不是說二太子要謀反麼?沒三、五萬兵也該有數千侍衛啊?怎麼冷清清的不見一人,難道是已撤離遠走?

朱不三笑道:“樹倒猢猻散啊,他奶奶的龜甲孫兒們,看來都統統嚇破膽跑光了吧。”

小白道:“我看內裡定有文章,小黑絕不是好惹的。”

黑影從老遠的“乾坤府”走出,合共四個持刀的黑影,噢,怎麼如此怪異,走得左搖右擺,活像迷失路般,光天白日怎麼竟看不清啊?

看真的,搞甚麼鬼?竟是四個穿少婦服的三十來歲女子,各自提着一柄大刀在亂斬亂叫,哭哭啼啼的怪模怪樣。

五人中,一人突大步走出,心冷僵死,手中刀也拋棄,呆呆的望着四個女子,他的四位貌美夫人。

朱不三慘叫:“夫人,夫人們啊!怎麼你們會來了‘乾坤府’啊?”

老遠認得甫出府門胡亂走動的,便是自己四位心愛夫人,朱不三急亂心悸,再也不理一切,便徑自直奔前而去。

“嗚……別害咱們乖孩子啊,求求你積點福,放過孩子吧,他們沒罪的,好心有好報啊,嗚!”哭得悽癘悲酸、聲嘶力竭的四位夫人,都跪在地上,胡亂磕頭,幾近失去常性。

小白等隨朱不三身後至夫人們處,十兩一聲驚呼,便大哭起來,倒在小白懷中不停飲泣。

朱不三嘛,他已是面臨崩潰,只是呆呆站住,他眼前所見實在難以接受的震撼。四位夫人都被剜去了雙目,胸口一道深長的刀傷,裂肉破骨,鮮血把衣衫染得一片赭紅,十指全給鐵釘插入,不久前所受酷刑之苦,可想而知是何等恐怖。

擁着夫人們哭個不停的朱不三,不久便漸覺冰冷,他心愛的匹位夫人熱血已漸流盡,身子愈來愈凍,愈來愈接近死亡。

朱不三瘋狂嘶嚎:“不!不要舍我而去啊,朱不三才剛剛有機會當大官,還未及給幾位夫人榮華享樂、珍饈百味,你們爲我忍受了多年辛苦,爲夫一定要報答夫人們呀!嗚……”

朱大奶氣若柔絲道:“老朱,咱們的好相公,你已盡了最大努力爲朱家帶來溫暖,你沒欠咱們半分。就算是你私通那李厲琤騙咱們感恩以身相許,實際上大夥兒都是真心相許,從未介懷。”

朱二奶又道:“咱們都不能再在身邊服侍相公,真……對不起,只好來生再續前緣,再獻上溫柔,再給你夜夜捶骨消去疲累。”

“不!你們一個都不能捨我而去。”朱不三瘋了似的抓扯住小白,磕頭哀求道:“小白,小白大爺,你最是足智多謀,快啊!快把我的夫人救活過來,她們不能捨我而去的,不能死啊!”

朱不三猶未相求,小白早已把內力輸入夫人們體內,只望救得一位便是一位,可惜,他不論如何搶救,也只是徒勞無功。

小白垂下頭道:“對不起!”

朱不三急得狠狠抓住小白雙手,絕不能接受道:“甚麼對不起,不!甚麼法子也好,快!快搶救,我不要夫人們死呀!”

小白低聲道:“她們的五臟六腑都已給重掌轟碎,經脈斷了不少,體內的血比體外的血流得更多,小白實在……:無能爲力。”

不停搖頭的朱不三已陷入瘋狂的歇斯底里,他撕下身上衣服,不停的爲四位夫人手忙腳亂地包紮傷口,血仍涔涔淌下,但他只顧不停的爲傷口纏上布條。

十兩也忍不住幫上一把,她也不再理會能否救活四位夫人,只是看着她們一步一步的邁向死亡,實在忍受不了。

倒下,死了!

一直沒有氣力說過半句一字的朱四嫂,無聲沒色便撒手人寰,她的十指一直緊緊握着朱不三的手臂,活像在告訴他,別讓她死去!

朱不三抱着屍首痛吻,淚水如泉滴在朱四嫂臉龐,已完全不能自控。

朱三奶有氣無力的吐出最後話語:“好相……公,多——謝——你——的——疼——愛,我……

愛……你!”嚥下最後一口氣,便軟倒死去,再也不能服侍朱不三,再也不可以爲他生孩子,再也沒機會爲孩子洗身抹汗了。

朱大奶與二奶都很想開口說話,只是朱不三的一雙手按住了她倆的嘴。

朱不三靜靜道:“只是一場甜夢,安睡吧,爲夫不要看到你們臨終還喘着大氣,要安安詳詳的,睡吧,我來給夫人們哼笨歌。”

十五的月亮升上天空,爲甚麼花兒沒有嘴兒親親?

花兒花兒等待一夜又一夜,妹子妹子守了十夜又十夜!

中秋月圓哥兒策馬回來了,妹子妹子猶在等,猶在等哥兒的香吻。

在何方?長埋泥土裡等她心愛的哥兒。

爲甚麼要戰爭、爲甚麼要殺戮?沙場回來的哥兒在吻。

吻那妹子屍骨滋潤的花兒,花兒何,你能否告訴我妹子的溫柔、妹子的盼望?

歌聲中,兩位嫂子靜靜逝去,朱不三雙手挖去泥土,就地埋了四位深愛的夫人,他沒有再哭,他希望夫人安靜的睡,不被打擾。

把身上的萬多兩銀票,所有金飾對象,一併與四位夫人陪葬。在墓前,朱不三再把動人的歌唱一遍。

生離死別,剎那間就在身前,小白們要來殺人,但誰都不甘心束手待斃,被追殺的小黑,要給小白們一個警示。要殺他們,便要付出很慘烈的代價。

朱不三淚哭盡了,重新昂首站立,邁開大步進入“乾坤府”,他的手緊緊握着利刀,心內明白,四位夫人已死了,但十二小朱仍在小黑和二太子手裡,他不得不振作,眼淚,現下不是滴流的時候。

偌大庭園,其它的朱不三都看不見,弄不清楚,只知十二小朱,全都給扎得緊緊、高高吊在十丈旗杆之上,他們身下都有一個大甕缸,闊口容得下十個人的大甕缸,底下燒着柴火,沸水在翻滾,只要孩子們掉下去,都死得十二分悽慘。

庭園匹周,伏了二百弓弩手,全都對準了十二小朱,是很有力的威脅。

還有一百位昴藏八尺、提着斬馬大刀的鐵甲兵,一身包裡着厚甲冑,挺刀擋住大路,身後的小黑與二太子便有了一重堅固保護。

二太子在顫抖,小黑嘛,在喝茶,茶很濃,又濃又濁,色澤像壞死的血,一臉跋扈張狂,手裡執着摺扇不停爲手上的熱茶撥動,活像養尊處優、沒出息的浪蕩子。

小白踏前三步,冷冷道:“府內三百侍衛,加上你小黑,如何也不是咱們五人對手,你是刻意想來個同歸於盡、玉石俱焚吧?”

小黑一揚手,朱大大突向下直墜,至大甕缸沸水上一尺方纔停止,熱氣騰騰上升,也教朱大大呼吸困難,不大好受。

把手中茶一飲而盡,小黑才緩緩道:“我認識的小白,從來都是情義爲重,要對付他,便必須針對弱點,重力打擊,絕不能留手,否則,他的反擊會奪人性命。我小黑出身於貧苦之家,不似小白般又是三大盜帥之一後人,又是盜聖得意弟子,既然先天不足,要一飛沖天,出人頭地,便需後天加倍努力。”

小白厲聲吆喝:“你的所謂後天努力,就是出賣朋友、傷天害理、埋沒良心!”

小黑厲目射向小白道:“這只是適者生存。缺乏先天優勢,便只好把可以出賣、可以利用的都一一用盡,這個自是必然。但當我幾經辛苦才建立、掌握的發達機會,便被你小白一手破壞,現下一切只寄望在二太子身上,你還不肯饒我、不肯放過,要把他綁回‘劍京城’,讓我唯一希望也落空!”

“哈……本座絕不輕易低頭,蒼天恩賜你是天才,我小黑便要與天鬥一鬥,你要毀滅我的夢想,我便害你從此夜夜難眠,看啊!你已連累害了朱不三的四位夫人,再鬥下去,吊在上面的十二小朱也要一同犧牲,你想要與我小黑鬥了好!過來殺我吧,我要你一生被噩夢痛苦折磨,永世受良心責備!”

小黑左手一揮,十二枝箭同時射中十二小朱,衆人驚駭中已來不及動手,十二小朱被利箭穿了左臂,血滴下,但全部咬牙強忍,不肯哼出一聲。

小白已怒火狂燃,但畢竟十二小朱生命握在小黑手中,妄動只會帶來不幸,盛怒道:

“說吧!你的交換條件。”

“哈……爽快!小白啊小白,你該當老早便學會如此直接了當纔是哩,總是婆媽忸怩,多討人厭。”小黑得知已佔了上風,把緊了小白死穴,焉能不大悅暢懷。

“沒有選擇的唯一條件,你們統統給我讓路,咱們帶着二太子離開‘武國’,從此不再踏入故土半步。你們不得從後追蹤,也要一一向天發個毒誓。”小黑說得輕鬆,他對自己的提議,有十足的成功信心。

沒錯,小白是五人之首,只要他答應,難關便容易解決,而事實上小黑的確是百分之百掌握了小白的性子。

小白問道:“你要毒誓外,當然還需要代替十二小朱的人質。”

小黑笑道:“哈……知我心者,莫若小白是也。對“我要一個人挑斷手筋、廢去雙手便易於看管,跟着咱們一起趕路,同逃往‘天法國’。”

伍窮大步踏出怒道:“好!便由我伍窮來當人質,一命換十二小朱的命。朱不三,你救過我伍窮,這條臭羔子命便好歹作個抵償,不必多言!”好個伍窮,毅然甘願犧牲,絕不膽怯。

小黑笑道:“可惜,我對你一點也沒興趣,我小黑要的,是她,十兩!”一隻手指向小白身後十步的十兩。小黑髮出奇詭笑意,內心不知在盤算甚麼毒計,一雙眼眸充滿怨毒恨情。

伍窮痛斥道:“醜怪小黑,休想打十兩主意,只有我伍窮可選擇,你要傷害十兩,我有一口氣也不會准許!”

小黑搖搖頭的同時,大家猶未醒覺之際,縳住朱大大身子的粗麻繩子一鬆,可憐的他便整個掉進了滾燙熱水甕缸之內,一聲悶哼痛入心肺,縷縷白煙升起,代表着悲慘的殘醋事實已發生。

十兩痛哭,朱不三呆住,小白、伍窮、追風在動。

動,動身、動手、動腳。

射,射身、射手、射腳、射頭、射喉、射心、射肺、射眼、射眉心……一共一百枝箭射出。箭,絕對比小白三人的身法更快,所以三位都及時停住了腳步,因爲快箭一百,已把朱大小射成箭豬,身上釘上了一百勁箭的死朱,死的速度比小白的身法快許多、許多。

小白們不再妄動了,十二小朱已剩下十位小朱,再動,便必然把朱家十二個孩子都害得死個清光。

小黑問道:“十兩,我只要你隨我到‘天法國’,你意下如何?”

十兩突向小白下跪,垂下頭來低聲懇求道:“十兩未得小白少爺首肯,當然不能私下作任何主意,但十兩真的不能忍受小朱朱們一個一個的慘死,請少爺恩准,讓十兩犯險。”

小白猶豫之際,小黑刻意提示操控索住朱大大粗繩的侍衛,拉動把朱大大被燙熟滾得脹大赤缸的屍首又吊得高高,讓誰也看得清楚駭人的死相。

小白的拳頭握得掌心裂破,血也溢出,他的忿恨已突破了最盡終極。小黑不死,他決不罷休。

小白撫摸十兩秀髮,幽幽道:“不但是要你白白受苦,小黑還要你挑斷手筋,這個……

我實在難以接受!”

只是一句難以接受,排第三的朱不大已又下墜至沸水面上,雙腳已浸了下去,立時燙得廢了,終生也不能再走路了。

“呀——”小白痛苦狂吼,頭髮上指,目眥盡裂,實在已怒不可遏,看着小黑隨手便草菅人命,炮製人間慘劇,內心陣陣極痛,已不能不爆發了!

“轟”的一聲,小白重拳痛擊在地,宣泄心中悲苦,震懾場中所有人等。

小黑卻全不理會,只自顧飲茶,一派悠然道:“最後抉擇,別浪費時間好了,伍窮,由你來挑斷十兩手筋。”小黑飛出一柄刀,一柄熟悉的刀,是當日十兩斬傷小黑一模一樣的刀。

伍窮執起大刀,手不斷顫抖,不能拖延,不能下手,又不能棄刀,他會覺得,用這柄刀刺向自己心房,要是能解決問題,那該多好,多美好!

一手奪過大刀,十兩不給伍窮猶豫,她已狠下決心,一刀便向手筋位置挑割。

“砰”!刀跌墜下地,因爲有人把刀打斷。不是小白,他決斷不了;不是伍窮,他更加無法決斷,當然更不是追風。是小黑摸透性子的朱不三,他斬斷十兩手中的刀,很冷靜、很冷靜的對着十兩笑。

朱不三笑着說:“我朱不三的家事,由我親自決定好了,外人別淌這渾水!”說得堅決無比,絕無轉寰餘地。怎麼朱不三的昔日性子都消失無形?鎮定如嶽,殺氣瀰漫,把場中每一人都懾住。

“小黑,你太小覷我朱不三,你錯誤算計我四位愛妻愛妾對我的重要,你犯了最重大的錯誤,不可彌補的大錯特錯!”朱不三未等小黑響應,對着一百個箭手、十二個操控吊住小朱們繩索的士兵道:“陳四子,是你把我大兒子掉在燙水中活活燒死的,你住在‘劍京城’的父母,大屋子在城東十里‘小荳衚衕’第三間。還有娘子住在外家‘劍京城’城南‘鐵木巷’第七戶,你聽得清清楚楚,我朱不三一定會把你和你妻子一家殺個精光,血肉模糊,不得好死,你也會跟我一樣,夜夜受悲苦折磨。”

朱不三的手又指向一個又一個的箭手,仔細把每一人的住址、父母兄弟子女關係、數目,如數家珍般一一詳加細說,半字不漏。每一個有份殺害他孩子、妻妾的人,他都瞭如指掌,全都沒半分遺漏。

朱不三冷冷道:“殺人填命,欠債還錢。殺我一個孩子,便要你們一家人填命,我朱不三死了多少親人,你們也要賠給一樣數目的親人性命,怎也走不掉,來吧,殺吧!把我的孩子殺個清光,你們留在‘武國’的親人也必定不得好死!”

“用滾燙的水活活燒死我孩兒,弄跛我的乖兒子,好!我也會用上更兇殘的手段,把你們親人、孩子的全身骨頭一根一根的拔出來,殺啊!爲甚麼都不殺下去,殺!”朱不三不再害怕,他已用堅定的眼神向一百一十二個大兵發出最怨毒警告,血海深仇,刻骨銘心,這個仇,絕對要報。

朱不三不再理會甚麼,便徑自步向小黑身前,不論他如何揮手、示意,一百張弩、弓,十二個操繩手,都怯懼得僵了手腳,不再依指示行事。小黑的奸謀已給朱不三徹底摧毀,誰都不再願意繼續賣命,都在逃,四處奔逃,他們要趕回家接走父母至親,要全家大逃亡,要保住性命。

簡單的擡起刀,瘋狂的衝,狠狠的斬殺小黑,朱不三的刀好重,重得如千斤重擔,力如拔山。

小黑來不及提刀擋,只好用手去擋,擋住了刀,但擋不停,刀直砍而下,斬斷了左手五指假鐵指,小黑從胸口到腳髀,一刀直下,斬出了淒厲入骨的傷痕。慘叫的是小黑,瘋狂在笑的,是朱不三。

小白、伍窮、追風直撲上前擊殺惡魔小黑,全都把忿恨、極怒一擊而出,小黑絕對應該粉身碎骨,從此在人世間消失。

是二太子名天命,他擋住小白三人的攻勢,小黑把已呆愕失神的名天命拉在身前,便閃身隱入從未預料到的地道內,逃!小黑拼命在逃。一個人在逃,當然及不上與二太子一起逃去,但現在不逃,便再也休想能逃出生天。

朱不三直搶入地道要追,但被小白阻止了,只是一句說話,便令朱不三停住腳步,放棄追殺小黑。

小白冷冷道:“他決計不能放棄二太子的,下半生福禍貴賤便繫於太子一身,小黑一定會回來救太子的。”——

第十章恩怨同命劫

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犧牲了六條性命,才擒下名天命,回程是絕對的沉默。

小白等看着十二小朱,只餘下朱小小、朱不少、朱大、朱小、朱小大、朱大不、朱小不、朱不、朱朱與廢了一雙腿的朱不大,心頭鬱結苦悶,驅之不散。

朱不三再沒一滴眼淚掉下,他冷靜得怕人,殺氣已膨脹高漲,他與十小朱的餘生已決計再不可活在快樂中,誰能保住性命,便要爲復仇而活,合共一百一十三個敵人,每人欠下六條血債,殺足六百七十八人,朱不三和十小朱纔會罷休。

循原路返回“劍京城”,小白仍在擔憂,第一,因爲小黑逃得無影沒蹤,第二,因爲被擒的名天命在左顧右盼,明顯的他在找尋可能來拯救他的人,那些人究竟是誰?

答案來了,就在跟前,三個一身虯結起伏的肌肉,麻衣粗布披身,臉上卻甚麼也沒有,只有包得只剩下一對眼目視物的小洞孔,從頭頂到脖子,全用黑市包得密密麻麻,手裡不拿武器,但小白、伍窮、追風都很清楚,三位攔路蒙臉人,四肢已是最爲駭人、無堅不摧的兵器,刀槍只是多餘。

“是‘天法國’派來接我名天命的三老麼?救命啊!救命啊!”最後的求生機會,名天命瘋了似的呼喚求助,竟哭如淚人,這沒出息的傢伙,真教人失望。

三個攔路殺手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已清楚互通了一個信息——殺!

追風先彈射而出截住殺手,他用的是慣戰沙場的彎刀,一攻便是二十三路封死對手上、中、下所有方位,氣勢如刀山直搗,劈天破地,銳利帶銳風。

鐵拳,來自其中一個殺手,沛莫能御的沉狠,破穿了刀網銳牆,竟輕易便轟中追風,胸膛整個陷了下去,骨折筋裂,當追風如斷線風箏飛退半空的剎那間,潛在的第二道拳勁再爆,前入後出,背項爆出一大堆血肉碎骨。威武驃悍的沙場勇將,已氣絕身亡。

很簡單的事實,三名來攔截的殺手,武功是一等一的高深莫測,小白等人闖過他們趕回“劍京城”的機會很微,很微。

“殺你臭媽奶孃大腫奶頭十七九刀絕子絕孫爲追風報血仇!”盛怒的敗刀要劈開血路,要是三名殺手的銅牆鐵壁不破出一道縫來,便逃不了,伍窮以十成功力一刀劈下。

擋,另一殺手擡臂便擋,“當”的一聲敗刀被硬生震退,不能劈入半分。殺手的腿在踢,一來便是七招,全攻向伍窮下身死穴,一招便足以致命。

“當、當、當、當、當、當”!六刀截住六招,第七招要用第七刀來擋,但已歪了方位,只好側身以左髀硬挺,刺骨裂肉無儔勁力在伍窮腿上開了個大血洞,這三個殺手武功竟都不比刀鋒冷低。

三個殺手直撲殺人奪命,小白如飛將軍,先與爲首的殺手對了一掌,雙方都抵受不了,吐出一口血,殺手的殺性更瘋,攻得癲狂。

“十兩,先護着二太子與十小朱闖出退回‘劍京城’,我們留下斷後!”小白不慌不忙發號施令,在危急的時刻,小白總不出岔子。

十兩等立時快馬在空隙中逃離,奇怪的是三位殺手竟毫無追趕之意,只招招狠辣的向小白等招呼,像是來殺小白等三人,並不是來救二太子名天命似的。

以伍窮及朱不三的功力,又哪能與殺手久戰,只需一名殺手便足以對付二人,反而小白,重拳與鐵腿的殺手來個左右夾攻,招招奪命沉猛,如瘋狠毒,小白愈打愈是驚心,怎麼來了如此高強的殺手,不救人反要置自己與伍窮等於死地,難道還有伏兵在前?

“前面可能隱伏更大的危險啊!”小白一言驚醒,便揮出一式頭上腳下的笑三少絕學“天下無敵”,鐵腿狂掃,遽爾掃出驚天駭地狂飆,勁風如剖殺刀割,劃破三個殺手臉上布條,布碎飛飄,血痕淺現。

三個殺手都不約而同先退後整理布條,好好再把面孔完全遮蔽,纔再殺上。

小白等三人已乘此良機,上馬衝開,疾追十兩等。

三個殺手沒有馬,也不必要馬,提氣使從後追趕,步速竟絕不比馬兒慢。一個直射向小白,又再對攻一掌,截阻去勢之後,小白已清楚殺手們改變了戰略,先殺伍窮,再逐個擊破。

用拳和鐵腿的殺手同攻向伍窮,斷頭腿劈、破胸鐵拳,“一絕”同時迎擋兩招,刀身反壓轟體,伍窮的血氣翻涌,吐出觸目驚心的好大口血,全身立時如遭電殛,四肢百骸全失去知覺似的。

小白搶前救伍窮的同時,朱不三背後又捱了沉重的破背一掌,馬兒也受不住如潮重擊內力,立時四蹄爆折,倒地不起。

一手擁着受了重傷的朱不三,便策馬再走,三個殺手趕了一段也要稍微緩步,小白、伍窮二騎鞭下如雨,及時逃出拋離殺手,已追及十兩等各騎。

片刻間已抵“謙虛崖”,城門已在望,只要能返抵“劍京城”,那便不怕殺手再追來,便有救了。

努力衝啊,必定能擺脫追兵的!

“嗖”!風捲殘雲的銳烈疾箭直取小白咽喉,箭力裂濤破雷,射者內力已臻武學中的絕詣,內力精湛,功力絕對在小白之上。

避不了勁箭,只能側身急閃,但仍穿了左肩,墜下了馬,在倒跌的同時,小白急吼了一聲,一個字,“停!”

在“醉紅塵”有伏兵,比後面追來的三殺手還要厲害得多的伏兵,伍窮們再上,不消片刻,便必被殲殺殆盡,絕對不能再衝。

是誰?甚麼的高手如此強悍,一箭便把小白射下馬?

前路不能進,後有追兵,小白只能與一干人等退到“謙虛崖”邊,下面是千丈死谷,掉下去必然粉身碎骨的死谷。

三位殺手已從後追至,還加上猶未露面的伏兵,在“醉紅塵”內凜冽的殺氣,沖天殺意,衆人已絕無生路可逃。

小白有何反應?

是淚,一滴又一滴的熱淚從紅了的一雙眼睛滴下,哭得好傷心,痛不能耐,全身也在抽搐,比凌遲更痛的痛,絕對的肝腸寸斷,悲泣慘嚎,動人心魄,沮喪失落得竟猛地不停拳轟向地,真真正正的哭得死去活來。

小白悲泣不岔道:“天啊!爲甚麼偏偏要如此待我?我小白寧願千刀萬剮,碎屍萬段,也不願如此苦痛,我不能接受啊!”

“名太宗,你出來!”小白在絕望的悲苦中,厲聲直喝,對着“醉紅塵”高呼,一雙血紅的眼目,怒視着那荒涼敗破的酒舍。

人影晃動,出現在跟前的竟然真的是名太宗,身前還有刀鋒冷、一品天武大將蕭殺、一品天武正將氣蓋世,與及先前一箭射倒小白的天武大將萬骨枯。

從後追殺的三個殺手,也就不必再隱藏身分,脫去遮臉布塊,現出本來面目,分別是三品威武將領虎將歸於盡、鐵將鐵如山、猛將薛無訣。

伍窮、十兩、朱不三等,都不能相信眼前事實,他們的聖上,竟反過來派出最強的高手,要把一干人等置諸死地,爲甚麼?爲甚麼要殺一羣忠心耿耿的臣子?

伍窮的傷好重,但他已忍受不了,激動的悲情,不自覺牽動了內傷,又吐山了一口黑血,他笑了,笑得好不知所謂,他癡癡道:“哈……我爲殺害我的人傷殘身體、爲毒害我的人去殺人,哈……怎麼如此荒謬。”

小白呆呆地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竟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名太宗,你好狠毒,比起那頭黑心狗小黑,你更狠心,竟出賣爲你出生入死的朋友!”

名太宗沉下臉兒,已登基接任爲皇的他,一舉手,兩個御林軍便拉出一個雙手雙腳都鎖上鐵鏈的重犯——芳心。

芳心只餘一臉疑惑,腦子裡仍在想,苦思神相風不惑第三劫的解難破劫提示:“一字記之日白,斷頭大禍救我有法。”

她等到最重要的一刻了,名太宗已決定賜她一死,劫來了,小白也在,小白啊-

.你……快爲我解劫破難,快啊,快啊-.我要當皇后,我芳心要飛上枝頭,要萬人跪拜,小白,救我啊!

名太宗冷冷道:“在衆位武將面前,你親口回答朕一個問題。芳心已與朕訂下婚約,由你司職保護,在‘一線天洞’內,你是否奪去芳心處子之身,你是否與朕的妻子交歡淫辱,你有沒有爲朕帶來恥辱了說,朕要你笞一句,有還是沒有?”

青筋暴現,忿怒已瘋癡若狂,隱藏在內心的抑鬱,一下子破吐傾出,怨毒活像在煉獄洪爐已燃燒了千日千夜,仇恨像在大鐵鍋上的熱油狂亂急彈,全身也痙擘彎曲,充血顫抖,血絲密怖的眼球,瞪得像要破脫飛出。

“哈……哈……”這便是小白的答案。

名太宗更是悲極狂恨道:“臭小白,你笑甚麼?有甚麼好笑?朕要你答啊,快答朕,答啊!你這個白癡賤種!”

小白冷冷道:“臭皇帝,別再裝模作樣了,好,就算是小白與芳心有染,犯了過錯,你報復降罪算是有理,但你也來答我問題,爲甚麼要派人來殺伍窮、殺十兩、殺朱不三、殺爲你攻下‘劍鞘城’、爲你打下江山的追風?答啊!答我一句,給我合理的答案!”

名太宗的答案是甚麼?

“朕是九五之尊,臣民是蟻,是朕手中玩物,君要臣死,臣便不得不死,朕喜歡殺誰便殺誰,天威握在朕手,賜予一死只能調恩,這便是答案!”

六武將與刀鋒冷都沒停下來,一步又一步的進逼小白等人,直把人逼至絕崖盡處,圍得毫無缺口。

小白厲目直射名太宗冷冷道:“臭皇帝,別惺惺作態,你的虛怯眼神已出賣了你。你是害怕我,怕我太高強,爲你出謀獻計的是我,護你不死的是我,爲你攻下城池的又是我,連最心愛的女人,也竟然先投入我懷抱,你在妒忌,害怕我小白的才華把你壓倒,因妒成恨,心胸狹窄,淺薄無知,要摧毀恐懼虛怯,便要除去我,連我身邊的人都絕不放過,是不是啊,臭皇帝?”

當小白被萬骨枯一箭射下馬,他已感應到名劍、耶律夢香警告過他的可怕現實來了,回想追風慘被殘殺,連伍窮、十兩、朱不三等名太宗也不放過,小白忠於友情卻一再被出賣,對人生最信任.最要好的知己名太宗,已徹徹底底的失望。

傷心欲絕,到了絕處,已沒淚再流下,現在,十分明顯,一段最珍貴的友誼,已被帝皇的妒忌.恐懼分崩離析,扭曲得毫無意義,名太宗選擇了孤獨的雄霸自大,捨棄了友情中最難得的“有福同享、有禍同當”。

小白很清楚,朱不三與十位孩子都很清楚,伍窮、十兩當然更加清楚明白。

突然,小白向朱不三下跪,磕了六個重重的響頭,磕得頭破血流,鮮血涔涔而下,染得血眼赤臉,血痕斑斑,更見可怖。

小白沉痛道:“這六個響頭,是爲死去的四位夫人,兩位小朱朱而磕的,若非我小白不醒覺被出賣,完全信任友情,便不致連累六位慘死,是小白的錯,大錯特錯!”

朱不三冷冷道:“十位乖孩子,咱們的仇敵總數該是一百一十四人,能活着的任何一個,都要緊記,第一個要千刀萬剮的,便是出賣友情、出賣臣民、不知所謂、不得不死的聖上名太宗。”

臉色一沉,名太宗殺意已決,陰寒得比小黑更是歹毒。

名太宗下旨道:“衆將聽令,先殺小白、伍窮、十兩。那個朱不三,待殺盡他的孩子,才削去他四肢,抽斷筋脈,帶返宮中讓朕好好每天喂他吃飽十個孩子剁成的肉醬,才慢慢處死!朱不三,可滿意,還不謝恩麼?”

朱不小、朱小不、朱大不、朱小大四個年紀較長的孩子,已忍受不了絕望的忿怒,一同提刀便殺,各自走出一步,四枝袖箭同時穿破四個孩子咽喉,立殺不赦,死得痛快,殺人的萬骨枯好狠、好絕。

伍窮低聲對小白道:“我的‘六絕刀法’裡,最後一式的‘絕望’,一直未能運氣出招,因爲總未達至絕望的意境,現下,是絕對的絕望了,小白,我缺了力氣,可以幫我麼?”

小白一手捉住伍窮,內力源源輸入,頓然二人一心,殺志無儔。小白笑道:“咱們是朋友,當然是並肩作戰!”

二人一刀,翻天覆地鬼神驚,四周被刀勁剖割逼退一切空氣,“轟”!的一聲絕望狂吼,破碎穹蒼,毀盡虛空,絕望的怒火爆成十丈火球,炙熱狂怒火飆構成“六絕刀法”最後一式,爲四位孩子報血仇的一式“斬盡殺絕”!

“退開!”武功最強的萬骨枯絕不敢怠慢,急提十二成功力貫注雙臂,揮出無儔絕掌“獨霸天下”硬拼。

“隆”!爆出一道刺熱的極光,星花四濺,火舌亂舞,小白、伍窮被轟回崖邊盡處,死不了,在咻咻喘息。

萬骨枯也沒倒下,只是不停有血水從上滴下,他的五官,不!臉上已不見五官,“斬盡殺絕”加上小白內勁,融合二人忿恨,爆出勁力火刀燒掉了他的五官,臉上盡是一片血肉模糊,炙痛火燙,但萬骨枯並未倒下,也沒哼一聲。

芳心在顫抖,她不懂武功,但形勢好明顯,小白等人絕不可能殺敗六大戰將與刀鋒冷,“一字記之日白,斷頭大禍救我有法”,究竟是甚麼法子?

“本來,我昨夜答應過把我手中的禮物,贈給摯友,祝賀他登基爲皇,現下,摯友已死、情誼已逝,這‘千蛇萬蜂香’的解藥,也不必留下來了。”小白把手中藥挺出絕崖,只要放手甩掉,便直墜千丈絕崖,消失無蹤。

衆人皆震驚道;“千蛇萬蜂香?”

小白冷冷道:“臭皇帝,你的玉枕穴、天宗穴是否昨夜有點麻癢,神封穴、大椎穴今晨還滲出血水,臉上迎香穴不久前痛了一陣子,都沒錯吧?”

名太宗如墜冰窖,寒刀削骨般不停顫抖,慌張道:“臭小白,你……竟先下手爲強,向朕下毒,還是最歹毒的‘千蛇萬蜂香’?你一早便決意弒殺朕,好大逆不道,說甚麼友情狗屁,朕猶未動手,你已先下毒手了,臭狗賊!”

小白冷冷道:“要是如此,我便絕不會替你去擒來二太子,臭皇帝,還記得破‘劍鞘城’那夜,你喝的上佳老酒麼?”

名太宗握腕切齒、冷得澈心澈肺道:“是那耶律夢香送來的老酒,朕竟大意忽略了她,‘舞夷族’兩大絕學,舞與毒,朕怎會如此愚笨,忘記了那臭婆娘的奇毒,酒中的‘千蛇萬蜂香’?”

投鼠忌器,六大武將與刀鋒冷也就不敢再下殺手,皇上的性命已握在小白手中。

小白道:“你還可以安安樂樂當上三十天皇帝,跟着,便會化成一堆臭屍水。還是夢香公主有先見之明,她先在酒中下毒,教我事後才得悉,她算得沒錯,臭皇帝在登基後定然立即要害我,若然沒動手,便送上解藥作賀禮,算是奇異補食便是。‘千蛇萬蜂香’可保我險中留命,她對友情的不信任,證明是對了,總比我的固執勝上一籌。”

名太宗笑道:“好,便算你們走運,朕便下旨放過你們狗命,換取你手中解藥。”

“千蛇萬蜂香”是武林上最毒的毒物,從千條百種毒蛇與毒蜂中,提煉出相生相剋的毒劑液,再千挑萬選製成剛可化解的解藥。錯配一種蛇或蜂毒,也解不掉腐心爛骨的奇毒,名太宗要活命,便只好求取小白手中獨一無二的解藥。

小白冷笑道:“夢香說得沒錯,這禮物能扭轉乾坤,哈……伍窮、十兩、朱不三、一衆小朱,我小白來問你們一句,你們怕死麼?”

衆答道:“不!”

小白再問:“追風的仇、四小朱朱的血海深仇,要報麼?”

衆答道:“要!”

小白一手遙指名太宗,狠狠問道:“這卑鄙無恥的賣友殺人狗皇帝,要留他在人世間危害蒼生麼?”

衆答道:“不!”

小白凝視蒼白顫抖的名太宗皮肉臉目道:“對不起,夢香,辜負了你的求生妙計,爲蒼天、爲天下、爲仁義,咱們只好與皇帝同歸於盡!”

五指輕一放,盛着解藥的小瓶子直墜向千丈絕崖,又有誰會笨得犧牲大夥兒的性命,來換蒼生少一個殺戮人間的狗皇帝。小白便是小白,他有自己的決斷,他在淺笑,殺身成仁,仁者無敵,小白很滿足這份堅持、抉擇。

死,又有何可怕?一個不死的狗皇帝,殘害社稷、泯滅良知、遺禍萬年,纔是真真正正的可怕!

“噗”!一道人影撲出,是鐵將鐵如山,毫不猶豫的便飛撲衝下絕崖,追着下墜的解藥瓶,揮掌反手向上拍回,彈飛回屋頂,小白等驚愕之際,氣蓋世已五指奪下解藥,交給名太宗,皇帝立時一飲而盡,爆出瘋狂癡笑。

犧牲性命的鐵如山,直墜千丈之下,粉身碎骨換來君主一命,一命換一命,對忠心不二的“武國”官將來說,當然沒有半點悔意。

名太宗哈哈大笑道:“死得好,死得妙!臭小白、伍窮、朱不三、十兩,一羣臭小朱,你們要死麼?朕便成全你們,殺啊!殺啊!殺啊!給我大開殺戒,只剩那截斷四肢的朱不三給朕虐弄便成!哈……”

臉如死灰的小白,已失去唯一能殺掉此狗皇帝的良機,難道是天意?

名天命再也忍受不住死亡的恐懼,竟又跪下磕頭求饒:“不要啊!不要殺我啊,留我一命吧,求求你啊皇弟,饒我狗命吧!”

在一旁的芳心也不得不死心了,三大劫限的最後一劫,始終未能解破,天意,天意要亡人,又有何話可說!

絕望瀰漫着每一角落,一羣待宰的人,最痛快的結局便是飛墜下“謙虛崖”。

首先攻上來的是歸於盡,血掌重擊,迎擋的,是斧,剉手斧,從後飛來的剉手斧,全身粗長針毛的血霸王與將軍來了,飛掠擋在小白等人面前。

名太宗冷笑道:“原來還有救兵,可惜得很,誰來了也難敵五將與刀鋒冷吧。”

“名太宗,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在衆人身後,於大道上趕上來的,便是一身甲冑軍服、威風凜凜英雌豔姬、一代才女耶律夢香公主。

名太宗暢懷大笑道:“好,更好!來個生死與共,鴛鴦墜崖,妙啊,妙絕啊!”

公主突然停步道:“你已吞下解藥,那就絕對的無藥可救了!”

衆皆驚愕惶惑,寒毛直豎,實在不明耶律夢香的危言聳聽。

夢香拿出一瓶藥粉在手,冷冷道:“本來我手中的解藥,是真正可解去你所中的劇毒‘千蛇萬蜂香’,可是,你吞下了我交給小白的‘七日枯’,加劇了毒性,已無藥可救,必死無疑!”

是不是公主在說謊、在恐嚇,不!因爲“七情枯”毒性已發作,名太宗的眼、耳、口、鼻七孔,已溢出黑血,煞是可怖。

萬骨枯、刀鋒冷、氣蓋世、蕭殺等同爲名太宗把脈,把了又把,探了又探,冷汗從背項豆大般滴下。

公主踏步穿過衆人,走至小白身前,冷冷道:“不必再探了,兩種劇毒混合交溶,五臟六腑已腐爛蔓延,大羅神仙也救活不了他。”

四大將高手一同撤走離開名太宗的身體,剎那好象從高山急墜深淵,名太宗感覺死亡就在前面,竟跪下向耶律夢香懇求道:“不!朕是天命所繫,必然是位極人臣九五之尊,不會死的,快說,求求你,公主不是亡了國麼,朕分給你一半江山,助你復國報大仇,請公主交出解藥吧,一半江山,絕不食言。”

耶律夢香冷笑道:“聖上,要是夢香有此解藥,必定與你交換,本來‘七情枯’能給你七十天慢慢折磨而死,但混和了‘千蛇萬蜂香’,七天之內,你會一天比一天枯瘦幹化,七天壽命,不短不長,好好珍惜人生最後的七天吧!”

小白呆呆的望着耶律夢香,怎麼自己仍掌握不了她的心意,她早已決定要殺死名太宗,“同命相連,一命歸天”,她爲了保住自己,又怎會放過名太宗,怎會把真正的解藥交給小白。名太宗一定要死,小白甚至相信,公主手中的解藥,也是絕對解不了原來“千蛇萬蜂香”的劇毒。她只是要小白看清楚名太宗的真正面目,讓自己再上一課!

刀鋒冷拔出了他的泣血道:“說完了,但你們殺了皇上,咱們也絕不能饒恕!”

說得一點沒錯,殺害了君皇,衆武將又如何能放過小白與公主衆人,報仇雪恨的殺戮又怎能免。

姿態優美的夢香公主,一刀架在二太子名天命頸項,怒道:“張口!”慌張的名天命一張開口,便被送了一指甲毒粉入口,瞬即溶化。

公主小心扶起二太子名天命,笑道:“恭喜二太子,繼任成爲‘武國’新君,登基爲帝,神相批下‘天福大運無邊紫龍命’,算你‘福星高照照天命人人君是真,禍福臺一一生九死死裡逃生,鴻福齊天天降大運運轉乾坤’。你果然纔是‘武國’真正的新皇帝!”

茫然不知所措的名天命只覺渾渾噩噩,混亂一片,不明所以又似是而非,好亂,好亂!

公主把名天命一手推給刀鋒冷,再道:“依‘六才考戰’,二太子得二才排在名太宗之前,雖敗在破城,但名太宗一死,他當然比失去蹤影的五太子名昌世更該繼承帝位吧!”

耶律夢香的解說驚醒了在場所有的人,三大武將立時把名天命這“儲君”圍攏保護起來。

“哈……哈……”笑的並不是名天命,是雙手雙腳被鎖上鐵鏈的芳心,大着肚子的芳心狂笑道:“一字記之日白,斷頭大禍救我有法!神相啊神相,我芳心成功破解劫難了,二太子是儲君,登基爲皇,我芳心,便是當今皇后,哈……哈……這最後一劫,破得好呀,破得妙呀!”

公主再冷冷道:“一切來得太突然,七天後待名太宗乾枯而死才能傳位給二太子,才十足相信我所言非虛未遲。二太子,本公主助你重奪帝位,理應能允我所求,以儲君身分,赦免咱們一衆死罪吧?何況,你還要本公主的解藥哩。”

“死罪?赦免,當然赦免,本皇一登基便大赦天下,連牢房裡的死囚也赦免便是,哈……朕登基啊,芳心,咱們是聖上、皇后啊,哈……哈……”

沒再有任何糾纏,五大將與刀鋒冷便護着儲君名天命、未來皇后芳心回“劍京城”皇宮。朱不三遙望着仇人萬骨枯,默默記下,他是第一百一十四個大仇人,此仇不報,誓不爲人!

地上,倒着七孔溢血虛脫的名太宗,沒有人願意上前攙扶這個冷血的狗雜種,垂死的他就只有七天命,一個還餘有七天性命的皇帝,一步一步接近死亡的可憐蟲,一雙手扶起了他,一顆重情義、愛朋友、痛知己的心,小白扶着已回覆最簡單、最純潔友誼關係的朋友小淫棍。

二人拐步緩緩步回最初相識的“劍京城”,小白笑道:“咱們還要完成心血大作‘偷窺寶鑑’啊!”

哈……哈……

究竟是誰的笑聲?——

第十一章快樂七日情

第一日晴大蟲在跑小蟲在跳

在疲乏倦極的靜夜,如何消除倦意,如何減少心中抑鬱、愁苦。

十兩每一回都選擇在澡房內安靜的度過,她放下一切愁煩,用心的洗擦每一寸肌膚,藉着拼命潔淨,便不會胡思亂想。

小白與名太宗已失蹤了一整天,毫無蹤影,十兩十分掛念主人小白。每當身子浸在溫泉熱水內,那種暖洋洋的感覺,便與小白擁抱她的溫馨別無兩樣。

每當十兩洗擦自己一雙巨大,都不禁失笑起來,每一回都記得小白從前糟塌名太宗,綁着他丟在豬欄內的可笑情境,想要偷窺自己洗擦酥胸,真討厭。

十七歲的十兩,每一回擦洗都異常騷癢,心底總是頓然來了一種昇華的痠軟難耐,爲甚麼如此敏感,自己輕撫也如此震撼、快意無比,要是撫按的是一雙男人的手……

那……便一定不得了。

要是主人小白一雙手撫按又如何?想着,閉上眼輕撫,漸漸進入虛渺迷茫,一陣陣興奮痠軟,又是一陣陣熱流燙體。一隻手撫按的快感不夠,一雙手又如何?痛快的發泄春念,把一切思緒拋諸腦後,“呀……”的春啼嬌聲,好動人、好迷人、好醉人。

幸而,澡房內只有十兩一人,與及四道木牆,但說也奇怪,密封好的木牆,先前怎麼好象有點聲音,這聲音是來自……對着的大木牆?仍有斷斷續續的“唧唧”怪聲呢?

定然是一頭好大的老鼠,十兩把眼睛向傳聲的小洞孔看個清楚,是了,有毛的小老鼠,長長的,“哇!不是老鼠。”是兩條是非根啊!

大木牆破開,走出來的是赤條條的小白和小淫棍名太宗,那話兒因爲看那“俠女大奶奶洗奶”,難怪會蠢蠢欲動把木板也撞得傳來陣陣怪聲。

小白說道:“我早說過,“俠女大奶奶洗奶篇”一定精彩絕倫哩!”

名太宗:“哈……我……我的心血大作終於能完成了,多謝你的真情奉獻啊,大奶奶!”

嘻哈中赤條條的兩個偷窺淫棍便徑自跑出澡房,小白花了大半天來建造假牆,把二人偷偷藏於其中,終於大功告成。

十兩恨透小白,先前的羞態怎麼能讓人看見,淚珠兒在長長睫毛中滾動掉下,她好想哭,但還是笑了出來,笑着看兩條肉蟲在跑,大蟲在跑,小蟲在跳,小蟲在跳,嘻……

第二日陰大而無當大笨蛋

剛在西宮操了一個新妃嬪的名天命,心情開朗之極,那妞兒是來自異族的碧綠眼目、金髮少女,真教名天命樂透了,他還記得把妞兒香脣填得飽滿的滿足感覺,噢,五天後便登基爲帝,日後如此快樂的日子多着哩!

打開廂房門,太監退下,倒在牀上回味又回味,真個。

“皇兄只獨個佔了皇座,忘掉了我麼?”熟悉的聲音就在屏風後,不……可能是他……

吧!

正是!仍是一向目無表情,一臉冷漠,還多了三分殺意。

“皇兄已忘了我這個五皇弟名昌世吧。”突然現身眼前的名昌世,手中執着一劍,鋒利的寶劍,武功深不可測,又是“殺手樓”樓主的名昌世,爲甚麼現在會出現?

名天命嚇得心膽俱裂,嘴脣不停顫抖,竟害怕得說不出半句話來。

名昌世冷笑道:“只要斬下你的頭顱,名家一脈,便只剩我名昌世一人,朕便是九五之尊,皇兄,你可明白麼?”

名天命軟倒跪下,不斷的求饒磕頭哭道:“不啊!不要殺我啊,我不要死呀!不要死呀!”

劍已架在名天命脖子上,名昌世冷冷道:“其實我當初急流勇退,離開“劍京城”,便是不留戀皇位。”

名天命大喜道:“這……便好了,那不若……”

劍入肉一分,名天命溢出鮮血,再也不敢多說半語片言。

名昌世道:“我命中註定,絕不能登基爲皇帝,但他日我的孩子可不同,要是他有帝皇之命,卻無福份那又如何?唯一辦法便是閹割了你!”利劍揮招,褲子頓時甩掉墜地,那話兒已被劍鋒寒氣纏絆,看來快要與身體分家了。

“不,不要啊,我可向天發下毒誓,甚麼誓言都可以,必定讓位給五皇弟的孩子,不要切掉啊,不啊!嗚,會很痛的啊!”嚇破了膽的名天命喊破喉頭在狂呼哀求,懇切得教人心酸。

名昌世道:“好!你便當天立下毒誓,從今以後,再不得與任何妃嬪、女子共歡作樂,甚至芳心也不能與她歡好,只能同牀,不得共赴巫山。要是上天安排芳心誕下的孩子是男,便算蒼天安排你有子繼承皇位,否則他日便是我的孩子來繼承大統,起誓吧。”

當名天命閉上眼痛心許下毒誓,甚麼天打雷劈、那話兒破爛燒焦之類。屏風後的名太宗掩着笑破嘴兒,躡手躡足與名昌世快樂離去。

笑不攏嘴、彎腰倒地的“名昌世”,用獨特手法“盜臉術”回覆了本來小白的面目,與名太宗笑得眼淚直流,良久不止。

“哈……那大傻瓜當了皇帝,卻一生不能交歡作樂,活太監好可憐啊,哈……人笨蛋!大傻瓜!人而無當,呵……”

第三日雨老孃叫救命

在神相風不惑府中,東廂房前,又出現了手持一把殺牛大刀的人,他手在顫抖,不停的深深呼吸,殺性已濃。房內陣陣淫語浪聲,教他好難受好難受,痛如刀割,痛不欲生。

李厲琤眼目噴火,一腳踢開房間,竟見相公風不惑與三條媚豔少女肉蟲在牀上互相舔吻,大享淫樂。

“他媽的臭蟲定以爲老孃仍待在“大殺坊”內賭個不亦樂乎了,竟膽敢揹着我偷嬌娃,看我一刀切掉你的臭卵頭,來個永不超生!”氣壞了的李厲琤手起刀落,但只落得一半,便已動彈不得,三個赤條條嬌娃竟點了她右腰下“志室穴”與右臂“清冷淵穴”

及“大包穴”。

三美露出歹毒癡笑,拿出滿是倒刺的長鞭,狠狠的向着肥婆李厲琤痛打,無情的打得李厲琤皮開肉綻,可憐神相風不惑仍怕得要死,躲在牀上一角。

三美打了半個時辰,仍未手軟,竟把肥胖的李厲琤倒吊起來,頭下腳上,又是一輪鞭打棒杖。

美人兒怒道:“神相爲咱們排難解疑,從此便屬咱們“怡紅春閣”所有,你這不識寶的臭眼娘,再膽敢阻止我服侍老爺,獻上香體換回批示,下回便不單止打,先斬左腳,後切右臂,明白了沒有!”

李厲琤終於受不住痛打,點頭說是。

神相歡天喜地的挽着美女手臂再尋歡去也,那李厲琤幾經辛苦才掙脫捆綁。再抓起那把牛肉刀,等待風不惑再回來。

當然,再回來的纔是真的風不惑,先前由名太宗所扮的假神相,是要助好朋友解除束縳,從此“可能”擺脫惡妻,能去尋花問柳。

問題是,神相風不惑可全不知情,還哼着歌調兒回家,十二分暢快。

神相甫進家門,小白、名太宗與耶律夢香“酒池欲林”的三位小美人,都心情緊張的偷窺着。

李厲琤一撲便擁抱神相,撕去衣衫,風不惑愕然之際,四周便出來了五位赤條條的少女,把神相按在地下翻雲覆雨,玩個痛快。

“好相公,到處亂玩,倒不如在家中由好嬌妻爲你安排良善美人兒,玩個昏天暗地好了,哼!看你還有精力去與那些“怡香春閣”惡臭娘玩。姊妹們,努力玩我夫君啊,衝啊,殺啊!”李厲琤不停叫陣,偷窺的六人也努力打氣,再打氣。

第四日晴色即是筆,筆即是色

僱用了一萬二千書生,不停的抄寫又抄寫,抄得很慢,寫得不快,因爲“偷窺寶鑑”

實在太淫、太妙、太樂趣無窮。投入其中而不自知,幻想偷窺也太妙絕。

整個“劍皇宮”已被皇上名太宗用來抄寫“偷窺寶鑑”,爲要教大家寫得下筆具色、樂神韻,名太宗與小白便來個娛人也自娛,賞色寫色。

全皇宮的三千宮女都給召來,脫光衣服在大殿上裸舞作樂,伴著書生們下筆。

色即是筆,筆即是色,果然立即下筆如飛,筆勢現色樂,不同凡品。

終於,日落西山之時,一萬部“偷窺寶鑑”便大功吉成,此爲驚世駭俗之第一部經典大作,樂而且淫,好書!好書!四大名著,那堪相比。

第五日晴太監撫弄,芳心春動

東宮內,脫得一絲不掛的未來皇后芳心,瞪着眼任由神相風不惑搓揉摸撫,當然,這個風不惑又是名太宗所扮。

奇怪的,是芳心身前,竟排列着三十位太監,金睛火眼看着風不惑又是左搓搓,又是右揉揉,忽地奇招搔向小腹,忽地又突襲,看得一衆太監如癡如醉。

假神相嚴正道:“此“福全天陰相”上回因身體隔了薄紗,害得三劫仍來,這還不止,日後會再來一、二百個大小不一的劫,就算死不了也必然失去皇后之位,唯一方法便是每天由不同太監替皇后作“福全天陰相”,大家千萬要詳記每一細節,依足手法,否則害皇后來了劫難,人頭不保。”

衆太監急急答是,都把一切手法學個滾瓜爛熟,不敢有違,錯漏全無。

太監們退去後,假神相一臉苦痛,傷心道:“可惜本神相不能一再折壽,否則便不必皇后任由不同太監撫摸搓體,實在……唉!”

芳心卻是大喜道:“神相若非爲我批下三劫,芳心又如同可以逃過劫難?已折壽多年的神相,實爲我芳心再生父母,請受芳心一拜!”

假神相名太宗死忍着笑道:“不……不必了,只是皇后氣色有點七濁一清,正是七濁一清色心不明,夫君行房忽然驟停,唉!”

芳心聽到弄致名天命不敢再行房的名太宗假神相,批出閨房之秘,再又驚愕不已,活像看見了下凡神仙。

芳心驚歎道:“神相真神人也,竟能具此深不可測之觀氣色推斷造詣,天啊!真不愧爲當世玄門師聖。”

假神相道:“皇后娘娘,神相因泄露皇朝天機,必遭天譴,這次是最後一次爲宮中龍鳳推算矣,否則明天必然被天禍所殺。”

芳心緊張道:“神相還有何批言,請不妨直說。”

假神相道:“茲因二太子名天命奪命得帝位,禍因已起,禍必招責,責必是罰,罰必招殺,殺必殃妻。唯今之計,相信皇上他日對會一卸盡罷,變成活太監以贖禍罪,否則再行淫慾,必害皇后招殺身大禍。”

芳心愕然道:“那……那本娘娘豈不從此……從此獨守空房,再無閨房樂事可言?”

假神相道:“欲與禍,便任由皇后挑選好了,蒼天總不逼人,隨緣而來,隨緣而去便是。”

抵死的一對活寶貝,先後把芳心、名天命、李厲琤都愚弄得半死,瘋狂又痛快,歡天喜地,無以復加。

第六日陰

從未如此熱鬧過,長街之上,身爲皇上的名太宗心血結晶大作“偷窺寶鑑”出版了,一兩銀一部,十八歲以上以下一律可以排隊來買,擠得水泄不通,人頭洶涌。

正午時分,來了!作者聖上名太宗親臨長街爲讀者揮筆題字簽名,喜歡的話,還加贈皇上玉璽蓋印,增值收藏,立時惹來萬人空巷,排隊搶購。

最妙者,是“千丈錦繡”的田大娘也來買書拜讀,與丈夫同求名太宗蓋印簽名。還有陳老古老爺子的小家碧玉陳湘湘也不怕羞怯,排了半天隊買了一本拿在手中,看得津津有味,她們可不知道自己都是其中部分章節的主人翁是也。

“怡紅春閣”姑娘們當然是人手一本,哈哈大笑之餘又不禁被挑動,真個思想淫慾,奔放無窮。

從正午到半夜,一一爲排隊的讀者簽名,小白在旁協助蓋印,長街上從未見過的熱鬧,快樂地人手一書,嘻哈樂絕。

倒下來了,已玩樂了整整六天足的名太宗終於不支昏倒,再也不能爲任何人提筆簽名了!

“七情枯”的毒性已把名太宗弄得乾枯消瘦了一半,餘下只有最後一天,一天後,名太宗便撒手塵寰,離開人世。

長街上誰都知道名太宗這“好皇帝”要離去了,先前堆積而來的歡樂氣氛驟變哀愁死寂。捧着“偷窺寶鑑”的人都不再嘻笑,而是飲泣、痛哭!

哭聲不斷蔓延,苦楚兀自縈繞不散,整條長街嗚咽不止,慘愁滿天!

小淫棍要舍大家而去了,從此沒有人再偷窺作弄,再沒有“偷窺寶鑑”續集,再會了小淫棍!

每人都向書刊吻別,示意告別小淫棍。

小淫棍,你的歡樂,將永永遠遠留在每一個“武國”臣民心中,謝謝你!

第七日雨多謝你騙我

當再度甦醒已是第七天的黃昏日落,名太宗足足睡了十多個時辰,輕了七、八十斤的小矮子,瘦骨嶙峋,活像餓壞的可憐孩子,他倒在小白懷裡,也不禁失笑,被大男孩擁抱着,怪難看的,幸而,這種感覺好溫暖。

“小白,多謝你原諒我!”名太宗在時日無多的情況下,終於說出了最難啓齒小白笑着說:“自私是人的天性,說到底,你只是爲了自保才害人,錯不到哪裡去。

況且,我應該自責纔是,身爲你最好的朋友,卻不能勸你臨崖勒馬,我這個朋友又豈沒責任!”

名太宗也笑道:“大笨蛋,又是要把責任歸疚自己。聽我勸吧,從今以後,不要再十足信任朋友,人性總有劣根弱點,每個人都在不停的變,你怎能保證今天的好友知己,明天不會出賣自己?”

小白笑道:“願意相信朋友,是維繫友情的最基本條件,要是不信任朋友,那些壓根兒就不是朋友。那我寧願冒險再被朋友出賣,也不希望沒有朋友。”

名太宗道:“對!因爲你是大笨蛋,是小白,小白便是小白。”

小白道:“從認識你的第一天開始,便把我的人生完全扭轉了,不碰上你,便不會與大太子打交道,不會捲入“六才考戰”,不爲你打天下,也就仍不願發奮練功、苦學兵法,把天份才智發揮,沒在“童養媳府”高牆上的偷窺初遇,小白倒可能還在長街上偷銀兩無聊過活,人生,只要一個契機,便足以改變一生。”

名太宗道:“小白,在我臨終前,可以答應我唯一所求麼?”

小白道:“可以,說吧!”

名太宗道:“要是芳心肚裡孩子是我的,請……給我一刀了結他的生命。”

小白愕然道:“甚麼了你……爲何要如此狠心?”

名太宗道:“因爲……嗚……嗚……我死去後一定好孤獨,除了你,我從來半個朋友也沒有,我好想他,我的孩子來陪我,我好怕啊!好怕死亡,好怕孤伶伶,好怕大皇兄在下面向我報復,嗚……小白,我真的好害怕啊!”

從過去六天來的瘋狂快樂,迴歸到今天的死亡現實,也許,現實真的太可怕,已氣若柔絲的名太宗,虛怯的伏在人生唯一知己的小白懷裡,享受着最後熱燙心窩的暖意。

小白輕輕道:“我不會答應你的所求,因爲你根本不會死。”

名太宗愕然道:“甚麼?”

一個人影在身前出現,帶着幽蘭香氣、媚豔動人的耶律夢香,手裡拿着一個錦盒,打開錦盒,是醉人的薰芳香氣。

耶律夢香道:“你身上的“七情枯”,只是令人日漸消瘦、有氣無力,活像快要死去的毒藥,其實根本不會置人於死地。”

名太宗已半昏了,但仍驚愕道:“你……說的是真?”

耶律夢香把錦盒上的小臘丸放進名太宗口裡,細細道:“經過連日來死亡折磨,你真的已經大徹大悟,再沒半點殺意、害人之心,讓今天的名太宗來當皇帝,便是人臣共慶的大喜樂事。”

小白拍拍名太宗道:“你死不了,皇位未傳,明天、後天,從今以後,你還是一國之君,九五之尊啊皇上。”

名太宗有氣無力的在哈哈大笑:“哈……哈……公主,再走近一點。”當夢香把身子移前,名太宗一雙手突地偷襲她的,大力一抓道:“啊!果然“盜臉術”的易容好到家。”名太宗再撫摸公主五官、秀髮……驚呆道:“是……真的,沒騙我?你是真的耶律夢香,是真的爲我拿來解藥,我還可以當皇帝,呼風喚雨,不會死亡?”

小白笑道:“真的,從前中毒之計是個考驗,小白是不會欺騙朋友的。”

名太宗大喜若狂道:“對啊!小白是……不會騙朋友的,何況是唯一的知己好朋友!”

小白道:“好好睡吧!三天後,你便會回覆原來面貌,一切再重新掌握,以後要好好當個好皇帝了。”

名太宗道:“對……一定,一定……朕一定是個……好……皇帝,好……皇帝……

睡……好倦啊!睡了……要睡了。”

小白抱住安詳的名太宗睡倒在自己懷中,老朋友睡着了,睡得好甜,好安靜,小白輕輕吻他頷首,滴下了一串傷心斷腸淚。

“對不起,小淫棍,老朋友欺騙了你!”小白的淚珠掉在名太宗臉上,從名太宗眼角流滴而下,又再掉落地上。一滴完了,又一滴淚珠從小白眼角由同一位置落下,不停的眼淚也從名太宗眼角淌下。

直至小白捧起名太宗已僵硬的屍首,纔看見地下的血字,是名太宗捏破指頭以血寫下的五個血字:“多謝你騙我!”——

第十二章萬歲萬萬歲

追追逐逐,爭爭鬥鬥,經過多少血淚交纏,天命所歸的二太子名天命,終於在第八天登基爲帝。有着九大武將及刀鋒冷的輔助,根基盤石堅固,誰也再難動搖。

芳心也終於得償所願,成爲母儀天下之皇后,從此位極人臣,分享權力。

小白、伍窮、十兩還有耶律夢香,他們都必須離開“武國”,離開“劍京城”,因爲職司守護“劍京城”的三品威武鐵將鐵如山,墜崖犧牲後,新帝名天命任用了新的官將,他的名字是小黑。

“爲甚麼幹盡傷天害理壞事的奸徒沒有死,還風風光光,耀武揚威?”這是小白離開“劍京城”前一夕,向神相風不惑請教的最後一個疑問。

風不惑笑着凝視小白,問道:“爲甚麼小白從前不積極進取,努力向上?”

小白慨嘆道:“少年不識愁,不辨方向,人生目標不明,便耽誤光陰。”

風不惑抽着他的長煙,細細道:“爲甚麼昏暗斗室漆黑一片?因爲沒有火光。爲甚麼火光不點燃?因爲熱未來,燒不了!”風不惑一手握住小白的手,輕輕道:“你初次到來,是小白,對世情冷淡但快樂的小白;今日仍是小白,但已熱血沸騰卻不太快樂。”

“正邪之爭,善惡之鬥,是要負出沉重代價才能獲得勝利的,連天賜卓越才情的人也不願發熱發光,又怎能驅去黑暗?怎可毀滅喪盡天良的奸徒?”

小白冷冷道:“邪惡沒有死亡,是因爲正義者太低能,上天賜予正義者撲殺邪惡的力量,邪惡不死,正義便蒙羞。小黑還能揚威耀武,是因爲我小白還沒有足夠力量毀滅他,我不自責,卻怪蒼天,哈……蒼天不是已賜下一個小白對付他麼?哈……真笨,大笨頭是小白。”

風不惑道:“小黑只是你覆雨翻雲、惡浪人生的序幕死敵,現下“同命相連、一命歸天”已了結,名太宗的大運大禍,往後全由你一人肩擔,你的血仇大敵,將一個一個此小黑更難惹。”

小白露出他獨特的超然自信、天賦無比意志道:“天下間,最難惹的人,叫小白!”

風不惑沒再爲小白批命,小白從沒再要求。

絕對自信者,要創造命運,創建一生,命,早已註定,運,是自己開創的!

小白步離城門前,他收到一份禮物,是芳心命刀鋒冷送來的禮物,是她早產誕下的……

嬰孩,雛嬰沒有哭,安詳的在睡,抱在手裡,雖有布帛包裹,但仍弄烏了小白雙手。

他,在笑還是在哭?分辨不了,因爲小白手中的雛嬰,是一具燒焦了的“黑炭”,嬰孩被燒焦而成的炭。

刀鋒冷道:“小師弟,皇后說過,他日你重回“劍京城”,她便必定把你碎屍萬段!”

小白道:“你呢?”

刀鋒冷道:“身爲三十萬“神武大軍”神武副將,本官當然聽命朝廷,皇上要我殺人,那刀鋒冷絕對手起刀落。”

小白道:“三十萬“神武大軍”,全國八十萬精兵,要滅“武國”,路,當真漫長,但絕——不——遙——遠!”

“哈……”笑聲是刀鋒冷的反應。

小白抱着焦黑的嬰屍而去,最後回頭向刀鋒冷說:“叱吒武林無忌憚,還看今朝刀鋒冷,一山還有更高山,小白奇才真超凡!你忘記師父刻在“求才壁”的留言了!回去告訴芳心,我小白再來“劍京城”,便要滅了“武國”,粉碎她皇后美夢!”

“醉紅塵”仍是從前的寂寞落泊,朽木搭成的他,頭頂上仰臥着一位已開始懂得欣賞自己內涵的少年小白。

跟年多以前,仍是銀髮披肩、柳眉星目,但瀟灑中,已帶三分神傷;不羈中,卻具三分無奈。

一罈又一罈的高梁咕嚕咕嚕倒進小白肚裡,溢出來的黃湯殘留在愁苦臉容上,愈飲愈是痛快,滋味無窮。

這一罈,爲朱不三的四位妻妾而飲,哈……好酒,好苦好苦的酒!

這一罈,爲朱不三的孩子已盡,哈……痛快,好痛好痛!

這一罈,爲孩子而醉,哈……人進苦年傷痛不盡,酒入愁腸滋昧無窮!酒燒頭,只燒少年無知憂,天下愁,哀我傷悲恨悠悠;酒是知己愁是友,血海仇,痛楚受,點滴伴我杯中酒!

酒是穿腸物,情會痛入骨!

愈是苦,愈是痛,愈是愁,愈是傷!

情斷腸,癡情芳心惹愁傷!

醉酒苦,惜別故友命嗚呼!

苦灑愈苦,腦際中小淫棍的臉容愈見清晰,愈想愈苦,苦中落淚,淚下再飲。酒,還是苦酒可愛!

似曾相識的琵琶琴韻同醉伴愁苦。

將進酒,君莫行,與君歌一曲,但願長醉不願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痛烙,

打酒千斤醉絃樂,主人何言仍欲喝?

滋味無窮悽酸傷,愁腸酒苦淚血香!

小白終於領略到醉酒的真正滋昧,他成長了!

最快樂的人,是拿着一份禮物,同躍上“醉缸塵”頂上看着小白爛醉狂飲的他,小白親爹,笑三少。

小白道:“爹,孩兒好苦!好痛!”

笑三少道:“苦得好,痛得妙。”

小白道:“爲甚麼?”

笑三少道:“孩子,有苦、有痛的,便是人生!”

小白道:“但爹的人生卻沒苦沒痛!”

笑三少道:“是你看見爹的人生沒苦沒痛,因爲已是爹的下半生,上半生,苦痛不盡,孩子,沒苦沒痛,怎算人生?”

小白道:“沒苦沒痛,怎算人生!”

笑三少把“禮物”放在小白身旁,讓他坐上去,俯覽“劍京城”全城。

笑三少道:“這東西爹每天都坐在上面吃飯說笑,十多年來總沒感覺,偏偏誰都希望坐在其上,你呢?”

小白道:“大地在我腳下,飛龍在天,熱血澎湃,心頭總是不能平靜下來。”

笑三少道:“小白,並不是每個人初出江湖便能走上合適自己的路,你艱苦爲人作嫁衣裳,倒頭來卻換來苦愁空虛,徒勞無功,因爲,你是坐“龍椅”的天人,天命所依,大運定數,你的一生必然大福大禍,風起雲涌,安坐龍椅,方纔合適。”

小白笑了,笑得十分燦爛。

小白道:“爹,擔心麼?”

笑三少道:“天定天數,人行人路,要擔心,倒不如擔心你妹子笑天算好了!”

父子一同醉飲一罈,笑三少便去了。

“醉紅塵”內等待小白的,有伍窮、十兩、與及三尺多高的稚童小子朱小小。朱不三與他的哥哥去追殺一百一十四個大仇人,沒有帶他同去,因爲小白答應過朱不三,爲他好好照顧這個最小、最出色的孩子。

小白彎下腰對着稚趣的小臉道:“唉!跟着我幹甚麼?”

朱小小道:“幹大事?”

小白愕然道:“你需要我爲你幹甚麼大事啊?”

朱小小道:“是你需要我爲你幹大事!”

小白搖搖頭,抱起他,再交給十步後的十兩,再道:“小心要幹大事的他撒尿!”

小白帶着伍窮、十兩、朱小小,離開傷心地“劍京城”。英姿颯颯、騎在馬上威風八面的耶律夢香,與將軍、血霸王及二萬鐵甲兵列在“謙虛崖”,正守候小白。

小白上馬,在耶律夢香公主身旁,笑道:“從今開始公主便爲復仇復國而努力。”

公主笑道:“氣數已盡,纔會亡國,既已亡國,何須復國!”

小白愕然道:“甚麼?”

公主道:““舞夷族”一國早已消失人世,這批鐵甲兵是用來建國,建立一個最強大的國家,終於找到令夢香敬服的天人爲開國君皇了!”

“萬歲,萬歲,萬萬歲!”二萬鐵甲兵齊向小白跪拜.爲小白的輝煌人生寫下第一筆。

小白在笑,凝視耶律夢香公主在笑,怎麼總掌握不了這女人?

公主道:“皇上,咱們的第一個強敵,便是奪去了“舞夷族”,害我國破家亡,夢香的第一個動情男人,“神兵急急——”餘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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