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部 神風笑

月移中天,猶似明鏡在上,清輝如畫,灑在河上,宛如新沐,教人嘖嘖稱奇。

只可惜,如此美麗的景色,今夜稍有不同,只因,它多添了一份殺氣,一份無邊的殺氣。

“劍京城”之內,頹垣敗瓦滿布地上,隨處可見,沒有一人再有閒情逸致去欣賞銀輪四射的明月,每個人的神經都繃得緊緊,呼吸沉重。

前所未有的大敵、前所未有的強招,今夜,竟就出現在眼前,高深莫測,內力無儔的他,名叫胡混。

雖不是真正的天夭,但武功之高,實不能小覷。

如此強橫的敵人,原來也只不過是天夭之徒,那麼,當真正的天夭出來,小白又有否信心應付得來呢?

小白大致已能推測,真正的天夭,或許仍在“天牢”之內。

一切一切,都只是心理上的騷擾,玄機關鍵原來都是在“天牢”之內。

已困了足足四十年,天夭一直也未能越獄,籌劃瞭如此龐大的劫獄大計,竟也只是把胡混放了出來,天夭,他到底在想甚麼?

奮鬥了二十多年,把中土統一,今天終於讓小白碰上在智慧及武學修爲上凌駕自己的神人,但此刻的他信心已回覆,一直以來無數的強者出現,就算對方的武功、才智在自己之上,小白也能憑着無比信心,猛然提升,最終一樣能壓倒對方。

已很久未有遇過教小白如此興奮的敵人,胡混如此,天夭必然更加高深莫測,小白的鬥志急促燃燒起來。

小白,就是一個遇強愈強,愈大危機也就愈興奮的強人。

性子堅強奮勇,小白就算當上了皇帝,依然懷着一顆赤子之心,保持着他最佳的狀態,笑看風雲色變。

是的,太緊張只會令思緒閉塞,當碰上不同的強者,在智慧上落後,那就只有敗的份兒。

故此,他懷着那輕鬆的狀態,共面對此刻的敵人——胡混。

小白化身成醜醜,跟隨胡混等人來到“赤蟲村”,目睹馬虎武學上的成長,更見胡混內力之澎湃,小白內心也不禁生起一股興奮之情。

驟見此刻馬虎的性命正危在旦夕,小白再也不能坐視不理,出手替馬虎解圍。

胡混對着六千四百把劍堆成的劍山,奮力推出一掌,一道猛銳殺力疾搶向馬虎,眼看要掠奪他的性命。

醜醜毅然擋在馬虎身前,嚴陣以待,要接下胡掍這殺招。

劍光迸閃,刺眼耀目,六千四百把斷劍急疾地射向醜醜。

好一個醜醜,卻不慌不忙,手執鐵劍,平胸而置,一副滿懷自信的樣子。

醜醜,到底有何妙法破解此招?

劍光臨近,醜醜急把鐵劍旋動,形成劍盾,竟把攻來的斷劍逐一擊上半空。

一排又一排、一浪又一浪的斷劍,雖有數千之數,令觀者眼花繚亂,但醜醜也能準確地挑上半空,絲毫未受威脅。

六千四百把斷劍攻來,也就有六千四百把斷劍被挑上半空,斷劍在空中結合凝聚,結構出另一劍陣來。

只見各斷劍猶如有生命般歸返原處,絲毫沒有偏差,經也形成了一個有生命般的劍陣,不住的擴大、不住的膨脹,看來殺力絕不會遜於胡混,更且過之而無不及。

往每把斷劍中貫注生命,要不是人劍合一,試問又如何能做到?

小白的武功修爲確已能達至如此登峰造極的境界。

盡把斷劍挑上半空,是時候到醜醜出招了。一聲暴喝,飛躍半空,醜醜對着由斷劍合成的劍球猛然一掌,置於前排的斷劍立飛射而前,直攻向胡混。

一掌一掌的打下,斷劍也就一排一排的射出,劍與劍間殺力相互配合補足,一層又一層,一浪接一浪的撲殺而去,逼得胡混節節後退。

如此強猛的殺力,胡混一時間也未能想出破解之法,旋步閃避,側身而退。

斷劍不住的攻來,胡混就只有不住的退、不住的擋格。劍勢太急、太猛,根本無從歇息。

退,迴旋而退,避過一排排的劍浪,惟是此刻所剩下的退路已無幾,因一個人已在背後等待着他,這個人,正是馬虎。

醜醜的劍勢已令自己應接不暇,若此刻再加上一個馬虎,恐怕胡混絕對勝不了。

可是,馬虎並沒有出手,因爲他也同時感到一陣殺氣。

斷劍攻勢漸竭,遂排插於地上,合共六千四百把斷劍,是由原來五尺之長,折斷爲眼下每一段已不足一尺。

斷劍盡皆插在地上,竟把胡混與馬虎二人團團圍住,困囿其中,結構成六千四百斷劍陣。

原來剛纔醜醜所使的殺陣,只爲了把胡混逼至馬虎身旁,不論他怎樣閃避,也都只留下一線退路,讓二者靠攏。

但醜醜爲啥要把二人聯結起來呢?

在場的人無不感到驚訝,可是困於劍陣之中的馬虎卻全沒理會,只發出一聲冷哼的笑。

笑,狂笑,但笑中帶苦,愈苦便愈笑。

馬虎的笑,象徵着他的欣賞,也同時輕嘆自己不中用。

“百萬浩瀚劍陣”,是名劍耗盡畢生功力而成的武學,當中奧妙博大精深,馬虎幾經努力,方能把它練成。

更從其中悟出“支離破碎”,創出新招。

此刻的馬虎,劍術已能躋身武林十強之列,只是內力仍是不足,致未能晉身絕世高手之列。

但劍陣中的變化、牽引,馬虎還有很多未明之處,功力實只得名劍的七成火候。

陣中每一招的轉變,配合劍與劍之間的相互聯繫,變化萬端,又豈是一般人能輕易瞭解。

醜醜的驀然出現,直教馬虎震驚。

他,耗盡無數精神、思緒,才勉強悟出劍陣的精要,但醜醜,只看一次,竟便能把劍陣破解,甚至改換陣式,結構出更精密、更完美的劍陣,全然將殺力提升。

欣賞,是因爲他一直想不通的奧秘,醜醜終爲他解開了。

輕嘆,是因爲自己的天賦才能,確實難與醜醜相比,自愧不如,世間原來真的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故此,他必然要笑,用笑來掩飾心中對自己的痛恨,用笑來發泄心中的不忿。

但這種笑,當然只會是苦笑。

而醜醜,也是希望能從此戰當中,讓馬虎得到更新的啓示、領悟,提升他的武學修爲。

只因馬虎始終也是其師侄,更是他最親近的人。

苦笑聲中,卻加添了一種氣味,是血腥的氣味。

馬虎也好,胡混也好,在不知不覺中,手、腳、胸前、背後,都已被六千四百斷劍陣所傷,加添了無數血痕。

不住的笑,同時也不住的淌血,好厲害的醜醜,不單把劍陣的殺力提升,也即時顯示殺力,創招傷敵。

笑聲突然停住,馬虎從癡迷狂妄的笑態中靜止下來,凝神以待,因醜醜的攻勢再次展開,劍浪急涌掩至。

陣陣如狂風掃落葉之力,風馳電掣,由四方八面殺將過來,直撲馬虎面龐,教馬虎只能防守。

殺志瘋狂,必須力戰,馬虎緊握手中鐵劍,緊咬牙關,一飛沒入劍浪之中,欲硬闖破陣。

利劍於空中交織劍網,兔起鶻落,瞬息萬變,壓頂而來,直噬撕向馬虎,殺力極盛。

四周的一片地土,本已被馬虎所使的劍浪勁力壓得分崩離析,如今再被醜醜氣勁震翻,立刻化成粉末,揚上半天,一時間難以目視。

勁力驟然破裂,激灑而下,一片片猛銳劍光從天而降,兇勢難擋,奪魂懾魄,更勝馬虎不知多少倍。

劍與劍的撞擊牽引愈見強烈,相互撥動緊扣,引動半空飛旋斷劍作出不同形式的攻擊,變化之多,時如行雲流水、時如流星橫空、時如惡浪滔天,殺氣騰騰如雷霆震怒,殺力劃破長室,破空震出如鬼哭神號的咆哮悲泣聲。

斷劍劃破氣流,發出“嗖、嗖”巨響,合共六千四百之數,誓要合奏出一首悲烈殺力葬歌。

四野蒼茫,夜風輕拂,更顯一陣孤苦淒涼無助的感覺。

悲泣聲中殺力迎風嘶鳴,無儔殺氣撲面而來。

馬虎緊握鐵劍,俯身疾前,決志要把迎面的斷劍陣破解,斬敗,突破自己範疇,創出新領域,提升武學。

手中鐵劍不住發出震動鳴叫,一劍對決六千四百斷劍,猶如狂龍振翼,一飛沖天,雷霆怒動,一發不可收拾。

馬虎礙於內力所限,一直也未能取得優勢,目力不及變化之速,只得受制於醜醜的劍浪陣中。

星火迸濺,聲如巫峽猿啼,子夜鬼哭,極盡淒厲慘切。

殺力無儔的劍浪,都只朝着馬虎而來,半絲沒攻向胡混。

攻勢接踵而來,馬虎已擋至筋疲力竭,正想逃命之際,劍浪忽然止住,反疾射向胡混。

只攻胡混,不攻馬虎。

每一段攻勢都只攻其中一人,醜醜到底搞甚麼鬼?他應該先重創一人才再攻另一人,怎麼偏偏攻得對方雜亂無章時,卻轉而攻擊另一人,讓原來敗退的一方有喘息機會呢?

胡混以“氣傷劍”疾射扭曲斷劍攻來的方向,欲御殺力,惟是斷劍一浪接一浪的攻來,根本不能盡御。

斷劍如暴浪般涌向胡混,更漻透悲涼悽酸意境,場面煞是壯觀。

猶如龍吟獅吼的巨響,來自“氣傷劍”與斷劍的撞擊,交擊聲忽高忽低,相互轉換,萬化千變。

劍浪已在胡混身上留下了無數血痕,斷劍擦破軀體,劍刃舔血,更見兇猛狠絕。

劍浪滾滾,直衝九天,但這次,卻又再攻向馬虎。

對,又再一次只攻馬虎,放過了已陷入落敗之地的胡混,讓他得以苟延殘喘。

怎麼了?醜醜到底在盤算甚麼?爲何竟要向二人分別作出不徹底的攻擊,就算是不欲重創馬虎,也不該放過胡混啊!?

醜醜的心思就是小白的心思,他的一舉一動總有後着存在,並不容易爲旁人理解。

先後分別向二人進襲,六千四百劍陣明顯勝過敵人。

提升,於一個武者而言,是絕對重要的事情,要百戰不敗,就必須不停地突破提升,創出新領域,悟出更強殺招,只有這樣,才能把所有敵人斬敗,否則,不進則退也!

這個信念,小白一直緊緊恪守。

爲此,他必須去提升,利用馬虎與胡混,去突破創新,悟出劍陣中更多奇招變化,以面對更強的敵人。

醜醜得悉要是馬虎與胡混聯手,抗戰劍陣殺力必然大增,也就更能面對真正考驗,他逐一逼戰目的就是要兩人聯手,從而提升劍陣再變化出來的殺力。

若不能悟出更強猛的殺招,小白也許沒有足夠的信心去應付已部署破牢而出的大敵天夭。

要突破,就要藉助馬虎與胡混聯合之力,明顯小白已積極面對快將出現的大敵,絲毫不敢鬆懈。

目標既定,是時候來一試自己的極限了吧!

劍氣驚濤駭浪疾卷而至,緊裹着二人,登時教胡混、馬虎都手忙腳亂,擋不住似蝗蟲飛射旋殺的劍陣,身體四肢多處留下傷口。

無數劍光掠過,那累累傷痕處,血,不住的流下。

劍浪不止不息,一浪緊接一浪,來勢愈見兇狠,二人同樣感到已漸漸貼近死亡。

六千四百斷劍迎頭攻來,已再無選擇餘地,二人不約而同出招,招式互相呼應、互補不足,抗戰劍陣。

合二人之力,明顯能減輕受傷的程度,彼此破綻相互補充,看來聯手確是個不錯的辦法。

胡混主攻、馬虎主守,又或相互對調,交叉進退,一下子竟能把洶涌劍陣浪勢止住,雙方殺得難分難解。

醜醜內心在笑,這對歡喜冤家在武學上的配合,果如所料,真的天衣無縫,好有趣——

第 二 章 六千四百劍

東方天邊露出一縷光芒,晨光曦微,空氣中帶着一絲清涼。

浮光靄靄,濃霧瀰漫“劍京城”四周。

巍峨挺拔的碧玉山峰之下,排列着一排又一排的墓碑,一貫的寂靜孤清,此刻卻不復見。

本是清涼的空氣,此刻變得異乎尋常。

寂靜中劍拔弩張,殺意昂揚。

極是乾燥的天氣,草木不生,在一片死寂中,只覺遠處涌來陣陣凌厲殺氣,更添三分詭異。

殺氣的來源,正是醜醜的劍陣,“百萬浩瀚劍陣”。

於“赤蟲村”內,醜醜仍不住地向胡混及馬虎進招,殺氣之凜冽,就連山上墓碑、屍骨彷彿也能感到。

要破解醜醜攻來的劍浪,唯一的方法就是合力聯手,由胡混、馬虎二人聯手,珠聯璧合,互補長短,修彌破綻,減輕受傷程度,繼而集中攻力一舉闖破劍陣。

的確,現下的情況,已教二人明白,只要聯合二人之力,便能無懼醜醜的劍陣。

既是這樣,合作看來就是好得無比的事。

只是,二人初次見面便已展開激烈殺戰,彼此已建立起一份敵對之意,配合上來始終有點兒生硬。

想要他們聯手對外,心無旁騖,談何容易。

若一再堅持己見,恐怕只會戰死於劍陣之下,但要放下成見,衷誠合作出擊又豈是易事!

內心矛盾,爲了活命已暫且拋開一切,二者對敵愈見合拍,稍一猶豫,劍陣當下不住破傷殺來,危及性命,迫於無奈,自然又互相配合,同心出擊截住劍浪、劍勢。

一邊廂的醜醜不停地向兩人施壓,馬虎、胡混聯合出招殺力也就不住提升,令醜醜要無盡變招應付,愈來愈覺吃力,不一會兒已變得難以全佔上風,對敵間大致已是攻守各佔一半,情況未致一面倒偏好醜醜這邊。

遇強愈強,反抗力量愈大,醜醜就能變化出更強勁的劍陣攻勢,雙方爭持不下間,醜醜已利用機會一再提升。

一浪遏止,另一浪又已相繼補上,完全沒有讓人喘息的空間,看似嚴密緊扣,卻由此生出無數靈巧變化。六千四百劍的“百萬浩瀚劍陣”,在醜醜手中委實精彩絕倫,教馬虎訝然失色。

啊,原來我只是井底之蛙,今日才驚覺原來一直以來,自己白白的浪費了名劍創意劍陣之無窮殺力,真的大開眼界啊!

胡混、馬虎愈是截擋,劍與劍間的撞擊便愈強、愈多,愈強愈猛,愈猛殺力便愈強。

被擋格彈開的斷劍,就如有生命一般,集於地上,形成劍山。

一個一個的劍山逐漸構成,劍浪勢止,劍山又動,一山牽一山,一劍纏一劍,相互緊扣,同時也彼此牽動,大有牽一髮而動全身之勢,一時間根本不能看出破綻。如此劍山連陣,顯然又是從未見過的創新殺勢。

面對如此浩瀚無邊的殺力,兩人驚訝呆滯,臉如死灰,反應變得遲緩,馬虎戰得愈久,便愈發覺自己天資太差,所領略的實在太少。

身旁的胡混也好不了馬虎多少,衣衫盡破,退路被封,一直也沒法子破解劍陣,情況顯得十二分狼狽。

愈見澎湃的劍浪,二人被其凌厲劍勢逼得退開,可是,退,劍浪愈是凌厲舞動,相互交碰,合成更銳猛劍濤。

小白不愧是小白,果真不世天人,能把“百萬浩瀚劍陣”發揮得如此淋漓盡至,比起馬虎,不,就是與名劍相比,都有過之而無不及,絕不遜色於任何用劍高手。

若稱小白爲劍中霸主,絕對實至名歸。

再不徹底相互配合,肯定無法破陣。

來吧!殺吧!就讓馬虎、胡混合力把劍陣破殺,戰個不死不休!

只見胡混從軀體抽出一條血柱,凝成冰塊,形成血箭,疾射向劍浪之中,殺勢瘋癡若狂。

對了,這正是小白在天牢內見過的“血凝未冷”。

“血凝未冷”本是用自身鮮血刺射入別人體內,繼而把對方沾血之處冷凍凝結成血塊,身體暢流的血受此一阻,便會癱軟無力,束手就擒,無法戰鬥下去。

再加上經“血凝未冷”凝結的血塊,受不起任何衝擊、震盪,否則爆破濺血,劇痛難當。

但這只是攻擊的要點,一套上乘武學,當然能有不同的變化,把血柱抽出,化成血箭,就是“血凝未冷”武學的守勢。

以血箭激射,震開所有斷劍,逼開斷劍殺浪。

那合共六千四百把斷劍攻來,一浪接一浪的,胡混又怎能憑一己之力盡數震開?

不要緊,只因他身旁還有馬虎,能替他把漏網之劍擋格。

醜醜眼見此刻的劍浪攻勢已不能威脅聯手的胡混與馬虎,立時滿心歡喜,臉露微笑,因他終於等到能一試突破創招的機會。

醜醜心思到底在想些甚麼?怎樣才能藉着敵人的提升從而自我提升?

只見醜醜仰天一聲暴喝,眼前六千四百之數的斷劍立時又再折斷,劍浪登時再化大一倍,共有一萬二千八百之數。

一倍的斷劍,也就有一倍的殺力,“百萬浩瀚劍陣”之奇妙變化,果真幻化難測。

要顯示更強的殺力,就得要更強的殺招。

可惜醜醜經已沒有足夠能控制一萬二千八百把斷劍的能力,但若欠缺能力便停步不前,這一生也別奢望進步好了。

更進步、提升,就要去挑戰,衝破自己的範疇,創出一個新領域。

醜醜把斷劍全數凝聚於半空之上,一排一排的,井井有條地構成一個巨大劍球,蓄勢以待。

雙手來回旋轉,劍球隨之自轉,愈旋愈急,愈急愈旋。

斷劍忽地從劍球中射出,一枝枝疾射向馬虎、胡混二人。

但這回所使的殺招,顯然跟之前大有分別。

只見從劍球中散射出來的斷劍,帶着劍球自轉之旋勁,竟似有生命般的轉動,形成劍錐。

從空中疾射而下,像是密麻麻細雨一般,好一個醜醜,又能從實戰中提升自己殺力,更能把“百萬浩瀚劍陣”發揮得登峰造極,創出新變化,殺力絕對強於胡混、馬虎。

怪異的事情就在此刻猝然而生。

每一把斷劍射出,都逕自在旋移轉動,但不消片刻,往後射出來的劍竟漸漸緩下來,有的更是軟弱無力,遑論自轉之旋勁。

到底發生甚麼事?出現了甚麼問題?

豆大的汗珠緩緩積聚於醜醜的額上、臉龐,胡混搜索枯腸終想到一點當中的玄機。

其實胡混的內力,經已是百世難尋之高,但他卻明白自己只能控制得了三千四百把斷劍,要是超越了這個極限,劍陣殺浪便會潰不成軍,發揮不出原有的殺力。

此刻斷劍殺勢漸止,也許就是同樣原因了。

雖然醜醜很想去突破,但一下子要提升一倍殺力,又豈是一時片刻便能做到。

或許六千四百把斷劍的控制,就是小白現下的極限了。

劍浪攻來,殺力愈來愈弱,胡混、馬虎自然擋得輕鬆,看來殺力比六千四百之數還要差勁。

醜醜的呼吸變得沉重,雙掌協調的動作也漸漸顯得遲緩、凌亂,一萬二千八百斷劍,真的超越醜醜極限。

胡混與馬虎見狀,立即事不宜遲,把擋格開去的斷劍扯回,形成劍浪,合二人之力,反噬撲向醜醜,與其劍浪比拼、糾纏。

同是使出劍浪殺陣,兩方斷劍交迸,炸出萬丈烈芒,照得地土一片金碧輝煌。

斷劍碰撞,爆出火光,“砰、砰”之聲不絕於耳。

只見醜醜負荷驟減,氣息立轉順暢,動作配合也變得敏捷,劍浪殺力隨之增強。

另一方,胡混與馬虎的配合,相輔相成,互補不足之餘,也能把劍浪的威力遞增,鬥得日月無光,難分難解。

六千四百劍決戰六千四百劍!

劍光四射,交迸持續,但相擊之聲已漸變得微弱,只因太多斷劍再經不起雙方內力的震盪,化成粉末。

不足半尺的折劍,轉眼化成粉塵,足可見強者武功之高。

須臾,劍擊之聲已回覆沉寂,只能聽到狂笑之聲。

笑聲來自醜醜,也來自胡混。

笑得狂妄、笑得瘋癲,但周遭的人卻總不明白,有何可笑?

醜醜的笑,是諷刺的笑。胡混的笑,卻只是胡胡混混的笑。

醜醜道:“哈哈!奇怪嗎?”

胡混道:“小子,有何奇怪?”

醜五道:“接我劍陣,也得二人合力,由此證明胡混只是名過其實的‘老’前輩,哈……,時不與你了!”

胡混道:“哈……,你這傢伙真的好討厭!”

醜醜道:“但你卻要叫我替你打江山,若以武功高低而論,你倒應該俯伏在我醜醜之下,當個小腳色,反過來助我奪取小白江山啊!”

胡混道:“好狂妄的小子,大言不慚。”

狂妄,對,醜醜刻意於胡混面前顯得狂妄,因爲他正進行部署,要在天夭逃出“天牢”

之前,盡把一切反對勢力的敵人都收歸旗下。

朝廷之首當然是小白大王,反對勢力之首是醜醜,二者原來是同一人,也就是小白主控一切,自然甚麼事都水到渠成。

事實上,小白就是要同時操縱官家以及黑白兩道,一身化二,以兩個身份來支配一切,正是神是他,鬼也是他,主宰一切,真正的雄霸天下。

醜醜的狂妄,不只胡混感到,就連他身旁的人也能感受到,特別是飛鷹,但感覺卻是截然不同。

醜醜的功力,已顯露無遺,飛鷹的心在想,醜醜確是個難得的人才,但如何強橫也好,都是沒用的,只要天夭從“天牢”中出來,任何強者也別妄想能夠逃避,愈是強勁的武者,結局就會愈悲慘。

醜醜囂張跋扈地向胡混道:“既然你武功不及我,有些東西看來你也不再需要了吧!”

醜醜所說的,就是胡混從“萬卷經房”中取得的《春日誌》,那“心魔妖法”的武學心法。

此刻既已把胡混剋制,只要能阻止他提升武功,往後便不成威脅,小白纔可全心全意地應付天夭。

惟是胡混肯把這麼重要的秘笈,拱手讓給醜醜嗎?

胡混道:“想不到你對這本武學心法也感興趣。”

醜醜道:“當然了,身爲武者,天下間絕學也該感興趣。”

胡混道:“但你認爲我會給你嗎?”

醜醜道:“當然,因我武功勝你,反抗只會爲你帶來不幸。”

胡混道:“彼此也傷疲不堪,你還認定必然壓倒我,豈不太可笑嗎?”

醜醜道:“算了吧,你這笨蛋,嘴裡說甚麼也毫無意義,要得到的早已在我手上!”

醜醜揮動手中拿着的經書,正是那一半的“心魔妖法”,教場中任何人也驚訝失色。

原來在剛纔激烈打鬥中,醜醜已從胡混腰間盜來經書。笑三少是三大盜帥,小白偷東西的功力當然不會差到哪裡去。

胡混道:“好可惡的小子,何時盜去經書?”

醜醜道:“媽的,這經書又不曾刻上你的名字,況且你本來就是偷盜得來,眼下落入我手就歸我所有,甚麼偷偷盜盜,你有個屁證據!”

醜醜不但武功高絕,更能在不知不覺間盜去胡混的經書,更且胡罵瞎說歪理,氣得胡混七竅生煙、心中不住咒罵。

要想得到“心魔妖法”的,卻不只醜醜一人。

只聽身後忽地響起爆喝聲,道:“嘿!放下‘心魔妖法’,我給你一個痛快的死!”

醜醜回頭一視,心中愕然,說話的,竟是跟蹤自己而來的劍仙李太白與其子太子——

第 三 章 神兵英雄冢

激戰停下,急風勁吹,襯托從東方升起的暗淡陽光,顯見蒼茫。

太子與劍仙的出現,震撼場中每一人的心坎。

還未說明來意,太子與劍仙已毅然攻向醜醜,同以劍仙“先天無形劍氣”封鎖胡混閃避方向,把醜醜緊困其中。

太子手執“斷天”,以“御劍”作攻,兩者配合,殺力連綿不絕,劍影橫飛。

攻勢相互緊扣,看來這些日子劍仙與太子已練得一套二人合力的攻勢,殺力登時提升。

劍勢恍如蛟龍蟠飛,撲噬敵人,醜醜面對如此突發事情,迫不得已急忙退避。

劍招與氣劍交加,一輪急舞,交織出一個如傘形的劍網,愈舞愈急,劍網也愈來愈大,幾而拔飛九天,再俯衝而下。

對了,這一招,正是“不見天日”。

一道紫色劍氣油然而生,疾射向醜醜臉龐,誓要刺破額首,教他從頂撕破裂開,慘然猝死。

醜醜雖然已疲累不堪,提不起半點力氣來,但卻仍能及時曲腰閃避,逃過致命一擊。

驀然回首,又見太子“御劍”劍勢撲面而來,醜醜旋身又避,完全沒有喘息機會。

接連閃避,但見醜醜腳步虛浮,重心全失,一拐一拐的閃避得左支右絀,狼狽不堪。

劍仙的“先天無形劍氣”毫不鬆懈,紅色“元氣劍”直刺眉頭、白色“煞氣劍”攻膝、黑色“邪氣劍”擊胸、黃色“陰氣劍”切臂。

四劍齊發,轟射向醜醜,避無可避,照單全收。

可是,要奪去醜醜的性命,又豈是件容易的事。

疲累又傷,醜醜的形勢絕對不樂觀。

浪接浪的攻勢壓迫,根本難以作出突圍。

太子近距離作攻,劍仙遠距離封殺,威力之大,絕不下於“百萬浩瀚劍陣”。

就算醜醜此刻決心反攻,手無寸鐵,兩掌絕對難敵四手。

醜醜,又如何能夠反敗爲勝呢?在江湖中打滾了如此多年,難道就這樣戰死沙場嗎?

不,絕不會,醜醜絕對不是一個膿包。

雙目精光閃現,醜醜靈機一觸,終想到破解之法,逆轉形勢,反勝之妙計。

只見醜醜脫下上身衣裳,旋衫卷布,困縛雙腿。

甚麼?縛起自己雙腿,不就變得步履受阻,動作遲緩了嗎?醜醜究竟幹甚麼?

他到底想到甚麼破解之法呢?

醜醜這樣做,自然有他的用意。

單腳屹立,衣衫登時扯緊,雙腿變成拉開如弓,相連的衣衫布帛繃緊便是弓弦難道醜醜想以弓箭對付劍仙的“先天無形劍氣”?

對了,惟是有弓,卻沒有箭,那麼,又怎能作出反擊?

不,醜醜這殺招,根本不需利箭,箭在心中,就能發出強猛殺力,破殺解難。

箭在心,以心作勁,勁力化氣,也就成了無形的氣箭。

拉弓,放箭,把劍仙所有的劍氣盡數震阻截下,原理就如無形劍氣一般,功能無異,當下爆出連串炸響,轟聲震耳欲聾。

似曾相識的殺招,名叫“淒厲的箭衣”。

第一代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殺招,怎麼會在醜醜身上重現?

小白乃三大盜帥中笑三少的兒子,從其父口中,小白認識不少武林名宿的武學精粹。

要理解出當中奧義,融入自己武學之中,再配合個人特色殺性,便破舊創出新殺招來。

面臨危機險境,小白靈機一觸,回想起當天笑三少的說話,也就即時演繹出這招“淒厲的箭衣”。

以氣化箭,氣箭與劍氣炸出聲勢威猛的驚天巨響來,在四周互蕩回擊,猶如裂濤驚雷,教人爲之咋舌。

氣破氣,劍氣盡化,“先天無形劍氣”盡被破開,太子手中“斷天”亦被氣箭轟得脫手甩飛。

只是一招,醜醜已能把形勢徹底扭轉,足見小白臨陣對敵的經驗,“淒厲的箭衣”之殺力在醜醜妙用下,聲勢駭人,當真足以摧魂斷魄,教大家都愣住了。

危機化解,卻並不代表醜醜能鬆一口氣。

倏地一條黑影正壓頂而來,四周立時殺氣暴現,迅雷不及掩耳地撲噬向醜醜。

全身黑漆漆的服飾,黑衣、黑褲、黑靴、黑鬥蓬的黑衣人站在眼前,但醜醜卻沒有半點驚訝,仍是一派泰然自若。

醜醜回身搶攻黑衣人,以“淒厲的箭衣”攻殺,氣勁急發,逼得黑衣人連退數步。

只見黑衣人幾個起落,已安然落到地上,說道:“小子,拿出經書來,免你一死。”

醜醜聽罷,心中忽發奇想,除了劍仙、太子以外,原來還有人對“心魔妖法”感到興趣,他,到底是誰?

醜醜道:“來者何人?”

黑衣人道:“我來,只爲了‘心魔妖法’,身份全不重要。”

醜醜道:“爲何我要把經書給你。”

黑衣人道:“不容你選擇。”

醜醜道:“你會殺我麼?”

黑衣人道:“完全說對。”

醜醜道:“哈……,很好,只有笨人才以爲有可能殺我!”

沒有多餘的說話,黑衣人已搶步疾射攻向醜醜,手執一把被白布包裹着的長劍。

醜醜再以“淒厲的箭衣”直射向黑衣人,卻被對方巧妙地避過所有氣箭,靈活的身法竄開,不慌不忙,雙目注視着醜醜腰間的《春日誌》,黑衣人慾奪過來的經書。

氣箭沒有停止,但盡都被黑衣人閃避開去,足可見此人武學修爲,絕非甚麼泛泛之輩。

揮劍如狂龍,旋身破斬,避過所有氣箭,穿過氣網,猛然刺向醜醜胸膛心臟。

劍,還未褪去白布,劍刀未露,也就不能刺破醜醜軀體,未能見血。

但怪異的事情驟然而生,一種流血的感覺忽地涌現,醜醜只感一陣錯愕驚慄,因此刻所流涌的,不是血,是內力。

內力蜂擁透射出體外,像被一股無形引力吸去一般。

正在迷茫中的醜醜,忽地悟出一點玄機來,他已掌握眼前武功的點點滴滴。

醜醜喝道:“‘吸星神鑑’!”

甚麼?這個黑衣人竟懂得“東方世家”的武學,莫非……

黑衣人道:“小子,總算有點見識。”

醜醜道:“想不到連‘東方世家’的人也會前來‘劍京城’,希望成爲‘十大神兵皇榜’得勝者,哈……,大概當賊子太久,早厭倦了,也就想換換環境,轉當大官吧!”

說罷,醜醜鼓起無儔內勁,猛力把黑衣人震開。

黑衣人笑道:“好呀!好呀!有云在家依父母,出外靠朋友。朋友,好多謝你給我這麼多好處,多謝!”

奇怪的說話,醜醜哪有給過黑衣人甚麼東西?

很明顯黑衣人所指的,並不是任何有形物品,亦不是經書,而是內力,一股從醜醜體內吸出來的內力。

醜醜道:“不用客氣,閣下身負奇功,定然是武林中不世人物。”

黑衣人道:“猜不到我的身份嗎?”

醜醜道:“‘吸星神鑑’乃‘東方世家’不外傳絕學,同樣亦已失傳,既然閣下懂得,想必是‘罪十八島’的人吧!”

黑衣人道:“看不出你這小子倒有點見識。”

醜醜道:“難道閣下就是東方家主。”

黑衣人道:“哈哈!哈哈!世上終有人叫我作東方家主,哈哈!哈哈!好,好呀!好快,好快,我便把那賤種的頭顱斬掉,把‘罪十八島’奪回過來,那時我便是真正的東方家主了!”

如此渴望當上東方家主,還會是何人,他,正是從“罪十八島”中趕來“劍京城”的東方邪白,也就是東方不平的同父異母長兄,一對鬥爭一世的死敵。

他此行目的,當然就是“十大神兵皇榜”。

一個又一個強者的出現,不只小白,就連周旁的人都已感到,氣氛的壓迫,象徵着“十大神兵皇榜”已逼近眉睫,十大將軍好快便會出現,當然,也有好多人會掉命。

邪白的笑聲久久未有停,令他笑得如癡如狂的,不只是醜醜稱呼他爲東方家主,還有手中已抓着的那本經書——《春日誌》。

他透過跟醜醜的對招中,已暗暗把經書奪來。

在邪白的狂笑聲中,不知不覺間一股殺氣已掩至邪白身後,但卻並不來自醜醜,也不是太子、劍仙。

到底殺氣是從何而來?

青光閃動,一柄青銅劍倏地剌出,指向一中年漢子左肩,使劍少年未等劍招用老,腕抖劍斜,劍鋒已削向那漢子右頸,那中年漢子豎劍擋格,雙劍互擊,嗡嗡作響,震聲未絕,雙劍劍光霍霍,又已拆了三招。

中年漢子長劍猛地擊落,直砍少年頂門,那少年避向右側,左手捏起劍訣,青銅劍疾刺那漢子大腿。

兩人劍法迅捷,全力相搏,一時間寒光陡閃,劍光籠罩四方,銳烈殺氣駭然激起。

說時遲,那時快,那少年與中年漢子已拆到七十餘招,劍招愈來愈緊,兀自未分勝敗。

仔細端詳那中年漢子原來是個光頭僧,身穿僧袍,其貌醜陋,模樣跟一般祥和僧人大異其趣。

他,就是情僧。

而與他對打的,赫然是早前刺殺十兩的殺手——夜叉。

爲何二人會在“劍京城”出現?又爲何事動起干戈來?

揣測他們來此目的,不外乎二個原因。

除卻爲了參加“十大神兵皇榜”的決戰,希望脫穎而出,成爲十大將軍之一。

第二個目的,不啻是爲奪取“心魔妖法”而來。

刀光劍影中,各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東方邪白手中的那本經書上,稍一不慎,經書已被情僧所奪。

驟見情僧手執經書,夜叉更瘋狂地作出攻殺,誓要把經書奪過來。

邪白見狀,豈肯甘心,奮身又加入混戰之中。

如此混亂的情況,醜醜全看在眼裡,心中不禁感慨萬千,想到“十大神兵皇榜”的決戰即將展開,一場又一場的死戰,即將爆發。

目睹衆多強者競相爭奪“心魔妖法”的內功心法,足見此武學的威力有多強。

還有那尚在“天牢”中的天夭,又會是個何等樣的強者?一旦他越獄出來,將爲小白帶來怎樣的危機?

“十大神兵皇榜”的決戰,到底敦勝敦負?而小白策劃這個皇榜,又暗藏着甚麼玄機呢?

一切的答案都盡在小白心裡,但卻絕對不能跟人傾訴,一切的事情都只能一人解決。

一種無助的感覺,登時充斥小白心間。

自己艱辛建立起來的江山,會承受得了這些衝擊嗎?

看來一切都已不再重要,只因小白已經清楚知悉,天下間有無數的新勢力興起,威脅着自己。

既是如此,倒不如反客爲主,把所有的強者全都吸引出來,總比連他們是誰也不明不白爲好!

劍仙、太子、東方邪白、情僧、夜叉,看來全都是爲了奪取“心魔妖法”而來,提升功力,突破固有範疇,準備於“十大神兵皇榜”中拚殺,並奪得十大將軍之位。

混戰並沒有停息,只見經書先後交替出現在各人手中,相互爭奪,彼此攻殺,誰都不希望誰得到經書,破壞自己贏取皇榜的機會。

這一場混戰,醜醜並沒有如入動手,他被身旁的另一些人影響了,這些人竟全都是纖纖弱質女流。

一陣馥郁芬芳的花香撲鼻,攙雜着陣陣女兒幽香隨風飄來,兩種香味相互交纏,合二爲一,再也分辨不了是何種香氣。

烏黑的頭髮,散披在肩,修長的身段,酥胸飽滿挺拔,僅堪一握的纖腰,再加上豐腴勻好的姿態,更添媚色,眼裡充滿着不可言喻的挑逗。

數位美女蓮步姍姍,把衆人團團圍了起來。

他們,究竟作啥?——

第 四 章 官官相維護

美女,從來都是任何英雄人物所追求的目標。俗語有云“英雄難過美人關”,無論你是個怎樣頂天立地強絕的武者,也難逃美色當前,所謂異性相吸,更因爲英雄都必然心靈空虛。

一連串的混亂殺戰,教場中所有強者都喘不過氣來。

充斥着四周的殺氣,隨着一衆美女的出現而逐漸消失。

早前被凜冽殺氣嚇得四處飛逸的鳥兒,也漸漸飛回,七彩的、雪白的,振翼撲飛,不知多悠閒、多輕鬆。

頹垣敗玩的環境,此刻竟出現一種難以言喻的美麗園林感覺,簡直就如墮進夢中仙境一樣,怪異莫測。

花香撲鼻,更夾雜着女兒的幽香,相互交纏,合二爲一,置身其中再也難以分辨。

女兒香,還是花更香?

無論哪一種香氣,都教人感到癡醉、迷惘。

幽香撲鼻,薄薄的輕紗拂動,隨風飄送,輕撫面龐,教場中武者都脹紅了臉,血脈賁張。

如此活色生香,無限旖旎的風光,怎不教人遐想?

惟獨一人的反應,沒有像其他人般強烈、迷惘,心中只不住地想着美女們從何而來?受誰指使?又有何目的?

他,正是醜醜。

既是小白化身,亦是中土第一武者,已貴爲帝皇的他,定力、才智當然都比別人強。

故此,他非但沒有被美女們弄得迷失,更且變得比平素還要專注,更細心地去分析事情的因由。

一衆弱質少女,怎會無緣無故地前來如此混亂的殺戮戰場中?小白好清楚,美女們的背後,必定存着某些玄機。

但是,玄機究竟又是啥?

這個疑惑,小白大概已猜得十之。

此刻眼前美女如雲,實在叫人難以冷靜下來。

女兒香濃烈撲鼻,好香,好香。更且,美女們都不拘禮節,處處主動,向衆人作出誘惑挑逗。

柔軟指掌在軀體間翩翩舞翻,愈覺細緻靈動,春色難耐如潮涌,實在令人難以理智。

猶以情僧爲甚,成功奪得經書的他,反應來得比任何人也強烈?

只見其中一女挽着情僧的手,拉着他緩緩步向一輛馬車之上,像有甚麼目的似的。

情僧雖是情僧,閱女無數,對愛情的感受也很獨特,惟是他卻從未感受到像此刻的一種溫暖感覺。也許來得實在太突然,也就特別教人驚訝,好想擁抱着這種“霎時衝動”。

美女的溫柔對待,周全服侍,教情僧初次感受到,女人真正的美,原是這樣溫馨甜蜜。

輕解羅裳,誘人香軀橫陳眼前,軀體壓下,捲起霞霧錦被,合歡之意,已如矢在弦。

被弄得全身火熱的情僧,仍竭力壓抑澎湃慾火,只因他已能感到事情的背後,正醞釀着一種強大動力的“陽謀”。

一衆弱質纖纖的女子,又怎會無故前來,想必是受人指使,纔會在這時出現。

這個人或組織,看來快要清楚現身了!

只見馬車赫然被一股勁力震得爆碎,木屑飛散,馬車之內,站着兩位雄糾糾的男子漢。

其中一位,當然就是情僧。另一位,竟然是朱不三朱大頭!

朱不三,怎麼會在這裡出現?他的甫來,有何目的?難道是小白的意旨?怎麼要帶來大批風塵絕色女子,誘惑一衆英雄、梟雄,當了大官的他,究竟腦袋裡想些甚麼鬼主意?

醜醜見狀,當下轉身離去,看來朱不三的前來,他並不知情,一切皆是朱不三自把自爲、自作主張。

眼見情憎與朱不三的額上大汗淋漓,呼吸沉重,顯然剛纔在馬車之內,曾有一番激鬥。

朱不三道:“請離去吧!”

情僧道:“哈哈!哈哈!可笑,可笑,你認爲我會甘心從命嗎?閣下是大官,原來當官的都以爲人家是大笨頭!”

朱不三道:“冥頑不靈!就是當大官的不笨,才苦勸笨人別走歪路,免得終生後悔莫及!”

情僧道:“從來沒人能改變本僧的決定,莫說是一些又肥又鈍、又兇巴巴卻愚蠢的低能者。”

朱不三道:“你別妄想以爲留在京城能得到甚麼好處!”

情僧道:“難道朱兄勘破其中玄機?”

朱不三道:“哈哈!那還要看看我的兄弟們了!”

情僧道:“隻手遮天,就能嚇退我們了嗎?”

朱不三道:“情兄,別再天真了,還是回去吧,這是我最後的勸告。”

情僧道:“說一不二,難道朱兄忘了我的性子?”

朱不三道:“那也沒法子了,就看你能否勝過我的兄弟吧!”

說罷,四周忽地颳起凜冽陰風,殺氣瀰漫,朱不三的身後毅然出現數十人影,他們,赫然全都是小白身旁的重臣。

黃狗、連戰、將軍、文傑、萬力、火化、藥回春、刀中血、血霸王及萬骨枯。

清一色小白身旁出色的高手,但他們爲何此刻前來?

這個疑問,恐怕只有他們自己才得知答案,當然,已離去的醜醜或許也經已洞悉一切。

惟是他們身後,儼然出現更強的人物,全是小白的重臣,更曾是小白往昔的敵人、朋友。

他們分別是——餘律令、刀鋒冷、藥口褔。

加上眼前的朱不三,上代“神、魔、道、狂、邪”五大高手中,除了皇玉郎及苦來由未有到來,其餘的,都已盡數現身。

朱不三道:“‘十大神兵皇榜’,的確是好吸引的獎賞,勝了,就能擁兵十萬,藉此良機平步青雲,天下間再沒有更吸引又成更好的成功捷徑了,也難怪一大堆人涌進京城來送死。”

情僧道:“朱兄,有話可直說,送死的可能是闖京城的我們,也有可能是原來京城中的笨人。”

朱不三道:“好!閣下真的信心十足,但請容我解說一下。”

“‘十大神兵皇榜’的十大將軍位置,已被我們宮中重臣所瓜分,絕不容外人沾手。”

情僧道:“比決之道,勝負未分,還不能妄下定斷,未戰先言勝,是妄言,也就是笨人之言,何足道哉!”

朱不三道:“‘劍京城’內,各派勢力滿怖,本已混亂非常,現再加上一個‘神兵皇榜’……,哈!哈!這裡不適合你們來的,還是滾吧!”

想不到小白身旁各大重臣也對“十大神兵皇榜”心存冀望,更且欲壟斷十大將軍的席位。

很明顯,小白確實好想通過比武甄選真正賢能俠士,不論任何人蔘加“十大神兵皇榜”,只要提着神兵參賽,就連皇帝也不能在決戰未了之前殺掉任何一位參賽者,足見小白對這一次覓尋能人的決心。

沒想到原來朝廷上下,也一樣覬覦今趟的捷徑提升,經已當官的,自然更想當個擁兵自重的大官,官官相衛,也就索性聯合力量,先把其他對手攆出京城,以便圍內人輕易成爲“十大神兵皇榜”利益掌握者。

從朱不三的說話之中,形勢經已很明確,他們誓要阻止任何人蔘加神兵之戰,朝廷衆官員已形成聚合力量,跟“外人”劃清界線,不可能容讓“外人”騎在他們頭上。

各懷鬼胎,小白這次舉行的“十大神兵皇榜”,究竟是錯還是對?小白又是否預先已猜出有此“效應”呢?

情僧聽罷朱不三之說,但卻全無離城之意。

朱不三道:“好愚蠢的傢伙,形勢如此不利於己,竟仍堅持自己的鹵莽愚笨,強要參賽,若有所折損,便只好慨嘆咎尤自取了。”

情僧道:“朱兄,我已說過本人決定了的事情,絕對沒有誰人能改變。我要參加,任誰也阻止不了。”

朱不三道:“這只是你個人主觀願望,跟實際情況各走極端,我已一再說明,但閣下看來還是不肯面對現實!”

情僧道:“那有甚麼法子能取得協調。”

朱不三道:“好簡單,協調的法子就是殺了你!”

情僧道:“哈……,好啊,我也一樣,只好盡力殺了閣下,纔可安心參賽。”

言罷,情僧從背後抽出五劍合一的“同心劍”,嚴陣以待,欲斬殺阻礙他參戰的人。

朱不三雖是手無寸鐵,卻勝券在握般,只想快快打退任何威脅、影響他計劃的人。

二話不說,挺身上前,但卻被另一種東西阻止了他們的戰鬥。

一道殺氣轟然暴現。

殺氣來自身旁一間破屋,劍光綻射,疾攻而前,朝着朱不三與情僧的方向迅疾殺來。

劍氣迎面攻襲,逼得二人急步後退,惟是劍氣所攻的,並不是二人,一式朝地的劈斬,地上出現五尺深壑。

氣勁洶涌透發,震得地土迸裂爆射。

劍氣來自一把神兵,“它”,名日“赤龍”。

“赤龍”的主人,當然就是小白。

對了,是小白,不是醜醜。

小白驟見朱不三的出現,心中經已洞悉其中蹺蹊,故不動聲色,趁敵對二方混戰,避向一旁,褪去醜醜面具,呈現眼前的,又是好端端一個小白,只有他的出現,纔可能平定兩方,收拾此殘局。

地上的深壑,剛好把兩幫“十大神兵皇榜”的參賽者分開,朱不三等人是一方,情僧與胡混等人是另一方,互相對峙。

這也是小白的謀略,把對立的兩幫人分隔,防止紛爭持續下去,再由他去指導一切,免得觸發危機,衆人作出無謂的自相殘殺。

朱不三一衆驟見小白的出現,連忙齊齊跪倒地上,恭恭敬敬三跪九叩首行君臣大禮,顯見他們對小白的萬二分尊崇。

可是小白卻沒有執意理會,腳步緩緩朝着胡混而去。

沒有任何責怪,甚至沒問因由,朱不三心中不禁在想,小白究竟正在盤算着甚麼呢?

小白步至胡混跟前停下,道:“你果然並非天夭大師伯,只是胡胡混混於世的胡混。”

胡混道:“是壓倒小白大王的胡混,雖然胡混,卻胡混得極之出色。”

小白道:“武尊天夭的徒弟,果真非同凡響。”

胡混道:“一代皇者,原來也不外如是。”

小白道:“你認爲皇帝之位由你來坐,會比我更適當嗎?”

胡混道:“這個當然,原來小白真的並不太笨,哈……,好啊,好啊,難怪你可以坐上龍椅了,原來真的有點能耐,嘻……!”

小白道:“你對自己好有信心哩!”

胡混道:“當然,別忘記你還是我胡混手下敗將!”

小白道:“果真胡胡混混,以假亂真,魚目混珠,以‘氣傷劍’傷我的,應該是還在‘天牢’內的天夭啊!”

胡混道:“嘻……,好啊,好啊,不笨,不笨,佩服!佩服!”

小白道:“真的好想殺了你。”

胡混道:“來吧,且看結果死的是胡混還是小白大王?”

小白道:“可惜你已決定參加‘十大神兵皇榜’,朕曾親口許下承諾,參賽者一概既往不究,責罰不得,更加殺不得,朕不能因爲別人能力高強而任意賜死,人才豈不因而消失!”

胡混道:“言之有理。”

好可惡的胡混,小白幾被其玩弄於股掌之上,早前定下的皇榜規則,今天竟成爲自己的絆腳石。

小白雖然憤怒,但卻沒有後悔。

只因“十大神兵皇榜”之目的,就是因他已感到危機的潛伏,無數的幫派勢力建立,早晚會把自己的江山動搖,最後甚至吞噬,必然預先作出重重保護屏障。

將計就計,倒不如舉辦一個決戰,集合天下間有能之士,把衆強者都吸引來參戰,一次過逼他們現身,總比自己在明,別人在暗的要好些。對方若真要對付自己,早一點認識這敵人是最明智。

小白道:“你有信心必贏取這場神兵戰嗎?”

胡混道:“當然,因我有實力,有實力者必然能勝!”

小白道:“你在炫耀自己的實力嗎?”

胡混道:“那又如何?”

小白道:“若然你的實力真正強勁的話,我當然樂意加速你的成長,給你十萬兵權。”

“一個好的武者,並不表示一定是個好的領袖,你愈是強勁,恐怕就只有敗得愈快。”

“就算你真的強悍無匹,我也可以隨時把你剷除。”

正說着,小白感到背後一陣殺氣,一陣來自天心的殺氣。

提刀刺前,小白回身閃避,朱不三見狀,雙爪攻出,當下擒住刺客。

“狗皇帝,有膽便殺了我姊妹倆吧,你害苦我一家,害死我爹孃,此仇不共戴天,不殺你我倆誓不爲人!”

斥罵者也就是刺客,小白看在眼裡,痛在心底,因爲刺客就是天心及天意。

一雙深愛醜醜卻極恨小白的姊妹花。

天啊,偏偏醜醜就是小白,小白便是醜醜哩!——

第 五 章 怒海大龍舟

大海是個最廣闊的大自然舞臺,箇中的千變萬化令人窮追不捨,如癡如醉,一生不悔。

靜的時候,平薄猶如一層透明池水,漁船和倒影合併出一幅奇特的圖案,金色陽光將海水映出另一種金黃色的波浪,其景美得令人陶醉若夢。

浪花,把大海的動態一面盡情演繹出來,當海水涌向沙灘上,捲起薄薄的一層白色泡沫,像透明白紗蓋在沿岸的黑礁上。

衝上來的浪花力竭退下,便會溢出如蠶食黑布的漿液,如繡在黑裙上的花邊,美得令人歎爲觀止。

莫問隨着白髮魔女的步伐,來到那一望無際的海邊,兩人赤足在沙灘上漫步,任由不知疲倦的海浪,去而復返在他們腳下不停地追逐。

潮聲,浪聲,詩情畫意,海天一色的景象,使人不自覺地忘記仇殺,爭鬥,只想把身心化作飛鳥翱翔天際。

由始至終,白髮魔女對莫問的要求仍是個謎,她像在逃避,又像在冀盼着莫問一句說話。每當大懶蟲問及白髮魔女想要他答應些甚麼時,白髮魔女總是顧左右而有他。

莫問陶醉放大自然景色,也懶得再去理會其他。

走過柔軟若綿的浪花,莫問忽然蹲下身子細意觀看,惹得白髮魔女亦停下腳步,走過來看個究竟。

在莫問眼中浪花的每一瓣都是那麼雪白,它的奔騰、翻動,每次都伴着歡樂的呼叫,它體現了活潑的性格,集合白色之大成,浪花潔白勝雪,令人想起全身肌膚雪白的絕色女子—

—白髮魔女。

一手往涌上來的浪花抓去,瞬間浪濤退去,莫問甚麼都抓不到,他向着白髮魔女笑道:

“你猜我捉到甚麼?”

眼看着莫問嘻皮笑臉,白髮魔女一時間也想不出說啥,手輕託香腮,情深脈脈地看着莫問道:“只不過是一灘水。”

莫問打開手掌,笑對白髮魔女道:“那是‘浪花’。”

只見大懶蟲掌心中間,有一顆晶瑩剔透,奇形怪狀的東西,遠看似是海膽,近看似是墨魚,外形怪得可愛,隱約能見旋轉紋狀。

滔滔浪花去又復來,水本是無形無體,能見而不能捉,何以大懶蟲竟能把它握緊手中。

白髮魔女接過“浪花”,不住把玩、觀看,幽幽嘆道:“看來你已經能把雪老給你的功力運用得出神入化。”

原來莫問的“浪花”是由剛纔他把寒勁運動掌心,待波浪洶涌而來便伸手往海水一探,將奔騰翻滾的“浪花”瞬間凝結成冰,捉個結實。

莫問的心思才智都比方失神要高,但是要挫敗方失神,白髮魔女心裡知悉還有大段距離。

大懶蟲忽然道:“知否我爲何無故送‘浪花’給你?”

白髮魔女把“浪花”正面迎着水平線盡虛的夕陽,滿是無奈道:“多謝你!”

掌心中的“浪花”受不住夕陽的熱力,漸漸溶化,白髮魔女正要毀掉莫問的一番心意,何以卻對大懶蟲說一句莫名其妙的“多謝你!”

莫問臉上充滿喜悅道:“哈!想不到‘星願’解決不了的問題,我那個生神仙,竟能爲你解答難題。”

拍手歡呼,打了三數個觔斗,莫問高興極了,他剛纔還害怕白髮魔女誤會,如今真可鬆一口氣。

其實大懶蟲早知白髮魔女對他萌生愛意,那天在洞窟所發生的事,自己亦差點把持不住,幸好最終還是能匆匆離去。

白髮魔女內心不住掙扎,莫問很想爲她覓得出路,解開心鎖,於是便送上“浪花”。

剛到“白浪島”的時候,小玲曾送花給莫問,後來從白髮魔女口中知悉,小玲正在大膽表露愛意。

入鄉隨俗,莫問亦都送一顆“浪花”給白髮魔女,其愛慕之情已顯然易見。

爲何送“浪花”卻不送真花?

若果送花是代表愛意的話,莫問所送出的“浪花”則代表他的情是結果。

以花代表情,是因爲希望情愛有開花結果的一天,如今莫問送出“浪花”,這不啻是清晰地告訴白髮魔女他們之間的情只是鏡中花、水中月。

白髮魔女完全明白莫問想說甚麼,一切盡在不言中,待到“浪花”溶於夕陽之中,她已經有了明確決定。

怪不得莫問見狀,會說自己比“星願”還要厲害,兩人相顧而笑,心中快樂寫意。

莫問忽然問道:“現在可以告訴我,要答應你的究竟是甚麼事嗎?”

白髮魔女拉着莫問,道:“跟我來,你便知道。”兩人往海灘的盡頭處奔去。

行不多時,漸漸聽到遠處傳來一陣陣敲擊聲,莫問只見不遠處一道一道的黑煙隨風飄揚,看來前面有大夥人麇集。

繞過海邊的山岩,赫然入目的是一艘龐然大船。

白髮魔女領着莫問邊走邊道:“那裡是自家禁地,只有我一系的門人方可進入。說話間,只見門人不停爲大船加工,船頭雕有巨大的龍頭,白色的帆布分別收卷於三枝船桅下。

爲啥要建此大船?白髮魔女這一系門人究竟有啥企圖?她帶自己來此目的又是甚麼?滿腹疑惑,莫問想了又想總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惟有繼續參觀下去。引起莫問注意的不是衆人的辛勤工作,而是這些人身上竟都刺有各式各樣的紋身,走獸、鬼神、花草形式甚衆但又絕不重複。莫問有若走進新天地,對身邊事物充滿好奇,問道:“他們爲何全都有圖案紋在身上?”

白髮魔女道:“那些紋身,是象徵龍之子,大海變幻莫測,他們都很想得到神靈庇護,於是把異物刺在身上。不過這已是古老相傳的無聊迷信,大海茫茫,真的被海水吞噬生命,屍體便會被海水浸得發脹而看不清面目,但身上有獨特紋身,家人便能憑此辨別身份,好歹也能爲死者收屍安葬,這纔是紋身的真正作用。”

繼續往船身走去,莫問見船上有座二丈高的高樓,四周插滿白家旌旗,威武雄壯,迎風飄動,氣勢無量。

白髮魔女率先走向船頭,只見已經有人站着等待,那人一頭短髮,全身肌肉糾結如鋼,背上更刺有龍頭圖案,張口怒噬,顯然是個性子剛烈的傢伙。

那人眼見白髮魔女走來,匆匆跪下,恭敬的道:“‘大龍舟’已經制造完成,一切只待家主發令。”

白髮魔女道:“很好!”

聽罷,那人方把臉容放鬆,原來他名日龍首,是全船的監工和操船手,亦是整艘舶的靈魂所在。

經過龍首的介紹,莫問對“大龍舟”有更深入的瞭解。

船身由木料構造,船的骨架卻用精鋼鑄成,本來用精鋼造骨架,會令船身重量增加而沉沒,惟是船身卻選用浮力最強的樹木製造,因此能把超過了負荷的船架輕託於海面上。

同時,船體的骨架與板之間、船體與上層建築物之間的聯結技術十分平均,否則稍有差池,船身使會往其中一方傾側,以致沉落大海。

因爲船身的聯結度十分之高,不高就不堅固,所以在大龍舟的結構強度中,聯結是極爲重要的。

聯結的方法有很多種,而船身所採用的是“榫接”,配合鐵釘釘聯。

用鐵釘比用木釘、竹鐵結駁都要堅固牢靠得多,所以剛纔莫問纔會聽到一陣陣的敲擊聲。

夕陽已經癮沒在水平線之下,天上星星燦爛微亮,晶瑩可喜。

龍首在船上指揮各門人努力工作,彷彿他已掌握白家最高領導權,只是白髮魔女未加阻止,跟莫問並坐於船頭觀看。

或許,“大龍舟”跟龍首已是兩位一體,白髮魔女雖是家主,但真正瞭解此大船的卻是門人龍首。

莫問舉首仰望夜空,忽然問道:“你們造那艘船有何目的?”

白髮魔女靜思良久,方道:“你知道嗎?我爹從前的武功很是平庸,根本沒有當家主的資格,自從他來到此處造船出海回來,武功才漸漸有了點進展。”

莫問像想通了甚麼似的,驚訝道:“難道你想……!?”

白髮魔女問非所答的道:“你知爲何有帆的出現,其實是受一種叫鱟魚的啓發。“鱟魚的形狀很奇特,身體扁寬,眼睛生在背上,嘴卻是在肚腹之下,而背上的鰭足足高有七八尺。”

“每當有風吹來的時候,鱟魚的鰭就會高高挺起,它能借助風力前進,沒有風的時候,它的鰭就會收攏起來。”

莫問沒有答話,他對這些有關造船的知識,在小白的薰陶下,大概八歲時已閱遍所有的有關典籍,甚至有能力憑一己之力造船,只是白髮魔女顯然不是在賣弄她對造船的知識,而是背後有着未說明的內蘊。

葫蘆裡究竟賣甚麼怪藥?

正思考之際,突然而來的震盪打斷他的思路,探身向外望去,發現“大龍舟”已在海上航行。

正想問身旁的白髮魔女,回頭一看已不見了她的蹤影,只見龍首操控着船舵,把“大龍舟”駛離“白浪島”,破浪前進。

龍首不住把那圓形、外周有着無數手柄的舵左移右推,令船身乘風破浪前行,並沒有太大的搖晃。

幹嗎要出海?明天是決戰之日,跟方失神一決生死,白髮魔女要莫問出海,內裡究竟隱藏甚麼玄機?

海浪也算是平靜,“大龍舟”一直往西面駛去,揚帆疾走,當遠離了“白浪島”範圍,風浪漸漸便愈來愈大。

船上各人都深諳水性,面對不斷涌來的惡浪毫不怯懼,很快莫問亦懂得避重就輕,穩住身子。

向着茫茫大海出發,莫問內心就只有一個念頭,白髮魔女一定是利用機會助他提升功力,只是方法又跟出海有啥關係?

忽然莫問嗅到一陣香氣飄來,方發現一衆白氏門人竟在“大龍舟”的甲板上生火煮食,大懶蟲當然不會吃虧。

走上前看見他們把海鮮掛在火堆上燒烤,當中有蝦、有蟹、鰹魚、鱈魚,全是海上鮮,美味得教人垂涎欲滴。

莫問食指大動,門人見他是白髮魔女的朋友,對他也熱情款待,魚蝦蟹不停送到大懶蟲面前。

把海鮮送入口中,莫問只覺滿嘴鮮味,絕非尋常海產,每咀嚼一下,便有一次不同滋味,或肥腴嫩滑、或甘脆爽口,滋味有別,變化多端直如武學高手招式之層出不窮,人所莫測。

大懶蟲驚喜交集,細看之下,原來剛纔吃下的是出兩種魚肉所組成的美食,怪不得味道能有多層變化。

忽然久未露面的白髮魔女在他身後道:“那是用鰹魚、鱈魚一層夾一層不停旋轉着燒烤,把鱈魚的鮮味封在鰹魚內,再把鯉魚包入竹筒中,防止鯉魚鮮味流失,製法簡單,卻又鮮味無窮。”

莫問道:“今天的白髮魔女給了我很多疑問,你有空嗎?可否爲我逐一解答。”

白髮魔女坐在莫問身旁道:“明天便是決戰的日子,你可曾想到我把你帶離‘白浪島’的目的?”

大懶蟲看着龍首在門人當中歡呼嬉戲,全不見剛纔的凌厲氣勢,也許那纔是他的真面目,把目光收回望向白髮魔女才淡淡道:“不會是要把我留在海上,使到明天無人出戰,令方失神輕易奪魁吧!”

白髮魔女道:“憑你的聰明才智,大概也應該猜得七、八成,說出來聽聽,且看是否猜對?”

莫問驚訝道:“你要爲我提升武功?”

白髮魔女嫣然一笑,笑容裡盡是衷心佩服之意,莫問就是莫問,他絕對是個聰明絕頂的人。

白髮魔女淡淡道:“你應該知道,明天的決戰你將會敗給方失神。”

莫問沒有回話,他不可能完全認同白髮魔女的話,決戰未來,又豈能斷定自己必然戰敗,只有欠缺信心者纔會如是。

接下來的事情更是荒誕,只見白髮魔女忽揚起有若皚皚積雪的白髮,發間透出一絲寒光。

莫問急跳翻身才避過那突如其來的一劍,那一劍快若驚鴻,可怕的是白髮魔女身上全無殺氣,劍招輕若鴻毛,卻是殺勢驚人。

爲啥白髮魔女無故對莫問痛下殺手?

是她刻意帶自己來作“示範”一戰,讓莫問能更深入瞭解方失神的實力嗎?

但……,這又跟出海來此巨浪洶涌虛有啥相關?——

第 六 章 苦海戰連天

海浪翻涌,浩瀚無際,四周飛雲變幻,朗月隱然於瞬息萬變的厚雲中,似動非動。

那一頭瀑布似的白髮,披散雙肩,猶如雲霧輕罩,令她的絕色容貌更添三分神秘。

微微輕揚秀髮,閉着雙目,眼睫毛閃着夢幻的餘顫,致使她的秀額和準頭、尖頷,形成一道優美曲線。

一陣馥郁體香,隨風飄動,嬌俏而活潑,那靈動的感覺,宛如一顆水珠滑過凝脂。

看得入迷,也看得出神,天下間竟有如此的純真,白雲、雪霜,原來都比不上眼前仙子更清、更純。

突然,仙子做了一個動作,一個很難和仙子聯想一起的動作,提劍、殺人,殺一個曾毫不計較盡心盡意助她的“朋友”。

“白髮青絲劍”握在手中,沒有殺氣,相反有一種教人似夢迷離的感覺。

有聲劍,愈是聲若龍吟,其威力愈是勢不可擋,聲勢駭人,奪魄懾魂。

無聲劍,無聲無息殺人無影無形,不知從何而來、不知從何而去,悄悄的來,靜靜帶走敵人生命光釆。

有聲劍難擋易防,有形有聲,卻又威力無儔。

無聲劍易擋難防,無形無相,蹤影渺茫,由於無聲劍爲了避開破風之聲,所以出招極慢極緩,威力亦都減至務求能殺敵爲目的。

白髮魔女拔劍、出劍手法十分快速,如行雲流水,有若天成,惟是劍招卻欠缺一種東西——破風聲。

幸好莫問發現劍刃映照月色,應變奇速的避過殺招,否則便死在那溫柔的一劍下。

翻身避過殺招落地,莫問方覺一道微風輕拂臉上,適才發現爲何白髮魔女又快又疾的一劍,竟能打破大自然的定律。

不是沒有破風聲,只是白髮魔女出劍急疾如電,劍風未聞而劍先至,莫問當然難以察覺。

那一劍之迅捷,比昔日名劍的“一八八”有過之而無不及。

沒有多餘說話,白髮魔女手中的“白髮青絲劍”有若靈蛇兜轉追纏着莫問,索命而來。

大懶蟲施展靈動身法挪移如電,但“白髮青絲劍”隨人變化,你退後我攻前,你橫走我直攻,總之就是對敵人死纏不休。

提步往船帆走去,口中不停呵氣凝結成冰劍,面對白髮魔女莫問不敢託大,他好需要兵器來迎戰。

劍影如夢,迷迷幻幻又恍恍惚惚更癡癡醉醉。

劍勢時而傷懷、時而追憶,交織出痛心悲苦,一片惘然,像一個虛幻泡影,緣盡夢醒。

這樣的劍,已把人醉死其中,敵人不一定會死在劍招之下,但一定會因劍意而徒自傷悲,頓時失去殺意,任人魚肉。

“緣來緣去原是夢”,白髮魔女把被深愛的人所拋棄的苦痛融入劍招,心愈痛劍招愈是凌厲,有如劍招綿綿無絕期,一招接一招連貫攻出,逼得敵人步步後退,落入絕望境地。

莫問以冰劍對戰,被白髮魔女逼退十二步,同時亦攻出了十二招,白髮魔女忽覺大懶蟲冰劍倏忽,隱約難覓重心,劍路竟然大變。

每招揮出都有種呆呆滯滯的感覺,像劍招不願再擡起進攻,只是糾纏不清的羈絆,懶得十分要命似的。

劍懶莫問卻半分不懶,劍勢拒開敵劍,回劍反捲,疾刺白鬈魔女手腕,去勢緩慢,但殺性極強。

大懶蟲突施展“懶劍”,把白髮魔女的夢劍破解,懶得對方好夢難圓,白髮魔女掄劍擋住冰劍,竟覺自己的劍好重好重,猶如深陷醉鄉不願再醒。

沒精打彩的劍招,直至對方撤劍認輸方會停下,可是莫問等不到,當冰劍再次碰上“白髮青絲劍”,冰劍驟然破碎,節節寸斷。

殺招破散,要赤手空拳對付白髮魔女,委實太難,莫問只好左閃右避跳迎風招展的船桅上,以地形剋制白髮魔女的進攻。

爲何剛纔已佔盡上風的大懶蟲竟會碎劍當場?原來白髮魔女知道莫問劍招獨特,長此下去只會無力再殺,於是把內勁潛運於劍內,兩劍相碰冰劍當然不堪一擊。

“白髮青絲劍”又化作柔軟的溫柔體軀捲纏莫問,像情不自禁般再次相隨,萬縷溫柔,繾綣不盡,纏綿情意,都化作劍意、劍招,教大懶蟲無從擺脫,只好深陷其中,任由摧殘……!

愛,變幻無定,難覓芳蹤,更不知如何掌握。

白髮魔女揮出的劍招比剛纔更難以應付,招式間盡數透出對愛情的無奈、神傷,莫問只感到一種如癡如醉、欲仙欲死、如生如死、入心必肺的傷感劍意充斥瀰漫,陷入情網,困於劍網,難逃迷惘!

莫問貪玩而且懶,但他有情,還重情,墮入情網,大懶蟲會否一蹶不振?答案當然是不,劍招本意傷人,如何情意綿綿目的都在殺敵,白髮魔女一劍直刺向莫問,驚醒過來的大懶蟲嚇得登時冷汗直冒,在船杆上急震退三步。

瞬間把眼前空氣凝結成一塊冰盾止住劍勢,可是白髮魔女殺劍勁猛,一切已經太遲,“白髮青絲劍”直往眉心送去。

冰盾被劍擊破,莫問無險可守,生命面臨滅絕一刻,殺劍定住,距眉心咫尺間停下攻勢。

白髮魔女沒有搶攻,誰也沒料到她會突然發難和莫問大戰一場,生死拚戰在閃電間發生,直至兩人在船杆上定住身影龍首方看清他們發生甚麼事。

白髮魔女輕撫着劍身,慢條斯理道:“你根本勝不了方失神,無論你用甚麼兵器,最終也只有慘敗。”

莫問笑道:“方失神有祖傳神兵‘仇生’,殺力當然強橫,只是神兵可遇不可求,我亦只有徒呼奈何,要勝他只有憑本身實力。我絕對相信,我比任何神兵也更貴重。”

猝然出招攻得莫問措手不及,白髮魔女怎會對莫問痛下殺手,其目的只是想莫問知悉一切關鍵,就是他欠缺神兵。

由此推算下去,莫問開始明白白髮魔女心中所思所想,“白浪島”上只有白髮魔女最清楚大懶蟲與方失神的底蘊,她當然知悉誰個較優、誰個較弱,她是看穿了莫問的破綻故加以提醒。

經過莫問的開解,白髮魔女已經下定決心選擇方失神,問題是方失神野心極大,一朝得勢,他日定會棄自己於不理。

希望只好放在莫問身上,只要大懶蟲挫敗方失神,他便會因爲落敗而重歸白髮魔女懷抱。

白髮魔女帶方失神到“白浪島”,本意是告訴大家她已找到寄託終身的男人,其次纔是希望他奪得白家掌權地位。

想不到事情的發展,竟使莫問成了全島人民的注視焦點,“白浪島”已經容不下方失神,莫問成了衆望所歸。

“大龍舟”繼續前行,龍首等門人已靜靜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大海無邊,四周不見陸地,究竟他們要去哪裡?

忽地船身像受到極大的撞擊,不住搖撼,莫問走到船邊細看,赫然入目的竟是一個巨大漩渦。

漩渦恍似要吞噬天地萬物,把海水盡情往中心點吸去,“大龍舟”亦不期然被吸扯進去。

幸好船上的龍首操控技術十分熟練,令“大龍舟”於漩渦外遊弋,與大自然力量不住拚搏,未見絲毫敗象。

此刻才明白,爲何“大龍舟”的船架要用精鋼鑄造,面對漩渦的吸扯力,普通的漁船早已被扯拉粉碎,船上各人必然葬身大海。這“大龍舟”原來就是特意爲來此險地而造成。

莫問對白髮魔女道:“帶我來此就是要讓我玩大風大浪的遊戲嗎?”

“你很快便會清楚!”毫無殺意的白髮魔女突然又再動手,但招式卻十分奇怪,“白髮青絲劍”往前一送,竟是劍柄向前,劍又向後,那算是甚麼殺招?

莫問一手抓向劍柄,正要運勁令白髮魔女脫手,誰知勁力未提,“白髮青絲劍”在主人手中陡自鬆開,直似是莫問握劍攻向白髮魔女。

身形那麼一頓,更被白髮魔女猝不及防之下一掌轟向胸口,雖不痛但其力量卻把他直送往漩渦中心。

茫茫大海,無處容身,訝異呆愕的莫問始終不能相信白髮魔女會爲了方失神,把他棄之於大海漩渦內。

但鐵一般的事實已經發生,大懶蟲不得不信,身軀被擊得逾越數丈,莫問苦思覓路逃出生天,終被他發現漩渦中心的唯一礁石。

雖然奇怪,卻不由得莫問慢慢思量,縱是刀山火海,絕命陷阱,亦只有闖它一闖。

雙腳往“白髮青絲劍”借力,輕輕落在礁石之上,看看“大龍舟”在漩渦外圍隨波逐流,未有離去,看來白髮魔女又不像是要把莫問棄放大海。

大懶蟲本想高聲呼叫問個究竟,惟是海浪滔天,聲勢浩瀚,浪聲已把一切聲音掩蓋。

猝然,如噩夢般的無儔殺力,自莫問身後暴射壓來,轉身回擋,卻不見有人,來的竟是一個駭人巨浪。

莫問急把手中“白髮青絲劍”掄舞成一個劍盾,將攻來的殺力守得滴水不侵,可是腳步卻不住後退,直抵礁石邊緣方纔停下。

悠然從容已離開莫問的臉,換來是堅決的厲色。

要離開洶涌漩渦,看來比登天更難!

巨浪翻來覆去的向莫問涌蓋,發起的衝力如脫繮野馬,教大懶蟲鬥得左支右絀。

莫問內心雖驚震卻未亂,他好步遇上如此難以面對的絕境,天生最愛面對艱難的他,立時神威抖擻起來。要莫問面對挫折而屈服,未免太少覷他,莫問登時主動出擊。

手中“白髮青絲劍”忽現青光,恍如驚豔,像是感應到莫問的雄心壯志也興奮起來。

一重又一重利若刀鋒的海浪衝向莫問,全被綽約如一抹夕暉的劍光一分爲二。

跟着劍光紛飛,似是銀雨千道,縱橫交錯織出一張天羅地網,狠狠的把從左邊攻上來的海浪,完完全全的擋回漩渦內。

不能相信眼前所見的景象,“大龍舟”上的門人都驚呆一陣纔回過神來,只見莫問在波濤洶涌中還能保住性命。

龍首在船上生活已逾三十年,侍奉過兩代家主,那個巨大的漩渦,從來只有白虛空與白髮魔女兩位武學奇才方能面對,想不到那個外來人亦能面對洶涌海浪凜然無懼。

十多年來,“大龍舟”早已經完成,每次出航後必須一段長時間維修,才能再次出海。

只因爲白髮魔女要把它留給自己最愛的男人,面對巨大漩渦,此船實在太重要,沒有“大龍舟”,誰也不可能到此。就算是來到後,亦未必能抵擋得了浪濤如刀勢衝擊的鍛練。

她好希望莫問能勝出,把高高在上狂妄自大的方失神擊垮,讓他明白一生中最重要的是白髮魔女,並不是權力及地位。她需要男人,卻不是要世間最強的男人,她只想有一個真心愛她的男人便已足夠。

回看大懶蟲,身上經已傷痕累累,傷口還在不住增加,有若刀鋒的巨浪雖不能奪去莫問性命,卻是每一下衝擊都叫莫問守得筋疲力竭,久守必失下,刀浪從劍網交織的縫隙中濺出水花弄傷莫問。

如何才能跟惡風刀浪一戰?

不住的苦守,已證明並非妙策,莫問忽地笑了起來,竟一躍而前,直闖向漩渦中心,任由刀浪吞噬。

腳底催動寒勁,把海水結成冰塊在漩渦中滑行,手中“白髮青絲劍”舞出一輪劍光與迎頭巨浪交擊。

先被巨浪攻得節節敗退,以“白髮青絲劍”強忍死守浪花的衝力,直至把長劍運用得純熟自然,痛快淋漓,方纔平反敗局。

三步一小進,五步一大進,莫問把劍招舞得十分酣暢,情況演變成主動攻殺,反守爲攻下,竟能把惡浪逼回。

莫問暗自高興,此際晨曦曙光,初露一線,巨浪殺力驀然攀升不止一倍,把大懶蟲手中寶劍擊飛脫手。

正要和身撲上拾回寶劍,一個大得嚇人的刀浪無情地往大懶蟲的額前直劈而下。

想要反抗,恐怕已來不及,刀浪劈下莫問定必頭爆骨散,腦漿四濺,慘死當場。

陽光灑於海上,刀浪突然消失,完全靜止下來,莫問僥倖逃過大劫,四周死寂一片,剛纔的巨大漩渦都消散無形。

白髮魔女躍出船身把莫問扶起,並把快要掉下海中的寶劍再次取回。

原來漩渦的出現是有時間限制,每一刻的巨浪殺力都各自不同,白髮魔女乘夜帶莫問來,是怕莫問跟刀浪決戰太久,經不起過分疲乏而崩潰,故在時間上只安排莫間作短暫迎戰惡浪。

莫問從沒有一把稱心神兵,跟方失神決戰相對定會被比下一截,因此白髮魔女把他帶來此處,借出“白髮青絲劍”,讓他在最短時間內,憑着跟刀浪一戰,達至人劍及劍招合一的高超境界。

白髮魔女絕對清楚方失神的實力,莫問要戰勝實在太難,惟有依靠特別鍛練,他纔有機會短時間內提升。

莫問是白髮魔女的最後倚靠,他一定不能敗下陣來。

低頭細看,莫問五指都爆裂溢血,先前一戰,實在已拚盡了平生所學,只可惜……,他面前的白髮魔女好失望。

白髮魔女道:“你最後連‘白髮青絲劍’也握不住,證明實力未有太大突破,這一回的鍛練看來是白費了!”——

第 七 章 劍氣縱橫殺

十五日,晴,有風。

有血光,忌遠行。

宜誦經解災。

今天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過了今天,“白浪島”的大權便握在我手中,有了那股力量,便能在伍窮與小白中佔一席位。

那個討厭的笑莫問,他好應該死,由“冷血方唐家”開始,一直擋在我面前,今天正好把他碎屍萬段。

如今我已練得“燃燒歲月”和祖師爺的“天仙缺三”,武功已可列入絕世高手內,一切都得多謝白髮魔女。

沒有了她,我已經敗在祖師爺手中,她是我夢寐已求的寶藏,身兼絕色美貌,曠世武學還有絕對權力,她的一切都令我着迷。

惟是她的美貌比不上她的武功,她的武功又及不上她的權力,一樣比一樣更教我愛不釋手,不要怪我太自私,要怪就只能怪它們實在太吸引。

殺了白千根後,已經不見白髮魔女的蹤影,沒有去尋找她回來,因爲我很清楚她去了哪裡。

整個“白浪島”就只有笑莫問能夠跟我一戰,看來他們都不太希望我能成爲家主。

有“仇生”在手,我就有信心能夠挫敗笑莫問,自從在唐擡義處取得“仇生”,我和它便有種不可分割的感覺。

我即是“仇生”,“仇生”也就是我。

笑莫問沒有神兵,殺力定然及不上我,這一點我知道、他知道,還有白髮魔女也知道。

她當然不想我成爲家主,因爲她清楚知悉,成爲家主的我,會是個怎樣的人,她的下場定會比過去所受的還要悽慘百倍。

所以她一定會把“白髮青絲劍”贈予笑莫問,增強他的殺力。

或許戰敗的我,真的會如白髮魔女所料般回到她的身邊,只是她卻等不到那個時候,因爲我方失神從來都沒有失敗過。

方失神邊漫步邊想,想到興奮處不禁仰天長笑,行不多時便來到最終決戰場地“白聖宮”。

雙手輕輕地把重逾千斤的鐵門推開,逕自走了進去,回身便把大門關上,神態似是回到家中一般寫意。

※※※

回到“白浪島”的白髮魔女,四處尋覓也不見方失神,知道他已經急不及待到了決戰場地,便帶着莫問往“白聖宮”走去。

“白聖宮”的巍峨高大建築物充分露其唯我專權的氣勢,它的輪廓與無垠的藍天相接,更令它帶有至高無上的權力。

耐人尋味的是,“白聖宮”內的陰暗與宮外的明亮環境形成一種強烈的對比,以至構成一種玄幻莫測的神秘感覺。

白髮魔女的門人把沉重的鐵門推開,映入莫問眼簾的是人山人海,偌大的“白聖宮”大廳站滿了“白浪島”上有地位的人,其中包括了雪老和一心嫁給莫問的小玲。

他們都圍着那張以九龍奪珠爲椅身的太師椅,不住呼喝、叫罵,直至發現白髮魔女出現方纔止住。

人羣左右相分,莫問當即明白髮生了甚麼事,只見象徵權力地位的太師椅上坐着一個人,一個大家都不希望他能成爲家主的人——方失神。

莫問若無其事的搔搔頭說道:“失神兄,千萬要坐穩,小心一個失神便跌下來,弄個頭破血流!”

方失神半靠着椅背,一副倨傲不凡的模樣,神情淡然道:“放心好了,只要你一死,我方失神必然坐得穩穩妥妥!”

莫問伸了一個大懶腰,掩着鼻道:“好臭!好臭!好臭的屁,想不到方失神除了劍法出神,放屁亦惡臭過人。”

四周的人都以恥笑目光凝視方失神,惹得他惱羞成怒,誓要殺死眼前賤人。

如龍騰虎躍,蒼鷹掠飛,方失神霆不暇發間躍到莫問跟前,奇怪的是他竟棄用手中“仇生”,三腿連環踢出,齊向莫問面門攻去。

大懶蟲睡眼惺忪,傭傭懶懶的像要入睡,還伸伸懶腰打個呵欠,方失神腿風撲至,大懶蟲似毫不理會,任由三腿踢在胸膛。

腿勁爆出隆然巨響,莫問呼嚕一聲,身如柳絮隨風向後飛退,不遠處的小玲嚇得魂飛魄散,深恐心上人身受重傷。

被擊飛的莫問倒跌撞向排在紅地氈旁的金椅上,奇怪地勁道如此猛烈,莫問卻沒把金椅撞跌,只見他忽然地打了個重重的呵欠,身後那張金椅便轟然爆散。

莫問這又才伸了個大懶腰,一副傻兮兮的笑臉,雙目炯炯有神,精神甚是暢快,看來大漩渦已把他的功力提升至更高層次。

追殺莫問的方失神並未有停下,直衝上前,待得接近莫問身前數尺,手中“仇生”依然紋風不動,身影一晃,又是三腳蹴出。

莫問在方失神起腳同時,恢復了本來慵懶姿態,身體斜斜的好似欲向對方投懷送抱,狀甚古怪。

方失神沒料到莫問有此古怪招數,兩人距離因此縮短,無奈之下臨陣變招,以“仇生”

撐地,借力往半空彈起,一腳迎頭轟向莫問。

遽料莫問奇招又起,一個鷂子翻身頭下腳上在地上倒豎起來,如此這般,方失神定必和莫問兩敗俱傷。

急急旋身轉體,改變直線墜落的身軀爲橫移,落地的同時,又一腳踢向大懶蟲倒轉了的頭顱。

豈料莫問竟突然以整個人飛撻向方失神,又再把兩個人的距離拉近,方失神無法起腳,一時情急下飛退向後,免得被撞倒受傷。

衆人眼見莫問奇招百出,禁不住拍起掌來大聲喝冞,小玲見莫問招數靈活,如行雲流水般暢快淋漓,她笑起來向其他門人說道:“看啊!那是我愛的男人,他很厲害吧?”

白髮魔女呢?她站在人羣當中神情冷若冰霜,內心卻暗暗偷笑,莫問努力吧!

我將來的希望全在你手中。

每個人都興奮莫名,看來方失神在島上的一段日子,已經在居民心中留下深刻不可磨滅印象,觀他舉止囂張,漠視生命,在在令衆門人失望。

立於大門之前,從室外透射進入宮內的日光,映得方夫神有若神人,只見他一派悠閒,慢慢把“仇生”從劍鞘內抽出,似是向着手中佩劍說道:“爲何不用劍?”

莫問隨意坐在大廳中一把金椅上道:“我喜歡用拳腳,刀劍無情,對我來講不太適合。”

“仇生”一分一分被抽出,慢得有如蝸牛爬行一樣,方失神道:“棄用劍你只會死得更快。”

莫問嘻笑道:“好啊,方大俠爲了探知我修煉何種劍法,不惜誘我出劍,現在還出言恐嚇,怪不得方大俠難得人心啊!”

大懶蟲一語道破方失神詭計,卻沒有收到預期效果,方失神依舊靜若止水,以十分緩慢的手勢漸漸抽出“仇生”,時間如天地悠長。

衆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方失神的“仇生”上,恍似它的出鞘,將會帶來驚天動地,鬼哭神號的劇變,場上的氣氛令人緊張得喘不過氣來。

當“仇生”即將出鞘的一刻,方失神冷冷地說了一句話:“你要死!”

驀地,“仇生”亮起猶如旭日東昇的萬丈光芒,“白聖宮”被光芒無情吞噬,一時間,各人眼目難睜。

莫問以手遮臉,望能在燦爛光芒中尋到方失神身影,驟覺一陣微風掠過身後,心知方失神已繞到自己背後。

正要轉身對戰,那烈日般的光芒,竟然瞬間“消失”,光芒不再燦爛,只剩下一線稍縱即逝的白光。

那白光,宛如流星劃過天際,自“仇生”劍尖射向莫問胸膛,大懶蟲感到炙熱難當,本想橫身閃避,“仇生”已經隨光直刺而來,快若疾電。

赤手空拳如何迎戰那怪異劍招?換上普通人早已嚇得屎滾尿流,暈倒當場,但他是莫問,是人人喜愛的大懶蟲笑莫問,面對方失神他好有辦法。當然,這也是方失神痛恨莫問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方失神閃電般攻至,莫問放棄了閃避,左手銀影一閃,射向胸膛的光芒竟反照向方失神,嚇得他連忙騰挪閃避,險險避過。

光線隨着方失神閃避消失,定睛看莫問,依舊那副傭懶樣,手中沒有兵器,剛纔哪裡發出銀影,如何會把方失神的劍芒反射回去?

方失神全柙貫注注視着莫問,輕撥前額垂了下來的髮絲,動作瀟灑且帶一點飄逸出俗的氣質,嘴角露出一抹冷冷的微笑道:“笑莫問,我不得不承認,你是我平生最欣賞的對手,剛纔那招‘劍氣縱橫’全爲殺你而創,想不到被你眨眼間破解,不過如此也好,因爲你愈厲害,我殺你的決心更堅定,而你亦會死得愈是悲慘。”

料不到方失神短短日子又突破本身武學,向前跨出了一大步,“劍氣縱橫”揉合“天仙缺三”與“燃燒歲月”的精華而成,剛纔射向莫問胸膛的那一線光,全是“燃燒歲月”的內勁。

幸好莫問沒有閃避,因爲化作光線的氣勁能令敵人動作緩慢,刻意閃避只會被方失神隨着而來疾苦驚電的“仇生”貫穿身軀。

看來莫問要挫敗方失神難比登天!

但愈難,莫問愈是興奮,他好想尋找一些連自己都應付不了的難題,只見他搖頭嘆息道:“方大俠,你令我很失望,本以爲你能一招殺了我,讓我不必艱辛地跟你劇戰,想不到你會欣賞我,看來要你殺我倒是癡心妄想,唉,失敗!失敗!”

聽着莫問的反話,方失神顯然有點動怒,冷冷道:“癡心妄想倒不如干脆去死。”

一言既罷,方失神以“仇生”劃出數個圓圈,從不同角度攻向莫問。

大懶蟲連聲叫好,右手伸往腰間,抽出一把軟劍,一把原屬於方失神愛侶的“白髮青絲劍”。

三分驚豔,七分瀟灑,“白髮青絲劍”銳烈劍虹凌飛掠起,所擊殺的並不是方失神,而是他所發出的那一圈圈劍氣。

一招未能得手,方失神又揮出另一招致命殺着,“仇生”斬出無數劍光劍影,結成劍樹疾攻向大懶蟲。

雙指夾着劍尖,“白髮青絲劍”以劍柄拒敵於千里之外,令方失神的劍樹難以搶攻。

莫問用劍全不依常規,以劍背拍打,劍柄攻敵,劍鍔擋劍,古怪招式教人無從捉摸來路,卻又能把方失神每一式殺招截擋下來。

隨心是劍,無招是絕,莫問似是已把“白髮青絲劍”化成自己一部分,人與劍配合天衣無縫。

方失神攻了一百二十八招,莫問亦擋下一百二十八招,沒有多餘的進攻,就似是陪伴方失神練劍一樣,全無半點決戰氣氛。

由始至終,方失神都想知道莫問在雪老和白髮魔女處究竟學了些甚麼武功,因此每一招都是試探多於攻殺。

但莫問卻比他想像中更出色,令方失神一時間亦摸不清莫問到底學了些啥,長此下去兩人似乎演招鬥個沒完沒了,迷惘間他突然想到一個方法。

繞身走到莫問身後,方失神出招偷襲的竟不是決戰者莫問,而是站放大懶蟲身後的白雪風旗下門人。

瘋狂斬殺,頭顱、手臂,被拋上半空,濺飛出來的鮮血更形成漫天血霧,情景可怖,煞是驚人。

在人羣中肆意濫殺,方失神癡瘋狂笑,彷彿虎入羊羣,“白髮青絲劍”宛似奔雷疾電攻向方失神。

只要你出招,再強的招數總也有它的破綻,方失神就是等待這一刻,莫問甫出手,他即轉身往莫問攻去。

要成功便要有人死,雖然被殺的全都即將是我的門人,但死在我劍下倒也光榮,況且若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瘋了般的方失神不停爲莫問製造破綻,只要他稍事歇息,方失神便斬殺站在莫問身後的一衆門人,直到他身旁的二十位門人都自殺倒地,方失神已無人可殺。

爲了莫問,那些門人都盡皆自戕,不想成爲他的負累,死亡是唯一解決辦法。

本來還是人山人海,隨着那二十人自盡,方失神四周三丈內除了屍骸,已沒有活口,只剩下莫問一人。

莫問怒極,他恨透了眼前殺神,可是他卻抱劍坐在地上,全身破綻外露,方失神當然不會錯過良機,明知是莫問設下陷阱,他也不會放過斬殺莫問的機會,一劍便往莫問脖子斬去。

莫問中劍,脖子劃出一道淺淺血痕,可是方失神亦並不好過,左臂被莫問後發先至的劍招斬出一條一寸長的傷口。

劍來劍往,招招奪命,你攻我的同時,我亦攻向你的破綻,這等不要命的打法,嚇得一旁的小玲頭昏眼花,頹然倒地。

兩人愈打愈是瘋狂,全不讓對方有喘息機會,鮮血迸射濺飛,染得本來褚紅色的地氈更加深紅。

身上深深淺淺縱橫交錯已有百多道傷痕,場上除了白髮魔女外沒人敢上前阻止他們,更沒人有能力阻止他們。

直至用盡全身氣力斬出最後一劍,兩人方纔倒跌地上暈厥過去。

媽的,你要我死,我也好想你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早點死,死啊!死啊!

太瘋狂的沉醉殺戮比戰中,就算是氣力耗盡,腦海依然未有停下來,不住的反覆渴望殺敵人。

暈倒了,但那種撲殺意識半分不減。

就連莫問也一樣,不盡情投入殺戰,他已粉身碎骨,若全心投入殺戰中,又難以抽離,“被迫”融入猛烈殺戮。

殺,殺,殺!

殺,殺,殺!

倒下來了,但身體肌膚依然繃緊,半點沒有放鬆,唉,是應該讚頌還是慨嘆呢?——

第 八 章 浴池淫獸來

莫問和方夫神第一場決戰完結後第三天,原來簡單的事實竟變得複雜起來。

“白浪島”籠罩在異乎尋常的氣氛下,四周充斥着恐布和緊張,就像一場極大的災禍正在醞釀,快要爆發一樣。

決戰後,白鬈魔女把重傷昏迷的方失神帶走,回到自己的寢宮後便足不出戶,自困宮內,對決戰之後的一切也不聞不問。

沒有人知道白家掌權地位究竟花落誰家,“白浪島”上能發號施令的只剩下白髮魔女,因此何時決戰?如何決戰?都由白髮魔女定奪。

每個人也希望知悉答案,包括小玲,當莫問醒來,小玲劈頭第一句便問大懶蟲如今應該怎樣?

莫問想了又想,露出一抹像已看透一切的微笑,隨即盤膝坐在地上,運功療起傷來。

女人的心意最難讓人揣測,更且還是個位高權重的女人,要猜測她的心意,比大海撈針更難。

方失神是白髮魔女的情郎,島上居民都知得一清二楚,她會否爲了討方失神的喜愛,而棄全島居民的性命於不顧那就誰也不敢講。

所有謎團都未能揭開,目下能做的事情惟有等,待結果到來後安然接受,那也是島上居民無可奈何下唯一反應。

“白聖宮”外雖然人心惶惶,“白聖室”內卻是另一番風光旖旎的醉人景象。

四名身披薄紗,螓首高髻的美豔宮女,跟着白髮魔女來到一處香氣滿溢、煙霧瀰漫的池塘邊,爲白髮魔女寬衣解帶,卸下頭飾珠釵。

池塘上白煙嫋嫋,池水清澈,幽香襲人,四周嶙峋怪石,突兀糾立點點綴綴隨意分佈。

白髮魔女全身袒裼,肌膚欺霜賽雪,加上一頭白髮,整個人彷彿由漢白玉雕琢而成,惹人愛憐萬分,不忍有絲毫褻瀆。

四名宮女是白髮魔女宮內的近身侍婢,自小便服侍她的一切,惟是每一次看見白髮魔女的,四名宮女都不免自覺形穢。

面容醜陋,自卑當然是最自然的反應,那四名宮女的美貌卻也是閉花羞月,沉魚落雁,但與白髮魔女相比之下,亦盡皆被比了下來。

白髮魔女的美態就似是上天刻意塑造,根本就不屬人間凡品。

可惜太美的女人,真愛最是難尋,伴侶會陶醉在她的美色當中,忘卻所有一切,愛,也就難以燃點起來,得到的只是狂性欣賞。

正因爲白髮魔女過分美麗,因此她所經歷的情愛都充滿坎坷波折。

全身浸在熱燙的池水中,身心的緊張狀況得到片刻鬆懈,白髮魔女放鬆四肢合着雙眼,斜臥池水之中,好明顯她很享受這短暫的恬靜安逸。

野泰感覺隨着神經傳送四肢百骸,白髮魔女禁不住發出一陣輕嘆,像已盡把世間煩惱拋諸腦後。

宮女們把身上的薄紗褪下,全身,小心翼翼地爲白髮魔女潔淨肌膚,紓緩嬌軀的疲憊,無微不至,細心呵護,似是一個不小心便會把無價之寶損毀似的,刻意把動作放緩下來。

感覺真好,身體猶如在一大片雲海中飛翔,白雲不停輕撫身體,箇中滋味,教人留連忘返,好想繼續享受下去。

可是如此美好的感覺,卻有著令人惋惜之處,天大地大,任我逍遙,舒服感覺就只有一人獨享,一個人太寂寞了。

白髮魔女的陶醉表情漸漸消失,換來是一臉黯然神傷,女人再強,都只不過是一個女人,白髮魔女好需要一個風雨同舟的伴侶,長相廝守的異性,更好渴望兩性間的魚水之歡。

只有男人,男人方能給她所需要的感覺。可是男人卻又沒有女人的細心和關懷。

直至方失神的出現,白髮魔女方纔覓得一個跟自己理想伴侶接近的人。

無奈舊愛李太白、張狂對地心靈的傷害,令白髮魔女好害怕,爲免重蹈覆轍,雖然碰上方失神,惟恐他一朝得權後,把自己棄於一旁,白髮魔女努力提升莫問武學,指出對方的弱點,希望藉着他挫敗方失神。

方失神在她心中的地位比李太白和張狂都要高許多,她不敢想像如果被方失神拋棄,自己會變成何等模樣。

宮女爲白髮魔女潔淨身體,白煙蒸騰的池塘邊除了淙淙水聲外,只偶聞白髮魔女令人心動的輕嘆聲。

本來波平如鏡的池水,猝然泛起片片漣漪,池水輕拂向四名宮女和白髮魔女身後。

隨着漣漪的出現,在水煙嫋嫋的池面上出現一個人,一個身系全島居民未來的人——方失神。

身上佈滿傷痕,這些都是莫問留給他的小禮物,傷痕若是劃在普通人身上,恐怕早已痛不欲生,難以抵受而自戕。

方失神就是方失神,連那樣的痛也忍受不了的話,白髮魔女必不會看上他,傷痕只會增強他的怒氣,絕不會讓他失去自信。當怒氣愈盛,再戰莫問,對方便死得愈慘!

一個裸的男人出現,宮女們既無從走避,粉面赧赧,嬌羞不堪,再加上方失神的體軀既強壯又完美,被他吸引是自然不過的事。

白髮魔女驟見方失神,並沒有說話,只輕輕點了點頭,兩人凝笑晏晏,似是以眼神盡吐心中話。

淙淙水聲依然響個不停,方失神雙目瞬間變化,情深似海的眼神,猝然換上十分貪婪的獸目。

宮女被盯得只感到膽戰心驚,冷汗直冒,心忖這位家主愛郎好想把他們都吞噬入肚子內似的。

心兀自如此在想,事情已發生在眼前,方失神兩手分轟向池水,擊出有若靈蛇的水柱,把面前的那位宮女纏個正着,再拉扯到自己身前。

白髮魔女未有理會,輕輕撫弄垂肩長髮,十足沒事人一樣,身旁的宮女沒有家主命令,當然不敢有啥舉動。

被拉到方失神身前的宮女,瑟縮着身子,誰也感覺得到眼前的方失神對獸慾如何貪婪和渴求,就像一頭小白兔被棄置於飢餓的猛虎面前,噩夢已經無可避免地降臨在那名宮女身上。

方失神一手捉着宮女,可憐的宮女緊閉雙目不敢反抗,身份只是奴婢,主人沒有下令,她只好任由擺佈,心中突突亂跳,終於被方失神一把按倒在池邊上。

一條大肉蟲要鑽入宮女身體之內,方失神雙手強扼着宮女手腕,身體一寸又一寸的往前挺進。

其餘那三位宮女好想上前阻止方失神,四人情同姊妹,如今一人受辱,他們都極爲心痛,只是家主神情冷漠,無可奈何下,只好眼巴巴看着方失神飽嘗獸慾,肆意摧殘。

雙手舉起宮女的腿,把下半身擡高成斜位,又大力把雙腿掰開,瞧得人驚心動魄。

宮女被方失神獸目盯得心中發毛,四肢震顫,方失神乘此機會挺身搶進,臉上帶着淫邪瘋笑,極力的衝刺教柔弱的宮女一回又一回,忍不住發出淒厲慘嚎,不住痛哭哀叫。

下體被炙熱火棒侵襲,來回衝刺,激起心絃震盪。

極度侮辱的難堪感受,強襲心頭,多年來居於深宮的安逸生活,又怎會料到有此突如其來的蹂躪。

如猛獸般狂亂的衝刺,本來緊閉的紅脣也不自覺張開,不住呼喊痛叫,十分悽悲。

正在肆意淫慾的方失神,見到宮女痛苦劇烈反應,更加刺激起變態快意,不停繼續催逼出呼叫喊聲,喝令宮女擺出不同姿態,以滿足他的淫慾要求,盡情享受。

無以復加的忍受感覺,爲宮女帶來羞辱苦楚,只是當痛楚慢慢被接受,原來痛楚的背後都可以是一種享受。

全身骨骼都被無比刺激的痛快溶化,乳酪一般的胸脯,在嶙峋怪石上跌跌宕宕,任由起伏。

拼命掙扎,在瘋狂的翻雲覆雨之中被徹底衝擊得崩潰瓦解,化作如浪春潮,一波又一波盡情嘶啼呼叫。

來吧,投入我的擁抱,衝啊!殺啊!

別再裝作動人淑女,我不愛這一套,你是蕩婦,最愛我賜予痛快。

不知人間何世,方失神不停地抽插,直至恍若身遭電殛般劇烈震顫,宮女才無力地癱軟在池塘旁。

清澈的池水,染有一縷豔紅,處子之軀被方失神奪去,那宮女臉上卻並沒有剛纔的痛苦表情,原來該有的羞怯不知幾時已換了一副欲拒還迎、滿心渴望的模樣。

兩情繾綣,握雲攜雨,方失神的行動掀起池水,化作片片漣漪,帶着方失神那旁若無人的男子陽剛,拂至各女身上,剩下的三位宮女都嚇得早已逃上池邊,害怕遭受蹂躪,大家都裸着身子,不住顫抖。

家主未曾離去,他們當然不敢稍移半分,儘量躲在家主背後,期望白髮魔女喝退這色中餓鬼。

方失神眼中對的貪婪,並沒有因剛纔的發泄而稍有消減,他轉身往白髮魔女等人走去。

雙掌再次往池水轟去,今次所擊出的水柱比之前還要厲烈,六條水柱分別捲纏剩下那三名宮女,把他們都捲來鎖住。

三名仍是處子的宮女,懾於方失神的淫威下花容失色,魂飛九天,偏又不敢掙扎,輕易地被他扯到身前。

又是另一番淫語浪聲,方失神狂蜂摧花,交替在三女身上衝刺,直至梅開數度,三女臉上盡皆溢出滿足神情,方告停下。

方失神連御四女,面不改容,狎玩的同時更不斷轉換姿勢,陷於瘋狂中的他,不顧一切要從胯下處女身上得到最大滿足。

四女在方失神的征服下盡皆癱軟倒在一旁,偌大的池塘內只剩下白髮魔女,方失神一步一步向獵物走去。

白髮魔女把身體放軟躺在池塘邊,柔柔地道:“我選的男人全都是不平凡的人,我已經把決戰日期定在明天,你最好小心迎戰,莫問可不容易對付啊!”

方失神自信地道:“我可以好肯定,我是你伴侶中最出色一人,也是天下必然的最強一人!”

白髮魔女嬌笑道:“不見得你有何地方比李太白或張狂優勝。”

方失神十分認真地盯着白髮魔女道:“只有我能征服你!”

雙手往半空旋轉一圈,分別向池水擊出一掌,但見白髮魔女身旁咫尺間爆出形似惡龍的水柱蟠飛九天,夾着雷霆萬鈞之勢繞圈纏卷向白髮魔女,來勢洶洶似是要吞噬她。

白髮魔女的嬌笑聲未有停下,對攻上來的殺招視若無睹,纖纖玉手把池水灑於雪白肌膚之上,渾無半點緊張之態。

殺浪攻至,白髮魔女灑水動作剛好遇上迎面而來的殺招,玉手碰上水柱,鼓浪頓時瓦解,水花紛紛散落池塘。

白髮魔女笑聲更甚,似是對方失神盡情侮辱,語氣不屑地道:“你要征服我,憑甚麼呀?哈……!”

縱身躍入池中,白髮魔女在方失神四周暢泳,時而海鳥翱翔、時而深潛池底,宛如一條在大海中的美人魚般寫意自在。

暢遊間,方失神面色凝重如臨大敵,只因白髮魔女看似是隨意的暢泳,其實卻是暗中發勁,擊出水柱攻向池中的方失神。

平靜的池水因兩人內力糾纏掀起無數高浪水柱,場面教人見了歎爲觀止。

白髮魔女擊出水柱似是無意,又似是有心,時遠時近,如龍如鷹,節奏雓亂無章,卻又順其自然,方失神的狂焰氣勢盡被壓下。

對於“燃燒歲月”的修煉,白髮魔女當然比方失神高逾數倍,方失神難以戰勝是理所當然,但白髮魔女怎會企圖把愛郎壓倒,又或對他痛下殺手?這個中藏着甚麼玄機?

轉瞬間,滔滔池水又回覆往昔水光粼粼的模樣,方失神失去蹤影,白髮魔女回身尋覓。

突然從身後水中冒出一人,雙手將白髮魔女緊緊擁抱,那並不是甚麼奪命殺招,而是愛的擁抱。

擁抱白髮魔女的人當然是方失神。

他的雙掌正好握着白髮魔女的一雙高聳,帶出最輕柔又溫暖的感覺,指尖輕動,更挑起無盡興奮,教人難以抗拒。

那份愛的感覺,只有方失神能讓她擁有。

昔日白髮魔女曾與不同男人共墮愛河,但她卻感覺不到愛,一份真真正正無私的愛。

李太白不能,張狂亦不能,他們以爲已經征服了白髮魔女的心,在上、在武功上,甚至在地位上,但他們都錯了。

男人對愛的感覺在於上,女人對愛的感覺卻在精神上,愛雖是虛無縹緲,但又確切存在。

男人往往要在短時間內得到一切,女人卻追求細水長流,恆久不變。

白髮魔女希望方失神明白,她需要甚麼,討厭甚麼。她不想方失神重複李太白等人的行爲,那一點方失神顯然已做到。

在潔白如雲的肌膚上細意觸摸,每一下的輕撫都教白髮魔女舒服得從心底叫了出來,她渴望的正是這種感覺,不是單純的愛撫,她要的是心靈接觸。

輕吻令人心動,撫摸惹人遐想,這一切只有在彼此相愛的情況下方會發生。

遭方失神淫辱蹂躪的宮女,都隱約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同是兩性媾合,白髮魔女顯然比他們更陶醉其中。

白髮魔女從小到大,都在嬌生慣養的尊貴環境下生活,可說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做她的男人當然亦要懂得如何服侍她。

可惜,她過往所選擇的伴侶都是萬中無一的絕世強人,尊嚴比其他人都更重,在此情況下,又怎會對白髮魔女刻意奉承。

方失神不同,他懂得不同的女人心態,對白髮魔女就容易掌握。

翻雲覆雨幾度巫山,白髮魔女臉上除了滿足,還有一絲笑意。

笑是因爲高興,從方失神和她歡好的過程中,白髮魔女感到方失神的武功又再提升。

剛纔一番水柱交戰,白髮魔女已把一套武功藏在其中,方失神果然能在短時間內領悟,此刻隨着身體衝刺的節奏演繹出來。

二人都在笑,都笑得極之滿足。

只要方失神好好服侍白髮魔女,讓她得到高高在上又奔放的感覺,白髮魔女必然會爲他帶來一點點武學上的好處。

白髮魔女能助莫問提升,她也一樣不會虧待方失神,兩情相悅,藉此機會讓方失神再提升殺力。

女人,原來就是最複雜又最難理解的動物!——

第 九 章 賭局爲君起

萬里晴空,遠遠只有一卷雲氣,尚未結集成形。

天在變,人間的情景也不住在變。

人的際遇最是奇妙,一次無心插柳,便可能改變終生,說是變幻莫測,倒不如說是命運安排。

漸漸變得狂妄的夢兒,此刻正面對着他人生中最大的轉捩點,可否創造燦爛人生,就得看他能否闖過此關。

人世間,生離死別的感受,夢兒已愈來愈能體會到其中真義。

一夜間發生的無盡變化,提攜自己的東方邪白,竟成了眼前大敵,兩位最愛的女子,都盡舍自己而去。

夢兒的眼神透露了他真正的感受,心在痛,淚往心裡流,彷彿一直以來的奮鬥、目標,全部化爲烏有,隨江水滔滔東流。

內心的絞痛,一種絕對比任何皮肉痛楚來得更真切、撕心的感受。

人生路上曾深愛過的兩位女子,東方心雪和東方心沉先後離開塵世,與夢兒永遠訣別,不可能再跟他相戀依偎,共嘗戀愛滋味。

滿腹愁思和悲傷的笑夢兒,此刻只能靜靜地去思想、回憶兩位愛人。

四周無聲,夕陽西斜。

孤寂的環境,襯托着孤寂無助的夢兒。

傷感,是必然。但縱算無盡的傷感,卻也是徒然。人已死,哀傷流淚,又有何用?

往後的日子,道路仍然漫長,無數的風浪還等待着自己去硬闖。

要阻止傷感的事情再次發生,方法只有一個,就是遇強愈強,成爲天下最強的人,纔有足夠的資格去保護自己擁有的一切。

世間上根本沒有任何一人能完全信任,唯一可靠的,就只得自己,故此必須自強,纔可保持不敗。

這個道理,夢兒已經徹底明白。

如今的夢兒,身邊只剩兩位堪以重視的朋友——可人和百搭,可惜都不在身旁。

這兩位朋友,夢兒必須全力去保護。

故此,他無論如何必須於“十大神兵皇榜”中戰勝!

惟有勝出神兵戰,東方不平纔會讓自己重見二人。當然,夢兒也好想藉此來證明自己的實力。

但現下夢兒的功力,只剩下一半,又如何可以勝出激戰連場的“十大神兵皇榜”?

要參戰,必須先提升,增強武學修爲,纔有勝望。

遇強愈強,豈是容易的事,如何才能提升?

夢兒腦際不停在想,忽地記起東方不平的一句話:“要變強、要提升,就到‘賭坊’去吧!”

“賭坊”,“罪十八島”上的唯一賭博之地,向來從事賭業借貸,乃島上經濟命脈之一。

夢兒依照東方不平之說,前往“賭坊”,尋找提升武學修爲之法。

但他的心中卻充滿着擔憂和疑惑。

擔憂的是,被東方邪白徹底的出賣了一趟,現下對東方不平應該再投下信任一票嗎?

疑惑的是,“罪十八島”的“賭坊”究竟是個何等樣的地方,它有甚麼異能助自己增強功力?

東方邪白的詭計,已令夢兒付出了好多好多,受到沉重的教訓,更領悟了一些人生道理。

既然世間上只有自己方可以信任,夢兒好怕再次墮進東方不平的計謀之中。

但此刻,他已無暇細想,只要是能提升武學的方法、方向,夢兒已不顧一切把性命豁了出去。更重要的,他對自己有着堅定信心,就算是掉進龍潭虎穴,並不代表一定會死!

攀山越嶺,夢兒終於來到“罪十八島”上正南方的一條大街,這裡,亦正是“賭坊”所管轄的範圍。

“罪十八島”,合共聚集十八罪惡勢力門派,各有其極之明顯的區分,蓋有“孌童天宮”、“渡神門”、“擄人世家”、“刺青堂”、“騙大寨”、“九出十三門”、“賊贓”、“城”、“虛假樓”、“畸人店”、“暴虐門”及“賭坊”等等。

可是,除卻“賭坊”的方豪之外,其餘十一個門派,共十二位門主都盡皆死於夢兒手上。

夢兒此刻身處之地,正是島上有名的“大罪街”,大街兩側槐樹成行,綠樹如蔭,路旁設溝引水灌溉,槐樹之間夾雜大叢石榴鮮花。

十里長街,風景秀麗,微風和煦,惹人駐足欣賞。

銜尾跟一般城鎮無異,分南北坐向,左右對稱。

“大罪街”直路如筆,兩旁房屋鱗次櫛比,街道縱橫,十分壯觀,相比一些大城鎮也毫不遜色。

夢兒不斷前行,來到一座巨型牌坊之下,不由停下腳步。

牌坊足有數丈之高,莊嚴雄偉,兩旁柱礅上雕有精美游龍、雙獅耍繡球,精巧異常。正中央以隸書寫着兩個斗大的字,筆走龍蛇。夢兒凝神細看,牌中所寫的,正是“賭坊”二字。

原來這裡就是賭坊,夢兒終找到了目的地。

甫進內,登時吃了一驚,天下間能令夢兒有此震驚反應者,實在不多,“賭坊”卻教夢兒大感意外。

只見賭坊中十桌九空,惟有臨門那一桌圍聚着七個人。

賭桌之上,正進行着大小點數的賭局,那七人個個鐵臉勢猛、形態厲強,更且正賭得興高釆烈。

這些人,乃是島上顯赫有名的人物,也就是十八罪惡勢力門派的領導人中,剩下來的七位門主。

眼前的七位門主,身份地位比起夢兒所殺的那些門主來得更高更重要。

只因“罪十八島”大部分門主經已死去,島中正值危急空虛之際,惟有依靠剩下七位門主。

更且,已故門主的徒兒,皆變成苦無依靠,唯一能依賴,就只得未有被殺的幾個門主旗下之門派。

投靠了別的門派,並不表示忠心歸順,只是出於畏懼死亡而作出自保的行動罷了。

當然,“罪十八島”根本就是惡人、邪奸之徒聚居之地,忠心二字根本絕不存在,也實在沒有人會投以忠誠報效,大家都只向“自己”盡忠,絕對是自私自利的傢伙。

夢兒漸漸開始明白,整個“罪十八島”,真正能夠依附的惟有一個人,島主——東方不平。

島主的名號,確實不是浪得虛名。

能安然統治一個萬惡不赦的罪惡島,又豈會是件容易的事?

爲人老奸巨猾的東方不平,多年來聚存下來的財寶,富可敵國,勢力更是從未有過的龐大。

江湖上,每每有人在犯下彌天大罪之後便逃到十八島,在此安心花天酒地,成爲犯罪者的世外桃源。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只要有銀兩,在此罪惡荒淫、龍蛇混雜的島上,甚麼事情也可迎刃而解。

對以姦淫擄掠維生之徒來說,“罪十八島”當然是夢寐以求的人間仙境,活在罪中,死在罪中,至死不悔。

“罪十八島”上住了不下十萬人口,人人醉生夢死,日夜歌舞昇平,沒有永遠的窮人,也沒有必然的富有者。

只要能在腦子裡想出來的惡行,也都能在“罪十八島”上找到。

姦淫擄掠,或搶、或劫,無數的惡行發生,有誰能阻止?

惟獨東方不平卻有此能耐,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權力,負責把整個島治理得井井有條,只要閣下踏上島來,就保證財可露眼,所有事情也可由島主替你作主。

混雜了天下間最奸惡之徒的地方,東方不平一直也能管治得頭頭是道,足見其領導才能之出色。

能安然統治十八島,把各大罪惡勢力都控制恰當,各自區分,和睦共處,更重要的是全都歸順於島主之下。

如此“偉大”的成就,令夢兒不得不承認島主確是個出色人物。

把一大羣不願被管治的人都盡數降服,這個成就,連自己的養父小白也未必能做到。

這樣的一個能人,確可稱得上是個真正的領導者呢!

在夢兒心中,似乎隱約感到,東方不平的能力,比小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加上夢兒一直也拒絕接受小白的護蔭,他決心創立自己的“事業”,成爲一個受盡天下人敬仰的英雄人物。

此刻,機會來了,得到東方不平的賞識,給予提升武學的機會,夢兒必須要好好把握。

幾番挫敗而不殺,留下夢兒的性命,也許在東方不平的心裡,夢兒就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不然的話,誰會給機會予一個無用的蠢才,倒不如一刀斬殺來得更痛快淋漓好了!

一個正踏上成功之路的夢兒,就如千里馬遇上“伯樂”一樣,準備在高手林立的混亂江湖中脫穎而出。

但能不能成功建立自己的“事業”,就得看夢兒是否可應付正等待着他的“難關”。

“賭坊”之內,正進行着買大小的賭局,圍聚的七人個個興奮欲狂,高聲呼喊,形似瘋漢,煞是可笑。

七位門主各擁有不同的外形,或太高或太矮、或過肥或過瘦,手腳奇長或奇短,粗幼相差比例十二分大,教人看得愕呆。

分別是——“賭坊”坊主方豪,身粗如牛,滿面虯髯,一派莽夫的模樣。

“通姦門”門主——常不通,身高八尺,長手長腳,就是象徵着他那不世的“”神威。

“困囚城”城主——徐污明,滿面豆粒,貌醜如豬,一身惡臭今人好生討厭。

“殺戮寨”寨主——馮仁殺,一身猶如無骨,面相扭曲,口部痙攣,唾液從口角不停滲出,惡相難耐。

“販毒堂”堂主——羅四,風度翩翩,相貌堂堂,一介書生模樣,說不盡的優雅神釆,可算是七人中最爲人討好的一人。

“烙印世家”家主——田中家,滿身烙印,仍淌鮮血,血肉模糊,見了噁心。

“雙面樓”樓主——柳天祥,人如樓名,面形腫脹,猶如象皮,隨意扭曲變形,故有雙面之稱。

七個截然不同的人物,但都同樣染上了唯一嗜好——賭博。

夢兒一百也不明白東方不平所指的“賭坊”,怎樣能把自己的功力提升,這趟會是白行嗎?

但既來之,則安之,且看看這裡有何玄機吧!

夢兒緩緩步近賭桌,設着賭具的桌面盡入眼簾,但卻被另一些東西吸引了其視線。

只見賭桌之上,沒有任何一人下注買大或小,甚至連圍骰的位置上也沒有任何注碼,倒是奇怪。

注碼全都只押在點數上,或二或四、或五或七。

夢兒的心在想,如此賭博,豈不輸多贏少嗎?怎會有人如此賭錢呢?

但夢兒來此目的,只是尋找提升之法,其餘的,他懶得去想。

提升之法,關鍵看來就在衆門主身上,既然他們好賭,夢兒不得已只能先作討好,以便儘早獲得提升之法。

夢兒見骰盅良久未開,便一手把注碼壓在九點之上,正欲一試參與這回賭局。

身爲莊家的方豪驟見夢兒下注,立把骰盅搖個不停,像不容許夢兒參與賭局似的。

夢兒內心大感奇怪,問道:“不歡迎我麼?”

方豪說道:“當然不是。”

既然不是,爲何要拒絕夢兒的下注?

夢兒丈八金剛摸不着頭腦,託着面腮道:“那麼,爲何不容我下注?”

方豪嘿嘿笑道:“這賭局今天結束了,但另一賭局將接踵而來。”

夢兒道:“能容許我參與麼?”

方豪道:“當然可以,因爲賭局就是賭你。既然你已來到,賭局可正式開始兄弟們,來吧!”

夢兒聽罷,不明所以,但已無暇細想。

只因其中一位門主已作出了行動。

一掌壓下注碼,高聲吆喝,道:“好!我來,五點。”

說罷,骰盅如受勁力衝擊,爆碎飛散,三粒鐵骰橫飛,直奪夢兒雙目、咽喉位置。

夢兒一下反應,拗身閃避,但卻被另一股勁力反迫推前。

這股勁力,來自高呼“五點”的那位門主,他,正是“殺戮寨”寨主——馮仁殺。

鐵骰已攻至眼前,夢兒可會就此變成瞎子嗎?——

第 十 章 肉在賭坊上

“殺戮寨”位於“罪十八島”最高峰之處,山勢突兀,兩旁羣巒對峙,成一巢狀。

中央山石百孔千瘡,風勢猛烈時鑽過山洞,頓時響起幽冥鬼哭般的叫聲,回聲不絕。

加上金黃色風沙如霧般瀰漫,光照不定,益顯“殺戮寨”幽深詭秘,迷離莫測。

風蕭蕭,雲緲緲,莽莽蒼蒼的羣山中吹起凜冽旱風,萬里黃土颳着沙浪,一重一重捲入寨中。

“殺戮寨”天氣不定,地勢險峻,不時颳起大風沙,還有山岩碎石經人以五行八卦方位布出陣形,若是胡亂闖進便牽動三十六個大小不同殺陣,不利於敵人進攻作戰。

“殺戮寨”寨主——馮仁殺,一向以殺力見稱,若單以殺力而論,整個“罪十八島”

中,他只僅次於島主東方不平。

一身柔軟如無骨,殺力究竟有多強呢?

“賭坊”之內,夢兒正面對着重大危機。

只因七大門主的賭局,原來獎品正是夢兒。誰個勝了,也就能得到這位人才,任由折磨、玩弄!

出其不意的突變,教夢兒來不及反應,已陷於苦戰之中。

三骰擊射而來,直奪夢兒雙目、咽喉。前方有敵,急急後退,哪知一股勁力又從後方迫壓,兩面受敵,根本避無可避。

三顆鐵骰已近在咫尺,夢兒會就此失去雙目嗎?

不,當然不會,夢兒絕不會這麼膿包,在困週中他想出破解之法,這正是夢兒多年來在小白身上學到的能耐。

夢兒吐力發勁,擺動頭顱,無數髮絲就有如具生命般疾前,撥擋攻來的三顆鐵骰。

鐵骰受到髮絲勁力阻擋,殺力減弱,登時改變方向。

注滿勁力的鐵骰,流星般朝地面轟去,擊得地土一片凹陷。

危機解脫,惟是夢兒驚魂未定,另一危機又掩至跟前,欲把夢兒的生命奪去。

只見寨主馮仁殺以其柔韌的四肢纏繞着夢兒,或是脖子、或是手腳,全都被緊緊纏住,教他如何也動彈不得。

猶如無骨的四肢,像繩又像鞭,能從多個不同方向變形扭曲,根本就完全不似人的四肢,宛似無骨鎖鏈,教人難以接受,天下間竟有此等軟骨奇功!

陷於糾纏中的夢兒,愈是掙扎,手腳便被縛得愈緊,漸漸就連呼吸也難以順暢。

如此痛苦難耐的感覺,使夢兒不禁想起一件恐怖的事情,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死亡。

一種無助、無奈的感覺油然而生,教夢兒的自信逐漸崩潰。

不,不可能就此崩潰的,要是喪失了信心,便甚麼事也不能達成。

苦連這麼簡單的危機也化解不了,往後又怎能當上天下無敵的王者,受萬人敬仰!

夢兒漸漸開始明白,一條通往成功武者的道路,果真不容易踏上。其中要經愛的挫折、風浪,都要依靠自己一一闖過,只要稍一不慎,恐怕賠上性命就是唯一的下場。

如此艱辛的道路,有誰可以征服?

當然,若論成功者,天下間大有人在,惟是每個人的際遇也不一樣,誰強誰弱,如何定奪?

小白正是一個成功強者的最佳寫照,昔日“神、武、法、皇、異、海、狂、農”四國四族,都已幾近統一,只剩下“天法國”屹立不倒,仍與小白對抗。

耗盡畢生心血,小白終能建立自己的王國,當上一國之君。這樣的成就,談何容易!

但今天,有誰仍會想起小白的努力、艱辛?他背後的辛酸,誰能明白、理解?

一個強者的誕生,豈會是兒戲的事?

要強,便要經得起風浪,克服無數辛酸,越過任何障礙,更且,還要拋棄身邊很多東西。

夢兒要強,就必須面對重重難關,突破再突破。

夢兒不住地掙扎,依然未能擺脫對方,那可惡的馮仁殺卻愈纏愈緊,教夢兒再也喘不過氣來。

如此難纏的怪招,夢兒怎去化解?

夢兒面臨快要氣絕的一刻,但卻仍想不到破解之法。

他竭盡全力吸入一小口又一小口氣,儘量頑抗,把死亡不住往後拖延。

馮仁殺雙手緊纏夢兒,腳一點地,便緊抱夢兒躍起。

空中急旋,幾下翻身,直把夢兒頭顱朝地轟去,他再也不願讓夢兒掙扎,死吧!

被緊緊抱着的夢兒,根本不能脫身,更不能動手反抗,一份恐怖的死亡感覺來得比之前還要劇烈。

沒法脫困,只有隨勢轟地。

“彭”的一聲巨響,沙石翻飛,震得“賭坊”搖搖欲墜。

這樣的撞擊,骰子豈不被轟個粉碎?那麼,七位門主的賭局,又如何能繼續下去?

惟是骰子乃由寒冰玄鐵所鑄,便如精鋼,堅固之極,就算撞破夢兒的頭顱,鐵骰也依然未損分毫。

這種特製的鐵骰,就是專爲七位門主而制,作爲他們打賭時的賭具,一種殺人的武器。

殺人武器?對,正是殺人武器。

衆門主的“遊戲”,就是以骰子來配合本身招式而發,增強殺力,同時也增加“賭局”

的趣味性。

除卻這項“遊戲規則”外,每位門主出手都是有時間限制的。

以一炷香的時候爲限,定要在“獵物”額上印上所說出的點數,不然的話,便算失敗,再出另一位門主補上,如此類推。

這麼一來,只要未有門主勝出,“賭局”依然持續,直至有人勝出了,又成獵物死掉爲止。

可憐的夢兒,就因東方家主的一句話,便捲進了一個這樣的迷局當中,說來倒也可憐!

一個滅絕人性的“賭局”,原來都只是爲了滿足衆門主的殺人意欲,果真是“罪十八島”。

這樣的一個罪惡島,龍蛇混雜,奇人歹徒衆多,各懷鬼胎,但都被島主管治得井井有條,確實是個了不起的傢伙。

要是由人生練歷還未足夠的夢兒來當上島主,又會是何種光景?他會比東方不平更適合嗎?

答案此刻並不需要夢兒去想,一切的事情且看他能否活着離開“賭坊”,纔再作定論。

但眼前的危機,夢兒又怎樣去化解呢?

被轟至頭顱劇痛難當的夢兒,還未能想出破解之法,另一種東西已爲他解困了是香,因時限已到了。

只見“雙面樓”樓主柳天祥一拳轟在馮仁殺的背上,立把受纏中的夢兒轟個翻飛跌倒,卻趁機甩開糾纏。

隻手搓弄着兩邊面腮,笑道:“嘻嘻!馮老兄,時限已到,你輸了啊!輸得心服口服吧?”

馮仁殺實在太享受折磨夢兒的過程,竟快樂不知時限過。

正當其滿心不服氣之際,柳天祥又道:“哈!一寸香枝一寸金,馮老兄,請快快付上賭注啊!別要撒賴呢!”

願賭服輸,在公平的規則下,馮仁殺也只好輕嘆失手,放棄無聊的不服反抗。

一邊廂的柳天祥雙手依然不住的搓弄着兩腮,猶如小孩子一般趣怪,怎看也看不出他竟是一派之主。

紅粉緋緋,面容腫脹,渾身猶如圓球一般,一副娃娃模樣,看外表,全無殺力可言。

緩緩地走至夢兒跟前,哈哈笑道:“小子,你想我跟你賭多少點數呢?是大是小、是雙是單,你來作主吧!”

好無聊的說話,夢兒聽在耳裡,只覺此人更是討厭。

對智慧有着絕對信心的夢兒,當然懂得如何迴應這無聊問題。

夢兒抹了抹額上的血漬,笑道:“不如就兩點吧!”

怎麼了?合共三顆鐵骰,又怎能得兩點呢?

這個疑問,教柳天祥搓破面腮也想不通。

夢兒看着其反應,發覺此人原來是個全沒智慧的笨傢伙。

夢兒笑道:“想不通嗎?”

柳天祥道:“三顆骰,怎能兩點呢?”

夢兒突然伸出右手雙指,二話不說,便一手朝向柳天祥雙目猛地插去,十足勁力狠狠直戳。

被插得雙目劇痛的柳天祥登時仰天呼叫,活像痛得死去活來一樣。

夢兒笑道:“那便是兩點了!”

插在對方雙目的兩指,猶如被一股吸力吸住了,夢兒竟未能將雙指拔出來。柳天祥這老鬼,一雙眼珠竟能受力凹入眼窩裡,雙指勁力如泥牛入海,竟傷毀不了眼目。

柳天祥說道:“好小子,竟敢作弄我。”

說罷,一股勁力登時傳至夢兒手上,一個大肉球般的頭顱連同被夾着的手指隨即狂撼向夢兒。

“哇!”的一聲,夢兒的頭顱又再被重創,一聲如厲鬼狂呼的叫喊,教任何人也聞之膽喪。

勁力隨着撞撼透發,轟得夢兒退飛開去。

柳天祥口中不停發出陣陣笑聲,像是恥笑,恥笑夢兒的無知、無能、無聊對抗。

笑?有啥好笑?

柳天祥每一回失笑,是因爲眼前敵人快被他折磨得死去。

夢兒還以爲一手往其雙目插去,使他眼目失明未能視物,早着先機,便可一舉殲殺。

但夢兒萬萬沒有想到,眼前的敵人竟身懷奇異功能。

一身猶似牛皮所制,柔韌軟綿,能把所有攻來的殺力全都御去,倒也怪異得教人莫名其妙。

隨着柳天祥雙目“復元”,“賭坊”之內立時翻起大風,震得四周塵埃大作,陰風陣陣。

跌在地上的三顆鐵骰,隨着勁力再彈射而起,柳天祥大叫道:“我要,七點呀!”

說罷,配合鐵骰彈起之勢,一口張開,將鐵骰合於口中。他,究竟打算如何奪得七點?

驀然間,柳天祥腹部忽地鼓脹,猛然從口中吐出一骰,直朝夢兒射去。

一顆鐵骰,夢兒當然能夠應付得了。

仰天朝上,夢兒正準備以長髮撥截阻擋。

可惜這個如意算盤,卻沒法打響。

猝然,柳天祥竟從背後取出一把足有三尺長的神兵鉸剪來,一個箭步,瘋狂剪向夢兒。

衝前、提氣,“彭”的一聲,另一顆鐵骰又從口中吐出,但其目標卻不是夢兒,而是第一顆鐵骰。

驟見夢兒有所戒備,柳天祥以後上骰子增加第一顆骰的速度,令夢見猝不及防,再也難以準確運用發力截擋。

防不勝防,夢兒無奈把所有勁力照單全收,額上赫然印上五點記號。

還差兩點,柳天梓便能得勝!

無論如何,夢兒必須阻止柳天祥口中的骰子再印在自己額上,還有那撞擊第一粒骰子,接着被柳天祥一手接回的餘下那粒骰子。

夢兒雙手受制於大鉸剪,他有啥辦法能阻止攻勢啊?

二人近在咫尺,柳天祥猛然吐出第三骰。

額上印記,就如禽畜一樣,被主人烙以記號,是絕對的奇恥大辱,這事竟發生在自尊心極重的夢兒身上。

“哈……!”

場中衆門主鄱在笑,笑得瘋狂,笑得教夢兒極之難堪。

很好,難堪的夢兒會因此而激發殺力提升的!——

第十一章 瘋狂殺力強

戰爭本來是一件殘酷的事。

爲了保命,人往往露出野獸狂性,爲了勝利,會毫不猶豫奪去他人生命。

戰爭就是你死我亡,以強凌弱、以衆敵寡、以大欺小,沒有公平可言,只有一個目的—

—戰勝。

勝利除了能保住性命,還能得到地位、權力、名利。

因此人自出孃胎,體內便存在着一種征服別人的。不要以爲人不犯己,己必不犯人。

那只是一些弱者的處世之道,生於那個弱肉強食的世代裡,強者才能主宰一切。

你是弱者,就好應該任由我的無情吞噬。

於是戰爭便成爲好合理的藉口,恩仇、愛恨都由戰爭決鬥去解決,其實一切只不過是發泄心中的罪性。

要天下太平,滅絕戰爭殺戮,絕不容易。

因爲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乃是非地,亦都是殺戮之地。人有妒忌、貪婪、癡想、歪念,一切一切,也就好容易教人陷入罪惡深淵,以不法手段來巧取豪奪,滿足自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誰能真的兩袖清風,一派瀟灑?

今天,在“天法國”的“天風校場”,亦有着身不由己的兩人在爭鬥,他們不認識對方,只知道眼前人非殺不可。

爲何會如此?因爲他們揹負着家國重任,成敗得失關係着國家威望,還要替已死去的同胞報仇。

賤人,斬你千刀萬刀亦難泄我心頭之恨。

一個手持圓形盾牌,舉止輕盈靈活,盾牌上鑄有太極圖案,還有“天法”二字,左手握着明晃晃的大刀,看得人膽顫心驚。只見他一臉精悍神態,給人一種百分百自信感覺。

不用多說,他正是伍窮刻意訓練的“惡煞戰兵”,在軍中位居鋒將,最愛搶先撲入敵陣。

另一個手持長方形盾牌,盾身大得能把用者半身避擋,本應是難以舞動的盾牌,但在那人手上卻又揮灑自如,將長方形盾牌的功用發揮得淋漓盡致,再加上手中刀柄特長的大刀,頓時殺力無窮。

兩人在偌大的“天風校場”上來回交戰已有數百回合,不要命的廝殺已令他們氣喘咻咻,額上豆大的汗珠不住淌下。

但他們依舊不停在殺,一刀一刀向敵人劈斬過去,除非其中一方倒下,否則他們的決鬥將會無止境的繼續下去。

可怖狠辣的殺戰只得兩位座上客,無聲無息站於依山而築的一幢石砌高樓內,憑欄眺望細意觀看。

兩人比鬥,乍看全無半點高手風範,只是不住的簡單互砍,究竟他們有啥吸引高樓內的貴人留神注視呢?

從二人的攻殺招式可以看得出,他們雖沒有高手風範,但卻殺意凌厲非凡,目光如血,兇巴巴的殺性癡狂。

風範是後天培養,殺意卻是從心而起。

“惡煞戰兵”劈出十刀,全都被敵人那佔盡優勢的長方形盾牌盡數擋下,“惡煞戰兵”

怒不可遏,當下一腳蹴出往敵人胸口轟去。

敵人不再抵擋,便吃“惡煞戰兵”盛怒下蹴出的一腳,胸口被轟得癟了下去,痛楚感覺蔓延全身。

自己最痛時,也就是敵人攻勢盡頭,難以回防的一刻,敵人明白道理,在中腳的同時猛然旋身向“惡煞戰兵”奮力砍出一刀。

把痛楚融入殺力,殺意再次提升,力量隨着“惡煞戰兵”的攻擊而增加,兩手緊握特長刀柄,將那股蘊藏的可怕力量無情地狂揮而出。

攻擊的同時,防守最是薄弱,“惡煞戰兵”未有料到,對方會在猝然間襲擊,始料不及下忙把盾牌迎上。

一陣轟然巨響過後,天地霎時萬籟俱寂,“惡煞戰兵”瞠目結舌的看看手中那化成片片粉碎的盾牌,不能置信的呆在當場。

戰果已經出現,也代表死神已降臨“惡煞戰兵”身上,可是敵人未有進一步的攻殺,往後退開三步,再沒有任何舉動。

臉上充滿着笑容,笑並不是因爲勝利,而是來自恥辱,對失敗者的恥辱。主人沒有下令把對方殺掉,只是要對方感到恥辱帶來的痛苦。

“惡煞戰兵”經已戰敗,並受到敵人的無情恥笑,但他沒有作出任何反應,只是靜靜的站着,沒有大王的命令,即使被千刀萬剮,他都決不會反抗。

突然,一陣有若雷鳴似的笑聲自高樓內發出,顯出高樓內的兩人皆功力非凡,驚世駭俗。

當中一人腳旁放置着一雙用鐵鏈鎖住的刀劍,那人身穿金黃色的長袍,袍上繡有金龍吐珠,尊貴氣派無與倫比,他正是“五國”的大統領,“馬亞”的大王子呼延龍二。

與他並肩而立的人,手中“敗刀”殺氣森寒,臉上刀疤更顯他梟雄本色,對,他就是“天法國”的大王伍窮。

伍窮探知“天鷹城”的實力深淺後,沒有再派兵進攻,回到宮中只是命人請來“五國”

的大統領呼延龍二,到皇宮一聚。那呼延龍二也毫不示弱,只帶十個近衛鋒將,便昂然進城入宮。

難道伍窮想借助“五國”之力,剿滅“天鷹城”?

各人都是那樣想,但伍窮的答案卻教他們出乎意料之外,呼延龍二到來,伍窮竟把他帶到“天風校場”,更安排一場“五國”士兵和“天法國”戰兵比斗的節目。

呼延龍二也想看看“天法國”戰兵殺力究竟到了何等程度,於是便派出鋒將中最強的一名上前迎戰。

兩人奉主人命令決殺,爲國家、爲曾被對方殺死的同胞,殺性狂蠻、如瘋似癲的,誓殺眼前賤人。

料不到“天法國”會落敗,亦想不到“天法國”落敗後伍窮居然會笑,這算是甚麼意思?

笑甚麼?好笑嗎?你笑得十分難看,是我戰勝你戰敗,笑的好應該是我,你沒有資格笑。

伍窮的心思愈來愈是縝密,比從前更難以捉摸,呼延龍二不明白伍窮爲何笑,他只能以笑來掩飾自己的滿肚疑惑。

沒有問,呼延龍二隻說了一句好合理的說話:“‘天法國’的兵器不如我國,我們勝出乃是理所當然。”

合情合理的說話,戰場上,兵器是殺人和自保的必需品,它的強弱關係着戰士性命,兵器強當然佔優,故此每一國都極是注重兵器鑄造,以便在戰場上輕易壓倒敵人。

呼延龍二說話語氣響亮,只因道理握在手中,便振振有詞,目的不過是要挫折伍窮的狂焰氣勢。

惟是伍窮沒有因呼延龍二的說話而收斂笑聲,相反笑得更狂更傲,令呼延龍二甚是疑惑,這傢伙瘋了麼?爲啥故弄玄虛,原來傳說中的梟雄伍窮,好生胡混!

伍窮像聽見世上最好笑的謬論,笑聲良久方止,第一句說話已教心高氣傲的呼延龍二聽了心中生氣:“你以爲兵器勝過了我國便必然戰勝,哈!笑話,天大的笑話!告訴你,你的戰兵已死。”

甚麼?站在“惡煞戰兵”三步之遙的“五國”士兵居然死了,他何時被殺?如何被殺?

爲何連呼延龍二也看不出他被殺?

凝目細看,那位“五國”鋒將依然不動如山,站於“天風校場”上,雙目有神,表情傲慢得很,非但沒有死去,更且發出一陣陣恥笑聲,顯然在心中正笑罵這笨伍窮。

伍窮爲啥會說他已經死了?

呼延龍二不屑地道:“聽聞伍窮愛說廢話,本統領還以爲是坊間流言,不可盡信,想不到原來在龍座上的皇帝,竟真的會如此語無倫次,哈……,對了,對了,‘天法國’也就好應該由咱們‘五國’吞併、主宰啊!”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呼延龍二身爲“五國”大統領率兵攻打“天法國”,他當然要好清楚對手實力,如今一見,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對於別人的冷嘲熱諷,伍窮早已見怪不怪,呼延龍二的說話根本聽不進伍窮耳內,嘴角帶着一絲微笑,眼神堅定地向自己的“惡煞戰兵”道:“看來你不太明白我說話的意思,以你如此幼稚無知卻爲‘五國’領兵,看來最終必然一敗塗地,客死異鄉!”

如此侮辱,呼延龍二不禁怒火中燒,伍窮既然說他背後有一番大道理,他也樂意聽聽,再來個徹底恥笑,呼延龍二淡淡道:“閣下既然有過人見解,本座願聞其詳。”

伍窮當仁不讓,乾笑了一聲,道:“你要請教我麼,我便給你一條人生大道理,驕兵必敗,我想你熟讀兵書已經早有所聞,不用我再多作解釋,看你手下勝出之後,竟然囂張跋扈,自以爲是,殺劫已來還懵然不知,你說可不可笑。”

那一番道理,呼延龍二又怎會接納,要是自己接納,才智豈不是在伍窮之下,呼延龍二不甘示弱道:“如你所說,戰勝者應該是閣下的‘惡煞戰兵’,但事實放在眼前,又教人如何信服,看來伍窮只是用一大堆至理來爲自己建設國家,滅國也是必然的事。”

言畢,伍窮又是一陣狂笑,接着嚷道:“‘惡煞戰兵’你的對手是否已經死了?”簡單的一句問話,卻換來好不簡單答案。

“惡煞戰兵”道:“對,死了!大王。”把手中大刀棄於地上,雙目發出深山大澤裡野獸般的寒芒,一步一步直迫“五國”士兵,有若飢餓下發狂的兇獸,要把獵物連骨吞入肚裡。

“五國”士兵被盯得全身冷汗涔涔而下,如墜冰窖之中,大聲呼喝,把心底的無形恐懼驅出體外。兩手緊握特長刀柄的大刀,如狂衝前,一刀往形如兇獸的“惡煞戰兵”劈斬。

簡單的揮殺,“惡煞戰兵”竟不退不避,任由大刀插入軀體,痛楚令他狂叫,恍似夜梟哀號,厲鬼長嗥。

痛楚可以令人清醒,方可令人瘋狂,看來“惡煞戰兵”屬於後者,一刀入身,便轟出十多拳,每拳均以對方頭顱爲目標。

那是代價,殺我便要付出沉重代價。

瘋狂的攻擊,令“五國”士兵拼命掙扎,手中大刀胡亂向敵人狂刺,可是刺得愈多,身上及頭顱所中的拳頭亦暴增。

理論上,一個赤手空拳的人跟一個拿刀的人比拚,輸的好應該是赤手空拳者,可是伍窮刻意訓練出來的“惡煞戰兵”絕對有異於一切常規。

伍窮要瘋,要全國人民瘋狂,而最瘋狂者便納入爲“惡煞戰兵”內再加以苦練,爲“天法國”帶來最大的“本錢”。

瘋狂,把潛藏在人體內的獸性表露無遺,原來“惡煞戰兵”被大刀多番刺傷,應早已失血過多暈倒地上,但實際結果卻不是那樣。

身體不住被重擊,變得十分疲乏無力,手中刀一再亂刺也停不下敵人拳頭狂攻,難以接受下,心中驚怯驟臨,膽破心寒,登時殺力崩潰,“五國”士兵被狂拳轟碎頭顱,弄得腦漿四濫,活生生被打死,死狀可怖!

臉上五官經已不復見,身軀更是慘不忍睹,肉和骨亦不能清楚相分,就像一團爛泥牛糞,可見伍窮所訓練出來的瘋狂意志如何恐怖。

“惡煞戰兵”撕下已變成一團血肉的“五國”士兵衣衫,爲自己包裹傷口,傷痕多得一時難以全都包紮,只好把數處嚴重的傷口處理,其餘的暫不再理會,靜靜站在一旁。

“五國”士兵先勝一場,再加上有大刀在手,怎想過自己會被一個赤手空拳的狂人打死。

情況儼如一個在平地上不斷奔跑的人,他看見前面是陸地,也就信心十足的繼續前行,怎料忽地腳下踩空,身體失去重心掉了下去,墮落無底深谷,那種急襲心頭的恐怖感覺,一瞬間充斥腦海,驚惶失措也就成了致死原因。

伍窮向身受重傷,但依然挺立身子站於一旁的“惡煞戰兵”點了點頭,戰兵方纔領命離去,十二分遵從皇命。

這一仗伍窮反敗爲勝,呼延龍二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這“天法國”的梟雄,果然有值得佩服的地方。

首先伍窮竟然不計前嫌,“五國”多年來不停對“天法國”滋擾,甚至發兵討伐,戰禍不斷,手下大將李厲琤還險死在皇上皇爲“五國”所佈下的殺陣當中。

伍窮隻字不提,還恭請他到皇宮一聚,可見伍窮胸襟廣闊,氣量汪涵,伍窮就是伍窮,確教人刮目相看。

命令“惡煞戰兵”在呼延龍二面前盡情演繹他的狂態,把自己的後着任意讓敵人知悉,全不懼敵人對他有所防範,信心大得比整個“天法國”加起來還要大,伍窮所幹這一切,在在顯露其大梟雄的風範。

其實,伍窮讓呼延龍二觀看他的“惡煞戰兵”,是要令對方感到他所訓練的士兵如何瘋狂,恐懼會令人退縮,懼怕之下便不敢再派兵攻打“天法國”,不戰而屈人之兵,那全都是神相風不惑向伍窮獻上之計策,一切盡在他計算之內。

看罷戰兵之拚鬥,兩位絕世高手暫且放下激烈殺意,一同享受佳餚美酒,就似是相逢恨晚的好兄弟一樣。

美貌宮女侍奉在旁,呼延龍二笑道:“看來在戰場上我的戰兵未必能勝得了‘天法國’的瘋狂殺力。”

伍窮哈哈大笑起來,仰首喝下一大杯酒,笑道:“不是未必,而是一定,‘五國’必定一敗塗地!”

說完,一口氣就把壇裡的酒都喝光。

呼延龍二微微一笑,似是想到極有趣的事情,道:“戰爭除了運用戰兵能取勝外,還有另一個方法。”

伍窮彷彿明白對方心意,雙目閃出精光,笑道:“天下間最愚蠢的人都以爲,對付‘天法國’便是擒賊先殺王,先來把我殺掉!”

呼延龍二道:“本座的一刀一劍,從來要殺誰也一定成功,這個你應該先了解。”

伍窮道:“我更瞭解的,是呼延龍二從前所殺者,都只是庸才,你的刀劍能殺豬殺狗,卻不一定能殺人,當然,要用來殺朕,結果就只是自殺,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的是你們兩個賤人!”

好斗膽的說話,竟有人擅自闖進來喝罵,這個人,更且是個女人,弱質纖纖的女流之輩竟不畏死嗎?

她,真的從不畏死,她名叫——十兩!——

第十二章 無敵愛玉郎

國與國之間的爭鬥,高手跟高手間的決殺,鄱在乎着生命的問題。

誰個在戰役中敗下陣來,都要付出寶貴性命。

就像一場賭局,把你的性命押上,你可能有十足的把握,但未必一定有百分百的勝算。

即使勝券已緊握你手,意外之事往往也難以估計。

因此要面對每一場關乎着自己性命的戰爭時,必須先要對自己有一定程度的信心,否則便不戰而敗。

但人總是自私,不用出生入死當然樂意接受,於是運用超凡智慧令一大羣人爲他而戰,自己則以逸代勞,毋須流汗流血。

利用別人,爲自己達成更遠大的目標。成功便要犧牲,他們可能會爲死了的人風光大葬,可惜人死了就甚麼都感受不到。

呼延龍二要以個人實力把伍窮斬殺,再奪得“天法國”,故此他放棄了一貫的沙場征戰方法。

問題是伍窮已非昔日的黃毛小子,每一個殺他的人都必須付上沉重代價,呼延龍二勝算又有多少?從來要殺伍窮的人都失敗,刀鋒冷也好、皇玉郎也好、小白也好,誰也不能斬殺每一天都在作自我提升的伍窮。

不要問自己可否殺得死眼前大敵,只可以告訴自己一定能把敵人碎屍萬段,這是呼延龍二殺人的宗旨,亦是他一生人的原則。

本來想利用兩個士兵的拚殺來打擊伍窮,始料不及,伍窮竟已把士兵訓練成瘋狂殺神,事由呼延龍二意料之外。

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伍窮竟讓呼延龍二看清楚自己的底蘊,他的自信比精鋼還要堅固,那是意料之外意外。

事情發展至此,呼延龍二不得不以武功挫敗伍窮,再予以擊殺,否則他會在伍窮的無形陰影下,以至不戰而敗。

又是一場精彩的決戰,兩人正在凝神待戰,冷不防,卻出現了一個不應該此時出現的人,她是——十兩。

十兩的出現,令場上的兩位高手,表情都有所變化,呼延龍二本來殺氣騰騰,因爲“天法國”的皇后出現而淺現笑容,一種渴望已久的笑容。

自從當日夜叉帶走十兩,他就渴望兩人能有再會之期,料不到卻在此情此景下碰上,儘管如此,再見十兩仍教呼延龍二喜悅不禁。

伍窮見到十兩臉上也露出笑容,但笑容很快就斂去,因爲十兩臉上掛着伍窮好討厭的—

—鄙視又滿足笑態。每一次伍窮看見十兩有着這種笑容,他便知悉十兩必不懷好意,要破壞他的國事。

笑得如沐春風,十兩走到呼延龍二身前,鑯手輕撫這位“馬亞”大王子柔情萬種的臉,摸得對方全身發軟,接下來便是一陣冷意。

冷意來自酒,本來在桌上未喝的酒,已經潑到呼延龍二臉上,潑酒的人便是眼前人十兩,她杏目圓瞪,一臉惡形惡相。

驚震呆愕的呼延龍二,沒有避過潑來的酒,不是避不過,而是沒料到十兩會如此橫蠻對待他。

十兩怒道:“你們喜歡打打殺殺,早應該站出來一決雌雄,爲何要躲在萬人之後當一對縮頭烏龜,要死你們自己去死好了,爲何推百姓、部下去死?你們算甚麼英雄、梟雄,根本就是貪生怕死的混蛋而已!”

一輪痛罵,教呼延龍二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尋常百姓,早已拉出去來個凌遲或腰斬處死,但痛罵他的卻是“天法國”的皇后,自己鍾情的十兩,那一口氣只好強忍吞下。

十兩討厭戰爭,更討厭百姓的無辜犧牲,留在“天法國”是爲了要安慰一羣受苦百姓。

一將功成萬骨枯,除了萬骨棄於戰場上,十兩更看到士兵的親人如何痛心疾首,悲哀落淚。

萬骨枯,只是形容死者已矣,至於死訊帶給其親人的傷害,又怎會是隻字片語所能形容。

爲君爲王者,不理百姓痛楚,任意妄爲,在十兩安慰那些已死去的戰兵家屬日子裡,深深感受,今日乍見兩大王者任意讓部下戰兵爲自己賣命,當下怒火中燒,也就更加認定“暴君”的概念,恨不得兩人都快點到陰曹地府去,免再遺禍人間。

只是當頭棒喝不一定人人都願意接受,伍窮就不吃這一套,十兩惹得伍窮怒目瞪視,閃電般的步法移至十兩身旁,一手便緊扣着她的咽喉。

伍窮真的瘋了,那是他最愛的十兩啊,亦毫不考慮痛下殺手,權力已使他迷失方向。

伍窮握着十兩柔軟的咽喉,喝道:“你最好給我收口,離開這裡,不要逼我幹出一些教我痛心的事情。”

能夠不殺十兩,伍窮亦願意放過她,只希望用一些威迫恐嚇,能把十兩暫時趕離。

本來已消失的笑容,又再在十兩臉上涌現,是甚麼事情讓十兩充滿自信,伍窮還未想得通透,答案就來了。

凜冽陰風逼近,伍窮卻看到身前深深淺淺、虛虛幻幻的竟有數十條人影射來,分別重掌轟向自己。

敵人殺力轟得四周罡風大作,狂飆亂舞,首當其衝的伍窮,被陰風吹得徹骨生痛,忙撤去緊扼十兩咽喉的手,往敵人虛實難辨的重掌回擊。

殘影漸漸消失,十多掌變回鬼神辟易的一掌,攻得伍窮防不勝防,逕自亂了心神。

兩掌相擊,爆出如雷鳴聲響,伍窮竟被突如其來的殺力迫退三步之外,來者就像亙古不變的巨石,挺立站在十兩身旁。

三步過後,伍窮方把攻來的勁力盡卸地上,定住身形,十兩身旁的偷襲者驀地不見了。

一聲尖嘯,偷襲者如大鵬展翅從半空中飛撲伍窮,手中一枝晶瑩通透的玉蕭如長劍戟刺殺向敵人鼻樑。

身法挪移,伍窮正想施展出詭異飄忽、無定無影的遊移身法避開敵人攻殺。

誰知玉簫竟射出兩道氣勁分攻向伍窮雙目,雙腳連環蹴出,踢向伍窮胸膛。

“敗刀”把快腿擋下,一掌推出擊散攻來的氣勁,伍窮仰身往後,避過攻來的玉簫。

玉簫夾着一股勁風疾衝向敵人,伍窮退避不及,鼻樑被擊至重傷,鮮血飛濺。

被擊傷的不只是伍窮的鼻樑,還有他的心,只有二十年前,在長街上面對刀鋒冷,伍窮纔有如此懼怕過。

二十年後的今日,伍窮連道醫苦來由也不怕,怎會對眼前的偷襲者產生莫名恐懼,那種感覺就像不再懼怕猛獸的人,再次遇上一頭令他不期然移步、退後的兇獸一樣,教他難以接受。

天下間沒甚麼事,會比自以爲不再懼怕任何事時,卻又發生令自己從心底裡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更可怕,怕,是人的大敵,驚惶懼怕,也就一生一世不敢再面對了。

伍窮摸一摸已破損的鼻樑,沾上手的鮮血是如此驚心動魄,難以置信,本想再次反攻,偷襲者已不知去向!

呼延龍二早想出手,在十兩被伍窮緊扣咽喉的一刻,他本想爲十兩解圍,但他遲了一步,是遲了一大步,因爲當他在想的時候,伍窮已被擊退,正待看清楚發生何事情,伍窮已被人轟破鼻樑。

拔出刀劍,偷襲者已臨及身前,晶瑩玉簫宛似靈蛇出洞,不住向呼延龍二身上大穴打來。

“志室穴”、“環跳穴”、“神封穴”、“關元穴”、“青靈穴”、“雲門穴”,每一擊都攻得呼延龍二不得不先作固守。

左擋右截,呼延龍二顯得手忙腳亂,玉簫的攻敵招數倏來忽往,呼延龍二慌忙拆解,不得不刀劍並施,竭力截阻瘋殺。

刀柄劍柄插入鞘內,呼延龍二手中兵器頓時變成一把長約十尺的兩刃兵器,旋飛疾舞正要揮出絕學,殺退偷襲者,豈料長劍被人緊緊扣住,定睛一看,方發覺長劍已被玉簫套個正着。

“當”的一聲,長劍竟被狠狠折斷,呼延龍二急身退避,身上雖沒半點傷痕,自尊心卻是徹底被侮辱,難堪到不得了!

手中刀劍伴他征戰多年,從沒有試過被人折毀,如今和此偷襲者交手不到數個回合,長劍竟已被對方輕易折斷,那種難堪與被侮辱的感覺,教呼延龍二羞愧難當,臉龐都頓時漲紅了起來。

折劍之後,偷襲者再次回到十兩身旁,此時伍窮和呼延龍二方纔看清楚來者是誰。

此人年約四十餘歲,臉如冠玉,一頭及眉長髮,身穿整齊長袍,舉止飄逸,單從外表判斷,實在找不到半分可以挑剔之處。

惹人注目的是兩道赤紅如血的眉毛,分別纏捆於發後,使本來溫文儒雅的樣貌,添上三分邪異色彩。

他正是“神、魔、道、狂、邪”上代五大高手的表表者,曲邪——皇玉郎,也就是當年殺力最強的高手。

玉樹臨風,神俊非凡的皇玉郎,以情深似海的雙目凝視十兩,毫不把伍窮及呼延龍二放在眼內,看來皇玉郎已將保護十兩的安危視作己任,問題是他爲何會突然在這裡出現,武功又怎可能急劇提升,以一敵二,盡顯絕世高手風範呢?

場中的三個男人都深愛着十兩,一切的問題來源都是爲了她,此刻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天法國”皇后十兩的身上。

十兩沒有理會伍窮的目光,輕撫皇玉郎的紅色眉毛,婉惜地道:“玉郎,你消瘦了。”

皇玉郎情深款款地道:“我已把你的承諾實現,你應該滿意吧?”

爲何皇玉郎會突然現身呢?這便要從數年前說起,當日皇玉郎欲見十兩卻被伍窮多番阻撓,最終得悉十兩已決心和伍窮破鏡重圓,黯然神傷下惟有獨自離去。

放棄對十兩的追求,捨棄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的鐘愛,皇玉郎終日以酒作伴,留連“窮鄉乞巷”內。

昔日的五大高手之一,瀟灑情態再也難以在皇玉郎身上尋覓到半點蛛絲馬跡,能見的就只有一臉于思,眼神落寞,十足十一名潦倒漢。

十兩爲了安撫百姓,四處慰問,“窮鄉乞巷”中恰巧碰上皇玉郎,兩人在橋畔敘舊促膝長談,皇玉郎方纔明白十兩心意。

十兩厭惡戰爭,皇玉郎早已心中知悉,想不到的是十兩會向他提出大膽要求:“只要你把武功再提升,成爲天下第一,阻止伍窮對別人的侵略,甚麼君太狂,便挾子以刺殺,以利天下百姓,我便委身下嫁於你。”

就是這一句話,教跌落深淵的皇玉郎再次重見人生曙光。皇玉郎暫別十兩,獨自苦思提升武功之法。他已有了目標,也就瘋狂的向目標進發,儘量於最短時間內再成爲天下第一武者。

數年以後的今日,皇玉郎已達成他對十兩的承諾,欠的就是把伍窮擊倒,證明他殺力驚人,天下高手都被他騎在頭上。

伍窮與呼延龍二非常合拍的踏前一步,手中緊握兵器,他們從沒想過會有聯手一天,但皇玉郎武功如此高絕,讓他活着離開,終是個大患,兩人無形間站在同一陣線,誓要將皇玉郎送上黃泉路。

皇玉郎一反常態沒有多餘說話,眼見敵人聯手進攻,左手從懷中探出一枝銀笛,在五指間不停打轉,銀光乍閃,恍如手握一輪明月。

左笛右簫,先是兩步一停,繼而五步再停,像在跳一些蠻荒夷族的舞步,伍窮二人一時也未懂如何進攻。

皇玉郎的步法,是否藏着一種極厲害的武功?貿然進招會否着了他的道兒?伍窮在剛纔恐懼急襲下,已不敢小覷皇玉郎。

兩人隨着皇玉郎的動作移步,不自覺間已墮入曲邪的陷阱之中。皇玉郎掌握着殺戰節奏,主動帶領二人,不知不覺間已主宰了大戰的勝負。

電光火石間,皇玉郎捨棄詭異身法,驚鴻急掠衝至伍窮面前,轉眼玉簫與“敗刀”交擊一百回合,攻殺伍窮的同時,呼延龍二也不閒着,銀笛無聲無息從皇玉郎手中游到他雙腳,好個皇玉郎竟以腳御笛跟大王子鬥個旗鼓相當。

本來兩人聯手,如今被皇玉郎分隔開來,再也組成不了合擊之勢,銀笛玉簫招式截然不同,鬥得伍窮、呼延龍二兩人冷汗涔涔。

捉摸得到玉簫的招式,伍窮正要反攻出招,豈料玉簫忽然失蹤,一點銀光刺來,玉簫經已換上銀笛,皇玉郎目的就是要你亂,亂便會萌生恐歡。

銀笛玉簫不停交替與伍窮、呼延龍二兩人對戰,以伍窮能耐,絕對不可能跟呼延龍二聯手下,仍敗退受挫。

伍窮不願再想下去,殺,殺,殺!殺死皇玉郎,手刃此麻煩殺神,儘量簡單的去殺便是。

不斷苦鬥,皇玉郎卻佔盡上風,忽地他又再變招,玉簫、銀笛猝然射入衣衫之內,頓時變得兩手空空。

三人動作突然靜止下來,皇玉郎究竟搞甚麼鬼?好快,伍窮便知悉原來皇玉郎已施展殺着。

不必多加猜度,伍窮要一舉消滅心中不明恐懼,怒吼聲中,“敗刀”劈斬皇玉郎,呼延龍二亦提刀殺上,兩人聯手同時夾擊,誓要把皇玉郎一分爲三!

玉簫銀笛再次出現,挾着雷霆震怒之威,分別射向二人咽喉。

原來皇玉郎藏笛、簫於衣袖內,運勁蓄力,左手笛震射穿過右袖擊出,右手簫同樣自左袖疾射刺出,分別攻向兩大敵人,這正是皇玉郎的創新殺招“勞燕分飛”!

簫、笛同時狠狠刺中伍窮、呼延龍二咽喉,兩大高手竟也擋截不了急疾之勢。

護身罡氣護住了咽喉受創處,頓覺喉頭一甜,看來並不能完全消解攻來之殺力!

二人咽喉同時慢慢滴下嫣紅鮮血,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來,看來血管被震撕裂了!

皇玉郎收回玉簫、銀笛,卻不再進攻擊殺。

十兩上前輕吻皇玉郎,令他高興得如癡如狂,執着十兩的手轉身離去,再沒有留下甚麼說話。

簡簡單單的明示,已足教伍窮、呼延龍二心死,更且絕對理解,這皇玉郎要殺自己,實在太輕易。

從此,兩人腦海中必然留下陰影,甚麼呼風喚雨、睥視天下、狂妄自大……

一一都必須自我收斂。原來,天下之大,能人實在太多,皇玉郎已成殺神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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