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部 真知己

“鐘樓”位於“罪十八島”最高處,樓面呈長方形,分上下兩層,四周有迴廊。各層檐下飾以斗栱,青綠彩繪,樓頂覆蓋彩色琉璃瓦。

樓的基座以青磚砌成,南壁與北壁之間在正中處闢券形過洞,整座鐘樓矗立在基座中心,結構勻稱得體。

“鐘樓”上寒風凜冽,一勾殘月從雲中隱現,叢林中傳出夜梟戾聲怪叫,教膽小者畏怯退縮。

“罪十八島”的東方世家家主,站在那叫人心寒的地方,憑欗望着那羣聲勢浩大的敵人,臉上不禁漾起一絲苦澀微笑。

尾隨東方不乎上來的“賭坊”主人方豪,看見家主正爲敵人來襲而煩惱不堪,十分謹慎地道:“家主大可放心,我已派人強攻那十二艘戰船。”

家主泠泠一笑,罵了一聲“蠢”,便不再理會方豪。

究竟東方不平有啥對策應付“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蠢又是甚麼意思?

放眼望向火光連綿海上,平靜的水面突然掀起千百道白色浪花,起伏不斷的波浪疾衝向十二艘戰船。

浪花全都來自一羣保護“罪十八島”的人,他們全是“賭坊”主人方豪苦心訓練的一羣死士,正以急遊神法撲殺敵人。

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人保護,“罪十八島”是所有罪惡根源,亦是尋找最大利益的地方,誰也不想它被滅。

攻勢洶涌澎湃,如怒潮直卷殺上。

死士們口中銜着一把劍柄比普通長劍長逾一倍的兵器,分別奮力遊向十二艘戰船,逼近船身之際,猛然跳躍,一腳踏着船身借力再上。

去勢如矢應機,霆不暇發,電不及飛。如此好身手,登時教船上各人呆愕當場。

一衆死士輕易躍上船頭,“天宮”的人顯然未加阻攔,只因他們左盾右刀,全都嚴陣以待。

持劍死士裸着上身,手握劍柄特長的劍,溼漉一片的頭髮映射出天上月亮光輝,臉上盡是憤怒神色。

誰欲殲滅“罪十八島”,下場只有死。

鬥志激昂,殺意瘋狂,長劍縱橫交錯殺向船上各人,怒呼狂叫誓要把一切生命殺絕。

惟是面對“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他們有多少勝算,相信沒有足夠實力,“天宮”兩位宮主亦不會大舉來襲。

但兩位宮主的對策竟簡單得很,只有一個字——守。

固守列陣,守得水泄不通、潑水不入,近千把長劍竟未能殺敵半個,站在“鐘樓”上的方豪不禁暗自焦急。

東方不平一臉不悅之色,道:“你將會徹底瞭解自己是如何的愚蠢!”

方豪沒有理會家主說話,定睛看着戰船上的情況,雙拳愈握愈緊,很想有個教東方不平另眼相看的結局來。

結局來了,來得叫他瞠目結舌。

連聲慘叫,應該是很好的結局,敵人全滅,我方大勝,拍手稱慶還來不及,何以還會瞠目結舌?

原因好簡單,慘叫聲並非來自“天宮”等人。哀號呻吟全都來自“賭坊”方豪苦心訓練的一衆死士。

更教方豪驚呆的是,“天宮”各人依舊無恙守得固若金湯,未有絲毫進攻之意,那究竟是誰斬殺賭坊賊衆?

血染雙目,咽喉發出野獸咆哮,手握長劍疾斬亂劈,誓要把眼前人都斬盡殺絕。殺人者,是“賭坊”賊衆,被殺的也一樣,你殺我,我殺你,竟自相殘殺起來。

方豪嚇得往後跌退數步,幸好家主及時扶住纔不至出醜當場,家主淡淡道:“蠢人的最佳下場,就是死得直截了當。”

鏖戰至此,千百個死士互相瘋狂斬殺,人人血目似瘋,剩下不足一百人倒地不住喘氣,他們都想盡快恢復體力,再次劈殺身旁的同伴。

何以本是同根生的夥伴,竟變成不殺不快的敵人?

方豪想不通,但家主卻清楚明瞭,因爲他知悉“天宮”有一種毒,此毒能夠令人喪魂失魄,斬殺身上沾有毒藥臭味的“敵人”。

認味不認人,是因爲中毒後大腦已陷入迷惘,一雙眼目被迷惑住,嗅到討厭的味道便狂加追殺。

此毒名爲“沾悔”,中毒無悔、殺者有悔。

當死士沿船身攀爬,借力躍上的一刻,觸及船身的各部位已沾上了“沾悔”。

繼而奮起搶殺,激鬥拚搏,更使體內血氣加速運行,毒力蔓延。

“沾悔”火速走遍全身,便會發出陣陣惡臭,當其餘中毒者嗅到,毒方便會誘發本能獸性,撲殺傳出臭味者,頭腦已麻痹不能正常分析事物。

不理親人、好友、情人、知己,一律——殺,殺個沒完沒了,拚命屠殺,至死方休。

“天宮”一方,各人都放下兵器,不斷偷笑,不費吹灰之力,便教千百個笨人慘死當場,甚麼“罪十八島”也不外如是。

當最後一個死士用長劍刮破肚腹,氣絕身亡,整個海面都死寂一片,剩下火把獵獵作響,海風吹來,像似一下子要把生命吹到地府裡去。

方豪看看那血雨腥風的屠殺情狀,一切一切猶如地獄變相無異,心中怒火焚燃不減,不住生出疑惑來。

轉頭望向東方不平問道:“悉心訓練出來的死士,已全數被殺,此刻正舊力剛消,新力未起之時,何以不見他們有半點舉動。”

東方不平乾咳一聲,道:“方門主,你門主之位,已當上了多少個年頭?”

方豪見家主問非所答,卻又不敢反駁,只好回答:“不多不少,恰好是整整五年。”

東方不平略一沉吟,似是心有所想,夢囈般道:“五年可不是一段短時間呀!”

方豪不明家主所思所想,只好刻意奉迎,微笑道:“五年來,我在家主護蔭下也算活得不錯。”

東方不平望着星空,好半晌才道:“不錯又如何,只是太蠢了吧!”

方豪聽罷色變,道:“蠢?”

東方不平道:“我看你這門主之位不當也罷,殺你的人就在你後頭啊,蠢才!”

方豪愕然轉身,只見十二個頭帶大方帽,身上穿着海藍色衣衫,臉上帶着黑黝黝面譜的勁裝敵人,分別站在“鐘樓”四周高低不一處,恰好把東方不平及他團團圍住。

赫然敵人已臨,方豪竟渾然不覺,看來出現的盡是武功霸絕的高手。

東方不平未有轉身,依舊負手背後,神色泰然淡淡道:“老夫聽聞‘天宮’兩位宮主武功出神人化,卻未料到座下的十二谷主修爲卓越,結成殺陣,殺力驚天。”

被稱讚當然是好,但東方不平的稱讚卻教方豪好生訝異,因爲東方家主自視極高,對一切都要求得吹毛求疵。

尤以武功爲甚,他甚少會作出稱讚,十二谷主被他讚賞,也就肯定這十二人是絕對極之了不起的武學高手。

“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的十二谷主,黑色面譜上各刻着斬首、腰斬、剝皮、炮烙、剖腹、射殺、割鼻、截舌、挖眼、斷手、切足、宮刑等十二種慘無人道的刑罰名稱。

原來十二谷主在“天宮”內,主管一切刑罰,因此“天宮”門下弟子都非常懼怕他們,十二谷主等同十二殺神。

“天宮”宮主派他們來殺東方不平,也就是相信十二谷主聯合便勝過東方家主。

十二谷主站在東方不平身後,處身之地勢高俯視,上衣宛如飛鳥般翩翩飛舞,直把東方家主的氣勢壓住。

只聽其中一人道:“宮主有命,東方家主的命咱們可以隨意沒收。”

說罷,六人突然同時脫下頭上方帽,左折右疊起來。原來帽子是用厚紙製成,可重新再折出各種古怪形狀來,真的教人大開眼界。

不斷的折了又折,頃刻間赫然折出三把長劍、三把長刀來,一聲呼喝,便衝向東方不平攻殺。

東方不平面對奪命殺勢,突然道:“劍!”

他一直在想,“天宮”只有兩位宮主,他們能控制“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當然有其過人之處。

只是那五十七人又有啥厲害,竟能高踞一衆“天宮”弟子之上?若然他們真的武藝不凡,又何以不住要他完成那救人之事?大可以由“天宮”的人自己去救啊,那人究竟又有啥特別?

太多太多的疑問,東方不平未能理解,但他不喜歡問,問問題只是蠢人的舉動,他是“罪十八島”萬人之上的家主,所以面對問題,他只有一個方法,就是自己去尋找答案。

六位谷主突然發招,家主奪過方豪手上的“傳奇”,挺劍揮出連綿不斷的劍招,先把奪命殺招全數挫消。

六位谷主都回劍再殺,惟是東方不平一招既出,第二招順勢跟着就來,如柔絲不斷,春雨綿綿。

六位谷主被逼得手忙腳亂,忙以三人纏着家主,三人從後偷襲,三柄長劍齊往家主背門刺去。

家主顯然早猜到敵人有此一着,“傳奇”從四面八方把自身罩住,任憑六人如何變招,再也攻不進來。

“傳奇”早把夢兒視爲主人,其他人一概不能拔出,家主自負不出鞘亦能殺敵,並不把問題放在心上。

好生奇怪的六把紙製兵器,竟能跟飛鷹所鑄造的神兵鬥個平分春色,看來十二位谷主都內力非凡,盡把真氣貫注在兵器之上,令它堅硬如精鐵。

一直搶攻,卻未見成功,六位谷主突然同時躍退,六把兵器分拆開來,兩位一組又再埋頭苦幹摺疊。

東方不平未有搶攻,其餘的谷主都在一旁虎視眈眈,家主內心也在暗想:“一張普通廢紙,還能折出個甚麼東西來?”

霍然站立,關刀、大斧、長戟同時出現,六位谷主赫然把六把短兵器重新組合成三把長兵器,把殺力提升至另一境界。

東方不平叫了聲好,猝然搶上攻擊,谷主們把手中兵器舞得蟠龍翻飛,兩人控制一把長兵器,一個用手,一個用腳,三組人竟配合得天衣無縫。

此等打法比剛纔六人刀劍圍殺更要觸目驚心,六人進攻,互補長短,擅用手腳同時攻敵上下兩路,一時間也教東方不平手忙腳亂。

兩人控制一把紙製兵器,或腳挑、或脟撞,全身各處無所不用,儼如左右兩手揮舞一般,靈活多變,三組人合作無間。

“傳奇”在紙神兵織成的殺網中不斷穿插,愈舞愈急,恍如一條蛟龍在雲海中翻飛疾走,誓要擺脫困局。

六位谷主一時未能把家主擊倒,心中滿是不忿,要知六人合成之陣殺力已相當驚人,還未拿下家主,實在羞愧。

突然強猛勁力如流星墜落,東方不平連人帶劍轟破二樓木建地板,直墮一樓,勢若山崩,四周沙石塵埃飛滿天,登時擺脫了圍困之勢。

未有如人戰團的谷主隨着屋頂被震碎的琉璃瓦,飄散下來,點點綴綴在鐘樓外凝視着東方不平。

家主腳未及地,驟覺腦後一陣急風撲至,顯然是六位谷主未能除掉他,只得轉化更強、更龐大的殺陣。

東方不平腳尖往地上借力彈射,在半空中旋身避過來勢,跟兩位新加入圍殺的谷主錯身而過。

同一霎時,東方家主竟用飛“傳奇”,一雙手空空如也。

沒有神兵在手,東方家主如何面對八人殺陣?

四把長兵器同時間疾苦星丸刺向家主,就在間不容髮的一刻,一條黑影猝然間纏着半空旋飛的“傳奇”,一帶一引竟破斬擋住八人凜冽攻勢。

好個家主,長辮原來藏在帽內,辮子纏劍殺敵,比以手執長劍更勝三倍,殺力登時大盛,一雙眼目傲然若狂。

鞭劍、劍鞭,殺力無邊。

如水蛇般蜿蜓而出,嬌夭似靈蛇,宛轉如意,變幻百端,更可怕的,是鞭劍剛柔並重,揮灑自如,教八位谷主無不駭異,心魄狂亂。

銳利帶銳風,一下子便教八人攻勢崩潰,無以爲繼。

勝券在握之際,眼前又出現一位新加人的谷主來,紙製長劍送出戳向家主前額。

“傳奇”錯身晃動,不住打圈,把來劍纏個結實,家主正要一拳敗敵,眼前卻出現很奇怪的東西——紙鶴。

紙鶴及身,竟爆出火花來,東方不平彈飛三丈,呆在當場。

一切就在霎時間發生。

家主纏劍而立,左手負背微微震動,顯見剛纔爆炸已受了輕傷。只聽得一把蒼老女聲道:“東方老賊,你收了銀兩,還不快把任務完成,咱們好不耐煩呀!”

東方不平道:“歡迎,歡迎,貴客大駕光臨,小島生色不少哩。”

忽然又有一把少女聲音響起:“一是交人,一是殺盡‘罪十八島’每一賤人,明白了麼?”

東方不平道:“天詩宮主,‘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不一定能剷平咱們‘罪十八島’哩,閣下也太小覷我東方不平了!”

“天宮”兩位宮主已到來了嗎?三人看來是在討價還價,“天宮”要追討一筆帳。

只是四周並不見甚麼宮主,只是其中兩位谷主在說話,他們竟敢假扮兩位宮主說話傳信?

其實兩位谷主並非僞裝,他們有一種獨門武學,能跟遠在十里外的宮主心靈相通,對方說話,自己便同時說出一樣的話來,同心而話,是爲“心靈說”。

“東方不平,小白登基大典前,你再不把那人救出來,咱們再不容情,必大舉來犯,滅島殺絕,不留一個活口。你收下訂金,便必須履行責任。”

話畢,十二位谷主如鬼魅般消失,再也不跟家主糾纏下去。

一直在旁的方豪心想,十二位谷主,只九人動手,已令家主受傷,其餘的七洞和三十八宮又不知何等厲害,若然再添上那位“天宮”要“罪十八島”救出來的絕世高手,天下間豈不是“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爲王者最強勢力?

半年前,兩位宮主帶來大批銀兩,令東方不平答允到“劍京城”的天牢去救一個人。

只是小白登基在即,東方不平又查過,要救出來的人原來已困囚了好多年,此人武功深不可測,皇宮從來視之爲終生囚禁之重犯。他先後派過十八人去救,沒半個能回來。

已困了數十年的一個死囚,被監禁的日子比整個“武國”更長,數十年過去,仍有太多的人懼怕他的名字。

爲了完成交易,東方不平已命飛鷹去完成救人一事,“劍京城”這一回的風雲,將必然掀起巨浪。

一位絕世梟雄,真的能破牢而出嗎?——

第 二 章 夢兒愛遊戲

極目遠眺,無邊無際的大草原上,草長及腰,勁風狂呼,嫩草相互拍打交織出來的聲音,猶似成千累萬的戰馬奔躍嘶叫。

稀星朗月,夜已深沉。

痛呼慘叫的夢兒,全身扭曲痙攣,在地上瘋狂打滾、嘶叫。嘶叫聲與嫩草相互拍打的聲音交纏,恍似合奏一般,發出令人聞而生怯的鬼哭聲,煞是可怖。

夢兒很是清楚,此刻要面對的,正是每一位練武者的大忌,後果足以奪命的——走火入魔。

完了,夢兒的生命,或許就這樣完結。

幾經艱辛,才能依東方邪白所說,從衆門主處汲取所需,使功力大大增強。可是,誰會想到,這,竟是夢兒步向死亡的“道路”。

不,不能就這樣死去,絕對不能。

夢兒的個性,就是這樣堅強無比,頑強得比金剛石更甚。

意念及此,當下加快運功速度,盡力調息,儘量吸納,惟是先前四位門主功力太過深厚,無儔內力又怎能一時間全部消化?

真氣逆轉,運走全身,竭力阻壓,絕不能讓真氣逆走衝破丹田、心脈,不然的話,想活命恐怕比登天還要艱難。

只是,夢兒的專注,卻不住地受着挑戰。

這些挑戰,自然是來自身旁的東方心沉。

不住地戲弄着夢兒,利用夢兒的最大弱點而“攻擊”,可恥之極,夢兒好艱難才把體內的真氣稍爲調息,定要向這可惡的臭婊子作出報復,發泄一下心中的不忿。

可是,一道陰寒真氣猝然從丹田直衝向腦頂,登時全身如墮冰窖。

沒了,夢兒的意志,已全然崩潰,思想中,再找不到支持,找不到半點令生命延續的支撐。

腦海中,就只剩下東方心沉的可恥醜惡嘴臉,一心要把眼前這臭婊子整治個體無完膚,但此刻,恐怕已再沒此能耐了。

身上的勁力,已緩緩地消失,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氣來,雙目慢慢合上,終於昏死過去了。

曾經有人說過,人的一生,在終結之時,總會不期然地回想他一生中最重要的片段。

可是,夢兒此刻所看見的,卻並不是他最重要的片段,而是他此生從未遇見過的情景。

眼前是個鳥語花香的大庭園,如此美麗園林景色,簡直就如墮進夢中仙境一般。

馬兒有七彩的,也有雪白的,振翼撲飛,不知多悠閒、多輕鬆。在四周的花叢前,竟又坐滿了無數的美女。

一陣馥郁芬芳的花香撲鼻,卻又有陣陣女兒幽香隨風飄來。兩種香味相互交纏,合二爲一,再也分辨不了是何種香氣。

女人香,還是花更香?

白色的內衣,烏黑的頭髮,披在肩上。修長的身段,酥胸飽滿挺高,僅堪一握的纖腰,再加上豐腴勻好的姿態,更添媚色,眼神裡充滿着不可言喻的挑逗。

四方八面涌來的美女,脣紅如鳳仙花汁,肌膚欺霜賽雪,明眸皓齒,一輪彎月似的雙眉。

誰人看見了都不禁被迷得癡醉,一步一步移近,團團地把夢兒圍了起來。沒有一名女子伸手觸碰夢兒,只不住的轉動起舞,似蝶飛旋,迷人魂魄,眼花又繚亂。

薄薄的輕紗,輕撫拂動,夢兒的臉,已被弄得通紅,他又幾曾試過如此活色生香,無限旖旎的風光。

夢兒的反應,比任何男人也要來得強烈,或許,只因他還是童子之身吧!

跟可人一起多年,可是,卻從來未發生過關係,故此,夢兒對女人的,從未表現過出來。

此刻,只見眼前美女如雲,試問又如何能按捺得住呢?

女人香濃烈撲鼻,好香、好香,忍不住伸手去觸摸。

仙女們任由夢兒搓摸,不但全無半點反抗,還一個接一個的換上,滋味又截然不同。

對了,不同的仙女,撫摸的地方都不一樣,所有感覺也完全不同,這就是女人最吸引的地方。

處身軟玉溫香,被無盡溫柔包圍着,夢兒陶醉不已,來吧,醉吧,就讓我陶醉地死去好了。

被弄得全身火熱的夢兒,不知何時已解開束縛,美女的掌心透出微暖溫馨,更是令他心猿意馬,萬般受用。

掌指在夢兒的體軀翩翩舞翻,愈覺細緻靈動,春色難耐如潮涌,實在令人難似理智。

輕解羅衣,誘人香軀漸現眼前,軀體壓下,卷在霞霧被裡,合歡之意:已知矢在弦。

眼前玉人撩動心底積存已久的狂烈慾念,一發強勁,誓把眼前的美女們逐一摧殘。

美女們媚學之絕,就是能催動合歡者的獸性。

這東西,很是奇怪,愈是抑壓得久,便愈猖獗,一發不可收拾。

春色如騰雲駕霧,一而再翻雲覆雨,美女們相互配合,接連換替,媚招絕處,直教夢兒招架不住。

淫聲狂叫虛空破碎,一股壓抑已久的春欲狂焰盡情發泄,感覺已混成一體,難分難離。

瘋狂又瘋狂,不知時日、不知凡幾,只知樂也無窮,感覺猶如昇仙、成佛,更勝萬狂之狂,把美人盡情淫樂,直闖巔峰。

耗盡每一分氣力,滿足每一點慾念,想不到,夢兒的初夜,竟是如此的燦爛、如此的徹底。

完了,完了,再強的夢兒,也不能再戰下去了,力竭筋疲,連指頭也不能再動移半分,香汗肆意在身上爬動。

暖意傳來,夢兒展露滿足的笑意,極樂享受已過,身子軟癱地上。

終於,眼前的美女們漸漸消失,恢復漆黑一片。

夢兒不感奇怪,只因他知道,剛纔的一切只是個夢境而已。

可是,的感覺,卻是實實在在的。爲何會這樣?幹嗎竟連夢境的感受也如此真實?

夢兒緩緩地睜開了眼,只感自己軀體猶在,並沒死去。

惟是身上一絲不掛,一道寒意涌上心頭,心脈乎穩,丹田真氣亦漸趨暢順,顯然已脫離走火入魔之境。

胸膛隨着呼吸而起伏,驀然感到一股暖流於胸前遊走,舉目而視,驟見一名女子伏於自己身上,全身也是裸的,一看便知,方纔夢兒於夢中所幹的“好事”,是絕對真實,毫不虛幻。

只是,夢兒於走火入魔時,視覺產生異象,猶如做夢一般,但實際上他卻不但沒有死去,更確實地幹着那“好事”。

一切清晰明白,只是跟自己糾纏的女子,竟然是她!

對了,她,可恥的東方心沉。

“你不是說過愛我的嗎?此刻你已得償所願,幹嗎還要這般錯愕的望着我?哼!”

夢兒哪曾跟女子有過如此玉帛相親的接觸,不禁震着口脣道:“我……和你……剛纔……嗯,原來虛幻都是真實,沒在沒假!”

東方心沉嬌聲地道:“小龜孫,裝作甚麼也忘掉嗎?分明是借意佔了人家的便宜,你……這淫棍,!”

說着,眼眸中閃出了點點淚光,像是萬分可憐的樣子,又道:“人家方纔對你‘有求必應’,說要這樣便這樣,說要那樣便那樣。可是此刻你卻竟然裝作甚麼也不知情,好無情啊!”

夢兒聽罷,已能完全掌握剛纔事情的變化是何等模樣,被東方心沉埋怨,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甚麼話來應對,悠悠地道:“唉,煩死人!”

只見東方心沉抹了抹眼中淚花,呈現絲絲笑意,道:“傻呆子,跟你開開玩笑罷了,我也不知多滿足快樂哩,剛纔你好凶狠啊!比飛鷹更強上數倍,真個是男人中的男人。”

好個不知廉恥的東方心沉,給別人佔了便宜,竟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形容詞,加於她頭上是最適合不過的了。

說罷,把褲子遞給夢兒,轉身緩緩地把衣服穿上,再沒有任何說話。留下的,只是她在撥弄着其秀髮之際,回頭的一笑和一句說話,道:“再見了,小小夢兒。”

心沉離去,留下夢兒一人獨自躺於草叢,細意回味剛纔的“激烈戰鬥”,忍不住失笑。

邁着飛快的腳步,東方心沉趕到一個小山腰處,坐了下來,擺出一副公主大姐兒的模樣,像是等待着甚麼似的。

太陽已從東方的山脈間升起,照得大地一片金黃,可是,如此美麗的風景,卻被一些東西破壞了。

彷彿鬼哭般的啾啾之聲霎時而至,前方沙塵滾滾,數條人影倏地飛至,似乎是趕來應東方心沉之約。

他們正是“罪十八島”的罪惡勢力頭領,分別是“城”城主程欲、“畸人店”店主琪盈、“賊贓”的門主天津不凡、“擄人世家”的毛老魯以及“騙大寨”的寨主言無信。

他們的前來,相信就是應東方心沉的差遣。

可是,東方心沉到底又有何事要召集各位門主呢?

“敢問公主,有何吩咐?”

東方心沉道:“我要你們玩弄笑夢兒。”

衆門主聽罷,皆沒甚反應,惟是“城”城主程欲的反應卻顯得異常激烈。

聽罷東方心沉所說,程欲怒不可遏,縱身躍前,至東方心沉跟前,狠狠的在其臉上留下深深的五指掌摑印。

怒道:“媽的臭姨子,你道你是東方世家的公主,就可以擺佈任何人,爲所欲爲了嗎?”

“媽的把咱們衆門主當作狗奴才嗎?先前你把衆門主害死的事,咱們已一清二楚,正要跟你這臭婊子算算帳!”

原來程欲正是“渡神門”門主盜趣寶的胞弟,其兄先前爲東方心沉差遣,助她作弄夢兒,怎料公主出爾反爾,爲救夢兒導致其兄長被殺。程欲等經已查個水落石出,然東方心沉不知就裡,還以爲可以再來一次,玩弄衆門主賤命,程欲當下怒然痛摑,淫慾姦殺之意不由從心底而生。

一手把東方心沉按於地上,撕開胸前衣服,露出美白勝雲的雙峰,猶如瓷碗一般勻美。

奇怪的是東方心沉竟沒作出任何的反抗,或許在她心中,已有着能化解此危機的方法吧!

程欲的舉動,好簡單又直接,他要把眼前的東方心沉來個就地正法,幹她一個淋漓盡致。

一手托起雙腿,忙把褲子褪下,來個瘋狂的,站於一旁的衆門主並沒有多加阻礙,只細心地觀賞這“燦爛”的一戰,也許他們亦同樣認爲程欲此刻的舉動,倒也錯不了哪裡去吧!

一輪如狂風掃落葉的廝殺後,程欲要乾的事,也就完了。

轉身欲離,臨走留下一句說話,道:“臭姨子,我現下先向家主稟告,說個明明白白,你也毋須再去告狀。哼,就是不信東方不平能把咱們衆門主的勢力都一一剷除,你還不配咱們付出這等代價啊!”

留下躺於石上的東方心沉,在她的眼神中,竟找不到任何傷感之色,更甚的,是從她的嘴角中,竟透發出令人心怯的冷笑和一種無悔的眼神。

靜默的她,突然說出了一句令人不太明白的說話,道:“小龜孫子,藏頭露尾作啥?下來吧!”

說罷,舉首仰望山峰,只見山峰之上赫然站着一條人影。

這個人影,把剛纔心沉被奸的過程全看在眼裡。他,就是先前跟心沉共渡美好一陣子的笑夢兒。

飛身落下,站於東方心沉跟前,只見夢兒臉紅耳赤,像有一股不能消化的氣勁,仍在體內遊走,教他渾似揹負重擔,異常艱辛。

心沉見狀,嘿嘿笑道:“好個笑夢兒,眼見我被人強暴,竟也汥有甚麼反應來,先前還玩個不夠,要躲藏起來偷窺多一次麼,好變態!”

話中充滿着斥責之意,惟是在夢兒心中,卻找不到半點悔疚。

只因夢兒的體內,真氣雖已順暢,可是卻仍然未能把各門主的功力消化。方纔衆門主齊集,於夢兒而言,絕對是向所有門主汲取所需功力的最佳機會。夢兒不作妄亂舉動,只因爲他如今體內一派狂亂,任何的一位門主也足以把他輕易斬殺。

同一霎時,又有一個人影於夢兒的身後竄出。她,竟是夢兒的另一所愛,也是東方世家的大公主——東方心雪。

只見東方心雲的眼裡充滿着無奈之色,她的前來,原來是應心沉之約,解決她倆之間的恩怨。

心雪道:“爲何要跟我爭奪所愛?”

心沉道:“本公主愛搶奪便搶奪,解釋都是多餘。讓我來告訴你,你騎在我頭上,我便要把你摔個半死,是半死,不生不死啊!”

東方心沉最痛恨心雪,不知怎的,父親如何也不容她死去,這個臭丫頭,就好像在自己身旁守候着,如心沉一旦倒下,她便掠奪一切,故此必須先下手爲強,折磨殺死她。

已沒再作多說話的餘地,看來只有一方死去,才能解決彼此間的怨恨,同根而生,卻只得一人能活下去。

“啊!”的一聲,心沉縱身躍前,一手把心雲的長髮抓緊,可是卻被心雪的一記旋身擺脫。

腹內一痛,原來已被心雪重轟倒地。

夢兒上前攙扶,更往心沉的嘴吻了下去,猶像以此激起其鬥志。

夢兒的計謀,相當成功。剛從地上爬起的心沉再向心雪作出攻擊,疾撲面前,連環數腿掃踢心雪下盤。

心雪被轟至倒地,那心沉卻依然狂攻不捨,躍身從高而下,狠狠地擊中心雪肚腹。

但是,勝了此招的心沉,卻沒得到夢兒的“獎賞”。

那夢兒又是上前攙扶,但今趟,他扶起的卻是心雪,以及同樣的來一個吻。

或許夢兒的心,就正在享受着、玩弄着一個“遊戲”,一個征服兩位公主的“遊戲”——

第 三 章 真知殺無知

奴與婢均爲人口販賣的僕隸,奴者爲男性,婢爲女性,透過販賣形式均衡勞動人口,也就能令生產力作適當調配。

奴婢大致分爲“官奴婢”及“私家奴婢”,“官奴婢”大量來源是罪犯,例如某某大官或家族犯上死罪,禍及全家,上下未致斬首者,不少被剝奪自由,終生爲奴婢,任由折磨。

侍女、姬妾、歌妓、舞妓、嗣子、僕役,透過拓展了的市場定位,奴婢販賣又進入另一境界。

既然勞動力能因應需求,以販賣形式作適當調配,平衡所需,爲啥其他的人種需求不能進行一樣方式買賣。

帝王君主社會體系,始終是一小撮握穩重大利益者操控建制、律法,爲求滿足這羣皇裔、大官、權貴者的私慾,任意的販賣人口,形形色色的巧取豪奪,也就更見猖獗。

中土大地一直爲父系社會,婦女地位每況愈下,封建杜會之下,婦女的勞動力未被認同。

他們愈來愈被束縛在父權、夫權、族權及神權的粗重繩索之中,而難以解脫。

達官貴人要享受淫樂,就把他們買來當玩物,做使女;夫君欠田租欠債,竟把他們視爲貴貨,作爲抵債。

男尊女卑、男強女弱,在絕對的重男輕女封建制度下,周而復始,長期下來便形成好可怕的結果——男女整體人口比例失衡。

中土普遍性的戶戶都認同,生孩子要男不要女,女兒家是賠錢貨,從小便被歧視。幸而這種現象終於有了適當的自然均衡,因爲“戰爭”,一場殺戰,死的都是男丁,多年下來,女性反比男性更人多勢衆,更重要的,是他們都成了家中重要支柱。

男人都被召作兵丁,留在田裡辛勤工作,或在家裡負責一切的,都是婦女。

在無可奈何之下,婦女樹立了他們的地位,證明了他們的存在價值,再也不是男人的附庸。

既已踏出第一步,可有第二步嗎?

女性可以耕作、可以幹粗重勞動,還可以更上一層樓,跟男人在戰場上一較高下嗎?

甚至是鍛練武功,潛心苦練,可能在武林上壓倒男人,獨霸一方,成爲武林至尊嗎?

缺口衝破,也就難以堵住。

當男人都在埋首沙場鏖戰,不少女性已努力投入武學潛練中,漸漸有人急劇提升,在劍法、掌法、腿法又或其他各種武學修爲中,突破侷限,成爲一方強者。

從奴僕到一方之主,道路雖然崎嶇不平,惟是總結情況,只是強者與弱者之區別。

強者爲主人,弱者爲奴僕,弱者附屬強者,千年不變,變的只是形式而已。

莫問眼前的四位醜陋女人,看似依附他們的男人情僧,惟是當五人合一,分別握有“同心劍”,情況也就變得截然不同,情僧並非首領,五人實力相當,誰也是頭領。

“同心劍”,同心、同意、同氣、同招,五人各自攻守,有時互相配合、有時重心帶領。

只是由五人誰來帶領,卻變化萬千。五人均可作爲變化之重心,教敵人難以捉摸。

“同心劍”殺力無窮,面對的只是一雙漢子,一個黑、一個白,陰陽怪氣,特別惹女人討厭。

莫問從來不愛別人倒死麪前,屋子裡多了一具屍首,冰寒又悶,甚不是味兒,確實大殺風景。

莫問不禁搖頭嘆息道:“罷了,兩位看清楚了吧,‘同心劍’五合爲一,你們只得二人,就算幸運奪來,那又如何,也得物無所用吧?倒不如保住性命,留得青山在啊!”

只是未待黑白殺手回話,情僧已嘆了一大口氣,不住搖頭道:“小兄弟,此言差矣!”

莫問還未來得及回話,情僧又再嘆道:“這些笨蛋準備參加小白大王的‘十大神兵皇榜’殺戰,讓他們一走了之,豈不好容易把‘同心劍’的秘密都宣揚出去?”

黑的黝黑,白的雪白!

兩人的喉頭同時咕噥一聲,別人都聽不明白是啥意思,粗啞的嗓子沉吟的作響,像似是兩頭猛獸在刺激狂性。

黑個子的臉黑、手黑、指甲發黑、耳黑、脣也黑沉沉,白的那個則連毛髮也白得閃亮發光。

兩人都在笑,因爲他們已好清楚“同心劍”不一定能助他倆戰勝羣雄,成爲“十大神兵皇榜”勝利者之一。

然而“同心劍”卻依然必須奪去,因爲有好多人會重金買下,銀兩絕對多得足夠兩師兄弟下輩子享用。

他們笑,是因爲原來必須三個人平分的銀兩,現下只剩下兩個人去分。當然,要分得銀兩,當中有必然要完成的事,殺情僧及四位醜夫人。師兄弟倆突然背靠背,急速轉動起來。

轉呀轉,轉得奔騰疾急,快若迅雷,不消一刻,兩個人變成了一個圓形物體。

又扁又圓,混合黑白,卻是黑不滲白、白不滲黑,正是黑白分明,結構成一個“太極圓”出來。

“太極圓”散射出劍勢如虹,登時耳邊嗤嗤之聲大作。開天裂地之勢,直撲向情僧。

情僧手執五份一的“同心劍”,急舞如一泓白水。秋色連坡,風沁寒,水也是涼的,可是情僧的劍,卻是一張薄冰。

他幽幽的嘆了口氣,吹出一個無情的夢,以寒若冷冰的劍,去削斬“太極圓”。

兩儀化成之“太極圓”,在乎結構完美,毫無瑕疪,要全力施爲破斬,未免太過荒唐。

情僧先來個人突破,削斬剖切,以期先損皮毛,再傷內臟,毀“太極圓”之完美,破出缺陷來,再一舉破開二人組成之“太極圓”,誅殺兩個極之合拍的傢伙。

獨鬥“太極圓”,不見人,只見黑黑白白一大片在前,情僧大喝一聲,一吸氣,長身,飛掠,疾削快斬,急劇如電。

情僧絕對相信,只要其中一人有一指露出,有一片多出來的胖肉,有劍網下包圍不了的一處破綻,血絲必然滴下來。

血,只有鮮紅的血才暴露出優勝劣敗來。

劍光奇亮,更且陰寒無比,像黑夜中的魔眼,山野中的精靈,地底下的碧璽。

劍光過後,嘀嗒嘀嗒的聲音來了,血終於落在地上,分出了高下,定出了勝負。

一剎間,一張完好的臉變得扭曲了、歪斜了、變形了,只因爲那張臉失去了自信。

劍傷留在原來極度自信的情僧臂上,他的快劍削不下甚麼,卻被黑黝黝的劍深刺肩膊一尺以下左臂,留下了尺餘長的血痕。

臉扭曲的同時,帶來了痛楚。

痛楚來到的同時,也帶來了炸出的強光,這一回的光不黑不白,只是厲烈的光。

黑、白的“太極圓”斬出“太極劍光”,這一劍曾殺掉了合共一百七十八人,情僧將是第一百七十九位死者。

這是那欲殺人的二者之想法,被狙殺的情僧又如何?他在笑,對了,是笑,因爲恰好又是一百七十九。

甚麼一百七十九?

在他的生命數十寒暑中,曾有過一百七十八人想殺他,恰巧都是在情僧練成“同心劍”

後。

這一“太極劍光”,是第一百七十九招要殺自己的殺招,從前一百七十八招明顯都失敗了,這一招有可能突破成功嗎?

假若情僧沒有臉容扭曲,沒有痛楚,“太極劍光”有極大機會殺掉眼前情僧。

可惜情僧痛了!

他一痛,跟從前的一百七十八回一樣,四位樣貌奇醜的夫人都依着熟練無比的步法、身手、方位,提劍破殺斬向“太極圓”。

對了,情僧的痛是個訊號,他一痛,四人便同時進招,集成五合一的殺着,破斬大敵。

爲啥必要等待痛叫?因爲情僧要引敵人貪勝追殺。殺人者當第一招成功,很容易便鬆懈下來,全力殺斬第二招。

而在出招之時,合併得天衣無縫的“太極圓”卻不期然同時出現了無數破綻,足以招致滅亡的破綻。

任何殺招的原理跟手一樣,當你的手揮拳出擊,最能擊傷敵人的一剎那,你的拳頭也離你身體最遙遠。

即是說拳頭再也難以及時擋開敵人攻擊,情況到了最危險境界,最容易陷入損傷、受襲的危機。

數道金虹合而爲一,迅即如彩虹彌天,閃着萬朵金星,劍花如流星追月,霍然疾斬“太極圓”。

“太極圓”怕斬麼?

從來不怕,你有看過太極一破爲二沒有?從來沒有,因爲太極就是太極,黑白分明,卻又是黑中有白,白中有黑。

黑既是白,白又是黑。豈會被斬爲黑白分開?簡直笑話。黑白二子是師兄弟身份,一練陰、一練陽,陰陽配合天衣無縫,只要他倆結合一起,殺方便源源不絕。

從前已有太多妄自爲強者的人慾殺斬“太極圓”,結論都是失敗,因爲陰陽合一,牢不可破。

陰陽即爲天地,天地力量之大,便是太極之強,世間可有力量能破開天地嗎?

因此黑白二子練成“太極圓”後,便從來不怕敵人破殺,只有極愚蠢的人才會以爲可以破斬開“太極圓”。

“同心劍”斬!

“太極圓”裂!

啪的一聲響,便割切裂開,一分爲二,黑的從白的懷抱退開,白的從黑的身體跌出。

黑的、白的,又有血紅的。

繼而是黃的、慘綠的、肉色的、淺綠的……,兩個人噗噗的兩聲又變成兩堆骨肉。

震撼的死亡來得好快,絕對比成功來得快上千百倍。當意識到死亡已來臨,生命已灰飛煙滅。

黑白二子雙雙死在“同心劍”下,至死卻仍未知悉死亡的真正原因。死,在他們意識裡仍是一個謎。

莫問望着一大堆血肉,當下腳下透勁,裂沙掀土,先把血肉來個簡單埋葬。

他珍惜生命,任憑是誰的生命也不願白白犧牲。

情僧嘆道:“天下人都太無知,以爲有知,卻是以自知爲全知,卻未知還有不知。”

莫問嘆道:“鮮有先知,多有後知,錯在假如,死在真知,情僧真知‘太極圓’乃假陰真陽,實爲陰陽並不互濟,如此‘太極圓’虛有其表,焉有破不了之理。”

“唉!陽爲男、陰爲女,二男豈能混成真陰真陽太極,如此黑白二子,笨了半生,卻誤了一生,如今碰上真知者,一眼看破,一劍斬殺,‘太極圓’便成了兩堆骨肉。”

情僧不得不佩服眼前莫問,他的情愛道理高超,卻原來人生哲理、武學修爲更且博大精深。

情僧道:“死得好,死得有價值。”

莫問道:“何理之有?”

情僧道:“死了兩個笨人,出了一位智者,情僧從此多了一位值得佩服的智者朋友,不正是值得歡呼麼!”——

第 四 章 豬肉話情愛

情僧武功卓越,又不失溫柔,體貼過人,偏偏有美女不要,留住四個奇醜無比的妻子在身旁,所爲何事?

莫問、白髮魔女在情僧料理完殺手屍首後,隨他走到後院去,望着樹葉隨風飄落,盤旋飛轉而下,只見情僧臉上展現淡淡哀愁,對兩位客人的追問有着動情傷感每天爲有情人、有緣人解答情關中死結,情僧只是表面削皮,六根從來未靜。

他心裡的情動,從來未有人能爲他解答。

傷心、痛心,心還有情便帶來傷痛,每當念及那段失去的愛,不期然便痛得要死。

情僧,還是解決不了自我的情結。

莫問道:“看來情僧心中的情結,比前來求問的人都更難得到解脫,教閣下好生困擾。”

白髮魔女:“誰也有情,能被情困,總算嚐到真情滋味。”

情僧道:“情爲天下最真、最善、最美,我今天爲情僧、爲世人指導情路,只因我曾慘跌過。”

莫問道:“這也是情僧轉而娶四位醜夫人的原因了。”

情僧道:“小兄弟,你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嗎?”

莫問道:“未算刻骨銘心,只可惜對方有頑疾在身,要再進一步,上天也末作準許。”

情僧道:“很好。”

莫問道:“這算甚麼意思?”

情僧道:“我來告訴閣下,情,愛得愈深,痛得愈深,有刻骨銘心的情,也就有撕心裂肺的痛。”

莫問道:“我明白!”

情僧道:“你看你身旁的白髮魔女,她終生追求刻骨銘心真愛,有快樂,但更不會少痛楚。”

莫問道:“因此情僧娶四位又醜又討厭的妻子,就算不幸失去,你的心也不會傷痛。”

情僧道:“傷痛減至最輕,也就是褔。”

莫問道:“好可憐!”

情僧道:“不,接受劣質女人,倒比失去優質情愛來得容易。天天對着醜人,例可寄情工作,失去最愛,天天心中痛困,想個沒完沒了,痛得心如刀割,我受不了。”

白髮魔女道:“受不了,卻仍是天天在受。”

情僧道:“對,天天在受,每一刻都在折磨自己!”

莫問道:“她一定是個大美人。”

情僧道:“她是我嬌妾。”

莫問道:“已過門納爲妾待?”

情僧道:“嗯,就只有她,跟我在武學上靈神溝通,又贈我絕世神兵‘同心劍’,兩情相悅,癡癡相纏。”

莫問道:“情僧原來已有妻子。”

情僧道:“不錯,妻室答允容讓她入門,吾左擁右抱,一時間享盡齊人之福,風流快活無比。”

莫問道:“兩位妻妾竟能樂於共事一夫?”

情僧道:“早晚共聚,三人同牀,一個奏曲、一個彈琴,和應合拍,簡直是天衣無縫的配合。”

莫問道:“果真人間少見,恭喜!恭喜!”

情僧道:“當時恭喜我的人着實不少。”

莫問道:“既然妻妾融洽相處,盡享齊人之褔,情僧又怎會有苦有愁,莫非當中有人作假?”

情僧道:“真情真摯,我們三人誰都投入真愛。但問題便是發生在不恰當的真情上。”

莫問道:“情僧的遭遇總教人摸不着頭腦來。”

情僧道:“上天的安排確實令我頭昏腦脹,一直解答不了,三人之愛竟發展成爲畸愛。”

莫問道:“甚麼?”

情僧道:“妾侍竟深深愛上了我的妻子,比愛我還深上百倍,兩人之間的愛情,如烈焰焚燒,一發不可收拾。”

莫問道:“兩女原來同事一夫,竟發展成爲同性之戀,更且愛得死去活來,糾纏不清?”

情僧道:“就是如此!”

莫問道:“只是……雖然是畸戀,但也不礙事吧?”

情僧道:“她倆如膠似漆,纏綿得難捨難離,最後也就容不得第三者再佔有任何一方。”

莫問道:“甚麼?把你也排斥了?”

情僧道:“有同性之戀,便排斥異性之愛,等我明白之時,已再難挽回甚麼了!”

莫問道:“男人對情愛可以接受自己一人擁有多個異性,但反過來,原來女人相愛,卻不可能容納男人。”

情僧道:“原來這就是真理。”

莫問道:“真理卻不容易接受。”

情僧道:“不,我倒可以接受,只要我所深愛的人快樂,一切也就不重要了。”

莫問道:“那何故情僧還活在痛苦深淵呢?”

情僧道:“因爲她已不再快樂。”

莫問道:“看來相當複雜。”

情僧道:“我最痛愛的妾侍,失去了我妻子。”

莫問道:“分開了!”

情僧道:“死了!”

莫問道:“那就連等待的機會也沒有,盼望也不再可能。”

情僧道:“從此,我便陷入無盡的傷痛裡。”

莫問道:“情僧怎麼不去把妾侍……?”

情僧道:“你到過‘神兵山莊’?”

莫問道:“嗯!” ωωω●тTkan●co

情僧道:“山莊主人就是我的妾侍!”

莫問道:“小女子?”

情僧道:“還有男人能擄掠小女子的心嗎?不冉可能了,她愛上我妻子,從此便投入同性之戀,對男人再無興趣。”

莫問道:“明白了,難怪你有‘同心劍’,原來就是小女子相贈。”

情僧道:“白髮魔女,其實你也有教我佩服之處。”

白髮魔女道:“願聞其詳。”

情僧道:“閣下失戀多回,都被所愛者欺騙情感,雖然傷痛難受,但傷了一回,再次受傷,卻代表你能夠重新振作,對從前的愛死心,再追求新一段情感。”

白髮魔女道:“情僧卻是一次失戀,已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再也難以自拔,徙自夜夜嗟嘆。”

情僧道:“能死心者,便有可能先死而後生。”

莫問道:“未能死心,也就擺脫不了,從此墮入無盡的苦痛中,無人能解救,也不可能解脕。”

情僧道:“情網困陷,不能自拔。”

莫問道:“更可憐的,是情僧還在等。”

情僧道:“甚麼?”

莫問道:“不能死心,是因爲你妄想小女子會有回頭的一天。”

情僧道:“這……。”

莫問道:“等就是情僧被情困的真正答案,等待明知機會渺茫的愛,以希望作爲自己生活下去的支持。”

情僧道:“我好笨,比來訪的迷途者更愚笨。”

莫問道:“在情路上又蠢又笨的人,並不代表是失敗者,誰能判定小女子一定不會回頭!”

月華下,溪水泛着粼光,一如安靜的銀河。

一輪彎月升上頭頂,月色下,帶來了憩靜的人間。

當那一天,情侶相識,月色不變,二人沉浸熱戀,朗月時圓或缺,一旦分離、失戀,頂頭的夜月也驀然變了樣。

原來,情會變,月兒也一樣漸變。原來,甚麼都在變,情愛在變,世上纔會有悲、歡、離、合。

變幻纔是永恆,情不變只是主觀卻不可能實現的妄想,情愛變幻是必然,因爲天變、地變,世間在變,因此誰也在變。

情愛的關係必然會變,惟是太多的人只想看會變壞,卻不想它變好,因此便苦愁終日,祈求不變。

變好跟變壞有啥分別?

當然有好大分別,你試過買來一塊豬肉帶回家沒有?當然試過吧,要一塊豬肉變壞,難麼?

當然半點不難,只要把豬肉丟棄一旁,任由它腐爛,不去理會,豬肉自然輕易變壞,有蟲在上頭蠶食。

要豬肉變好嗎?方法當然有好多種,或炆或煮或燒或煲,先作調味,再作烹製。

對了,任何事物跟一塊豬肉都有着相似關係,要它變壞實在容易,袖手旁觀,不作打算便是。

惟是要它變好,便必須下功夫、花心思,愈付出,可能得到的效果便愈好、愈理想。

情愛關係在變,要它變得愈來愈好,雙方必須同時努力付出,以爲達到某一境界,此後不必努力,結果兩人關係愈益冷落、疏離,一切也就再難挽回。道理簡單,只可惜明白的人卻實在不多。

莫問凝視着失落的情僧,他顯然是個情場失敗者,把最愛的人娶了過門,便以爲從此不用再努力付出。

豈料跟小女子之間的情,隨着時光飛逝逐漸冷卻、變壞。當小女子成了同性之戀的支持者,他也就只得抱憾終生。

離開情僧,白髮魔女總算鬆了口氣,原來天下間並不單是她一人被情所困,還有無千無萬苦迷惘者。

自己只是其中之一。

莫問笑道:“你來求問,並非真的要解開心中疑難。”

白髮魔女道:“要解答的,從前情僧早已爲我開解過。”

莫問道:“你看見情僧比你還要痛苦,心頭便舒暢起來,故此來求問真正目的,只在乎欣賞情僧之苦。”

白髮魔女道:“當發覺天下間有人比我更苦,我便會勇於面對,再接再勵,情僧未崩潰,我可不能輸給他。”

莫問道:“有點莫名其妙,但那也罷了。只要能治好你心頭的痛,甚麼辦法都是好辦法。”

白髮魔女道:“莫問,你愛我麼?”

莫問道:“甚麼?”

白髮魔女道:“有一天,你會愛上我麼?”

莫問道:“我也許隨時愛上夫人。”

白髮魔女道:“愛我之先,要小心我。”

莫問道:“小心之先,要多理解你。”

白髮魔女道:“很好,你不容易迷惘。”

莫問道:“不容易並不代表不會,容不容易看來並不重要,最終答案纔是決定性關鍵。”

白髮魔女道:“你想多瞭解我麼?”

莫問道:“這個當然,故此我一直在夫人身旁。”

白髮魔女道:“碰上情僧,你已瞭解我多一點,只是絕對未夠多,來吧,我帶你再去一個地方。”

莫問道:“好玩的地方嗎?”

白髮魔女道:“不,好血腥的地方。”

莫問道:“噢,不一定要到血腥的地方纔能深入認識夫人吧?”

白鬈魔女道:“這個地方今天有好特別的事。”

莫問道:“是甚麼地方?”

白髮魔女道:“刑場!”——

第 五 章 原來最愛我

刑場,是殺人的血腥地方。

不該有人喜愛刑場,就算是執行刑法者,若非閣下是個變態畸人,否則定然也討厭刑場。

行刑官是個苦差,看看一個又一個的犯人被正法、處斬,內心已極度難受,那些失去頭顱但仍有知覺的身體,倒在地上不住抖動,弄得鮮血四濺,最是噁心。

當然,那個不受控的頭顱更是麻煩,離開脖子後便咚咚的四處亂滾,最後總是他媽的睜目怒視,一派死不瞑目似的。

殺得人多,行刑者都會問,我也有罪麼?

大人們有官差、兵衛保護,只是那些劊子手又如何?是他們親手斬殺犯人的,一雙手總像是如何也洗不去血腥。

努力的洗擦,拼命的要擺脫血腥,只可惜妻兒總是告訴自己,那又腥又臭的味,已滲入膚髮。

有一些人特別愛到刑場去,只要留意每逢有人處死的日子,必然堆滿人羣,也就可以肯定了。

並非職責所在,把觀看行刑作爲一種娛樂節目,也許心情既刺激又好奇,自然特別有興趣。

尤以行刑法則有變爲甚。

甚麼炮烙、五馬分屍、凌遲……,愈是殘忍、奇特,圍觀者便愈是衆多,只因爲箇中精彩更甚。

這一天是“姦淫殺”,一雙男女沒精打釆的跪在刑場之上,任由烈日暴曬,長髮披散,臉容憔悴得嚇人。

也許實在難以面對死亡,行刑一天又一天接近,他們卻難以接受,怎也睡不了。

男的原來是個樵夫,只三十來歲,長得高大結實,皮膚黝黑,壯如黃牛,是最容易令深閨怨婦動情者。

女的名叫周小芳,生於書香世代之家,長大後嫁入門當戶對之大戶人家,只可惜夫君卻是個雙足折斷的跛子。

一個最老套又最古舊的故事,當一天深閨怨婦碰上來賣柴的樵夫,好容易便互相傾慕,動起情來。

,禁不住慾念狂焰,男女便投入一發難以收拾的迷惑當中,再也難以自拔。一回、十回……,原來慾火發泄是如此精彩絕倫、是如此美妙瘋狂。

周小芳好快便變成欲奴,她還自以爲毻僞裝掩人耳目,卻不知一個被慾念操控的女人,舉手投足都與別不同。

男方家中有經驗的過來人多的是,當週小芳的姿態、行止有異,不消多久大家便有所發現。

跟着下來當然又是最重複的橋段,一雙淫邪男女被捉姦在牀,先來個五花大綁,再光脫脫的遊街示衆。

一絲不掛的被綁在大塊用竹來紮結成的板袈上,大字形攤開,每一根竹枝都跟平排的另一竹枝有着半尺相距,目的好簡單,是要讓坊衆不論從前或後,都可以飽覽得一清二楚。

當然,更重要的,是要讓有興趣玩弄這封姦夫淫婦者,可以任意來個扔石痛擊,前後呼應。

當樵夫與周小芳分別被擡着在大街上游行,當下惹得數以千計坊衆羣而起鬨。

一時間,有的扔石、有的走上前去吐唾液,更有不知廉恥者,用筆沾硃砂,於二人軀體上,分別寫上甚麼一雙喜迎死,男女兩人悲降世等等的對聯或詩詞。

要尋死,偏偏又被塞住口腔,要嚼舌也不能,只好任由民衆玩弄、折磨,隨意痛打。

男的不消一會,下體那話兒已插上不知多少根鐵釘,暈死一回又一回,痛得不能再痛。

女的身上先被倒滿蜜糖,甚麼昆蟲或黑頭大蟻齊往身上倒下,從身體上一個又一個的洞孔鑽入體內,所受之痛苦又豈能以言語來形容。

更苦的,是當身體被痛虐之時,旁觀者都在狂呼痛叫,大加責罵之餘又快樂嚎叫。

今天的死刑,對一雙姦夫淫婦來說總算是個解脫。

死了,便是一了百了,再也不必飽受折磨,身心傷透,精神早已崩潰,也許死就是個好的結局。

臨行刑前,男的跟女的互望,這是他倆人生最後的一次接觸,眼神相交,充滿看情愛。

人世間未能容得下的愛,在陰間也許可以再續未了緣,又或來世再同歡。

這是愛,縱使一刀頭斷,生命結束,但我倆的愛情誰也熄滅不了,它將永恆燃燒,天荒地老也不變。

一剎那的眼神對望,已盡數把內心情愛表達得淋漓盡致,很好,好得無比,有了交代,死亡,請你來吧!

劊子手用的是五十多斤大刀,刀鋒銳利,大概輕輕觸及脖子,頭顱便當下分家。

大刀高高舉起,卻偏偏久久未能劈落。

因爲場中走出了兩個不知名的男女,男的大約二十歲,當然就是莫問,女的白髮及膝,自然是白髮魔女。

白髮魔女先行封住了劊子手的穴道,教他不能動彈,也就不可能揮刀斬殺一雙姦夫淫婦了。

維持大局的數十衛兵,當下衝上來阻止,幸而莫問手急眼快,以劍指朝外划向地土,炸出一個大圈來。

大家又豈有碰上過如此絕世高手,當下呆若木雞,不敢再衝上前,卻又未能後退,只好無奈站住。

場中突然變得一片死寂,只聞風聲在咆哮,心跳聲在震動,生命就似是忽地凝結了。

沒有一人妄動,更沒有一人敢退走。

“刑場果然是個好地方。”

“也不一定。”

“但最少今天對我來說,這裡是個好地方。”

“更不一定。”

“大概不會錯吧!”

“只是太多的突然,突然有變、突然有誤、突然失去、突然來臨……,突然的變化會改變原來一切。”

“就像這對男女一樣,突然投入慾海、突然被擒,更突然被判以極刑,突然從安樂變爲痛苦!”

“不錯,一切都不一定,變幻纔是永恆。”

“只是愛也許可以永恆。”

“我也希望如此,只是……現實未免令人嘆息。”

“不一定吧,這雙男女先前的眼神已表明一切。”

“真的嗎?”

忽地,一陣白光急閃,白光來自一堆似是銀河流水的銀髮,內裡有一把細如銀絲的劍,劍斷鎖鏈。

樵夫手上、腳上的枷鎖,竟一下子破開碎散地上,生命突然重燃希望,眼目中盡是感恩。

樵夫當下向着白髮魔女又跪又拜,口中不住的道:“謝拯救大恩,請女俠高擡貴手,把我的所愛也一併救活。”

白髮魔女不作回答,當下一個飛身,彈射八丈以外,奪去一個侍衛之偑劍,便交在樵夫手上。

樵夫舉劍便斬,要爲他最愛的女人也破開鎖困。只是莫問卻在搖頭,同時,白髮魔女一手托住樵夫手臂,先教他不能斬下,再冷冷的道:“劍不是用來救人,該用來殺人!”

樵夫牙關打震,喃喃的道:“殺……人?在下只懂殺野豬殺野狗,從來未殺過人。”

白髮皮女微微在笑,道:“你未殺過人,也就仍未知自己會否愛上殺人,這一回正好來個測試。”

場中不敢妄動的人,不少都立時心寒膽戰,當中尤以捉拿一雙姦夫淫婦的家人爲甚。

當然,那行刑官、劊子手,都是樵夫最討厭的人之一,死亡自然好像已貼近而來。

樵夫道:“我該……先殺誰?”

白髮魔女道:“你最痛恨是誰?”

樵夫道:“算了吧!”

白髮魔女道:“原來還有一顆慈悲的心。”

樵夫道:“我只想遠走高飛,一走了之,盡力忘記曾發生過的一切,被侮辱的苦慘,就算是我倆不是的代價吧!”

白髮魔女道:“你最愛是誰?”

樵夫道:“當然是周小芳,她爲我付出太多了。”

白髮魔女道:“很好。”

樵夫道:“那又如何?”

白皮魔女道:“我只會救你們二人其中之一。”

樵夫道:“甚麼?”

白髮魔女道:“而回報給我的代價,是必須其中一人死。”

樵夫道:“我……不明白!”

白髮魔女道:“我白髮魔女並非甚麼俠女,只是個魔女,行事當然瘋狂又教人討厭,你再給我清楚的聽個明白,今天我來,會救其中一人,你們二人當中有一個必須死。”

樵夫道:“我要活下去,便必須殺周小芳,否則便要自盡。”

白髮魔女道:“對了!”

樵夫道:“明白了!”

刀光急現,血濺當場!

一顆頭顱掉在地上,咚咚咚的不住在滾動,又是一陣訝然驚叫,人羣都心跳加速,失魂落魄。

刀沾血,頭顱在地上停下來。

那一雙凸出來的血目,死不瞑目。她大概難以接受,一直最深愛自己的男人,竟狠心劈下她的頭顱來。

痛,原來還有比苦苦淫虐三天三夜更深的痛,當驟然發覺唯一精神依傍的男人,她深信的愛,突然逆轉,化成了可恥的自私,爲自己帶來死亡,原來那種恨痛纔是最淒厲。

身體上每一根骨頭、每一塊肌肉、每一條神經,也都同時在震痛,同時猛烈拉扯,痛得她死去活來。

痛,各自在分開了的頭顱及身體產生,教肌肉都同時繃緊,繼而爆裂淌血,像一首最殘忍的詩。

一個痛、一個狠!

莫問還記得白髮魔女先前說的,這裡不一定是個好地方,突然一來,甚麼都可能變化。

果然,原來一段好悽美的情愛,剎那間便化作好無奈的痛悲,誰也禁不住心裡憂傷。

樵夫下的決定好快,也好堅決,他手起劍落,便把周小芳的頭顱斬掉,不必咬牙切齒,更沒有半點猶豫。

白髮魔女道:“好爽快!”

樵夫道:“目標簡單,思想、決定也就好容易。”

白髮魔女道:“你原來並不愛她。”

樵夫道:“不,我愛她,只是我自己太糊塗,每個人原來真正最愛的,是自己,不可能是別人。”

白髮魔女道:“因此你犧牲了她!”

樵夫道:“她一直甘心爲我犧牲。”

白髮魔女道:“不,她不甘心爲你犧牲,只願爲愛犧牲。”

樵夫道:“愛已失去了,她應該去死。”

白髮魔女道:“你呢?”

樵夫道:“你……不是說過不會殺我麼?”

白髮魔女道:“我又說過,我只是個魔女,並非正義俠女,魔女的話從來不值得相信。”

樵夫道:“哈……。”

白髮魔女道:“笑甚麼?”

樵夫道:“我原來便該死,你救我,再殺我,也不算甚麼。”

白髮魔女道:“不,我不會殺你。”

樵夫道:“多謝!”

白髮魔女道:“但我相信,場中圍觀的每一個人都對你恨之刺骨,你的劍絕對擋不住這些人的瘋狂怒氣。”

說完,白髮魔女拖着莫問的手便離去,身後當下猛然響起瘋狂的殺戮聲音,猶如地府陰曹大堆惡鬼搶着斬殺獵物。

莫問這一回看得好清楚,白髮魔女耍了一點手段,讓一對被認定爲真情相愛的姦夫淫婦,暴露出真正一面來。

這真正的一面,就是連他倆自己也不大清晰。透過考驗,每人都看個一凊二楚。

莫問的心不住在想,白髮魔女實在太沉迷情愛,他真的有點害怕,要是有一天她再受重創,那內心的魔性會百倍狂燃起來。

白髮魔女一旦入魔,憑着比劍仙、劍狂更上一層樓的絕世武學,必然再登武學極峰,天下間,還有人能敵阻她麼?

千萬別讓白髮魔女再在情場中受創,千萬小心!——

第 六 章 失神血劍氣

“七重天”內有個“破天閣”,閣周圍種植有鬆、柏、茶樹等,是個好地方。

閣前有一對大約高三丈的石獅,分設大門兩旁,石獅的雕刻精工細緻,張牙舞爪,殺氣騰騰,嚇怕了不少孩子。

“破天閣”先分三層,綠瓦圓柱,閣中以鐵欄琉璃爲壁,故登閣後可透過琉璃隱約看到外面景象。

“破天閣”之下有堤,堤的兩旁夾竹桃、槮樹相間,加上處處垂柳,教人好容易陶醉其中。

今天的“破天閣”前來了“七重天”好重要人物,爲首者便是死裡復生的劍仙李太白。

在他身後,是一大羣“冷血方唐家”四弟子門人,個個精神抖擻,因爲今日對大家來說,絕對極之重要。

從前定下來的決戰,用以分辨誰弱誰強,作爲二大勢力合一,哪一方當首領的依據。

“冷血方唐家”、“劍狂”,還有“白世家”,三方議決,由第二代弟子作代表,誰個力壓羣雄,從此三方勢力便由他一人來統領,今日就是決戰的大日子。

冷家的冷殺殺、冷溫溫、冷柔柔還有徒兒原大、毛二、雪三、臭四,七人都來了。

血家由血風雲率領,血天子、血武神、血霸刀三子都在,加上第三代徒兒二撇雞、楊咩須、大鬍子、癡肥、人山、老胖、血塊、血淚、血麻瘋,齊齊到來,冷靜的站在一旁。

方家有方天下、“天地人”三大護法,加上四長老的老君、老佬、老兒及老豆,一同爲方失神護航。

“冷血方唐家”的第二代最出色人物方失神,眼目裡竟失去了昔日的狂傲神彩,換來是一片漠然。

原來自己是“冷血方唐家”之首,只因李太白回來了,師祖爺在上,徒孫方失神也就黯然失色了。

今戰說到底方失神也只是爲李太白而戰,只要劍仙喜歡,屬於方失神的一切也頓然成爲他所有。

玉樹臨風、高大俊朗又如何?你如日中天,惟是李太白是師祖爺,絕對的高高在上,尊卑有別。方失神的一切武學、劍法,皆來自師祖爺一脈相傳,豈能跳出他指掌以外?

無奈就是無奈,也難怪昔日方失神的耀武揚威、不可一世姿態,全都轉移到了李太白臉上。

最後來的唐家,唐三藏、唐擡義、唐芙當然出現,還有六位最重要的遠房親戚。

唐伯父、唐奶媽、唐表姐、唐四嬸、唐阿姨及唐大佬,都是唐家的重要支柱。

整個“冷血方唐家”人才濟濟,當中最觸目的自然是劍仙李太白,人馬浩浩蕩蕩,全是自己門下一脈,氣勢非凡,一種他最渴求的莫名虛榮感油然而生,靈魂飄啊飄的感覺極是痛快。

一方的人馬到齊,劍狂那一方又如何?

若單論人馬,絕對未及得上“冷血方唐家”之多,只是武學決戰,人多的不一定勝算在握。

劍狂之下有“五連環”,包括“慈母敗兒”、“貧賤夫妻”、“龍兄虎弟”、“名師高徒”及“左鄰右里”。

對了,第二代只有五連環合成的共十人,就算把劍狂也計算在內,總共不過是十一人。

十一人對“冷血方唐家”的數百門人,難怪一方人聲鼎沸,另一方卻安靜的都在盤膝打坐。

有個屁好坐?

必須要坐,因爲時辰未到,就算到了,恐怕還是要坐,因爲最後的一方“白世家”還未有人現身到來。

三方決戰,說是要挑選出最強的第二代,以便統領羣雄,說得再簡單直接一點,倒不如說成大家覬覦“白世家”的上乘武學以及金銀財寶,故此“冷血方唐家”及劍狂都樂於一併。

劍仙、劍狂都先後用虛情假意討好白髮魔女,目的一樣,都是爲了“白世家”遺留下來的一切。

只可惜得到了白髮魔女的心,同時也讓白髮魔女瞭解到二人的心,心心相印,你明白我,我亦對你的目標、手段,有看清晰瞭解,白皮魔女失戀,結果自然不會把“白世家”的瑰寶奉上。

劍仙、劍狂未能奪得所期望的,思而想後,終在劍狂的安排下,定斷此第二代決戰,企圖擁有“白世家”。

奇怪的是白髮魔女竟一口答應了這三方之戰。

她有何圖?怎麼會讓“冷血方唐家”及劍狂有機會爭奪“白世家”?白髮魔女的葫蘆裡究竟賣甚麼藥?

劍仙道:“她的一方還未有來。”

劍狂道:“我妻子從來不會反悔的!”

劍仙道:“放屁,白髮魔女原是我妻子。”

劍狂道:“哈……,好無聊,難怪她常對我說,李太白全身沒一處中用,惟有一張嘴巴及舌頭較爲精彩。”

劍仙道:“賤種,怎麼說也好,你只能跟在我後頭,與曾同我玩得淋漓盡致的女人再婚罷了,哈……,吃我吐出來的穢物,賤種果然是賤種。”

劍狂道:“不……,劍仙兄,你跟我妻子太沒默契了。”

劍仙道:“說甚麼鬼話?”

劍狂道:“她一再跟我說,你在牀上好不中用,恨不得你早死。碰上我後,才知悉甚麼是欲仙欲死,才明白甚麼是閨房極樂。你並不是吃完吐出來,而是根本消化不了,迫不得已吐出來吧,哈……!”

劍仙道:“賢弟在弟子面前也如此毫無廉恥,胡說廢話,難怪窮一生也建立不了甚麼。”

劍狂道:“啊,聽來似乎好有道理,‘冷血方唐家’人才濟濟,實力非凡,‘七重天’內聲威顯赫,我真的自愧不如。”

劍仙道:“哈……,那就清楚誰纔是低能者了!”

劍狂道:“是麼,我卻另有意見。”

劍仙道:“還能狡辯麼?”

劍狂道:“對啊,建立不了甚麼,當然不能狡辯,正如閣下一樣,‘未死’前甚麼也建立不來,惟有讓四位徒兒拋開你的管轄,無拘無束的奔馳,‘冷血方唐家’纔有所成就啊,哈……!”

劍仙道:“但一切最終仍握我手上。”

劍狂道:“哈……,當然了,因爲劍仙其實是個大盜,回來後便強自要奪去徒兒建立的一切,卑鄙無恥之極。”

劍仙道:“夠了!”

劍狂道:“對啊,哈……,你的徒子徒孫都受夠了,小心有一天大家都要反你,把你視爲必殺大敵!”

劍仙道:“我不再跟你吵下去!”

劍狂道:“我不再罵你便是,教訓你倒令你有賺頭!”

劍仙道:“失神,別等了,你出來先向劍狂的‘五連環’挑戰,且看咱們劍仙武學可比得上劍狂的弟子沒有?”

方失神被呼喝走出來,臉色雖然難看,但眼目卻似燭苗點亮了起來,殺氣已開始燃燒。

如此的神態,纔是方失神原來所有,只聽他厲聲喝道:“哪一雙笨蛋先出來受死?”

一身厚厚灰袍,外加破爛披風的老女人,臉容謙虛慈祥,身旁帶着個錦衣華服、傲氣不羈的公子哥兒,兩人氣質相反,卻偏又是一雙母子,同是用“子母敗家棍”的“慈母敗兒”。

站在一旁的冷柔柔,再見這對殺神母子,當下又憶起莫問大戰的那一段往事。

那個莫問,裝作笨頭笨腦、笨手笨腳,偏偏爲了救冷柔柔,竟一人獨鬥“慈母敗兒”。

冷柔柔還記得,那一夜,莫問盡展其武學才華,大懶蟲首先用她的一式“陰蛇出洞”,改良變化,破敵得勝。繼而再憑冷柔柔的四個字“血蛇驚魂”,便創出奇特劍招來殺敗大敵。

最後,冷柔柔未有任何提示,莫問卻更進一步從招中創招,以敗兒的一式“窮途末路”

來克敵制勝。

一層又一層的遞升殺力、武功,莫問盡顯王者本色,把敗兒打得落花流水。

若非他還有重傷在身,那一戰“慈母敗兒”也許會來個母子同歸黃泉路,今天再也不可能來此耀武揚威了。

莫問,確實是少見的武學奇才。

冷柔柔原來對他已動了情念,只是眼前的方失神卻比莫問具有更吸引外貌、更高尚氣質、更迷人氣度。

被方失神擁抱,嬌軀便再也難耐,輕易的軟倒下來,好想任由他擺佈,滿足他的一切。

莫問好,只是方失神是最好!

女人,只可能投向一個男人懷抱,既然選擇了方失神,只好放棄莫問,把他留給唐芙。

唐芙妹子表面上跟自己一直爭吵,惟是彼此內心依然極關心對方,莫問是她最愛的男人,各自有最美麗愛情,大家都心有所屬,看來只有“男人”彼此沒有再競爭。

一旁的冷柔柔正想着,場中殺戰已展開了!

失去了三根手指的敗兒,跟蜷着身子的慈母,忽地抱在一起,化成一個急旋疾轉的人肉球。

猛地衝撞向方失神,驚天駭地的無儔勁力,殺力在母子融合下提升數倍,風馳電掣般射向方失神。

方失神突然“啊”的叫了起來,嗓音微微有些低沉,像彈奏古琴中的幾個低調一起撥響。

古里古怪的語音,愈是低沉,方失神的臉容便愈是忽青忽白,恍如從墳墓裡推開棺木走出來的活死人一樣。

那青青白白毫無血色的臉容,只是個開始,跟住的頸項、肩膊,再到全身四肢都一樣了。

非但膚色發白,人也在全身抖顫。

撞邪了麼?

誰都猜不透箇中原委,就只有一人心中偷笑,他就是唐三藏,因他最想方失神死。

恰似被惡鬼附身的方失神,面對“慈母敗兒”纏結而成的勁球殺至,不但沒有拔劍殺敵,更且只在懼怕的悚悚震動。瞧得本來高高興興的李太白也目定口呆,這傢伙搞甚麼鬼?

“咻”的一聲,劍光大盛,是日光?是極光?還是電光?怎麼把整座“破天閣”都映照得光芒萬丈?

“仇生”還未有出鞘,何來劍光?

“冷血方唐家”的四大家主齊齊呆住,劍狂及剩下的四連環都瞪目發呆,就連劍仙李太白也張大了嘴巴,訝然失色。

強勁的“慈母敗兒”人肉球,竟穿出了一個洞,不偏不倚,被一劍刺中炸出來的“血洞”。

這“血洞”足以教人肉球變成血球,血球就在方失神一步之前停了下來。

人肉球中央爆穿一個洞,那個洞卻同時穿破了敗兒的心胸、下陰,慈母的右腰及左腰。

整個血洞足足有一個湯碗般大,對了,是一個湯碗的大小,絕不比一個拳頭小。

人肉球分開,是兩個人分別失去力氣下,沮然甩開。

慈母敗兒都未有死,但身體所受的撕裂劇痛卻不住蔓延,教母子倆都忍不住狂嚎起來,叫聲悽慘,如同厲鬼在痛哭。

方失神竟以劍指震出跟彎月一樣的劍氣,炸開敵人身體。如此強猛劍氣,卻不是來自李太白本門武學。

方失神踏步而前,兩手向前一推,勒勒兩聲,竟就把“慈母敗兒”兩人的頭顱摘了下來。

殺得容易,但如此兇殘武學,究竟從何而來?——

第 七 章 情愛真善美

五年前,“北海村”來了個很奇怪的女子,她慌慌張張的跌倒在張大媽的家門前,像被甚麼人追殺似的。

張大媽見她驚惶失措,又楚楚可憐,想起自己因戰亂死去的一雙兒女,於心不忍下,便把她接進屋裡去。

此女顯然十分慌惶,甫進人安全地方後便暈倒過去,張大媽心覺如此美人兒,卻被嚇得花容失色,眼裡不禁淚光一片。

把她扶上牀後,馬上閂緊門戶,免得被追殺她的人發現。

只是守候多時,卻未察覺有誰追上來。

待她甦醒過來,每當張大媽問她姓名?何處人氏?她都說頭痛欲裂,想不出答案來,竟對以往一切無從記憶。

張大媽知她定是驚嚇過度,魂魄失落,纔想不起以往一切,也就不再追問下去。

相處數天,只覺她待人有禮,又聰明伶俐,活像從前子女再生一般,也就把少女契爲誼女,好好的照顧起來。

張大媽爲她取名雪映,兩人相依爲命在“北海村”開心過活,直到有一天“他”的出現,纔來個徹底改變。

那日雪映正在曬魚網,他的突然出現,嚇得雪映馬上躲在樹後。一身濺血重傷的他,竟昏倒在雪映面前。

雪映救了他,把他帶回家裡去,這上了年紀的男人,一臉風釆,絕對是個不凡人物。

雪映悉心呵護,憂心傷神爲他熬藥,廢寢忘餐陪伴左右,這一切已超越好心救人的範圍。

刻骨銘心的愛情就悄悄降落在他們身上。

就在明月當空的一個晚上,他們同牀共寢,徹夜纏綿。一個軟弱的小生命,不久便降生世上。

十月懷胎,把孩子誕下,他爲女兒取名小雪,漫天風雪會消逝,心中雪映忘不了。

事實太美好,美夢來得太早,當他告訴雪映自己身份時,第二天早上雪映母女倆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從此再也尋覓不到。

是他的身份太顯赫,還是仇家在戲弄他,他——“天法國”國師風不惑,從此失去了生命中兩個最愛的。

漆黑中一顆流星消逝,月色朦朧,夜有點涼。

皇上皇舉杯狂飲,肚裡已倒下了杯酒,他想快點醉倒,當醉了後痛苦便會失去。

人進中年傷痛不盡,酒入愁腸滋味無窮。

從前的皇上皇是個百戰百勝的出色皇帝,每戰均以長勝姿態大敗敵軍,可說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任憑三國四族聯手,也絕對攻不破“皇京城”,只因他——皇上皇。

可是面對情愛,皇上皇只得到一個叫人心碎的痛,剩下一片相思無用。

情愛繞心中有幾多重,仇恨卻又是誰所種。

燒,頭頂似烈火燃燒,要冷靜,只好醉酒,伸手正要拿起一大壇酒再次暴飲豪喝,卻竟未能提起酒罈來。

因爲眼前有一個人,她都好需要醉,她叫李厲琤。

“你爲愛情煩惱,那我來問你,知否甚麼是情愛,答了我才讓你喝光這罈好酒。”

沒頭沒腦的一番話衝着自己而來,皇上皇好生奇怪,更可笑的是貌醜如豬的李厲琤,竟跟皇上皇大談情愛真諦。

笑,皇上皇再笑,是恥笑,笑聲令他舒暢起來,於是縱聲狂笑。

可是李厲琤未見動怒,先喝下一大口酒,淡淡道:“笑吧,盡情去笑,人生最苦,莫如臉上笑,心卻在哭泣!”

停,皇上皇沒有再笑下去,因爲他被李厲琤一語道破,他的笑聲並沒有快樂之意。

原來笑並不一定開心,笑是爲了掩飾愁煩痛苦,笑是爲了不要讓人看見自己軟弱一面,笑是虛假的笑、是痛苦的笑。

皇上皇看着李厲琤,像是看着自己,只因彼此同是傷心人。

李厲琤仰望夜空,道:“你知否神相在外面有另一個妻子,還生了個女兒叫小雪。”

皇上皇心想,這有啥奇怪,有你此等奇醜妻子,沒有外遇纔怪。

李厲琤道:“你又知否爲神相安排一妻一女的人,正是我。”

甚麼,捏在手中的酒杯,不期然掉在地上跌個粉碎。李厲琤在說甚麼話,她爲啥要如此安排?

李厲琤道:“甚麼是愛?”

皇上皇道:“愛就是不計算身份地位,不理會能相愛多久,全情投入,粉身碎骨去換取一份無條件的感情。”

李厲琤站了起來,走到熱氣騰騰的面檔前,答非所問道:“餓麼?”

未待皇上皇回話,李厲琤已把兩個麪餅放入沸水中,再用一對長約三尺的木筷把麪餅弄散。

“要他不捨我而去,只好讓他得到最愛之時,卻又痛惜失去。當未尋回最愛,他還會留在我身邊,明白了沒有,只要他還有期望、目標,我李厲琤便不會失去他。”

李厲琤拿起一塊生牛肉放在砧板上,隨手拔起桌邊肉刀,輕輕柔柔的把牛肉一塊一塊切出個薄片來。

“雖然我很醜,更不懂溫柔,但每一個人都需要愛,包括醜陋如我亦一樣。”

說着又取出一束青蔥,把肉刀換成菜刀,不住把青蔥切碎,刀法又密又急,看來這醜婦的煮飯做菜功夫也有一手。

“因爲我醜,知道相公亦覺難受,好想讓他得到補償,得到最愛,他給我愛,我給他體諒。”

撈起麪條倒入兩隻瓦碗內,放上生牛肉片,再淋上熱湯,牛肉在半生不熟的情況下保持肉汁鮮美,繼而灑上點點蔥花,一碗香噴噴的牛肉麪就放在皇上皇面前。

“或許你不認同我,但問題是,我知道你餓,才能按你需要供給一切。正如我知相公需要甚麼,便對症下藥。”

“愛是要讓對方得到快樂,當他發現快樂泉源,他會否還願意捨棄?”

好感人的大道理,教皇上皇一時間啞口無言,愛原來可以好偉大,他卻一直徘徊於擁有和失去之間,好生慚愧,自己對愛的認識,竟比不上李厲琤這醜八怪。

他一直留意李厲琤煮麪,清楚感覺得到她的細心,細心的人面對問題都有自己一套解決方法,看來李厲琤在感情路上是個了不起的人,她絕對勇於面對,更積極解決。

李厲琤道:“那碗麪,算是你放過我的回報。”

皇上皇笑道:“我何時饒你不死?”

李厲琤道:“當日若是你親自追殺,我早已死無葬生之地。”

皇上皇看着眼前牛肉麪,笑道:“一碗麪作回報,未能算是完全回報吧!”

李厲琤道:“我可以帶你見一個人,你渴望碰上的人。”

皇上皇笑道:“多謝!”

兩人吃過了面便找來兩匹馬並轡而行,在馬上皇上皇不禁問道:“你待神相如此情真,若然一天他死了,豈不好痛苦?”

李厲琤神色木然的道:“若他真的死了,那將會是我最快樂的一刻,從此不用再爲一個男人而努力,生命進入更璀璨的境界。”李厲琤的眼目竟突然閃現一抹異樣的亮光,顯然並非是在胡說八道。

男人和女人對情愛的分別大異其趣,男人三妻四妾,拈花惹草是乎常事,擁有女人是專利,愛都在乎自私的佔有,佔有的對象可以同時並存。

女人卻會爲了感情上的枷鎖,不願背叛情侶,只要愛上了對方,便甘心被佔有,不離不棄,直至有一天那男人消失了,便可能瘋狂去玩弄愛。但若然下嫁的男人未死,怎也不會胡來。

兩個原來站在敵對陣營的人,卻有着同一樣的解決不了難題。

皇上皇是個驕傲自負、不可一世的人,他從來都不會去佩服、欣賞別人,強如小白他都不屑拜倒。

但在愛情路上,他卻給李厲琤引領到另一境界,令他在李厲琤面前不期然把狂傲氣焰收斂起來。

兩人向西遠去,目的地赫然便是“天都城”的皇宮所在。

李厲琤帶着皇上皇在皇宮內左繞右轉,一陣子後終到達“律天殿”的“經書房”。

房內有一個人,他正是皇上皇朝思暮想,心中渴望要見的人——伍窮。

皇上皇要踏上翻身的第一步,伍窮是最關鍵人物,可惜對方卻拒絕了自己,教他只好投向五國。

只見伍窮臉帶狂傲,眼中精光閃爍不定,冷峻深不可測的神態,顯示他睥睨天下的蓋世豪氣。

原來皇上皇派摩迦陀追殺李厲琤,自己放棄已表示放李厲琤一條生路,只因她還有一點利用價值。

伍窮坐在龍椅之上,一隻手細心撫摸椅上細緻的龍紋雕刻,淡淡道:“你殺了笑三少,江湖上再沒有你藏身之所。”

皇上皇顯然暫已不把二女之事放在心上,因爲眼前要面對的是,比瘋虎還要兇猛的人物,心理負擔確實不輕。

只見他一臉不屑地道:“想不到伍窮,竟會是個愛說廢話的人。”

皇上皇始終是皇上皇,當放下壓力、煩惱,他的狂傲氣焰便咄咄逼人,比少年時更甚。

伍窮沒有因皇上皇的話動氣,手依舊撫摸着龍紋,問非所答的道:“你需要我。”

皇上皇倚着朱漆大柱就地坐下,瀟灑她笑道:“但‘天法國’更加需要我。”

兵法如神的皇上皇本有着過人本領,加上“五國”一役,更顯他的超凡智慧,只是伍窮已拒絕了他的加盟。

伍窮要跟小白相爭,有皇上皇這強助當然是好,但偏偏二人都不肯妥協,不但未能達成合作,且敵對起來。

伍窮站起來,笑了笑道:“這樣吧,朕封你爲‘天法國’大將軍,條件是你要留下一條胳臂。”

皇上皇大笑起來,道:“看來伍窮真的瘋了。”

伍窮道:“一是你劈下一手臂來當我的大將軍,二是你能在一百招內保住自己手臂,別無其他選擇。”

只見他手刃一揮,厲烈刀芒破空而出,直劈皇上皇左手。皇上皇猝然被襲,一個閃身才險險避過。刀芒順勢割斬,把書架連上面的卷籍斬得碎散爆飛,凌亂一片。

皇上皇慢慢抽刀,氣勢如想浪滔天,殺氣騰騰如雷霆震怒,一道尖銳得比猛鬼咆哮,撕心裂肺的磨擦聲,隨着“奪愛”出鞘劃破長空。

凌厲殺招快若迅雷殺向伍窮,在那漫天飛舞亂紙當中,皇上皇那又密又快的刀招,每每被一片片的書頁擋去。

伍窮腳步迷離飄忽,在翻飛的書頁中繞步疾走,全數避過所有殺招,皇上皇刀鋒向下,左手狂劈,一股凜冽刀氣破開書陣直襲伍窮。

氣勢如虹,卻敵不過滔天惡龍,書頁在半空彷彿凝聚成一條蛟龍,它吞噬刀氣,直向皇上皇手臂噬去。

皇上皇忙躍上半空,雙手握着“奪愛”一翻,氣勁擊潰蛟龍,萬千書頁猶似是傾盆大雨,飛沙走石無情掩至。

此招赫然便是橫刀的“死有葬身之地”,以書頁葬伍窮,一式殺人,不留情,不留餘地。

伍窮又如何破招?

他抽出“敗刀”,霍然長身而起,緊握刀,暴喝一聲,斬出慓悍威猛的一式“一絕”。

殺力沉厚,盡把書頁爆得片片飛碎。

橫刀的絕技,竟被伍窮輕易破招,伍窮目露狂性,顯然兇瘋之心已令他強迫自己不住提升,比上一回跟小白決戰,武功又精進了不少。

伍窮猶似狂獸從天降下,雙腳踏住倒在地上一臉惶惑的皇上皇雙臂上,冷冷道:“你的左臂給我吧,跟朕一樣,獨臂亦能殺力狂盛,兩臂是太多餘!”

“敗刀”斬下,皇上皇的左手從此便要跟身體分家。

他媽的!我皇上皇是神人下凡,豈能如伍窮般做個殘缺廢人!?

一腳蹴向伍窮下體,腳長手短,把那伍窮蹴得向上跳升。刀勁劃破皮肉,刀鋒卻未能斬割皇上皇骨肉,僅僅一線之差。

左臂僥倖得以保存,伍窮繼續如瘋虎撲殺,不住的斬向皇上皇一臂,殺呀殺,要你這傢伙跟我一樣獨臂過活。

伍窮就是伍窮,愈狂殺力愈是不住提升,時間愈久,殺勢愈強,擋得皇上皇暈頭轉向,苦慘萬分。

皇上皇漸感壓力,他是兵法最強,但武學仍未達巔峰境界,相比之下自然陷入困境。今戰絕對不能敗,一陣求勝戰意狂燃,“奪愛”竟震出可怕的炙熱刀光。

燦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羣帝驂龍翔。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刀鋒冷、刀招狠、刀風厲、刀勢猛、刀法絕、刀勁毒、刀氣烈,七刀成一招,一招七變,赫然便是橫刀的“七步成詩”刀意!

“崩”的一聲,“敗刀”竟應聲而斷!——

第 八 章 孩子我愛你

神兵強,人卻已弱,神兵並沒有主動的生命力,他必須透過人的操控才能出擊殺敵。

主人若已筋疲力竭,神兵的唯一結果就是被人奪去,他的主人當然也只有一死的無奈結局。

要徹底利用神兵,發揮其最大威力,就得要與神兵互通,產生一種化不開的感情關係。

幹一件事情,要幹得好不難,若要幹至最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信心,當然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除了信心之外,還必須對所做的事情產生熱愛,你纔會全情投入,發揮出無限潛能。

對事物的熱愛,或許就是情的一種。

皇上皇今天終於證明,他愛“奪愛”刀,跟神兵已合而爲一,這把老父交給自己的神兵,終於發揮出最燦爛光芒來。“奪愛”在他手上斬斷“敗刀”,連小白“赤龍”也成就不了的,他竟然能超越斷神兵。

“敗刀”被斷,但伍窮臉上卻未見有半分傷心,難道瘋狂的心已教他不再珍惜任何事物?

這把曾伴着他出生入死的神兵,原來只是普通兵刃,多少回大戰後變得扭曲變形,幾經打造又再伴着自己殺敵,如今終於斷折,他竟沒半分傷感,實在冷酷得出奇。

伍窮冷冷道:“很好,原來皇上皇可以小覷,但再加上‘奪愛’就絕對不能忽視。”

皇上皇笑道:“我終於保住了胳臂吧!”

伍窮道:“更且你心中所想得到的一切,已在眼前。‘劍京城’即將有‘十大神兵皇榜’之戰,你手上有‘奪愛’,勝望極濃,朕好希望閣下成爲優勝者。”

皇上皇道:“豈不送我入虎口?艱道小白會不記我殺他爹爹之仇麼?”

伍窮笑道:“只要成爲勝利者,除卻可當上‘小白皇國’十大將軍之一,還御賜免死金牌,誰要殺你也不成,明白了沒有?”

皇上皇笑道:“你要我替你破壞‘小白皇國’,還是……要我刺殺小白?”

伍窮道:“有實力者只須爲自己目標而活,當上了十大將軍,閣下大可再作出合適抉擇,目前問題只是你會戰勝還是敗死。”

皇上皇笑了,笑得好暢快,是真正的發自內心狂喜而笑,他終於找到了新目標。

現下拜在伍窮“天法國”之下,要聚兵結集力量,建軍成一方勢力,未免太遙不可及,伍窮及“天法國”的人又哪會輕易聽從自己指揮,爲他拼命,建立帝國。

若回到五國去,他只是個穿針引線的人物,就算能力多強,也絕不可能受到重用。

來了一個呼延龍二,自己便比不上他的一雙頑皮無聊孩子。

但若能於“十大神兵皇榜”中脫穎而出,成爲大將軍,手握十萬兵權,也就踏上了建立自我勢力的合理第一步。

皇上皇笑得痛快,伍窮也同時在笑,二人相視大笑,連身後的李厲琤也在笑。

笑聲中,皇上皇轉身踏步離去,他真的有種脫胎換骨、如沐春風的感覺,心中竟說出誠懇的道謝話來。

多謝伍窮,更多謝李厲琤。

有一天,他貴爲大將軍,再運用手段奪去“小白皇朝”,成爲一國之君,他一定只滅去“天法國”,而不殺伍窮。

“十大神兵皇榜”,哈……,很好!

“劍京城”,我來了!

皇上皇離去後,李厲琤也告辭,剩下一個伍窮,他突然雙手壓向兩頰,整個臉容同時扭曲起來。

一陣搓弄,伍窮的真正面目露了出來,赫然真身竟是橫刀,皇上皇的親父,他仍裝成伍窮模樣,把二人哄騙了。

“盜臉術”來自盜聖,橫刀既是大師兄,當然懂得。

已年邁的橫刀,看看自己任性的孩子在人生路上不住鑽牛角尖,那副德性又不肯順從父訓。

惟有假扮成伍窮,指點孩兒迷津。

皇上皇始終是橫刀唯一活着的孩子,總想他跟笑三少的孩子小白一樣,出人頭地,建立驚世豐功偉績,更勝自己。

情,從來都是最容易令人沉淪、迷惘。

只是“情”,卻能分成許多類別,有愛情、親情、友情……

愛情,正是每一個人最想得到的、擁有的,但同樣是最不容易也最奢侈的一種。

友情,則是每個人的必需,不論是如何了不起的人,也需要朋友在他身旁扶持、鼓勵,同甘共苦。

可是,愛情跟友情是怎樣重要也好,你也可以去追求、尋找,這兩種“情”總會存在,只是在質量上能否完全給你滿足而已。

但親情,人卻不能不需要,“它”,絕對比人世間所有情感來得更重要,最可怕的是“親情”上天註定,要爭取也不一定爭取得來。

每人只能盡力去珍惜、維護,父、母、子、女,不一定都願意多給你親情,得到多少,只好努力去維繫。

橫刀,他絕對明白自己兒子的皇上皇,清楚他此刻已被愛情所迷惑,失了方寸。也同樣瞭解兒子的性格,不渴求別人的幫助,只靠自己雙手去奪取所需。

故此,他化身成伍窮,給予皇上皇一個新的目標、新的方向,好讓他再一次燃起生命中不能缺少的鬥志。

身爲三大盜帥的橫刀,當然擁有着他成功的條件,如此愛子的父親,只因惟有這孩子能供給他最渴求的“親情”。

成功爲皇上皇重燃鬥志,參加“劍京城”的“十大神兵皇榜”,再一次去奪回自己的一切。

惟是距離“十大神兵皇榜”的決戰日期,還有一段時間,但此刻的皇上皇,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先去處理。

跟二人相約於“天都城”鄰近的“清花園”相會,皇上皇懷着既無奈又悲憤的心情前來。

他,絕對不希望二人有所“損失”,只因他真的已對兩女着迷,深深地付出了計算不了的情感。

再見二人,皇上皇已能清楚感覺到她倆昨夜已被神相“擁有、佔有”,處子之軀已被神相所破,背上冷汗如冰,教他迷茫、失落。

皇上皇的心,已變得麻木,麻木是因爲發自內心的痛,比斷手破頭顱更痛上千萬倍。

經過了一整晚的掙扎,皇上皇的心境已稍稍平復,從中也作了最壤的打算。

只是,若真的去面對,卻又是另一回事。

已沒有多餘的說話,不,不是沒有,而是不知怎樣去把內心的說話、感受說出來,或許,這就是真正的無奈、無助。

淚,再也忍不住。

皇上皇好想抱頭痛哭,他終於面對人生另一次的失落、挫敗,更且是無可補救的缺失,臉上有淚水緩緩爬下。

可是,他不但未能得到安慰,且會受到更大的傷害。

“昨夜,你可感到快樂麼?”來自兩位最愛女人的嘴巴,猶似一柄鋒利的匕首,直插穿胸。

皇上皇不知如何回答,心中不禁在想:“她倆是要奉神相之命,徹底要我崩潰嗎?”

正當錯愕之際,兩女又道:“我倆昨夜高興不已,只因我們終於能夠衝破障礙,好好地侍奉愛郎——皇上皇。”

搞甚麼鬼?昨夜她倆所侍奉的,不是神相風不惑麼?怎麼此刻卻竟變成皇上皇?

皇上皇已不能再理性控制思緒慘然道:“還要故弄玄虛幹嗎?直話直說吧!”

青霞帶着少女的嬌羞,靦腆地道:“昨夜,是我人生中最美妙片段,皇上皇爲我帶來暖,又爲我帶來溫柔,如在仙境飛闖,如漫遊聖宮,那輕觸的挑逗、刺激的瘋狂,好多謝你啊!”

紫霞接着道:“對啊,你這傢伙真的好壞,弄得咱們又酸又軟、又癢又愛,相公,我們終生屬你所有,一定言聽計從,把你服侍得妥妥當當,不敢疏懶哩。”

說話時,皇上皇注視二人眼目,那種陶醉的眼神,沒半分虛僞,就連他也在懷疑,是否昨夜靈魂出竅,飄飛到兩人牀前,確確實實的跟二女沉醉溫柔鄉中,卻不自知。

只是,愉快的只是眼神,身體卻隱見呆冷感覺。

這種感覺在告訴皇上皇,原來紫霞、青霞都努力去把已發生的“壞事”化成美妙樂事。

對了,昨夜當然是神相在摧殘二人,但他們卻在精神上把男的視爲皇上皇,努力獻出溫柔,以精神上的滿足來哄騙自己。

擁着的雖是風不惑,但感覺卻是皇上皇。只要認定對方是皇上皇,他便是皇上皇。

你可以奪去我的貞操,但卻不可能強佔我精神領域上的感覺,因此,對青霞、紫霞來說,他們昨夜服侍的,是皇上皇。

或許,這絕對是自欺欺人,但只要兩人徹底接受,那原來的傷害便不復存在。

可笑的精神滿足,卻是可愛的自欺欺人。

皇上皇終於明白,真正的愛情,是建立於內心深處,並非寄託在之上。

已不需再作多餘的解說,一切盡在不言中。愛情的真諦,或許要經過傷痛才能領會、瞭解。

此刻的皇上皇,已絕對明白、明瞭了。

簇擁着兩女,殷勤呵暖,爲二人的心靈作出安撫、慰藉,盡現出無微不至的昇華感受。

被皇上皇擁着,青霞輕輕地道:“你的時間已無多了。”

聽罷,皇上皇又是不明所以,連忙問道:“哈……,甚麼時間無多?”

青霞道:“主人給咱們的時間快將完結。”

皇上皇道:“甚麼時間?”

青霞道:“我倆是主人要尋找‘十全大褔人’中的‘豔褔一雙’,但他已把我倆佔有,對他而言,已再沒有任何利用價值。”

紫霞接着道:“故此,他多給我們三個月時間,要我倆令你降服歸順伍窮大王,不然的話,我倆便再沒有存活作用。”

青霞道:“主人有信心在三個月內找到最後的一雙‘十全大褔人’,以及新的‘豔褔一雙’,這就是我們顯示作用的最後機會。”

一切都清楚明白,皇上皇要保住“豔褔一雙”的青霞、紫霞,必須在三個月內,往“劍京城”,於“十大神兵皇榜”中戰勝,顯示出自己的力量及重要性來。

若皇上皇是個低能者,他的投效對“天法國”來說並沒有價值,用以爲餌的青霞、紫霞,也殺之而毫不可惜。

目標概已明確,一切已不用再細想,好好的裝備,與“奪愛”一同於神兵戰中殺個他媽的不亦樂乎。

※※※

本是知己好友的小白、伍窮,最終還是逃不過兩虎相爭,你死我活的局面,如此天意弄人,實叫人痛心。

惟是面對聰明絕頂,天賦奇才的小白,單是伍窮一人,顯然有點吃力。故此,伍窮耐心地共建立自己的勢力,爲小白製造應接不暇的危機。

於“天都城”的“窮鄉乞巷”處,有一個人相信卻是極不忍再見到小白與伍窮無了期的爭鬥。

一起於“劍京城”成長,機緣巧合之下成爲了小白侍婢,一同共渡辛酸,同甘共苦。

她,正是伍窮的妻子——十兩。

曾共患難,此刻卻成爲了競爭最激烈的對頭,十兩看在眼裡,當然最是痛苦。

但她明白,這或許就是女人不會了解的男性心態,爭鬥、向上,是男人的目標,其餘一切都可以因此而拋開。

由“五國”派來對付十兩的刺客,好明顯是朝着伍窮而來,因十兩在伍窮心中,仍然有着不可或缺的地位,只要擄劫了十兩,便一定程度上能要脅伍窮。

只是,這刺客若要完成任務,卻需要面對好大的考驗。

因爲在它的面前,已站着一個好聰明的人,攔住去路,這小子好想盡快出人頭地,好衝動、好狂妄,好想一飛沖天。

他正是前來保護十兩的江南。

要得到伍窮的重用,眼前就是一個最佳機會,江南守候此良機已久,終於可以在伍窮面前爭討功勳、獎賞了!

要突破,就要證明;證明,就需要實力。

可是,江南好清楚,眼前的刺客,武功絕對在自己之上,只是他毫不恐懼,武學比鬥,實力也分門別類,他的某些實力也不能小覷。

自覺聰明絕頂的江南,就有着如此的自信。

與此同時,刺客也有着同一般的自信,清楚知道,江南絕對敵不過自己,更何況身邊還有好重要的護身符——十兩。

只要好好的加以利用,哪裡還怕江南能傷自己分毫?

既是這樣,就抱着十兩來作戰吧!

江南笑了,他佈下的殺局已一步一步貼近終點,哈……,好快便升官發大財,這一回正是富貴逼人來哩!——

第 九 章 朋友好出賣

歷史告訴我們,一國之君從來都不是輕易做的職位,當你登基爲王,某一天可能會有人揭竿起義,推翻你艱辛建立的皇朝。

當皇帝,並不能慢慢的學習。坐在龍椅之上,你會十二分風光。但若一失足跌下來,遭受別人的侮辱,便死得比誰都來得悽慘,可說是死得不能再死。

怎樣才能盡得天下民心,受萬人敬仰?作個留芳百世的好皇帝、明君?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皇帝這門學問,真個罕有的難以掌握、明瞭,別人看似風風光光的,實在不懂其中千苦萬難。

可是,當今天下的大皇帝——小白,對這個課題卻有很深的認識、瞭解。他,深明該如何去當皇帝。天下雖已幾近統一,但恐怕不服之士仍多不勝數,或許有一天,這些反對勢力會聯成一線,推翻辛苦建立的皇朝。當皇帝的,愈是貪圖逸樂,危機便愈快來臨。

對小白來說,要成爲一位出色的君主,他就絕對要去面對大得要命的任何壓力。

知己知彼,才能手到拿來。

好幸運,二十年前他進入“劍京城”,還是個無名小卒時,已碰上宮廷幾位太子激烈鬥爭。

更幸運的,是他碰上了二師兄名劍,從名劍身上,他大致學會了當好皇帝的必須條件。

人人以爲名劍醉心無聊的畫藝之上,但其實他是渴望以畫之神髓,把深藏內心難以言喻的巧妙兵法精要,透過畫的深層次表達來留傳後代,以助名家後人可以繼續號令天下。

從中小白學懂,一個真正的聰明皇帝,必須把長遠部署、計謀,都隱藏起來。

跟名劍一樣,當人人以爲他無所事事,實則正暗裡進行龐大計劃。對了,幹大事者,豈會是個到處胡亂張揚的笨人。

小白成爲一國之君,尚未登基已積極行動,暗中作詳細調查,究竟京城中一個又一個的幫派、勢力,背後有否更大、更強幕後主持,看似平平無奇的爭鬥波瀾,是否暗藏禍心?

小白他很清楚,此刻最大的敵人,必然就是伍窮,只是伍窮看來又跟飛鷹、白毛人等沒啥關係……

雖然暫時仍未面對最強的敵人,但他好清楚感覺到,上天爲他鋪排了一浪接一浪的危機,他必須再顯神勇,逐一闖過。

“壓力”既來,已刻不容緩。只有掌握“壓力”的來源,才能先避其鋒,繼而破之。

細意安排,慢慢地去掌握有關的情報,才能鞏固自己的江山,力保自己的帝位。創業難,守業更難,要守住千秋萬代的社稷,豈會不難?

跟白毛人交往,就是去了解“壓力”的第一步。

醜醜感覺到,白毛人好喜歡自己,他最愛照顧別人,當你又欣賞他,這傢伙絕對願意無條件的付出,視你爲好兄弟。

對了,醜醜成了白毛人的好兄弟,也即同樣是小白的“好兄弟”,最好的調查對象。

小白就是小白,非常瞭解人性心理,化身醜醜的他,仍不失其可愛一面,先跟這大敵建立起友誼來。

多兇殘的人,也絕對需要朋友,白毛人自視過高,這種人最缺乏朋友,醜醜正好完全切合他的需要。

白毛人好希望醜醜留在自己身邊,他好喜歡這段友誼的感覺,醜醜對他的尊重,使他當下視醜醜爲知己。

吃過了面,醜醜轉身離去,沒有留下任何一句道別說話,他要離開這個初相識的好朋友、好兄弟。

白毛人充滿疑惑,他不明白醜醜爲何要離去,他好寂寞、好苦悶,好需要朋友一起傾訴哩。

不知該如何才能留下這個十二分投契的好兄弟,眼巴巴的望着醜醜離去,當下心底發涼,呆在當場。

既然小白要利用白毛人,醜醜的離去,不就會導致這友誼疏遠嗎?要是這樣,又如何“利用”對方?

機靈的醜醜,又怎會不懂得把握機會?

他只不過要令白毛人產生疑惑,不自覺地去跟隨自己,證實已牢牢牽制住對方。這白毛人生長在“罪林”,又自視甚高,不可一世,當然不容易明瞭人世艱險,這也就是醜醜入手的最佳對象。

白毛人不懂說出任何留住他的說話,拔起黑色長衫,默默地跟隨着醜醜,看看他到底要往哪裡去。

隨着醜醜於“劍京城”內四處走動,先來到“長街”行人最旺盛之處。“長街”,始終是“劍京城”最具代表性的地方,車水馬龍,來自五湖四海的商賈、遊人,加上城中富戶,教“長街”永遠的熱鬧繁華。

“劍京城內有長街,朝氣勃勃好氣派,豪門貴客街上排,萬頭攢動笑開懷。問君長街何所賣,賣貨賣笑賣美酒,不賣良知不賣友,惟我天下此長街!”

不賣友的長街,小白再一次踏進此處,也許就代表着他不賣友的崇高德行,但此刻的他,是醜醜,不是小白,他身後的朋友,是要被利用、出賣,銫對不必珍惜!

只見醜醜忽地跪在街中一角處,撕下骯髒衣衫的一小塊,鋪在地上,跟住便俯身低頭,可憐兮兮的動也不動。

原來醜醜要在此行乞。幹嗎皇帝要行乞?媽的搞甚麼鬼?醜醜的真身小白是全國最富有的人啊!

白毛人不知就裡,心生好奇,這醜醜好可憐哩!

白毛人並沒有離去,一直躲在一旁觀察,醜醜長跪不起,一陣子就有銅板掉在爛布上。

轉眼數個時辰過去,只見醜醜點算手中乞討回來的銅錢臉上露出點點微笑,看來已心滿意足了。

把銀而握在手裡,立即衝去醜醜心中那“目的地”。

白毛人大感奇怪,默默地跟隨在醜醜身後,十二分迷惘醜醜究竟有啥打算?

只見醜醜一直於長街中急行,突然轉到一間售賣兵器的店鋪,便把所有銅錢放在老闆手裡。

那老闆細心的數了又數,算了又算,銅錢始終是銅錢,從乞丐手裡得來的,一樣可交換他店鋪內的兵器。

以白毛人的智慧,又怎會猜到醜醜的真正目的?

醜醜從店鋪裡步出,手中提着一柄被白布包裹着的長形東西,對了,是一柄鋼刀。

提着鋼刀,赫然走到白毛人跟前,醜醜說道:“好兄弟!”

醜醜根本一直也知道白毛人跟隨在自己身後,只是他並沒表示甚麼,直至時機到了,便來個表明。

叫着“好兄弟”的同時,醜醜把鋼刀遞給白毛人,真相大白了,原來,醜醜當街行乞討銀兩,爲的就是要購買這把鋼刀給白毛人。

可是,爲啥要贈予鋼刀?這鋼刀既非神兵,何用之有?難道醜醜要白毛人替他殺人?真教人摸不着頭腦?

一切迷惘、疑惑,醜醜即時爲他解開。答案並不是一句說話,而是一下手勢,好簡單又直接的指示。

醜醜的手,忽然向白毛人身後指去,白毛人扭轉身,只見牆上貼着一張告示,是“十大神兵皇榜”。

對了,醜醜送給白毛人一柄大刀,目的就是要他去參加快將來臨的“十大神兵皇榜”。

只是,這一柄在街隨處購買的廉價鋼刀,又如何稱得上是“神兵”?可能憑它在“十大神兵皇榜”中勝出麼?

但這經已不再是問題了,就算是一把不甚了了的刀,白毛人亦已視之爲“不世的神兵”。

這刀是他的好兄弟醜醜所贈,是醜醜在大街上行乞,跪在人前,拋棄尊嚴而換得的神兵,比天下間任何兵器都來得更有價值,因爲這刀有“愛”!

淚,已禁不住流下。流淚,是因爲白毛人初嘗友誼的感動,彼此肝膽相照,心靈被醜醜深深打動。

醜醜笑道:“好兄弟,你是我所碰上的最強一人,我好想天下人都知,閣下就是拿着最便宜的刀,也能力克羣雄,你就是神兵王者,殺盡那些廢物,當然不會稀罕甚麼十大將軍之位,最好把那賤皇帝小白也一併殺掉,好朋友,你是天下最強者啊!”

白毛人從感動到激動,緊緊握着刀,好珍惜、好珍惜!

可是,醜醜也就是小白,與白毛人的友情,不過是計劃的一部分,看來小白已愈來愈懂得虛僞、愈來愈懂得如何去當一個好皇帝了。

這是小白一生人中唯一的一次“利用”、“出賣”友情,從前的他絕對不可能如此。

揹負着整個“小白王國”,他終於改變了!

今天出賣友情,明天又如何?

小白並沒有去反省,更加未有察覺甚麼。只是順其自然的去幹應乾的事,他沒有錯。

對了,就因爲沒有錯,也就不可能會自我反省。

攜着好兄弟所贈的刀,拖着醜醜,飛快離城而去,目的地,就是白毛人的藏身洞穴。

白毛人好想帶醜醜回到自己的地方去,那裡有兩個女人,他好想分一個給醜醜,那兩個女人,一個是朱不三妻子,一個是苦來由的女兒。

跟他一同上路的醜醜,同樣既驚且喜,此行好可能得以尋回桃子及苦樂兒,這是救回二人的大好良機。

但醜醜的內心,也有點擔憂,怕桃子、苦樂兒二人已被白毛人所殺,只剩下一堆白骨。

攀過山丘,越過江河,醜醜跟隨白毛人來到他居住的地方,眼前的情景,卻教二人目瞪口呆。

舉目所見,洞穴之內站着兩名女子,竟在快樂地煮食,他們就是被俘虜的桃子和苦樂兒。

二人把煮好了的飯菜遞給醜醜及白毛人,原來鎖住四肢的鐵鏈,早已不知去向。

白毛人心中充滿疑惑,暗道:“他們既能鬆了綁,怎麼還要留下來?難道有詐?”

惟是醜醜全然不知就裡似的,不停把飯菜放入口中,毫不客氣,吃得津津有味,不住在稱讚二人廚藝。

白毛人不敢貿然進食,惟恐菜中有毒,看來就只有這個原因,纔會令兩女留下來吧?

正當白毛人滿腹疑慮之際,說話聲忽地從身後響起,“放心吃吧,飯菜並沒下毒,只是,燃起的煙火,閣下卻大意沒注意是用甚麼來燃點。”

那說話的聲音,醜醜非常熟悉,他,正是小白的部下,病魔——朱不三,也就是白毛人的剋星。

醜醜當然明白,是朱不三找到白毛人的巢穴,他先解開二女,再佈下毒陣對付棘手的白毛人。

朱不三道:“用作燃燒煮食的柴枝,經是染了我朱不三的病毒,燃起的煙火,薰人膚骨,閣下中毒已相當深,要反抗圍捕,只是垂死掙扎罷了,大家出來招呼貴賓吧!”

白毛人驀地作出先下手爲強之攻擊,疾射而前,欲先擒住苦樂兒,也就可利用人質作開路擋箭牌。

豈料猛地有四條人影從地土飛射而上,剛好截住白毛人,他們乃是小白的部下,“天兵神將”的四大都督——太初、太元、太陰、太極。

一言不發,四人已蜂擁攻殺向白毛人,以狂風掃落葉之勢,誓殺白毛人一個措手不及。

白毛人拚命抵擋,但前方被太初的“五令旗”所牽制,背門一陣劇痛,竟已吃了太元的一記“霹靂”雙錘。

擋格左方太陰“天地”棍招,卻又被太極的“鬼見愁”刺中背心的“神堂穴”,看來毒性已發作,白毛人反應遲緩了起來。

白毛人岌岌可危,桃子與苦樂兒亦已救回,朱不三不暇再想,當下衝前,盛怒狂瘋,要把這惡人來個碎屍萬段。

只是,有另一人比他出手更快,先來一掌截住了朱不三,兩掌相擊,爆出刺耳鏗鏘之聲。

這個人,竟然是小白。對了,是小白,並非醜醜,醜醜在暗地裡退開一旁,把臉孔推壓變回原來模樣,竟轟退朱不三,救了白毛人——

第 十 章 死敵真知己

截住了朱不三,小白當下回身一掌,轟向身後的白毛人,內力十足注滿,沛莫能御,殺勢駭人可布。

這一掌對擊,有如海水決堤,山洪暴發。

轟隆巨響,山洞內沙石滿天如雨落下。

來者是小白,當今中土第一人的小白笑蒼天。

他的出現震懾全場,令所有人莫不翹首定睛,小白眼目充滿凌厲殺意,白毛人死期不遠矣。

朱不三等頓感疑惑萬分,小白理應並不知悉他帶兵來伏殺白毛人,這消息從未走漏出去,小白怎可能如此神通廣大?

在場圍殺白毛人者個個雀躍萬分,有小白在場壓陣,無疑如虎添翼,能跟小白並肩作戰,絕對刺激不已。

炯炯目光,透散着逼人英氣,小白嚴正的道:“朕三個月後便正式登基爲帝,應該剷除的廢物,早點令它消失是最好不過,大家就當是送給朕登基的賀禮吧!”

小白已不再是從前的黃毛小子,一身非凡王者氣派、語調,帶笑傾談間,卻有着無形壓力,教將士們更加緊張起來,生怕有負皇上所託。

小白的說話就是聖旨,衆人都不會、不肯、不敢有異議,目的一致,誅殺白毛人,免小白後患。

太初的“五令旗”、太元的“霹靂”、太陰的“天地”、太極的“鬼見愁”,還有朱不三的病魔掌都疾若風暴旋攻而上。

本來手上還握着醜醜所贈送的長刀,可是小白勢若狂龍的一掌攻來,白毛人奮力迎抗,長刀早已被氣勁震盪彈飛遠處。

沒有兵器在手,白毛人如何面對朱不三的“百病叢生”。

當日白毛人早已領教朱不三在其背上種下的“背千瘡”奇毒,這剋星是他平生最怕敵人。

當日幸好回“罪林”內尋找到“神藥”,及時救回性命。再次對戰,心中經已先生怯意,加上四大高手,還有個突然撲殺的小白,實難有勝望。白毛人並不怕死,只怕連累了醜醜,對了,醜醜往哪裡去,怎麼他竟失了蹤影?

四把兵刃搶攻過來,登時勁風呼嘯,聲勢十足,白毛人見狀忙把身體縮成一團,如大雪球般狂飛亂滾。

大雪球在衆人殺圈中不住打滾,以快疾身法搶打,身體旋轉彈跳,朱不三的“病人掌”

一時間亦奈不了何。

惟是雖全數避過朱不三如瘋虎般的“病人掌”,但四大都督的兵器卻在白毛人身上留下不少傷痕。

本來“心不由主”神功鴕令四大都督盡數慘敗,可惜白毛人身中病毒,若運氣發功,病毒入心勢必大難將至。

彷徨無助之下,白毛人只好誓死力拼衝破殺網。

小白一直在看,他細意留心白毛人的一舉一動,沒有插手格殺,除了本身已是萬人之上外,還有一個理由。 ● тт kдn● ℃ O

他在等,等一個機會,慢步退至一旁,迅速溜入草叢,任誰也未有察覺他的“失蹤”。

笑容涌現面上代表機會到來,兩手往面頰緊緊一壓,小白正要進行他心裡鋪排的精彩一着。

“五令旗”以旗退刀鋒斬向白毛人,縱身險險避開一刀,卻避不過太極的“鬼見愁”勾爪。

一爪勾出一蓬血花,痛得白毛人高呼慘叫,一波未停另一波又再殺來,太陰的“天地”

當頭棒喝,殺力竟在小白壓陣下,猛然提升一倍,震得四周空氣激盪響起。

一棍被擊中,白毛人頭顱必然裂爆當場,換上以往的白毛人,就算十個太極都殺不了他。

可惜白毛人身中病毒,愈戰愈疲。一棍殺來已經無力抵擋,心中千不甘萬不願,就此死在這小子之下。

心念及此,頑強鬥志再被燃起,正要力拚,眼前一把熟悉長刀早已替他截擋了奪命長棍。

來者赫然是白毛人的知心好友——醜醜。

醜醜向白毛人露出一個燦爛笑容,本已醜陋的臉更添怪異,但在白毛人眼中卻是天下間最溫暖、最可愛的笑態。

醜醜一手單刀力拚五位高手,刻意來個旗鼓相當,有攻有守。各人心中甚是奇怪,江湖上何時多了個武功超卓的醜陋怪人來?

打得愈久,五人愈發現醜醜功力深不可測,大家每一招每一式不論攻向醜醜何處,皆似泥牛入海,盡被化解無形。

小白就是醜醜,五人又豈能傷他。

四大都督跟朱不三都漸感力有不逮,醜醜忽地暴喝一聲,恍如霹靂雷響的虎吼,震耳欲聾。

各人一陣頭痛,不約而同往後退了幾步,就在攻擊線崩潰一刻,醜醜扶起重傷倒地的白毛人,長刀狂舞,一直疾衝要殺出重圍。

嘯嘯風聲在白毛人耳際響起,醜醜已成功突圍,他驟覺臉上一陣溼漉漉炙熱的感覺。

血,那是熱血。

甚麼?醜五竟爲自己受傷?眼見一蓬血花又再濺出,四大都督隨後瘋狂撲殺,醜醜爲了護佐已暈眩的白毛人,只得不作反抗,背後傷了又傷。

濺着熱血,冒着凜冽寒風在雪山上疾走,醜醜咬牙切齒,奮力的狂奔,爲了擺脫敵人,不顧一切。

頃刻間,四大都督已被醜醜拋開大段距離,揹着暈頭轉向的白毛人,醜醜左轉右拐,快若閃電,沒命的奔逃,敵人再也難以追蹤。直至筋疲力竭,縱身躍在一大片白雪堆中。

風在急掠,吹得出杜鵑一陣搖曳,鮮紅的花瓣落在灌木叢中,落地後的花瓣驟然變黑。

黑得知墨似的花瓣驀然起火,剎那間化成飛灰。

醜醜雙掌按在白毛人背上的“至陽穴”、“陶道穴”,一股暖流進入他的身內,強行把朱不三種下的病毒逼出。

病毒隨着暖流真氣逼出體外,滲入地內,使四周古樹花草都枯萎凋謝。

朱不三的武功的確有他厲害之處。

胸口翳悶雞當的白毛人,得醜醜替他驅去病毒,雙目回覆銳利神色,恍如大病初癒,精神煥發。

朋友,是白毛人極需要的,他自小住在“罪林”,高高在上,從來未有過朋友,這醜醜就是他唯一的朋友。

帶眼識人,小時候父母已不斷向孩兒教誨,沒錯,結識朋友當然要能帶給自己益處者。

只是醜醜帶給白毛人的益處,看來並不長久,背後接踵而來的壞處多的是哩。

白毛人道:“……多謝你……。”

醜醜吁了一口氣,淡淡道:“我們是朋友。”

白毛人轉頭回看醜醜,見他渾身披血,跟自己一樣傷重,卻竟末去理會便先行替他驅毒。

感激之情全溢於言表,兩行淺藍色的眼淚徐徐而落,使雪白的臉上猶似添了兩道溪澗,相當趣怪。

白毛人激動地道:“我……參加神兵……皇榜……完成……你……心願……呀!”

醜醜關懷道:“先調理好傷勢再說吧!”

白毛人道:“對……回家……療傷……再爭勝。”

醜醜拍了一下白毛人肩膊,笑道:“好,你回家療傷,我在京城替你打點一切,不讓那賤皇帝溜出城外,待你回來殺他媽的一個片甲不留,連那皇帝龍椅也奪了過來,豈不快哉?”

白毛人緊握着醜醜隻手,醜醜驟覺手中多了一物,只聽得白毛人道:“……起死回生……神藥……不時之需。”

白毛人送贈的竟就是朱不三千方百計要得到的“神藥”,只有它纔是醫治朱小小的唯一靈藥。

醜醜感激不已,笑道:“多謝,你還有甚麼朋友,把他們都叫來,咱們聯合一起殲滅小白。”

白毛人道:“我……朋友……李太白,他……最恨……小白!”

白毛人終於道出了小白未知悉的大秘密來,好戲自在後頭。

※※※

救回桃子、苦樂兒,四大都督和朱不三卻失去了小白蹤影,四處尋覓仍是茫無頭緒。

直至他們打算離去,小白纔再次出現。

苦樂兒蹦蹦跳跳的跑到小白麪前,提出一個各人都好想問的問題,道:“怎麼皇上會出現?”

小白卻未有回話,神情漠然道:“誰個看守‘天牢’?”

太初恭敬道:“是前朝大將萬骨枯。”

當年萬骨枯帶着“武國”約五十萬大軍,跟“鐵甲兵”一同對抗“天皇帝國”,最後損兵折將,五十萬大軍死傷大半,元氣也就難以回覆。

名昌世曾下令萬骨枯,如若有日真的被“天皇帝國”統領中土,他必須燒去“天牢”內的死囚冊子、目錄,免得敵人胡來,放走一個極之重要的不世人物。

小白再問道:“‘天牢’內囚了甚麼人?”

執掌“刑部”的太陰上前道:“‘天牢’鎖困的都是與朝廷爲敵者,有些並沒刑期,一直困至老死才擡出‘天牢’。”

小白問道:“我要更詳細資料。”

太陰面有難色地道:“‘天皇帝國’一役,令‘天牢’內的資料散失殆盡,只知現下還剩有大約一百死囚,未有增加或減少。”

小白知道再追問下去也沒有甚麼結果,當下命令各人先回宮去。他已把最麻煩的白毛人騙得團團轉,暫時再無危機。他化身的醜醜,可沿着此線索追查幕後操縱者——李太白。但“天牢”裡的有關神秘人,卻更難清楚底蘊。

大隊人馬打道回宮,朱不三救回妻子,又有“神藥”救“毒殺神”朱小小,真的開心得喜上眉梢,抱着妻子笑了又笑,笑完又笑。

隨小白而行,朱不三笑得眼眶冒淚,但小白卻不一樣,今天的小白對任何事情都沉着應變,似是跟他二十年來認識的好朋友,有好大分別。

二十年前的小白會爲了情義而衝動得隨時不顧一切,但現下的他卻把眼光放得很遠。還是笑蒼天小白,但已是自己有點陌生的小白大王。

※※※

究竟“天牢”之內有小白好奇想知悉的古怪人物嗎?

回宮後,小白在太陰引領下,來到“天牢”門前,萬骨枯知悉小白來意,也就恭恭敬敬作解說、引路。

除了小白一人外,連太陰也不得內進,顯然“天牢”所困的盡是一些罪大惡極的囚犯。

當“天牢”數尺厚的鐵門關上,火把獵獵作響,火光掩映,使得整個“天牢”像船映水光一樣微微盪漾。

萬骨枯雖已老態畢現,只是一身強悍氣勢依舊不變,領着小白拾級而下,從第一層一直走至最底部的第七層。

這裡原來困着的一羣惡人,並不全是被判終生失去自由,只怪當年資料散失,同被困在第七層的,有個終生絕對不能讓他離去者,此人乃驚世高人,必然禍害當權王者,故此只好教所有第七層重犯都改爲終生監禁。

既然不能識別身份,只好全數來個陪葬,因此第七層便成了監禁終生囚犯之處。

小白要找的正是那個絕世高手。

仔細觀望,原來第七層內有無數牢房,房內或四個或五個的囚犯同困一起,大家都向小白投以極不友善的目光,呆冷的臉龐,殺意極是凌厲。

萬骨枯站在一道鐵牆之前,恭恭敬敬道:“皇上要找的人,大概就是鐵牆之後的他了。”

霎時間幾下紅光急閃,鐵牆旁的另一牢房鐵閘鎖釦赫然破碎,萬骨枯左顧右盼,發現小白的“赤龍”剛剛回鞘。

破閘者竟是小白。

四個囚犯見鐵閘破開,全部縱身躍出,如瘋虎出柙,八掌攻出,目的好簡單,殺出血路,再衝出牢房,要逃出生天。

放人的是小白,動手截阻衆死囚去路的,也是小白!

“轟,轟,轟,轟。”

四掌爆出四下巨響,所帶來的結果都一樣,四個死囚如敗絮飛墮脫力暈死過去,逃亡的美夢來得快,消失也極快。

萬骨枯驚愕之際,小白已走到鐵牆之前,驀地坐了下來,說道:“前輩,閣下武功好可怕,竟在朕之上啊,難怪要劫你出獄來對付朕,嗯,看來朕大難臨頭了!”——

第十一章 輕鬆答問答

小白道:“前輩你好。”

死囚道:“並不太好。”

小白道:“看來也不算太壞。”

死囚道:“能第一回有皇帝此等人物來探我,當然不算太壞。”

小白道:“我叫小白。”

死囚道:“原來有人姓小。”

小白道:“哈……,見笑,小白只是個稱號。”

死囚道:“對啊,該改爲大黑纔對。”

小白道:“何解?”

死囚道:“當上皇帝的,心房、思海,都是烏黑黑的,又豈可能有清白者?小白只是騙人!”

小白道:“哈……,可惜卻騙不到前輩。”

死囚道:“因爲我並不算是人。”

小白道:“那算是甚麼?”

死囚道:“是神!”

小白道:“嗯,被抓獲的神、被困鎖的神,你這神也實在太膿包,令人好失望。”

死囚道:“你認識橫刀、名劍、笑三少此三人沒有?”

小白道:“三大盜帥,當然認識。”

死囚道:“他們怎樣了?”

小白道:“現下只剩橫刀一人仍在世上。”

死囚道:“活該,多行不義,早死是褔!”

小白道:“此話何解?”

死囚道:“是三大盜帥把我拿住,再困囚於此。”

小白道:“敗下陣來,怨不得誰哩!”

死囚道:“你懂個屁,他們三人用詐。”

小白道:“是麼?”

死囚道:“他們打不過我,挾持我妻女作要脅。”

小白道:“當真?”

死囚道:“名劍先奸了我女兒。”

小白道:“甚麼!?”

死囚道:“別大驚小怪,他那陣子仍人魔。”

小白道:“原來如此!”

死囚道:“名劍跟住要脅要殺我妻子。”

小白道:“應該先奸她十遍。”

死囚道:“甚麼?”

小白道:“前輩呀,我說名劍不該那麼快便要脅殺你妻子,應先奸她十遍纔要脅。”

死囚道:“你這皇帝好。”

小白道:“你這前輩把我當作白癡。”

死囚道:“你認爲我在說謊。”

小白道:“我肯定你在撒謊。”

死囚道:“爲啥我要撒謊。”

小白道:“因爲你一早便知悉朕小白就是笑三少之子。”

死囚道:“嗯。”

小白道:“大概你從獄卒或其他人通報下,早已得悉一切。”

死囚道:“這跟我撒謊有何關係?”

小白道:“有關係,只是我卻……還未想得出來。”

死囚道:“很好,我來解答。”

小白道:“嗯!”

死囚道:“但皇帝老爺子,必須先答應老夫一件事。”

小白道:“不傷天害理,大概可以考慮。”

死囚道:“你答應陪我多談半個時辰便是了!”

小白道:“前輩定是悶慌了,好,朕答應請求。”

死囚道:“金口既出,君無戲言!”

小白道:“一言爲定。”

死囚道:“很好,那我便說個明白,我撒謊目的只是爲了要把皇上儘量留下。”

小白道:“你成功了,但那又如何?”

死囚道:“‘章門穴’。”

小白道:“怎麼突然說起‘章門穴’來?”

死囚道:“是你的‘章門穴’。”

小白道:“喔……,這裡……怎麼微微硬了一小塊。”

死囚道:“還有‘伏兔穴’。”

小白道:“大腿上我的‘伏兔穴’,又硬了一小塊。”

死囚道:“有趣嗎?”

小白道:“看來並不有趣。”

死囚道:“開始有點隱隱作痛。”

小白道:“你……搞甚麼鬼?”

死囚道:“這便是三大盜帥要聯手擒拿我的原因。”

小白道:“爹……好像有提及過……,是甚麼……‘氣傷劍’。”

死囚道:“對了,就是‘氣傷劍’。”

小白道:“在跟敵人言談間,藉說話吐納來回之氣,化成劍氣,刺傷對方,殺人於無形。”

死囚道:“因此我要皇上留下跟我對話。”

小白道:“你不是認爲只相互對坐,朕便會被前輩所殺吧?”

死囚道:“好荒謬。”

小白道:“對,但荒謬卻是真理。”

死囚道:“你怎可能把真相揭開來,讓我有所防範。”

小白道:“因爲從你的吐納中,我已得悉你內功極爲深厚,如此精湛內力者,必然自視甚高,固執自恃。”

死囚道:“加上閣下貴爲皇帝身份,就算肯定有危險,也必然不肯退走,免得英名掃地。”

小白道:“天下間真的有無形殺劍‘氣傷劍’?”

死囚道:“待你一陣氣絕駕崩,也就立即可以證明出來。”

小白道:“殺了朕,也未見得前輩可以逃出‘天牢’。”

死囚道:“不殺你,看來也一樣吧!殺跟不殺都一樣,多殺一個人總是好玩一點。”

小白道:“殺人就是你最愛的遊戲。”

死囚道:“你愈來愈明白我了。”

小白道:“怎麼三位師兄不把你殺了?”

死囚道:“他們有能力殺我便必然早把我置於死地。”

小白道:“能擒住前輩,卻仍殺不了。”

死囚道:“有趣嗎?”

小白道:“好奇怪。”

死囚道:“更奇怪的是你。”

小白道:“甚麼?”

死囚道:“閣下竟貪生怕死,默默的退後三步。”

小白道:“果真透過厚鐵牆也能分辨敵人一切。”

死囚道:“你的第三個穴道‘水突穴’又開始有小硬塊了。”

小白道:“好厲害!”

死囚道:“喉頭有血吧?”

小白道:“對!”

死囚道:“快再想辦法。”

小白道:“你在玩弄我?”

死囚道:“不,蠢才萬骨枯,你擋在前毫無功用,‘氣傷劍’先透過你,再刺傷小白,同氣連劍,殺力更強呀!”

小白道:“前輩說得對。”

死囚道:“別走!”

小白道:“留下來給你殺?”

死囚道:“留下來想辦法殺我。”

小白道:“有辦法麼?”

死囚道:“有,看清楚,練成了便有辦法。”

小白道:“說甚麼?”

忽然鐵牆開了一個小洞,只得二寸闊、六寸長,看來是遞送飯菜的位置,一本書竟從內扔射在小白身前。

不偏不倚,就落在小白身前半尺。

死囚道:“這便是我‘氣傷劍’秘笈。”

小白道:“前輩又在誘惑我。”

死囚道:“人總是難以抵抗誘惑。”

小白道:“對,尤其是好勝又能力高強的人。”

死囚道:“你我都是同一樣的人。”

小白道:“因此前輩明白,這秘笈絕對會令我多留一會。”

死囚道:“也就因而再受多一點內傷。”

小白道:“果然是‘氣傷劍’秘笈。”

死囚道:“要多謝我麼?”

小白道:“卻欠缺了三頁。”

死囚道:“好,不愧爲盜聖最出色弟子。”

小白道:“後會有期。”

死囚道:“你聽過天夭這名字麼?”

小白道:“天夭?”

死囚道:“哈……,又留步了。”

小白道:“不……可能吧!”

死囚道:“偏偏不可能的事就在眼前。”

小白道:“前輩……就是天夭?”

死囚道:“很好,終於有人認識我。”

小白道:“大師伯……天夭?”

天夭道:“是大師伯,盜聖大師兄,武尊——天夭!”

小白道:“一定不能讓你破牢而出。”

天夭道:“否則必然天下大亂,你這小師侄也死定了!”

小白道:“應該早點殺了你!”

天夭道:“可惜太遲了!”

小白道:“我會調來最強人馬。”

天夭道:“可惜,又教其他人來送死。”

小白道:“沒有人能闖進來救你的。”

天夭道:“沒有人阻止得了今夜的越獄。”

小白道:“廢話!”

天夭道:“原來還有你一個可以擋住闖進來的劫獄高手。”

小白道:“你卻一直在誘惑我談話,傷我心脈。”

天夭道:“皇宮中最強一人也倒下,他們便能輕易闖進來。”

小白道:“好狡詐!”

天夭道:“可惜沒有掌聲。”

小白道:“爲啥你要出來?”

天夭道:“怕了麼?”

小白道:“知己知彼,才能破敵殺敵。”

天夭道:“四十年,剛好完成大限!”

小白道:“萬骨枯,給我把七層天牢都牢牢鎖住。”

天夭道:“小白,別多作無謂反抗。”

小白道:“召來‘天兵神將’守護。”

天夭道:“唉!死得一定好慘!”

小白道:“絕對不能走漏一個。”

天夭道:“留步啊,小白,你答應過我,多跟我傾談半個時辰,還未足半個時辰,皇帝不能食言啊!你回來吧,師伯我還有好重要的事要告訴你,你取去的秘笈,可不能胡亂去練,必須提防……。”

一片混亂中,小白跟萬骨枯已離開七層天牢,二人都滿頭冷汗,心房突突亂跳。

今夜,若給天夭破牢或被救走,也許“小白皇國”便可能滅亡!——

第十二章 天智破天牢

小白回到“萬卷經房”,當下召來朱不三、萬骨枯、太陰、太初、太極、太元以及兩個徒兒黃狗、連戰。還有血霸王及將軍二人,共商密議,阻截敵人來犯。

從前,不論碰上甚麼疑難,小白總能立即部署應對辦法,更且往往備有後着。

惟是今日的小白,得悉天牢內囚的竟是大師伯武尊天夭,甚麼鎮靜、機靈,都一下子消失無蹤。

共十一大高手齊集,半個時辰過去,卻未有一人能說出半句有價值的提議來。

連小白也解決不了的難題,試問又有誰可爲他作出更出色的籌劃?商討的結果竟然是空白一片。

小白道:“今夜,我要皇宮內外,水泄不通,絕不能容許任何人從外強攻或偷闖進來。”

朱不三道:“這個相當容易。”

小白道:“對,太容易,也就是個中難以理解的關鍵。”

朱不三道:“媽的趕跑了一個白毛人,又來一個甚麼天夭。”

小白道:“大師伯天夭武功猶在我師父盜聖之上。”

朱不三道:“倒不如我用病毒先把他幹掉?”

小白道:“別小覷天夭。”

朱不三道:“咱們在禁宮四周佈下天羅地網,任何人強攻進來只是送死,天牢不可能被攻破。”

小白道:“要是敵人早已混入宮中呢?”

簡單的一語道破,衆人跟朱不三一樣,登時啞口無言,委實誰也沒有想過,敵人是否已混入了皇宮之內。

小白道:“這三個月來,合共有多少新人入宮?”

太:“回稟皇上,侍衛二百人,宮娥五百,還有當御廚、料理飲食等又有一百,大概一千人上下。”

小白道:“我不要大概,我要完完整整的實數!”

太:“在下馬上去查!”

說罷轉身而去,不消一刻便已回來,臉上、頸項都是冷汗,顯得甚是匆忙。

小白道:“答案來了沒有?”

太:“合共是九百七十八人。”

小白道:“要劫獄,大概八十人便夠。”

太:“敵人準備了七十八人。”

小白道:“甚麼?”

太:“先前在下命人去查,當中侍衛點算少了三十八人,宮娥少了三十人,剩下雜役又少了十人。”

小白道:“很好!”

太:“但這七十八人都不知所終。”

小白道:“朱不三,你立即出宮,給我盯緊‘飛鷹幫’的飛鷹;黃狗,你去跟蹤‘藥世家’的藥回春;連戰,由你去留意‘巨鯨幫’的司空空,這三人有何舉動,必須立即回報。”

究竟小白如何得悉“飛鷹幫”、“藥世家”及“巨鯨幫”跟今夜劫獄一事有關?

即將登上皇位的小白,看來才智能力更勝往昔,總是不知從哪裡得來準確情報。

朱不三在捉拿白毛人一役,已感到小白的非凡突然,當下不再猶豫,立即接旨而去,執行任務。

剩下的兩位徒兒黃狗、連戰,深知這一回是表現自己的大好良機,歡天喜地的接旨後便退出皇宮。

小白低頭小心籌策,他絕對明白今夜萬萬不能有失,天夭這大敵對他威脅實在太可怖。

小白道:“萬骨枯,天牢守衛情況如何?”

萬骨枯道:“已佈下天羅地網。”

小白道:“有信心保住不失麼?”

萬骨枯道:“我相信在下的錦衣衛。”

小白道:“很好,你來!”

輕輕在萬骨枯耳畔說了一些命令,已白髮蒼蒼的他竟一陣錯愕,明顯是被小白的話嚇得心驚膽戰。

小白道:“明白了麼?”

萬骨枯道:“清楚明白!”

佩服得五體投地的萬骨枯,立即又轉身退出“萬卷經房”,執行小白對他的吩咐。

憑着超乎乎常人的頭腦,小白戰勝過大小無數決戰,今夜敵人挑戰,他絕對不可能退縮。這“小白皇朝”江山得來半點不易,不可能拱手相讓,今夜天牢內的天夭,絕不能放走。

朱不三、萬骨枯、黃狗、連戰都離開了,“萬卷經房”內就只剩下“天兵神將”太初等四人,和血霸王及將軍。

小白道:“將軍,你有何高見?”

將軍道:“皇上的部署好出色。”

小白道:“但我仍是憂慮。”

將軍道:“因爲皇上曾到天牢跟天夭對話。”

小白道:“大師伯能力比我強。”

將軍道:“真的嗎?”

小白道:“我衷心坦誠的接受,大師伯在武功、智慧上,看來都比我勝上一籌。”

將軍道:“敢問皇上,他現在身處何方?”

小白道:“天牢!”

將軍道:“皇上呢?”

小白道:“當然是皇宮。”

將軍道:“一個高高在上,掌握中土命脈,集天下榮華富貴於一身,一個只是被困的死囚,皇上卻感死囚在自己之上。”

小白道:“哈……,將軍果然是將軍!”

將軍道:“皇上中計了!”

小白道:“嗯,看來將軍還是比我更冷靜。”

將軍道:“因爲皇上當局者迷吧,若以才智論,將軍又豈及得上小白大王呢?”

小白道:“少說其他,爲啥朕已中計。”

將軍道:“我相信誘惑皇上到天牢去,是天夭的一個局。”

小白道:“說下去。”

將軍道:“只有皇上受傷,來劫獄的人才有機會扭轉乾坤,皇上突然到天牢去看個究竟,原來是個精心安排。”

小白道:“解說得好精彩,也就是說,我從外面打採到的劫獄一事,並不一定真確,誘我去查個究竟,以“氣傷劍”重創我,纔是真正目的,這兩方面敵人都成功了。”

將軍道:“重創皇上身體是第一步,重創皇上的信心,纔是敵人最重要目的。”

小白道:“將軍,你的話愈來愈有趣。”

將軍道:“皇上在天牢出來後,竟一再認定天夭在武功、才智上更勝過自己,這就是敵人要摧毀的真正目標。”

小白道:“天夭並不一定如此深不可測。”

將軍道:“絕不能小覷天夭,他最少也是個失敗的殺神,而皇上卻是成功的王國建立者。”

小白道:“成績而論,朕當然比大師伯更出色。”

將軍道:“這也是他妒忌皇上之處。”

小白道:“他先要我感到自卑。”

將軍道:“自卑也就是失卻自倍,思想稍稍混亂起來,那便未能清晰理解眼前疑惑,讓他有機可乘,越獄成功。”

小白道:“但朕卻理出頭緒來,並部署好一切。”

將軍道:“真的一切也想得通透,天夭的詭計都一一識破了麼?”

小白道:“我仍在疑惑中。”

將軍道:“誰也不可能協助皇上,惟有你纔是智慧才謀最出色者,皇上回復最強信心,纔可能把敵人一切詭計識破。”

將軍的話十二分正確、明白,小白就是小白,他從來未有在計謀上輸過,誰也難以蓋過他。

他必須自我省覺過來,回覆十足信心,纔可能面對大敵。

正說着氣沖沖的萬骨枯閃了進來,身上竟沾了點血,明顯剛纔已大戰一場,殺了不少人。

小白道:“處理了沒有?”

萬骨枯道:“全殺光!”

小白道:“多少?”

萬骨枯道:“二十八人。”

小白道:“可惜!”

萬骨枯道:“皇上英明,他們都易了容,先殺了我的錦衣衛,再混在其中,好狡猾。”

小白道:“付出多少代價?”

萬骨枯道:“死了五十人,傷了三十六人。”

小白道:“敵人都是精英。”

萬骨枯道:“幸得皇上提示,否則這羣混蛋今夜必定來個裡應外合,攻破天牢。”

小白道:“沒有活口麼?”

萬骨枯道:“戰至最後一人,仍死命拼搏,不得不殺。”

小白道:“當中有何發現?”

萬骨枯道:“他們都不停在笑。”

小白道:“笑甚麼?”

萬骨枯道:“笑皇上。”

小白道:“笑朕甚麼?”

萬骨枯道:“笑皇上好笨。”

小白道:“將軍,看來這是敵人攻擊我自信的另一方法。”

將軍道:“還剩下失去蹤影又混進了皇宮的五十人。”

小白道:“太元,你認爲這五十人哪裡去了?”

太元道:“皇上……,我想他們都躲藏起來,待今夜纔出擊、突襲。”

小白道:“五十人可能攻破天牢嗎?”

太元道:“大概……機會好渺茫。”

小白道:“那就是說,這五十人只是個楞子,就連易容的二十八人也都是楞子,天夭刻意誤導。”

將軍道:“背後有啥真正目的呢?”

小白道:“就算是天下間最強高手,在咱們佈下天羅地網之後要攻破天牢,成功也實在太難。”

將軍道:“敵人不會愚蠢到如燈蛾般撲火。”

小白道:“天夭一定有後着。”

將軍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故佈疑陣。”

小白道:“甚至包括重創朕,也是個騙局。”

將軍道:“甚麼?”

小白道:“天夭要朕認定失去了自己,防守便陣腳大亂,引我更加努力去佈防,也就把精神全投在設防、防守方面去。”

將軍道:“他另有破陣越獄大計。”

小白道:“萬骨枯,七層天牢內,已全鎖住,內裡再沒有任何守衛了麼?”

萬骨枯道:“對,就是連蒼蠅也不可能飛進去。”

小白道:“要是內裡有啥破壞、變化,也就無人知悉。”

衆人道:“啊!”

小白道:“真正的越獄破天牢大計,早在鎖住天牢大門那陣子就開始了,快趕去天牢!”

小白終於回覆強大自信心,識破天夭的越獄大計。

飛鷹跟醜醜的劫獄能否成功?

天夭可以重見天日麼?

小白如何化解最大危機?

天牢之內,驚變已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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