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部 奪愛殺

“十大神兵皇榜”一役,“長街”被一衆武者弄得一片頹垣敗瓦,瘡痍滿目,破壞程度實叫人膛目結舌!

幸好在各人齊心協力下,“長街”迅速回復舊觀,唯一無法恢復的是“長街”的氣氛。

自從將軍帶兵回“劍京城”後,小白一直把自己關在“玄和大殿”,任何人也不獲接見,就連早朝的文武百官也被拒諸門外。

小白是否身受重傷,命不久矣?還是密謀大計,統一天下?

沒有人知,即使去猜,也沒有十二分把握能猜透小白的心意,一切也是個謎。

“長街”瀰漫着一片風聲鶴唳、山雨欲來的緊張氣氛,原來絡繹不絕的商人都因而卻步,市面變得罕見的冷冷清清。

入夜,人要醉,也就必須要酒。

“長街”上若要數以酒劫財最出色者,非昔年“劍京城”大商賈名萬壽的“醉翁樓”莫屬。

但如今的“醉翁樓”已人面全非,名萬壽已死,本來的老闆亦告老還鄉,偌大的酒家由當年的店小二北痘子頂上。

一家八口的貧賤生活,由北痘子榮升老闆當天結束,生活改變的同時,北痘子整個人也有了變化。

口甜舌滑已成北痘子處世之道,憑他當日跟小白的交情,“醉翁樓”的生意愈做愈旺,名聲也愈來愈響。

小白跟北痘子是好友,固然愛到“醉翁樓”喝上幾杯,能見當今天子一面,“醉翁樓”日日高朋滿座,客似雲來。

但自從將軍由“綠帶河”率兵歸來,四周就充斥着一股恐怖氣息,即使華燈高掛,人羣熙來攘往仍改變不了此種毛骨棟然的感覺。

“醉翁樓”未到四更還在營業,北痘子總愛站在門前迎風等候,他的親切笑容總教人好願意付上銀兩買醉。

只是北痘子一心渴望等到的,是昔年好友、今天的皇帝小白,來個痛醉三百大杯。

可惜每一晚都教北痘子失望而回,小白始終未有露面。北痘子心裡清楚,小白一定碰上了好麻煩的事,纔會久久未見。

今夜北痘子依舊站在門前等候,他很想跟故人噓寒問暖,促膝長談,但看來今夜小白還是不會出現。

夥計們收拾好臺椅,向北痘子道別後盡皆離去,只剩下北痘子依依不捨的慢慢作最後打掃。

穿上了長衫仍覺得寒冷,實在冷得有點過分,六月天的晚風即使涼,也不可能帶有寒意吧!

收起門口兩旁的燈籠,北痘子放棄等待,準備回家去休息,就在這時,一條人影在蒼茫夜色下出現。

難道是小白?

再次把燈籠掛回門楣旁,若然來的是小白,“醉翁樓”的大門不管甚麼時候也會爲他打開。

心裡失落的一沉,來者並非小白只是一個連夜趕路的客人。

客人對看北痘子卻彷彿視而不見,徑自直入“醉翁樓”去,手一揮便輕描淡寫地把擡上椅子放落地下。

風塵僕僕的客人走過北痘子身旁一刻,北痘子竟不由自主感到渾身抖震,駭人的寒意與無由的驚恐從心頭涌現。

感覺就如當日冷酷無情的刀鋒冷刺殺大太子般,教他一樣的震懾,一樣的驚駭、茫然。

不,刀鋒冷給人的是無情、悲痛、可怕的氣息,你會怕,但不一定會聯想到死亡。

但這人卻帶給北痘子一種絕望、無助、困境的感覺,碰上他你會感到束手無策、會聯想到死亡,更可能忍受不住那種感覺而自殺。

好恐怖,恍如死神降臨!

“給我拿十斤最好的酒來,快!”客人高聲說話,北痘子才驚醒過來,背後已滲出涔涔冷汗來。

店未打烊,客猶在,當然好應該做生意。

北痘子當然不敢得罪眼前客人,他好清楚稍一怠慢,也許便會意外地賠上性命,只有唯唯諾諾的“繼續營業”。

北痘子忙着賠不是,腳不停步便往酒櫃取酒,豈料客人又再叫道:“給我炭爐和沙鍋,快!”

應聲“是”的北痘子迅速安排、打點,惟恐稍一遲疑便惹得客人不滿,對方的話猶如命令,竟有着難以抗拒的壓迫力。

酒、炭爐、沙鍋放在客人面前,北痘子即退下。客人亦不加理會,伸出二指將酒罈口的封泥戳破,大口大口灌下黃湯。

痛快豪飲一番,客人似是久已未嘗酒的醇香,以舌頭輕舔嘴脣,連殘留在脣邊的酒也不放過,要盡情浦足。

喝酒如此豪邁的客人,北痘子見過不少,酒燒頭,男人就是愛那種痛楚感覺,愈是能抵受、愈是了不起。

但令北痘子感到奇怪的,是客人把酒倒在沙鍋內,竟從腰袋中掏出一隻活生生的甚麼畜牲來……!?

是蝙蝠!

以酒煮蝙蝠,北痘子真的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只見客人一手把兩個蝙蝠翼撕掉,把酒灌入蝙蝠嘴巴,再掉進沙鍋中任由它痛苦掙扎。

接着又把兩隻蝙蝠同樣作法掉入沙鍋,一時間沙鍋內的酒因蝙蝠極力掙扎而濺出不少。

說也奇怪,客人手掌按着沙鍋下的炭爐,以雄渾內力燒炭,不消一會便燒得通紅,火舌由紅變綠。

把酒煮沸,鍋內的蝙蝠掙扎亦愈漸減弱,慢慢煮熟,但客人顯然還是不大滿意,稍一運氣,火勢陡地猛烈,把鍋內酒水盡皆蒸發,臉上才露出滿意神色來。

二指挾着蝙蝠丟入口中,吃得津津有味,大快朵頤享受佳餚,這客人實在有點邪門。

接二連三的把蝙蝠吞入肚裡,陶醉美食與老酒,快樂不得了,好快便只剩下最後一頭小蝙蝠,他卻未有再動。

最後一頭要留給誰去品嚐了還有朋友要來麼?

門外又再出現一人,身披黑色長袍,渾身藏在袍內,僅露一雙似要吃人的兇目,隱隱透現出星芒寒光來,一樣的殺性凜冽、一樣的教人不寒而慄。

若說剛纔客人教人有“死神”降臨的感覺,那現在來的一定就是死神。北痘子呼吸變得急促又困難,心臟傳來陣陣絞痛,恐懼、駭怖已瀰漫身體。

今夜怎麼來了兩個殺氣沖天的“怪物”!?

除下蓋着頭的長袍,額上綁有一條赤紅布條,連眉毛也遮蓋着,及肩長髮隱現血紅之色,他正是被天夭誘發魔性的唐三藏。

唐三藏已索性放棄姓氏,易姓爲魔,原來的唐三藏從此在世上消失,天下就只有“魔三藏”。

目如血注,眼光殺人般盯着店內唯一客人道:“師尊叫我來問候白虛空白老前輩。”

甚麼?眼前人竟是白虛空了他爲何會在“劍京城”現身呢?

當日白虛空發現原來憑兩個不世強人的功力積存在“神工”內,“神工”便會自行鑄煉,結成純陽神兵。

大喜若狂下,不住逼天夭助其鑄劍,造成小白逃走機會,令天夭痛失手刃小白的良機。

天夭一時三刻絕對打不過白虛空,即使能勝,也沒有多餘氣力再去追殺小白,惟有跟白虛空約戰於“劍京城”,再定生死。

白虛空心知若勉強留住天夭,他亦不可能跟白已同時運功鑄劍,爲求得到百分百純陽神兵,只好暫且先讓天夭離去,追殺小白等,再到“劍京城”來個正式決殺豈料天夭卻不守承諾,隨隨便便的派個徒兒來應戰,教白虛空生了一肚子悶氣魔三藏正要坐下,白虛空卻一腳把木椅蹴個粉碎,喝道:“狗是沒有資格在老夫面前坐下的。”

魔化了的三藏,雖不帶一絲感情或半分痛楚,但爲魔者也有自己的尊嚴,被如此奚落怎能不怒。更且他的功力已大進,心性更是狂傲,白虛空的態度簡直是找死!

袍服無風自動,身在遠處的北痘子頓覺四周燈光驟暗,耳畔隱隱約約聽到鬼哭嗽嗽,堂皇華麗的“醉翁樓”立時變成森羅鬼域。

白虛空也覺錯愕,想不到眼前小子殺氣如此暴戾,這埋藏着狂狠戾氣的怪少年,原來也不能小覷。

“對付你,用不着師尊動手,三藏綽綽有餘。爲你說過的廢話付出代價吧!”

黑袍抖動,劍光悼約,一道尖銳得比猛鬼厲嘯更斷人心絃的劍聲,隨“破象”直刺白虛空。

白虛空依舊坐在椅上,痛快地大口喝酒,渾不把殺劍放在眼內,當殺招臨身七尺,眼角才稍稍斜視注意攻招。

起腳踢向臺背,檯面上的沙鍋被勁力彈飛,恰好把魔三藏刺來一劍截下化解。

一劍戳破沙鍋,白虛空猛然把喝下的酒水噴出,化成千道酒箭,直攻魔三藏面門。

袍服狂舞,像玟瑰花蕾乍然吐綻,層層疊疊把白虛空酒箭擋下,半分不湄。

魔三藏能在與白虛空近距離下保住性命,可見功力已提升不少。

白虛空笑道:“縮頭烏龜,只懂藏頭露尾,不是說要對付我嗎?來呀,我等着你呢!”

狂妄自大的挑釁,很快得到魔三藏的迴應。黑袍愈舞愈快,快得連白虛空也看不清魔三藏身影。

黑袍霍然捲成一枝直棍,向橫一掃,便攔腰轟向白虛空。白虛空一腳踢翻木臺,又把魔三藏殺招輕易化解。

魔三藏五指疾射“先天無形劍氣”,“元氣劍”、“煞氣劍”、“罡氣劍”、“邪氣劍”、“陰氣劍”,五指劍氣集中一點成錐形攻向白虛空眉心,誓要來個破殺奪命。

一個酒罈恰好把魔三藏發出“先天無形劍氣”的右手套個正着,教人驚訝的是區區一個酒罈,魔三藏也無法刺破。

白虛空哈哈笑道:“臭小子,你武功很是厲害嗎?老夫一個酒罈已把你的殺招化解,原來你所學的只不過是三腳貓功夫而已,哈……!”

魔三藏被差辱後更是憤怒,欲運勁逼爆酒罈,殺了這老頭兒,豈料被酒罈套住的手卻傳來刺骨割裂的痛。

媽的,搞甚麼鬼?

白虛空狂笑道:“哈!想逼爆我的酒罈,你孃親生了個無能的你,我是天下第一人,怎會讓你輕易破招。”

話語剛落,魔三藏手往地上一甩,酒罈當下撞個稀巴爛的爆碎,才勉強擺脫白虛空的纏鎖。

左手硃紅暗淡,顯然被嚴重凍傷,原來白虛空把寒勁貫注於酒罈之內,凝住了“先天無形劍氣”,同時困鎖魔三藏的手,教他無從發勁。若非及時擺脫,更可能從此廢掉。

胸口被轟得接連發出爆響,白虛空把魔三藏踢飛,一邊狂笑不已,狀似走火入魔的瘋子,不住在癡笑、不住在咆哮。

笑,不住狂笑,直至白虛空從地上一灘酒的倒影中,看到自己的容貌,才斂絕笑容,徵徵着呆。

滿臉血筋,雙目如血,面目掙濘,白虛空何曾見過自己如此模樣,簡直化身成了血魔。

魔三藏雖不覺痛楚,口角卻滲出鮮血來,不痛並不代表未傷,回看魔三藏全身溢冒着幽黑暗蒙的煙霞,白虛空經已知悉自己無故變臉的原因,一切原來是個“陷阱”。

全是天夭佈下的“化魔”詭計。

魔三藏由頂至踵瀰漫着一股魔性,誰個接近亦會受其影響,強如白虛空也不例外。通過殺戰血氣透呼,也就能魔化對方於無形,當發現時已再難挽救。

白虛空被魔氣入侵五臟六俯,狂態暴現,他心知如此下去只會成了第二個魔三藏,手執“神工”,竟往胸口劃出一道淒厲劍痕。

“神工”是天外仙石,對驅毒有一定神效,白虛空注滿內力要把魔性逼出體外,全身當下冒出梟梟黑煙。

眼前小子絕對不能小覷,應儘快把他殺了,免得再墮魔障。

意動手動,“神工”如惡浪飛卷,揮出的弧度起起伏伏,把全身功力盡注入劍內,不殺敵誓不還。

魔三藏見殺招厲害,手中“破象”劍隨身而轉,劍氣化成暗黑旋風,殺向白虛空,正是“天仙缺三”的“天地大變”。

旋風碰上惡浪,僵持一陣便迅即土崩瓦解,“破象”在“神工”之前變成了不堪一擊的廢物。

白虛空更一手扯起未落地的數百碎片,在胸前輪舞成一圈,吐發掌力,把碎片全數嵌入魔三藏體內,入肉破骨。

魔三藏跌墮地上,吐出大口鮮血來,卻對自己身上嚴重傷勢毫不理會,凌厲目光盯住了白虛空,殺性比先前竟更是狂狠。

第 二 章 醉翁樓癡魔

爲王者,仁政治世,福澤蒼生。

爲霸者,狂傲霸天,不可一世。

爲魔者,爲求私慾,塗炭生靈。

王者治世、霸者亂世、魔者滅世。

三者有別,以魔者最爲人所厭惡,只因在魔者眼中,人如畜生,殺不可惜,故人人都對魔者殺之而後快。

偏偏卻有人喜愛入魔,藉着入魔猛然提升功力,傲視江湖,雄霸天下,走捷徑達至非凡階段。

要入魔便要忘卻痛楚,痛楚會讓人意志力分散,殺意不夠瘋狂,力量難以凝聚,殺敵就未有十二分把握。

因此入魔第一步要忘痛,這一點魔三藏顯然做到,更且做得非常出色,他對痛楚已毫無感覺。

由“破象”被毀而成的碎片,經白虛空掌風牽引推拍,全數嵌進魔三藏十二處要穴裡。

沒有了痛,便只有怒,怒火源頭來自未能把白虛空殺敗。

死老賤骨頭,我魔三藏既已魔化,絕不會讓應死在我手上的獵物有任何逃生機會。

將恥辱的怒火化成力量,令不可能的事變成可能。

白虛空看似隨意的把碎片打入魔三藏體內,實則把他的奇經八脈盡封,勉強運氣只會帶來撕心裂肺的痛。

這種招式是要令任何武功高強者折服,可惜今天卻教他碰上完全渾忘痛楚的魔三藏。

狂吼暴喝,似要以聲響震毀整座“醉翁樓”,魔三藏鼓足全身勁力,竟把身上碎片硬生生逼出來。

“颼”的一聲,第一塊碎片從白虛空面頰旁掠過,像是向他示威,先前的殺招並未有帶來甚麼傷害。

魘三藏猶如一頭遭禁鎖在地獄深處的惡靈,快要破開鬼門關而出。

碎片泰半被魔三藏逼出體外,一個又一個的血洞裂現,惟是他並無任何感覺,傷口不住的滴血,臉上依然只有笑,冷然若癡的笑。

雙手運凝於胸,“神封穴”、“華蓋穴”、“乳中穴”、“通谷穴”、“中注穴”、“天池穴”六處要穴的碎片慢慢地逼出。

已入魔的三藏,雖有着撕裂骨肉的真實情況,卻沒有半點痛楚感覺,兇性瘋癡,教人驚愕不已。

碎片雖傷不了身,卻傷心。

白虛空不得不從心裡暗贊魔三藏,只是寂寂無名的小輩,一經入魔,功力竟可直迫自己,入魔豈不成了提升的最佳捷徑了這樣……又何須艱苦練功呢?

如若自己也同樣入魔,功力豈不更加輕易猛然提升?

莫名其妙的想法在白虛空腦海一閃而過,幸而“神工”有壓抑思緒的伸奇力量,胡思亂想一下子停了下來。

人體內本就有一股與生俱來的魔性,幸好有不少禮俗規範把那股魔性壓制,人,纔不致於淪爲禽獸。

但道德規限、禮俗教法在每個人心中地位迥異,看得高便成謙謙君子,看得低的往往便淪爲殺人狂魔。

魔性積存在心,外力誘發纔會充斥吞噬思維。

白虛空雖是瘋狂,卻未至入魔,豈料被魔三藏的魔氣沾染,差點便誤入魔道。

幸好能手握闢除世間妖魔邪氣的“神工”,白虛空纔不致淪爲魔獸,剛好在鬼門關前截住了腳步。

“神工”挽起劍花,疾似星丸飛攻向魔三藏,臭小子你有本事便保住自己性命,無本事死了也不足惜。

魔三藏雖不覺痛,但如此虛耗內力把碎片逼出,一時間亦明顯力有不逮,面對白虛空如此凌厲攻勢實難以應付。

殺劍隱現風雷之聲,手腕更不住扭動,難以猜測殺勢方向,逼得魔三藏只能硬拼。

手欠神兵,身無退路,難道魔三藏入魔不久,便要被殺?

黑袍抖動,如一隻來自無量地獄的魔手罩向白虛空,但任誰都知道那不過是魔三藏的垂死掙扎。

“神工”雖無劍鋒,卻在白虛空手中揮灑得如真劍無異,在黑袍上刺出數個大窟窿,更以劍牽引把黑袍緊裹“神工”。

白虛空道:“今日誰也救不了你,你這化魔的鬼蛋連性命也保不住,看來那天夭是白費心機矣!”

再不需蘊含甚麼變化,白虛空一劍直戳,劍氣把魔三藏前後左右退路盡封,那一下反璞歸真,叫敵人更艱破招。

不甘心、不甘心,一直屈壓在方失神之下,深愛的人也投向對方的懷抱,方失神的光芒把自己遮蓋得一點不剩。

艱辛地在“快樂園”保住性命,把魔性發揮,除了得到天夭的引導外,還有對方失押的怨怒……。

殺!殺!殺!殺!殺!要殺他媽的方失神。

不能死,絕不能死,甚麼神呀,魔呀,都給我力量,殺盡世間所有人,殺死他媽的賤人方失神。

瀰漫在魔王藏身旁幽黑暗蒙的魔氣更形高漲,本來紅黑有別的雙目亦只剩一片血紅。

一頭來自地獄深淵的妖魔,不忿地死命向生命撲噬,要保住性命,便要毀滅他人性命!

白虛空沒被魔三藏的舉動嚇怕,相反更期待對方功力暴升。來吧,儘量發狂好了。

“神工”儼如從天空射下來的一道曙光,破開合黑魔氣,筆直戳向魔三藏胸膛雙掌在胸前合什,正好把劍招定住,掌心濺出鮮血,白虛空再難把劍迫前半分全身功力凝聚於“神工”內,白虛空發力迫前,卻不料魔三藏竟可跟自己僵持,鬥個旗豉相當。

包裹住“神工”的黑袍突然炸起火舌來,白虛空興奮得連聲高呼,成功了,他的詭計成功了。

二人透過“神工”拼鬥內力,劍身發熱惹得黑袍燃燒,白虛空狂喜是因除天夭外,他尋到另一人助他煉劍。

盡施展平生十二成功力,魔三藏憑着一股不怕死與瘋狂的鬥志跟白虛空力拼,就連壓力已超出身體負荷也毫不理會。

不要再把我壓下,我受夠了,死呀老雜種狗賊賤骨頭!

本來赤紅一片的雙目,忽地滴流出血淚來,血淚痛心不痛身,魔三藏誓要平反敗局。

黑袍燒盡,“神工”外露,白虛空看着一片片剝落的碎石從“神工”掉下,大喜若狂,快樂不得了。

快快快,我的神兵快要誕生啊!

藉助突破瘋狂性子的魔三藏,“神工”被迫出雜質來,一步步漸趨“完美”。

畢竟魔三藏並非天夭,地位有高低,功力有深淺,白虛空全力攻擊,魔三藏雖被魔化,功力大幅度提升,跟白虛空卻仍有一段距離。

口中鮮血濺落身前“神工”,魔三藏終受不住白虛空攻勢,如斷線風箏彈飛向後,把整個櫃檯也撞個稀巴爛。

幸好北痘子走避及時,撞個正着便必死無疑,只是整個“醉翁樓”被徹底破壞,損失慘重。

好失望,白虛空好生失望,以爲就此尋到爲他鑄劍的人,臭小子卻如此不濟,偏偏在最後關頭失敗了!

白虛空嘆氣道:“你已沒有利用價值,可以去死了!”

從木屑碎片中傳出魔三藏沙啞的聲音,道:“死老賤骨頭,要死的是你,讓我來送你一程吧!”

木屑爆散直射向白虛空,一輪劍花舞起,木屑當下化成粉沫,白虛空沒有進攻,因爲就算不進攻,魔三藏亦離死不遠。

全身筋脈凸現,臉上五官擠得分不清你我,如行將就木的老人,這些徵狀,正好顯示魔三藏已油盡燈枯。

殺,殺,我要殺呀!

只剩殺人魔性的魔三藏發力再殺,背後忽地伸來一手,壓住肩膊,教他欲進不能。左手猛然抓向身後人下陰,誰阻我都要殺!

左肩被一手捏碎,殺招登時瓦解,更被按在地上,把他手腳關節全部弄脫,再乏力掙扎了。

魔三藏聲音沙啞的道:“師父,讓我再殺。”

來者竟是天夭,他沒有理會魔三藏的說話,只是報以一個嘉許的眼神,便往白虛空而去。

天夭並不想魔三藏就此死去,雖然徒兒現下仍及不上胡混,但他的潛質絕對比胡混更高,這樣死去未免太可惜。

白虛空道:“你終於現身。”

天夭笑道:“由始至終朕也沒有說過避而不見。”

白虛空也笑道:“今夜便要分出勝負。”

天夭道:“這樣吧,若然狀勝不了你,便以十二成功力爲你鑄煉手中‘神工’,相反若閣下敗在跌手上,便需爲朕幹一件事。”

天下間有甚麼事情可難倒天夭,竟要人幫忙完成,白虛空冷笑道:“有啥屁事要求我相助呢?”

天夭道:“成爲朕的部下,跟朕聯手狙殺小白。”

面對天夭一人小白已感吃力,若再多加一個白虛空,小白必然崩潰。

白虛空答道:“好,我應承你。”

答應得如此爽快,因爲白虛空已當自己是天下第一人,甚麼難題在他面前必迎刃已解。

根本勝券在握,何須要去想敗了又如何。

“神工”揮斬出劍意綿綿劍絕,疾劈向天夭,劍勁破氣霸殺,劍光籠罩,裂濤驚雷般十丈殺力要爭勝。

鋪天蓋地殺力絕對閃避不了,“赤龍”出擊。

天夭縱身躍上,身形東倏西忽的迎向“赤龍”,雙腳竟踏着“赤龍”,兩腿一分,便拉開“赤龍”出鞘。

“虛空八劍”的劍意以雷霆萬鈞之勢破斬而下,間不容髮,天夭半空翻身向後,右腿蓄勁蹴向劍柄,疾射“赤龍”拼破殺着。

天夭甫回“劍京城”一直把自己隱藏,便是要將“赤龍”融入自己武學,提升殺力,劈斬障礙。

以“血凝未冷”的內力爲根基,化寒勁爲劍意,“赤龍”如長虹驚天,爆散五彩華光,遽爾閃電迎上,兩股澎湃劍勢交擊,“神工”被“赤龍”削去一角。

白虛空緊握“神工”,不停抖顫,是人震動還是神兵自震已分不清,只知兩者皆爲高興而震動。

“赤龍”是神兵,更是罕有難覓的曠世神兵,連“神工”也受不住“他”的鋒利被削,怎叫白虛空不狂然興奮。

經過魔三藏及天夭的一輪交鋒,“神工”已鑄煉得現出劍的雛形,只要再與天夭交戰多一陣,神兵便要面世了!

誰個握着鑄煉完成的“神工”,功力便暴增一倍,神兵現世有望,白虛空當然狂喜不已。

但狂喜並沒有衝昏白虛空的頭腦,自己想到的天夭也當然的想到,他怎會如此善意相助鑄劍呢?

難道會有甚麼陷阱、困局等待他墮下?

白虛空人劍合一,放下心中雜念,決計勝了再說,劍法出神,揮出神髓,以意馭劍,萬化千變。

只有如他般武學上乘者,才能達至劍意天馬行空,一劍變千劍,千劍化劍陣,劍陣成劍劫之劍意陣劫漩渦亦達至虛空之境,只有人劍不分你我,劍便是自身一部盡是劍法最精妙,同時分。

把自身化成無量虛空,無處不在的劍意,無處不發的劍招,白虛空以極渾厚內力,使極鋒銳利劍,出極妙殺力劍。

青光盪漾,劍氣瀰漫,天夭只覺白虛空恍如虛空,對方發出蝕骨寒氣,把他困得無從擺脫。

“赤龍”弧劈拖斬,全力拆招,拆到一百招後,手中“赤龍”愈感澀滯,活像不斷增加重量,要以真氣揮灑,更加氣窒艱困,愈鬥愈是含糊。

白虛空殺力有陰柔有剛勁,縱橫多變,奇幻無方,天夭必須對拆自如,惟是再拆去五十餘招,天夭竟呈不支。

突然白虛空心生警兆,他感到如墮必死殺陣,當下放棄挫敗天夭的機會,一劍先震退天夭,再躍上兩丈高處。

只見本應無人的“醉翁樓”,不知何時竟來了滿堂賓客,好生熱鬧,顯然都是衝着自己而來。

李太白、太子、東方邪白、飛鷹、天山、天詩盡皆在場。

天夭你好卑鄙!

第 三 章 窮途末路洞

李太白,編狹譎詐,多疑矯僞,一手“先天無形劍氣”已有極高深造諧,奸詐更見深謀。

太子,深沉內斂,手段玲瓏,“皇拳、御劍、聖上刀”融會貫通,殺力無窮。

天山,高齡七十,一臉冷若寒霜,難以相處,修練五十年纔有所成的“元陰刀”未嘗一敗。

天詩,風韻佳人,柔情萬種,看得人心旌搖曳,武功神秘莫測,從未在外人面前顯露,即使看見亦賠上性命。

東方邪白,草管人命,狂妄自大,“吸星神鑑”運用得出神人化,誰個跟他交手,必定給他佔盡便宜。

飛鷹,處事冷靜,喜怒不形於色,殺力在六人中最差勁,手中神兵“莫忘我”從未出鞘,但已透出凜冽殺氣。

六人皆是殺力非凡的武林高手,一同出現,白虛空大概已猜知往下的事情會如何發展。

天夭把“赤龍”收回鞘內,意態悠閒的隨意坐在一張臺旁,爲自己添了杯酒,一飲而盡,再微笑看着等死的白虛空。

白虛空怒道:“天夭,你好卑鄙!”

天夭微微一笑道:“大膽蠢人,竟對朕如此無禮,朕乃一國之君,國即是朕,朕即是國,要勝朕,當然亦要勝過朕的國民,如此顯淺的道理仍混淆不清,該死,該殺!”

好個天夭老奸巨猾比李太白更甚,借意約戰“醉翁樓”,甚麼勝了煉劍,敗了殺小白,一切只是虛情假意。

目的只是要白虛空留下,陶醉入殺戰中,再暗裡佈下致命死局,把這個終日要成爲天下第一的狂妄殺神除掉,免去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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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虛空早已料到天夭會佈下殺局,只是太緊張“神工”的鑄煉,明知山有虎仍偏向虎山行。

二人功力相若,未有十二成把握,天夭絕不敢貿然出戰,在“劍京城”聚集一切殺力,也就穩操勝券。

天夭笑道:“你逃吧,我相信你全心全意的逃,他們定然都追不上你,逃吧,朕倒好想看看你沒命奔逃的狼狙樣子,哈……。”

狂笑不已,李太白等六人亦同時殺向白虛空,一個天夭已難應付,六人聯手攻擊,白虛空又如何面對?

更且天夭先來個激將法堵住了後路,教白虛空無所遁形,不得不面對敵人。如若轉身奔逃,豈不被天下人恥笑是縮頭烏龜、儒夫?

退不得,只好面對,最先攻到白虛空面前的是李太白的“先天無形劍氣”。

“元氣劍”、“煞氣劍”攻雙手,“陰氣劍”、“罡氣劍”攻雙腳,剩下“邪氣劍”直取頭顱。

要避或硬拼李太白的“先天無形劍氣”,對白虛空來說不算太難,難是難在李太白身後還有五人隨着攻殺而來。

白虛空人如陀螺般自轉,避過季太白殺招,東方邪白已雙掌攻至,只要白虛空以掌迎擊定必被吸走內力。

東方邪白不像夢兒一樣,如白虛空重施故伎,蘊藏內力爆發,東方邪白絕對可以盡數吸納,受之無愧。

只見白虛空雙手二指豎起,在東方邪白雙手經脈處點戳拿捏一番,東方邪白頓時勁力全消。

點穴截脈法沒有停下來,在東方邪白身上猛然施展,狂戳猛點,內力一下子再難以發揮出來。

失魂落魄的感覺教東方邪白一時手足無措,從前只有他令別人驟失功力,哪有想過自己亦會身受其害,全身脫力。

實則白虛空只是在他身上施展點穴截脈法,把他功力短時間封於經脈之內,氣血一陣後便暢通無礙,勁力自當再能收放自如。

挫敗了東方邪白,白虛空又感身後勁風襲來,轉身已見風韻猶存的天詩公主強攻過來。

雙腳連環蹴出,只攻向白虛空關節處,白虛空如醉酒漢癱軟在欲逃的東方邪白身上,盡數閃避殺招。

天詩乘勢追擊,一腳挑起身旁椅子踢飛越過,人如龍捲風追隨木椅之後,殺!

一腳把椅子粉碎,怎料天詩殺招在後,奇怪的是白虛空卻竟不閃不避,任由她轟向胸膛。

中招處毫不着力,相反身後的東方邪白如遭電殛,倒飛向牆,原來白虛空把攻來的勁力盡都御到東方邪白身上。

殺力已盡,破綻大露,白虛空硬拼一招後便靜待良機,一掌如分濤裂壑的狂轟向天詩胸口。

血濺飛退,重創內傷,白虛空仍未及回身,天山已悄悄逼近,挺掌狂轟,只覺對方內力如狂濤暴涌,勁力如刀割裂入體軀。

一浪又一浪的內勁,自雙手不住涌來,就似是一把鋒銳的刀從手掌直割人體,切痛五臟六腑。

白虛空想要撤去雙手,偏偏又有一道強大吸力,似是磁石一般不讓他得逞。

以內力化成的“元陰刀”,割完又割,痛得白虛空禁不住叫了起來,只見天山公主相貌愈醜,白虛空便被割得愈痛。

天山公主全力牽制,一時間也難以擺脫,畢竟每個敵人都非泛泛之輩,白虛空以一敵衆實在太難。

幸好救星及時趕至,太子手握“斷天”怒劈,天山公主來不及呼叫,神兵已斬在白虛空肩頭。

劍刃未能入肉半分,更傳來一陣古怪又難聽的呼痛聲,全因白虛空盡數把天山公主的“元陰刀”刀勁轉嫁於太子身上。

太子痛得脫手甩劍,天山公主眼見誤傷太子連忙撤掌,白虛空雙掌脫困,當下以二指挾着“斷天”劍尖揮向天山。

一手把“斷天”接着,輕易得恍如白虛空有心把“斷天”交給她,豈料驟覺冰寒刺骨,不妙啊!

原來白虛空以“燃燒歲月”寒勁注入劍內,寒氣隨一聲暴喝爆發,自“斷天”劍尖直刺射而出,痛擊天山公主丹田。

五人攻勢盡被瓦解,只剩飛鷹一人連劍帶鞘直劈白虛空,殺意融合對東方心沉的愛,渾成一招,殺!

白虛空怒喝道:“臭小子自取滅亡……!”

話未說完,飛鷹迅雷不及掩耳斬出,龍吟劍絕,攔腰破向白虛空,要來個一劍兩段。

“找死!”一腳踏向劍脊,另一腳同時蹴向飛鷹頭顱,砰的一聲“太陽穴”腫了一大片,痛得飛鷹死去活來。

一輪驚險絕倫的圍攻終止了,各人皆有損傷,六人聯手仍然佔不上半分便宜,由此可見白虛空確實非浪得虛名,此戰必然慘烈異常。

天夭在後再喝一杯酒,對戰敗了的六人道:“你們只得死戰,或是戰死,朕最討厭低能廢物。”

天夭下令,誰敢不從,但要殺白虛空委實太難,究竟如何才能把這老匹夫剷除呢?

剛纔衆人都太過沖動性急,各自爲戰下,白虛空便能尋到空隙逐個擊破,要扭轉形勢唯一辦法就是來個真正的“聯合”。

既然天夭已下殺令,不殺白虛空便是死路在前,聯合力量互補長短,六人便有六倍殺力,這樣才能反敗爲勝,誅殺白虛空。

心意合一,有神兵的提起神兵,沒神兵的豉足內力,只用眼神傳達反應,彼此便聯繫起來,前後左右的合一從四方人面撲殺獵物,殺力驟增,直教天夭綻出愉快笑意來。

白虛空終於被迫面對大難題,六人合力的攻勢實非輕易可接得下來,聯手殺力更勝天夭,絕對的不好應付。

手握“神工”,心、意、神與神兵緊扣,揮出威力足以開天闢地的一劍,來吧,先殺一個挫其銳氣。

一直靜止不動的天夭猝然偷襲,狂拳怒轟白虛空背後“身柱穴”,這唯一的破綻,要他登時斃命!

天夭一直在等,等最佳時機才動手,務求一擊即中,得到最大的收穫。合七人之力,就算神仙降世也必死無疑。

擋得住六大高手,但始終避不了天夭的偷襲狂拳!

白虛空中招溢血,苦苦以劍支撐身軀,背後破開了一個大血洞。只是一招便狼狙如此,再殺下去還可能支撐多久呢?

難道真的劫數難逃了死在天夭奸計之下,苦練一身絕世武學,未成爲天下第一便要死,不,絕對不能。

逃,腦海頓時閃現如此一個意念,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用不着爲了天夭的一句說話而賠上性命啊!

把心一橫,白虛空手中“神工”驚鴻掠起,揮出的卻不是鋒銳的劍氣,而是柔和似水的劍光。

劍光把“醉翁樓”內的臺椅全都來個乾坤大移位,再疾射向天夭等人,等衆人把飛來的臺椅轟個粉碎,白虛空乘亂趁機逃得不知所終。

李太白六人即追出“醉翁樓”外,只剩天夭在樓內狂笑道:“白虛空呀,你快點逃吧,千萬不要讓朕找到你呀!哈……,耗子在逃,貓兒要來捕捉了。”

白虛空沒有理會天夭瘋狂笑聲,在“長街”上亡命狂奔,只是走不多遠便硬生生停住去勢,因爲前頭已站了十個臉帶面譜的人,他們便是“天宮”的十二谷主。

單看衆人站立姿勢,已知一衆武功同出一轍,聯手殺力定必非凡,身後既有李太白等人追來,實不宜兵行險着。

轉身跑入橫街,白虛空往另一方向走去,又是奔了一陣便停下腳步,趟攔在面前的是“天宮”“三十八宮”宮主。

天夭早已設下死局要置白虛空於死地,“長街”處處被封鎖,要白虛空插翼難飛。

一生中何曾嘗過如喪家犬般被人苦苦追趕滋味,白虛空怒火如焚,憤然轟破碎樓房發泄怒氣,同時亦可造成障礙,阻截追殺者。

遊目環看四周,對了,往北走是山林,較容易藏身。

白虛空逃得並不太快,也不太孤寂,因爲兩旁樹上早已伏有“天宮”門人。頭上烏雲密佈,風涌雲動,隔三、五步便有勁風砍殺而下。

白虛空憑武感揮招,“神工”如猛銳急風,殺氣揣舞,披荊斬棘,,接連一個時辰的撲殺,延綿不鮑,白虛空好努力去對付。

劍網華彩五光,眩目凌厲,直殺出大條血路,奇怪是殺力只是從後而來,前路卻暢通無阻。

就像是天夭爲白虛空留下的一條通往地獄大道。

明知有詐,白虛空卻未有停下,穿過一座“聖皇廟”便往山林直奔,不知何故,過了“聖皇廟”後,身後殺力竟驟然失去。

無暇理會原因,白虛空見山路盡頭不遠處有個山洞,山洞入口狹窄,只容得二人穿過。

當年小白與芳心被小黑追殺,兩人顛鸞倒鳳的“一線天”,正是此隙白虛空所到處。時光荏苒二十年,又一個被追殺的人逃到同樣的地方,等待死亡降臨。

山洞裡有一道裂隙,四周佈滿磷晌怪石,叫人驚訝的是山洞頂頭有一塊被多年風雨侵蝕的巨石,搖搖欲墜,似是任何一刻也會掉下來似的。

由始至終天夭沒打算放過自己,以爲離開“醉翁樓”便逃出生天,那就大錯特錯。

天夭早有部署,能逃到這裡,都在天夭計算、掌握之內。

焉然轉身,已見天夭及一衆高手全站在身後,死局求生看來也難再發生了,白虛空又豈有昔年小白一樣的好運氣哩!

“放心好了,待你死後,朕會把‘神工’鑄煉完成,以助提升一倍功力,到時即使伍窮、小白再次聯手,也沒我奈何,哈……!”

第 四 章 一線驚變天

在白虛空生命中從沒碰上“無路可逃”四個字。

今夜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天夭逼上絕路,可以說是一生人中的奇恥大辱,絕對不能原諒!

前面是“一線天”,身後便是萬千“天宮”門人,難道真是窮途末路,一切就此毀於一旦?

敵人高手林立,要殺出血路必須付出沉重代價,惟是當中還有個天夭,白虛空的逃脫機會是“零”。

可惡的天夭每每覷準他跟別人交戰時,稍一露出破綻便從旁偷襲,白虛空如何也防不勝防,再戰下去繼續消耗內力,最終必然敢死。

左右是個死,白虛空再不把生死放在七上,對天夭不屑的道:“天夭呀,你武功出色外,原來奸計亦實在好精彩,我很高興呀,你用盡力量殺我,便證明你武功不如我,天下第一的稱號更非我莫屬。”

天夭鼓掌笑道:“好應該稱讚的激將法,要朕跟你單打獨鬥,不可能吧,朕從沒說過要當甚麼天下第一,爲王者當然是第一人,擋住朕統一天下的障礙都要被剷除。”

白虛空一揮手中“神工”,遙指天夭道:“要殺我,大家便付出生命代價交換好了!”

正欲上前拼殺,卻有人比白虛空更快上一步,振臂狂嚎,打出龍形拳勁,把白虛空衝勢截了下來。

場中能擊出“皇拳”者,就只得太子一人。

拳勁到處,龍影相隨,兩手不住擊出“皇拳”,雙腳也不閒着,以腳御劍,劍斬敵腳,連綿攻出。

同時面對“皇拳、御劍”兩項絕學,白虛空跟太子一時間亦鬥得難分難解,兩人也咬緊牙根,誓要來個拼死殺絕。

上一回天夭派李太白父子帶領衆人追殺小白失敗,太子一直耿耿於懷,畢竟他從未嘗過如此狼狙的大挫折。

失敗的感覺深深烙在太子心坎,很想快快將功補過,用勝利的感覺去遮蓋失敗感,證明自己的“出色”!

眼下正是一個大好機會。

左手執“斷天”,右手發“皇拳”,白虛空卻把“神工”收起,單手迎對,像是告訴太子,你不配跟“神工”交戰。

太子見狀也收劍回鞘,雙手放於胸前,握緊拳頭,一前一後,不再進攻,以不動如山的姿勢停在白虛空身前。

白虛空左右遊移,尋覓進攻的空隙,可是太子每每稍稍移步,姿勢沒變,始終封住一切攻擊方位。

這種守式固若金湯,是爲“皇拳”中的“問勢”。

如此右手爲攔手置於身前,當身體由右方旋向左方時,右手肘部因身體帶動之勢,亦由右方往左方猛力打去,左右互換,情況相同。

太子知悉自己功力未及白虛空,勉強進攻必然落得大敗收場,但若攻擊改爲守勢,那樣白虛空便不得不攻,自己也就穩操勝券矣!

白虛空一步一步踏前,雙目雖望向太子,但眼眸裡渾不像有太子的存在,更不把“皇拳”的“問勢”放在眼內。

太子留意着白虛空全身任何舉動,對方正準備隨時焠然攻擊,只見白虛空每踏前一步,腳底便冒出梟梟白煙來。

“問勢”是應敵而動的守勢,但如今太子發現雙腳被白虛空偷偷發出的寒勁封鎖,守勢頓然盡被瓦解。

白虛空知悉太子已被鎖住,連忙笑道:“你不來攻,便由老夫主動擊殺好了。向前踏出一步,如箭矢一般的迅疾,眨眼便到了太子面前,再也來不及退守,白虛空雙掌已如雷轟至。左右手交替,隆隆地打在太子面門上,滿天星斗間,右手急揮,欲拔劍殺敵,可是手肘又已被白虛空抓住。“要拔劍尋死嗎了好,我來幫你。”拳頭再泰然吐出,要轟破太子身軀,來個血肉模糊的慘死!

生死懸於一線,兩道人影從天夭身後撲來,一個救走太子、一個攻向白虛空。

救走太子是“天宮”十二谷中的挖眼;另一個是“天宮”其中一位公主天山。

劍揮出的同時,天夭形如鬼魅般竄到白虛空身後,無禱掌力往白虛空破綻打去白虛空彷彿早已料到天夭有此一着,冷電也似的厲目,不住盯着這老不死,稍稍向前一傾,斜滾開去,先避過敵人偷襲,才霍然回身痛擊。

天夭那張滿是陰霾的臉孔乍見笑容,蕡筋露節的手一揮,像風吹蠟燭一般拂向白虛空背後,指掌嵌了進去,當場帶來一陣裂肉血花。

白虛空中招退飛,撞向被震退的三人,把天夭的拳勁盡御在三人身上,轉嫁了痛苦。

豈料夭夭一個翻身,無匹拳勁再次襲來。實在太飄忽、太精妙了,再被拳勁痛轟,恐怕就如一根竹子被壓到石磨裡去,轉眼被磨個粉碎。

雙掌推出,運足十二成功力,硬接天夭蓄勢待發的一式。

拳掌相碰,爆出轟然巨響,颳起罡風直達十丈以外,連本來烏雲滿天的夜空,亦被震得萬里無雲,朗朗星空。

四周樹木被連根拔起,沙石塵埃滿天飛舞,二人十成功力對拼,毀天滅地的力量,實在太可布。

白虛空跟天夭皆口吐鮮血,卻並未因此停下攻勢,拳招掌招又再攻出,引發了另一股滅世力量。

李太白等人難看清二人戰況如何,雙手掩眼抵擋颳起沙石,耳邊不停傳來陣陣霹靂巨響,抵受不了巨響者,雙耳已溢出血水,不住濺射而出。

二人均拼盡全身功力對敵,招式化繁爲簡,純以內力爭拼。

一個絕路無助、一個殺意瘋狂,兩人皆要置對方於死地,拳來掌往把偌大的樹林巨木都掃毀夷平。

白虛空掌影化千如羣狼暴噬,天夭拳勁急如驚雷,颳得空氣欲破。

兩人在半空互轟,同時藉旋勢將對方勁力卸去,一招比一招剛猛,直至百招過後,才突然同時收斂攻招。

靜,不代表爭戰停下,只不過是另一場更駭人殺戰的開始。

畢生功力積存手中,生死勝負就以一招了決。

殺!一波一波氣勁隨天夭足以撕裂天空的拳勁轟向敵人,白虛空雙掌推出氣勁如水漾波紋把天夭拳勁瓦解。

拳掌相碰,又再炸出轟隆巨響,但今回維持不了多久,兩人即自半空往相反方向各自彈飛。

天夭被白虛空掌勁迫飛十丈開外,白虛空卻被天夭擊進“一線天”內,雙手抓着兩邊山壁,岩石上留下深深指痕,卻仍竭止不了去勢,一直往洞內飛進去。

化去白虛空勁力,天夭剛想衝前再次拼殺,卻被一個駭人的景象,停住他衝前的念頭。

只見一直在“一線天”上搖搖欲墜的巨石,因剛纔二人瘋狂激戰,此刻竟不住在頭頂上擺動。

若然冒險入洞跟白虛空再戰,千斤巨石掉下把洞囗封死,豈不跟白虛空同困於“一線天”內,自尋死路?

天夭正在猶豫之際,頭頂傳來轟隆一聲,“一線天”洞頂上的巨石已掉了下來,震動還牽引其他碎石滾滾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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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千沙石隨巨石而下,其勢如雪崩一般駭人,石如煌集由山頂滾至山腳,把整個“一線天”洞口盡都封死。

沙石如急浪漩花,大木盡拔,揚沙飛土,天鳴地叱,一時間瞧得追殺白虛空的一衆殺神個個目眩神昏,膛目結舌。

大石轟隆落下,雖未有壓倒任何人,但聲勢之強猛,教地裂天崩,穹蒼似不住在呻吟叫喊。

這山搖地陷的一剎那,大家才驚覺天威之力實在太駭人,耳鳴心悸久久未能平復。

滾下來的沙石威力直達十丈之外,一衆站於洞外的高手紛紛趨避,不敢走近。

一直從容對敵的天夭,眼看崩塌山石將“一線天”洞口掩埋,憤怒得差點雙目噴火。

佈下殺局只爲奪去白虛空性命,把他的“神工”據爲己有,爲鴻圖霸業清除障礙。

太子、天山、挖眼都是殲滅小白行動不可或缺的人才,三人隨白虛空遭活埋洞中,成了狙殺白虛空的“代價”。

正需用人之際,失去助力無疑有礙追殺小白等人,這就是天夭怨恨的因由。

失去太子,天夭固然痛心,但卻有另一人比天夭更加難過,他絕不可能接受這“現實”。

與兒子失散多年,李太白走遍江湖尋覓不果,以爲兒子已死,未有料到終能跟太子重聚。

太子甚是出色,李太白老懷安慰之極,早已把所有希望盡放在孩子身上,豈料一個無情橫禍,要白頭人送黑頭人。

從未有過的傍徨失措,李太白嚇得全身抖震不已,如瘋似狂般努力轟挖活埋洞口的沙石,只盼望奇蹟出現。

兒呀,是否做父親的積孽太多,上天要你不得好死!?

染過不少鮮血的雙手,從前都用來毀滅生命,今天卻好渴望用來救活,太子,愛兒,別怕啊,爹一定把你救出來。

拼命轟挖,希望再挖深一層便能見到太子,但一層又一層,沙石不住滾滾而下,任李太白如何挖掘也未能破出坑道來。

“天宮”的門人亦上前相助,畢竟困在“一線天”洞內除了他們喜愛的太子外,還有天山公主以及曾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各人在亂石堆上不停翻挖,無奈千斤大石實難以轟碎,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曙光初露已是黎明時份,大家疲態盡露,結果仍是空辛苦一場。

堆積“一線天”洞前的沙石委實厚如鐵牆,要在茫無頭緒的情況下挖出一條生路,非一時三刻便能完成。

天夭無奈道:“要爲太子他們挖出一條生路,最少要花十天八天之久,這些日子內在‘一線天’不吃、不喝,唯一的結果便是‘死’!只是白虛空功力最高,他殺了太子三人便能以內力燒人肉及吞血爲生,咱們挖洞唯一的得益者便是他。”

天夭的說話如閻王下令,各人都因天夭的說話而停下了手腳,眼神裡充滿了絕望。

李太白抱頭痛哭,流出一生中從未有過的情淚,太子已成了他人生的寄託,失去太子,李太白頓感悲痛莫名。

誰個聽到李太白悲鳴的哭聲,心中都不免悲痛,又有誰會相信奸邪詭詐的李太白也有如此重情的一面。

呆呆凝望着千斤大石堆成的“亂葬崗”,內裡有自己最心愛的孩兒太子,絕望已漸漸浮現腦海,李太白如何堅強,也想不出法子來解決難題。天啊,你會憐憫我兒麼?

“一線天”外充斥悲痛,“一線天”內絕境無路。

天山、太子、挖眼三人被白虛空卸力逼進“一線天”洞內,各人當然好想逃生,可是機會卻太過渺茫。

幹嗎先前被白虛空震飛入洞,卻未有即時搶出,一子錯滿盤皆落索,三人都懊悔不已,怯懼油然而生。

沙石如雷雨暴落,一瞬間便把洞口堵住,再不見半絲光亮,就此困在“一線天”內叫天不應,叫地不聞,教誰也目定口呆。

天山是三人中功力最高,二話不說即以最強掌力轟向沙石,意欲破開出路,豈料沙石太厚,反震得雙臂痠痛也改變不了甚麼。

白虛空見狀,知她功力有限難以破出缺口來,大喝一聲“滾開!”便從後殺上“神工”劈出疾如電閃、狂悍霸絕一劍,要以一劍之力把厚厚的沙石破出一條生路來。

白虛空功力深湛,力與速度猛然遽增,一擊所蘊藏之力無窮無盡,教太子三人莫不暗歎驚讚。

巨響爆炸,豈料“神工”只能在石上留下一道駭人劍痕,再沒其他異象,大石竟紋風不動,未有被破裂開。

連“神工”也不能爲各人帶來希望,死亡的陰影愈覺逼近。

白虛空心有不甘,又再運足功力砍劈,回震力足教虎口爆裂,“神工”脫手甩飛,換來是依然的未竟全功,巨石只多添了一道彷彿在恥笑白虛空的裂痕而已。

沙石太厚,絕難以人力開出缺口來,各人逃生無望,終生便要困死於“一線天”內。

白虛空看着被堵塞的洞口,怒火狂燃,甚麼天下第一已難以實現,一生願望頓成泡影。

他媽的,若非被天夭追殺,又怎會被因於此?忽地回頭怒目瞪視衆人,殺氣暴現。

現下好需要殺人泄憤!

第 五 章 神工神力現

由親眼目睹萬壽聖君與江川不死交戰開始,白虛空對“天下第一”四個字便十二分看重。

爲了專心練武,白虛空借死歸隱,棄親生女兒白髮魔女而不顧,一心爲臻至武道化境而潛心努力。

萬壽聖君、江川不死相繼死去,白虛空重出江湖,以爲天下人都以他爲尊,卻竟又殺出一個天夭擱在前面。

不要緊,既已神功大成,天夭武學絕不可能在自己之上,只要能壓倒他,天下第一便唾手可得。

可是天夭卻沒有心情跟這無聊漢子對戰,只佈下一個又一個的殺局,要置白虛空於死地。

即使面對“一線天”絕路,白虛空仍凜然無懼,自信可憑一雙手殺出生天大道來。

雖知天意弄人,白虛空竟被因於“一線天”內,空有絕世神功及萬年難得神兵亦難逃出生天。

人絕人路仍可逃,天絕人路無生路!

快要成真的美夢頓成泡影,白虛空好需要泄憤,剛好天夭的手下在此,正好用來宣泄心中悶氣。

如一頭飢餓的兇獸撲向站在最前的天山,手指屈曲成利爪,直往天山頭頂破落指頭以寒勁凝結成尖刀,直削割破,霸殺之勢狂猛暴戾,兇殘不留餘地。

眼看白虛空雙目似欲冒火,天山已心感不妙,只是動作及不上白虛空的快,已來不及退避了。

十二成功力揮出“元陰刀”,白虛空對此絕學有所顧忌,望能保住性命,再謀後着。

手掌剛碰上白虛空,“元陰刀”當下如同碰上一堵冰牆,內力化刀斬破不了,痛楚裂骨般反噬傳來。

無功而還,更被白虛空利爪在細嫩滑膩的眉背,劃出五道觸目驚心的血痕,狼狙不得了。

一爪之後又是另一爪,天山渾身撕痛欲裂,眼看要被活生生的凌遲處死,幸而助力來了。

一旁的太子、挖眼搶前阻止白虛空的瘋狂廝殺,“斷天”橫劍側劈,斬白虛空下盤,挖眼二指直戳奪敵人雙目。

以右腳爲重心旋轉,太子一劍落空更被人蹴上半空,白虛空殺戰經驗豐富,又豈是輕易能對付。

五指翻飛,恍如撥絃,指上尖刀彈射進挖眼身體,避無可避下,身上五個大穴同時中招。

殺!

天山、太子、挖眼三人運成最強殺招,分別向白虛空三方進攻,要敵人疲於應付,再痛擊破綻爭取勝利機會。

最先上前是太子,“皇拳”一式“拳傾天下”沛莫能御,要爲白虛空帶來劇痛,要他痛入心脾,要他致命!

“拳傾天下”霸殺四方,碰上白虛空卻落得虛無失實,龍影更被白虛空一爪捏個粉碎,太子性命登時危在旦夕。

龍影氣勁潰散,天山急忙以雙掌拍向太子背後,盡把畢生功力灌進他體內,要合二人殺力對戰白虛空。

自小便把太子流放江湖,要他努力磨練,天山是從小養育太子的人,不免對他有着深厚感情,不願太子受任何傷害。

太子的成就比他們想像的都要高,“天宮”改朝換代有望,太子是大夥兒的新慧星,絕對不可能就此死去,拼了命也要救太子。

功力從太子“魂門穴”、“陶道穴”澎湃輸進,潰散了的龍影重生,更要一口把白虛空頭顱噬下。

憤怒若狂的白虛空怎會被龍影嚇退,暴喝一聲,人如流星直衝向太子,全不把龍影放在眼內。

班門弄斧,這些三腳貓武功休想擋得了老夫,殺!

狂拳猛轟,其勢儼如巨龍破嶺,太子被拳勁壓得呼吸窒阻,恍似一堵冰牆壓下,難以翻身。

拳勁直迫而前壓下,太子背後的天山、挖眼都同時被波及,二人雙掌抵住太子背後,努力作出頑抗,卻始終難合三人之方震退狂暴的白虛空。

壓力把三人重疊在一起,壓在後頭的山壁上,白虛空發出如兇獸般沙啞的聲音道:“你們都給我去死吧!”

如千斤大石壓在身上,壓力更不住加增,身體快要承受不了似要裂破,死亡的恐懼已充斥心頭。

征戰過數百回,太子從未有跟死神如此接近過,媽的白虛空簡直是死神,如何也擺脫不了。

後頸一涼,原來天山吐出鮮血噴濺太子背後,看來身後兩人快抵受不了壓力而要粉身碎骨了。

努力想、拼命想,必須想出救命辦法來。腦海愈想愈亂,壓力愈增愈重,媽的不可能就此送命呀!

一聲淒厲慘嚎,排在最後的挖眼爆出步入死亡的呼聲,肉屑血水濺到太子背後,染得通紅一片。

天啊,死亡臨到我太子身上了!

白虛空露出一絲殘酷笑意,手上壓力驟然暴增,誓要把太子、天山同時壓爆。

太子雙腳連環狂瞪猛踢,望能造成一絲空隙可從中逃脫,可惜身後的天山已等待不了,喃喃地道:“爲咱們報仇。”

鮮血暴灑,太子從未有過的炙熱感覺都能自灑落的鮮血中感到,那些都是天山對太子的愛。

血似泉水一般噴濺開來,直壓打入太子身體,強大的“力”直涌心頭,難受得不得了!

太子心目中,雖不知天山、天詩哪個纔是真正孃親,但兩者早已不分彼此,都是太子最重要的親人啊!

天山死了,她的鮮血猶如孃親的最後擁抱,緊緊擁着自己,那種溫暖感覺實在不想失去,這……已是最後的愛!

就如太子心中所想,那種溫暖感覺歷久不散,更積存在身體,愈益擴大,連白虛空施加的壓力也漸漸逼開。

體內那股力量不住膨脹,太子一下子竟變得肥腫難分,儼如一個大皮球般,全身肌肉、內臟都在擴張。

爲何天山、挖眼二人雙雙死去,自己卻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保住性命了太子惑然未解,一臉茫然。

只感到體內力量十分熟悉,從混亂中漸漸理出頭緒來。忽地白虛空施加壓力的手收回,二指疾點太子“丹田穴”。

一道真氣隨白虛空手指由丹田至“下脂”、“中脂”、“上脂”、“鳩尾”、“擅中”,直達喉嚨“天突”。

令全身腫脹如珠的真氣,分別注入各大穴,太子頓感功力大增,身心舒泰,四肢都注滿力量。

白虛空掌力狂轟太子,發出聲響如打在精鋼上,鏗鏘不絕,直至白虛空氣盡力竭方纔停下。

那股外來功力化成堅硬如鋼的護身罡氣,經白虛空一輪猛打,罡氣硬生生套牢在體內融入表皮,使身軀變得如金鋼精堅。

太子因禍得福,得了天山、挖眼二人功力,更且意外地保住性命,一時間只懂發呆,似未敢相信事實。

三人功力一脈相承,經白虛空拳壓把功力全打進體內,現下的太子,功力已在莫問、夢兒之上。

強化了的太子知悉白虛空正處最虛弱時,一輪猛打精力耗費不少,好需要調息培元。

要殺白虛空,此下正是最好時機,加上太子體內還充斥着吸納不了的殘餘功力,殺敵泄力正好是一舉兩得。

急步疾撲,拳勁洶涌澎湃殺向前,白虛空卻一反常態,不敢應戰,退身急閃斜掠而去。

太子邊進邊攻,使的卻不是“皇拳”招式,轉身旋錚,拋掌直劈,連消帶打,殺力無窮,直追白虛空。

白虛空不住的左閃右避,退了又退,像對太子招式十分畏懼,狼狽得教人好生失望!

爲何白虛空會變得如此膿包?剛纔不是狂傲霸天麼?就算是真氣未完全回覆,倒也應勉強一戰,四處躲避豈不成了落荒而逃的鼠輩!?

白虛空在“一線天”內不住遊走,雙腳踢飛地上沙石阻截太子進攻,忽然一道銳烈勁風射向太子,雙手一接,駭然發覺來物竟是“神工”。

難道白虛空瘋了,把“神工”就這樣拱手送予太子,豈不更是陷入死地!?“神工”是把絕世好劍,有“他”在手,自然更加信心十足,斬殺白虛空成了太子的當然目標。

太子人在半空,全身每一分肌肉筋脈都在追擊狀態中,發出一聲長嗥。

“神工”旋斬敵人,豈料今回白虛空再不逃避,突然回擊,輕易把“神工”劍鋒抄在手中。

洪水暴發般的內力自創尖傳來,太子今非昔比,又怎會被輕易逼退,鼓足內力拼死對戰。

“神工”發起前所未有的熾熱紅光,一塊一塊多餘的廢石又再自“神工”劍身剝落,白虛空臉上不禁露出瘋狂笑意。

“神工”是天外仙石,鑄煉方法別樹一格,白虛空在洞內所做一切,全爲鑄劍而部署。

三人中,天山垂垂老矣,難容納三人功力;挖眼資質有限毫無利用價值,只剩太子骨格精奇,是練武的上乘料子。

白虛空強行把二人功力打入太子體內,正是要利用太子提升內力後跟他一起鑄煉“神工”,只要“神工”鑄煉成功,逃生便大有希望。

太子好容易便明察白虛空心意,怎肯讓他詭計得逞,當下撤功後退,決計不讓“神工”鑄成。

白虛空呆呆看着快要鑄成的“神工”,剩下一臉無奈,神兵直劈堵塞巨石,依舊紋風不動,看來不把“神工”鑄煉完成,絕難破出缺口,面前仍是死路一條,求生無門。

“神工”如一塊寶玉,必須經過加工琢磨方纔臻至完美,即使有稍微瑕疵,亦不能發揮半點功用。

太子笑,他知道白虛空心急如焚,寫意地坐在地上,毫不着急逃出死局。

白虛空問道:“何解?”

太子笑道:“你很想鑄煉成手中的‘神工’嗎?世上並沒有不勞而獲的事,要有收穫便必須要付出合理代價。”

白虛空臉龐忽紅忽白,顯見內心兩極不同思想正在矛盾鬥爭,委決難下。此小子洞悉自己心思計謀,且不妨先給他少許甜頭待鑄劍完成再殺,豈不妙哉!?

“好,你有啥要求-”太子道:“好簡單,你把‘神工’給我,由你幫我鑄煉。”

好荒唐的要求,偏偏又叫白虛空不能不接受,現下就只有太子能助他鑄劍,拒絕了也就一拍兩散,雙雙困死“一線天”洞。

“神工”能把用劍者功力提升一倍,太子功力已大幅暴升,再加“神工”之助,恐怕要殺白虛空並不太難。

白虛空猶豫不決,一時間未知如何取擡,再想深一層,“神工”就是送了給太子,對方亦未必能殺自己,總好過苦守死神來臨吧!

毅然把“神工”拋到太子手中,道:“好,老夫如你所願!”

二人暫且放下芥蒂,合畢生功力輸進“神工”之內,“神工”立時紅芒大盤,光華耀眼奪目。

“神工”在重重機緣巧合下終可誕生。

“神工”大成,太子握劍立斬殺白虛空,豈料光華散去,白虛空已消失無蹤。

“一線天”暗黑不見光的洞壁,白虛空定是躲藏在裡面,要冒險入內追殺,稍一不慎便可能遭到反噬,絕對必須小心。

燦爛金光自“神工”綻發,奮力劈向石壁,劍未碰壁沙石已驟然分開,似是害怕“神工”的鋒銳而退避一旁。

太子以“神工”開路,筆直在沙石中斬出一條活路,任何鋼硬堅固的頑石盡被“神工”破開。

死局見生機,太子狂喜不已,猝感身後勁風襲來,白虛空又從後殺來。

開路同時,手握“神工”的太子極難回身抵擋,只好把背項全賣給這老匹夫。

雙掌痛擊太子背項,勁力驟增開路速度,太子只覺眼前忽來一線曙光,呀,終於重見天日了!

劍勢迥刺,白虛空一拳擊向太子身上,勁力震得“神工”脫手甩飛,二人亦同時破土而出。

太子撫胸落地,吐了一大口鮮血,徑見白虛空已屹立身前,“神工”卻不知所終。

第 六 章 兩難抉擇中

“世外桃源”?

不,是跟“世外桃源”一樣的偏僻鄉村,有藍天白雲,阡陌田間,寧靜得教人身心愉快心這裡沒有大市集的熙來攘往,更沒有你爭我奪,爾虞我詐,最大的一件事,就是五歲的小孩子昨日還撒了一泡尿在褲上,給一大羣小孩子笑了半天,教他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並不是太多的人喜歡這些無憂無慮,不會有太大變化的村落,但住上了一段日子的村民,都一定好喜歡、好鍾情這些無拘無束的悠閒日子,不再沾上塵俗爭端,平安便是最大愉快。

當然,小孩長大後,也許不大喜愛平凡的生活,自覺是不平凡的人物,便會離鄉別井,到其他地方去闖個名堂。

其中的一家有個生性較自我的小孩子,就是這個原因離開了家鄉,經過二十多年後,已聲名顯赫,名動江湖,更且成爲了中土皇帝。

他,當然便是小白——笑蒼天。

這裡,就是小白長大的村落——“白雲村”。

相比“世外桃源”來得更恬靜、安詳,原來的“白雲村”更添上一片諧和,確爲世間罕有的樂土。

多年征戰,小白一直也未有回到“白雲村”去,不平凡的人根本不可能過着平凡的生活,和平凡相距好遙遠啊!

平靜令小白感到舒暢,每一回到來“白雲村”,都好想留下來不再涉足武林爭鬥,但人在江湖,還是身不由己。

重回故居,小白頓感身心疲累,腦際不住的閃現夢香公主,很是掛念,卻未能重聚一起,只因如今的小白,依然未能“平凡”。

他朝,只要穩定已有江山,小白很想把帝位傳予孩子,藉此迴歸平凡,跟公主一起渡過安樂生活。

人生匆匆,轉眼成空,任你如何叱吒風雲,風光過去迴歸平凡,就成了最平凡的農民,從前種種,都隨風而逝。

人生,本就是如此簡單。

今天小白返回“白雲村”,爲的只是要探望一個人,一個已故的人,他的父親——笑三少。

沒有即時返回家中,小白緩緩步上一座小山。

烈日當空,景色奇麗無方,莫可名狀。

“白雲村”近旁的“白雲山”,一座四尺高的墓碑聳立在山腰處,碑上刻有令人傷感的七個大字——“先夫笑三少之墓”。

被皇上皇斬下頭顱,今天正是昔日三大盜帥之一笑三少的忌辰,小白到來就是爲了拜祭自己最敬最愛的父親。

墓碑之前,跪着一個老婦人,一個小白同樣敬愛的人。她,不住的洗刷着墓碑,嘴裡更發出陣陣飲泣聲。

“娘!”

“嗯!”

小白轉頭望向墓碑道:“爹,孩兒回來了!”

塵土隨風飄起,四周寂靜無聲,涼風撲面,風中有淚、風中有悔,顯見悲嗚。

“時限既過,孩兒今天終可替爹你報仇雪恨!”

甚麼?甚麼時限?笑三少已長埋土中一年,今天正是忌辰,怎麼小白要到了今天才可替父報仇?

“一年前,孩兒收到一封孃親親筆書信,信中只有‘君子報仇,十年未晚,一載過後,方可殺之’十六個大字。”

“孃親的話小白不敢不從,惟有暫且饒了皇上皇的狗命。一年後的今天,已該是手刃殺父仇人之時!”

原來笑三少死後,初一曾寄出一封書信予小白,要他等待一年後方能往找皇上皇報仇斬殺。

初一深明以小白武學修爲,要摘下皇上皇的頭顱,絕對易如反掌,偏要他等待一年,這一點小白好容易便理出頭緒來。

一年後,皇上皇的功力也許得以提升,那豈不是給了仇人一個求生的機會?

小白聰明絕頂,好容易便聯想到必定跟大師兄橫刀有關。皇上皇有慈父庇廕,加上初一對橫刀有種特別情誼,暫且放皇上皇一條生路,定是橫刀苦求下的“成果”,凝望着不住滴下淚水的孃親,顯見內心悲痛欲絕,小白更是心如刀割,失去人生中最愛,委實每過一天都痛不欲生。

小白屈膝跪在墳前,向笑三少叩了三個響頭後,轉身便向初一問道:“孃親,大師兄的‘情’真的那麼重要嗎?”

初一眼中泛着淚水,泣聲道:“大師伯對咱們‘笑’家恩深義重,此情不能不報!”

小白心中激動,緊握着拳,道:“但他的兒子卻殺了我最敬愛的父親,天怒人怨,此仇豈能饒恕!?”

初一併沒有回話,只是小白清楚知道,孃親心底的悲痛、憤怒,絕對不下自己,惟是人世間的情義總叫人不明所以,難以抉擇,既是有恩,卻又有仇,情與義、仇與恨,往往教人活在矛盾中。

小白已爲人父多年,深明天下間沒有父母不疼愛孩兒之理,小白疼愛夢兒、莫問,大師兄橫刀也同樣疼愛皇上皇,要是自己的兒子同樣闖下彌天大禍,也許他也會竭盡一切維護。

因此小白從未有在心襄責怪橫刀,一切最咎只因皇上皇而來。

殺父之仇,焉能不報!

小白在身旁摘下一束鮮花,指下花瓣灑於水中,增添香氣,以布沾水,恭恭敬敬替笑三少的墓碑清洗。

母子二人一同提布清洗,爲已死去的笑三少盡上最後一點孝義。

清洗間,小白全沒提及天夭之事,他相信這些年來父親定必曾提及有關事宜,何苦教初一再添上不必要擔憂呢!?

在所有爹孃眼中,孩子永遠就是孩子,不論他的成就如何,年齡多長,在爹孃心中的地位,永遠也是他們最疼愛、關懷的小孩子,長不大仍需教導的孩子!

清洗過後,小白沒有留下多餘的話,帶着滿腔的悲痛,轉身提步離去。

他絕對看得出孃親的悲痛比自己更甚,應該給她一個寧靜的環境,默默獨自陪伴一下父親,傾訴心聲。

經歷無數波折,小白再也不是少年人,有着自己處事之方針,決定了的事情,任誰也改變不了,皇上皇,看來命不久矣!

緩緩的步至村中,清風撲面,就像爲小白吹走滿頭的煩惱,教他感覺到一種久違了的舒暢、平靜。

重臨故居,只見無數的小孩在街上嬉戲着,玩個不亦樂乎,全沒憂慮,小孩子的無憂生活,倒教人羨慕。

“我要當小白……”

“不,我纔是小白,你來當我的將軍吧!”

“對呀!看你渾身也是肥肉,理應便是朱不三朱大頭了吧!”

“好,來吧!來接我刀鋒冷的一式刀招吧!”

“住手,朕還未下令,豈可作亂!”

“啊!皇上,伍窮來了呀!”

“來得好!大夥兒聽着,給我殺!”

一連串的玩樂聲不住傳人耳裡,小白看在眼中,只覺心底一陣快意,眼前小孩的遊戲,教他也好想一同參與。

也許,小白還是個大孩子吧!

小白在“白雲村”中成長,現下已成了中土大王,更是個無人不如的英雄人物,好自然成了村中小孩的模仿目標。

單靠雙手建立功業,白手興家,村內每一個小孩子必然的對他異常仰慕,誰也渴望他朝擁有如小白一般的能幹。

緩緩步至一棵大樹旁,微帶笑意的坐在樹蔭下,打了一個呵欠,伸了一個懶腰,一派寫意的模樣,靜心看着小孩們嬉戲,眉飛色舞,樂也無窮,如此正是小白難得的悠閒恬靜。

其中一個小孩蹦蹦跳跳的走向小白,傻兮兮的道:“叔叔,我從未見過你啊,你是外頭來的訪客麼?”

小白久未跟小孩接觸,笑嘻嘻和藹地道:“對呀,我是剛從別處來的,逗留在這裡三兩天使離開的了!”

小孩聽罷心中大喜,高興地說道:“好呀!叔叔,請你帶我一同離去吧!”

小白不明所以之際,小孩又道:“你是否前往‘劍京城’呀?帶同我一起去吧,我真的好想追隨皇上闖蕩江湖呢!”

小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淋漓盡致,不亦樂乎,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孩,便有着如此有趣的理想,豈不比昔年的小白更加勇敢、更加冒進嗎?

跟隨小白闖蕩江湖,藉此得到武學上的提升,更能得到一官半職,從此便光大門楣,步步高昇,或許更能成爲下一代江湖的不世大英雄,受到萬人敬仰,果然是出人頭地的“捷徑”。

小孩子就是如此,永遠充滿着憧憬、生機和希望。

但小孩哪會想到,在強者的“世界”中,永遠存在着無數爭鬥、仇恨,並不是每一個人也能闖得過的!

“不是呀!也許這人跟上一回的叔叔一樣,來這裡是要到‘孤寂林’練功的呢!”另一位小孩忙衝上前道。

小白聽得一頭霧水,心中好感奇怪,疑惑頓生。

“孤寂林”是“白雲村”鄰近山中的樹林,林中寂靜異常,除了一些小昆蟲外,並無他物,一片寂靜,顯見孤鳴,故命爲“孤寂林”。

究竟是誰曾到此練功呢?

小孩又道:“叔叔,你懂得吹蕭嗎?自從上一回那位叔叔離去後,我很久也未聽過蕭聲,我好懷念啊!”

蕭聲,也許就是他……

小白腦際浮現了一點頭緒,連忙向小孩問道:“小朋友,是否曾有過一身公子哥兒打扮,叫皇玉郎的叔叔來過?”

小孩撫了撫大頭,想了一會,叫道:“對呀,是姓皇的呢!他來這裡,更爲我繪了一幅畫呀!”

“啊!是了,他也繪了一幅給我哩,他來是要到‘孤寂林’跟另一位白頭伯伯練功啊!”

甚麼?還有另一位,是白髮的,一定是——他!

有了眉目,小白向小孩們道別過後,便不再逗留,急步直奔而去,直抵“孤寂林”。

原來皇玉郎早前再現江湖,功力大幅度的提升,就是曾到“孤寂林”練功之故更且曾跟一位白髮老者練功,這老者小白心中已有頭緒,絕對的錯不了!

片刻過後,小白已來到叢林,只見四周一片寧靜,松樹聳立,遮天蔽日,清風迭爽,教人好感平靜。

小白環顧四周,忽地身後傳來一陣好熟悉的聲音,道:“小師弟,你終於來了!”

回頭細看,原來的揣測果然沒有錯算,他,正是小白的大師兄,皇上皇的父親橫刀。

小白笑道:“你也來了!”

橫刀知悉今天正是師弟笑三少忌辰,心想小白必然會回來拜祭,故此一直在等候。

大師兄橫刀的耐心守候當然有着重大目的,小白心中有數,一切必然跟那賤人皇上皇有關。

既然小孩所說的白頭伯伯就是橫刀,那便是他在此跟皇玉郎練功,他,爲何要相助皇玉郎呢?

小白雖久未見大師兄橫刀,心中卻沒有半分喜悅,因爲他好明白橫刀快要提出的無聊要求。

橫刀道:“小師弟,師兄想跟你來一個合理‘交易’!”

小白冷冷的道:“大師伯,不用說了,你該知道我是沒可能饒了你兒子皇上皇的命!”

橫刀淡淡道:“我知,但若你饒了他,我便會助你一同對付師伯天夭,助你奪回帝位!”

小白沒有回話,氣氛登時僵住,殺父之仇雖要報,但江山卻必須奪回,兩難之間,到底應如何抉擇?

江山當然比私人恩怨更重要吧!

第 七 章 橫刀被奪愛

歷史告訴我們,一國之君從來不是輕易事,當你登上皇位,某一天可能會有人揭竿起義,某一天有人會把皇帝罵個狗血淋頭,欲殺之而後快,說甚麼閣下禍國殃民。

當上皇帝,坐在龍椅之上,你會十二分風光。但若一失足跌了下來,便死得比誰都悽慘,可說是死得不能再死。

當皇帝,可不能慢慢學習。自小便被選爲皇位的繼承者,備受呵護培養,但一個早被指定爲皇帝的人,又怎可能發奮?

他的前半生大都盡情縱慾,他日當上皇帝,不是昏君,便必然被推翻宰殺,受萬民所唾罵。

皇帝這門學問,真是罕有的難以掌握,別人看是風風光光,倒也不識其中千難萬苦。

小白對皇帝的課題有很深的認識,他二十多年前已踏進“武國”,輔助名太宗取得天子寶座。

甚麼爭權奪位、賢才任命,他都一概曉得。

故此,他深明該如何去當皇帝。雖已幾近把天下統一,但恐怕不服之十仍多不勝數,或許有一天,這些反對勢力會聯成一線,揭竿起義,推翻“小白皇國”,這等“壓力”、這等情況,現已出現,它的首領是天夭,下面還有“天宮”以及“罪十八島”等傢伙。

從未有過的大敵,還未登基爲帝之前,“小白皇國”已被擊得四分五裂,可見天夭實不能小覷。

壓力,是一種好奇怪的東西,他能驅使人努力向前,是爭取成就的必需品。但要是超逾了自己所能承受的,便會把你壓得死去活來、崩潰,甚至丟掉性命。

但對小白來說,要成爲出色君主,他絕對樂意去承擔大得要命的任何壓力。

要克服,重奪所有一切,便必須整頓實力,夢兒與莫問已取得“天鷹城”及“神國”之助,眼前又出現一個可把實力“提升”的機會。

它,正是橫刀。

有了大師兄橫刀,重奪江山,掠奪天夭一等人的性命,便事半功倍,成事指日可待。

惟是要得到橫刀的幫助,必須付出沉重又難以接受的代價,爲父報仇,饒那賤人皇上皇狗命。

橫刀刀殺父仇人皇上皇之父,也是小白敬重的大師兄,面對這左右爲難的兩難事,他該如何作出抉擇呢?

人進昔年傷痛不盡,酒入愁腸滋味無窮。

酒是知己愁是友,點滴伴我杯中酒。

人踏進昔年,傷痛必來,愁腸展現,把馥郁芬芳的烈酒倒入肚內,更覺苦中添苦,愁腸更愁。

喪父之痛,教小白憤怒;天夭之強,教小白難以應付;仇雖要報,江山同樣必須奪回,該如何了該如何?

小白道:“爹已歸土一年,大師兄就在此守候了朕一年!”

橫刀淡淡道:“我只要得到一個答案,可以還是不可以?”

小白冷冷的回答道:“不可以!”

話語剛落,橫刀已沒有再向小白“要求”,騰身躍起,揮動手中大刀,“開天勢”斬出。

雁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羣帝驂龍翔。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刀鋒冷、刀招狠、刀風厲、刀勢猛、刀法絕、刀勁毒、刀氣烈,七勢一招,一招七變,赫然便是橫刀成名絕學“七步成詩”的刀意。

“七步成詩”,共分成刀招及刀意,刀招所用者,乃是由詩句演變而成之固有刀法。而刀意之使用則由持刀者憑藉本身心境,快意使刀,並無招式可尋,只重意境感受,變化萬端,無從捉摸。

“開天勢”也就是七式刀意其中一式。

簡單而殺力沉厚,實而不華,橫刀置身空中,猶如天神降世一般,神威凜凜。

橫刀豪氣揮灑,殺力氣勢猶勝當年,殺意更濃,殺力更猛,殺意高張。殺!

殺!殺!

多年來潛心苦練,功力大大提升,如今的橫刀比從前強上不知多少倍,皇玉郎得其指導,功力自然有了更深進境。

小白終於知道,皇玉郎變得絕強的真正“因由”。

手中沒有兵刃,腦子飛快轉動如何破招,但眼前殺招之強橫,退不得,擋不了,如何能破?一時間腦際猶如一片空白似的,甚麼也想不到,如何也接不下。

強招疾劈而下,小白身子未及移動,刀招已狠狠擊中了。

原來應被斬得血花四濺的情況卻沒有出現,只因橫刀所斬出的只是虛招,擊中的,也不過是小白身旁的地土。沙石爆飛,刀勁入土,裂出十丈深坑,橫刀揮出小白必須面對的沉重壓力來。

小白定過神來,輕輕嘆道:“好刀法!”

橫刀淡然道:“我從不殺手無寸鐵的人!”

從身後的樹旁取來一把刀,二話不說便扔向小白。

小白雙手翻揚運勁,勁力化牆,懸空定住大刀,伸手緊握。

甫一握緊大刀,一股熱流即從臂傳至體軀,這刀絕非平凡兵器,馭之不易啊!

小白正愕然之際,橫刀忙道:“此刀本非凡品,取名‘降龍’,雖不及‘赤龍’,卻絕對是件出色的神兵!”

“降龍”遇上小白,散發靈性,有感主人之強,當下產生共鳴,生起暖流,教人感到舒暢之極。

橫刀再道:“手中已有刀,希望你能接下我的刀招——‘橫刀奪愛’!”

“橫刀奪愛”!

招隨心意而發,兒子皇上皇闖下彌天大禍,橫刀心中擔憂其性命難保,這一年來便創出更強猛新招,以截擋小白來殺報仇,保住愛兒性命,故名爲“橫刀奪愛”橫刀斬出殺力極強一招,疾斬小白,刀勁破氣霸殺,刀光籠罩,裂濤驚雷般震出無極刀勁煞氣。

殺力強橫,絕對閃避不了,鋪天蓋地迎“降龍”出擊。

小白縱身躍上九天,身形東倏西忽再揮舞“降龍”,雙腳竟踏在“降龍”之上,兩腿一分,以腿拔“降龍”出鞘。

“橫刀奪愛”挾雷霆萬鈞之勢破斬而下,間不容髮,小白半空翻身向後,右腿蓄勁蹴向刀柄,疾射“降龍”拼破殺着,便是一式多年前創下的殺招“斷情義”!

融會小白踏進江湖後,與小黑、名太宗、伍窮先後無奈斷絕情義,化苦痛成招意的“斷情義”,如長虹驚天,爆散出五彩華光,遽爾閃電迎上,兩股澎湃刀勢交擊,綻射萬丈光芒。

“斷情義”,斷絕恩情來絕義,倒也相當切合。

光芒中,只見橫刀人刀合一,迥旋轉動,幻化無數刀影,旋斬疾劈,人如風,風如刀,風中有刀,刀中有悲!

小白提刀力拒,拼個星火四濺。

腳步錯動,刀勢連綿不斷,如白雲行空,漩渦一個未完又生第二個,殺力似是無窮無盡,驚心動魄。

小白被刀氣困住,已覺氣息微窒,下盤難穩,只好不斷卸力後退。刀勢或黏或引、或擠或按,均未能緩住兇猛殺力漩渦,身體更被帶動得東歪西斜,可見橫刀殺力之強橫實無可抵禦。

人刀合一,心無雜念,刀法出神,揮出精髓之最,臨陣以意御刀,萬化千變。

只有如他般武學上乘者,才能達至無招是招,一刀化千刃,千刃變刀陣,刀陣成刀劫之刀意陣劫漩渦。

盡是刀法最精奧,倘稍稍心有拘囿,刀法便不能純,殺力便未能致凌厲狠辣。

橫刀以極渾厚內力,使極平凡的刀,出極妙殺力刀招,青光盪漾,刀氣瀰漫。

小白只覺一個又一個的大漩渦在面前轉動,連綿不絕,發出蝕骨寒氣,把他困得無從擺脫。

緊握“降龍”弧劈拖斬,全力拆招,奮力迎擋,惟是“橫刀奪愛”殺力之強,實難抵擋,逼得小白不住節節後退。

橫刀突然幻化攻勢,漩渦一變爲五,各自含有一套不同旋動之法,殺力有陰柔有剛勁,縱橫多變,奇幻無方,瞧得人眼花撩亂。

小漩渦正反斜直,迥旋挫斬,小白提刀擋格。漩渦前後有序,順勢攻來,殺力連綿,難以抵擋。

每一個漩渦皆被小白一擊破解,同時手上的“降龍”亦折斷了一尺,破了四個漩渦,原來四尺的刀刃,已全然爆散,只剩下不足一尺的刀柄,但餘下的一個漩渦,又如何抵擋?

小白人急生智,把手上的刀柄扔向最後的漩渦,“當!”的一聲,漩渦應聲破散,眼前所見變得虛空無物,但小白的咽喉已傳來一陣寒意。

是刀,橫刀手上的刀,已抵住小白的咽喉。

橫刀道:“小白,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放過我兒,我助你一同對付天夭,重奪山河!”

小白沒有回話,只是默然不語。沒有理會橫刀的威嚇,輕輕搖首便步至一旁,依着大松樹便坐了下來。

樹旁擺滿了一堆又一堆的劍,隨意抽起一把,說道:“‘靈神劍’,萬年玄冰所鑄,長三尺八,淨重七斤十三向,先朝鑄劍大師力無儔所鑄,距今二百年,鋒芒未遜,好劍,好劍!”

橫刀放置一大堆寶劍在旁,原作爲練功之用,被小白隨意抽起一把,便能述說來歷,可見對方果然博學極廣。

小白道:“大師兄,既要給我機會,倒不如給我再一次挑戰你的‘橫刀奪愛’吧!”

騰身躍起,只見眼前的小白忽地化成無數影像,殘影結合,化成一頭巨鷹般,張牙舞爪,目露兇光,疾衝而下撲噬橫刀。

巨鷹振翅狂嘯,殺力無儔,橫刀刻不容緩間提刀斬出“開天勢”,勁風大作,風中無聲,劍意虛空,令刀招迷失方向。

甫一發招,“開天勢”已被瓦解,小白殺力更勝之前,只因他所遣派去幹“特別任務”的馬虎早已歸來,更交下一樣能令小白得以大幅提升功力的東西。

可是究竟是甚麼東西能如此散發小白呢?

刀意迷失,劍意凌厲劈斬,“開天勢”再也不中用,橫刀立時提刀揮出另一殺招。

“橫刀奪愛”!

人旋刀轉,橫刀人已沒入刀網中,不見人影,旋斬疾劈,如輪般疾衝斬向巨鷹強招攻來,巨鷹再度展翅,翅中有劍,劍中有意,劍隨意動,意隨心生,迎擋“橫刀奪愛”。

刀與巨鷹翅膀交擊,片刻間,刀已被轟個爆碎,橫刀懸空穩住了身子,幾個翻身回落地上。

心道:“小白爲何變得這樣強橫,就連一招我也抵擋不了!?”

橫刀並不知悉小白的提升跟馬虎帶來之物有着莫大的關係。

上回對戰天夭,小白的功力亦未至如此境界,看來那東西確實有很大的助力。

巨鷹碎散,無數殘影消失,小白甫一回落地上,即道:“大師兄,若朕沒錯算,你該有七式殺招,但如今卻只使出兩招來攻朕,難道瞧不起小師弟嗎?”

一語道破,橫刀當下面有難色,苦笑道:“小師弟大概不明白,我很疼愛我的孩子,不想他命赴黃泉!”

小白回道:“啊!留待剩下的五招來保護皇上皇,大師兄果然是大師兄,往往總留有後着!”

“人情朕已還了,現在可以好肯定的說,皇上皇我是殺定的了,誰個阻撓便殺誰!大師兄請多多保重!”

沒留下任何說話,小白轉身離開“孤寂林”,原來的疑惑已徹底破解,橫刀相助皇玉郎,條件想必是要他去保護皇上皇,以備他朝小白前來報殺父之仇。

小白相信,橫刀的七式刀招足可跟天夭一比高下,只是沒有使出的五招,究竟殺力有多強呢?

第 八 章 長街亂中亂

昔年名劍以武立國,建都於——劍京城,城內合共百萬民衆,在此偏隅一方的孤城,欠缺通銜大道往來各國,水路更是不便。

然而今天的他已是天下間交通往來進出最頻繁,谷擊肩摩,商旅活動首屈一指之地。

“劍京城”內,有江湖上最金碧輝煌的酒樓“天香合”,最豔色傾國的煙花地“酒杯欲池”,最裔皇典麗的絲綢巨鋪“千丈錦繡”,異貨琳琅滿目的“琳琅館”,天下第一聖人教所“聖賢書院”。

還有三十八酒肆、九十二茶坊、二百糧雜鋪,單是同號“十八般”兵器鋪便有五十間,小賣販子更是多不勝數。

這些從江湖上四方人面,經十八年雲集而來的商販,不約而同的在“劍京城”建立了心血事業。

每一位老闆、商賈、小二,都恭恭敬敬,待客有禮,笑容可椈,童叟無欺,任何一間店鋪,都經營得頭頭是道、手段玲瓏,因而門庭若市,財源滾滾。

天下之大,爲何偏偏最懂營商者都雲集於此?

答案是“長街”,擁有逾千名頭響透江湖,南北西東寶號的“長街”,稅賦極微,管治有序,最重要的,是“長街”上每一人都極之團結,上下一心,氣氛和諧,因而命禱嘯侶。

因此,誰到過“長街”,都依依不捨,流連忘返。

“長街”是璀璨的人間仙境。

“十大神兵皇榜”結束,“長街”變成一片頹垣敗瓦,一下子難以完全回覆舊觀。

部分商鋪、販子也就只好遷往別處,到附近的一處大街繼續經營。

衆多商鋪、小賣販子一如以往的營業,氣氛平和,跟往時不遑多讓,樂也融融。

不同的只是“改朝換代”,故有店鋪的老闆換上新人,由外來的人經營,形形式式的外地特產隨處可見。

“大街”的氣氛雖如往昔一般融合,但已比從前變得平民化了。

街上途人議論紛紛,一傳十、十傳百的謠言漫天飛舞,話題全是有關小白與天夭之事。

傳言小白已被天夭所殺,不久以後“天夭皇朝”便會正式建立,又說甚麼朱不三等沒有出兵,是皇上下旨的……等等。

是的,自從天夭返回“劍京城”,雖以“盜臉術”易容爲小白,卻一直未肯早朝。夭夭這傢伙完全不懂得任何早朝規則,糊里糊塗,恐怕很容易便會被他人識破大街民衆偏向平淡,“十大神兵皇榜”所引起的戰亂對他們來說根本全沒影響,只是令他們的生意不如往時般興隆。

民衆同心合力,把人間仙境重現眼前。

這夜,仙境有亂。

亂,來自三人,三個陌生的人,單看裝束外形已知非中土人氏。

三人緩緩步至販賣水果的攤檔,隨手便拿起一個碩大如瓜的芒果。果呈弧狀,色澤鮮黃,黃中帶粉,粉中透紅,形狀飽滿,顯見肉質豐厚,令人見狀皆欲大口咬下,享受箇中鮮甜。

三人於攤檔前把芒果拋來拋去,一副樂極忘形的模樣。

其中一人道:“老闆呀,這芒果怪形怪狀的,有甚麼來頭呢?”

“啊!這芒果來自中土極南之地,生於炎熱氣候密林,卻是肉汁豐盛鮮甜,生津解渴,令人愛不釋手呢!”

簡單的解說,已把芒果的來歷詳盡述出,但奇怪的是這些話卻不是出自攤檔老闆口中,而是來人身旁的夥伴竟張開口答個一清二楚,教老闆一時語塞。

另一人又道:“噓!那麼這芒果賣多少銀兩呢?”

先前那人道:“啊!很便宜呢!只是五個銅錢吧!”

又一人叫道:“哇!怎麼貴?五個銅錢,倒不如去搶吧!”

你來我往的說話,攤檔老闆心中只感一陣煩厭,眼前三人仍在喋喋不休,沒完沒了,更把本應由老闆所說的話搶口道來,這羣煩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呢?

老闆疑惑的道:“三位爲何搶說了我的話?” www▲ TTkan▲ C○

一人道:“你又爲何問了我的問題?”

老闆不明所以,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摸不着頭腦便答不上話來,呆在當場,情況變得僵持。

另一人忽地從旁一手捉住途人,問道:“嘻!老伯,你爲何買這芒果,不賣買橘子呀?”

先前一人拿起一個蘋果,不停的上下拋來拋去,叫道:“爲何又不買這蘋果而買那麼昂貴的芒果呢?”

另一人搶着高聲道:“不!不!不!蘋果有個屁好吃,要買便該買梨子!又大又甜又多汁,總比買甚麼蘋果、芒果或橘子爲好吧!”

一連串無聊至極的說話響個不停,任攤檔老闆的脾氣再好也絕對抵受不了,頭頂冒煙,快要爆發怒氣了。

不欲耳朵再受折磨,便從袋中取出兩文錢來,遞予三人,冷冷的道:“罷了,罷了!請別再搗亂,拿二文錢到別處玩樂,算是我倒楣,怕了三位好了。”

那三人聽後,擠出怪模怪樣的臉,笑道:“我送兩個橙予你,你給我走纔對啊!”

甚麼?這攤檔不是老闆的嗎?怎麼會反過來給兩個橘子便要老闆離開攤檔?

不由得心中一陣茫然,老闆又道:“要我走嗎?你們要知道我纔是這裡的老闆,要走的該是你們吧!”

三人聽後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一人又道:“哈哈!錯了,錯了,我們纔是這裡的老闆呀!”

另一人再道:“對啊,老闆是賣貨的,顧客纔是送銀兩!你給咱們兩文錢,咱們反過來送你兩個橘子,那不就是代表了咱們纔是老闆,你是顧客了嗎!哈……!”

表面無聊之極的話,活像另有一番道理,老闆聽後登時呆在當場,無言對答。不能否認,的確是自己把兩文錢交給對方,如此說來,他們纔是老闆之說看來又不是毫無道理!

先前那人又再道:“就這樣好了,你把整袋子銀兩給我們,咱們又把這檔子給你,作個公平交易好了!哈!哈!哈!”

三人哈哈大笑,笑得淋漓盡致,笑得不亦樂乎,樂透半邊天。

老闆被三人的胡鬧混亂了思緒,一時間腦子變得一牛空白似的,竟把那些既無聊又胡鬧的說話當作真話,不自覺的把載滿了銀兩的袋子遞給三人,就此希望打發對方離去。

就這樣,老闆便再次得回攤檔,但辛辛苦苦賺來的銀兩便糊里糊塗的拱手送給予三人。

不消片刻,三人便在混亂中很“合理”地把整個水果攤檔騙來,繼而騙來整裝銀兩,竟不費吹灰之力。

笑聲不絕,笑完又笑,反觀老闆呆若木雞,不知就裡,混亂中也不知自己原來已受愚弄。

可憐的老闆、可恨的騙局,站在一旁的菜檔老闆見狀,心抱不平,揚聲道:“喂!你們三人怎可以這樣的呀?”

三人齊聲道:“咱們是小孩子嘛!小孩子便理應胡鬧了吧!”

菜檔老闆驚訝的道:“甚麼?你們三人也算是小孩子,看你們長得滿面長鬚,頭髮也全白,怎可能是……”

再看那三人身穿華服,白髮白鬚,顯見年事已高,竟然還當自己是甚麼小孩子,簡直不知所爲!

一人叫道:“有鬍子白髮便不是小孩,那麼你沒鬍子不就是小孩子了嗎?”

又一人搶着叫道:“啊!小孩子便該幹着小孩子的事,怎麼不讀書上學去,竟在這些攤檔當販子?”

另一人再道:“你爹孃辛辛苦苦的給你供學,你竟不思進取,不去努力讀書反而在這裡販賣,如此忤逆,我便替你爹孃懲罰一下你這不孝子吧,該打!該打!”

二話不說,一人一掌狠狠的摑在菜檔老闆臉上,甫動手,餘下二人立時應聲搶上,“啪、啪、啪、啪”的掌撼聲不絕於耳,掌勁強猛,毫不留情。

菜檔老闆被摑個通面紅腫,嘴角不住溢出鮮血,三人摑得性起,掌下毫不留勁,哈哈笑聲更不住響起。

這三個外來的陌生人,原來在三天前已抵達“劍京城”,憑着一身高強武學,在城內四處搗亂。

沒有任何人膽敢加以阻止,“劍京城”變得一片混亂,民衆害怕他們武功高強,就連哼半聲也不敢哩。

“啊!靜了!靜了!沒有人再買東西了,今天便就此‘收檔’好了!”

掌摑沒停,原來被摑得面容腫脹的菜檔老闆已是頭破血流,氣息微弱,顯見受傷非輕。

四處搗亂,原來是人間仙境的“大街”已變得亂七八糟,喧聲四起,旁人議論紛紛,有的眼見不平,便提起掃帚上前助拳。

只是單憑平民之力,又怎能對付三個身懷高強武學的怪人,翻手一拍,整把掃帚登時擊飛,途人驚呆之際,左手已被那怪人緊緊捉住,用勁一扯,整個人便被扯起,懸在半空不住旋轉。

原來抱不平的途人已變成那怪人手中的武器,隨手翻揚,來回旋轉,把周旁的屋舍、途人擊傷,整條“大街”立時怨聲四起,呼喊痛叫聲如厲鬼呻吟般高低起伏不停、不竭。

手一甩,那途人立如斷線風箏脫飛老遠。

忽地,一股凜冽殺氣從三個怪人身後掩至,回首驚呆間,手已被捏住,勁力逼來,那人便應聲被扔向同伴處。

三人震飛,腳下運勁,勉力穩住身子,瞪目而視,只見眼前人物很是陌生,低首彎腰,手執六尺長柺杖,雙目有神,眼角呈現縱橫交錯的皺紋,顯見已達百歲高齡。

這個老翁從未在“劍京城”內出現過,根本沒有一人對他有所認識,功力能壓在那三個怪人之上,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心感奇怪,三人原屬“五國”中“馬亞”的重臣,此行來到“劍京城”打探呼延龍二的消息,有關“小白皇國”中的所有高手早已瞭如指掌,但眼前的百歲老翁卻並不認識,心中好感疑惑。

一方面來打探呼延龍二的情況,另一方面卻見伍窮現下已出手搶奪城池,“五國”當然也欲趁亂來分一杯羹,於是三人便直闖“劍京城”來個肆意搗亂。

“老人家何以阻止咱們三人的雅興?”

“啊!老人家沒甚麼好玩,想跟我們一起玩吧!”

“不,老人家要尊重的呢!”

“啊!你今年高齡啊?”

“八十有五了!”

“我也是八十五呢!”

“咱們三人加起來年逾二百,這位老人家看來不過一百歲罷了,老甚麼人家,他只是小孩子吧,咱們纔是真正的老人家呢!”

“對啊!老人家便來教訓一下小孩子吧!”

話語剛落,三人齊聲暴喝,槍身衝前,使出古怪的攻擊招式。

一人摑耳、一人捏鼻、一人撩陰,全是怪異滑稽的招式,卻完全封了那百歲老人的退路。

這位從未出現過的高手,會如何應對?他,到底又是誰?

第 九 章 三非老臣子

爲了打探呼延龍二的消息和作掠奪城池的先鋒,“五國”派出三位使者來到“劍京城”,憑着高絕武功,誰也阻礙不了他們在城內肆意搗亂,冷不防來了個壓倒三人的百歲老翁,真的教人莫名其妙。

招式看似滑稽趣怪,卻把百歲老人的退路全然封死,每一下的攻擊也針對着弱點,殺力看是不甚了了,卻又奏效無窮。

“怪招”已過,“實招”當下接上再攻來。

三人騰身躍起,重拳狠狠轟下。

拳勁強吐,既打個正着卻又落了個空!

落空,擊中了又怎可能同時落空了搞甚麼鬼?

原來那百歲老人已在地上不住自轉,捲起四周沙石塵土,運卷全身成球狀,貼地旋動,把轟來重拳之力盡數卸開。

圓球在轉,簡單的一招卻守得固若金湯,密不透風。

一時間三人也不知如何再攻,無從進招,心中不由一陣驚呆,只因三人從未碰上對決中竟無從進招的事,這百歲老人,看來絕非泛泛之輩,他,究竟是誰?

是誰也好,此戰絕不能敗!

既是如此,便必須全力以赴。三人同時取出怪異莫名的兵器,分別爲七節鋼鞭、三節竹鞭及靈巧如蛇的皮鞭。

一寸長一寸強,長鞭長約七尺,殺力千秋,絕對不容小覷。

一聲暴喝,三人同時進招,互相配合、互補長短,攻擊一致,跟他人的攻擊截然不同,必須三人同步進攻、同步退守,行動須一致,絕不能個別出擊。

七尺長鞭,只宜遠攻,每當三人碰上不能近距離攻打之時,那便只好靠“它”來作出攻擊,既可作遠攻,亦能從遠處替同伴解圍,助其於困局中脫身,果真妙用無窮。

只見圓球於地上自轉,巧妙地避過了三道長鞭的攻擊,兀自旋向老頭兒提來的柺杖處,挑動而起,黏貼於表面轉動,揮出厲烈狂猛金剛勁風,不住截擋長鞭的攻擊。

三人同時朗聲長嘯,揚眉怒衝,三道長鞭自不同方向猛然疾進,乾坤一擊,劃破防線,攻入圓球。

柺杖於圓球表面不住遊走、翻纏,原來不可能擋格的一擊,竟被拐杖從不可能的角度迅疾回擋,震退來鞭。

“啪”的一聲,長鞭應聲翻飛,柺杖自行脫射,疾前丈許,呼一聲中,乘勢攻殺過去。

三人緊執長鞭如狂龍急舞,霎時間已被拐杖緊緊纏住,三道長鞭登時被制,如何發力再也擺脫不了。

長鞭被制,一道殺氣猛然從正面攻來,三人正驚呆間,已再不能以鞭化解攻勢,圓球就像一頭巨龍似的,勢要吞天噬日,直轟向三人胸膛,當下爆出隆然巨響,應聲震飛。

“這老頭兒究竟是甚麼人?怎麼招式如此怪異,偏偏又好像有點熟悉,似是……從前曾認識的……?”

另一人接着道:“對呀,他的招式真的有點似曾相識,看來老頭兒並不是中土人氏啊!”

又一人道:“中土所有高手的武學咱們早已瞭如指掌,哪有這老頭的怪招,他究竟是何方神聖?難道是石頭生下來的嗎?”

“他的翻身好熟悉哩!”

又一人再道:“對,對,這人的彎腰騰飛,勁中帶柔,又韌又完美,這個……好像咱們從前習練過的啊!”

說着說着,三人愈是感到眼前百歲老人所使的武功招式跟他們好生相似,背後看來有着極玄妙關係。

先頭那人道:“不可能呢!我國中就只有三人的功力能壓在咱們之上,難道…又一人搶看叫道:“不,皇上、太子、桃公公,這老頭兒不可能跟他們三位沾上任何關係哩!”

另一人叫道:“對呀!他到底是誰?誰?誰?誰?”

先一人道:“我們已八十歲了!”

又一人道:“我的屁股好痛呀!”

另一人道:“此戰敗北,回國觀見皇上必加以懲罰,那話兒不保了,慘呀!慘呀!”

胡亂的說話教三人腦際亂得一團糟,話語愈說愈是不知所爲,每當腦子充滿疑惑時,這情況便總會出現。

不住的想,此人是誰?可是卻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忽地,那百歲老人吐勁爆散圓球,緩緩步至三人跟前,說了一句教他們震慄的話:“奶奶好嗎?”

三人如遭電殖,僵呆木然,這話到底有啥特別!

原來“奶奶”便正是三人的外婆,這個百歲老人,又怎會知悉他們有個從小撫養他們長大的“奶奶”呢!

“你們三人還有時常逃去垂釣,未有助奶奶磨谷麼?”

不由得呆在當場,跟前的老傢伙,就像是大家腦海中的一條蟲,甚麼都被他了解通透。

“莫言、莫聽、莫視,你們三人知道嗎?奶奶養育你們多辛苦,貿貿然客死異鄉,好不值得呀!”

莫言、莫聽、莫視,便是三人的姓名,從小便於“五國”中長大,同父異母,奶奶便是他們的祖母,也是唯一的親人。

那百歲老人騰身躍起,雙腳燈直,抵住了莫言、莫聽二人的咽喉,左手緊扣着莫視的脖子,右手便往三人頭上連續拍打不停,展露暢快笑意,一臉祥和,竟不帶半分敵意。

這動作、這面貌,好熟悉,對了,是他呀!

三人齊聲叫道:“玄無極大哥!”

玄無極,好陌生的名字,他,到底是誰?

玄無極道:“一別六十載,想不到你們依然還記得我這曾指導過、教訓過你們的大哥。”

莫言再遇玄無極,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陣感動,淚水已按捺不住,涌出眼眶,道:“大哥,六十載不見,你往哪裡去了?”

玄無極答道:“傻孩子,大哥被奸人所害,一直難跟你們聯繫,也就只好不通一首訊,惟有心裡記掛。”

原來四人是同一陣營的一路人馬,只是怎麼老人家偏又要出手阻止三人在“劍京城”胡亂生事呢?

玄無極再道:“來……來,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快跟大哥往一處‘好地方’,痛痛快快的敘一敘舊吧!”

三人不作推辭,便隨玄無極同去。

原來這個玄無極跟三人早已認識,同是“五國”中“越女國”的人,於六十年前離國來了中土以後,從此失去聯絡,今番重遇是上天安排麼?玄無極的真正身份究竟是誰?

跟隨在玄無極身後,穿過了細小的松林,來到一處教他們驚訝的地方,眼前竟就是“劍皇宮”。

二話不說便一口氣衝進“萬卷經房”,才走進去,玄無極竟當下向三人作出攻擊。

三老絕非泛泛之輩,立時取出三道長鞭,猛然跟玄無極手中的柺杖鬥個旗鼓相當。

三人雖不明所以,但強招攻來,也只好與之死拼。

玄無極轉動手中柺杖,旋勁力壓千軍,巧妙地把三道長鞭震飛,一鼓作氣,攻勢連綿不絕,連消帶打,雙腳蹴瞪,騰身躍起,氣勁撲面而來,驚呆間,三人面龐已遭玄無極的連環數腿痛擊。

勁力沉重難當,三人昂首翻倒,嘴角爆破濺血,“隆”的一聲便狠狠撻在地上一個翻身,三人旋身再起,嚴陣以待,三道長鞭登時作出反擊,雙手翻移,長鞭立如靈蛇一般,從不可能的折回角度猛然擊向玄無極,一縷縷金光如流星飄絮,從高而下,籠罩着退位。

退路被封,鋪天蓋地殺力絕對閃避不了,玄無極無奈執起手中柺杖硬挺擋格。

“啪!”的一聲,柺杖受到三道勁力所擊,抵受不了,當下應聲爆散,碎個稀巴爛。

那爆散了的柺杖竟生起一道赤紅強光,自杖中猛然激射四周,強光刺目得令人難以視物,片刻過後,紅光稍退,三人瞪目細看,原來杖中藏有一物,是劍。

劍,是紅光,“它”竟就是皇者之劍——“赤龍”。

玄無極,怎可能擁有“赤龍”?

“赤龍”突然出鞘,劍上鞘下,手腳並用,竟就揮出一式劍招“天下無敵”。

手中劍如靈蛇,不斷飄忽無定刺射敵人臉龐,腳下盤纏劍鞘,掠斬敵人下三路,配合步法進攻,變化精微,只見劍、鞘相輔同攻,手中劍刺則腳下輔斬,腳下鞘刺則手中劍劈,趨攻敏捷,欺近急殺,教敵人一時間也不斷被逼退,無從捉摸來路猶未定神,玄無極手彈腳踢,竟把劍、鞘互換,白刃映雪,一剎那間手腳並用揮出有如萬道金蛇亂鑽亂竄,劍招忽快忽慢,處處暗藏機鋒,待敵人一一拆解,又已變化斬出,層出不窮。

“天下無敵”愈舞愈急,也愈更狠勁,刷的一聲劃破了三人衣衫,活像決堤無異,接連劍氣也就如浪激衝,削割三人衣衫碎飛,飄散飛射,劍、鞘正掠斬向肌膚驚呆間,強招猛然在體軀一寸前止住了殺勢,原來玄無極只是要在三人面前顯示一下強橫實力,要他們知道這六十年的時間並沒有自白浪費,玄無極還是玄無極玄無極到底是甚麼人?怎可能擁有“赤龍”?更且怎可能懂得笑三少的“天下無敵”?

對了,玄無極只是六十年前的名字,今天的他,姓天名夭,盜聖的師兄——武尊天夭。

天夭的真正身份,竟是來自“五國”的外族人?

對了,六十多年前,一個三十來歲的青年人,毅然離鄉別井,踏進中土,爲的,就是要去尋求武學上的突破。

到中原尋找名師,從此便跟隨了一代武神習武,那武神正是盜聖的師尊,而這位異族少年人,便是天夭。

原是“越女國”的大英雄,離鄉習武,終有所成,可惜最終因自身邪氣未消,始終未能盡得師父真傳。

反觀盜聖卻心懷正直之心,故此盡得師父神功精髓,跟天夭形成一正一邪的對峙之勢,一直的鬥個不亦樂乎。

天夭憑着“盜武”悟出其餘殺着招式,可惜最終依然被“刀劍笑”三人合力所收服,長困於“天牢”六十年之久。

多年不見,天夭已成爲強絕天下的大梟雄,更爲小白添上不少煩惱,把整個“小白皇國”徹底掠奪過來!

而莫言等三人更成爲了“五國”的重臣,三人同姓非,加上年事已高,故又合稱爲“三非老臣”。

自小得天夭照顧,多年不見,如今再度重遇“親人”,恍如隔世,算是已有八十高齡的“三非老臣”,也禁不住如小孩般搶前抱着天夭,哭個淚花四溢,毫不掩飾。

四人多年不見,有緣再聚,實在快樂無比。

夭夭問道:“老朋友,你們老遠的來到中土,到底所爲何事?”

三人齊聲道:“是有關呼延龍二的消息!”

莫言再道:“要是可以的話,也一併摘下小白的頭顱吧!”

莫視道:“好玩呀,我平生最愛便是玩弄人頭哩!”

莫聽道:“人有自信當然好,但也要看清形勢啊!”

莫言高聲叫道:“你說甚麼?”

胡亂吵個不停,天夭立時出言勸止:“好了,別吵吧!”

原來“五國”已決定進佔中原,企圖在四分五裂中攫取最大利益,故特意先派出“三非老臣”打探一切事情,以便隨後大軍進攻。

天夭洞悉一切,心中不由得一陣大喜,仰天狂笑道:“好!好呀!老天總算待我不薄,助我一把!你們三人給我殺了‘五國’的狗皇帝,再配合我的‘天夭皇朝’,統一天下大業便跨進一大步了!哈!哈!哈!”

“三非老臣”到底將如何抉擇?

這個決定,絕對會影響天下大勢。

第 十 章 爹是大廢柴

目標,每個人也必須擁有。

失卻了目標,人生便再沒有任何意義,也沒有生存的推動力。

人生,應該永無止境的給自己定下目標,不住努力、不住上進,去爭取更高成就。

目標定得高,當然很難達到,要成功自然絕不容易,但所得到的“成就”卻是更多、更大。

目標定得低,自然比較容易達到,難度相對減少,可是所得來的“成就”感卻又很少、很少。

要成爲名動江湖的英雄人物,除了要把目標定得極高之外,同樣亦要不自滿,不斷提升、不斷力爭上游。

有了遠大目標,再加上自身天賦條件,便足以達成驚世理想,在武林寫下光輝新一頁。

可是自古以來能名動千秋的又有幾人,每個人的不同際遇,都足以影響他的“成就”。

“天鷹城”內,憑着笑天算巧妙的計策,要小血海把飛鷹來個徹底虐待,再來個徹底控制,要他未能擺脫一雙“煉毒紫青蛇”,要保住性命,也就只好惟命是從到城外大軍駐紮處,命大夥兒撤退離去,如此一來,不動一兵一卒,不費吹灰之力,危難輕易便化解了!

笑天算果然是笑天算,不愧爲小白的妹子,計策果真教人佩服,藉小血海的一雙靈蛇先控制了飛鷹,擒賊先擒王,笑天算果然是個絕頂聰明的女子啊!

“天夭大軍”撤走,“天鷹城”再度迴歸平靜。

城中的一個破爛校場內,有着四個人,四個皆是“天鷹城”的重心人物,他們是小血海、小黑。小丙及笑天算。

四人到此爲的竟然是要對決,小丙跟小黑的決殺,拼個你死我活,看誰纔是最強者。

“殺!”

小丙急舞大刀,劃出五個刀圈,擋盡小黑攻來之勢,不進反退,驀地從四周衝出了二十把殺刀,配合得天衣無縫,全斬向小黑身體的不同部位,教他避無可避。

不住退走,不住暗運狠勁,伺機反擊。

守候多時的良機終於出現了,帶着一臉森寒殺氣,蕡起青筋,斬出殘狠銳烈的一刀。

刀,來自小黑的長辮,以辮緊扣纏着大刀,靈巧如蛇,殺力千秋,比雙手揮刀似是更能集中、更勝一籌。

強招攻來,小丙只好飛身掠後,翻飛遠避。

當小丙瞥見小黑淺露出滿意神態才知中計,果然腳踏虛空,下面,竟是萬丈懸崖!

再要提氣撲回去,眼前又飛來小黑的刀,但刀不斬殺,只是緊纏着小丙的脖子,發勁一扯,身即如風箏一般飛回崖上。

小丙甫落回地上,立時發勁再上。

舞得大刀寒光陡閃,矯捷似靈蛇,一直殺開去,任你一百人擋在前,也不得不懾於其氣勢之下。

刀在飛旋,看着小丙的刀法,嗤嗤之聲大作,威烈慓悍,是因爲小丙要顯示一下實力。

顯示實力,是爲了小血海。

小丙跟小黑希望藉對戰能啓發小血海一點感受,助他在武學上得到提升。

可是,這份“美意”卻未能得到應有的迴應。

只見小血海竟獨個蹲在一旁,隨手拾起竹枝撥擾地上的小昆蟲,完全未有理會二人先前的精彩拼鬥。

小丙與小黑見狀,當下停了下來,走近小血海,柔聲道:“孩子……”

小血海回頭怒目瞪視,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喝道:“怎麼了?你們先前在嬉戲甚麼!怪不得我在武功上未能大有進展了,原來就是你們這兩個老傢伙的負累!”

不明所以的謾罵,出自小血海口中,痛在三人心頭。

一直以來,“天鷹城”內最具強權的就是小血海,他是城內最重要人物,同樣也是小黑等人的唯一寄望,對他寵愛有加,任何事情也不敢逆他意旨,爲父的反過來被喝罵個狗血臨頭,嚇得二人不敢作聲,噤若寒蟬,怕得要命,倒也十分可笑。

二人一時語塞,小血海又再怒喝道:“你們說,這些年來武功提升了多少?有啥進展?”

小黑道:“兩成!”

小血海轉頭望向小丙,再喝道:“爹,你呢?”

小丙淡淡的道:“三成!”

小血海道:“不知廉恥!不進則退啊,只有如此低微提升,又豈能讓我在領悟方面大大突破!”

“大舅父小白把整座‘天鷹城’賜給你們,但在我出生之時,你們已擁有七城,現下就只有這座破爛不堪的廢城,你們不覺得羞恥的嗎?怎麼就滿足現狀?”

小血海罵得性起,罵個狗血淋頭,熱血沸騰,青筋暴現,手指不停在兩人頭額前指指點點,教兩位父親都十二分尷尬。

事實歸事實,從前小黑等人的確曾擁有七座城池,但現下就只得一座“天鷹城”,成就跟從前相比,確是有了好大的距離。

小血海忽地變得如此憤怒,對父親痛恨,全因爲他感到羞辱,恥辱的源頭便是笑莫問。

小白把莫問賜封爲翼王,異常器重,他朝帝位必由他或多兒所繼承,反觀小血海最多隻能當個小城主。

自覺才智謀略冠絕天下的小血海,可能得到的“成就”跟對方相比絕對是差天共地。

小血海思前想後,分析到一直以來被爹孃所負累,阻礙了“發展”,要是小丙、小黑換轉成小白,他一定已是個不世的英雄人物。

率領萬千兵馬攻陷“天法國”,繼而再把天夭收服、殺敗,甚麼“天法國王”,甚麼武尊天夭,統統也要被我踩在馬蹄下,天下盡歸我有,千秋霸業,名垂千古,何等風光啊!

小血海相信以自己的實力,絕對可以永垂不朽,立下豐功偉績,更勝小白。

只可惜,他的父親並不是小白,好不中用的傢伙,多年來功力竟停滯不前,“成就”不升反降,徒令小血海無法憑藉、依靠而不住提升,自白虛度光陰,可憐不得了!

一切未能有大成就的因由,皆因雙親而起,這一雙老傢伙竟還在自己面前對戰示範,當然便惹得小血海一肚子怒氣。

再跟隨在小丙、小黑之下,又有啥大作爲?此生此世也別妄想能稱王稱霸,大展鴻圖了!

埋藏心底多年的不忿,因爲莫問的出現而爆發,小血海絕對不能接受頭上有個莫問壓住,他一定要竭盡所能證明自己纔是天下最強新一代王者!

小丙、小黑二人被罵得無言以對,一陣凜冽殺氣掩至面龐,殺氣來自憤怒的小血海。

雙手緊緊握着“天魔”,猛然攻向小黑。

小黑以髮辮纏刀,脖子吐勁,纏刀劈斬。

靈巧如蛇的大刀攻來,小血海一個垂首、彎腰,巧妙地避過小黑的刀招,繼而揮刀破殺。

金光吐現,小血海一邊攻着,一邊又道:“爹,看啊,只要如此的彎腰、垂手,便能避過剛纔一式。就連這麼簡單一招也閃避不了,你說你還有資格助孩兒提升嗎?”

毫不留情的話,瘋狂地侮辱小丙,但小血海的分析卻頭頭是道,直教小丙含羞受辱卻語塞。

大刀抖動,勁力吐散,一聲不響便反過來劈斬向小丙。

刀身反照陽光,耀目刺眼,一時間未能視物。

小丙舉刀橫掃,輕輕鬆鬆便擋住來勢,眼目只在留意四周,恐防小血海形幻似真的突然從後擊殺,教自己擋截不了。

金光退去,只見小血海一個翻身,如電光游到對手身後,腳步未定,刀招先至小丙卻不回身,倒轉大刀,反手往他刀刃砸去。

跟隨小黑等人多年,一直毫無建樹,渴望出人頭地的美夢像是遙不可及,以小血海的狂傲性子,又豈願甘心平凡一生?

要成功,就要有機會。有人願意一世等待,小血海卻急不及待,故此只好拼命尋找突破方法。他一直在想,要是有一天離開“天鷹城”,到別的地方去闖新天地,“成就”必比現在更大。

兩人拆了十數拓,小丙已是左支右絀,若小血海全力拼殺,恐怕小丙已成了劍下亡魂。

退步罷戰,小血海跟小丙呆呆的站着對峙,只見小血海不住的來回踱步,腦海轉念千遍,冷冷的道:“爹,你們好令我失望,從今以後,希望兩位別要向他人再提我是你們的兒子,你們沒有當我爹的資格。”

決絕的說話,小黑三人登時淚水不住涌出眼眶。但流淚並不是因爲小血海的決絕,而是因爲心中一陣內疚感覺。

多年以來,一直對核子寵愛有加,武學上總是停滯不前,沒有甚麼大突破,更阻礙了孩子的“發展”。

這一陣羞恥、這一陣內疚的真實感覺,教他們自覺確實負累了這個出色的兒子!

愛,原來包括的範圍好廣。

愛,是必須付出,甚至是無限付出,要擁有、握緊孩子對你的愛,便必須要孩子先來尊敬你。

小血海的潛在實力因爹孃的“低能”而埋沒,應有的愛便未能符合條件而消逝小血海話聲鏗鏘的道:“從此我不再是‘小血海’,我長大了,將由自己去掌握一切,我是天下無敵的殺神——血海!”

帶着狂傲,小血海轉身離去。

他的憤怒,並不單是因爲莫問,還有飛鷹。如此膿包來攻,“天鷹城”竟也完全沒有還擊之力,要依賴自己去把危難化解。

對小血海如此出色的人物來說,留在“天鷹城”絕對是龍游淺水,完全浪費了天賦的資質。

早前伍窮來攻,“天鷹城”已感壓力,危難要靠苦來由來解決,如今城中再受壓力,便要靠小血海來化解。

接連兩次的壓力,令小血海更覺爹孃只是拖累,再加上莫問的影響,怒火已不能再按捺了。

血海心意已決,必須脫離如此不濟的生活!

向外闖,開創人生光輝的新一頁!

離開了校場,血海獨自來到酒居之中,原來只是一心買醉,但卻竟給他碰上最討厭的人——笑莫問。

石板街上簡樸的房屋,淳善的人面……

這是個平凡的小鎮,七月的陽光,照着這小鎮唯一的長街,照着這條街上唯一酒居的青布酒幌,照着這殘舊酒招上斗大的“太白居”三個字。

酒捨生意清淡,那歪戴着帽子的酒保,正伏在桌上打盹兒,一旁桌旁正坐着一位客人,是從外頭而來的賓客莫問。

只見莫問倚着窗,翹着他的二郎腿,將腳放在桌上,毫不在乎的模樣。瞄着眼睛,那六尺長軀,落在這個小酒居的角落中,就像是條懶睡的猛虎。

陽光,自外面斜斜地照進來,照着他兩條雪白的濃眉,照着他梭梭的髖骨,也照着他的臉。

他皺了皺眉頭,用一手遮擋陽光,另一手抓着椅子不住在搖動,竟還在呼呼大睡。

血海沒有興趣理會莫問,走到酒居的另一方,獨自坐在一角,叫道:“小二,拿酒來!”

這一下聲響,教原來已微微入睡的莫問驚醒,從血海的語調中,可以感受到他心有煩事。

只是從熟睡中給驚醒,莫問心中有點不忿,刻意取笑道:“怎麼了?一個人在喝悶酒嗎?”

血海從來不喜歡開玩笑,一肚子氣滯悶未消,當下怒喝答道:“你管得我嗎?關你屁事了!”

原來只是開玩笑,竟惹來喝罵,莫問也氣上心頭,兩人便言來語去的罵個不休互相爭吵一番,血海臉紅耳熱的怒罵道:“你這小子有個屁本事,老爹是小白,卻沒有幹出甚麼大成就來,還封上甚麼‘翼王’稱號,簡直不知所爲,有種的便不必來求咱們出兵相助了!”

“飛鷹如此膿包的角色,你竟也應付不了,還是要靠我來助你脫險,把危難解決,你還記得被鎖在牢獄嗎,不是我血海,你現在已成刀下亡魂了,還道有甚麼大本事,不知所爲!”

陽光普照,心情暢快,今天難得身心開懷,莫問特意來此酒居享享烈酒,嚐嚐快意。

但無端惹來痛罵,心中好感納悶,難道自己有甚麼得罪了血海嗎?

血海罵個唾沫四濺,不停不休,接二連三,毫不留情,甚麼有爹生沒娘教,甚麼小喇叭、他媽的、笨、臭王八,全都和盤托出,毫不留情!

一下子把內心的抑鬱發泄出來,莫問成了他泄憤的工具,如何也不肯忍讓,當下反罵道:“要是你真的如此出色,便他媽的去幹出一番人事來吧!看你又如何翻雲覆雨!”

莫問說得對,要開創更大的成功,便必須依靠自己雙手,心意已決,來吧!看我如何掀起風雲震穹蒼,離開“天鷹城”,到別處去闖!

第一步是……?

第十一章 提升大考驗

原來樂透的心情,卻惹來血海不休痛罵,任莫問脾性再好,也沒法再忍耐下去滿臉脹得通紅,顯見被血海罵得怒火中燒,莫問心中在想,也該是給他一點教訓之時!

“後會有期!”

莫問隨手拍地,把地上木塊運化成劍,揮出殺招,劍勢驚虹般彈射而出,直攻殺向血海。

血海毫不倉皇旋身避過,惟是木劍脫手飛出,在半空旋飛急舞,剎那間便消失眼前。

木劍迥旋,反從後刺向血海後腦。

莫問猛然向血海搶攻,拳腳並施,快捷無倫,爲的是要配合從後而來的劍,來個前後夾攻,不容有失。

原來“後會有期”一式劍招,主要在於前後同時夾攻,要敵人兼顧不了,拆去前面拳招,後頸便被一劍重創。

時間配合極之巧妙,相輔相成,教敵人難以閃避,一舉擊殺。

血海如此囂張,莫問便要給他好好教訓。

突然轉頭往後,盤旋疾飛的木劍被血海的長髮纏個結實,以發奪劍,木劍反過來筆直斬向莫問。

招式雖被破,卻阻礙不了莫問。

莫問及時雙手合什,夾着木劍,解去危機。

同時一腳蹴出,把血海整個人撐飛三丈以外,胸口更留下大個腳印,反擊得進退有序,暢順淋漓。

莫問以木劍作柺杖,一跌一撞的,嘻笑道:“看,就連我這個只靠老父庇廕的膿包你也勝不了,你豈不是膿包中的膿包麼?”

血海怒叫道:“永遠也只懂甚麼‘天仙缺三’,看來你也強不到哪裡去?”

莫問被諷刺,即忙着反駁道:“對付你這膿包還要更強的招式嗎?‘天仙缺三’便足夠應付了。”

血海再罵道:“但你到頭來也只是個依靠父親的二世祖!”

莫問不肯退讓,反罵道:“對呀!我是個吃爹飯、穿娘衣的小子,但卻又早離父母,獨個兒闖蕩江湖,開創屬於自己的天地,可是你卻不同了,連離開‘天鷹城’的勇氣也沒有呢!”

此話一出,血海離開“天鷹城”的決意也就更是堅決。

正欲張嘴再罵之際,莫問又搶着道:“不用說了,我的實力始終勝過你!”

所說的當然是事實,再糾纏下去也沒意思,血海心中明白必須離開,去創出屬於自己的一切,不要讓天下人看扁,纔是一切問題關鍵所在。

拂袖離去,血海沒有留下一言,但莫問從他的背影中,已能感到血海的憤怒,他已把莫問視爲最大敵人。

在未來的日子裡,必會予以重重教訓、對付,要他好好明白,血海纔是新一代武林中唯一足以稱霸的天人!

血海,到底要往哪裡去!

曙光初露。

代表着新一天的開始,漫長的黑夜過去,大地得以甦醒。

陽光破雲而出,悄悄地、輕柔地爲大地注滿生氣。

枝頭上的鳥兒被和暖陽光喚醒,發出吱吱叫聲,似是爲美好的一天在歌唱。

樹葉上的露水因太陽照射而閃閃生光,恍如天上繁星爲不與豔陽爭輝而輕輕躺在綠嫩樹葉上。

大自然如此美好,生機勃勃,它便如一切生物的養育地,回到那裡就如重歸母親的懷抱。

這種溫柔、美滿、動人、寧靜的感覺,令人忘卻了塵世間的殺戮紛爭,但願長醉此地不醒。

可惜,某類人的殘酷本性使殺戮紛爭永不會止息,猶如瘟疫般到處散播,掀起風雲。

今天,他要離開了。離開爹孃的懷抱,去開創自己的天地。

風急浪涌,打得漁船不停搖晃,顛簸不已。

海中有一艘漁船,正朝着北方緩緩前進,激起四濺的勁浪,不住發出咆哮之聲如此風高浪急,看來並非捕魚的好日子。

大海中的甚麼風浪,這些年來早已司空見慣。

過分的疾風巨浪,每一下拍打在船身,海水濺了上船去,捕魚又哪會選擇如此大風大浪的日子呢?

正因如此,坐在漁船上的並不是捕魚者,除了船伕以外,船上還有一個極出色的人物——血海。

跟莫問爭吵過後,他回到府中,立即執拾一切所需,翌日晨光熹微便立即起行,離開“天鷹城”。

爹、娘全都是沒用的傢伙,留下來便只會令自己變得如他們一般低能,血海決意離去。

莫問說得對,武功上自己真的有所不及,那便要從這方面入手,先把功力提升要在武學上得到大突破,也就只好到那個有着“夢”的地方去。

坐在漁船上的血海,在急風凜冽、勁雨亂打的海上,沿着迂迴曲折的海道,急速向着北方前進。

兩岸煙雨迷濛,遠山峰巒奇絕,雲霧縹緲,瞬息萬變。

每個不同海子皆各有景緻,時而銀泉飛、時而怪百穿雲,引人入勝,美不勝收漁船穿過一處小瀑布,令血海衣衫盡溼,水氣蔽日,一時不能視物。

再睜開雙目,環顧四周,才知瀑布之後,別有洞天。眼前所見,竟是一個偌大的鐘乳百洞。

曲折迂迴,左穿右插,若不是血海很早以前從莫問口中知悉些少“線索”,必然在這大海之中迷失方向。

那麼了他要前去的目的地難道是……。

鐘乳石洞之內,鋪滿了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的彩石,更且,還散發着一陣馥郁的芳香,蔚爲奇觀。

異石有七彩的,也有雪白的,大小不一,形狀各異,對了,這些異石,就是鐘乳石。

低頭細看,那一大片明亮動人的七色鍾乳百,猶如大平原上的百花一般璀璨。

轉頭昂首而視,又見頭頂之上滿布着雪白色的鐘乳石,明亮照人,就像天上繁星一樣,跟地上彩石相互輝映,綻射光芒,美得令人目不暇給,照得洞內一片光明,好似仙境一般。

如此美麗景色,怎不叫人深深迷住,陶醉其中。

漁船一直朝着正北方前進,離開了鐘乳石洞以後,前面有着大大小小不同的山洞,這裡便是往“白浪島”的必經之路。

對了,血海要前往的,就是“白世家”的根據地——“白浪島”。

各大小不一的山洞,便是用來保護“白浪島”的一個屏障,以防外敵人侵,擾亂視野,使人不易找到“白浪島”所在。

故此沒有姓白的引路,就必然迷失,困死於大海之中。

血海從莫問囗中得悉,島上的白髮魔女及白虛空皆是江湖上絕對出色的強者,只要得到他們的幫助,功力便必然得到大大的提升。

憑着莫問的一些“線索”,血海一廂情願的坐着漁船來到這裡,尋找“白浪島”所在。

漁船正向着“白浪島”進發,除了船伕以外,船上便只得血海一人,獨自去追尋他提升武學的“美夢”。

漁船轉來轉去三日三夜,終於來到此處,看來很快便能找到目的地了,從此武功大躍進,冠絕武林的美夢可不遠了。

想得入神之際,大海中突然生起異變,原來前方起伏不定的海浪猛然扯起一道十丈高的巨浪,直掩向血海的小漁船。

驚呆間,血海雙掌吐勁,猛然轟出迎抗巨浪。

掌勁透人巨浪中,竟完全沒有作用,巨浪猶如吞噬萬物的巨靈,把掌勁全然吸收。

浪滔澎湃,擋不了,血海只好拼死迎抗。

雙掌翻揚,勁力吐爆,一掌一掌迎轟巨浪,可惜情況跟剛纔毫無分別,強勢依然阻擋不了。

巨浪轟下,漁船應聲破毀斷裂,血海再沒有立足之處,隨着海浪墮入海中。

努力回頭望去,眼前巨浪之上竟站着一個人,一個渾身雪白衣衫,白髮披肩,潔白如雪的女人。

對了,她,正是傳說中的白髮魔女。

血海墮下海中之勢阻擋不了,深吸一口大氣,準備沒入海中之際,令人不能置信的事來了。

原來要淹沒自己的大海,彷彿猛然受到一道勁力所拉扯,一片汪洋竟一分爲二,巨浪斷成兩獗。

汪洋一分,血海便能踏進海底之地,乘下墮之勢,雙腳發力一瞪,整過人迅即彈射半天高空。

抽出“天魔”,揮刀斬殺,疾劈攻向這掀動風浪的白髮魔女。

白髮魔女雙手運勁,卷扯周旁海水,形成大漩渦盾,漩渦盾一個未完又生另一個,運化成水龍捲。

水龍捲縱橫交錯,瘋狂撲殺。

白髮魔女所捲起之狂臺水龍,如一股逆流急升飛舞,張牙舞爪分別向血海卷殺血海一掠而上,條地攻下,“天魔”破空劃出,夾着陣陣生硬震盪破空之聲。

“天魔”似是急流疾風,往不同方向拂出,把水龍割破創開,完全藐視敵人力量的存在。

白髮魔女見血海瘋狂劈斬,姿態好生趣怪,心中大感有趣,禁不住從心底失笑出來。

瞬息間,“天魔”在白髮魔女前後閃動,來回交錯,水龍形態依舊,惟是姿態已呆滯起來,再也不見靈動。

原來正搶攻的白髮魔女身形陡地止住,僵硬不動。

水龍滯呆,就如舊力被捆,新力如何能發?

白髮魔女猛然從袖中揮出數道銀光,直刺向血海。

瘋狂舞動“天魔”劈斬水龍,血海已應付得極爲艱難,銀光攻殺,不暇應接,手臂全身驀地爆出血花。

銀光,是劍的碎片,來自斷碎了的“白髮青絲劍”的碎片。

驚呆間,一陣凜冽的殺氣自頭頂攻來。

殺氣,來自白髮魔女。

重掌轟下,血海來不及閃避,應聲中掌。

“膨”的一聲,血海人如脫弦箭矢飛墮海中,四周變得漆黑一片,眼前景物愈益凌亂,只覺天旋地轉。

不,絕不能就此死去,絕對不能死。

欲奮力掙扎,卻又不能自主。

知覺慢慢消失,血海想掙扎亦無從,死亡愈來愈逼近,就此離世,含恨而終,血海當然不可能眼目。

媽的,死老天爺呀,你對我血海太差勁,有朝一天我化爲厲鬼,也要殺上天庭,來個斬盡殺絕!

第十二章 可憐可人兒

“罪十八島”往西方向是一個平靜得連海鳥也絕跡的海域,稱之爲“靜水”。

那裡甚少有人到來,皆因“靜水”內充滿着一大羣可怕生物。

“靜水”所以稱爲“靜水”,並非因爲那裡終年無風無浪,儼如死海,而是任何生物到來都會靜靜死去。

故此那裡是“罪十八島”防守最弱的地方,只要能過得了“靜水”,便能輕易攻上“罪十八島”。

今天三艘賊船悄悄從此駛向“罪十八島”去,因爲他們知悉現在會是攻陷“罪十八島”的最佳時刻。

束方不平把島上十八名門主與一衆兵力,交到天夭手中,“罪十八島”頓時變成一頭外強中乾的紙老虎。

殺了東方不平,奪去他所有財產,自己的海上幫派便可從此壯大,下半生大夥兒都不愁了。

只要過得了“靜水”便成功了一半。

“靜水”內充滿着一大羣愛吃肉的魚類,它們喜歡羣起吞噬巨大生物,一般木船也會給它們咬破,水手跌入海中,更加屍骨全無。

三艘戰船底部都加了鐵板,食人魚咬不破,便能安然渡過“靜水”,直攻“罪十八島”。

海賊的頭目站在船首,看着不遠處的“罪十八島”。今天以後,天下再沒有甚麼“罪十八島”,一切將成歷史。

就在頭目想得沾沾自喜時,一個巨浪猛撲過來,頭目無從閃避,巨浪把他弄得渾身溼透,像極一頭落湯雞。

剛想破口大罵老天,豈料巨浪翻起,並非天威所爲,而是人力引致,頭目想罵,卻被眼前情景嚇呆。

一艘船身三丈的龐然鉅艦現於眼前,從後衝來,船首龍頭雕刻幾可亂真,頭目一時間亦被鉅艦的氣勢震懾忘記叫罵。

手下叫囂,頭目才清醒過來,發現碩大的鉅艦竟向三艘賊船衝撞而來,若再不轉舵,恐怕必然船毀人亡。

飛快把船舵轉動,努力保護,閃避開去,可惜還是遲了一步,三艘賊船轟隆轟隆的都被撞翻,海賊們都掉入海里。

一到海中,即被食人魚爭相狂咬暴噬,須臾之間,百多名意欲攻佔“罪十八島”的海賊盡爲食人魚裹腹,死無全屍!

海面上滿是賊船破碎的木屑以及一大片豔紅血色。

站在鉅艦上的人,未有理會海賊葬身大海的慘況,由船毀至衆賊被食人魚狂噬痛咬,那人依然面不改容。

連食人魚也對付不了的傢伙絕對是廢物,救也不必,倒不如讓他早死早好,早去輪迥,再世爲人好了。

他,正是從“神國”請來精兵相助父王小白的笑夢兒。

天恨甘心伏於摩下,夢兒不住在苦思下一步的對策。跟軍師白雪詳談後,夢兒便帶同天恨、白雪、白毛人以及五百“神國”精兵,進攻經已中空的“罪十八島”東方不平在島上建立錢莊,把所有投身“罪十八島”的奸徒,以及帶來的賊贓都儲存在內。

銀兩、寶物每天不住增加,“罪十八島”無異是一個大寶山。

白雪向夢兒建議,小白雖命他到“神國”請得援兵,但夢兒明白,眼下的小白明顯除了欠缺兵力外,還欠軍餉。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有足夠財力支持才更有勝算,白雪從夢兒處得悉“罪十八島”的事,當下不住遊說夢兒攻打“罪十八島”,先來個大掠奪,以壯軍勢。

夢兒、莫問同爲太子,兩人實力難分高下,但若夢兒能盡奪“罪十八島”財寶,相比下自然稍勝一籌了。

用實力去建立聲威,這絕對是壓倒莫問的最妙方法。

白雪便是白雪,他有着夢兒未能達到的用兵智慧,正好補足了夢兒比不上莫問的“虛位”。有了白雪,夢兒何止如虎添冀,簡直所向無敵了。

“神龍艦”愈來愈接近“罪十八島”,一切依照白雪的計劃進行,勝利已在望除了一人,他沒有理會白雪的計劃,獨個兒坐在船艙之內,沉默不語,像是跟任何人沒半點關係,但五百名“神國”精兵卻不能不聽他命令,他是——天恨。

風平浪靜,烏雲消散,“神龍艦”乘風破浪前赴“罪十八島”,忽然平地一個大浪撲向船身,“神龍艦”一陣搖晃,可見巨浪之力實在驚人。

一艘能跟“神龍艦”大小相比的戰船出現在一百丈之外,不消多說,來者當然便是東方家主東方不平。

夢兒站在船首,早已發現敵艦,當下朗聲道:“東方家主,別來無恙嗎?”

東方不平道:“笑夢兒,你忘記了應承本家主的事了麼?”

當天夢兒在“罪十八島”上,親眼目睹所痛愛的心雪、心沉被東方邪白殘殺,心中怒火狂燃,發誓要把仇人碎屍萬段。

東方不平有心籠絡夢兒,對他威逼交易,只要夢兒爲“罪十八島”參加“十大神兵皇榜”,成爲勝利者之一,獲得十萬軍兵,東方不平便傳予家主之位。

豈料“十大神兵皇榜”卻成爲天夭剷除異己的死局,小白亦因此失去皇位,落得一敗塗地。

東方不平跟天夭是一丘之豬,他當然知悉箇中一切,甚麼讓夢兒當家主、狗主亦只不過是騙人屁話。

夢兒對東方不平的承諾早已忘得一乾二淨,今天回來目的只有一個。

“把整個‘罪十八島’的財寶雙手奉上,便饒你狗命!”夢兒以內力把說話傳出一百丈以外,他的功力經提升以後,已是今非昔比,教東方不平也不禁心中一凜“笑夢兒,你瘋了嗎?竟敢向老夫挑釁,難道你忘記了他們的存在麼?”一手提起,五指抓住的竟是當初遺留在島上的百搭。

左手拿着明晃晃的大刀,在百搭頭頂抹了兩抹,冷冷癖笑道:“把船停下,再逼近駛前一寸,他的頭顱同樣削掉一寸。”

“神龍艦”依舊往前駛,夢兒顯然未有理會東方不平的威脅,依然故我的繼續進攻大計。

“哈……,真的連朋友也不顧麼?”一刀橫削,東方不平真的把百搭一寸頭骨削去,鮮血當下遮住了百搭整張臉。

頭顱被削當然痛得死去活來,百搭的淒厲呼叫,直達夢兒內心深處,教他永世難忘。

看着撲撲跳動的腦髓,東方不平無奈搖首嘆息:“他們仍不肯把船停下,沒法子,要苦了你啦!”

橫刀再削,頭顱又再被削去半吋,冰涼的刀刃直接把寒意傳入百搭腦內,痛得他全身抽擂,見夢兒沒有反應,家主決定再削去這可憐百搭的左手五指。

幸好百搭的痛苦未有維持太久,一枝利箭爲百搭解除了痛苦,直插心臟,瞬即斃命,只見百搭死前露出安祥笑意,因爲他好清楚殺他的絕對是大恩人。

要解除痛楚,惟有早登極樂。

看着天恨剛把鐵弓收回,除了對他說“多謝”外,真不如可再說甚麼。

夢兒不忍心殺自己朋友,卻又不願放棄掠奪財寶大計,那一下可苦了百搭,幸好有天恨代勞,爲自己解除心結。

“要多謝我,一句說話並不足夠。”天恨說完,把五枝利箭全搭在鐵弓上,向東方不平的船先後射去。

夢兒怎會不知天恨心意,拔起身形如鷹隼,踏着天恨射出利箭,借力直往東方不平攻去。

東方不平,你的死可壯大我的地位,死得絕對有價值。

夢兒疾衝向前,東方不平竟向夢兒報以一個歡迎的微笑,稍微移動身體,身後原來藏着另一個夢兒的“朋友”。

她,正是“同心結”另一位擁有者——可人。

這一下猝然而至的變化,叫夢見好生意外,就在此時東方不平一掌打向可人,勁力將可人打得直撲飛向夢兒。

一口炙熱的鮮血自可人口中噴濺夢兒臉龐,雙手緊抱着可人,死亡的冰冷感覺從嬌軀發出。

一生中最鍾愛的女人,快要在懷中死去,夢兒心頭絞痛無以復加,眼角不住流出情淚來。

巨浪翻動撲來,夢兒爲免海浪的衝力弄得可人傷上加傷,擁着垂死的她直沉墮海中。

夢兒與可人甫入海,大羣食人魚當下蜂擁而上,痛擊撲噬,可是區區的魚兒,又怎能噬破夢兒的護身罡氣。

懷中可人吐出的鮮血,在海上飄浮,像極一大束傷感的薔薇,送給情人作最後禮物。

絕不可以讓可人死去,失去的所愛女人已太多,傷心一回又一回,夢兒擁抱着可人,心頭不住顫震。

身體冰冷是因爲失去大量鮮血,必須輸入雄渾內力才能保住性命,但如此一來夢兒功力便大大虛耗。

夢兒打出六重拳力,四方八面的食人魚登時破體而亡,鮮血佈滿四周,海水盡是濃烈血腥。

雙手卷起一股柔勁,用魚血包裹可人,從皮膚把血輸入體內,再以內力保持可人身體溫暖,必須用盡一切方法,也不能讓可人死。

一直不爲所動的白毛人,當白雪在他耳畔說了一番話後,即以內力向海底的夢兒震出話語:“東方不平……詭計……打傷女……消耗你內力……無力殺他……死蠢。”

正如白毛人所說,東方不平正是要夢兒耗盡內力救可人,如此一來便可輕易把他轟殺,一舉破碎敵人入侵掠奪美夢。

東方不平從船首躍出,以數重掌力打向在海底施救可人的夢兒,要他永遠葬身大海。

可人重傷垂危,絕對受不了東方不平的重擊,夢兒從水中躍回“神龍艦”,雙掌仍是源源不絕的把功力輸入可人體內,誓要她返魂有術。

東方不平恥笑道:“笑夢兒,你這儒夫,只懂得逃,如何能夠殺我奪寶啊!”

可人雖重傷垂危,仍能聽清楚東方不平的話,不忍夢兒再爲自己虛耗真氣,當下毅然道:“放棄我!”

夢兒哪裡會聽,內力比剛纔更盛,猛輸入可人體軀,就算要付上生命代價,也必須保住可人。

白毛人一直袖手旁觀,置身事外,若不是白雪要他把東方不平截住,恐怕那位家主已攻殺上來。

白毛人撲上去殺,出手迅疾,電卷星飛間,一上來便要摑東方不平一巴掌,懲罰這卑鄙賤人,出手快得連東方家主也驚愕不已。

東方不平既是一家之主,自尊心極重,差點被對方摑了一巴掌,怒從心起,左手軟如皮鞭,疾揮攻殺白毛人。

不料這下正好上了白毛人的當,騰身一閃而上,巧妙的在東方不平脅底下鑽入,從背後抱住了他的身體。

霎時間已伏在家主背上,鎖住他的四肢,束方不平正錯愕間,白毛人已施展絕學“身不由己”,往“神龍艦”的船身撞去,要他來個撞毀粉碎。

東方不平有能力成爲家主,其武功自不可小覷,雙腳掙脫白毛人的困鎖,在千鈞一髮間,已想出破解之法。

發力彈射九天,連重逾千斤的“神龍艦”亦因他的狂蹬輕移船首,二人在半空旋轉,東方不平利用旋力脫出白毛人的困鎖,一拳轟向水面,藉浪花千層殺向敵人這一方激戰連場,另一方卻愁雲慘霧。

夢兒以內力爲可人續命,即使以魚血爲可人暖體,亦不見任何起色,可人已漸向鬼門關靠近。

白雪在一旁心急如焚,忙對天恨道:“不要裝冷酷,快助夢兒救可人吧,他損耗內力殺不了東方不平,那就大事不妙了!”

天恨雙眼厲如劍光,凝視白雪,看得對方渾身一震,道:“你不要死,最好別再呼喚我名字。”

天恨的駭人聲勢,教白雪襟若寒蟬,白雪也不欲因口舌之尤而招致死神降臨,故此不敢多說話。

天恨並不準備去救夢兒,他有着自己的想法,絕對非一般的思想。夢兒要蛻變提升,要成爲他日繼承皇位,壓倒莫問的王者,必須懂得如何取捨。

傷痛,儘量習慣好了!

現在的可人,就如當日的情缺,天恨看着垂死的可人,惦記已死的情缺。

努力搶救,可人仍是氣若游絲,從懷中掏出情愛見證的“同心結”,嘴角溢血,原來已嚼舌自盡。

雙目露出汪洋深情,似是告訴夢兒不用再爲她擔心,安然合上眼眸死去,天地彷彿變得一片寂靜,只剩夢兒一聲呼天搶地的嘶叫!

“東方不平老賤人,我要你死一千遍、一萬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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