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剛剛碼完纔看到‘無知武器’的評論,確實是看錯重複發了,乾脆兩張一起發了,謝謝指正。
崇禎三年七月底,韓店堡的局勢越來越壓抑、危急。
韓店是澤州通往潞州府最爲方便的道路,是潞州的南大門,若想從澤州殺往潞州,韓店是一個難以避開的障礙,也就是所謂的兵家必爭之地。
所謂兵家必爭之地,並不是說通往長治城的路只有這麼一條,而是在這個時代,大股軍隊能夠走的路並不多。這個時代的軍隊的輜重尤其複雜,不僅僅只是糧食,還有大軍所用的被服、帳篷、軍需、以及拉車用的騾馬等,這些東西在小路上根本就走不起來。
小路不僅彎曲,而且凹凸不平,同樣的輜重在小路上,要比大路上艱難數倍,甚至完全無法通行。因此,只要扼守住必經的大路,也就能擋住大軍前進的道路。
駐紮在韓店的徐勇雖然是個猛人,甚至與建奴都敢硬碰硬的打一仗。但是再看看自己手下十多個已經瑟瑟發抖的家丁,再想想堡內那些一戶都湊不出一條完好褲子,整年累月吃不到幾次飽飯的軍戶們,他心裡也明白指望這些人來抵擋無邊無際的流寇軍是不成的了,原本還打算複製一把李徵在長子縣外經典一戰的心思也淡的再也摸不到了。
心中不斷的打鼓的徐勇,隨着澤州烽火越燒越旺,他再也做不到穩坐這個火山口了,一天三次的向府城長治告急。
高平縣的亂象他一直觀察在眼中,原本他還判斷這批流寇必將鎩羽而歸。
剛剛開始,雙方都是魚腩一般的烏合之衆,但官兵勝在有城可守,儘管戰力低下,但卻一直都是壓着城外的流寇痛揍。
之前便在軍中混跡多年,已經多少知兵的徐勇,也敏銳的發現。
在一次次攻防戰勝利的鼓舞下,原本戰力低下的官兵在一次次的戰鬥中不斷的進步着,從一開始搖搖欲墜,到最後半個月來行有餘力。
這相當於流寇一直扮演着官兵練兵的對象,通過一次次欺負更魚腩的對象,官兵的作戰也越來越嫺熟,越來越強大。
越是強大,對付一直無法通過練兵來進步的流寇,就已經慢慢有了壓倒性優勢,只要官兵不犯錯,這夥聲勢浩大的流寇,遲早都會被官軍徹底擊敗!
但事情就是這般的戲曲性,原本一直進展順利的官兵,卻在上月底那一個夜晚,就如同做某種運動到關鍵時候被驚嚇到一樣,猛男竟然一瞬間成了萎男。
有模有樣的打了近一個月,竟然一夜晚就被流寇翻了盤,委實可恥之極!
但罵歸罵,沒兵沒糧的他,也只能做一個自己討厭的可恥的人,一個勁的向後方求援。
接到韓店的急報後,潞州府知府盧懷真不敢怠慢。若是潞州南大門一失,無數的流寇涌入潞州,那潞州就有可能因爲連鎖反應而直接變天!一旦整個潞州府糜爛,他盧懷真的前途還能好到哪裡去?
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盧懷真便十萬火急的命人去請李徵過來。
鄰居家發生這麼大的事情,身爲潞州一府軍事主官的李徵當然也在時刻關注着進展。聽到盧懷真召喚,他也沒有心思擺架子,急急的向着府衙而來。
這一次再也沒有不開眼的門子再敢向李徵伸手,相反一見到李徵頓時點頭哈腰,個個乖巧的跟孫子一樣。
穿過大堂,行至後堂,盧懷真已經早早的便在堂內等候。
這一次李徵的待遇明顯提高了不少,不僅有椅子坐,而且還有一張小几放着茶水。
眼見李徵依舊是敷衍的抱拳行禮,已經有些着急上火的盧懷真完全視而不見,眼睛死死的盯着李徵,道,“李將軍,韓店那邊的情況你已經知道了吧?韓店有幾成把握守住?”
“沒可能守的住!”
李徵並沒有安慰盧懷真,而是直接了當的回答道。
“什麼?韓店不是有一個千戶所麼?至少也拉的出來幾百兵吧?”
盧懷真聞言一滯,有些不相信的追問道。
“大人,這些場面話就不要再說了吧。那些軍戶多年未曾訓練過,而且還是久未下發糧餉,硬把他們拉到戰場上去玩命,估計他們能第一時間掉轉刀槍先把逼他們上戰場人給剁了!”李徵絲毫沒有給盧懷真留面子的想法,說話噎的人想死。
“那只有一條路了,李將軍馬上帶人前往韓店增援,確保流寇不會破潞州南邊門戶!”盧懷真顯然已經思索過了,直接說出了備用方案。
李徵冷笑一聲,要自己自帶乾糧去平叛,那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正準備拒絕,盧懷真卻是目光森然的看向李徵,“李將軍先不忙着拒絕,若是流寇衝進潞州大鬧一翻,本官和你誰都別想好過!”
“好吧!要本將出兵不算什麼,只要拿出開撥銀還有一個月的餉銀和糧食,本將雖然可以前往!”
李徵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把拒絕的話說出口,只是咬着牙提出了這個正當的要求。
“沒有!府庫中各縣的賦稅還未解來,眼下庫內錢糧皆空!”盧懷真搖搖頭,十分乾脆的拒絕道,看到李徵眉頭開始皺起,又平淡的道,“本官前些日子招撫衆人花了不少盡力,這錢糧之事李將軍也多擔待一些吧。至於你能在戰場上撈到多少東西,本官一概不問。”
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盧懷真可是費了不少心思纔將縉紳鬧事擺平下來,如今也該李徵回報一些東西了。而且表明態度不會再伸手向李徵未來的繳獲,這已經是難得的誠意了。
眼見盧懷真已經退步了,李徵也不是得勢不饒人的愣頭青。畢竟如今府庫裡空虛的樣子,他是心知肚明。既然自己不願意掏腰包替朝廷打仗,也不好去苛刻對方拿出真金金銀。
“既然如此,本將領命!”李徵沉吟了一下,接着說道:“大人還是先在潞州府內收斂一下收賦的官紳一下吧,潞州府最近也在催收賦稅,本將可是聽說,下面各縣都已經有些不穩了!本將帶着精兵拒敵,大人也莫要後院着火纔是!”
“這個自然,本官理會的。”
盧懷真顯然考慮到這點,而且已經權衡過其中兇險,聽到這話,立即點頭應是。
“事不宜遲,本將這便回去點兵了!”
李徵搖搖頭,抱拳一禮後便轉身離開了。
李徵回頭的一瞬間,眼中閃過一絲寒芒。這種宦海沉浮多少年了的老油條,可謂眼睫毛都是空的,哪裡還需要自己來點撥。不過他肯定想不到,自己說這話到底有什麼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