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再次相見會是在教室裡，他們算是同事吧，一個公司的，眼下是師生關係。林瑞是典型的書生類型的男人，在清妍沒有畢業以前，對她很照顧的，包括去慕氏工作的機會，都是他介紹。
若不是無愛，這樣的男子是理想的結婚對象，溫和，敦厚，一份不錯的工作，好的學歷，足夠的耐心。
兩人視線交匯的時候，林瑞沒有任何的驚訝和喜悅，待她就像普通學生一樣。可是每當她眼睛看向其他學生或者黑板的時候，又覺得一股灼灼的視線看的她渾身不自在。
“好了，大家休息一下，十分鐘後再開始。”
一節課結束，大夥都鬆口氣，旁邊的同學還善意的給她一瓶礦泉水。清妍把保溫杯拿了起來，意思她帶了，教室氣氛和公司不一樣，很快就熱絡起來。
“你怎麼會過來上課的？也是學這個專業的嗎？”
“不是，”她搖搖頭，“我大學不是學這個，等於是從零開始，不知道能不能跟得上。”
“那怎麼不考你熟悉的專業啊？”
“我那個實用性不強，怕以後不好找工作。”清妍不好意思的低頭。
“這樣啊，哎，你是夏城大學的嗎？這學校這麼有名，你還怕找不到工作啊。”
“夏城有名的是財經，學這個專業纔有用，其他的專業其實不吃香的。而且現在大學生太多了，我也是希望多學點實用的，纔會想到考研究生。”
同學們還在嘰嘰喳喳的聊天，一聊下來才發現各行各業的人還真不少，在校的也有，清妍不得不感慨，生存好激烈。
再度坐在教室裡，她光是看着黑板就很感慨。不是那種心跳加速手心冒汗的激動，而是一種打心坎裡涌出來的不平靜。因爲這意味着一個開端，不是因爲償還債務的關係，也不是誰誰去介紹的關係，而是靠着自己，想着自己想要的未來而做出了拼搏。
可能很多人理解不了，像她這樣還需要讀什麼書，愁什麼，特別是那些大風大浪裡走過來人，這點小追求其實算不得什麼。清妍卻是第一次覺得踏實，覺得很欣慰，很滿足。如果她希望和顧朝夕有更好的未來，就需要十倍的努力。
“好了，我們繼續啊。我知道大家的時間很寶貴，打算考的人，回去了還是要多花功夫。另外，我會留郵箱和電話給你們，不懂的可以MSN上問我。現在請大家拿出我們發的資料，打開自己準備好的筆記本。”
無可否認的，林瑞的專業知識確實豐富，課講得很好，像她這樣的新手也能聽懂。
“那位同學，你還有不明白的嗎？”臨下課時，清妍忽然被點名，搞得她都不好意思了，急忙搖頭。
一出教室，坐她旁邊的同學立即跟上來，“嗨，你認識講師啊？”
“嗯，是我學長。”
“哦哦，難怪呢，看上去好像才二十七八歲的樣子，年輕，文質彬彬的。我之前聽說是機構特聘來的。什麼工程師啊，研究生助教啊，頭銜一大堆。聽說啊他本人只花了一年的時間就將注會拿下，學霸啊，哎呀，他是你學長那你要去開個小竈什麼的不是很方便嗎？我還聽說他又考了英國注會……”
“那個，我趕時間呢，下次再說吧，我其實對他不瞭解，還沒你知道的多。”清妍尷尬的整理下書本，“再見啊。”
走遠了那位同學纔不屑一顧的撇嘴，憤憤不平道：“牛什麼啊，長的漂亮了不起啊。”
不知道爲什麼，也許只是她的錯覺，林瑞這次回來恐怕會引起什麼波瀾。她總覺得在講課的過程中，他一直在有意無意的往自己這邊瞟。距離上次見面還是他被唐允揍的那一次，未免尷尬，她始終都是避開他的視線的。由於坐的遠，她也不太看得清這男人臉上的表情究竟是什麼樣的，到最後他喊她的時候，清妍沒察覺他的異樣，只能對自己的敏感一笑置之。
“姐！”
“唐允？”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清妍差異的回頭，“你怎麼在這？”
“我是這邊的學生啊，大驚小怪幹什麼。”他好奇的看看她的裝扮，“你呢？”
“哦，我上課。”
“我缺個書包，一起去看看吧，”唐允指了指自己的車，“你也是，拎着這種包來上課，不怕別人非議。”
他不說她還沒在意，一說纔看了自己手裡的黑色包包，都能抵得上一個白領一年的收入了。難怪同學看她進教室的時候都那副表情呢。
“好，謝謝。不過，我現在不能上你的車，我們在外面拐角見。”
“爲什麼啊？”
“你這車太招搖，我不想引起圍觀。”清妍老實的說，“萬一傳點什麼謠言，會影響我上課。”
“……”
一堂課上了整整一個上午，期間只休息了很短的時間。很多同學趁着有空都去走廊拐角處的飲水間泡了一杯茶喘口氣。清妍跟着顧朝夕習慣喝咖啡了，清水還真是喝不下去。一出來才覺得鬆了口氣，口乾舌燥，太久沒念書了，一下子進入腦子裡還真有些吃不消。
出去的時候不時的遇見幾個同班同學，興許是覺得她漂亮，都還挺積極的跟她打了聲招呼。
“你還在上學啊，真看不出來。”
唐允在路口都等的不耐煩了，看見她跟做賊一樣的快速溜到他車邊，氣的臉都黑了。上了車也沒什麼好臉色，清妍找他說話也是愛搭不理的。
“我看着很老嗎？總不能比顧朝夕還老？”
“不是，我以爲你就喜歡飆車啊，玩啊，沒想到你會去夏城大學……”
“哼，少見多怪。你以爲長的好了腦子裡就是一包草嗎？”唐允一個拐彎，車刷的一下停穩，這是購物區的運動街，專賣戶外和學習用品的。許久不逛這麼年輕化的地方，清妍跟小孩子一樣，開心的不得了。
“這個如何？”
“太容易髒了，這麼淡的顏色，一個禮拜不到就髒的不行。”唐允嫌棄的搖搖頭，“你眼光真是差，買東西差，看男人更差。”
“你說話正常點能死啊。”她白他一眼，換了一個顏色相對樸素的雙肩背試探着背了背。
“你都多大了，十五嗎？這都是小姑娘們的玩意兒。就算回去上課也不要裝嫩好嗎？還有這麼大的容量，人家不知道還以爲你逃難的了。你怎麼不買個麻袋？”
“我去買個甜筒冰激凌。”清妍深呼吸了幾次，確定自己不會一巴掌拍到他臉上，店的旁邊就有甜品店，唐允看着遞給他的粉紅色奶昔，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
過來逛的都是學生，十五六歲的比比皆是。說起來人真的很奇怪，在學校飽受各種壓力恨不得趕緊畢業出社會的孩子們，就喜歡裝深沉，裝個性，哭着喊着要脫離校服與雙肩背的桎梏。而像她這樣已經脫離學校的有能力購買所謂的品牌時，卻又喜歡輕便實用的運動裝。最好大的什麼都能塞進去。
“我好像真的老了。”清妍望了望周圍，自己一身成熟化的打扮好不合時宜。
“受刺激了？”唐允斜她一眼，“還是跟我這樣的美男子在一起顯得對比明顯？”
“那沒有，你看那些學生，年輕就是好，髮型想怎麼塑造就怎麼塑造。”她指了指耐克店裡面的兩個女學生，一根根頭髮豎在那裡，不知道用的什麼辦法。
“羨慕她們啊？殺馬特造型，你太有品位了。”
“什麼殺馬特？”
“得了，過吧，管別人幹嘛。說不定別人好羨慕你呢，美到出水的大美女，你今天這脣膏不行，顯得人沒氣色。再說了上課不是上班，沒要求你必須化妝。老氣。”
“……”
她錯了，真不該跟着這熊孩子出來買什麼書包，毒舌的功夫能把人氣到吐血。
“你研究生考什麼啊？”
“財務，幹嘛這個眼神看我？”清妍鬱悶的不行，“你那眼神我不行是不是？”
“肯定不行，就你的智商。財務還要辛辛苦苦的考證，ACCA聽說過嗎？不是我瞧扁了你，真不行。你說在顧氏做個秘書不是挺好，不然你來我公司好了。”
“你不明白的，考就考，我就不信考不上。不行，我還是得買一個雙肩背，還有我這衣服，也得換了。等會買身嫩一點的，這樣比較有學習的感覺。”
要是大家都鼓勵她也許清妍還不想上呢，偏偏一個個的都看扁她，顧朝夕這德性，唐允也是，她也是憑實力考的夏城大學好嗎？又不是草包。
最終兩人各選了一個耐髒的包，經過一家裝修的特別萌的店時，她就再也走不動路了。
“衣服不適合你。”
“你看，買一送一。”清妍兩眼發直，“好划算。”
“……我又不能穿，送的你給誰？”唐允黑眸岑岑，面龐清冷，頗有點看不上她這樣的小家子氣。見着打折就想上，怎麼跟了顧朝夕這麼久錦衣華服沒能感染她嗎？
“給周姐啊，她也想讀書呢。”不能怪清妍精打細算，她苦怕了，窮怕了，這麼多年的顛沛流離，還有父親再婚後的節衣縮食。對於她來說，沒有能力生存就是沒有安全感，即使顧朝夕給她島嶼，也不如卡里都是她賺的錢實在。
“第二春？”唐允不以爲然，“心血來潮。這店裡不是黃色就是粉色，還有貓的頭像，你們都徐娘半老了……”
“你懂什麼，心態更重要，少女心不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