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修看着從屋中走出的人,也是頗爲吃驚的,沒想到不過是大半月不見,百里決便是消瘦到了如此程度,很明顯整個人的臉色都是蒼白的,連忙站起身來,問道:“你怎麼成這樣了?”
百里決依舊是勉強帶着笑意,一步一步走向亭中,可是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隨時會摔倒的樣子。
武修快步上前,將人扶着做到亭中,一握百里決的胳膊,才更是心驚,如何能瘦成這樣?
“你怎麼來了?”百里決問道。
要知道武修一向都是在他院子中的,很少很少出來。
“本來是想看看你傷是不是好了,不想……”武修微微蹙眉說道。
百里決只是安慰一笑,伸手拍拍武修的胳膊,笑道:“我還好,修,你可曾見過吳孝賢?”
這幾日他就是察覺出不對勁的,這要是換做往日,吳孝賢早急急忙忙跑過來了,生怕他和溫惠有過密的接觸,如今卻是沒有。
所以他猜想是吳孝賢不在,而滴殤的打探也確實是這樣的,然而卻打探不出吳孝賢去了哪裡?
然而她又不敢貿然去問溫惠,總覺得這吳孝賢不在,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武修就更加不知情了,他對外面的事情,總是不太理會的,不過這件事他是剛剛好在場的。
便說道:“不清楚,就上次刺殺之後,惠兒再給你把脈,吳孝賢就很不開心的離開了,那之後就沒在見過他了。”
百里決好看的秀眉微不可見的蹙了一下,然後再次語調輕鬆的問道:“那你可知他去了哪裡?”
武修當然是不關心吳孝賢去了哪裡的,微微搖頭,表示他不知道。
其實三國會議在即,他又成了這般模樣,若是吳孝賢在惠城的話,便是能夠鎮住各路來刺殺滋事的人馬,不想他竟然卻不在。
而如今看來,也不是溫惠讓他辦什麼事情了,是他自己走開了,那麼便是很難尋了。
這個時候,溫惠進來了,那傾世容顏上,也明顯是帶了幾分疲憊的,幾日熬夜去研究這個,事情一堆,本就耗的她有些心力交瘁了。
然而在百里決面前,她還是全部掩飾起來了,畫了個甜美的妝容,將黑眼圈,不好的氣色的都遮擋住,卻掩飾不了神情之間的疲憊。
“微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百里決站起身行禮道。
武修也隨着站起身來,附和出聲,他對溫惠向來是沒這麼多禮數的,尤其是私下的時候,沒想到百里決私下也是這般收禮的,便跟着一起行禮了。
溫惠連忙將百里決扶起來,他這種虛弱的狀態,讓人心中揪疼,卻又無可奈何。
三人坐在亭中,氣氛頗有幾分安靜。
“我鷹還沒喂,就先走了。”武修回答道,然後站起身,匆匆離開了,將空間留給二人。
然而就算是剩下二人了,也依舊是沉默的,溫惠太過心力交瘁,就是強顏歡笑都是十分勉強了,也不知道說什麼來讓他開心了。
百里決站起身,慢步走到溫惠身邊。
溫惠擡頭看向百里決,問道:“怎麼了?”
伸手將坐着的溫惠抱在懷中,剛剛好是心口之處。
溫惠微微一愣,可是卻也不敢伸手去推百里決,只因爲如今的他,恐怕是脆弱到一推便會是口吐鮮血的狀態了。
“累了,便休息一會。”百里
決的語氣很溫柔很溫柔,好像能夠融化人的心。
微微放鬆下來,能夠聽到他的心跳聲,不過太過輕了,若不認真聽,就好像沒有似得。
看着懷中之人,沒有多少血色的脣,揚起了一抹溫和的笑意,能在最後抱抱她,便知足了。
在百里決這裡休息片刻,她便離開了,去了善醫堂,再和幾個大夫商量,他們在此處也是專家級別了,都是當過江湖遊醫的,然而卻也都是毫無辦法的,一行人研究到深夜都是不肯罷休的。
百里決只是簡單的沐浴之後,便上牀繼續睡覺了,他都能夠看到他漸漸萎縮的肌肉,削弱的身體,可是卻又無可奈何。
夜間,那種狂傲的反噬之力,再次來襲,百里決整個人劇烈的咳嗽着,口吐鮮血。
守夜的滴殤連忙上前輸送了內力,以壓制那狂傲的反噬之力。
好不容易壓制下去,可百里決整個人都好像是不行了的樣子,躺在牀上緊閉雙眸,一動不動,口角還帶着血跡。
“公子,公子。”滴殤喚道,伸手俯在了百里決的脈搏上,想看看百里決的心跳。
結果卻是虛弱到恐怖的程度,這分明就是隨時都沒了的心跳聲啊。
滴水在旁邊更是嚇哭了,急急忙忙的哭道:“主子,你挺住啊,我前去找皇上。”
說完便是大哭着,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了。
滴殤看着昏迷不醒,氣息微弱的人,也是紅了眼眶,爲什麼好人不長命?
忽然感覺到一個人在背後,快速轉身。
黑暗之中,一抹紅顯得極其詭異,也格外妖豔,他常年在百里決身邊,還是能夠認出來人的,問道:“魔教教主?有何貴幹?”
“我有辦法救你家公子,去外守着吧。”趙豐義語氣淡漠道,一雙眸中,也沒了往日的那種勾魂攝魄,只有認真和決心。
如今這種情況,完全是有病亂投醫的,更何況這魔教教主,是和溫惠同出一門的,真有辦法也說不定,無殤沒有說話,快速的向外而去,關好了門窗,守在外面。
其實這幾日,他並沒有離去,只是悄悄的躲在暗處而已。
看着溫惠爲了百里決心力交瘁,抱着他哭泣,說着害怕失去眼前這個人。
他很嫉妒,很嫉妒,可是卻又做不出什麼事情來。
因爲眼前這個人,從最初的開始便是一路跟着溫惠,打下這景秀江山,而他又做了什麼?所以何來的資格去嫉妒他?
一步一步走向百里決,伸手將牀上之人扶起來,一手指在他的額頭之上,眸光都變成了紅色的。
攝魂術的最高等級,將未死之人的魂魄,鎖在身體之中,這樣便是能夠將人救活,最起碼不會魂飛魄散,馬上離世。
而作爲代價,施術之人卻是會魂飛魄散的。
滴水是急急忙忙去的鳳宮,卻被春風告知溫惠不在。
他又去了一水隔,發現溫惠依舊是不在。
才匆匆去了善醫堂。
看着鼻涕眼淚跑進來的人,溫惠的心也瞬間揪起來,沒有說任何的話,直接用輕功離開了。
“皇上。”滴水哭的不能自己,也連忙跟上溫惠的步伐。
溫惠趕到的時候,只看到滴殤護在門外,門窗緊閉,蹙眉問道:“百里呢?你在外面做什麼?”
“是趙豐義,他說他有辦法救公子,讓我在外守候着
?”滴殤回答道。
溫惠眉頭一皺,她並不認爲趙豐義的醫術會比她好到哪裡去。
而且趙豐義專心研究的是毒術,還有外科手術之類的,雖然看過各界神醫留下來的書,可她也看過,裡面並沒有治療經脈受損的辦法。
相對的神醫也是,他研究的從來都是治癒普通之人,對於江湖上的打打殺殺一向是不喜的,所以他對內傷的研究,並不深刻。
這也是溫惠沒有去找神醫的原因。
“他懂什麼?”溫惠怒道,然後直接破門而入。
看到的一幕讓她頗爲震驚。
百里決嘴角帶血的躺在牀上,就是那周圍也有這點點血跡,一頭墨發隨意的披散開來,一張臉慘白不戴血色,好似凋零的白菊一般,讓人心碎。
然而更爲震驚的是他旁邊的那顆星,她在熟悉不過了。
慕容杉離開時,端木謙離開時,都是變作了星,證明着他們七星之一的身份。
原來趙豐義也是七星之一,腳步琅蹌的走到牀邊,伸手拿起那顆珠子。
珠子之中的人影並不清晰,證明着人才剛剛離去而已,眼淚不爭氣的落了下來。
伸手俯在了百里決的脈搏上,心跳聲是有的,然而身體卻很虛弱很虛弱,可是這虛弱的心跳聲,卻是很平穩的。
可初次之外,百里決所有的體能,都是死人應該有的。
趙豐義做了什麼?能夠將一個本是已死之人,維持住心跳?
滴殤也走了進來,卻不見了趙豐義,而溫惠淚流滿目的狀態,也讓他不敢多問什麼,只是用內力感受了一下。
雖然很微弱,可他完全能夠感受到百里決的內力,心微微放下來,這證明百里決是活着的。
溫惠看着手中的珠子,淚流滿目。
人若離去,一切便都成空。
能夠清楚的記得宴會上那個溫潤如玉的二皇子,他由他引薦入師門,同他一起學醫,朝夕相處,每一日都歷歷在目。
再見面,他便是魔教教主,能夠清楚的記得,他一身妖豔紅衣,風華無限,確是出現了她的婚禮之上。
他迫她成親,她固然恨,可卻無法嚮往日那般,恨,便直接殺了。
眼淚一顆顆的落下,珠子之中的人也逐漸清晰。
他一身紅衣分外妖嬈,一頭墨發垂直而下,只是鬆鬆垮垮的繫了一根紅髮帶,有幾縷頭髮,便是垂到胸前的。
精緻的鎖骨被墨發微微遮擋住,整個胸膛都若隱若現,讓人遐想連篇。
那一雙桃花眼,依舊的勾魂攝魄,風華無雙,可就這樣一個人,卻是徹底的離開了她。
“趙豐義。”溫惠雙手死死的握住這顆珠子,聲音頗有幾分顫抖的喚道。
此刻人離去了,才知道換位思考,他應該也不好受,愛而不得,便劍走偏鋒,這兩年他應該也是在自我折磨之中活着的。
或許死對他來說還真的是一種解脫,可她捨不得,捨不得這麼一個風華絕代的人物就這樣離開,寧願他難受的在他的魔教,當那一教之主。
然而一切都不在不可能,一切都成爲了過去式。
來不及太多的悲傷,她只知道趙豐義用生命爲代價,拖延了百里決離開的時間,她必須掌握住這點時間,救活百里決。
衝入善醫堂,繼續和這些曾經便是江湖遊醫的人一同去研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