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泠看懂了她眼神中的意思,卻無法回答她這個問題,因爲他也不知道,澹臺祁到底是如何找到這個地方的。
他看了一眼渾身溼透的白墨冉,轉身之際將自己的身體牢牢的擋在了她的前面,不讓身後之人看到一點外泄的春色。
“太子殿下何必明知故問,我們在做什麼,難道你還看不明白嗎?”
澹臺祁站在岸上,秦夜泠置身在河中,個頭頓時比澹臺祁矮了半截,他面上帶着淡淡淺笑,卻奇異的給人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壓,那種感覺,竟比從小在皇室裡長大、多年身居高位的澹臺祁還要厲害上幾分!
澹臺祁也感覺到了他由骨子裡散發出的那種氣勢,他臉上怒容未消,仍舊負隅頑抗着,但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他終於不敵,迅速的倒退了幾步,有一股熱意從心口上涌,讓他幾欲吐出血來!
他怒視着在湖中的兩人,緩緩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氣息,只感覺在與秦夜泠剛剛的對抗中,自己身體裡的藥效又開始加速發作,差點就讓他眼前一黑,失去理智。
但是不管如何,他現在都不能昏迷過去,他目光如炬的透過秦夜泠,看向站在他身後的女人,聲音陰沉道:“白墨冉,難道我前幾天對你說的那些話,你就沒半點放在心上?還是說,你真的已經爲了他,連死都不怕了?”
聽到澹臺祁的質問,白墨冉從秦夜泠的身後探出了一個頭,臉上神色淡淡,並沒有因爲他惱怒的情緒影響到自己。
“太子殿下在說什麼,我怎麼沒有一句能聽得懂?”面對澹臺祁盯着她的銳利的目光,白墨冉嘴角逐漸勾出了一抹冷笑,不急不慢的說道:“是,太子殿下您幾日前是有找過我,也對我說了一堆警告的話,但是你又何曾聽過我的回答?不過沒關係,即使當日您沒有聽見,我今天還是可以再對你重新說一遍的。”
她說到這裡,眼神定定的看着澹臺祁,帶着前所未有的認真與堅定,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對他這個名義上的未婚夫說出自己的心底最真的想法。
其實說到底,她對澹臺祁並沒有多大的怨恨,唯一的厭惡產生的來源,也是因爲皇帝的那一道聖旨,讓兩人之間產生了分割不開聯繫,這也是對他厭惡的開始。
“澹臺祁,你和我之間做了十年名義上的未婚夫妻,可是這些都不是出於我們自願,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我也知道,你同樣不曾對我有過半分的好感,所以你我二人之間,若是除去那一道聖旨,就什麼都不是了。”
“也正是如此,所以我從來不曾計較你與我二妹的關係,因爲我知道,你永遠不可能成爲我未來的夫君,既然這樣,我又何必去在意、去介懷?無非給自己平添煩惱罷了,而你,又何必苦苦執着於我是你未婚妻的這個身份?”
“澹臺祁,我不知道你因爲什麼原因,從一開始對我的可有可無,變成了現在一定要非我不娶,但我知道,這裡面一定不會包含你對我的喜歡,而我白墨冉,且不談會不會嫁給一個半點不愛我的人,只憑着你姓澹臺的這個姓氏,就註定了我們之間的不可能,因爲我白墨冉寧可死,也絕對不會嫁給你們澹臺一族!”
白墨冉這番話說的字字清晰,眼中是一片清明之色,顯然,她要說的這些話並不是因爲一時的心血來潮,而是埋藏在心底已久,只是今天才有機會說出口而已。
話落,白墨冉朝澹臺祁看去,只見他的神色有些怔愣,似乎是被她話中的什麼給震驚到,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這話的意思是,你白家要反?”澹臺祁沉默許久之後,眼睛眯成了一個危險的弧度,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兩人。
“這件事情與白家無關,我父親無論如何都不會違抗聖意,甚至爲了白家,他會強迫我嫁給你,但是我絕不會因此就嫁給你,若是你一定要逼我嫁給你,若是皇上最後執意不肯收回成命,那麼,是的,我白墨冉非反不可,只是無關白家!”
白墨冉迎着他的目光,聲音清冷,下巴微擡,與脖頸處形成一道堅毅的弧度。
澹臺祁看着她,忽而又再次緘默了,夜色中,白墨冉與他之間隔着一段距離,看不真切他眼中的神色,卻能感覺到,有那麼一刻,他周身的氣息虛弱至幾不可聞。
她這纔想起,澹臺祁也如她一樣是中了毒的,而且時間上應該是與她差不多,只是她現在已經解了毒,他卻依然在藥性中苦苦掙扎。
難道他會來到這裡,也是爲了解毒?可是按照秦夜泠剛剛的說話,這個地方鮮爲人知,這一處湖泊的秘密更是不爲外人道也,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秦世子,難道你也如她一般,要反了澹臺家?”澹臺祁沒有再看白墨冉,他視線一轉,與秦夜泠的目光相對,眼神中有着只有他們男人之間才能讀懂的含義。
“夜泠自然不敢,秦家一門百年忠烈,爲東臨皇朝奉獻了一生的心血,夜泠不能,也不願先祖的忠肝義膽到了我這裡就變成了亂臣賊子,可是太子殿下,自古以來,有多少英雄豪傑拋頭顱灑熱血只爲了博得美人一笑?而我秦夜泠只想與自己所愛的女子相守一生,若是連那些英豪的勇氣都沒有,那我也就辱沒了秦將軍的這個稱謂了!”
秦夜泠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可他話中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爲了先輩祖宗,他不可能反,但這是建立在皇室沒有奪他所愛的前提下,要是有人動了白墨冉,那麼不管是誰,他都會放棄一切與之抗衡。
“但願你能記住你自己今天所說的話!”澹臺祁與他對視了良久,倏地嗤笑了一聲,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也在這時,他用內力強行抑制住的毒性衝破了他的防備,瘋狂的襲向他的四肢百骸,他始料不及,也顧不得湖裡的兩人,在他們驚異的目光中,迅速的跳入了湖中。
隨着他的靠近,白墨冉和秦夜泠都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兩人對視了一眼,皆往澹臺祁的身上看去,剛剛他站在暗處,他們沒有看清楚他的穿着,現在他入了湖中,湖面在月光傾灑下,很是清晰的折射出了他身上的衣物,也正因爲此,他們看到在澹臺祁衣服的前襟處,有着很濃重的一灘血跡,隨着他在水中的浸泡,慢慢的瀰漫開來。
這是……
她記得在和秦夜泠來這裡之前,澹臺祁還是衣衫整潔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在這段期間內,他與白婷婉和方景榮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動了手,身上才染上了血跡。
那這血是誰的?是方景榮,還是白婷婉?
“如果你是他,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與其他男人在自己的面前苟合,你是對那個男人動手,還是會對女人動手?”
白墨冉看着澹臺祁離他們漸漸遠去的背影,壓低了聲音問着猶自還擋在她面前的秦夜泠。
秦夜泠的臉頓時黑了下去,他收回看着澹臺祁的視線,轉身緊扣住懷中女子的纖腰,眼中有波瀾翻涌,帶着山雨欲來之勢,反問道:“你要和誰苟合?”
白墨冉看到他這麼強烈的反應,不由的愣了愣,隨即好笑道:“秦世子,你要不要這麼小心眼?你明明知道我爲什麼會這樣問你。”
“那也不能做這種假設。”秦夜泠一臉冷凝的看着她,倒是弄得白墨冉有些莫名所以。
他這是怎麼了?她不過是無意中這麼一說,他至於這樣較真嗎?
“好,我知道了,以後我不做這個假設就是了。”白墨冉最終還是敗在了秦夜泠認真的目光下,在他不注意的時候有些不以爲然的撇了撇嘴。
秦夜泠用餘光掃到她的小動作,心中一軟,知道自己剛剛的反應有些過了,手中用的力度稍稍放開了些,將她整個人都擁在了自己的懷中。
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假設?現在的他,絲毫都不能想象着那樣的畫面,別說是苟合,哪怕是她對其他的男人多一分溫柔,他心中都會難受的厲害。
前世,他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纔會在那樣傷害了她以後,還親手將她推到別的男人的懷裡?
他抱着她,感受着從她身上傳來的體香和溫熱,涌動的心緒漸漸得平復下來。
“阿冉,你得知道,一個男人若是真正的喜歡一個女人,不管她犯下了什麼錯,只要不觸及他的底線,他都不可能對她下得去手的。”
秦夜泠生氣歸生氣,倒還是沒有忘記白墨冉的問題。
“那這麼說來,太子身上的血跡,是方景榮的了?”
其實對於白墨冉來說,這兩個人不管誰被傷到了,對她都是百利而無一害,只是若是白婷婉的話,則是對她更有利一些。
畢竟她要是在卿雲寺裡,還是在太子的房間裡受了傷,後面一定會召來太醫來給她治傷,就算她犯了再怎麼大的錯,在皇上和白易之沒開口之前,她終歸還是白家小姐。
這麼一來,她不是處女之身的事情自然會被診斷出來,到時候不但方景榮逃不掉,這件事還會迅速地傳遍整個京都。
若是真到了這樣的局面,長寧就算是想護着她這個女兒,也護不得了!到時候白婷婉就是白家的一顆蒙了塵的棄子,從此以後再不見天日。
只可惜,這一切都是她的假象,秦大世子既然說澹臺祁不會對白婷婉出手,那就是絕對不會了!
“也許吧。”誰知道秦夜泠的回答並不是十分的篤定,眼底深處藏有一抹深思,似乎遇到了什麼難解的謎題。
“你在想什麼?”白墨冉看出了他的走神,主動伸手反圈住了她的腰,挑高了眉梢看着他。
“我是在想,大概澹臺祁,並不是我們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說這話時,秦夜泠不自覺的再次把視線調向了澹臺祁離開的方向,卻已經看不到半絲的身影。
在今天以前,他本以爲,澹臺祁就是一個善於僞裝、資質尚可的平庸太子,因爲即使是在上一世,從他幾次與澹臺祁的接觸上看來,他也沒有發現澹臺祁有什麼特別之處。
可是現在他發現他錯了,若他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太子,又怎麼會順利的找到卿雲寺的秘密所在之處?又怎麼會在與他對視之時竟無半點退縮之意?又怎麼會在聽到他與阿冉雙雙說出那樣大逆不道的話後,仍舊不改半點的面色?
他一直覺得,自己擁有兩世的記憶對於常人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優勢,但到了如今,他不得不承認,即便如此,他前世還是錯過和遺漏了太多的東西。
這一世的格局,在他有意無意的推動之下早就與前世迥然不同,也正是因爲這樣,他纔會有機會看到澹臺祁的另外一面。
“就算是這樣,這又與你有什麼干係,值得你爲他這麼魂不守舍?”白墨冉打趣他。
她今日當然也看出來了澹臺祁的異樣,一直以來,她都以爲他是一個除了擁有太子頭銜外無甚特別的皇室中人,頂多就是心計深沉了些,所以她才放心的敢在他的面前演戲,如今看來,是她把他都想的太過於簡單了。
只是就算是這樣又如何?她從不爲她過去所做過的一切事情後悔,他澹臺祁不管是好是壞,是善是惡,都與她無關,現在唯一能牽動她喜怒哀樂之人,只有眼前的這個男人了。
這小女人現在和他說話是越來越肆無忌憚了,她這是算準了他不會對她如何?有恃無恐,指的是不是就是她現在這樣?
看來今天,他要是不給她一點懲戒,他以後在家中的地位真的是岌岌可危了!
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起了作用,白墨冉心裡突然咯噔一下,直覺的感覺到周圍的氣場一下子變了,變得撲朔迷離暗藏危機,而這一切的改變都是因爲一個人。
她將自己的上身微微往後傾出了一點弧度,這才小心翼翼的去看秦夜泠的臉色,兩人視線相觸時,白墨冉感覺到自己瞬間像是掉入了一個無盡深邃的黑洞,她想逃離開去,但那裡面卻有一股強大的魔力在吸引着她,讓她脫離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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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她整幅心神都被這雙眼睛給吸引去的時候,驟然又一股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脣間,接着,在她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一抹微涼已經覆上了她的脣瓣。
她渾身一顫,雙目微微睜大,想要看清他此時的神色,奈何任她怎樣的努力,都逃脫不了他那雙眼睛的誘惑。
原來上天賜予了他這雙眼睛,還有這樣的作用,真是教人愛不得又恨不得,白墨冉在心中懊惱的想。
“閉上眼睛。”
就在這時,秦夜泠稍稍離開了她的脣瓣,兩人的額頭相貼,他垂眸,斂去眸中的萬千星芒,白墨冉這才從中得以解救出來。
等到她終於找回一點自己的神智,她看着秦夜泠與她緊密相靠的臉龐,幾乎沒怎麼思考,脫口就道:“你怎麼可以這樣,不經過我同意就……”
結果就是她話還沒說完,脣瓣就再次被人虜獲,只是這次,不同於上次那般輕描淡寫的蜻蜓點水,他在她的脣間幾次輾轉輕觸後,脣瓣悄然開啓,極爲迅速的就含住了她的脣瓣。
這一次,白墨冉沒有再被他的眼神所蠱惑,因爲從一開始,秦夜泠就微闔了眼睛,專心投入到了這一場親吻當中去。
也因爲這樣,白墨冉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臉,看到那英挺而不失秀氣的眉,那纖長而細密的睫毛,挺直而精緻的鼻子。
這個人擁有着一張如此完美的面容,就算你是再過挑剔的人,也從中挑不出哪怕是一絲一毫的缺陷,而現在,他卻這般柔情的擁着自己,給予自己最溫柔的對待。
似乎是察覺出了她的走神,秦夜泠攬在她腰間的手頓時一驚,讓白墨冉本來向外傾斜的上身也徹底的貼緊了他的身子,猝不及防間,她發出了一聲驚呼,殊不料卻正中了他的圈套,被他撬開了她的脣齒乘虛而入。
白墨冉的手一下子就扣緊了他的腰,一股酥麻的感覺涌入了四肢百骸,讓她幾乎腿一軟差點跌倒,整個人幾乎都賴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氣息很是乾淨,些微的涼意中帶着點迷離的醉意,讓白墨冉想起了自己屋中窗臺上,那一盆悄然綻放的白玉蘭的香氣,隨着夜風在湖面上飄蕩,韻味悠長,沁人心脾。
也不知道就這樣過了多久,白墨冉覺得自己被他吻的有些透不過氣來,她妄圖掙扎躲開他的輕吻,他卻先她一步察覺到了她的意圖,脣齒間輕咬了一下她的脣瓣,而後以更加強勢的力度在她的口中攻池掠地。
白墨冉終於承受不住,體內的氣息已被他掏空,無力反抗,她只能溫順的閉上了眼睛,任由着他的爲所欲爲。
就在她閉上眼的一瞬間,對面的秦夜泠卻慢慢的睜開了眼,他看着在自己懷中身體虛軟的白墨冉,嘴邊傾出了一抹陰謀得逞的弧度,繼而重新合上了眼睛,繼續着他對她的懲罰。
接下來,每當到白墨冉呼吸不上來的時候,秦夜泠總會在恰如其分的渡上一口氣給她,這樣的能力讓她很是驚奇的睜大了眼,隨後卻總是來不及去思考他這是什麼武功,又要被他又一輪的侵襲吻的失去了神智。
幾次三番之下,白墨冉終於惱了,憑什麼被吻得暈頭轉向的人就非得是她?而自己就要任憑他任意妄爲?
於是在下一次秦夜泠給她渡氣之後,在他錯愕的眼神中,白墨冉原本環在他腰間的手一下子就勾住了他的脖子,接着對他露出了一個挑釁的笑,反客爲主,主動送上自己的芳脣,對着秦夜泠就熱情的吻了回去。
月色下,湖泊中,兩個人就像是沒有長大的孩子,在發現了一個新奇的事物後,不知足的發掘着它的美妙,亦或者是在玩一場永無止境的遊戲,誰都不甘願做輸的那個人,所以結果只能是抵死的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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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可算是回來了!要你是再不回來,我和綠綺都準備去找你了!”
白墨冉一回到那方安靜的院子裡,就看到自己秋霜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在院子裡轉來轉去,綠綺一向沉穩,所以比她好些,但是看她雙手相握兩隻食指不斷的輪流轉圈的動作也能看出,她心裡也是着急的。
“在這卿雲寺裡,我能出什麼事,這不是回來了嗎?”白墨冉幾步走到她們面前,臉上仍舊帶着未退散的淺淺的紅暈,如果說以前的白墨冉是一朵溫雅潔白的白蘭,那麼現在她則是更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蝴蝶蘭,純白中帶着些妖冶,讓兩個丫頭一時間看呆了去。
“小姐,你的嘴是怎麼了?怎麼看上去有些紅腫?”秋霜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指着白墨冉的脣瓣一臉驚奇的問道,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的驚奇轉爲了憤怒,道:“小姐,是不是有人暗中對您下了手?您說是誰,我這去幫您報仇!”
白墨冉聽到她這話,臉上剛剛止住的紅暈又倏地從心底蔓延而上,含苞待放的蝴蝶蘭在瞬間就開放了……
綠綺聽到秋霜的話也掃了一眼白墨冉的嘴脣,她雖未經人事,但是性格卻與白墨冉極爲相似,從小就跟着白墨冉看了不少書,知道的也比秋霜要多一些,見她還有繼續要往下說下去的趨勢,猛地拍了一下她的手。
“呀,綠綺你幹嘛打我?我又沒有說錯什麼!”秋霜一邊揉了揉自己被拍紅的手掌,一邊委屈的瞅了綠綺一眼,眼神中帶了些不忿。
也就在兩人說話間,白墨冉已經越過了她們,徑自向屋裡走了去。
直到白墨冉的身影消失在了屋裡,綠綺纔回過頭來,無可奈何的瞪了秋霜一眼,想對她解釋些什麼,可看着她那副懵懂的樣子,到嘴的話又被她吞了回去,最後只是無奈的吐出了兩個字:“你呀!”
“我到底怎麼了?綠綺你說清楚啊!”秋霜看着綠綺頭也不回的走了,心中更加覺得莫名,覺得自己真是冤枉極了!
綠綺到得屋內,就看到白墨冉坐在梳妝檯前,對着鏡子不自然的撫着自己的脣瓣,臉上神色複雜,像是惱怒,但惱怒中又帶着欣喜,欣喜裡還夾雜了些淺淺的憂愁。
看到這幅場景,綠綺的心裡更是明白了幾分,她笑着走上前去,並沒有戳破她的打算,只是貼心的道:“小姐,您要不要重新把面紗戴上?”
聽到綠綺這話,白墨冉怎麼能不知她話中的深意,知道她是看破了,心中難免有些羞赧,卻也鬆了一口氣,有些不知所措,對她問道:“我這傷,要很久才能消退嗎?”
綠綺看着自家小姐這幅茫然失措的樣子,強忍住心間的笑意道:“這個奴婢可就不知道了,不過奴婢知道,不管如何,您這傷啊,今晚可是退不掉的,所以您還是早些戴上面紗爲妙。”
“我今晚不出門就是了,何必這麼麻煩?”白墨冉不解的看着綠綺,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小姐,方小姐剛剛來過了,見你不在,便說她等會兒會再次過來拜訪,看她那樣子,今天是見不到你誓不罷休了!”綠綺嘆了口氣,對白墨冉如實相告。
“她來做什麼?”白墨冉聽到她的名字臉色立即就陰沉了下去,但只不過是一瞬,她又恢復了冷靜,對綠綺道:“我知道了,面紗就不需要了,她要是真想知道些什麼,又怎麼能是一張面紗能遮得住的?更何況,有些事情,我並不打算對她隱瞞。”
“是。”綠綺只覺得小姐的這一番話充滿了深意,她想不明白便也不去想,退下去之後趁着方涵煙沒來之前,替白墨冉冰了一個冷手帕遞給她,“小姐,你把這個放在嘴上冰一會兒,到時候可能會好的快些。”
白墨冉看着自己眼前的帕子,戲謔的看了綠綺一眼,由衷的感嘆道:“綠綺,誰今後要是娶了你,誰可就真的有福氣了,到時候,那人要是不多賄賂賄賂我,我可不放人!”
“小姐!”綠綺臉一紅,氣惱的跺了一下腳,隨後竟然反脣相譏道:“小姐您就可勁的欺負我們吧,日後您要是被秦世子欺負了,我們可幫不了您!”
白墨冉這次是真的愣住了,她扭頭,擡眼看着站在自己眼前一臉文靜的綠綺,還是和以前一樣的穩重討巧,可是爲什麼說出來的話,卻讓她感覺完全不認識了呢?
一定又是他!白墨冉暗自磨牙,想着這人到底暗中做了什麼事,居然連她的丫頭都被他收買了!
“墨冉,你在嗎?”門外忽然又聲音傳來,讓白墨冉和綠綺齊齊斂去了臉上的表情,變得平和端莊起來。
剛剛進屋的秋霜見到兩人這般一致的動作,詫異的張了張嘴,這才通報道:“小姐,方小姐來了,要讓她進來嗎?”
“她是方涵煙,什麼時候也學會了這套虛禮?”白墨冉嘴角勾起一抹諷笑,放下了手中巾帕,站起身來走到了屋中唯一的一張桌子前面,這才道:“請她進來吧。”
“是。”秋霜多少也知道些白墨冉和方涵煙之間的糾葛的,因此對白墨冉驟然轉變的態度也不意外,應了聲就去往了屋外。
沒過多久,方涵煙就步履輕盈的跑了進來,臉上還是帶着那般純真無辜的笑容,只是這般最初讓白墨冉最覺得難能可貴的笑,此刻看在她的眼裡,卻是這樣的刺眼。
“在這破寺廟裡就是麻煩,父親和哥哥隨時隨地都叮囑我要遵守規矩,說什麼這裡有皇上的眼線隨時監視着,讓我不得肆意妄爲,弄得我來看你都要循規蹈矩的,真是憋悶死了!”
一進屋,方涵煙掃了一眼屋子裡的擺設,最後鎖定在了白墨冉的身上,毫不客氣的走到她的對面坐下,自顧自的拿起桌上的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道:“你剛剛到哪裡去了啊?我過來的時候你的兩個丫頭說你不在,我問她們你去了哪裡,她們也不知道。”
“這個時候還能去哪裡,不是你和我說的,讓我在這個時辰去會會你的那個人嗎?怎麼,你自己倒是忘了?”白墨冉做出一副比她更不解的樣子看着她。
方涵煙面上一僵,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不過她很快就調整好了表情道:“沒有,只是從約定的時辰到現在已經足足過去了兩個時辰,他竟然和你說了這麼久的話嗎?”
“當然沒有。”白墨冉立即矢口否認了,神色輕鬆道:“我到了那裡看到他以後,把玉佩交還給了他,那人見到是我,沒說什麼就走了,然後我看周圍的風景甚好,便在卿雲寺周圍隨意逛了一圈,等到回來時,才發現已經這麼晚了。”
“什麼?你看到了他?你怎麼確定是他?他自己也承認了嗎?”方涵煙聽到她把玉佩交給人的時候臉色就已經變了,等她說話以後,幾乎是迫不及待的連聲詢問,即使她隱藏的再好,此時眼神中也不自覺的流露出了些許猙獰。
“是啊,是你告訴我的,他叫魏陽,我特意在確認了他的名字後才把東西交給他的,有什麼不對嗎?”白墨冉知道她心中這時一定很是煎熬,但是是他一開始就選擇了要繼續裝下去,既然如此,她就陪她裝到底,看誰先忍不住撕破臉面!
“魏陽,對,他是叫魏陽。”方涵煙緊盯着她的臉看了半響,見她的樣子不像是撒謊,不自覺的真的在心裡懷疑起來,難道世上真的有這麼巧合的事情?真的有一個人叫魏陽,而且還是在那個時辰去了亭臺?
她想起方景榮告訴她,他是因爲在亭臺處看到一個白衣的女子,然後尾隨她而去纔到了太子的屋子,中了圈套,現在白墨冉又這麼說,難道,白墨冉是先方景榮一步遇到了那個人,然後等他去的時候她正好離開了,所以兩人沒有碰的上面?
但若是如此,那方景榮看到的白衣女子又是誰?
方涵煙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任她聰明一世,也被這團亂麻一樣的線索搞暈了頭。
就在她心煩意亂之際,她眼神無意中的一瞥,就看到了白墨冉略有些紅腫的嘴脣,眼中立刻滑過一抹狐疑的光彩。
先前她因爲關心白墨冉和玉佩的去向所以並沒有太過注意她的臉,現在在看到她的嘴脣的異樣之後,臉上的神色一下子就冷了下來,沉聲質問道:“墨冉,你說你送完玉佩之後就一個人周圍逛了逛,那麼你的嘴脣又是怎麼回事兒?”
她是方家小輩中唯一的女孩沒錯,也因此,她在府中見多了幾個哥哥們帶回來的那些成羣的姬妾,最是明白這種情況是怎麼回事兒了!白墨冉這樣分明就是與人親熱後的證據,而且據她根據她脣瓣紅腫的程度,更能推斷出這些事情一定發生在這兩個時辰之內!
既然她是一個人,自己又怎麼可能給自己留下這樣的痕跡,很明顯她剛剛說的一定不是實話!
終於識破了!
白墨冉到得現在反倒是鬆了一口氣,她開始有些佩服方涵煙了,她不過是委屈與蛇了一會兒,便已經覺得這麼累,而她,十年如一日的僞裝成一個與自己本身性情截然不同的人,這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又或者說,在長期的精心僞裝下,她其實已經習慣了另一個自己的存在?
在她目光灼灼的逼問下,白墨冉不怒反笑,更是從她不可置信的眼神裡,從懷中拿出了她給的那塊玉佩,聲音雖輕,卻帶着刺骨的冷意道:“我是怎麼會事兒?涵煙,我以爲你是什麼都知道的,原來,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嗎?”
方涵煙在看到她拿出玉佩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的計謀可能已經被識破了,但是她卻不願意去相信,她的局佈置的那麼完美,又怎麼可能會失敗?更何況她現在手中都還拿着玉佩,而那白衣女子既然是她,那就說明她一定是去過亭臺的,又怎會沒有中毒?
可現在事實擺在她的面前,她又不得不相信。
“你……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方涵煙知道,既然她已經當着自己的面這麼光明正大的把玉佩拿出來,那就代表她一定知道了全部,既然如此,她便沒了再僞裝下去的必要。
“不早,也就在你幫我穿戴這身衣服的時候。”白墨冉說着,還不經意的撫了撫衣袖,這樣一個動作,看在方涵煙的眼裡卻顯得極爲的諷刺!
她居然那麼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真面目,但是還配合着自己演了這麼久的戲!這算是什麼?把自己當猴耍嗎?
“你也知道生氣?”白墨冉看到她臉上的怒容,嘴角的笑容變得愈發冷硬起來,“我以爲,該生氣的人應該是我纔對!我只不過是騙了你短短几日,你便已經這樣受不了,那你覺得,我對一個和我剛剛見面,就對我別有居心的人,又該抱有怎樣的心情?”
“那也是你傻!”方涵煙在此刻終於露出了她本來的面目,面對白墨冉的詰問,她眉目間盈滿了不屑道:“你早就該知道,身在京都,誰人不曾帶着一張面具?是你自己這麼輕易相信了我,又怪得了誰?”
“對,你說的沒錯,的確是我自己傻,覺得你方大小姐是這京都一灘烏水裡唯一的一份清流,是我識人不清,所以我沒有抱怨過任何人,所以,也請你不要對我露出這幅怒不可遏的表情,誰比誰更卑鄙,你自己應當清楚!”
白墨冉看着眼前陌生的方涵煙,心中還是有些難受,但是隻要一想起秦夜泠對她說過的那些話,那些難受就彷彿落在身上的一粒灰塵,只要輕輕拍一拍,也就過去了。
“好,既是我們之間已經這樣,以後就橋歸橋,路過路!今日是我敗在你白墨冉的手上,正如你所說的,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所以也怨不得別人!”方涵煙冷着臉對她說完這句話後,突然對她伸出了手道:“如今你已經贏了,這玉佩在你手上也沒什麼作用,把玉佩還給我!”
“好啊。”白墨冉隨口就答應了,極爲爽快的把玉佩朝她遞了過去。
方涵煙面色一喜,她沒想到,白墨冉會這麼輕易的就把玉佩還給她,這是不是意味着,她還不知道這玉佩所代表的含義?
就在她暗自高興,手指即將觸碰到玉佩的那一刻,白墨冉的手卻突然一鬆。
“啪”的一聲,玉佩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