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嫁,而是娶。
摘星樓上,白墨冉說完那句話後轉身欲走,卻被秦夜泠再次拽住了手臂。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他看着她,眸光專注而深邃,剎那間傾了漫天的雲霞,奪目的不敢讓她直視。
“我想過了,無論如何,我這輩子都不會嫁入皇室,更不會嫁給太子,我不喜歡他,他亦不喜歡我,既然這樣,我倒不如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你一個機會。”
白墨冉目光坦誠的回視他,將內心的想法如實相告。
“如果我沒有聽錯,你是在告訴我,你要利用我,幫你解除與皇室的婚約?”
秦夜泠眼中的神色稍淡,話雖這麼說,臉上卻沒有半分不虞。
“如果是呢?如果我就是這樣的人,你又如何?”白墨冉斜睨了他一眼,好心提醒道:“你要不要放棄我?或許在以後的日子你會發現,我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人。”
“就算是這樣我也認了。”秦夜泠一如既往的看着她,不論何時,她望向她的目光總是那樣的堅定執着,“況且你只說了一種可能性,我可能會在以後的日子厭煩你,但是你又爲什麼沒有想過,你會讓我在以後的日子中,更深的愛上你?”
如今,她在這天下英豪的面前給了他答案,她願意一試。
以軟紅閣閣主的身份對東臨秦世子詢問:“要不要入贅軟紅閣?”
這看似是一句賭氣的問話,實則卻是在給他一次機會,更是一個考驗。
他是秦世子,是讓所有人都只能擡起頭來去仰望的人物,怎可答應這樣的要求?這若是傳出去,又要讓天下百姓怎麼看待他?
而白墨冉所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她就是想看看,對於秦夜泠而言,她在他的心底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有沒有真的如他所言一般,重要到可以讓他爲之付出性命。
可如若她事先知道結果會是這般,怕是打死她也不敢再質疑他的真心。
因爲秦夜泠在聽到他的問話後,嘴角溢出一聲輕笑,忽而低垂了眉眼,聲音裡帶着一絲無奈的嘆息道:“我的清白都交託給了你,還不是你說如何,那便如何了?”
那動作,那神態,那表情,分明就是一個受了欺負的良家婦男,哪裡還有半絲仙人的味道?
白墨冉想要開口辯駁,卻發現衆人已經齊刷刷的看向了她,目光如炬的遊走在她和秦夜泠之間,然後找出來一些看似微不足道、但確實顯露出兩人關係的細節。
有人回想起,白墨冉今天剛出現,不久後秦世子也到了,兩人就像約定好的一樣先後到達。
又有人想起,在這場比試之前秦世子還是堂堂的一個七尺男兒,但是再次出現的時候,對白墨冉卻完全變了模樣,百依百順的讓人咋舌。
最重要的一點是有人看到,白墨冉從早上回來時,左手上就多了一條黑色的綢緞,本來這也沒什麼,姑娘家嘛,誰沒有些穿着的特殊愛好,可是更多眼尖的人卻看到,秦夜泠身上穿着的那件墨色錦袍,兩邊的袖子都少了半截,那樣式,和白墨冉手腕上的黑緞一模一樣。
人的想象力總是強大的,有了這些線索,很多人瞬間都開始了聯想。
在皇宮玉璽的暗藏之地,軟紅閣閣主解了蠱毒,露出一張秀美的容顏,恰好此時秦世子也找到了地點,兩人間的氣憤在剎那間點燃,*、溫香暖玉……
只是看秦世子現在的這幅樣子,衆人不由唏噓的想,軟紅閣的閣主還真是熱情如火啊!這在面上可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白墨冉見到周圍對她投來的眼神也知道,在秦夜泠的刻意誤導下,她在他們的眼中成了一個什麼樣的人!可是這種事情她又能如何解釋?越解釋,反而越會讓人覺得是在掩飾!
“小師妹,別人不瞭解那黑心的,以爲他是多麼的高不可攀,我對他可是再瞭解不過了!我知道,你們之間定然還是很清白的是不是?要說是欺負,也一定是他欺負了你去!”
在所有人都狐疑的看向她的時候,白墨冉聽到澹臺君澤的這一番話,心中頓生感動之情,想着果然不愧是和秦夜泠相處了十數年的人,果然還是他比較瞭解他的本性!
她轉頭剛想要感謝他難得的信任,卻發現澹臺君澤在她轉頭的那一刻,驀地變了臉色,睜大眼睛看着她的脖頸處,不可置信的後退了幾步,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
“你們,你們真的……”
白墨冉順着他的目光撫上自己的脖子,這纔想起被秦夜泠狠狠咬的那一口,知道自己這下是怎麼也洗刷不了自己的冤屈了,無能爲力的嘆了一口氣。
誰說她記仇?這個人,自己只不過是考驗了一下他的心意,他就將她終生的名節都給摧毀了。
日後她做這個軟紅閣閣主一日,世人就會想起他是她的夫婿一日,誰還敢來主動招惹她?
秦大世子的這一招,不可謂不狠!將所有其他人對她存有的愛慕之心都扼殺在了搖籃裡!
“那好,待本閣主回去之後,會親自選定一個吉日,去秦世子的府中下聘禮,然後商定婚期,擇日完婚,還請秦世子提前做好準備纔好。”
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她既然爲自己正名不了,也不去白費力氣了,或許厚臉皮這東西是真的要靠培養出來的,在秦夜泠的薰陶下,白墨冉覺得自己的進步很是神速。
“無時無刻不恭候閣主大駕光臨。”秦夜泠回以一笑,絲毫不見尷尬。
這麼一來,本欲等看一場好戲的衆人反倒覺得沒趣了,既然兩位當事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人性就是這樣,你越躲躲藏藏,別人就會越好奇,越覺得你有問題;當你大大方方的向他們表露出來的時候,再如何驚奇的事情,也少了幾分自己努力發現的那種味道。
“既然今日是我軟紅閣獲勝,就由我來代表其他三位向諸位武林英雄道謝了,諸位英雄不遠千里從大陸各國趕來,只爲了給我們這次的比試做個見證,我等皆是萬分感謝。”
白墨冉說着也對着眼前的衆人行了個江湖之禮,頗有一股江湖兒女的豪情萬丈。
“軟紅閣主還請不用客氣,您要謝也是謝秦世子,此番若不是他,我們也不會從那麼大老遠的過來。”
“是啊,軟紅閣主,我們這些兄弟在山野間瀟灑慣了,要不是秦世子對我們或多或少有着恩德,四大組織間的比試雖然令人嚮往,但也不至於能讓我們拋家棄子日夜不停的往這裡趕!”
“你們一個兩個都說什麼呢?現在秦世子可是人家軟紅閣閣主的夫君,你們叫的那麼生疏做什麼?不過話說回來,軟紅閣主,這次我們能親眼見證您和您夫君的良緣,也算是值得了!”
“……”
白墨冉沒有料到,自己只是隨口說了一兩句客套話,就會引起這麼多人的強烈反應,不過在聽清楚他們說什麼以後,她覺得自己的這番感謝還是值得的。
她趁着大家都沉浸在她和秦夜泠的喜訊時,視線迅疾的掃過黑壓壓的人羣,搜尋着那一抹墨色的身影,心頭的惱怒匯聚成了一股無形的風暴,滿臉都是山雨欲來的氣息。
秦夜泠,你真的是很好!
白墨冉現在甚至懷疑,這廝是不是在今天的這場比試之前就預料到了所有的事情,包括他的求娶,也早就在他的計劃之中,所以才特意找來這麼多五湖四海的江湖人士,爲的就是給他做個見證。
什麼是爲了比試的公平起見,都是幌子!看上去那麼謫仙飄然的一個人,怎麼就滿肚子都盛着黑水呢?
秦夜泠在聽到那些人說話的時候,就已經不動聲色的藏匿到了一棵古樹的陰影裡,權當沒有看見白墨冉那鋒利的目光,心中在感嘆着自己的流年不利。
他的用心什麼時候這麼容易被人看穿了?這不合常理。先是莫子籬,後又是這些武林人士……果然,阿冉不愧是阿冉,竟遠比他所瞭解的還要聰明。
所以說,前一世他看到的阿冉,或許也不是全部的她,她甘願只做了他身後一個默默無聞的女人,在他的面前掩去自己的智慧鋒芒,這才導致了後面彼此信任的崩塌。
沒過多久,山上的衆人紛紛告退,隨後由納蘭傾城開頭,各個組織的人也相繼離開了,勝負已分,再多呆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他們並非閒人,各自都還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做。
一場江湖盛事就此落下了帷幕。
“秦世子,你打算在那棵樹後面躲到什麼時候?”
不過一炷香的光景,原本還熱鬧的樹林裡只剩下了疏疏落落的幾人,分別是軟紅閣這邊的白墨冉四人,以及神機樓的三位高僧。
“你怎麼知道?”
見自己被發現,秦夜泠並不感到慚愧,腳步輕緩地從樹後面走了出來,神情依然淡定不迫,彷彿這個樹林就是他自家的後花園一般。
“我原先是不知道的,可是這三位高僧時不時總會朝你的方向看上一眼,顯然是有着急事,我不忍這三位聖僧因你而爲難,只得親自叫你出來了。”
白墨冉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視線。
“抱歉,是夜泠怠慢了,幾位高僧若是有什麼事便先行離去吧,還請替我向寒衣聖僧問好。”秦夜泠走到三位高僧的面前,不管是說話還是舉止間都很是恭敬,讓幾位高僧都很受用,
“既如此,我等便告辭了。”幾人行了個佛家的禮儀,臨走前皆笑着看了白墨冉一眼,那一眼,看的白墨冉愣了愣。
“既如此,我也先走了。”趁着她走神的間隙,秦夜泠決定再次迅速地藏匿起來,好躲過她接下來的質問。
一連兩次的安排都被人抓個正着,這種感覺真的不是很好,尤其是這人還是自己的心愛之人,那就更加的抑鬱了。
就算他在別人看來無所不能,可是他始終是人,也會有着自己的喜怒哀樂憂,就如同現在。
“秦夜泠。”
他還未走出幾步,白墨冉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不輕不重,甚至沒有帶着任何的情感色彩。
儘管心裡在說快些走,可腳步卻不聽使喚的停了下來。
秦夜泠無奈的扶額哀嘆了一聲,只覺得他這輩子都要栽在她的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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