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皇宮很安靜,更別說是晚上,自皇帝陷入昏迷後,死寂是皇宮唯一的色彩。
下半夜,四處一片靜悄悄的,只能聽見窗外樹葉在夜風中沙沙作響的聲音……
在空氣中浮動着一抹危險的氣息時,她睜開眼眸,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被一名黑衣人的身影震住……
“王爺?”綠芙不可置信地低呼一聲,略有喜悅,坐起身來,牀邊的人一身墨黑束衫,長髮束於腦後,身姿挺拔凜傲,又溫潤和人,竟是楚景沐。
“芙兒……”她微有喜悅的聲音徹底取悅了某個人,低低地感嘆一聲,濃濃的思念心酸地在她耳邊迴盪。順勢坐到牀邊,右手輕輕一勾,攬住綠芙的頸項,微微一用力就拉至身前,深深地印上了他思念已久的紅脣,溫柔地摩挲纏綿,感受這真實的溫度和觸感。酥酥麻麻的觸感頓時傳遍兩人,更加深了脣脣之間的碰觸。綠芙頭被固定,安定的氣息在她鼻尖流轉,放心地輕啓牙關,頭一次,輕輕地迴應着楚景沐這飽含思念的吻。
身子同時一顫,似受到鼓舞般,楚景沐的吻更加深該地在她身上尋求溫暖,脣舌的繾綣糾纏,眷戀而深刻。直至兩人呼吸頓間急促之際,楚景沐才微微放開她誘人的紅脣,本來蒼白的脣變得豔紅迤邐,更是光澤潤人。綠芙才輕喘一口氣,楚景沐的脣又碰了上來,霸道又不失溫柔地與她纏綿……
“芙兒……”好不容易纔放開他眷戀的紅脣,楚景沐一把抱過她,聞着髮絲縷縷清香,心疼地喊着,剛剛蒼白的容顏深刻在心,似冬天的枯葉,就怕動作一大就散了般,略微消瘦的臉更顯單薄纖細,楚楚可憐。
綠芙輕笑不語,任他緊緊地抱着,熟悉的氣息,熟悉的安全之感,她心情鬆了不少,溫順地靠着他肩頭,感受這數月來的刻骨相思……
真是一種糟糕的依戀……
綠芙暗笑自己,卻也不再排斥,她怪過他,如今卻釋然了,冰湖裡生死一瞬間,喚的人是他,腦海中他的容顏反而深刻清晰,從來不曾淡去,她又何必再欺騙自己的心,說不在乎呢?本以爲早該死去的心卻在見他之時跳得如此快速,她還能否認什麼?
“有沒有傷到哪裡?身體還有沒有不舒服?你不是畏冷嗎?掉進湖了有沒有落下病根?怎麼瘦了這麼多?都沒有好好吃飯嗎?”上下其手地在她身子胡亂地翻着,似乎想找了一兩斤肉來,清潤的臉淨是擔心和焦急。
綠芙暖暖地笑了,這纔是她夢寐以求的溫暖,淡淡一句心疼的問話,就能讓她心情舒暢,似乎受的苦都是值得的,能換來他的憐惜,不過……
“王爺,你一個一個問,不然我都頭昏了。我沒有傷到哪裡,也沒有不舒服,畏冷症狀已經是病根了,所以不算。還有,我沒有瘦,也有好好吃飯。”綠芙一個一個的回答,沒有遺落。
“對不起……”楚景沐抱緊她,許久之後,他才輕輕出口,微微推開她,真誠地看着她如含煙的美眸,俊逸的臉因她少了肅殺和冷冽,一片潤澤和溫和。
“若說對不起,恐怕我欠你更多。”綠芙笑着,也不問他爲何一身黑衣進宮,也不擔心明珠明月會發現,他既能出現在這裡,她就不必擔心外頭,肯定有人處理的妥妥當當的。
“例如呢?”楚景沐眉頭一挑,笑道,微有打趣,從她嘴裡聽到這句話還真是極其不容易,溫溫地看着她絕色傾城的麗顏,眉目皆是寵溺,不管她是芙蓉血案中心狠手辣的芙兒,還是在難民中溫柔心軟的芙兒,都是同一個人——他的妻子,他想寵愛一生的女人。
綠芙一怔,轉而幽幽一笑,春花爲之黯然失色,纖白的雙手如蛇圈緊他的頸項,陣陣幽香暗送,惹得楚景沐爲之心神盪漾,渾身一震,所有感覺全都集中到身體某個部位,全身緊繃,呼吸沉重,不敢輕易妄動……
妖孽……他娶的肯定是個妖孽,奪人心魂的妖孽。
綠芙感受他身體的緊繃和眼中微微流竄的情慾,笑得更加燦爛,如蘭的香氣輕輕地吐在他臉上,若有若無地誘惑着,笑語:“比如說,我破壞了王爺的婚禮,是否該還王爺你一個洞房花燭呢?”
一句話炸得他渾身熱氣直衝腦門,呼吸明顯急促起來,恨恨地湊近她的鼻尖,溫存的感覺她細細軟軟的呼吸,輕輕地咬了她紅脣一口。凍僵地穩住自己體仙的騷動,過了好長時間才輕輕地罵道:“妖孽,明知道時機不對還來誘惑本王,等真到了那天,王妃可得連本帶利還給本王。”
“呵呵……”綠芙呵呵地低笑着,看着他已平復的呼吸,不禁暗自佩服,這也上恐怕也只有一個楚景沐能經得住此百般誘惑而能把持住,這世上,也只有一個楚景沐能讓她真心佩服。
不捨地拉下她的雙手,用整張棉被整個裹着她,嘴裡唸唸有詞,“晚上涼,你身體不好,乖乖坐好,蓋着棉被,還有你,給本王好好說話。”不要時不時就挑逗他。
她在笑,眉在笑,目也在笑,心卻不再是茫然空洞,已經找到方向,扒開迷霧,一片晴朗。或許是放開心情的原因,此刻的綠芙身上小女人的嬌態顯露無遺,看得楚景沐又是陣陣心猿意馬,暗自又罵了她好幾聲,認定她是故意的……殊不知是真情流露。
“王爺該不是特定進宮來看我的吧?”雖知接下來的談話是個沉重的話題,綠芙還是輕快的問。不捨得打斷這短暫的溫馨,輕輕地倚靠在牀頭,
楚景沐聞言也是神色一整,眼眸略帶沉鬱,看着她淺笑盈盈的臉,微有無奈的嘆道:“本王是什麼心思,真的是怎麼也瞞不過你。”
“王爺過獎了,你能把我丟在這裡好幾個月不管,今天突然來找我,一定是有事要發生了,這麼簡單的道理我豈會不懂。”如無介懷的笑聲隱含着一絲幽怨,楚景沐一笑而過,只是抓着她白皙的手,細細地摩挲着,感觸着迷人的觸感,心底也越發沉重。
“爲什麼會忘了呢?”他有點不滿地咕噥,聲音小得綠芙聽不清,不禁疑惑地看着他,無聲的詢問,而楚景沐只是一笑而過,並沒有說什麼。
“王爺,我在宮裡發現一件有趣的事。”她笑着看向他的俊顏,越發專心。
“什麼有趣的事,說說看。”楚景沐對她所說的有興趣的事,一點興趣都沒有,倒是對她的青絲極感興趣,輕輕地玩弄着。
綠芙把那天在冷宮遇到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他,不漏一字,而結果也真如她所料,楚景沐平靜的臉上波紋不動,代表他早就知道這件事,綠芙一笑,原來他溫潤如水,和沐如風的丈夫,果真是心如寒冰。
一陣沉默,楚景沐並不說話,只有溫暖的手在彼此間傳遞溫度,夜間的風也不禁清冷了幾分……
“宮裡會發生什麼大變化了麼?”
“皇上不會有事。”
“皇上不會有事,那有事的就是太子了。”綠芙低頭輕輕地喃着,語氣也很淡,似不是在說一件有關朝廷動盪的大事,而是在談論天氣般,很平淡。楚景沐並不表態,對她的聰穎早就瞭然於心。
“芙兒,爲了報仇,你在朝廷的局勢方面下了不少功夫。”
“再怎麼也比不上王爺下的功夫多吧,若我猜的不錯,既然你如此篤定,那麼韓貴妃下毒一事,你也暗中動了某些手腳吧?”
又被她一語說中,楚景沐無奈的苦笑,點點頭,綠芙心頭微震,沒有料到那天她走進的陰謀中竟然也有他的一份……
這幕後策劃之人該不會就是他吧,這個問題她竟問不出口,毒害天子,被揭發,可是滅九族的大罪啊……他暗自策劃,然後借韓貴妃之手,若出了事,也牽連不到他,怪不得……
這朝廷冥冥之中好像全在他掌控之中,運籌帷幄,韜光養晦十幾年,終於知道他在等什麼了。
在等皇上毒發……但是毒發之後呢?
而韓貴妃呢,她自以爲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事,是否知道是走進別人的棋局之中呢?直至現在,她才深刻地感受到,楚景沐身上的冷冽和殘酷……他的可怕,不像晉王顯露於形,而是藏在了八面玲瓏和冷冽的面具之下。
如此謀略和心計,連她都自愧不如……競隱忍了十幾年,那他背後的人又是誰?
不愧是朝廷第一王爺……他日肯定是朝廷第一權臣……
“芙兒,別擺這種臉了,我們可都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有什麼好奇怪的,朝廷之上,權力之爭,本就是極其殘忍的一件事,每一位帝王的腳下,踏的都是別人的鮮血和屍體。”輕笑地勾勾她的俏鼻,語重心長地說着。
綠芙愣了幾秒,瞬間憶起那天在城樓上晉王的話,不由自主地開口:“你說的話和那天晉王說的話一模一樣。”
楚景沐溫潤的臉掠過陰霾和寒氣,聽綠芙提起晉王,心裡一陣不舒服,似刺在喉間,眼光直直地緊盯着綠芙絕美的臉,絲絲在探尋,眼中的寒芒更甚三分。
她呵呵地笑着,越發甜甜地滋味在心頭交錯,嬉笑道:“丟下我不管的可是王爺你,現在你給我演的又是哪出啊?”
“沒良心的妖孽!”楚景沐臉色一鬆,笑罵一聲:“本王白疼你了。”
“是是是……那芙兒多謝王爺疼惜啦。”真具假假地笑着,綠芙側頭問:“不過,王爺需要我做什麼麼?”
“過陣子,宮裡可能會有大亂,你在怡寧宮,不管外面有什麼動靜都別出來,好好呆在這裡,等本王來接你,知道麼?”楚景沐揉揉她黑綢緞般的長髮,寵溺地叮嚀,就算有什麼要讓她做的,他也不要她去冒一丁點危險。
“真的……什麼都不用我做?”綠芙甜甜地笑着,試探地問。
楚景沐沉鬱地點點頭,半年了啊,芙兒不在身邊竟快半年了……戀戀不捨地看了她一眼,承諾,“這雙手,以後會是我楚景沐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寶。芙兒,就這一次,以後,本王發誓不會再讓你涉及到這骯髒的一面。”
綠芙身體微微一震,眼眸有點澀意:“我以爲我賭輸了……”
楚景沐笑了,有點暢意,“不管是賭情還是賭命,只要賭我,賭注是你,芙兒,永遠都是你贏。所以,別擔心,也別賭了,註定是你要贏的棋盤。”
幾次想開口問她是否還記得少年時雲府初見一事,還是生生忍住了,還是以後再說……
“本王得走了,自己小心點,知道麼?”
綠芙點點頭,笑看着他起身,突然出聲:“小心身邊的人。”
清俊堅硬的背影一震,滿眼晦澀,輕輕地點點頭,走到紗簾時突而又轉過頭看,快步走近牀邊,拉過綠芙,狠狠地在她脣止親了一口,如斯霸道,許久才放開,不捨地離開。
空氣中沒有了他,瞬間有點冰冷,綠芙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紗簾之個,靜靜地躺在牀上,清亮的眼眸大睜……一夜無眠。
楚景沐,真的是我會贏嗎?
爲何我心中的不安如此之重?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