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慢慢地臨近了,一點一滴的熱氣慢慢地凝聚在小城的上空。
屋裡,卻很涼爽了,因爲有冰塊解暑,和外面微熱的氣溫形成了一種鮮明的對比。
綠芙臨窗而立,七月的肚子,大得驚人,海月還曾笑語,說不定能一下子生下三個孩子。她笑了一笑,突然擰眉,感到腹部被踢了一下。雖疼,卻有點幸福,眉梢染上了一股喜悅,她可以想象的出,孩子可愛的模樣,這麼好動,一定是個胖小子。
最近想起楚景沐,已經不會有那種揪心裂肺的痛了。或許真的是有了孩子的寄託,她覺得自己活着更加有意義了。
只要有這個寶貝陪着她,這輩子,她就心滿意足了。
孩子,以後長大了,不要捲入仇恨之中,也不要背上太多責任和抱負。只要開心幸福地過一輩子就可以。
不要像娘,也不要像爹。
最近,她隱隱也有點擔憂,說不上來擔憂什麼。
她體內的蠱毒,時常讓她迷惑,本來以爲經過一個晚上沒事後,應該都不會有事,可是沒過幾天,又開始了。自她懷孕以來,爲了怕不知不覺中傷害了孩子,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會讓海月陪着。
可是隨着孩子越來越大,她晚上發夢的概率越來越少,最近,已經有半個月沒有發夢了。
她有種不安,害怕自己身上的蠱毒轉到了孩子身上。蠱毒本身就是一種可以遊走的寄體,她害怕。
爲了這股不安,她竟然讓無名送信給楚月,不許傷了索蘭珠,也不許折磨她,一切等到孩子生下來再說。她害怕要是索蘭珠死了,孩子也沒了,那她會崩潰的。
很怕......
她不擔心自己,就但擔心這個孩子,現在肚子裡的這個寶貝,是她的一切,不能有任何的閃失。
王爺,要是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我會活不下去的。
她多渴望此時她能在她身邊,能用那雙令人溫暖的手,慢慢地撫摸着孩子跳動的活力,溫柔地告訴她。
芙兒,別怕!不會有事的!
可是,她親手把這一切拋開了,獨自讓自己擔憂彷徨。
綠芙堅毅地站着,站得挺直,血液裡的驕傲和堅毅讓人不允許自己的寶貝有什麼閃失,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她一定要保住孩子。
絕對不能有事,離月已經在來幽城的路上了,要避開楚景沐的眼線而來幽城,有點困難,所以從四月一直到七月,還沒有看見離月的身影。
應該快到了。
綠芙回頭,幽幽一笑,慢慢地從窗邊渡步回來,因爲肚子太大的原因,她的動作有點笨重和遲鈍。
慢慢地坐到軟席上,在腰下墊了兩個墊子。舒適地靠着,現在的綠芙,已經不能有太大的動作了。
海月和無名進來了,最近他們都忙着醫館和酒樓的建造。
“夫人,官府找麻煩了!”海月有點不悅,微微眯着眼睛,和無名靜立在一旁,“夫人,方金民那個混蛋,竟然不允許我們在幽城裡開酒樓和客棧。”
綠芙眉頭一皺,“什麼理由?”
“他什麼理由都不說,今天官兵直接就來,貼了封條,不許我們動工。”
“要不要像當年對付涼城知府那樣......”海月嘿嘿地笑着,眼中冷光閃爍。
綠芙掃了她一眼,笑道:“海月,我們不是土匪!”
她的手下似乎都很暴力......
當年是浮月和雪月,現在又是海月,而且都是女的......
“死了一個又來一個,當年涼城知府死了,是以爲他該死,但是,這個方知府,你給我的資料中,他還沒有必死的理由。無名,你去府衙走一趟,送上拜帖,我要見他!”
“可是......”無名瞄了一眼她的肚子,濃黑的眉微微擰了擰,有點擔心,思考了一下,“還是讓他來山莊吧?”
她的身份,怎麼也沒有必要親自到知府府衙走一遭。
撲哧一笑,綠芙搖搖頭,“在幽城,我們是無權無勢的一屆商人,哪裡有本事讓知府大人親自到山莊來。去吧,明天中午我要見他。”
海月和無名對視了眼,最終點點頭。
可是......
無名送去的拜帖,被壓下了,知府派人說,公務繁忙,沒空見閒雜人等。
氣得海月差點沒有去踏平知府......
第二天,綠芙又命無名送去拜帖,同樣,公務繁忙。
一個剛剛有了點活力的幽城,哪裡有什麼公務,讓他如此繁忙。
綠芙冷冷地笑着。
當天晚上,城牆的士兵全部昏倒,知府被掛在城牆上,活活吊了一夜。
中午綠芙又命無名送去拜帖。
知府說有空見客了。
第四天早上,一頂小巧的轎子停在了知府門外,隨行的有十幾個侍女和家丁。綠芙下了轎子,由海月和小蘭扶着,看着有點破舊的衙門,燦爛的陽光籠罩了一身,一陣暖洋洋的舒服。她微微笑了。
無名緊緊地隨着她,望月山莊的人都留在外面等候,海月和下藍扶着她,無名跟着,隨着一個官差,進了府衙。
看一座城如何,看這座城的府衙就知道了,這話說的一點也沒有錯。
府衙很老舊,牆壁有多處的坍塌,卻沒有整修。京中的府邸,就是芝麻小的官,他的府邸也好似小巧玲瓏,花香四溢的。可這座知府衙門,很破舊,破舊得她看不到一朵花兒。
有些地方很新,隨便一看就知道有新翻動過的痕跡。綠芙瞭然地笑了笑,一座望月山莊可以建十座這樣的府衙了。
“民女望月參見知府大人!”大着肚子,綠芙只是意思意思地點點頭,算是行過禮了。
既然城民們都那麼熱心地幫她取了一個名字,她就先用着吧,瑤光和蘇綠芙,哪個名號都太響亮,怕說出來嚇壞人家。
細細地打量着眼前的方知府,四十上下,五官方正,雙眼炯炯有神,看起來,算是很正氣的一個人。一身七品官服,淡藍色的錦繡上繡着一隻展翅欲飛的老鷹。
海月對他微微有點不滿,脣角總是勾着一抹諷刺的弧度,而無名,依舊是沒有表情。
方知府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平淡無奇,但是,她有一雙漆黑亮麗的眼眸,婉轉如歌,靈動得如夏季山澗的清泉。透徹而靈秀,似乎能看穿人心,有這樣的眼睛的女子,通常都會有一顆七竅玲瓏心。
掃過無名的時候,似乎有點害怕,眼光閃了一下。微微地咳了一聲,“夫人太客氣了,請坐!”
淡淡地笑着,海月扶着綠芙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沒一會兒,就有一個穿着淺色衣裙的侍女捧上了一杯茶。
陳舊的大廳很簡單,沒有多餘的裝飾,他一個七品官,也沒有多少俸祿。民脂民膏嘛,這裡又搜刮不出。當然也不會有什麼多奢華的裝飾。
“知府大人公務繁忙,民女還一再地求見,還真的感謝大人能抽空來見一見民女。”示意海月把一個盒子送了上去,微笑着,“小小意思,多謝大人百忙之間抽空見民女的謝禮。”
方知府躊躇了下,打開,喜色掠過眼底,很快就消失了,綠芙冷冷一笑,人性果真是貪婪的。
盒子裡是一對麒麟玉佩,對她來說不算什麼,對一個七品芝麻官來說,興許是個罕見的寶貝。
“不知道夫人找本官有何要事?”調整好心情,方知府正色地問,努力地讓自己眼中的貪婪沒有顯示出來,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顯得正氣凜然。
綠芙聽到旁邊的海月一聲微微的輕哼了。
“民女是正正經經的生意人,不知道知府大人爲何封了正在建造中的望月酒樓。”綠芙輕輕地笑了聲,平淡的五官蕩着一股無辜,暖和地問。
“幽城中建造酒樓,本來就是一件費錢費力的事,夫人爲何執意要建立酒樓呢?”方知府正色道。
“費了誰的錢?費了誰的力?似乎和大人並沒有什麼關係不是嗎?”綠芙笑着反問,笑容純淨得透明,眼光示意無名上前去,遞給他一個本子。
方知府對無名似乎很懼怕,見了上來,肩膀縮了縮,聲音顫抖着:“你要幹什麼?”
昨天晚上那副驚懼的模樣還殘留在腦海中,他又不能動用士兵,因爲人家手裡握住了他家人的性命。
“大人不要慌,民女只是給大人看一樣東西。”綠芙笑着,等他接過之後,才慢悠悠地開口道:“劉元醫館嫉恨青家醫館搶了他們的生意,競爭不過就賴賄賂大人,讓你阻止望月山莊的建造,我說的對嗎?”
“這......”驚訝的看着手上的東西,她連他們所有的事情都調查的清清楚楚,連他收了多少數目都分毫不差。方知府心裡頓時涌上一股寒意,背脊爬滿了冷汗!
眼光擡起,看見綠芙笑臉上淡淡的淺笑,頓感一股深深的壓迫逼來,讓他心驚,明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孕婦,卻讓他害怕。
似乎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眼中,清清楚楚的。
明明是夏天,他卻覺得,周圍的氣溫頓然下降至寒冬。
“就算有這個有着怎麼樣?你能拿我怎麼辦?”穩住了心神,他惱怒了。
“大人,你知道一品官和七品官的差異在哪裡嗎?”綠芙看着他不善的臉色。依舊笑着,此刻的她,有商人的精明,也有官家的陰險。
心理戰,一向是她的強項!
她是個擅長談判的陰謀家。
“夫人想說什麼?”知府怒道,聽得出她語氣中的諷刺,這還是他的府邸,還是他的地盤,而她似乎一點都沒有把他放在眼裡。他的人在外面佈滿了庭院,而他在這裡,卻好像被人插着咽喉,區區一個民女,怎麼能不讓他惱火。
“一品官和七品官,有時候可能是七品官更有才能。但是,有才能的人不一定坐上高位,通常他們都會有個長遠的眼光。方大人你爲官十幾年,還是個七品官,被流放在這個偏僻的幽城來,不想過原因嗎?難道你不想再你有生之年能更上一層樓?”綠芙笑意盈盈地問着,眼光緊緊地盯着他的臉。
談判,一定要知道,什麼對對手而言,是最重要的東西。
“夫人到底想要說什麼?”方知府有點惱羞成怒了,被她一腳踩中了死穴,臉色一陣赤紅。
感覺自己是被她捏在手心裡的麪糰,任她搓圓捏扁。
“方大人,涼城的瑤光航運已經在打通涼城周圍的運河,未來的幽城,一定是涼城和潼關之間必經的要塞,可想而知。遠景不可限量,大人,朝廷的文書也已經到你手上了,新帝即位,極力地要發展商業。你何必執着於一時的利益而看不見未來的好處呢?幽城一向閉塞,地處偏遠,交通不便,城池荒涼。要是在任期間,這裡變成一座和涼城一樣的名城,能讓幽城繁華起來,你說,這個功勞不也是你的嗎?到時候你可就不是個七品官這麼簡單了,不是嗎?”綠芙慢慢地和他分析着形勢,當官的人除了想到賄賂,都看不清情勢,特別是在腐敗已久的朝廷當了十幾年官的人。算是有正氣,也給十幾年的腐敗給磨光了。
“你......”知府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笑得淡定的臉色,微微心動了。
“大人,在幽城裡,要想很快地帶動發展,有誰比望月山莊更有這個能力,不是嗎?”
“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幽城以後一定會繁華起來?”知府似乎對這個問題更爲焦集,語氣也帶了點期待。
新帝登位,處處都是新風氣,要是能很快地做出政績,真的與升官的機會,他不得不這樣想着。
“當然!”綠芙肯定的點點頭。
“夫人你說,你會帶動幽城的繁華?”
“這就要看看知府你何不合作了!”綠芙篤定地笑了。
府外,陽光燦爛,耀眼暖和,海月和小蘭慢慢地扶着綠芙走了出來,幾個侍女看見了都迎了上來,轎子也放低了。
想了想,綠芙回過頭來,道:“無名,你現在就去酒樓那邊看看,有海月陪着我回去就可以了。”
無名看了看海月,點點頭,擔憂地看着她的身子,學不來柔和的態度,卻藏不住眼中的關心,快中午了,耗了她不少的心力。
“海月,小心點!”他叮囑了一聲,跳上了馬,飛馳而去。
“夫人,無名好像......”
還沒說完,綠芙掃了她一眼,警告她吞回後面的話,海月心裡涼了涼,乖乖的,不再說話。
綠芙上了轎子,舒了一口氣。
她何嘗不知道無名的心思,只是習慣了裝作不知道,習慣了忽視而已。既然無心,就不能給他過多的希望。
情債,她已經揹負得太沉重,嬌小的身子承受不住太多的情了。
自古多情亦無情,有時候,無情雖然殘忍,卻是保護自己最好的方法,她已經無情很多年了,又何必怕這一次呢?
烈日下的轎子慢慢地向望月山莊而去,因爲綠芙懷孕的關係,海月特地讓腳伕走得慢點,她緊緊地隨在左右。
“站住!”微微一聲嬌喝,一個少女手執長鞭,怒氣衝衝地攔住了綠芙的轎子。
烈日下,少女一身火紅的綢緞,是幽城裡少見的布料,看得出一定是城中有頭有臉的人家的小姐。長得嬌豔如花,年輕的小臉上一股刁蠻的嬌縱,正杏眼如火,緊緊地盯着綠芙的轎子。
小小的街道上,轎子被堵住了,無法前進,爲了安全起見,海月示意轎伕們放下轎子。不悅地上前,冷笑道:“劉大小姐,你這是幹什麼?”
這個蠻橫的大小姐幾次到醫館找茬,她已經忍了她很多次。
劉元醫館的大小姐,出了名的蠻橫嬌縱,仗着她家是城中富庶人家,自小橫行霸道。因爲青家醫館的開設,短短几個月,劉家生意慢慢地變得冷淡。因此,這位大小姐經常到醫館中無理取鬧,因爲怕綠芙心煩。她和無名都沒有吧這件事和她說,沒想到,這次明目張膽地拉住綠芙的轎子。
“幹什麼?我要看看傳言中的望月夫人是個什麼樣的模樣?哼!”蠻橫地說話,重重一哼,手中的長鞭在空中舞了一圈,割裂的空氣浮動一股緊繃。
“劉青,幽城裡不是每個人你都能惹得起的,要是不怕丟人的話,我勸你早點滾回家去,本小姐脾氣不好!”
海月眯着眼,她最討厭的就是無理取鬧的人。而且她和雪月負責暗探的,用她的話說就是夜黑風高的時候出來偷雞摸狗的,不像浮月楚月在商場打滾多年那麼圓滑。自己看不慣的,一向不會留給對方半點情面。
劉青一個千金小姐,哪受得了她尖銳的話,特別是她脣角的嘲諷,一時怒火攻心,長長的虎皮長鞭就這樣甩了過來。本身會點身手,加上家底豐厚,城中很少有人敢惹得起她。而這次,她是看錯了眼。
芙蓉閣海月雖然身手幾乎是最差的一名,可是對一個刁蠻的三腳貓來說,無疑一個高手。長鞭揮了回來,幾名轎伕怕被掃到,紛紛離了轎子。可是鞭子在半空的手,海月袖子中的三把小刀飛了出來......
唰唰唰三聲......
斷成了三節......
蠻橫的大小姐一聲尖銳的喊叫,蹲了下來,撿起地上的三節皮鞭,雖然,那是罕見之物,海月早就看了出來,每次見到她,總是揚着那鞭子,不得不說,她是故意的。看着她尖叫着的臉有點扭曲,她壞心眼的笑了。
“你這個......”劉青氣紅了眼,自小哪裡受過這種挫敗,尖叫着就衝了上來。
此時,轎簾微微有點動了,四個侍女趕緊上來扶着她,小心翼翼的,海月也走近她身邊,收了臉上惡意的笑容。
“你就是望月夫人?”劉青恨恨盯着她,看見她平凡的五官,嘲諷地冷笑,她還以爲是什麼三頭六臂呢?也不過爾爾,街上隨便一抓就是一大把的女人。
但是,這個女人卻搶了劉元醫館的大部分生意,她惱怒地盯着她。
綠芙輕柔一笑,四個人站在她身後,還有旁邊的海月,五個人都是年輕美麗的女子,更襯得五官平凡的她清淡如水。但是卻絲毫沒有遜色,更顯得她有一股雅緻的風情,像是牆頭潤着雨露的小花骨朵。不靠外貌,而是一種骨子裡透出來的魅力,令周圍一切顏色皆爲蒼白。
有股衆星捧月的優雅和迷人,而這樣的風情竟會是從一個不算美麗的女子身上透出來的,不禁讓人有點意外和驚訝。
“是,我是望月!不知道劉小姐攔着我的轎子有什麼事嗎?”綠芙柔和地笑着,清澈的眼眸淨是春意。
劉青瞪着她,她有什麼事,就是自小橫行霸道慣了,看到有人搶了醫館的生意,不服氣,要教訓教訓唄,結果反而被海月毀了自己的寶貝鞭子,賠了夫人又折兵。恨恨地盯着她們,雖然她嬌縱,不過還是懂得看情勢,看了海月那一手,她哪敢自找麻煩?
“劉小姐,希望你回去告訴令尊,不要在背地裡耍什麼小手段,否則,我會讓你們劉家在幽城呆不下去!”綠芙暖和地笑着,淡淡的警告出口。她就是標準的雙重標準,她可以對別人耍陰險,可以耍小手段。可是一旦有人對她使用陰招,她就會連本帶利地還回去。
“你......”
忽然,綠芙臉色大變......漆黑的眼眸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飛快的轉過身子......由於轉得太急......本來就笨拙的身子一揚,驚變太快,旁邊的侍女來不及扶她,就這樣軟軟地倒了下來,幸好,被手快目明的海月接着......
“夫人,怎麼啦?”很少看見她如此,海月慌了手腳......
劉青也不解地看着她,接着,一聲痛呼......
“夫人!”海月大驚,衝着一名侍女大喊:“快!到醫館叫大夫!就說夫人快生了!”
侍女慌慌忙忙地跑向醫館......
“啊.......”明明就疼得滿頭冷汗,臉色蒼白綠芙卻緊緊地咬着下脣,不讓聲音出口,直到是在忍不住一聲痛呼......
“海月......快......回......不要......”還沒說完......就痛得昏了過去,蒼白的臉一片冷汗......
侍女們團團圍了上來,連劉青也上來,她只是一個被寵壞的女孩,本性倒也不是很壞......
不遠處,一抹高大的身影在樹蔭下,一身灰色的衣袍,頭髮散着,俊朗的身影散着一股不羈的狂放......
雙眼冷酷無情,脣邊依舊是那抹殘佞的笑容......似乎在等人,站在那裡,對海月這邊的混亂視而不見,再加上侍女們團團圍住了綠芙,他也看你不見,當作是看着一起平常的混亂,冷冷地笑着。
綠芙的血染了一地......他看不見。
幾乎是反射性的躲避,而讓聰穎的她忘了,她不是傾國傾城的芙蓉,而是平淡如水的小花,就算看見,也不一定認得出來。
“快點送她回去,叫產婆,不然母子都不保了!”劉青見她滿地都是鮮血,也慌了,畢竟是醫家出身,趕緊喝着驚懼的海月。
海月從驚懼中反應過來,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把綠芙擡上轎子。轎伕起轎,飛快地向山莊而去。劉青也急急忙忙地跟上去,嬌縱的小臉有點哭意,第一次,爲自己的任性後悔。
“要是我家夫人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砍了你拿去喂狗!”海月紅了眼睛,看着轎子中留下的血滴了一地狠狠地抓起劉青的衣襟,衝着她大喊着。
“我......”
匆匆忙忙的,轎子從男子身邊而過......他只是皺了皺眉頭,看着不斷滴出的鮮血,並沒有絲毫的動容。
忽而......
虎眼一縮......轎子那邊飄過一陣他熟悉的味道,濃眉深深地擰起,細細地聞着,結果就只有聞到一陣陣熾熱的血腥味。
地上,轎子過的地方印上了一條長長的血跡......蜿蜒而去。
沒由來的,殘佞的脣角掛上了點煩躁......沒一會兒,兩個高大的男子從另外馳馬而來......
男子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重重一哼,轉身,翻身上馬,離開幽城。
他一定不知道,他曾經離她如此之近,一定不知道,他漠視的那條血跡,是他最心愛的女人的血。是他曾經捧在手心上,放在心尖上,碰也碰不得的寶貝的血。
很多年後,得知這件事,他從來沒有這麼後悔自己殘佞的個性,如果多一點關心,多一點細心。
或許,他和她之間......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但是,這個世界上,永遠沒有如果。
命運往往很奇怪,在所有人都以爲就要靠近時,又轉身......命運擦肩而過......一直錯了下去,越拉越遠。
那條血跡,似乎是一條橫溝,男人和女人......永遠也跨不過去的橫溝......
所以......
一個轉身,就已經註定了錯過。
很多時候,遺憾都是我們自己一手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