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是來真的吧?”穆白壓低聲音,表情嚴肅的問盛櫪。
他們在悅來齋定的是包間,朋友們都還在包間裡等着,穆白和盛櫪的關係最爲近親,不知該不該在旁人面前提起盛櫪和許長安戀愛的事,想提前探探他的心意。不過從穆白的話裡聽得出來,他並不很贊同他們。
盛櫪偏頭,朝着身後的方向看過去。許長安已經在盛傑身側坐下,微笑着同盛傑講話,她的側臉異常溫柔、耐心,女性的光輝遮去了她往日的清冷,讓她愈發光彩照人。可這溫柔偏偏不是對他的,而是對一個他不大喜歡的孩子……
盛櫪的面色陰沉下來,眸中閃過一抹凌厲,脣角微揚,卻是冷笑起來,“當然是認真的。”
穆白看着他的臉色,再看看他落定目光的方向,心裡一沉。盛櫪這樣在意許長安,對她來說,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阿櫪,我想提醒你,白……”他的話沒說完,盛櫪突然回頭盯着他,穆白住了嘴,皺着眉道,“我只是不想你再痛苦一次,上一次已經夠了!”
“不會了,這次絕對不會。”盛櫪的目光表情緩和下來,拍拍穆白的胳膊,“多謝你。”
說完,盛櫪推間門進去,穆白也進去,立刻被朋友的熱情的包圍,這件事便從穆白的心頭風一樣的掠過,他怎麼也不會料到有一日,自己會陷入到盛櫪和許長安的感情中。
而包間外,廚師長精心爲盛傑單獨做的菜纔剛剛上來。
長安夾了白果,放在盛傑的小碗裡。盛傑有點兒愁眉苦臉的,他不喜歡白果。
“醫生說白果解毒,你多少都要吃一點。”長安先吃了一顆在嘴裡,耐心的勸盛傑,何況廚師長的白果處理的很好,沒有苦味,也沒有腥味,恰到好處的留了白果的彈軟,她讚歎一聲,“真好吃!”眼睛也隨之眯起來。
盛傑畢竟是個孩子,見她吃的香甜,也忍不住夾起來嚐了嚐,果然不錯,笑了起來。
“我沒騙你吧?”長安笑問。
盛傑用力點點頭,也夾了別的放在長安碗裡,問,“你真的很喜歡盛櫪嗎?”
長安愣了愣,也許吧,對於愛情她總是很糊塗的。
沒有等到她的回答,盛傑有點兒失望,因爲沒有回答就是肯定的回答。他想起昨晚盛楠看着自己的眼睛,那麼亮的眼睛,卻黯淡無光,他只是淡淡的說,“小杰,你沒有權利阻止長安戀愛,何況盛櫪只是對你不好,並沒有對長安不好,如果你希望長安幸福,就要以她的快樂爲先。”
“所以你要一直不回家嗎?”盛傑問盛楠。
“這兩件事沒有關係。”盛楠慢慢站起來,捏捏他的臉說,“我不回來,是因爲我承諾過讓你快樂。”
然後盛楠就出去了,盛傑知道盛楠去做什麼,他明明比他還捨不得許長安,爲什麼要放手呢?是不是因爲,他也承諾過許長安,要讓她也快樂呢?那盛楠是不是很可憐,是不是很累很累?
這些,盛傑都還想不清楚,然而他想清楚一件事,如果長安快樂,他和盛楠都會快樂,所以以後,他要快點兒成長,成長到可以保護長安!
“如果你喜歡他,我就可以不理他。”盛傑說。
長安驚訝的看着他,盛傑的眼睛澄澈而堅定,長安心頭一軟,把盛傑抱進懷裡,“小杰,不管怎樣,我都會一直愛你的,這是我對你的承諾,我會遵守。”
春節前的半個月,濱城下了入冬後的第三場雪。這場雪從臘月初八的下午開始,硬幣大的雪花飄了幾乎一個晚上,整個城市都陷入雪白的寂靜中。電視臺發佈了橙色預警,道路限制通行,長安在臘月初八的晚上十點半接到盛櫪的郵件,內容很奇怪,第一句話是通知全公司休假一天,第二句卻是‘喝臘八粥了嗎?我還沒有。’,長安不知道怎麼回答,隔了許久,她接到盛櫪的短信,‘明天早晨十點,我去接你’。
長安擡起頭望一眼窗外的雪,只給盛櫪回了一個字,‘好’。
打開門,她探頭看了眼盛傑的屋子,小傢伙已經完全睡着了,粉嫩的脣片微微張開,脣角輕輕揚起,安寧的小臉兒上似乎還帶着笑容,看了一會兒,她也忍不住笑起來,輕輕替盛傑關上門,光着腳下了樓梯。
地暖開的溫度很好,她只穿着單睡衣,光着腳,也感覺不到多少冷意。樓下客廳裡有個很特別的角落,似乎是上次她去日本期間佈置的,窗前放了只蒂芙尼藍的小矮桌,擺着同色的兩隻蒂芙尼杯子,旁邊就是白色的懶人沙發和一隻小巧的書架,書架被長安擺了雜誌和幾本常看的書,發現這個角落後,她常坐在這裡就着窗外的夜色和窗頂上那盞明暗恰到好處的燈看書、喝茶,因爲只要伸手,就可以輕易握住杯子。
抱了一本不知多久前翻開的書,長安慢慢的讀着。
她讀書向來不大挑剔,文學類的都可以拿來讀,即便是科技甚至信息金融,她也都讀,有的走心,有的讀過就忘,所以做學問的爸爸常說,許長安沒有完全成才,就是因爲做學問的態度很有問題!
她看書,並不知道有人在看她。那個人離她很近,就在對面距離這棟最近的一棟別墅的二樓,站在窗前,就能看到這裡的情形。那人在自己的窗前守了很久,好像篤定了她會出現似的,直到此時,他看到她,漂亮的側顏,揚起一抹滿足的笑容。
“都準備好了。”
他身後一道冷冰冰的聲音響起,“只要明天早晨把消息放出去,那麼盛櫪就……”
“明天早晨?”站在窗口的男人回頭,蹙眉看向進門的人,“誰說我要把消息放出去?”
“你不準備放出去?那這些消息……”
“這些消息總有用處,但不是明天。”男人微微揚起下頜,脣角溫暖的笑意散去,漸漸變得冷漠,然而當他的餘光落在對面那棟房子裡暈出的溫暖顏色,漆黑的眸子,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惆悵和猶豫。
她若愛他,他這麼做,她會不會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