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慧玉證情
雨夜中的梅花山顯露出幾分猙獰,從癯仙山莊裡飛奔出數百精騎,人人手持勁弩,弩上的箭頭都閃着幽藍的寒光,衆人在梅花山中搜索着越牆而出的胤禟葉天士甄恪三人。
癯仙山莊裡,薛寶琴奔到薛蝌面前,跪在地上搖着薛蝌的胳膊叫道:“哥哥,我求你別殺他們!”
薛蝌皺眉道:“琴兒你快起來,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就來替他們求情。”
薛寶琴執拗道:“哥哥,我不管他們是什麼人,我只知道你若殺了葉神醫的小徒弟,我也不活了。”
薛蝌生氣的甩開薛寶琴道:“他是韃子皇帝的兒子,是我們的仇人。”
薛寶琴楞住了,搖頭自言自語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哥哥,不會的,一定是弄錯了,他那樣的人,絕不會是韃子。”
薛蝌氣道:“寶琴,你清醒些好不好,他是韃子,是我們不共戴天的仇人,你死這了份心吧!”
薛寶琴搖頭道:“我不相信,哥哥,你有什麼證據說他是韃子皇帝的阿哥!”
薛蝌沉聲道:“我們在京城的內線傳出消息,九阿哥半月之前突然離京去向不明,他們還將九阿哥的畫像傳了回來。前幾日我一直病着,也沒心思細看,剛纔我才又看了一遍,那畫像上之人和金九一模一樣,再者祖先生也說他的頭上有極尊貴的青氣,若他不是皇子,又何來尊貴的青氣?”
薛寶琴無助的坐在地上,兩行淚涌了出來,喃喃道:“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他會是韃子,爲什麼……”
薛蝌皺眉沉聲道:“送小姐回房好好休息。”幾個丫環上前扶起薛寶琴,將她送回瑤園,薛寶琴失魂落魄的坐在窗下的玫瑰椅上,丫環們忙去準備熱水好讓寶琴沐浴,只留下小螺陪在薛寶琴的身邊。
小螺等所有的丫環都走遠了,才捱到薛寶琴身邊,小聲叫道:“小姐,小姐……”
薛寶琴如同沒有聽到一般,雙眼迷濛的看向前方,也不知她看到些什麼。小螺嚇壞了,忙推着薛寶琴的身子叫道:“小姐,小姐您別這樣,小姐你別嚇奴婢!”
“他是韃子,他怎麼可能是韃子,小螺,他是漢人,對不對,是哥哥弄錯了!”薛寶琴忽然緊緊抓着小螺的手激動的叫了起來。
小螺嚇壞了,忙叫道:“小姐,小姐您冷靜些,冷靜些!”
薛寶琴忽然站起來沉聲道:“我不相信,除非他親口對我說,否則我絕不相信。”說完她便衝到衣櫃前翻找起來,小螺嚇壞了,她真不知道小姐這是怎麼了,小姐甚至連話都沒同那個男人說過一句,怎麼就憑着一張畫像便迷戀成這個樣子,竟象是入了魔一般。
薛寶琴從衣櫃裡找出練功時穿的勁裝,又拉開門跑到廂房裡找出一件細草蓑衣披上,然後便衝進大雨之中。等小螺反應過來,薛寶琴已經跑出了瑤園,小螺嚇得尖叫“不好啦,小姐跑了……”
一大幫丫環婆子忙衝出追趕薛寶琴,文杏卻趕緊去了薛蝌房中,向薛蝌回稟了薛寶琴的動向。薛蝌一聽大怒,可是現在發怒於事無補,他素來知道薛寶琴的脾氣,只有他親自去追,才能將薛寶琴追回來。
大雨之中,葉天士胤禟甄恪和在埋伏在癯仙山莊外接應他們的人接上頭,一行人立刻向金陵城裡撤去。剛往山外走了不過一盞茶時間,便遇上了趕來親自接應的大阿哥青玉等人。此時癯仙山莊的死士也追了上來,一時之間只看到亂箭如飛,大阿哥帶着所有的侍衛形成一道人牆,將胤禟葉天士甄恪護在後面,胤褆大喝道:“九弟,快上修羅趕回去,這裡有我擋着。”
可胤禟又怎麼可能將他的大哥丟下,只將葉天士推到甄恪身邊叫道:“你快帶師傅走,一定要保證師傅的安全,我答應過玉兒。”甄恪將葉天士交到旁邊一個林家僕人的手中,大叫道:“護送葉大爺回去。”
葉天士眨眼間被轉了好幾道手,老頭兒怒了,大喝道:“誰都不用管我,胤禟甄恪你們快回去,癯仙山莊的人不敢傷我。”
胤禟和甄恪根本不聽,兩人已經衝到最前面,與胤褆青玉和衆侍衛一起揮舞手中長劍,只見劍光如鎖,將射過來的毒箭盡數絞斷,幽藍的箭頭落了一地,大阿哥上了戰場,對付這種情形有經驗,他大喝一聲:“烏醒,帶人跟我上,胤禟,帶青玉護送葉先生回去。”
胤褆帶人邊絞殺射來的箭枝邊往前衝,不多時便衝到了癯仙山莊的死士跟前,此時弓弩已經沒有用了死士們棄弩持刀,與胤褆帶來的人殺到一起,胤禟見了一聲清叱,與青玉兩個衝上前與癯仙山莊的死士撕殺起來。
胤褆胤禟的功夫都是極好的,青玉的功夫更是鮮有敵手,這三人如同人形絞肉機一般,不過一刻的工夫,在他們的周圍已經躺滿了死屍,三人又分開去相助其他的侍衛,一場拼死搏殺之後,癯仙山莊裡頭一拔追出來的死士盡數被殺死。
“九弟,青玉,你們兩個受傷沒有?”胤褆趕緊奔到胤禟和青玉的身邊問道,此時他們三人都一樣,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水浸透了,也看不出受沒受傷。
胤禟搖搖頭,看向青玉問道:“我沒事,青玉,你呢?”
青玉搖了搖頭,稚氣未消的臉上猶有殺氣。胤褆點頭道:“好,我們速速返回金陵。”
衆人將未受傷的馬匹拉出來,翻身上馬便向回急馳,眼看就要出了梅花山,前方忽然出來一道手持弓弩的人牆,胤褆雙眉緊皺,對胤禟低聲說道:“九弟,我帶人拖住他們,你帶青玉護着葉先生伺機衝出去。”
胤禟忙拒絕道:“不行,大哥,你帶着青玉護着葉先生衝出去,我留下來掩護。”
胤褆皺眉沉聲道:“不行,九弟,聽我的!”胤禟忙叫道:“大哥,是我惹的事,自然應當由我來了結。”
擋在前路的人牆從中分開,薛蝌坐着車子被人擁着推了出來。薛蝌冷笑道:“九阿哥,愛新覺羅胤禟,你也算是皇室後裔,卻行此等藏頭露尾的小人行徑,狗韃子就是狗韃子,就算是做了龍椅也不象人。”
胤褆胤禟大怒,就連小青玉也氣得小臉紫漲,小青玉十成十的遺傳了林家護短的性情,胤禟是除了林海黛玉無嗔之外青玉最親近的人之一,聽到有人罵胤禟,青玉哪裡還容得下,摸出一把鐵蓮子向薛蝌打去,刀疤管家忙將薛蝌的坐椅往後拉,兩個家丁手執精鋼盾牌上前將薛蝌遮的嚴嚴實實,所有的鐵蓮子都打在盾牌上,打穿精鋼盾牌,將兩名癯仙山莊的家丁射穿,薛蝌見了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如此強橫的手勁,太可怕了。他立刻喝道:“射死他們!”
所有的箭頭都對準胤褆他們,就在千鈞一髮之際,薛寶琴衝到了陣前,大叫道:“不要射!”
薛蝌大怒道:“寶琴過來。”
薛寶琴大叫道:“不,哥哥,讓我問幾句話。”
薛蝌大叫道:“你過來再說。”
薛寶琴向薛蝌這邊走了幾步,轉過身看着胤禟叫道:“你真的是韃子皇帝的兒子?”
胤禟沉聲道:“是,我是愛新覺羅胤禟。”
薛寶琴搖頭道:“怎麼會這樣,你爲什麼會是韃子皇帝的兒子……你,胤禟,你過來,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能保證你的安全。”薛寶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好似入魔了一般,一心一意只想和那畫中之人在一起,他是什麼身份都沒關係。
薛蝌心念急轉,對刀疤管家說了幾句話,刀疤管家便高喊道:“九阿哥,只要你棄清投明,肯入贅薛家,主公便可饒你不死。”
胤褆聽得糊塗,他看向胤禟低聲問道:“九弟,怎麼回事?”
胤禟低聲道:“大哥,我也不知道,這兄妹兩個是失心瘋了,我們別理會他們,象剛纔一樣殺出去。若是能絞殺薛蝌,還能替皇阿瑪省了好些麻煩。”
胤褆估量一下,壓低聲音說道:“不行,他們人數太多,想法子拖一拖,我已經知會費揚古,他應該很快就能趕來。”
胤禟皺眉點了點頭,問青玉道:“青玉,你可聽到有大軍前來的動靜?”
青玉靜心聽了一陣子,輕聲說道:“有,在三十里外。”
胤禟點點頭道:“那便好,青玉,你功夫最好,回頭撕殺的時候你留心護着葉伯伯,別讓他有危險。”青玉點點頭,轉身去了葉天士的身邊,葉天士摸摸青玉的頭,淡淡道:“青玉,不用擔心伯伯。”
薛蝌見胤禟這方沒了動靜,還以爲胤禟在考慮,便命人將薛寶琴帶到自己身邊,薛寶琴哭道:“哥哥,你別傷了他。”
薛蝌皺着眉頭道:“只要他答應我的條件,我非但不殺他,還會重用他。”薛寶琴心中卻別有打算,她沒有說什麼,只輕輕點點頭。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薛蝌覺得情形不對,此時刀疤管家聽到了有大批人馬奔馳而來的聲音,他忙回了薛蝌,薛蝌沉聲怒道:“不好,上當了,射!”刀疤管家立刻大喝道:“射!”
無數淬着巨毒的箭頭向胤禟他們射來,胤褆早就安排好了,將衆人分成內外兩組,將不會武功的葉天士護在中心,其他人都在用兵器絞斷所有射來的箭頭,箭頭實在太多,不時有人中箭倒下,胤褆他們圍成的圓圈在不斷的縮小,卻也不斷向薛蝌他們接近。
刀疤管家聽到大隊人馬越來越近,忙命死士拼死射殺胤禟等人,然後護着薛蝌薛寶琴往小路上退,薛寶琴的目光癡纏於拼死搏殺的胤禟,她越看越覺得無法自拔,儘管胤禟殺的都是癯仙山莊之人,薛寶琴還是覺得胤禟英武俊帥如天神一般。薛蝌氣黑了臉,向刀疤管家使了個眼色,刀疤管家會意,一記手刀劈向薛寶琴的頸子,將薛寶琴打暈放到薛蝌的身邊,命人擡了急急撤入癯仙山莊。
胤褆胤禟率先殺入死士之中,青玉甄恪護着葉天士緊隨其後,胤禟砍翻身邊的兩個死士,眼角餘光卻看到數枝利箭直直射向青玉和葉天士,距離實在是太近了,胤禟已經來不及用劍打發,只得合身撲上前,雙臂張開將青玉和葉天士護在身前往前一撲,三枝箭頭正射在胤禟的後背上,若非胤禟向前一撲卸去一些力道,他非得被這三枝箭射成對穿。
胤褆眼睜睜看着胤禟中箭,雙眼頓時血紅,他如瘋魔了一般劈死身邊的敵人,撲到胤禟身邊將他抱在懷中,然後縱身躍起飛奔着尋找修羅,修羅如有靈性一般從一旁衝過來,胤褆抱着胤禟躍到修羅背上,大叫道:“不許戀戰,撤!”
甄恪架起葉天士縱身上馬,這會什麼也不能顧了,只要能將葉天士和青玉安全送出去,他死也值了。青玉見胤禟爲了保護自己而中箭,身邊流星一般,不過數息之間便搏殺了幾十個死士,胤褆扭頭一看,大喝叫道:“青玉上馬,回去救人要緊。”
青玉這才含恨上馬,隨衆人往回奔,那些還活着的死士仍用弓弩追擊,好些人中箭落馬,好些馬中箭倒地,青玉的坐騎也中箭倒地而死,青玉躍到旁邊一個侍衛的馬上,那侍衛將他護在身前,青玉卻擰着身子連發鐵蓮子擊斃死士,不料卻被流箭傷了手臂。
剛出梅花山便遇上費揚古帶兵馳援,胤褆只丟下一句,“剿滅癯仙山莊,反抗者殺無赦。”說完便飛奔而去,費揚古見了衆人的情形,又驚又怒,手一揮道:“進剿癯仙山莊,反抗者殺無赦!”大軍開入梅花山,圍剿癯仙山莊。這一天的梅花山,血流成河,三千重甲鐵騎幾乎踏平了梅花山和癯仙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