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下子就下了起來。
“主子,這一定是陷阱。”
慕容衝站在門口,看着夜色中的落雨,聽見那亂人心神的雨聲,沉默了良久才說道:“陷阱又如何,既然如此,我是遲早要殺了慕容淵的。慕容玉想踩着我當上太子,我便成全了他。”
“可是主子……”
“放心,這個國公爺我本就是要想法子不做的,玉傾那裡也處理了大半了。慕容玉只要得了儲君之位,慕容淵重傷不治。愛兒的事情不就做完了麼。”
朵蓉沉默:還是爲了她……
夜雨下,男子嘴角的笑意邪魅而慵懶:“屆時愛兒一旦知道是慕容玉害我,你說他還能有什麼希望留住她呢。”
“主子英明。”
慕容衝嘴角的笑意慵懶,一雙眸子即便是在這樣深沉的夜裡也熠熠生輝:愛兒,你如此瞞着我,終究還是我叫你爲難了吧。
轟~~
上官愛豁然起身,攥緊了杯子,看着沉沉的雨夜,心止不住的有些顫抖。終究大雨伴着驚雷,襲擊了她的夜。
這樣雷雨之夜,被驚醒了,便再難入睡了。難以平復的心慌,連腹部的傷口因爲跟着隱隱作痛……
“衝兒……”女子一手捂着肚子,垂首坐在牀上,呢喃的喚道。下一刻,便有人將她拉入了懷中,熟悉的味道一瞬間包裹了她,聽見他在頭頂柔聲道:“你叫我。”
上官愛的一顆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來,擡手僅僅的擁住了他,在他的懷中貪戀的汲取着他的味道。
這是她的衝兒,獨一無二的衝兒。
“你怎麼來了。”她明明知道原因,卻還是要問,因爲她想聽他親口說出來。
慕容衝纖長的指尖輕輕的拂過她的長髮,帶起她的頭皮微微發麻,聽見他婉轉輕笑的低語:“我聽見你叫我,我就來了。”
黑夜中,女子擡眸看他,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映出他清晰的容顏:“那你來的一定很急,都淋溼了。”
“是啊,雨來的突然,我便來的急了。”慕容衝垂眸看着她,然後吻住了她的脣。
從何時起,他們的親吻變得這樣熟悉而自然了,熟悉的叫他習慣,自然的叫他眷戀。
女子擡手攀上了他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
從何時起,她對他變得這樣依賴而順從了。依賴的叫的心慌,順從的叫她驚喜。
窗外一聲驚雷,涼了雨夜。上官愛緊閉這眸子,微微一顫,聽見他略微離開了自己的脣齒,說道:“不要怕,以後我都在。”
女子依舊僅僅的閉着雙眼,感覺到他的手心溫柔的捧着自己的側臉,感覺到他的手臂有力的護着自己。她忽然想,有的人,有的事,她此刻不做,難道還留着下輩子麼……
“衝兒。”耳畔雨聲陣陣,摧殘着窗外的花草樹木,聽見她無比柔軟的聲音說道:“衣服溼了,一直穿着會着涼的。”
慕容衝微微一愣,摟着她的手臂也不由得一緊,下一刻,雙眼便星光熠熠望着她:“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既然我們已經拜了天地,是不是也該……”或是因爲雨聲太大,上官愛驀然俯身在他的耳畔,輕聲道,“圓房了。”
一瞬間,女子在他耳畔呵氣如蘭,惹得他一陣酥麻。
慕容衝當機立斷的將她壓在了身下,微溼的長髮垂下來,落在女子的耳畔,微癢。
“娘子可想好了。”說是這樣說,吻卻已經像春雨般落在了下來,從額頭到下巴,那樣的溫柔而繾綣。
“嗯。”上官愛輕輕的應了一聲,然後捉住了他的脣,擡手退去他的外衣,呢喃道:“這是爲妻應該做的。”
慕容衝深深一笑,吻的更深。
窗外大雨傾盆,賬內輕吟淺語。
衝兒,即便明天天地都覆滅了,我也沒有什麼好後悔的了……
黎明破曉前,大雨初歇。
慕容衝擁着上官愛在懷中,女子略顯疲憊,青絲散在耳畔,慵懶的叫人迷醉。
“你怎麼知道那一晚我們沒有圓房。”慕容衝低頭在她額上輕輕一吻,問道。
上官愛摟着他的腰微微一動,嘴角的笑意淺淺:“你不敢。”說着對上他的眸子,“誆我拜堂雖然做的荒唐,但是你終究知道我的底線在哪裡,不會真的要我生氣。”
男子聞言一怔,吻了吻她的脣角:“那又爲何忽然給我這樣大的甜頭。”
“因爲想過了,若是身死,這會是我唯一的遺憾。”女子脫口而出,見他有些吃驚,擡手撫着他的眉梢眼角,柔聲道,“衝兒,這輩子是我賺來的,卻好像註定爲了遇見你一樣。多好。”
慕容衝深深的看着她,她說“多好”的時候,眼中淡淡的光芒,嘴角淺淺的笑容,每一根睫毛的顫動他彷彿都能銘記一生。
“愛兒,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你記住,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一直在你身邊。”慕容衝握住她的指尖,輕輕的吻着。
上官愛輕輕點頭,疲憊的閉上了眼睛:“我知道了……”
“還有……”男子微微一頓,還是說道,“答應我,不要太相信慕容玉。”
上官愛閉着眼睛,已經有一半的意識進入了夢鄉,模糊的聽見他說了什麼,心中不禁笑道,這個時候還記着吃醋。便呢喃了一聲“我愛你……”然後就進入了夢鄉。
慕容衝清晰的聽見了那三個字,眼中的笑意深了深,將她的手放在被子裡,然後擡手從外袍裡拿出了什麼,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她的手裡。
“我也愛你。”輕輕一句,伴着雨後破曉的晨光,彷彿能照進女子溫軟的夢中。
慕容衝小心翼翼的披衣起身,走到了梳妝檯前……
大雨過後,一切恍若初新。
今天上官愛睡得非常沉,快要日上三竿了也未見她要起牀。
辛姑姑進屋看了兩回,見她睡的香也就沒有叫。阿緋不放心,進去瞧了一眼,便知道慕容衝昨晚來過了,他用的香獨一無二。
思及此,少年清冷的眸子不由得微微一斂,昨夜大雨,上官愛撤了下人回去休息。他不放心便一直守在外面,雖然不太近,但是……那個慕容衝是鬼魅麼,來去都無蹤影。
快到午時的時候上官愛終於拖着綿軟的身子坐起身了,擡手攏了攏長髮,卻發現自己的手下壓着什麼。微微一愣,拿起來看了看,下一刻不由得一驚。
是雁州的兵符!
上官愛蹙眉瞧着,想不出慕容衝爲何忽然把兵符留給她。難不成還怕有人去他那裡偷麼……等等,也有可能。
“公主醒啦。”辛姑姑端着水盆進來,蓮心也跟在身後。
上官愛不着痕跡的將兵符藏在了枕下,嘴角的笑意淺淺:“嗯。”
“堂公子回來了,二老爺說您要是醒了便去一道用午膳。”辛姑姑說着,擰了毛巾遞給她擦臉。
上官愛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含着淺笑,接過來道:“他回來的倒快。”說着微微擡眸,問道,“既然這新郎已經回來,我那位未來的嫂嫂呢。”
“夏侯家今早遞了拜帖,說是後日過府一敘。”
蓮心在一旁默默的理着上官愛的衣服,覺得今日的格外亂,索性轉身去衣櫃裡取了另一套。
上官愛將手巾遞給辛姑姑,起身道:“看來這兩位是約好了的。”說着看了一眼牀畔,想起了什麼,吩咐道:“姑姑去準備一點米粥吧,我肚子不太舒服,喝一點再去。”
“是。”辛姑姑依言出去了。
上官愛趕緊一手拉過了蓮心,小聲道,“把我的被褥都換了,別叫人瞧見。”
蓮心一愣,隨即看見上官愛掀了被子,然後……臉頰緋紅。
“是是是……誰?”
上官愛丟給她一個“還能是誰”的眼神,叫她自行領會了。
然後,蓮心就凌亂了……
上官巖回來兩日了,侯府裡也變得熱鬧了起來。上官愛每日三餐都去竹園跟大家一起用膳,聽說今日夏侯嘯要帶着女兒正式登門,連上官璟也休沐回來了小住了。
“我聽說是你說讓他們在侯府成親的。”上官瑁喝着涼茶,說道。
花園的涼亭裡,荷花開的正好,已經快入七月,上午便感覺到有些炎熱了。
上官愛手中的團扇輕搖,遠目看着那兩隻交頸而臥的孔雀,嘴角的笑意淺淺:“都是一家人,住在一起不好麼。”
“你的心何時這樣大了。”上官瑁揶揄道,“我都好奇,他怎麼如今還能活着。”
“二哥這話說的,他是二叔唯一的孩子,也就是二叔的命根子,自然要活的好好的。”上官愛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他,驟然說道:“如今連堂哥的婚事也要訂了,二哥也要抓緊呀。”
上官瑁被她問的猝不及防,一口茶差點兒嗆道:“別人問我我會當做是好心,你這樣問我我總覺得你又挖了坑等我。”
女子無奈一笑:“這回真沒有,只是想着你如今常在禁衛軍,大哥在兵部也日益繁忙,至於四妹……估計明年也要嫁人了,覺得這府裡該有個人幫着大嫂纔是。”
“你不是閒着呢麼。”上官瑁脫口而出。
上官愛微微一怔,含笑不語了。
遠處上官璟大步而來,看見他們兄妹二人在涼亭裡閒話,不禁笑道:“我找了你們許久,夏侯大人已經到前門了,二叔喊你們一到過去。”
“見個面而已,誰沒見過呀。”上官瑁說着還是放下了杯子,起身道,“都去了麼。”
“明月沒空,盯着廚房做午飯呢,其他人都到了。”上官璟說着看向上官愛,“對了,我方纔去梅園找你,發現辛姑姑不在,怎麼也不在你這兒。”
聞言,上官愛微微一愣,看了一眼身後的蓮子他們。幾人都是搖搖頭。
“約莫是有什麼事走開了,大哥找姑姑做什麼。”上官愛不經意道。
“哦,姑姑也算是侯府的老人兒了,我娘說想請姑姑一道瞧瞧那夏侯小姐。”上官璟邊走邊說道,“說白了,想找人說說閒話而已。”
“是麼。”上官愛嘴角的笑意淺淺,“回頭我跟姑姑說說,叫她沒事兒去竹園走走。”
接近的午時的日頭,催出幾聲蟬鳴,上官愛的眉心不可察覺的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