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今她已經死了,我有什麼可嫉妒的。”
“……”譚氏立馬就瘋了,拼命的要來掐上官愛的脖子:“不!是你害死她的,是你!你是魔鬼!是魔鬼!”
“我要是魔鬼你又是什麼呢。”上官愛說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落在了她身上,帶着一絲涼意,“一直以來你的眼裡心裡就只有琪兒,何曾真的關心過我們其他兄妹幾人。”
“我爲什麼要關心你們!你們這些卑賤的庶出,哪裡有我琪兒高貴!”譚氏憤恨道,“我琪兒是要做皇后,是要母儀天下的!你們拿什麼跟她比!”
聞言,上官璟和上官瑁都沉默了。
自小,他們因爲譚氏強權霸道,一直在她的眼皮底下活的小心翼翼,可是現在卻聽她說的這樣難聽……心裡,終究是不好過的吧。
上官愛深深的看着她一眼,不再理她,轉身繞過了他們走到了上官琪的棺槨邊上,垂眸看着她靜靜的躺在那裡,身上蓋着一件披風。只一眼,上官愛就認出,那是慕容霄的玄色披風。
手心微微一緊,淡淡道:“我來是要告訴你,她已經不是武平侯家的五小姐,不能待在這裡,傍晚之前便要挪出去。”語氣微涼。
一陣秋風暮然穿過了門扉,驚了譚氏。
“什麼……”譚氏反應了一下,哭的越發淒厲了,“上官愛你蛇蠍心腸,不僅害死我琪兒,連葬身之地也不給麼!”
“姨娘你誤會了,這件事一言難盡。”上官璟吃力的控制着她,蹙眉道,“我們會給琪兒選一塊好地方安葬的。”
“什麼屁話!我琪兒是武平侯家的女兒,自然是要葬入上官氏的陵寢的!”譚氏厲聲道,“難道你們要她做孤魂野鬼,死了也無處安身馬嗎!”
柳明月見她如此,張了張嘴,終究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能抿脣看向棺槨邊上的上官愛。
妃衣女子還穿着之前進宮的宮裝,高貴華美的側顏,此刻看上去卻如此悲傷。
悲傷?柳明月恍然想起,從前上官愛就總是露出這樣的表情,不知爲何,淡淡的卻又那樣濃烈。
這次,她竟然是因爲上官琪而悲傷麼?
上官愛看着上官琪,喃喃道:“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葬在上官氏的陵寢。”說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深了深,看向了身後的譚氏,“侯府也不許設靈。”
譚氏看着她,深深一怔,因爲哭鬧衣衫凌亂長髮披散,看上去狼狽糟糕極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忽然淒厲的喊道:“上官愛,是你害死我琪兒的,你不得好死!”說着猛然掙脫了上官璟和上官瑁,忽然衝向了一旁的牆,“我就算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驟然一聲悶響,隨即聽見柳明月驚呼一聲,便暈了過去。
“明月。”上官璟顧不得到地的譚氏,趕緊去過接住了柳明月。
門外,一手拉着曉兒的上官巖聞聲看進來,也是一驚。
上官瑁心中驟然一頓,良久纔回過神來,走過去探了探譚氏的鼻息,沉聲道:“死了。”
上官愛扶着棺槨的手心微微一動,沒有說話。
聽見上官瑁說道:“其實,我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到了檀香園。”說着擡手合上了譚氏的眼睛,“其實我心裡知道,她不過當我們是棋子一樣,但是……除了她我也沒有旁人了。”
聞言,上官璟心中也很難受:“二弟。”
上官瑁忽然俯身一把將譚氏抱起來,放在了上官琪棺槨的旁邊,垂眸道:“如今他們母女這樣,你看着就真的能安心麼。”說着擡眸看着上官愛,一雙鷹眸裡滿是悲傷。
女子手心緊了緊,終究轉身道:“將他們同大姐葬在一起吧,靈位放在祠堂,但是不能供奉香火。”說着便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上官璟看着她的背影停在了門口,聽見她吩咐門外的單嵐:“去告訴老爺一聲,就說譚氏沒了。”
“是。”
上官愛頓了頓,舉步匆匆離開。
上官巖見狀一下就抱起了曉兒,追着上官愛去了。
“你何苦這樣逼她。”上官璟看着懷中的柳明月幽幽的轉醒,連忙將她扶了起來,回首看向上官瑁:“我看的出來,她的心裡也不好受。”
上官瑁手心一緊,終究只是說道:“大哥陪大嫂回去吧,這裡我來打理。”
“怎麼了……”柳明月幽幽的問了一句。
“沒什麼。”上官璟終究無奈一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說着轉身扶着柳明月離開了。
“小愛呢?”
“剛纔回去了……”
“她沒事吧……”柳明月恍恍惚惚的擔憂道。
上官璟扶着她出去道:“她沒事。”
兩人漸行漸遠,偌大的祠堂,一下就安靜了下來。上官瑁站在那母女身邊,垂首,落淚……
花園裡。
上官愛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裡,辛姑姑和阿璃跟在她身後,默契的沒有上前打擾她。
女子靜靜地看着那兩隻閒暇散步的孔雀,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深不見底。
忽然,有人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那樣小,那樣軟。上官愛一怔,垂眸就對上了上官曉天真的笑顏,心中一動,差點兒落下淚來。
“姐姐。”
上官愛握住他的小手,蹲下道:“曉兒怎麼來了。”
“哥哥……”小傢伙說着就指向了不遠處的上官巖。
上官愛擡眸看去,發現他默默的被阿璃擋在了那裡。上官巖見她看過來,以爲她要讓阿璃放行,卻見上官愛又默默的挪開了目光,看着上官曉。
“……”
“姐姐不哭。”上官曉擡手摸了摸上官愛的眼角,卻是乾的。
上官愛一雙清澈的眸子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淺淺:“我沒事,姐姐累了,你跟哥哥回去找孃親吧。”
上官曉眨了眨大眼睛,笑道:“姐姐也去,娘也想姐姐。”
上官愛的心暮然一動,起身一把抱起了上官曉:“我有空就去看孃親,好不好。”
小傢伙抓着她的耳墜子笑道:“好。”
上官愛抱着曉兒走來,看着上官巖說道:“堂哥怎麼把他抱來了。”
“這不是忙着來追你麼。”上官巖說着從她懷中接過曉兒,看着她的眸子深了深,“你倒是奇怪,是在爲上官琪的死難過麼。”
“我是在爲自己難過。”
聞言,男子不由得一怔,還是說道:“你知道自己剛纔做了什麼嗎。”說着一副想要看穿她的樣子,“你同意了上官琪母女入宗祠,就是承認了上官琪那日出城武平侯府有份。”
“我知道。”上官愛說着擡手攏了攏耳畔的碎髮,抿了抿脣角,“這件事我會處理,堂哥放心。”說着微微頷首便轉身離開了。
上官巖抱着曉兒站在那裡,看着上官愛他們離開的身影,若有所思。
他從不知道,上官愛還有妥協的時候。
次日,慕容淵下葬皇陵的日子。上官愛作爲武平侯又是大長公主,自然是要來的。
是日天氣晴朗,女子站在慕容玉的身後,看着送靈的隊伍浩浩蕩蕩,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深不見底。
按照儀程,慕容淵的棺槨在吉時出皇城,新帝需要親自相送,直至皇陵。百官則需要在城門口恭迎先帝的棺槨,然後相送出城三裡。
上官愛也算是皇親國戚,所以要陪着慕容玉去皇陵。這一來一回,再加上在皇陵那裡的一些儀程,估計回來也要傍晚了。
“朕瞧你氣色不太好。”慕容玉看着慕容淵的棺槨已經停在城門口,便轉身下了城樓,回首看見上官愛面色不太好,不由得問道。
上官愛淺淺一笑,隨着他下了城樓:“沒什麼,或許是起的太早了。”
“那是辛苦你了,今日一整天的奔波,你若是累了便跟朕說。”慕容玉微微側首輕聲道,眼中的笑意柔和。
上官愛點點頭,默默的跟着衆人。
九月的天氣不冷不熱,秋意漸濃的景色也頗爲宜人。送靈的隊伍一路出了靈都,往皇陵去。抵達的時候真是正時三刻。
禮部安排妥當之後,上官愛他們一衆臣子都等在外面,只有慕容玉一人帶着十幾個禁衛軍護送棺槨進了陵寢。
皇室的陵寢其實就是一整座山,上官愛擡頭看去,這個時節,這山林裡還是鬱鬱蔥蔥的,甚是涼爽。
“三妹,過去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吧。”燕允珏走來道:“皇上這一進一出的,還要好一會兒呢。”
上官愛回過神來,點點頭,轉身跟着燕允珏走到陰涼處。他們一行人送靈,加上禮部的官員也就二百來人,此刻都等在外面休息。想來,倒是慕容玉一人勞累了。
“聽說王爺明日就要啓程去慶州了。”上官愛看見在一旁休息的慕容澈說道。
燕允珏遞了水給她,聽見慕容澈說道:“嗯,要不是父皇今日下葬,我前兩日就該出發了。”說着微微一頓,“皇上很急。”
上官愛喝了一口水看着慕容澈似乎有心事的樣子,不禁問道:“王爺這是怎麼了。”
慕容澈微微一愣,還是說道:“我原本想把妻兒都帶去,但是皇上的意思是要留着他們在靈都,我卻要長留慶州了。”
女子聞言,一瞬瞭然:慕容玉這是要留了人質在手中了。
聽見慕容澈擡眸看着皇陵的方向,說道:“皇上他……如今很像父皇。”淡淡一句,帶着一絲不明意味的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