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傍晚的時候,池雨兒端了燕窩粥去了上官遠峰的書房。
“老爺。”池氏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上官遠峰有些疲憊的坐在案前,不由得擔心道,“老爺是不舒服麼。”
“沒什麼,你怎麼來了。”
“我叫張媽媽燉了點燕窩粥,老爺用一點吧。”池氏說着,把粥遞給他,“這些日子老爺進的也不香。這小愛一日不醒,老爺不好好保重自己的話,可怎麼好。”
“叫你擔心了。”上官遠峰垂眸喝了兩口,又是一嘆。卻聽見池雨兒說道:“自從那日小愛被伏悅所傷,我便一眼也沒有見過她。日日憂心,總歸是我沒用,沒能早一步趕到。”說着竟有些哽咽。
上官遠峰聞言,擡眸看她,這些天他也是眼睜睜的瞧着池氏消瘦,不由得握住了她的手,柔聲道:“叫你擔心了,說到底,這都是命數,怎麼好怪你呢。”
“可是……”池是望着他垂淚道,“我終究是擔心小愛,想看一看她。”
上官遠峰握着她的手,終究放下手裡的碗說道:“知道你們憂心她,眼下還不到晚膳的時候,你隨老夫一道去看看吧。”
“可是,會不會打擾到小愛休息。”池氏似乎有些意外。
上官遠峰已經拉着她起身了:“她現在什麼也感覺不到。”說着又是深深一嘆。
池雨兒跟在上官遠峰身後,一臉擔憂的往梅園去了。
梅園。
單嵐遠遠的看見上官遠峰跟池氏一道來了,連忙行禮道:“侯爺,夫人。”
“公主今日如何了。”
單嵐聞言,搖了搖頭:“還昏睡着,剛纔黃大人剛給公主施完針離開。”
“老夫進去看看。”上官遠峰說着便大步往裡走去,池氏微微垂眸跟在身後。
單嵐見狀,猶豫了一下,見上官遠峰並沒有說什麼,便也沒有阻止。
上官愛的寢室,並沒有像池雨兒想的那樣充滿的藥味,倒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叫人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
上官遠峰自進來之後便放輕了腳步,慢慢的朝着裡面走去,牀邊辛姑姑和蓮心在一旁照看。看見上官遠峰他們進來了,輕輕的起身行禮,這偌大的房間安靜極了,彷彿只要有一點兒聲響就會驚了上官愛一般。
“今日如何了。”上官遠峰輕輕地坐在牀邊,看着上官愛依舊沉睡的容顏。慕容衝還真是費心了,上官愛這一昏迷可快要一個月了,可是這面容看上去卻也只是睡着了,要比他纔回來的時候好多了。
或許,就快醒了吧。
“回侯爺,公主這幾日都很好,沒有再發熱反覆,傷口癒合也很好。”辛姑姑輕聲回道,“不過黃大人交代了,這幾日天涼了,這屋裡通風要格外小心,不能再着涼了。”
上官遠峰聞言,點了點頭,看着女兒,終於是舒了一口氣:“如此,你們可要小心伺候了。”
“是,如今奴婢們每日輪流伺候,牀邊是片刻都不會離人的。”
上官遠峰點點頭,看見池氏走過來,柔聲道:“雨兒,你聽到沒有,愛兒就快要醒了,你也可以安心了。”
“是啊。”池氏深深的看着上官愛,輕聲道,“小愛一直是吉星高照,不管遇到什麼苦難終究都會過去的。”說着俯身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如今瞧着她如此睡着,才覺得平日裡她太過辛苦了。”
“是啊,等小愛醒了,也入冬了,老夫要把這梅園改建一下,添置一些供暖,也好叫她冬日裡暖一些。”其實這話也是慕容衝說的,上官遠峰想起這個雁王,不禁又看向了上官愛,心道:你的眼光總是對的。
“哎呀,小愛這身上怎麼有些出汗呢。”池氏忽然說道,“是不是不舒服啊。”有些着急的樣子。
聞言,辛姑姑和蓮心都緊張的靠過來,下一刻辛姑姑鬆了一口氣,輕聲道:“夫人放心,黃大人才給公主施了針,有些發汗。”
“是麼。”池氏聞言,舒了一口氣,眼波流轉,“可是今天起風了,這樣會着涼的。”
聞言,辛姑姑也不禁思索了起來。
“這樣吧,你們去打些熱水來,我來給小愛擦擦身子。”池氏說着,溫柔一笑,“她病了這麼久,我也沒有爲她做過什麼。”
上官遠峰聞言,欣慰的看着池氏:“夫人有心了。”
見狀,辛姑姑便只能應道:“如此也好,有勞夫人了。”說着便看了一眼蓮心,“我們去擡一些熱水來吧。”
“是。”蓮心起身,不知爲何,心中隱隱不安,回眸看了一眼上官愛,轉身跟辛姑姑一道出去了。
池氏見他們出去了,轉而對上官遠峰說道:“老爺,這女兒家擦身子您還是先回去吧。”
上官遠峰聞言,燦燦道:“也是。”
“今晚老爺去幽藍園用晚膳,曉兒這幾日見不到老爺可鬧騰了。”池氏說道,“不如老爺先去看看曉兒吧,我這邊一結束便回去陪老爺用膳。”
上官遠峰想了想,起身道:“也是,那老夫便先出去了,你仔細一些。”
“老爺放心,辛姑姑和蓮心他們都在呢。”池氏柔聲道,“我一定會萬分小心的。”
“嗯。”上官遠峰點了點頭,便也轉身離開了。
池雨兒擡眸看着窗外,已是夕陽西下,那抹殘陽卻還在天際掙扎。
“天快黑了,再耀眼的陽光也是要下山的,你說是不是……”池氏說着,回眸看着牀上安靜躺着的上官愛,“小愛。”
上官琳心慌意亂的從祈祥宮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申時了,看着外面晴好的天氣,她卻覺得寒意陣陣。
“娘娘在說什麼,我母親怎麼了。”
“你的母親勾結賢妃要害愛兒。”上官惠妃緊緊地握着上官琳的手,“如今愛兒一定什麼還不知道,你若是念在你們的姐妹之情上,至少,至少讓你的母親不要再傷害她。”
“娘娘是病糊塗了麼。”上官琳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一下就站了起來。
“本宮沒有糊塗,池巍刺殺愛兒卻是賢妃指使,當時你母親就在宮中,是本宮親耳聽見的。”上官惠妃緊緊的看着她。
“不會的……不會的……”上官琳一步步後退,之後上官惠妃再跟她說了什麼,她便不怎麼記得了。
陽光下,上官琳獨自站在那裡,腦子裡全是上官惠妃在說“你母親要殺愛兒”……
不!不可能!娘那麼喜歡三姐,這幾年要是沒有三姐他們又如何會這般好,娘爲什麼要殺三姐,爲什麼!
上官琳一邊在心中否定,腳步卻不由自主的往宮外去,越跑越快,卻覺着這路好漫長。
她身後,燕貴妃站在遠處,回眸看了看祈祥宮的方向,若有所思。
上官琳今日進宮爲了看上去端莊一些便沒有騎馬,此刻出了宮門看着停在那裡的轎子,不由得咬牙。
“該死!”
下一刻,上官琳便在幾個下人的目光中直接跑了,那幾個轎伕見狀,面面相覷,趕忙的擡着轎子追,但是哪裡有上官琳跑得快。
“小姐這是怎麼了。”轎伕停下來氣喘嘻嘻的,眼見着追不上便扔了轎子。
後面的轎伕也鬆了手,走來擦着汗:“不知道呀,跟失火了似的。”
“追不上不追了。”轎伕坐在轎架子上,擦着汗,“都說四小姐活潑,這何止是活潑啊,簡直是奇怪,有好端端的轎子不坐,要自己跑回去。”話音剛落,便有一道人影壓了下來。
那坐着的轎伕微微一愣,一擡頭便對上了一雙桃花眼。
“小哥剛纔說的四小姐,可是武平侯府的四小姐。”
轎伕點點頭:“是……是。”說着又不禁抱怨了一句,“也不知道着急什麼。”
男子聞言,眯着眼睛看着上官琳離開的方向,然後回眸笑道:“正好,我也要去一趟武平侯府,這轎子空着也是空着,便讓我坐吧。”
“……”
武平侯府。
上官琳匆匆跑回來的時候已經夕陽西下了,女子擡手擦了擦汗,該死的這一路跑回來還真是遠。
“四小姐。”門口的護衛給她行禮,一眼不便看見了她裙子上的污漬。
上官琳擺擺手,匆忙的就往幽藍園去了。
“母親,母親!”上官琳一進門就到處找池雨兒,屋裡只有袁媽媽和兩個丫鬟在照顧周子衛,看見她滿頭大汗的回來了,都是一愣。
“夫人去老爺書房了,小姐這是怎麼了,這樣着急。”袁媽媽說着便拿着帕子過來要給她擦汗。
上官琳一愣:“去書房了?”
“是。”袁媽媽還沒來得及說下去,便見上官琳又跑出去了。身後的丫頭疑惑道:“四小姐這又是怎麼了。”
“不知道啊,又瘋魔了。”
夕陽下,上官琳已經很累了,卻不知爲何心中也越來越沉,她不相信池氏真的要害上官愛。可是……可是爲什麼自己的身體如此不聽使喚。
“哎呀!”
上官琳神思不屬的,在去書房的路上跟人撞了個滿懷,對方一看是她,連忙行禮:“四小姐。”
“喜兒?”上官琳蹙眉揉着肩膀,今天真是倒黴,回來的路上撞翻了纔要去往東大街擺攤的豆腐腦小販,弄髒了裙子不說,還被糾纏了許久,眼下又撞了喜兒。
“小姐這樣着急做什麼。”
“我去書房找我娘。”
“夫人?”喜兒一愣,“夫人和老爺都不在書房了。”
“什麼!”上官琳一驚,“那去哪兒了。”
“奴婢不知道。”喜兒搖搖頭,“奴婢是去書房找老爺,才知道書房沒人的。”
“真是……”上官琳一陣懊惱,下一刻便頭也不回的往梅園去了。
夕陽下,喜兒站在那裡,看着上官琳慌張的樣子,眉心微微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