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愛的馬車出了宮門之後便停在了長長的官道旁。
此刻,已經接近午時了,可是馬車上的主人卻並不着急回府。
蓮子坐在對面,看着上官愛一直垂眸看着手腕上的玉鐲,不由得問道:“淑妃娘娘想要小姐做兒媳婦,這鐲子怎麼能收。”
上官愛聞言,忽然擡手就要向窗上砸去,蓮子大驚,卻在下一刻看見她收住了手,玉鐲停在了咫尺之間。
“一對兒鐲子而已。”我又不是沒砸過,“慕容霄現在已經是岌岌可危,淑妃和皇后根本等不到開口求皇上賜婚的時候。”他就已經一敗塗地了。
上官愛看着那手鐲:我苦心經營了這麼久,得父親和太后的信任,得軍心,拉攏慕容沖和慕容玉……就是要將慕容霄一擊即潰,一無所有,嫁給他?做夢!
“眼下正是關鍵的時候,沒有必要跟淑妃撕破臉,到時候慕容霄落沒了,她還會有心思想這些麼。”上官愛攏了攏衣袖,然後把鐲子取了下來遞給蓮子,“收好了,到時候一併送給嫂嫂,反正也是她柳家的東西。”
“是。”蓮子接過來,小心翼翼的收了,“小姐,那晚的事情很是隱秘,柳淑妃又不在南山行宮,又怎麼會聽說此事跟五小姐有關。”
“就那麼些個人,肯定是有人說的。”下一刻,伏悅的身影便浮現在她的腦海裡,也只有她最可能了。
可是,上官琪跟她並沒有利益衝突吧,興許兩人還是狼狽爲奸。那麼把上官琪和慕容霄的婚事攪黃了,對她來說有什麼好處。
也就是說,柳淑妃換不換兒媳婦對她來說有什麼好處?
下一刻,上官愛豁然看向蓮子手裡的盒子:難道目標是我?
可是,爲什麼呢?伏皇后的意思麼……
上官愛定了定心神,不去想那些擾亂她心智的奇妙輪迴,擡手挑起簾子,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又復深不見底,遠遠地便看見了阿璃。
“回來了。”上官愛放下簾子,沒一會兒,阿璃便鑽了進來,馬車開始緩緩的遠離皇宮。
“如何?”
阿璃低聲道:“主子猜的沒錯,是因爲主子頭上的金鳳釵。”
上官愛聞言,微微斂眸。
“我聽見柳淑妃說以爲是皇后賜給主子的,說在皇后宮中看見過。”
“皇后?伏皇后?”上官愛心裡一驚,慕容衝說還有一支應該是燕皇后的,而且進宮之後甚少帶了。
阿璃點點頭:“應該是了。淑妃還說,這鳳釵燕皇后臨終的時候是握在手裡的。”
聞言,上官愛的手心驀然一緊,下意識的擡手拔下了那金鳳釵,放下掌心摩挲:“衝兒說燕皇后死的時候只有伏皇后在身邊,那麼那個時候淑妃又是怎麼知道……”燕皇后去世的時候手中拿着這個?
燕太后隨即就進去了,那麼確實是伏皇后先一步拿走了這隻金鳳釵。
但是爲什麼要拿走呢,也不是什麼關乎權利的重要象徵,伏曦也不缺一支鳳釵吧。
上官愛久久的不說話,又復陷入了沉思。
馬車緩緩的在行駛着,寬大的官道這個時候很是安靜,能清晰的期間車軲轆在石板上壓過的聲音。
上官愛想了許久,終於把鳳釵帶了回去,擡手撩開窗簾,看了一眼,卻在下一刻,微微一愣。
蓮子見狀也看了過來:“是慶王。”
上官愛遠遠的看着慕容霄站在大皇子府門口跟慕容澈說了什麼,然後兩人便進去了。匆匆放下簾子:“說起來,最近慕容霄和大皇子又走的挺近了?”卻是看向阿璃。
“上官玥年下就要生產了,這是皇上的長孫,眼下好多人巴結大皇子府。”阿璃回道,“不過主子放心,眼下上官玥一門心思都在對付陳妃身上。”
聽見蓮子驚訝道:“對啊,時間真快,年下二小姐都快生了。”
“還真是一不小心就讓她翻身了。”上官愛淺淺一笑。
“主子恕罪,奴婢沒有想到她會找了奇人在她後背的傷疤上揭疤刺青。”
“不關你的事,我也沒有想到,上官玥色厲內荏還能做出這樣破釜沉舟的事情。可見人心複雜多變,還真是片刻都不能鬆懈。”上官愛說着看向阿璃,“去跟着,我可不想再生出什麼事端。”
“是。”阿璃應了一聲,便挑開簾子跳了下去。
“離開府上幾日,也不知道一切是否順利。”上官愛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我倒要看看上官琪這張假面具還如何能戴的下去。”
“二公子替老爺去了軍營巡防,這些日子老爺都在府裡,可要好好瞧瞧五小姐究竟是個什麼樣子。”蓮心興奮道。
見狀,上官愛擡手輕輕的點她的額頭,笑道:“你就別想這些事情了,如今阿緋也好了大半了,你要是真有心就多陪陪他。”
蓮子一愣,臉紅道:“小姐說什麼呢。”
“說你紅鸞星動了。”
“哎呀,怎麼忽然就說起這個了。”蓮子嗔道,“奴婢何時說過喜歡他了,整日裡一張臭臉冷冰冰的。”
“原來不喜歡啊,那是我誤會了。”上官愛淡淡一笑,“但是阿緋不小了,既然你沒有那個意思,我便幫他無色別人吧。”
“小姐。”蓮子急忙喚了一聲,隨即抿了脣不說話了。
上官愛見狀,但笑不語。
武平侯府,華燈初上。
上官愛自宮裡回來,池氏叫廚房準備許多菜,衆人一時間都聚在了竹園,很是熱鬧,連現在已經不怎麼出門的譚氏也來了。
“母親入秋之後便身子不好,如今可好些了?”上官愛親自盛了一碗人蔘烏雞湯端給譚氏,乖巧道。
譚氏淺淺一笑:“好多了,年下了,府上許多事情要忙,還想着身子好些了能不能幫幫四夫人。”
“纔好些就好好休息吧,等開春好全了再說。”上官遠峰說着看着上官愛頭上的金鳳釵:“這是朝和的吧,太后賞你了?”
“嗯,太后前兩日翻出來說好看,便賞給女兒了。”
“唉,當年你娘去世,太后便把她的好些東西都搬進了宮裡。”上官遠峰想起朝和公主,眸子一暖,“好一陣子,我連睹物思人都是奢求的。”
“爹爹忽然說這些,不是惹女兒傷心麼。”
“好好好,不說了,大家吃飯。”上官遠峰說着就夾了一塊魚肉放進了上官愛的碗裡,“這幾日你伺候太后辛苦了,爹瞧你都清瘦了。”
“哪裡有。”上官愛乖巧一笑,一時間一副父慈女孝的模樣。
上官琪見狀,微微垂眸,掩飾了眼中的妒火。
“五妹妹也多吃一些,這些日子聽說你常來照顧大姐,也是辛苦了。”上官愛一雙清澈的眸子含笑看來,關切道。
上官琪聞言,擡眸一笑,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多謝三姐姐,琪兒照顧大姐是應該的。”
上官遠峰滿意的點點頭:“看見你們姐妹如此和睦,老夫真是感到寬慰啊。”說着看向譚氏,“琪兒如今,很好。”
譚氏也是笑道:“琪兒心思純良直率,都說養子多像舅,琪兒倒是很想惠妃娘娘出嫁前的樣子。”
“是啊。”上官遠峰含笑點頭,聽見池氏說道:“對了,說起來瑢兒還沒吃飯呢,我盛碗湯過去。”說完就要起身。
見狀,上官琪連忙起身道:“還是我來吧。”說着便起身盛湯,很是乖巧的樣子。
上官愛坐在上官遠峰的身側,看見她如此模樣,不由得笑得越發溫柔了。
上官琪端着湯去了上官瑢的屋裡,上官遠峰看了一眼,想起上官瑢如今的樣子,不由得一嘆。聽見譚氏說道:“真是作孽,當初死活要嫁給周煜,還害的我得罪了大皇子和宸妃娘娘,如今這個樣子……唉……”
聞言,許氏抱着子衛垂着頭一言不發。
“大姐說的,這世事難料,當初我瞧大姑爺文質彬彬的,周府也是不錯的人家,哪裡會想到變成了這個樣子。”池氏說着也有些難過起來,看着上官遠峰,“大夫說瑢兒恐怕熬不過年後了,真是可憐了子衛還那樣小。”
“那要不要通知周府?”上官愛看向上官遠峰,“如今周府如何了,姐夫他……”
“難爲你還當他是你姐夫,這個畜生,老夫早兩年一定親手砍了他。”上官遠峰不悅道,“這人是廢了,周太傅爲了這個兒子如今也臥病在牀,已經不早朝了。”
“是麼……那真是可惜了。”
譚氏聞言,落井下石道:“早知道當初還不如嫁給大皇子做妾了,如今倒是玥兒有福氣,快要生了吧。”
上官遠峰想起上官玥母女,不由得有些惋惜:“如今他們母女過的好也就好了,只是雯兒已經出了我侯府,老夫也不便去探望,有空你去瞧瞧吧,帶些東西去。”
“是。”譚氏淺淺一笑,溫婉大方的樣子。
上官愛淺淺的笑着,低頭喝湯,卻在下一刻,看見阿碧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老爺不好了,大小姐……大小姐忽然吐血了!”
聞言,衆人一愣,許氏抱着子衛的手驟然一抖,見上官遠峰豁然起身:“怎麼回事!”
“奴婢不知,大小姐才喝了幾口湯就忽然吐血了,請老爺救救小姐。”阿碧淚如雨下。
上官遠峰急匆匆道:“快,快去請胡大夫。”說着便急忙往上官瑢的房間去,腳下不穩差點兒摔了,好在上官愛和上官璟及時扶住了。
“爹爹不要着急,先去看看再說。”
上官遠峰點點頭,一羣人急匆匆的往上官瑢的房間去。
一進門,上官愛便看見被子上一片驚紅,上官瑢虛弱的倒在牀上,一旁的上官琪慌張的站在一旁不敢上前,腳下是打碎的湯碗,一片狼藉。
“母親。”上官琪回眸,淚眼朦朧,似乎是嚇着了。
上官瑢見衆人進來,拼了力氣說道:“父親……琪兒下毒害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