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琪毒害上官瑢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三五日,上官遠峰雷厲風行,皇帝已經下旨剝奪了譚氏的正三品誥命。如今譚氏也搬出了東苑的檀香園,搬去了之前劉氏的院子。上官琪也一早搬去了清修堂。
“如今她不是嫡女了,也不必在爲了這個費盡心思了。”上官琳坐在窗下涼涼道,“不過那兩個侍女的膽子倒是小,一下子就招了個乾淨利索。”
上官愛聞言,擡手拿過一旁的手爐:哪裡有那麼容易就招了了的,碧兒和桃兒是她在池氏掌家之後就威逼利誘來的,爲的就是這一天。只是池氏一直刻意的不讓上官琳知道她做得這些事情,她能理解,這是一種保護。
女子的目光緩緩的的從桌上那本《佰草集》上挪開,淺淺的笑道:“如今你是嫡女了,可覺得好了?”
“我倒是沒什麼,就是覺得平日裡那些下人的嘴臉不一樣了。倒是我娘,這幾日真的很開心。”上官琳撐着腦袋看她,“自上次她得知懷了曉兒之後,我還沒見過她如此高興過。”
“爹爹請求冊封的摺子已經遞上去了,估計旨意也快下來了吧。”
“我娘這些年爲了父親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在二伯府上的時候,雖然二伯和堂哥對我們還算客氣,可是府裡那些個仗勢欺人的下人卻不好相與。”上官琳想到往事,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我心大,平日裡性子也挺野的,經常跟下人打架打的鼻青臉腫的,你信麼。”
聞言,上官愛擡眸看她,笑意溫柔的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上官琳不知道她忽然做什麼,微微一愣,竟然任由她左右端詳。片刻才聽見她清泉一般的聲音輕笑道:“難爲你現在還能長這麼標誌。”
“你又拿我開心。”上官琳輕輕的扶開她的手,臉微微一紅,“不說那些傷心事了,說說你吧,到底什麼情況。”
“嗯?”
“你那天怎麼也爲上官琪求情,她被踢出族譜不是挺好,眼不見爲淨。”上官琳想到此事就覺得憋屈。
上官愛淺淺一笑,垂眸翻了一頁紙:“她做了那麼多的錯事,一下子被趕出去豈不是便宜她了。”說着微微一頓,“再說,也不是我先開口的。”
上官琳一下子就想起來上官巖那晚一力替上官琪求情的樣子,不禁撇嘴:“我也不知道堂哥是怎麼想的,上官琪怎麼樣關二叔什麼事。”
“或許只是他心善吧。”循循善誘。
“他啊,我也搞不明白,都這麼大個人了整日裡也不把正經事考慮考慮。”上官琳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上官愛微微擡眸,淺淺一笑:“什麼正經事,叫你這樣操心。”
“續絃啊。”上官琳說道,“之前你不在府裡,我們幾個還在說了,要不要給他張羅張羅,不過看他那個樣子也積極不起來。”
“是麼。”上官愛不知道在想什麼。聽見上官琳自顧自的說道:“不過說起來,大嫂的性子還真有些像咱們那個早早過世了的堂嫂,難怪他總是格外關心大嫂。”
上官愛微微垂着眸子,心中一愣:上官巖對柳明月……
“如今北漠賑災的事情不是已經過了大半了,有那麼忙麼,整日裡不見人影。”
“怎麼你如今經常找不着他麼?”上官愛好奇道。
“是啊。”上官琳百無聊賴的玩着杯子裡的茶水,“以前在二伯府上他們多有照拂,我這不是想景地主之誼麼。只是……”說着聳聳肩。
上官愛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越發的深邃了起來:“對了,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不會都是你娘教的吧,二伯和堂哥有指點過麼。”
上官琳擡眸了可能她,搖了搖頭:“沒有,二伯比贊同女孩子舞刀弄劍的,堂哥根本就不會武功,怎麼教。”說着才反應過來,“你剛纔說誰三腳貓了……”
蓮子聞言“噗嗤”一笑。
上官琳嗔了她一眼,轉而道:“算了,不說她了。既然你說不會便宜了上官琪,下一步打算做什麼?”一臉的好奇。
上官愛擡眸看她,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含着淺淺的笑意:“你覺得她此刻被困清修堂,心中最大的希望是什麼。”
聞言,上官琳微微一愣,看着她眨巴眨巴了眼睛。
還沒等她說出點什麼來,就聽見有人進來說道:“自然是她心心念唸的未來夫君了。”
上官愛擡眸,看見慕容衝含笑進來,手裡還提着一個黑色錦步的紗籠:“你來啦。”
上官琳回眸白了他一眼,嘟囔道:“就你聰明。”
慕容衝不以爲意的大步走來,蓮子見狀趕緊搬了圓凳放在了上官愛的一旁:“奴婢去給王爺倒茶。”
慕容衝點了點頭,將手裡的紗籠放在一旁,含笑道:“上官琪一直很在乎她嫡女的身份,如今失去了,又心心念唸的想做慶王妃,我看也無望了吧。”
上官愛含笑不語。
“可是慕容霄還是一心想娶呢。”上官琳壓住心中對那個紗籠的好奇,問道。
“要是上官琪毒害長姐的惡名傳出去了呢?”上官愛微微垂眸,說道,“到時候可就算他可以自我犧牲,那皇上和皇后也不會答應了吧。”
“對哦,那樣上官琪不哭死纔怪。”
慕容衝看着上官愛的側顏,柔聲道:“這股風要誰去吹呢。”
“自然是當事人親自去吹,纔會真實可信,情腸動人,不是麼。”上官愛說着,擡眸看向上官琳。對方一愣,連忙說道:“大姐現在已經去了半條命了,連牀都下不了。”
“不用下牀,讓她寫一封信給周煜,然後讓大哥去請他來府上。他們之前鬧的再如何也終究是夫妻,要是周煜親口說給慕容霄聽……”
“那上官琪這張假面具就徹底稀碎了。”上官琳眸子一亮,趕緊起身道,“我這就去找大姐。”說完回頭不捨的看了一眼那紗籠。
上官愛見狀無奈一笑:“別看了,只是一盆花而已。”
“哦。”聞言,上官琳這才一溜煙的跑了。
慕容衝見狀,笑道:“我總覺得,你還有什麼招數等着上官琪。”
“她不是想嫁人麼,我就讓她嫁好了。”上官愛捧着手爐,兀自的翻着書,淡淡道。
“誰?”慕容衝微微湊近,一臉好奇。
上官愛看着他,笑的無比溫柔:“慕容亮。”
“他?”男子微微一愣,“一個失寵流放的皇子,還身有殘疾,是挺好的。可是平白無故的,皇上會賜婚麼。”
“看見他們兩情相悅不就賜婚了麼。”上官愛擡眸看他,狡黠一笑。
“可是慕容亮遠在秦地,不得傳召是不得入靈都的。”
“會回來了。”上官愛不知想到了什麼,幽幽道,“就快了。”目光落在了那個紗籠上。
慕容衝一眼便知道她藏了心事,她不說,他便不追問。只是含笑將腳邊蓋着黑錦的紗籠放在了桌上,“今晨剛到的,我就給你送來了,怎麼樣,要不要誇獎我一下。”
女子莞爾:“是,我得衝兒不僅傾國傾城還蕙質蘭心,真是賢內助呢。”說着便擡手揭開了那層黑錦。
下一刻便聽見蓮子的輕呼:“天吶,這花兒是金子做的麼,這樣好看。”
上官愛含笑看着拿金色的花骨朵兒,含苞待放,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柔和:這就是金茶花,太后最嚮往的花中皇后。
女子纖纖素手輕輕的觸碰那嬌嫩的花骨朵,指尖流連的憐惜是那麼的小心翼翼。慕容衝坐在一旁見她如此喜歡,心中也不由得高興:“花兒還沒有開,等開了一定更美。真不愧是你費心要的花兒。”
“嗯,真的很美。”上官愛說着便起身往外走,親手將它安置在了花園裡,看着它如此璀璨奪目的傲視羣花,笑道:“這花兒我會親自打理,蓮子你吩咐下去,年前任何人都不許靠近我的花圃。”
“是。”
上官愛擡眸看見守在院子外面的單嵐和子虎,又復回眸看着一副若無其事的慕容衝,這纔想起了什麼,不禁道:“我記得父親已經不讓你擅自來梅園了,你如今可是越發有能耐了,連單嵐都能打發了。”
慕容衝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笑道:“這長眼睛的都看得出來我對你好,對你好的人他們又怎麼會攔着呢。”
……真是,臉皮越發的厚了。
上官愛不予跟他計較這些,擡手攏了攏耳畔的碎髮,說道:“我還有事要娶問一問我那親愛的五妹妹,要一起去麼?”
“自然要了。”慕容衝說着便自然而然的握着她的手,微涼,擡眸吩咐道:“去把愛兒的披風取來。”
蓮子聞言,趕忙應了,轉身進屋。
上官愛微微垂着眸子,聽見慕容衝在她耳邊說道:“改日我叫人給你做一件天下最暖的披風,好不好。”
女子擡眸,淺淺一笑,柔聲道:“好。”說完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你不是說要去燕府尋那支金鳳釵的麼,找到了嗎?”
“沒有。”慕容衝微微蹙眉,“燕凝霜說阿姐去世之後便一直沒有瞧見過,肯定不在燕府。”
“是麼。”上官愛自然而然道,“那或許是你記錯了,說不定燕皇后大大咧咧的,一早就給弄丟了。”
“怎麼可能。”慕容衝白了她一眼,看見蓮子拿着披風過來,自然而然的伸手接過,“阿杰一直很重視那根簪子,似乎是皇上給她的定情信物吧,怎麼可能弄丟了。”說着仔細的給她穿好披風。
因爲是定情信物麼?上官愛微微垂着眸子不知所想的說道:“既然找不到就算了吧。”
“再說吧,這麼一來我倒是在意起來了。”
“隨你吧。”上官愛說着喚道,“單嵐。”
“郡主。”
“等阿璃回來了,叫她在房裡等我。”
“是。”
上官愛說完便朝着子虎招了招手,對方微微一愣,走過來傾下高大的身軀,附耳在她脣邊。聽見她輕聲吩咐,點了點頭:“是,屬下知道了。”
上官愛一雙清澈的眸子深不見底,含笑攏了攏披風。聽見慕容衝問道:“什麼事?”
“秘密。”女子狡黠一笑,慕容衝寵溺的看她,也不再問,兩人並肩往清修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