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祈雨閣裡，一聲驚叫。
上官琪不可置信的看着喜兒：“你再說一遍，秦王怎麼了？”
“昨日秦王殿下刺殺公主被擒獲，皇上已經下旨，將他終身圈禁四皇子府了。”喜兒淡淡道，“公主眼下也已經回梅園了。”
“怎麼可能……”上官琪精緻的容顏一瞬間慘白，隨即想到了什麼，豁然起身緊緊地抓住了喜兒的肩膀：“那我呢？我怎麼辦！”
“皇上並未有關於五小姐的旨意。”喜兒被她晃得頭暈，還想說什麼，卻見她已經轉身提着長裙跑了出去。
“五小姐！”喜兒一驚，連忙喊道，“攔住她！”
上官琪已經跑到了廊下卻被下人給攔住了，一時又是惱怒又是心急：“你們都讓開，父親說了我是自由的！”
“五小姐，你自不自由公主說了算。”喜兒已經匆匆過來，蹙眉道，“五小姐究竟要去哪裡。”
“我要見三姐。”上官琪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裡面滿是憤怒和不甘。
梅園。
慕容霄自己受傷不輕，還是堅持先把上官愛送回侯府了。池氏一早聽說了刺殺的消息，嚇得不輕。看見上官愛平安回來了才鬆了一口氣。叫了胡大夫來梅園，又是忙了好一陣才停歇。
此刻，終於安靜了下來，上官愛坐在牀上休息，卻還是微微垂着眸子若有所思，似乎不太精神的樣子。
昨天跟慕容衝聰匆匆一別，叫他去軍營等自己，卻沒想到自己淋了雨會生病，生生的耽誤了時間。
也不知道他等不到自己，會不會着急。
“主子，五小姐來了。”阿璃進來道。
上官愛嘴角浮現一抹笑意：“讓她進來吧。”深邃的眼底閃過一絲寒光。
上官琪幾乎是跌跌撞撞的進來的，看見坐在牀上的上官愛，一下子便撲到了牀邊，跪了下去。那動靜，害的一旁的辛姑姑差點兒衝上去護駕。
“三姐姐，琪兒是無辜的，你一定要相信琪兒。”上官琪伸手拽着上官愛的袖子，聲淚俱下，“琪兒真的不知道慕容亮刺殺三姐姐的事情，不然琪兒一定會阻止他的，即便阻止不了也一定會告訴三姐姐的。”
上官愛看着她，一言不發。卻是在想，這一次要不是蕭氏，估計她就真的死了。現在想想，慕容衝罵她，真的一點兒也不冤枉。
“三姐姐，琪兒跟他不是一起的……琪兒沒有想要害過你……”
上官愛憐憫的看着她，擡手拭去她眼角的淚痕：“我知道。”輕輕一句，聲音沙啞。
上官琪似乎一愣：“你的聲音？”
“公主昨夜發燒，燒壞了嗓子。”辛姑姑說道，“五小姐有什麼話，竟可以長話短說。”
上官琪聞言，含淚咬脣，終於吞吞吐吐道：“琪兒聽說……秦王……不是，是慕容亮，他被皇上圈禁了。”
“嗯。”上官愛微微點頭，收回手，手腕上的佛珠發出輕響。
“那琪兒呢？”
“嗯？”似乎不解。
“琪兒要怎麼辦？”上官琪淚眼朦朧，攥着上官愛衣袖的手心一緊，“皇上有沒有關於我得旨意，關於……我跟慕容亮的婚事。”
上官愛似乎一愣，然後搖了搖頭：“沒有。”說着，看着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驚愕的看着自己，映出自己蒼白的倒影，微微俯身靠近她，輕聲道，“琪兒，還是慕容亮的未婚妻，不曾改變。”
“……不……不！”上官琪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上官愛，喊道，“我不要！我不要！”
上官愛保持着微微俯身的姿勢，淡然的看着她，面無表情。
聽見辛姑姑說道：“五小姐，事已至此，請您自重，不要打擾了公主。”
上官琪一雙大眼睛看了看辛姑姑，又看了看上官愛，忽然撲到了她的牀邊，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臂：“三姐，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不要嫁給他，他現在就是個囚犯……難道我要嫁給他一起做一輩子的囚犯嗎！”
上官琪的手抓的上官愛生疼，可是她只是眉心動了動，沒有其他動作，看着她一言不發。像是在探究，又像是在欣賞。
站在一旁的辛姑姑一樣沒有動作，一言不發。
“三姐，以前都是我不對，我不該和你作對，不該害你……不該癡心妄想的要嫁給慶王殿下，更加不該跟你爭。”上官琪哭得淚眼婆娑，連楚楚可憐這樣的詞兒都煙消雲散了，“可是這次父親放我出清修堂，我真的是從未想過與三姐爲敵的。”
敵？你不配。
現在，跪在上官愛面前的就是一個可憐蟲。真是奇怪，她明明還是頭暈腦脹的，卻心情愉悅。
“只要三姐願意幫我這次，以後三姐讓我做什麼都可以，三姐……我求求你。”
上官愛靜靜地看着她，這輩子，她絕不會跟兩個人做交易。一個是慕容霄，另一個就是她上官琪。
他們，從一開始就有且只有一個結局。
“琪兒。”上官愛終於看口，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她，深不見底，“看在你叫我一聲三姐的份上，我武平侯府也沒有臉面出一個囚犯女兒。”
上官琪心中一怔，知道她這是答應了，抓着她的手一緊，露出一絲驚喜。
“琪兒，如果你未來的夫君忽然去世了，你不就沒有拖累了麼。”上官愛輕聲道，沙啞的聲音支離破碎，彷彿地獄的惡魔在低吟，帶着一絲叫人難以抗拒的蠱惑。
看見上官琪看着她的眸子一點點驚恐起來，看着她絕美的容顏一點點蒼白下去。上官愛終究露出了一絲微笑，柔聲道：“終究你們還是沒有成親的，終究，你還是武平侯府的五小姐。”
那一刻，上官琪覺得心中有什麼徹底的崩壞了，她驀然鬆開了上官愛的胳膊，彷彿自己會被燙傷一般，跌坐在地上，輕顫不止。
“不……不……若是被發現了……”
“他捨不得你被發現的。”上官愛收回了看着她的目光，落在了窗外，暮色沉沉，“相信我，死在你手裡，他甘之如飴。”
上官琪連眼淚都忘記落下了，怔怔的看着上官愛的側臉。第一次，她懼怕她，懼怕她那顆不知住着什麼的心臟。
“我累了，你回去吧。”淡淡一句，“你若決定了，便小心一點。這天下，畢竟只有自己不會出賣自己。”
上官琪身子一怔。
辛姑姑聞言，終於上前，擡手拉起了一言不發的上官琪，然後便半扶半拉的把她帶到了門外，交給了喜兒。
一室安靜。
辛姑姑折回來，倒了一杯溫水給她，見她一臉淡然的看着窗外的暮色，不由得輕聲道：“公主真的決定了麼。”
“他三番兩次要我性命。如今，他已經沒用了。”上官愛說着低頭喝水，喉間似有烈火在灼燒，很是難受，不禁深深蹙眉。
“那上官琪……”
上官愛蹙眉看着手中的水杯，不知是在爲什麼難過。聽見她沙啞的聲音說：“我要她這輩子什麼都得不到，她愛的，愛她的，全都離她而去，孑然一身，孤苦伶仃，最終只能在無盡的悔恨中渡過，日日夜夜。”
夜幕，似乎在一瞬間便降臨了，無聲無息。
鳳陽宮。
夜色沉沉，伏曦看着一直跪在那裡的伏悅，已經一天了。記得上次這樣罰她，還是她八~九歲的時候，她親手殺了一個小宮女。
只因爲那個宮女走路不下心絆了一跤，然後被擦肩而過的慕容衝扶了一把，並且得了他一句“沒事吧”。
僅此而已。
“知道錯了麼。”伏皇后的聲音微涼，“還不知道的話，就繼續跪着吧。”
伏悅跪在那裡，臉色已經蒼白，卻還是一副倔強的模樣：“姑姑，我不殺她，早晚有一日她也會殺了我的。”
伏皇后的眸子微微一斂，沒有說話。
“她知道了，她都知道了。”伏悅赫然擡頭看着簾幕後面的伏皇后，那雙鳳眸像極了她，“昨天我就在那裡，她也知道了。”
伏曦聞言，深深的看着她，手心微微一動，想了想，終究還是說道：“你還不明白麼，如今的上官愛不僅你動不得，連本宮也動不得了。”
“爲什麼，就算是皇上喜歡她，就算要她嫁給慕容霄，但是如今母儀天下的還是姑母呀。”伏悅的聲音微涼，“上官愛如今已經在攛掇着慕容霄與我伏氏爲敵，姑母你是知道的呀。”
“悅兒。”伏曦微微一嘆，“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的。”
伏悅咬脣不語，聽見簾幕後面一陣窸窣的聲響，伏皇后起身，自簾幕後面走了過來。
“愛兒的心性深不可測，如今又知道了皇上的心意，處處忍讓避忌。”伏皇后擡手扶起了伏悅，對方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被她堅定有力的扶着，“今日看着皇上和霄兒那樣護着她，本宮便知道，這個女子或許真的會斷送了我們伏氏。”
“既然如此……”伏悅的眼底閃過一絲光亮。
“且等一等，總會有機會的。”
“機會是製造出來的。”伏悅冥頑不靈。
伏皇后微微垂眸看了她一眼，終究說道：“你在府中好好思過吧，這兩個月都不要出來走動了。”
“姑姑！”
“若是要本宮知道了……”微微一頓，眼中的寒光一閃而過，欲言又止，“本宮累了，你回去吧。”
伏悅輕顫一下，勉強站穩了身子，章嬤嬤見狀趕緊上前扶住了她。
“是，悅兒告退了。”伏悅最後看了一眼伏曦的背影，然後章嬤嬤扶着她出了大殿。
伏曦看着這空曠清冷的大殿，手心漸漸的握緊，暮然又鬆了。喃喃道：“姐姐，我真的好累了……”
伏悅一出了大殿，便看見了等在廊下的慕容瑤。對方看着她，眼中的情緒翻涌，是疑惑，是不解，還有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