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都下了一天的雪,庭院裡一些樹木是四季常青的,此刻看去,玉樹瓊枝,很是漂亮。藍衣公子裹着青灰色的披風站在亭子裡,一站就是許久。
“大人,昨天皇后娘娘究竟跟您說了什麼,您回來之後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墨子亥不禁問道。
姬蟠看着滿園雪景,一雙丹鳳眼沉了沉。
“大哥,我沒有開玩笑,是第五淼說皇上已經找到了慕容瑤,已經讓她算吉日要迎她入宮了。”
“大哥,我們不能讓她進宮,她是妖女,會害死陛下的。”
慕容瑤……妖女……姬蟠手心微微一動,墨凰根本就沒有找到慕容瑤,所謂妖女一直是說的那個墨素。那麼,墨凰要娶的人就是墨素!
爲什麼,就算墨凰在酉狐山上看中了墨素,就算是因爲她是一介平民所以不能入宮,也不能頂着慕容瑤的身份進宮爲妃呀,萬一真的慕容瑤被找到了呢?
還是說……墨凰已經肯定,真正的慕容瑤不會被找到。難道已經死了?
姬蟠想了一夜,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知道皇后的說得對,眼下墨凰要娶墨素是事實,那麼就是說在墨凰的心裡,這個女人是不一樣的。這樣一個女人進宮了,依照墨凰的心性,以後這宮裡就不會再有姬皇后的位置了。
所以,確實不能讓墨素進宮。
只是……姬蟠落在雪上的目光微微一滯。
“大哥,第五淼說你的紅鸞星動了,你最近是否遇見什麼中意的女子了?”
姬善最後問他,彼時他一頭霧水,不知如何作答。
“她還說,如果大哥錯過了這個女子,恐怕此生都要孤獨終老了。”
“我希望大哥好好想一想,不要讓這名女子從自己身邊溜走,畢竟……我和父親都希望大哥能找到意中人,早日成家立室。”
“大哥,你在聽我說話麼……”
“大哥?”
“大人,你在聽我說話麼。”墨子亥不禁上前一步,略顯擔憂。
姬蟠拉回了思緒,只覺得站在這裡,四面透風,冷的很。不禁擡手攏了攏披風道:“沒什麼,你確定之前在酉狐山刺殺陛下的那些人跟酈江有關係。”
“是,既然屬下能查到,恐怕陛下心裡也有數了。”
“數百年來,酈氏和我們姬氏分掌朝堂文武,一直被皇權制衡,不然酈氏一族又怎麼會撐到如今還能與我們分庭抗禮。”姬蟠說着轉身走了出了涼亭,“沒想到酈江還真是敢做這樣自尋死路的事情。”
“屬下覺得,丞相大人應該是爲了酈貴妃的事情。”墨子亥提着劍跟在他身後道,“誰不知道酈貴妃是酈丞相最疼愛的女兒,當初一心要嫁給陛下,丞相大人可沒少操心,誰想最後……落了個一屍兩命的結果。”
“陛下不喜歡別人懷他的孩子,不然……”姬善也不至於入宮多年還一直無所出。
墨子亥見他一路往外走,知道他要出門:“大人覺得,這一次,陛下還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饒過酈氏一族麼。”畢竟弒君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姬蟠搖了搖頭:“不知道,但是陛下從來不是什麼寬厚仁慈的人,想來也會夠酈江喝一壺了。”說着忽然想到了什麼,輕輕一笑,道,“難怪他忽然這樣熱心的想要拉攏第五星辰,居然是想攥着天命,到時候有個說辭麼。”
“國師大人可不會爲了他逆天而行。”
卻聽藍衣公子驀然說道:“你以爲第五星辰是盞省油的燈麼,只要想一想當初他那樣用心的要接麟安王回來,便知道這老頭的心思不簡單了。”
墨子亥聞言默了默,暗渡的人從來不需要思考太多,只要服從命令就好。這些他只要聽聽無需記在心上,於是轉而問道:“大人這是要去哪裡,要備馬車麼。”
“不用了,走一走也就到了。”
“安閣?”墨子亥不由得一愣。
姬蟠腳步微微一頓,忽然問道:“安閣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墨子亥搖了搖頭:“做事的人很是乾淨利落,那場火又恰到好處,大雨下起來的時候火也完全起來了,一時根本滅不了。等火滅了,所有的痕跡也跟着被雨水沖走了。”
“竟然毫無頭緒……”姬蟠似乎有些意外,此人手段如此之高,“那個墨素呢,一次都沒有回去過?”
“她找到自己的夫君了,不回去也是正常的吧。”墨子亥理所當然道。
姬蟠聽見自己的靴子踏在雪地上的聲響,不由得輕輕一笑:“你相信那個舒老闆是她夫君?”
“不是麼?”
藍衣公子搖了搖頭,一路出了大門,往秦樓的方向去,路上出行的人不少,都是出來走走賞雪的。
“子亥,你相信天意麼。”姬蟠卻忽然問道,不知爲何。
墨子亥微微一愣,點了點頭:“自然是信的。”
“是麼。”他可不信。姬蟠擡眸看了看前方秦樓的方向,如果他信的話,豈不是說這個墨素就是他的真命天女了?
他的真命天女是會害了陛下的妖女,這讓他如何自處呢?難道老天爺一連兩次開玩笑都是要那他的前途去換姻緣麼。
男子一雙丹鳳眼微微一眯,大步向前走去。那麼這一次,他也寧可不要這段姻緣。
秦樓大門的不遠處,藍衣公子遠遠地看見了一個人影,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墨子亥見狀,擡眸看了過去,疑惑道:“是麟安王。”
姬蟠微微斂目,低聲道:“我就說這兩人之間不簡單。”說着驀然轉身道,“派人好好的盯着墨素,有的事情,還是速戰速決的好。”
“是。”
姬蟠看着銀裝素裹的世界,驀然想起那一日緋衣女子跪在雨中的樣子,手心不禁緊了緊。這把劍我能刺一次,就能刺第二次。
秦樓,後院。
慕容衝被人引進來的時候,一眼便看見兩人在廊下煮茶下棋,一時停下來了腳步,目光落在緋衣女子的側顏,不知所想。
女子長長的睫毛微微垂着,正專注的看着棋盤,似乎在想棋路,可是嘴角卻依舊含着淺淺的笑意。
慕容衝忽然想起來,自從遇見上官愛開始,她就總是這樣淺淺的笑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似乎清澈見底,卻永遠叫人看不清她在想什麼。
“王爺。”舒玉傾看見了來人,側眸淺淺一笑,映着滿園雪景,分外明媚妖嬈,“怎麼站在那裡不過來呢。”
“怕打擾你們下棋。”慕容衝回過神道。
“不打擾。”舒玉請回眸看着上官愛淺淺一笑,“我已經輸了。”
慕容沖走來,略顯驚訝的看着還在思索的上官愛,問道:“那她還在想什麼。”
“自然是在想怎樣才能讓我輸的更慘一些。”舒玉傾一手支着下巴,含笑看着對面的緋衣女子,忽然柔聲道:“不就是給你繡個新的手帕麼,何至於這樣認真。”
緋衣女子沒有擡眸,輕輕笑道:“你不是說我能讓你輸的多慘,就花多少工夫去繡麼。”說着微微擡眸,狡黠的眨了眨眼,“我希望我的手帕漂亮一點,不行麼?”
“你那麼好看說什麼都行。”
聞言,慕容衝微微挑眉,一雙眸子落在他們的棋盤上,眉心微微一動,確實局勢有些微妙,但是說舒玉傾已經輸了……看見女子指尖的白子落定,慕容衝手心不由得微微一動,這下是輸了。
“好了,我認輸。”舒玉傾看着她,不以爲意道:“你想要什麼花樣兒。”那雙含笑的眸子裡溫柔滿滿。
上官愛一邊收着手中的棋子,一邊說道:“木槿花。”
“哦?我以爲你喜歡梅花。”
“好多人都這麼以爲。”上官愛說着垂着的睫毛微微一顫,“不過是個美好的誤會罷了。”
“好……”舒玉傾話還沒說完便忽然聽見一個女聲不滿道:“哎呀我受不了了,你們兩個這樣噁心死我了。”
舒玉傾聞言,擡頭看去:原來你也在呀。”
小滿一瞬間沉着眸子看着他,然後上前很是粗魯的將他拽了起來:“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有什麼不能在這裡說的。”舒玉傾略顯不滿,卻不由自主的被小滿給拖走了。
“王爺要來一盤麼。”上官愛仔細的將棋盤上的黑白棋子分開,然後一點點收進了棋盒,卻沒有擡眸看他,“當然,我們也可以賭一點兒什麼。”
慕容衝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坐在了她的對面:“你想賭什麼。”
“一件事好了。”緋衣女子擡眸看他,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笑意淺淺,“王爺若是有自信的話,可以下完再談賭注。”
“我們之前下過棋麼,你就這樣自信一定可以贏我?”
上官愛已經抓了棋子在手,示意他猜棋子:“輸贏下了不就知道了麼。”
慕容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道:“雙。”
女子含笑攤開了手心,只有一子,不禁莞爾一笑:“看來老天爺是站在我這邊呢。”於是,她黑子先行。
遠處,舒玉傾看着廊下的這一幕,聽見一旁的小滿不滿道:“你們什麼情況,那個女人不是墨素麼,你招惹她做什麼。”
“你懂什麼。”男子說着微微挑眉,一眼也沒有看她。
“什麼我懂什麼,她不是王爺的王妃麼,朋友妻不可欺,你這人現在怎麼……嗚嗚……”
舒玉傾頭也不回就要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看着慕容沖和上官愛的側影,問道:“他還在查忘川的事情麼。”
“嗯。”小滿嗅到他手上的香味,點了點頭。
“查到朵蓉了?”
小滿搖了搖頭。”
舒玉請似乎想了什麼,想了一瞬道:“幫我個忙。”
“嗯?”小丫頭一雙大眼睛滿是疑惑的看着他,聽見他柔聲說道:“幫我扒了你的朵蓉姐姐。”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