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色中,上官琪慘叫一聲,一隻手被上官愛緊緊地攥着,另一隻手痛苦的捂着肚子,呻吟道:“孩子……我的孩子……”
上官愛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緊緊的看着她,原來她並不知道自己的懷孕了。目光悄然落在她的身下,顯然這個孩子是保不住了……孽種!
不過,這樣一來,倒是好辦多了。
上官遠峻站在她身後,微微抿脣,不知道她要幹什麼。每次,遇到上官琪和慕容霄的事情,她的反應都叫他理解不了。
“琪兒,告訴我,究竟是誰給你的藥,究竟是誰幫着你逃跑。”上官愛壓低了聲音,彷彿黑夜裡低吟的惡魔,“今天那些黑衣人究竟是誰!”
上官琪冷汗涔涔,擡眸痛苦的看着她:“你說……你說還能是誰,除了他……還會有誰。”咬牙切齒一般。
慕容霄!果真是他!上官愛握着她的手一緊,單膝跪在她面前:“給你藥的也是慕容霄?”
“我……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上官愛冷冷一笑,微微俯身道:“因爲你想要你的孩子活着。”
上官琪瞬間覺得一個激靈,擡起另一隻手緊緊地攥住了她的衣袖:“你說真的!”
女子含笑看着她,燭火映着她有些蒼白的容顏,一瞬間詭異。聽見她說:“你實話實說,我盡力而爲。”
“是個女子。”上官琪連忙的說道,生怕上官愛後悔一樣,“我不知道她是誰,一直蒙着面,聲音很好聽。”
“只是聲音?”上官愛顯然不信。
上官琪連連點頭:“真的,我只隱約的看見了她的身影,她……她帶着面紗,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她是誰。”
“琪兒,你不應該只注意到這些。”上官愛漆黑的眸子微微一斂:“再好好想一想,一定還有什麼。”
上官琪面色一點點蒼白下去,她能感覺到有什麼正在離開她的身體,叫她的心一寸寸涼下去,越發的驚慌起來。
“我……我……”上官琪痛苦的捂着肚子,倉皇的想到了什麼,“對了,她身上的香味……那香味有點熟悉……可是,可是我真的想不起來其他,我不知道她是誰!”
上官愛手心一緊:“你不知道是誰,怎麼說是慕容霄的人。”
“她……她自己說的,王爺要她送藥來,救我出去。”上官琪說着簌簌落淚,“她說王爺很憐惜我的遭遇,除了慶王殿下,還能有誰。”
上官愛深深的看着她,是啊,除了慕容霄還能有誰。
“什麼時候給你的。”
“在……在南山的時候就……就給我了,說要看準時機。”
時機?慕容霄離開靈都的時機麼。果然是這樣,上官愛手心一緊:“那今天的那些黑衣人呢。”
上官琪痛苦的呻吟了一聲,聽見上官遠峻說道:“還是先救她吧,這樣下去她也會死的。”
上官愛卻充耳不聞,又問了一遍:“今天那些黑衣人呢!”
“我不知道……”上官琪痛苦的搖搖頭,淚水和着汗水模糊了容顏,“我真的不知道,那個女人說會有人接我,直接……直接送我去慶州……”
上官愛看着她,回想了一遍今天的事情,無奈此刻自己也是渾渾噩噩的,混亂的得很。總覺得有什麼被自己忽略了,卻又不知道忽略了什麼。
真是該死!
“三兒。”上官遠峻又擔憂的喚了一聲。
上官琪痛苦的看着她:“三姐姐,琪兒就知道這麼多……真的只知道這麼多……你救救我,你說過會救我的……”
上官愛看着她,然後驀然鬆開了她,站起身道:“請四叔去請胡大夫來吧。”說着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擡手及時扶住了一旁的牀,頹然坐了下去,一臉的疲憊。
上官遠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匆匆而去了。
上官愛無力的靠在牀上,也不去管還縮在地上的上官琪,腦中一片混亂。
一個神秘女子拿着夜先殺手的秘藥給上官琪,說王爺憐惜她,要救她出去。其他便一無所知……眼下真的是慕容霄嫌疑最大。
可是……究竟是哪裡不對勁呢。那些黑衣人……對,是那些黑衣人哪裡不對勁。他們明顯是來殺自己的!從他們出手的時機來看,是她埋伏了上官琪,而他們埋伏了她。
對了。腦中一道白光閃過。上官愛身子一怔,那些要殺自己的黑衣人根本不在乎上官琪,她跑了便讓她一個人跑。看着四叔去追她了,也任由他去追,並沒有阻攔的意思,反而覺得慶幸。
那麼所謂停在西面接應上官琪的馬車……算了,等四叔回來一問便知道了。
如果這些人的目的並不在救上官琪,而是一心要殺了她上官愛。那麼只有兩個可能了,一是慕容霄已經下了最毒的心對付她。二是,幕後的那個人根本不是慕容霄,上官琪只是被誤導了,而慕容霄也是他們用來迷惑自己的幌子。
究竟是如何的呢……
上官愛只覺得頭疼欲裂,今天后來出現的一共五名殺手,只有一個死在了慕容衝的手中,屍體跟之前掘墓的一併帶回來了,阿緋再查,不知道會有什麼結果……
“三兒……三兒你醒醒……”
“三兒……”
上官愛渾渾噩噩的,只覺得渾身都重的很,也沒有力氣,隱隱約約知道喊她的人是上官遠峻。心中不由得苦笑:四叔,真不喜歡你喊我三兒……
夜色沉沉。
雨停之後,後半夜,天空中映出了一輪朦朧的月。
玉府。
男子站在廊下,負手而立,一襲白衣勝雪。清冷的眸子看着夜空中那輪朦朧的月色,目光沉沉。
一陣清風拂過,帶着一縷暗香。
“王爺的傷勢好了?”女子的聲音暮然響起,婉轉動聽。
“只是可以落地了而已。”
女子清淺的腳步緩緩上前兩步,柔聲道:“那也恭喜王爺了,不知王爺叫我來是……”
“你居然要殺她?”男子冷聲道,“要不是慕容衝及時趕到,你或許就真的得手了。”
“或許吧。”女子不以爲意道,帶着一絲惋惜。
男子手心一緊,語氣裡有從未有過的冰冷:“我不與不守信用的人合作。”
女子柔聲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但是她太危險了。”
慕容玉暮然轉身,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對上她那雙美麗的眸子:“讓本王告訴你,你想要的只是慕容衝,我想要的只有上官愛。如果她死了,我會窮極一生殺了你和慕容衝。”
女子柔弱無骨的手撫上他的手腕,眼中的笑意淺淺,映着那朦朧的月色,及其誘人:“我可以不殺她,但是我真的看不出,王爺有娶到她的把握。”
慕容玉掐着她的指尖微微一緊,然後俯身在她的耳畔道:“我保證,我慕容玉一定會娶到她,她絕不會擋在你和慕容衝之間。”
聽見女子輕輕一笑:“那就拭目以待。”
慕容玉驀然鬆開了她,後退了一步,腿腳還不太便利。聽見他沉聲道:“再有下次,你我一拍兩散。”
夜風習習,吹拂着女子臉上的面紗,聽見她溫柔的聲音宛若春風化雨:“好。”
慕容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便轉過身去,身後清風掠過,他知道,她走了。
“王爺。”樸風緩緩走來,看了一眼那女子離開的方向,“這個女人陰險狡詐,咱們不能不防啊。”
“我與她並無其他的利益關係,不過她確實陰險。”慕容玉想了想,沉吟道,“之前允珏是不是說愛兒會來看我。”
“是的,不過眼下出了這樣的事情,公主恐怕要有一陣兒過不來了。”
今日的事情蹊蹺,上官愛埋伏上官琪,可想她一早就知道上官琪是假死,那麼她說要來看看他也一定更不是單純來看看,或許就是爲了這件事的……
該死!男子手心一緊,都是因爲這個女人。
細雨綿綿了三日,天空終於放晴了。
武平侯府一早便是忙忙碌碌的,昨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上官愛昨天晚上睡的並不好,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關係,一夜都是渾渾噩噩,反反覆覆的。卻並沒有做什麼噩夢。自己如今不做噩夢也能有做噩夢的感覺,也真是厲害了。
“小姐。”蓮子一直守在牀邊,看見她醒了,立馬詢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女子微微蹙眉:“頭很痛。”
“自然是會頭痛的,你昨晚後半夜一直在發熱。”男子的聲音暮然響起。
上官愛吃驚的看過去,一眼便瞧見上官遠峻起身走來,依舊是昨天的樣子,心中一頓:“四叔一直在這裡?”
“不然呢。”上官遠峻揉了揉肩膀,擡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還是你這裡好啊,昨天你倒下之後整個侯府都炸鍋了,沒有一個清淨的地方。大哥擔心你,就叫我守着。”
“是麼……咳咳……”女子看着他,感覺到他的指尖微涼,“有勞四叔了。”
“胡大夫說你要好好休息,不僅是你,如今整個梅園沒幾個完好無損的。”
完好無損?上官愛無奈一笑,容顏依舊蒼白。
上官遠峻收了手,淡淡的看着她,然後吩咐道:“蓮子,去把藥端來。”
蓮子一愣,連忙的應了,轉身出去了。
上官愛看着外面陽光甚好,動了動想要坐起身,上官遠峻連忙扶起了她,仔細的將靠枕放好。女子擡眸看他,輕聲道:“從前怎麼沒有發現,四叔也能這樣細緻。”
“這不奇怪,從前我也沒有發現。”男子玩笑道。
上官愛伸手拉了拉被子,還是問道:“琪兒……如何了。”
上官遠峻微微一頓,拿了凳子坐在一旁,淡淡道:“她有點失血過多,還昏睡着。至於孩子……自然是沒了。”
外面的陽光暖暖,女子微微垂着的眸子微微一顫。良久,聽見她說道:“是麼”輕輕一句,仿若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