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棱堡大概只有一千多闖賊在堅守,我軍正面強攻損失不會小,當這個損失不能白費。”蒲觀水命令赤灼營做好進攻準備,而天一營則進行休息,他親自參與赤灼營的戰術討論,審定通過了明日工兵、炮兵與步兵協同作戰的作戰方案:“明天赤灼營發起進攻是,天一營從棱堡的兩側包抄,讓兩營的馬隊好好檢查馬蹄鐵,明日闖賊如果不撤退那是最好,如果撤退的話我們一定要猛烈追擊,不能讓他們跑了。”
在第二天凌晨時分,哨兵報告對面的闖軍棱堡起火,蒲觀水下令不得輕舉妄動。天明後偵查得知,闖軍確實已經於昨夜放棄他們的工事退去。蒲觀水帶着自己的參謀親自觀察闖軍的防禦體系,覺得它並沒有在前一天的攻擊中被嚴重破壞,而防禦者的損失看起來也非常有限。
帶着心中的疑惑,蒲觀水命令三個營拔營啓程。當赤灼營向着開封方向進發不到五里,另外一座棱堡就又出現在他們眼前,也同樣被層層的壕溝所保護。
“對面的闖賊頭目名叫李定國,他似乎對我們的條例非常熟悉。卑職簡單計算了一下,如果我們按照條例要求的那樣展開部隊、佈置進攻、構建炮壘的話,那麼今天入夜前仍然無法發動大規模強攻。”一個參謀把他的計算結果攤在賈明河面前,闖軍充分利用天氣的因素,限制着新軍的進攻速度。
“這該死的許平。”蒲觀水惱怒地叫道:“天一營構築營地,赤灼營跟上,明日還是由赤灼營發起進攻,天一營和赤灼營馬隊做好追擊準備。”
新軍不得不辛勤地勞動了一天。但是十一日凌晨,卻發現闖軍再次主動退卻。拔營出發不久,蒲觀水再次接到報告,先鋒又一次被阻擋於闖軍的防禦陣地前。趕到前線的蒲觀水望着那一條條如蛛網般的橫壕溝和交通壕組成的防禦區,命令周圍的參謀道:“四下查探,看看有沒有其它的道路可走。”
偵查的結果當然是沒有,沿着官道兩側的居民村落都已經遭到闖軍的徹底破壞,即使離開官道這條主線,新軍也必須每日搭建過夜的營地,而路況比這充滿壕溝和障礙的官道還要糟糕。
在蒲觀水原本的預料中,他會遭遇到闖軍用主力進行防禦的堅固陣地,而不是這樣一個個連綿不絕的小型防禦陣地。他原計劃利用火炮的優勢,在摧毀闖軍防禦的同時重創敵人的部隊,然後迅速抵達開封城下,擊潰闖軍可能的最後抵抗,給賈明河解圍。看起來這個如意算盤不可能實現,蒲觀水相信這條官道上必然密佈着闖軍類似的防禦區。
“不要等炮兵了,把炮隊留給後衛部隊,赤灼營和天一營並肩前進,遇到抵抗就發起進攻,我們不能這樣和許平磨蹭。”
十五日,許平和他的參謀們分析戰況時,新軍已經連續三天不待炮兵到位就發起直接的強攻。這三天來的戰鬥比前兩日激烈得多,無論闖軍或是新軍都付出了比之前大得多的傷亡。前敵指揮李定國已於今日將隸屬近衛營的第一步兵翼投入防禦作戰,輪換下西首營的兩個步兵翼。李定國報告說,他將在明日把第二步兵翼頂上去,讓今天激戰了一天的第一步兵翼退後休息;而對面同樣進行着輪換工作,今天猛攻第一步兵翼的是新軍的天一營,估計明天會輪到赤灼營上陣。
“戰局完全在我們的掌握中。”許平對戰局的進展非常樂觀,步步後退的闖軍能得到更充分的休息,而新軍則必須在焦土化的戰區上艱難前進,每天辛苦地搭建營帳、修復道路。巨大的工作量正迅速消耗着新軍官兵的體力:“根據新軍條例,這個時候應該考慮包抄,但蒲將軍卻沒有辦法進行包抄。我估計快有人要提出分兵前進了,但他絕對不會同意,鎮東侯肯定事先反覆向他強調過這一點。”
“我不能同意分兵!”與此同時,新軍軍營中的蒲觀水斷然拒絕了天一營營官成平的建議:“敵暗我明,水營離開主力就可能遭到闖賊的伏擊,你難道忘記了祀縣的教訓嗎?”
“可是這要打到什麼時候?”成平滿臉都是苦惱,今天作戰,天一營有五十人陣亡,一百多人負傷,由於遠離明軍的補給基地,這些傷病員無法後送,必須留在營中。渡河幾天來,還有百多人因爲受寒而倒下:“大人,我們必須尋求與闖軍主力的決戰,然後去開封渡過這個冬天。”
蒲觀水責備道:“你這樣急躁正是中了賊子的下懷。許平他採用這種戰術就是希望我們沉不住氣分兵包抄,好讓躲在暗處的賊人能夠一次打掉我們一個營。”
“可是大人,這樣暴露在曠野裡很快就會有越來越多的病號,等傷病員超過千人以後,我的營就會被拖得失去進攻能力。”
“所以我們要改進戰術,不能再被賊人牽着鼻子走。”
十六日,李定國發現新軍沒有急於進攻,遠遠地在闖軍防禦工事外停下腳步修建營壘。經過平安無事的一天後,李定國故伎重演,命令闖軍放棄陣地後退。現在第二步兵翼的指揮官是一個名叫張爲的年輕中校指揮,聞令後他問李定國道:“李將軍,我的部隊今日並未交戰,是不是可以考慮多堅守一日。”
“不可。”李定國笑道:“我們還是要按照原定計劃撤退,讓新軍每日都要行軍、築營,讓風雪來消耗他們的體力。”
“這個卑職明白,”張爲點頭稱是,但又道:“可是一槍不放就撤退,實在心有不甘。”
“張兄弟啊,”李定國笑着伸出三根手指:“第一,顯然官兵是打算明天上午部署,下午從容地猛攻,給我們造成大量的傷亡;第二,現在官兵的軍力還沒有完全被拖垮,我們逼着他們累了一天才前進了五里路,已經很合算了,爲人不可過貪;第三,後面有的是苦戰的時候,我們要保存軍力。”
“遵命,將軍。”
京師,狼穴,
“許平在河南部署陣地連綿抵抗,試圖消耗我軍的兵力,”對這種戰術金求德和蒲觀水一樣感到非常頭疼:“冬季本來就不是打仗的好時機,如果一戰決勝負也就罷了,這樣暴露在荒郊野外,部隊的病號很快就會比傷員還多。”
參謀們對眼前的局面都沒有什麼好主意,教導隊的宋建軍教官被金求德召來:“加強冬季作戰訓練,我沒有太多的時間給你,緊急訓練十五天,然後就發去河南戰場,蒲將軍那裡肯定需要大量補充。”
宋建軍感到很爲難,這麼短的訓練時間效果可想而知不會好:“是不是讓侯爺向朝廷建議一下,把教導隊暫時移向山東。”
“明知道不可能的事就不必去做了。”如果鎮東侯不是練兵總理而是大都督的話,金求德就會在山東建立一個大營,就近接受傷兵,同時把補給和補充兵發向這個大營。如同當年在西南時做的一樣,不過這個建議已經被朝廷否決了,朝廷不願意讓鎮東侯的兵權蔓延到每一個有烽火的地方。
金求德看着地圖,闖軍退卻的速度雖然比預料的慢,但僅靠這種戰術是不能避免決戰的:“許平他不可能永遠這樣退下去,遲早他得調頭與我軍決一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