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劍雨轟殺山門,無數修士齊齊飛至。當看到一個人影手持玉劍擺好架勢,還沒有看清楚臉,各個宗門的修士就大顯神通,道法縱橫,爭相競逐,欲手刃那作惡多端的賊子。
對方殺戮千宗,好歹也是個人物,怎麼會沒有準備。凌道桓眼見好幾位武修體修衝上前去,不禁向着老穆看去,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環繞一週的劍氣犀利而出,人山人海的修士大軍被一下子衝開……
一聲雷聲大作,雷霆爆破炸響,南域東南角相繼出現紅色的寂滅雷席捲蒼生。
蒼古劍宮內,易言成所思所想都與這場雷劫有關。許鎮寒還沒來得及喊出第二聲“二拜高堂”,即刻就被明曜制止了。
他從手中掏出那個剛剛得到不久的金環,然後卻遠離付雪倩。蒼古劍宮的弟子們想要知道大師兄的意圖,所以屏住呼吸不敢作聲。
明曜的動作很犀利,立刻將金環戴在了一個人的手環上。在大殿中僅剩的這些人都泛起了一股惡寒。蘇伊兒倒是饒有興致地欣賞着這一出峰迴路轉。
“嗯?”許鎮寒察覺到了不對勁,儘管他和其他人一樣,看見了明曜一臉含情脈脈地將金環套上了韋少炘的手腕。
韋少炘噁心的同時升起了一股習慣性的後怕,但是他的手腕卻被對方抓得死死的,說道:“喂,明曜。你在幹嘛?”
雷劫還在自然地醞釀,金環沒有任何反應。明曜低頭輕嘆,然後恢復原來的笑臉,利索地又把金環從韋少炘的手腕上取了回來。笑道:“韋師弟,本來師兄成親想送你點禮物的。想想算了,金環這種東西好像和你的氣質不太相稱。”
看到衆人還在用一種噁心的眼光看着他們兩個。韋少炘迅速將手抽回了自己身邊,不斷檢查自己的手腕。韋少炘知道許鎮寒整天想用他的劍把自己斬了,可他一直覺得許鎮寒並不可怕,相反明曜這個古里古怪還身負大天賦的大師兄隨時都能將自己捏死。
反正他覺得剛剛正在遭受到生命危險。
不禁試探道:“哼,你不想殺我吧?”
“怎麼會呢,”明曜大笑,“大婚之日,我怎麼會捨得你死得這麼沒有價值。”說完,明曜笑得樂不可支,最後激動地拍着韋少炘肩膀十幾下。
星劫所醞釀出來的天威越來越大,可怕的是它還沒有停止的徵兆。天上星辰有幾顆已經開始發起紅光,這樣下去,一旦下降人間,威力不比準仙飛昇的天劫小。
易言成站在門檻邊上擡頭望了許久。他的心裡一直盤算,然後轉過身朝着蒼古大殿走進。
所有人都注意着易言成這異常的舉動。但凡有一定修爲的外宗修士都已經執着法器去山門那裡討伐那個殺戮千宗的賊子了,剩下弟子級別的賓客都是金丹修爲,他們之中幾乎都知道易言成與付雪倩的關係。心想要是他要搗起亂來,只能靠蒼古劍宮來處理。
出乎意料,易言成走出賓客席,走上了紅毯,甚至無視那對新人,直接走向寧皇嘯。
衆所周知,問仙大會上寧皇嘯與易言成交惡。外有魔道賊子,上有引而不發的天劫,易言成此時卻站在寧皇嘯面前,和他眼對眼對上了。
“婚禮繼續?”
“憑什麼不繼續?”
“嗯。”易言成點頭,轉過頭看一眼門外,低聲說道:“這次催促蒼古劍宮舉行婚禮,是要引誘山門那兒的那個人出現。等駱九州處理完他,就會折返回來,奪取當日在景塵山下古醉坤送給明曜和付雪倩的兩件寶物。”
聽到這個消息,寧皇嘯靜靜思慮片刻,然後淡淡地說:“你怎麼知道,而且爲何要告知我?”
易言成指着那對新人,說道:“你別多管,只因爲我也想讓婚禮繼續下去。”
白鬚微動,寧皇嘯劍目穿透雲層般直視着易言成,然後站起來,對着蒼古劍宮的門人發號施令:“本尊去去就回,這裡由景塵宗的易長老住持大局。”
說完,化身一道劍光消失在衆人眼前。
“是!”衆人肅然起敬。兩人聲音可以屏蔽,沒有人知道說了什麼,明曜等五大弟子皆用詫異的神情看着易言成。
轟!
一道天雷閃過,炸響在山脈之間。大殿內的修士心神一震,忍不住朝着外面看過去。如此巨響,不得不令人動容,即便是修士也不例外。
看着這些寂滅雷的挑釁,易言成一笑,然後走下臺階,來到明曜和付雪倩面前,將自己左手的手腕亮了出來。
明曜心中一震,不過後想,覺得是自己想多了。從容問道:“易長老這是何意?”
“你懂得,來吧。”易言成言簡意賅。
在座的人看到明曜的臉變了,變得面無表情並且一直看着易言成,這是他們甚至是蒼古弟子第一次見到他有這個表情。而離他不遠的許鎮寒清楚,明曜只有在極度認真和冷靜的情況下才會這樣,而這樣的他纔是蒼古劍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師兄。
他和付雪倩都想不到這個兩個人之間還有事情。
明曜冷眼看着易言成,傳來一聲冷笑,傳音道:“我乃天命之子,主宰生靈。現在面對天劫卻只想讓他人來給我擋劫,易長老太看輕我了。”
“你的記憶雖然在恢復,但是肯定還不全。不過我想你不會不記得五帝血脈吧?”同樣是神念傳音,易言成看到明曜眼神中有些驚訝,接着說道:“難道你想對五帝后人仁慈?快!”
“你是五帝后人。”明曜執念中的語氣極爲平淡,沉靜得令人感覺可怕,重嘆之後他閉目說道:“給我一個幫我的理由。”
易言成看着明曜身邊的付雪倩,從這個女人的眼神深處想要尋找一些東西。他的眼睛不斷探去,好深好深,他查探到了眼前這個付雪倩的城府好深好深。從這樣的城府中傳來的陌生感使易言成能夠坦然傳音道:“景塵大劫那一晚,淳心雅欠我的,已經還了。現在,我要償還我欠付雪倩的。這個時代的付雪倩是個單純的女孩,如果她還在的話,聽到有一對戀人在戰禍中輪迴千萬年,也希望看到他們在一起的。”
付雪倩望着易言成看她的眼神,她也在看着他。易言成還是那個易言成,如此熟悉,明明近在咫尺,卻能感到天涯海角的疏遠感。看着他的眼神,付雪倩不知怎麼的,好像產生了一瞬間心痛的錯覺。
“是天命之子還猶豫什麼,快結束這千萬年前的詛咒!”易言成再次傳音道。
望着黑雲壓頂的天空,明曜目眥盡裂,或許是前世的執念作祟,他胸中也是一腔憤慨。他將氣倒吸入體,取出金環在易言成手腕之前,看着易言成。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心裡再次升出一陣惡寒,同時想到:“難道這兩個人才是……嘿嘿嘿。”
“現在這是我欠你的!”明曜第一次感到這麼窩囊,看着易言成的樣子,這份人情他記下了,將金環套上了易言成的手腕。
“果然!”衆人再次想到。
這個噁心的聯想還沒來得及被深化。天上某顆被喚作黎星的星辰大放光芒,它的光芒直接刺破了因星劫而匯聚而來的黑雲。黎星的存在開始干擾,參星商星之間的連接。龐大的氣運依附的黎星用非常霸道的方式介入了其中,天上星辰百萬,無一可以阻止這個天象的發生。
易言成手腕上的金環發出劇烈的金光,他整個人都被光芒包裹。他身上的光芒與黎星的光芒如出一轍,兩者的頻率一模一樣都被氣運所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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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易言成發出了**,整個人正在被人掏空一樣。作爲人族,他與命星之間的聯繫是與生俱來的,現在他正在被這種玄之又玄的聯繫給拖到半空中,而他無力反抗。
這個突如其來的狀況出現在明曜給他戴上金環之後。付雪倩看着易言成,神情中有些難以置信,她看着明曜,他的神情帶有一絲絲愧疚。
她熟悉這兩個男人,知道此刻的易言成一定作出了某種不小的犧牲。付雪倩沒有多問,她覺得易言成與自己的關係也就這樣,心想:“彥,你到底答應了他什麼,讓他願意替你冒險?不過,不管你答應了他什麼,我都願意與你一同去償還。”
黎星的聯繫將易言成拉扯到了半空,繼而他傳來一種失重感,緊接着一種微弱而陌生的東西與他產生聯繫,這種感覺是如此虛弱。
人出生起就有一顆命星,只是誰也不知道是哪一顆。易言成擡頭看着這顆叫做黎星的星辰,這顆就是跟了他百年的命星,此時此刻他們已經分道揚鑣。
烏雲吞噬了明光,漸漸轉移了位置,來到易言成的正上方,只聽見攝人心魄的悶雷,卻不見閃電滔滔。
天,在等待。
隨即金環發出刺耳的鳴叫,下面的明曜立刻吐出了一口鮮血,他知道他剛剛得到不久的參星與他的聯繫斷開了。
蒼古劍宮某座山下,那個手持桃花摺扇的神算正饒有興致地看着這一出由‘他’一手策劃的大戲,笑道:“好一齣斗轉星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