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雪倩因爲爺爺付玦的關係,心裡總是有一層隔閡。這讓她想回到謫星宗靜一靜,起碼近期內不想見到易言成。原本打算這次競價大會結束就和兩個師兄回宗,誰知道易言成的五十萬一出,自己竟然剎那成爲全場焦點了。
這無異於拿錢來侮辱她還有她爺爺的尊嚴。
付雪倩的面色發寒,心中發怒。月隕星落的怒顏更是切合了傾城之姿,看得他宗修士如癡如醉,一時無法自拔。
清風席捲,傲人身姿亭亭玉立,仙風戀玉容,不招自來。遠遠聽到付雪倩鼻息間傳出一聲“哼”,人便向謫星宗御劍飛去。
許老到底是經過不少人情世故的,這還不懂,他六百多歲就白活了。老算盤一把勒住易言成的脖子喊道:“你個小子好啊,拿五十萬來討好你媳婦我管不着,你看現在這麼收場!”
“言弟,何必呢。”凌道桓沒上來勸架,只是淡定地搖搖頭。
易言成被他們這一下蒙了,立馬反應過來說道:“都說這套裝有用了。我又沒錯,憑什麼向付雪倩道歉。”
“那這……”陳廖脫口而出。
“私事,莫管。”易言成懶得和這幫人解釋,起身欲上臺去取套裝,然而心裡還有些不踏實,又說道:“大哥、憨貨,等等我走下來時,你們倆站起來稍微釋放點道壓。”說完,整個人瀟灑上臺。
臺上徐沐秋見易言成走近,向易言成頷首示意,輕聲道:“恭喜易兄了。”
易言成把雪鸞溯霜套裝的箱子裝入儲物袋,然後向徐沐秋作揖,也輕聲道:“沐秋,接下去可要幫我善後啊。”
“易兄放心,沐秋明白。”
演武臺下各有心思,易言成上臺沒有施展任何道壓,有不少修士甚至非常不禮貌地用神識前來勘探,當然他們只能發現易言成毫無道力,宛若凡人,高深莫測。
易言成莞爾一笑,環顧四周,漫不經心地走到演武臺邊緣,一腳踏上了臺階。
這一腳落下,凌道桓、陳廖、徐沐秋三人同時起身,道壓赫然釋放,鎮壓全場。
太玄城兩日風雲,先有劍令寧皇嘯一式神通顯現,後來斷劍破千鋒。兩起事的主角凌道桓在太玄城中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縱然如此,徐沐秋、陳廖兩人的道壓也不落下風。
南域商貿大會中的商品大多是金丹以下用來修行的物件,元嬰級別的天材地寶總是第一時間被各大宗門知曉並派人前去,如此商會即便有也是可遇不可求。所以南域很少有元嬰前來,幾乎是金丹當道。
在場的各宗修士都震驚地看着三人,極大部分人都偷偷地抹了一把冷汗。千宗長老都不約而同地看看站起來的三人,再向後看看自己宗門的弟子。
原本讓易言成感到不舒服的神識都很識趣地離開了,臺下不少虎視眈眈的目光也都偃旗息鼓了。易言成下臺,三人施壓,瞎子都看得出什麼意思。
元嬰修士頂多能夠屏蔽他人神識,讓窺探之人恍如置身深淵,不知其底。除非不世出的大能可以散道力於天地間,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易言成是不是這種境界?臺下的上萬修士見到站起來的三人,起碼知道他絕不可能是一般人。
待到易言成安然無恙地坐回自己的位置,道壓才消失。三代修士同時猛地吸一口氣,心有餘悸,都不自覺地向臺上看去,好像是要轉換沉重的心情。
競價的商品,只剩下兩件。
徐沐秋很會看場合,第八件商品他並沒有急着介紹,反而含笑佇立。這種感覺,讓臺下修士們也漸漸安靜下來,都等待下一件商品。
袖手清風,懸空櫃中出現一顆丹藥,全場陷入了死寂。
“這是!”衆長老見多識廣,都雙手一緊,激動得說不出話。
每一個金丹長老眼裡如飢似渴的眼神,三代弟子深知此物重要性,也都開始緊張起來,哪怕他們不知道這是什麼。
“老言,這是什麼丹藥?看許老,比見了老婆還興奮。”總有一兩個奇葩與衆不同,反而開始調侃起自家長老。
“老話了,三十築基百二靈臺金丹五百春秋,十載築基半百靈臺金丹一百五十載。這是劃分三個流品的指標,超出上限者爲當前修爲的一流,不到下限者入三流或不入流。”易言成把眼睛瞅向許文清,又到,“幾乎上得了流品的修士大部分都止步於元嬰,所以六百五十歲以前,他們都在積蓄力量準備突破。”
易言成的話講到這裡,這枚丹藥的功用已經呼之欲出。這時,許文清的聲音突然冒出來。
“如今二代修士年齡最高的已經有八百歲了,但是人數最多的,還是我們這些五六百歲的。年紀不小了,所有的二代修士都在等一個時機。這枚道始丹對我們是至關重要的。”
陳廖也聽出其中不少意思,急忙說:“那還等什麼,買啊。”
是啊,買啊。哪一個長老不是這麼想的。
“道始丹一枚,起價十萬上品靈幣,叫價不得少於一萬。”
“十三萬。”
“二十萬。”
“二十五萬。”
……
修仙者寡慾清心的道念,不知爲何讓這些三代弟子感到質疑,長老們定是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家底來搏,長生或許本身就是最大的誘惑。
許文清看着那些金丹長老眼中的渴望,老算盤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向着西邊望了望,又繼續看着臺上,不做任何聲響。
“許老,不爭麼。”易言成見老算盤在此時老僧入定,心裡由衷敬佩。
“想爭啊,怎麼不想。”
易言成沒有理他,只是淡淡地偏過頭去。
“一百二十六萬,一次。”
“天寶宗,兩百萬!”天價又見天價,兩百萬一出周圍再無聲響,一錘還未定音,這方錢印的重量已經讓他們吃罪不起。天寶宗不愧財雄勢大,又一件商品入囊中。
天寶宗長老的口氣是大,不及他塊頭大,腦滿腸肥的胖子穿金戴銀,法衣上還繡着一枚靈幣。動作倒實在,錢印砰地一拍,眉開眼笑地把它取走。
道始丹的出現,振奮了所有二代修士的心;它的離去,也涼了他們的心。即便如此,壓軸的第九件商品反而更加受期待。
徐沐秋沉默,很利索得擡起手,懸空櫃中出現了一本古籍。
“這是!”道無爲,只爲人爲。徐沐秋不言,只爲讓識貨的修士來說。衆修士的確不乏目光犀利之輩,那本書中淡淡的殺唸經過歲月的洗禮、風霜塵埃的掩埋,最終還是被他們看出了。
不知是哪個行家,情不自禁地從喉嚨中卡出一聲:“孤尊譜!”
暗黑時代唯一一名真仙成就古仙,斬殺了一個時代,讓一切迴歸原點。削弱了靈力循環,讓接下去的時代陷入低靈力循環,修仙初法徹底報廢。
相傳孤尊並未留下任何傳人便飛昇天外天,然而後人中卻有一名殺樂雙絕的修士將孤尊一生的坎坷經歷編成一部殺伐樂曲,由於該樂曲以孤尊爲引,天地殺念自行聚集其中,殺伐之強,當世無人與之匹敵,甚至於他本人也是在彈奏此曲是被殺念反噬而死。
這樂曲的樂譜就是孤尊譜。
“這些人好大的膽子!”易言成暗自嘀咕一句。他的眼神剎時變得輕浮,明明剛剛還是萬衆矚目的焦點,現在完全是看雜耍的看客。
孤尊譜現世,可謂足以震撼南域的大事,再借這些金丹長老十枚金丹也不敢妄自行動。老成如他們,都暗暗發動神念傳給宗門,由宗主,或者元嬰護法來定奪。
許文清想起李景空的那副德行,估計拿得到也會被他拿去賣了,果斷坐在那裡,視而不見。
片刻,四面八方涌來無數元嬰道壓,十方風雲亂舞,飛沙走石。茫茫穹頂一時遮天蔽日,天上的雲霧都演變成一張張巨大的人臉,俯視太玄城。
老穆眼珠子向上一瞪,道:“這不會是要打架吧。”
“起碼不會在這裡打,你當南域修仙聯盟是吃素的。”老算盤擡頭看着天空,雙眼裡有着異樣的神采,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就來的二代元嬰已經超過北域了,易言成不由驚歎。所有人都在看着天上的人面搖頭四顧,但他卻深沉地向懸空櫃裡的那本書又望了一眼。
“無聊,我們走吧。許老,怎麼樣。”易言成對元嬰們的道壓角逐已經見怪不怪了,再待下去實在沒什麼意義。
許文清非常贊同地點點頭,給身後衆弟子一個眼色。“諸位弟子,易長老讓我們可以先走了。”說完,淡定地目視前方什麼也不管了。
“人精。”易言成鄙視着看他一眼,起身向天作揖:“在下景塵宗客卿長老。我宗無意且無力爭此曠世奇珍,先行離去。望諸位前輩,減壓放行。”
端坐九天之上的無數元嬰修士又怎麼會聆聽此凡塵濁音。高高在上地俯視他一眼,又繼續他們無形爭逐。
“走!”易言成冷笑,爲諸弟子領頭。
其他宗門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竟然會是景塵宗的客卿長老。如此一來,反而很期待他會怎麼帶人走出這步步緊逼的元嬰道壓。
一步接一步,行雲流水。易言成閒庭信步般帶頭走出了觀衆席,他沒有道力,所以也沒法用道力,但身後地弟子驚奇地發現但凡易言成走過之處,數名元嬰道壓都失去了效力,沒有產生任何壓迫。
無數元嬰道壓,火道抵消水道,實道抵消虛道,有形道對上無形道,道與道相生相剋。易言成風度翩翩,灰衣不染塵埃,這麼多道壓在他吐息間相互抵消,一下子就開出了一條通道,景塵宗所有人安然無恙地走出了太玄城。
這一刻,所有人都記住了這一幕。
景塵長老信步銷元嬰,衆弟子平安出太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