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會規定不得使用大範圍挪移類以及飛行類的道術或法器,而一旦移動超過三裡,飛行高過三丈者,都算違規。因此,景塵的這位弟子並沒有違規。”青龍長老率先宣佈馮寒做法得到的結果。
這個結果當然讓衆人不服,好在修仙必須修心,諸位宗主都是元嬰一級的修士,修養當然極好。只是門下弟子中有脾氣像陳廖的就情不自禁地從座位席上怒起,表示不服。
年輕人衝動,青龍長老理解。於是,他開始解釋:“這位弟子所用的乃是小範圍的小挪移術,移動不超過三裡。之所以這位弟子能以此登頂,是因爲他在不斷釋放小挪移術的緣故。”
洪毅說道:“青龍長老,衆所周知小挪移術是符修比鬥中常用的道術。然而,使用小挪移術前提是預先在小範圍中刻畫符修自己的符印。這位弟子馮寒,身在山腳,怎麼可能提前在問仙山中刻好符印。除非!”
“除非什麼!”
問仙山的背後,是整個南域千宗仰望的存在。這個存在的力量沿着一些看不見的東西籠罩了青龍長老,繼而他的道壓鎖定洪毅,瞬間增強百倍,由於道壓覆蓋較廣,周圍也要受到十倍的道壓。
洪宗主主修大地之道,腳踏實地,便可與地氣相接。紮起馬步,強行扛住了這一股驚人的道壓。
寧皇嘯、星練珀等領隊齊齊望向問仙巔被雲霧掩蓋的地方,心知這股道壓,三代的弟子們可受不了。他們信手一揮,將弟子們的道壓全扛在自己身上,然後靜靜看着青龍長老怎麼處理洪毅。
青龍長老冷眼看着洪毅,但語氣頗爲緩和地勸道:“洪宗主,這裡是問仙山,請你慎言。”
說完,將道壓撤下去,他的目光也從洪毅轉向了景塵宗易言成雙手扶着的那個劍匣之上。
他的道壓,被那劍匣中的東西給擋住了。
洪毅運着一口氣,全力抵擋道壓。此時青龍長老放手,終於輕鬆。他說道:“洪毅失言。”
青龍長老也沒有爲難洪宗主的意思,他繼續解釋道:“景塵弟子馮寒的符印乃是由景塵大弟子凌道桓在干擾地段最先用硃砂筆書寫,而後景塵弟子付雪倩在初始地段也開始繪畫,直至干擾地段結束。當到了衝刺地段,凌道桓停止繪畫,就由二弟子陳廖接手。
問仙山虛影中諸位領隊可靠觀微之術看清參賽弟子的一舉一動,然而爲了大會公平,所以考覈中一旦涉及到刻畫符籙、書寫符法的事情,虛影會自動屏蔽所畫符文的內容。”
聽完解釋,衆人恍然大悟,也理解景塵兩大弟子爲何開始就衝得如此迅猛,原來是在爲馮寒做鋪墊。
此計謀之妙,將景塵四名弟子各自的特點、問仙山的三個地段、以及時間被定在夜晚發揮得淋漓盡致。易言成無疑是將這天地人三者全都利用到了。
在座的諸位宗主接下去都正視着這位景塵宗的代宗主。
“想不到還有這個辦法!”座下徐沐秋凝視着公證臺暗道。
姬倚月眼中閃過一抹陰鷙,執念傳音給趙東來。時間不長,寥寥數語,這位妖媚的女修陰冷地看着景塵宗最前面的易言成,暗紅色的紅脣彷彿染了血一般。
“慢!”趙東來的話不多,這次從容地打斷了衆領隊之間的氛圍,他向青龍長老施禮,便說道:“敢問青龍長老的解釋是否是來自於問仙山虛影的記錄回放?”
青龍長老看着趙東來,眼神中有些許地詫異,暗道:“這景塵宗人緣如此不好,竟然引得這些宗門羣起而攻之?”
雖然不解,他還是問道:“的確如此,趙長老爲何有此一問?”
“青龍長老乃是二代中年紀最大的長老,見多識廣。作爲符修擁有自己的符印乃是常識,但是初入符道者,爲避免符印與他人重複,影響施法。所以,初學修士的符印都頗爲複雜,直至金丹後,對符道瞭解加深,與自己符印聯繫加強後,纔會開始簡化符印,不知是否是這樣?”
“自然。”青龍長老對此不可置否。
趙東來的話,許多宗門和青龍長老一樣一時間有些摸不着頭腦。然而作爲南域有名的陣法宗門青嵐閣第一時間心中就驚起了不小的波瀾,一個離奇的想法忽然出現在了青嵐閣所有人的心中。
這時候,景塵位置中易言成嚴肅的表情就好像在誘導他們往那邊想一樣。
即便再震驚,馮寒歸根結底是青嵐閣的弟子,所以他們知道現在最好就是保持沉默。
趙東來繼續說道:“馮寒不過新晉金丹,我想和他修爲相當的符修在座也不止一個。敢問,讓他們親自書寫自己的符印需要多少時間?”
青龍長老隱隱聽出了趙東來語中的意思。同樣,作爲公證人的他心中也感到疑惑,所以沒有點破趙東來,而是佯裝不知,說道:“趙長老不妨有話直說。”
太一玄宗乃是心道宗門,宗內弟子多多少少都會些察言觀色之術,趙東來更是其中的行家,他知道青龍長老的意思,就大膽直說道:“諸位領隊雖然沒有全程觀看景塵兩大弟子的行動,但是其速度都是有目共睹。那麼,我想問一下易長老,貴宗兩大弟子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畫出這麼多的符印的?”
聽着趙東來地質問,易言成從他開始打斷青龍長老時就僵硬地表情終於有了變化,他先是一笑,虛與委蛇向趙東來道:“如果我說是畫在符紙上,到了每個位置就一貼就完事呢?”
“不可能,符紙根本經不起寧宗主的劍潮。”趙東來回答地非常快,快到讓易言成一下子就知道他是存心前來攪局。
易言成心想前不久纔去太一玄宗拜訪過盧松陽,爲何現在太一玄宗會如此針對自己。太一玄宗與景塵或者自己都沒有過節,唯一和他有私人恩怨的只有一個女人。
他將目光向後看去,看到第三個位置的姬倚月。這個狐媚般的女子穿着黑色緊身衣,鏤空了紋樣讓她再顯了幾分嫵媚,而她眼神中透過的冷酷,讓易言成心裡大概有了這樣一個想法。
趙東來就是姬倚月的師傅。
當然,這已然不重要。他現在再次被千宗的各位宗主、長老所注視,一聲嗤笑之後,易言成站起身來,用王道執念催動了劍匣中的東西。
剎那間,劍匣中傳來的王道之力與各位宗主道壓分庭抗禮。易言成在萬般無奈之下苦笑着對馮寒說道:“馮寒,對不住啊。那就讓他們看看吧。”
現在的情況的確只能如此,馮寒又怎麼忍心看着易言成與千宗爲敵。他站起來,右手釋放出一個藍色符印。
“馮寒,你!”沈崇年不可置信地看着馮寒所釋放出來的符印,他雖然看不出這個符印中代表的意思,但是這個符印只需要兩筆就能完成。
傅龍音的眼睛是青嵐閣中瞪得最大的,他是門中大弟子,對符印中的最高境界——至簡符印當然有所瞭解,他心中百味雜陳地說道:“這就是,至簡符印!”
佛道之中有一個至簡符印——“卍”,這一個符印乃是因果道真仙耶準提所修成,和馮寒手中的顯現的符印一樣,只需要兩筆就能完成。
青嵐閣上上下下都顯得有些不知所措,說是震驚吧,好像比這個程度還要來得更情緒,稍稍實際來想,更多的是嫉妒吧。
“符印,是可以傳承的麼?”沈崇年不是孤陋寡聞,要說這個符印是馮寒自己修煉出來的,打死他他都不會相信,但是符印要是可以傳承,那每個時代的符修又何苦耗盡一生的時間追逐這個境界。
易言成信誓旦旦地冷笑,彷彿是在給在座所有的人一個巴掌。天道無爲,只圖蒼生有爲。他不語,不代表在座的人心裡沒有想法。
可是易言成心裡怎麼想,並不是關鍵。
關鍵的是馮寒的至簡符印封住了所有人的嘴。整個問仙巔上,羣英薈萃,此時噤若寒蟬,能夠淺笑輕談地只有景塵宗和青嵐閣。
太一玄宗長老趙東來深知人心,幫徒弟歸幫徒弟,也懂得什麼叫適可而止。當他看見易言成眼中帶有若有若無的殺意直逼他而來之時,不禁一笑而過,但也就此住口。
樹欲靜而風不止,太一玄宗剛剛消停,無名宗宗主宗無名代表一些小型的符修宗門站起來追問:“易長老,在下宗無名,我們雖然是小宗門,但也知道至簡符印修煉的難度,這個符印可是這位弟子自己修煉?”
“當然不是,他哪有這本事,這是有位老前輩傳給他的。”易言成回答得簡潔明瞭,意思就是不是因爲馮寒厲害到可以繼承至簡符印,而是那個前輩手段高超,用大神通將符印交給他的。
這個答案有些扯,但所有人卻奇異地深信不疑,他們心中此時有一個共同的想法——
能夠將一生所學,一生所究簡化爲寥寥兩畫的人其境界深不可測,問仙巔上只允許二代及以下的修士存在,他們連一代的隱秘都不知情。至於那些傳說中修士的神秘手段,自然也只能來自於他們的想象。
“修仙路上,無奇不有。”沈崇年望着天,又看着與易言成一同對峙羣宗的馮寒,不禁搖頭感嘆道:“天下大能中果真有這般巧詭天地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