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恍然已經度過三個月。近來,有兩件事引起了易君湖住客的關注。第一,本來還有半年纔出關的凌道桓現在已經提前出現在眠花島。
第二,易言成既沒有穿着平時一直穿的灰色法衣,也不是難得外出時的白裳。而是一襲紅彤彤的身影在易君五島上來往。
只不過,今天上午都沒有人見到他。
易君湖湖光山色數百里,湖面上的風光無限,湖底下也有一間水下洞窟,穿的紅彤彤的易言成正和一個身穿黑色鱗甲的男人對飲,男人長得一張文士般清秀的臉龐。
“言成,你今天下來不會就只是讓我來看你這紅衣服吧。”男人微微一笑,平添了幾分邪魅,若是放在外面也是難得的美男子。
易言成知道對方在挖苦自己,笑着搖頭。喝了口茶,就緩緩說道:“別說魘先生你不知道,就是我那裡聽過的也沒幾個人。修仙者不知歲月,但凡人則是掰着手指頭數日子。在乾坤裡有不少人一輩子就是築基靈臺,也延壽不了幾十年,所以他們與凡人組成凡塵。在凡塵每到這正月初一就要過年,也算是紀念一年過去了,這段時光都要穿着紅色,走親訪友,大家分享分享喜慶。”
“我們妖魔萬族只有祭祀,弱肉強食,沒有誰會想到分享喜慶。凡塵的人族看來也不是那麼悽慘。”所謂的魘先生,便是傷愈之後以人形出現的魔龍魘獗。
“天道無情,天道有償。他們沒有很好的天賦,但是天道依舊給了他們一個與元嬰準仙相提並論的人生。紅塵歷練,這是我們人族修仙者必不可少一環。”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最初魘獗對陣寧皇嘯是那般霸道不可一世,,經過兩個月過去,易言成才知道他也是個性情中人。
他是海外絕域萬族妖魔中妖龍族少有的天才,魔龍天生真資,天妒英才,他孤身一人面對其他種族的追殺,所以來到了這裡,也算是時運所迫。
洞內很是簡陋,但是卻沒有衰敗陰森的感覺。易言成又問候道:“傷,怎麼樣?”
“起碼死不了了。哈哈,淨玉池池水有恢復本源的力量,果真不可思議。只要待在這裡,我的傷勢不會惡化,但想要恢復全力,還要很長的時間。”魘獗有天才之名,自身傲骨自然非比凡人,於是有開口問道:“言成之前所託我守護百年之所可否告知?”
湖水在外涌動,易言成只是淡淡一笑,他喜歡魘獗的傲骨,因爲這樣的人有原則,不說絕對會有恩必報,最起碼絕不會恩將仇報。其實如果沒有李景空在景塵,他還真不敢把一尊魔龍帶到這裡。畢竟,海外妖魔到底是什麼脾性誰都說不準。
他的年紀在人族算就是三四百歲的樣子,才思敏捷,是個文武雙全的人。易言成笑着說道:“無妨,在下要拜託魘先生守護的地方,正是此地。”
如今易君湖已經不只是易言成一人之居所,眠花島上有阿黑、馮寒、居浩謙;問劍島上有老穆;寒軒島上有陳廖;易居島上還有付雪倩。
易玄的陣法堪稱當世無人可破,不過陣法終歸是死的,易言成需要另一個強大到可怕的存在替他保護這裡,魘獗是最好的選擇。
妖魔沒有過多的人情,魘獗大多時候都是面無表情,他很少會微微揚起嘴角,哪怕是那麼一點點,都會迷死不少含春少女。他聽後只是淡淡頷首,再無其他表示。
也罷,讓他融入人族的生活是需要時間的。一百年不夠,那就兩百年。易言成起身道別:“我得回去了。我那剛出關的大哥還在和我鬧變扭,沒辦法啊。”
說完,人便一步一步走到隔水禁制旁了。
朗朗乾坤之下,居浩謙皺着眉頭在自己的茅屋前開始曬起了古籍。今年景塵宗宗內學堂的那批築基弟子都挺可憐的,期末考覈無疑是都拿了不及格的評語。對於居浩謙來說那張考卷實在簡單不過,他爲了少點麻煩還刻意降低難度了,可這些小子怎麼就不會呢?
問:浮生山目前出現在乾坤中的神獸有哪幾只?
問:《百家史記》中蕭逸塵古仙與古依依真仙是怎麼認識的?
問:何人開創武道,他的本命神通是什麼?
突如其來無數火石從天而降,破空聲驚到了居浩謙,他眼疾手快,立馬拿起攤在外面的一本古籍,嘴裡唸叨:“天浩浩不知茫茫,爾等安得閒哉!”
聖人虛影陡現,拂袖蒼天。他上空的隕石皆化爲齏粉,密密麻麻地灑了下來,所以他慌忙抱住其他古籍,以防被撒到。
“馮寒,聖人不可欺啊!要是把我的書弄壞了,我,我,我就跟你拼命!”居浩謙想也不想,浩然正氣攜帶他的聲音隨風而去。一定是馮寒又在做陣法實驗了。上個月開始,眠花島的千歲楓因爲他提前落光了,結果被衆人趕到了絕欲島上做實驗。
想不到沒過多久,他的陣法越弄越大,現在又可以波及到眠花島了。
眠花島都被波及了,其他的島還能倖免麼。可悲的是陳廖也絕欲島練功,寒軒島上沒有人。五十幾顆隕石帶有灼灼烈焰壓迫而來。距離還是千米有餘,滾滾熱浪就已經讓人無法呼吸。
咻,一眼寒芒閃過,隕石皆一刀兩斷,隨後從內部開始滲出冰痕,在落地前,已經剩下冰渣。
“嘿,肯定馮寒這小子。道桓,咱們去看看。”老穆在問劍島的茅屋前說話,劍山之上佇立的是已經出關的白衣赤子心。
赤子劍心頷首,他手中那柄曉寒散發着寒氣,淡淡藍白色的劍光縈繞不散。僅僅憑空揮劍,便已經威力如斯。旁人不知道此人輔修的並非冰道而是火道。
絕欲島
“憨貨,你膽子膽子最近越來越大了。”易言成一腳踹在了陳廖的屁股上。看得馮寒那個激動,悄悄豎起了大拇指。
天上飛劍三柄聞風而至,書生長袖善舞踏水面而來。遠看就是馮寒站在一旁,易言成的腳踩在躺在地上的陳廖的屁股上。
“老言,你怎麼知道是我。”易言成動作流利直接,完全沒有半點遲疑。其餘衆人都以爲是馮寒,畢竟這不是第一次了。給陳廖是個腦袋也未必能夠想得出來,他是怎麼知道的。
“廢話,馮寒擺弄陣法再怎麼出錯,好歹也是登堂入室的陣修。最起碼不會自己踩在死眼裡導致陣法自滅。既然不是他,除了你這憨貨誰會這麼蠢。”易言成實在無語,看來陳廖這小子定然是想腳底抹油,把黑鍋給馮寒背。
御劍在上的付雪倩噗嗤一笑,初初來到的老穆與居浩謙恍然大悟,齊齊着陸於此,然而凌道桓白衣凌塵望天外看去,兩手交叉藏在另一隻手的袖中,背後負着曉寒劍,就當做沒有看到易言成,獨獨站立一旁。
“大哥。”易言成便知道他在怪罪自己,主動過去打招呼。
“言弟,易君湖的天氣總是這麼好。”凌道桓沒回頭,淡淡道。“莫非你是覺得爲兄不中用,只適合在這裡養養修爲。所以上次你們都去纔不把我一起叫走。爲兄好像,聽到曉寒在哭。”
“這。”衆人一陣惡寒。
自從凌道桓在問劍島沒日沒夜練劍悟劍出關之後,出來已經大變樣。景塵宗迴歸了邵傑,眠花島上多了馮寒的小屋,更讓他震驚的是他以後的日子裡隱隱感受一股可怕到不可思議的道壓。
一問之後才知道,呵呵,湖底下已經多了一尊真龍。聽潮城這件事,整個易君湖只有他還不知道,當聽着陳廖在自己面前說的天花亂墜,特別是吹牛易言成千萬里把所有人帶到聽潮城,最後他與蒼古劍宮寧皇嘯大戰三百回合時,他才發現自己真的錯過了,錯過了與一個劍道大師論劍的大好機會。
追悔莫及之下,赤子劍心,景塵受千百人敬仰的大弟子頓時和把所有人帶去卻偏偏遺漏自己的易言成鬧起了變扭。
當然,易言成沒少試着討好他這位大哥。只不過他的執念若是能這麼容易扭過來,就不是凌道桓了。
大家一起吃過飯,馮寒、老穆找居浩謙,聽他說關於陣道、器道的經典。說起居浩謙還真不愧是乾坤全書,世間三千道他都能言三分。衍、器、幻、符等最熱門的幾個大道他更能語入五分,雖然不是領悟了精髓,照本宣科還是綽綽有餘的。
陳廖也因爲一直和馮寒在絕欲島瞎混變得熟絡。
這些人的出現,易言成越發覺得自己的存在感越來越低。連這個衆星捧月的易居島也跟着他變得更加寂靜。
他獨自坐在外面的階梯上,外面的寒風侵襲無垢皓月,芸芸生靈微微逸動,不知是否與他這般閒情逸致。他擡頭仰望高天,目光探去,他在看蒼天的無量盡頭,他在尋找道之源頭,他在求輪迴的意義。最終他淡淡道:“今生來此一遭,真當永生永世做易言成?”
“不然,你還想變豬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