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易言成皺眉,暫時平復心情的他又問道:“天道無情,天道有償。改變了天命,景塵的氣數還有四位長老的壽命因此延長,爺爺付出的代價又是什麼?”
“他付出的代價就是當時他四弟子李景空未來五百年的時間和自由。”古醉坤說道,“景塵那時命數已盡,本是回天乏術。阿玄身負乾坤八分氣運,李景空與他因果相接,自然得到了一部分氣運。由他攜氣運親身鎮壓住景塵,可保其無患,不過爲此他不得離開景塵太長時間。”
這一刻,易言成恍然大悟,回頭看着景塵,淡淡地說道:“所以景叔他這次消失了兩年,景塵無法得到他氣運的加持。一切都依照天道最初的安排運行,四名長老身死,十幾個弟子英年早逝。醉爺爺,可是我身上也有不少的氣運。”
聽出易言成語氣裡的不甘,古醉坤現在最好的安慰,就是讓他明白事情的真相,他道:“李景空生於景塵,長於景塵,他的氣運可以契合景塵的地氣,這與你是本質上的不同。言兒也不需要傷心,就像景空與阿玄一樣,因爲你的存在,作爲景塵弟子的凌道桓和陳廖接受你身上部分氣運,現在景塵才得以保全。天道的福禍,天機谷的天道奇老前輩也跟你說過了纔對。”
經過古醉坤的提醒,易言成也想起了當初在天機谷見到那個扮嫩的老頑童小天,他臨走前的確曾說過這麼一番話:“你要謹記,我們推演萬事不是爲了逃避,是爲了在天道之下掙得選擇的權利。這不是世人所謂的趨吉避凶,福禍相依終歸逃不掉的,我們的選擇是在吉與吉、兇與兇之間做選擇,你明白麼?”
他感覺自己好像又想起了些什麼,但又好像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知道易言成陷入深思,古醉坤不去打擾他。他站起身來,朝着景塵走去。易星仙子付雪倩還在原地,不曾離開,而古醉坤的腳步明顯是朝她走來。
“淳心前輩,在下古醉坤。”古醉坤拎着酒壺,走到付雪倩面前。
付雪倩輕輕搖頭,說道:“我前世今生修爲最高不過元嬰巔峰。你的閱歷和修爲勝過我數倍,不需要叫我前輩,而且既然身在這個時代,我就是付雪倩。”
“雪倩就雪倩吧。”古醉坤非常自然地接受,並取出一枚蘊含浩瀚道力的水晶戒指交給付雪倩,“受人之託,告知你巫族一脈尚未斷絕,如若有機會就帶着它去巫神祭祀之地給他們一個答覆吧。”
猶豫着接受了這枚戒指,付雪倩看得出神,最後頷首強顏歡笑道:“雪倩明白,謝謝老先生。”
“東西已經交到你們手上,我也不欠巫族什麼。老醉我就走了。”說完,他朝着山路走去,而付雪倩只剩下一個黯然的倩影。
聽到古醉坤的腳步聲將近,易言成猜到他剛剛定是去找付雪倩了,他便叫住古醉坤說道:“醉爺爺,您知道淳心雅的身份?”
停下腳步,古醉坤嘴角浮現一個狡黠的奸笑,不過立刻消失。他回答道:“當年五帝大戰巫,蠻兩族,那是平定前的關鍵一役。蠻族統帥佔據天地人大勢,死守神芸平原一個月。五國聯合大軍受不了消耗決定拼死一戰,而當時蠻族少主與巫族大祭司也早就料到五帝會出此下策,就提前在神芸平原附近的燕飛坡等待。那個巫族大祭司就是淳心雅。”
歷史沉澱翻涌上來總之這樣驚人,易言成竟然沒有想到付雪倩竟然是會是巫族大祭司,而劇情的偏差讓他不解地說道:“不對,神芸平原的支援不是巫族少主和蠻族聖女去的麼?那時,人族神女葉靈纖洞悉先機猜到了有這一步,就帶領大帝秦古成和易寧先祖前去突襲他們,結果少主聖女兩人雙雙慘死,做了對亡命鴛鴦。”
古醉坤嗤笑:“巫族氣數雖然大不如前但是還未斷絕。葉靈纖爲了不想好友淳心雅死於戰禍,刻意用秘法封印了她的一縷殘魂,好讓她他世得到前世的記憶。而且葉靈纖精,易寧也不賴。他知道葉靈纖的心思,所以乾脆改掉史書裡這一段,把巫族大祭司改成巫族聖女,以免讓後人發現端倪。”
“這麼說,易寧先祖還做了回好人?那和蠻族少主相愛的究竟是大祭司還是聖女?”易言成問道。
古醉坤假裝喝酒,實則再次偷笑起來。當他轉回來,又一本正經地說道:“根據巫族的史記記錄。本來和蠻族少主有婚約的是聖女沒錯,奈何他與大祭司兩情相悅。本來神芸平原一戰之後,五帝應該被打敗,蠻族少主就靠着軍功求婚大祭司。結果……”
“結果反而死在了戰場上。”易言成低眉冷笑,猶豫一下又問道:“蠻族王姓是兜筠,這個蠻族少主的全名是什麼?”
古醉坤最後偷笑一聲,便一腳踏上半空,大聲地說道:“彥!兜筠彥。”
“兜筠彥!”易言成頷首記下了這個名字,然後站起來擡頭望着古醉坤說道:“醉爺爺,您今後要去哪?”
“花了一百年。阿玄的事我辦成了,巫族的賬也還了。現在老醉我要繼續去雲遊天下。言兒,選擇古仙候選人的使命註定要經歷許多磨難,但在這個過程中也不要忽略尋找初心。南域將亂,你接下去可以再去天機谷看看。莫忘初心,咱們日後再見。”說完,他便不見蹤影。
他走了,今後不知道何時才能見到這個逍遙的老頭。
易言成回頭孤身重新踏上這條山道。他望着景塵大殿,心裡卻在滴血。陳廖還沒有過危險期,這令易言成不敢上去面對躺在大殿那死去的劉珣。
他保護了景塵,卻沒好好保護陳廖。
“今天是陳廖,那下一次會是誰呢?大哥、馮寒還是居浩謙?哈哈哈哈,要是我能修仙就好了。”易言成這樣想着,這是自顧自炎之後再一次生出了修仙的執念。其實他心裡明白易玄的意思,易玄刻意讓路給後面的人,註定了三代的修士會承擔起更多的責任,扛得起更多的擔子,所以,磨礪是必要的。
輾轉回到易君湖,他早將陳廖拋入湖中,希望湖中的魘獗可以救他一命。
魘獗的湖底洞穴中潮溼而幽暗。現在除了居浩謙都在那裡,易言成匆匆走近衆人。魔龍魘獗正在治療陳廖,過了不久,他收起道力,緩緩說道:“我已經替他清除了那些人的神通,命是保住了,不過還要昏睡一陣。”
得此消息,衆人大赦一般地鬆了口氣,然後笑逐顏開。
“師弟重傷,道桓替他謝過魘先生。”凌道桓抱拳感謝魘獗,待魘獗頷首便立刻湊到陳廖身邊去看望。
魘獗走出來,看見易言成來到了這裡。他一臉凝重上去對易言成說道:“言成,你跟我出來一下。”
跟着魘獗出去,易言成看到他的臉色心裡升起一股不小的擔憂。走到魘獗洞府之外,他轉過身對易言成說道:“我聽他們說,陳廖的這副軀體的鍛鍊方法是你提供的?”
“是啊。”易言成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混元靈液的配方上面,便道:“難道出問題了?”
“並不是,我只是好奇。剛剛替陳廖檢查的時候,發現他的軀體竟然能與我龍族相媲美,一問之下才知道是你教他的煉體術。”魘獗笑道。
看到魘獗的笑容,易言成頓時放心了不少,他就近找一塊石頭坐下,安心地把後背靠在湖底洞府的石壁上。一直在易居島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魚蝦成羣,在湖中來回遊走,暗藍色的湖水有規律地流動,一切觸手可及。沒想到,從湖底看看湖面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那是我從我易家的不滅金身中得到的啓發,利用我的道進行加工,重新做出來與不滅金身截然相反的神通——混元金身。”易言成莞爾,語氣中藏不住那淡淡的自傲。
“易家,就是你們人族北域的那個王朝?”魘獗反問道。
“是的。”易言成笑道,“魘先生也知道?”
魘獗站在易言成面前,透過湖面望着明月。他不禁開始回憶着說道:“聽潮城的聲音只要我想聽沒有聽不到的。那百年中也有一些修士提過易家,也提過易家的三個絕技,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這個萬法不侵、諸道辟易的不滅金身。只是天道之下三千大道,其中有什麼道能有如此神妙,將不滅金身反念爲之就出來一個新的神通?”
“哈哈。”易言成大笑,然後非常鄭重問道:“我的道,不再天道之中。”
這麼一提,魘獗也沒添多少興趣。倒是繼續看着月,負手而立,說道:“人族文明博大精深,但要說能窺探出天道之外的存在,若不是出自你口,我還真是不太相信。”
“易言成、魘先生。”這時付雪倩出來,她的妃翎霞衣靠近易言成時在幽暗的湖底發出了微光,與湖光相應,風華絕代的美貌,足令天仙動容。
“什麼事……”易言成下意識反問,卻突然住口,用一種非常禮貌地口氣問道:“這是怎麼了?”
付雪倩也被他這種變化疙瘩了一下,雖然不知道這個變化的原因,她還是直截了當地說道:
“我想到一個問題。”